桃花林很大,不过片刻,沈画娇手中就多了四五株香味扑鼻的桃花。
虽然不多,但对于她来说,刚刚好。
沈画娇将桃花一一插进花篮里,一簇一簇的,倒是让花篮多了几分雅致。
还剩下最后一株桃花,沈画娇左看看右看看,觉得此时的花篮已经是最完美的状态了,没必要再多加一朵。
最后她抬起头,仰着小脸,对着不远处的男人喊道:“容容,把这朵桃花给我簪上。”
男人斜倚在树后,背对着沈画娇,听到沈画娇的话,他默了默,而后才转身懒懒散散地走过去。
在沈画娇眼里,他虽长得普通,连身子骨都不会摆正,可是往那一站,就有种让人无法忽视的气场。
沈画娇不明白这种气场从何而来,她转着手中的桃花,一步一步看着容谢走过来。
待他走到面前时,沈画娇忽然道:“容容,你弯下来些。”
容谢不明所以,但还是俯下身。
沈画娇弯起嘴角,然后快速地把桃花簪在他的发髻上。
最后笑吟吟的跑开了,她娇柔的声音随着细风传来,“容容,这朵就送给你了。”
时下世人也爱簪花,不仅是女人,就连一些傲然的文人雅士也很喜欢。
容谢怔愣一瞬,旋即哂笑了声。
这位沈家姑娘,可当真有趣得很。
在林中跑了一小会,沈画娇就已经累得不行,她用手作扇上下扇了几下,小脸因为呼吸急促而变得红彤彤的。
幸而此时有微风吹来,桃花瓣簌簌而下,落英缤纷。
沈画娇一抬头,就看到了枝头的桃花,很是好看,她想母亲一定喜欢。她试图踮起脚伸长手,可总是差那么一点点。
约摸过了一盏功夫,沈画娇还是没有摘下那朵桃花,她有些沮丧。
容谢饶有兴趣地欣赏着,没有出手帮忙。突然他耳朵微动,侧目看向了蜿蜒的小道尽头。
层叠的桃花后面走出了一位穿着蓝色骑射服的男子,眉目清俊,嘴角含笑。
“沈姑娘。”柳怀修轻声唤道。
沈画娇跳起来成功地把树枝压弯,那朵娇艳的桃花就挡在了她的面前,有了这桃花的点缀,让美人的脸蛋多了几分明媚的娇意。
沈画娇循声看去,诧异道:“柳世子。”
柳怀修慢慢上前走了几步,最后停了下来。
两人的距离不是很近,但他还是被幅活色生香的美人折枝图给惊艳到了。
他克制着自己的双脚,没再往前走,这样的距离刚刚好,不会太过疏离,也不会让姑娘的名声有污点。
沈画娇歪头看他,“还没恭喜柳世子金榜题名。”
“运气使然。”柳怀修谦虚道,他变戏法地从身后拿出一捧桃花,嗓音温润,“这些是我摘的花,不知沈妹妹可喜欢?”
沈画娇捏着树枝的手紧了紧,一时间有些为难。
姑娘家面子薄,沈画娇眼眸微垂,没敢与他对视。
她虽尚不了解男女之事,但也知道男子与女子相互赠花的意思。
如果女子对对方有意,就会反赠一束芍药,那么不日男方便可叫人来上门提亲。
沈画娇没拒绝过别人,现下更是难以开口。
可她对柳怀修无意,自然不能接受这束花。
她抿了抿唇,然后折下面前的那支桃花,才缓缓道,“不用了,我摘这朵就好了。”
说完沈画娇心里有些内疚,尽管她已经委婉拒绝了。
柳怀修笑容不变,这似乎也在自己的预料之中,“是在下唐突了。”
也不外乎他这么急切,沈画娇已经及笄,上门议亲的人肯定不在少数,他怕再晚一些,沈画娇就定亲了。
自从两年前的惊鸿一瞥,柳怀修就把沈画娇挂在了心上。他想,如果自己将来的妻子是她的话,他此时便无遗憾。
不过碍于当年沈画娇还未及笄,所以他便把这份心思藏了起来。
话说开了,沈画娇也多了份勇气,她道:“不过还是要多谢柳世子。”
柳世子垂眸看了看手里的花束,没有被拒绝的恼怒,他又风度翩翩地掏出一张帖子,“这是家母举办的春日宴请帖,特意交代让我交于你。”
既然是长辈所给,那么沈画娇再拒绝就说不过去了。
她点头,“好。”
柳怀修笑了,他刚想上前,就被容谢给拦住了,容谢直接把请帖拿了过来。
柳怀修错愕了一瞬,才对着沈画娇温和道:“那我们五日后见。”
沈画娇愣愣地看着他的背影,颇为苦恼。
拿了请帖后,沈画娇兜兜转转又摘了一些桃花,然后才去找唐若宜。
吃了几口茶后,沈画娇才知道京中的许多贵女都收到了平阳侯府递的帖子,只不过都是送到各自的府上,只有沈画娇这份是柳怀修亲自送的。
唐若宜眨了眨眼,柳世子此举是把心思摆明面上来了。
不过看娇娇这样子,恐怕柳世子没戏。
“娇娇,你看柳世子在上京还是挺受欢迎的。”
沈画娇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果然,柳怀修身边来了又去去了又来,皆是贵女。
沈画娇跪坐在蒲团上,单手撑着下巴。她明白一旦女子及笄后,便会开始相看人家,然后嫁做人妇。
不过她自幼受宠,相看一事倒也不着急,所以她有时间慢慢找那个让人心动的男子。
唐若宜乜着她,然后伸手捏了捏她的脸颊,“在想什么呢,小脸那么红。”
沈画娇耳根一热,轻声道:“没想什么。”
“我可不信,”唐若宜眉梢一扬,突然道,“你既然对柳世子没兴趣,那就多看看别的青年才俊,下个月有一场马球比赛,上京的公子贵女们都会参加,咱们也去凑个热闹。”
马球赛是贵人们十分喜欢的一项运动,每三年举办一次,届时可是空前的热闹,如果拔得头筹,更是能得到圣上的亲自嘉奖,幸运的还能赢得圣上的青睐,从此一路高升。
因为参赛的大多都是适龄的公子小姐,所以也有另类相看的意思。
上次马球赛她跟着母亲回外祖家省亲,错过了,而上上次的马球赛在记忆中已经很久远了,不过还能依稀记得获得魁首的是堂哥沈立安。
那时的沈立安才十五,少年英才,惊艳了众人后便骑着一匹马去了边关从军。
想到沈立安,沈画娇又想起来堂姐来,堂姐比她年长四岁,如今早已嫁人,嫁的是魏国公府的嫡次子魏昭,明明同在上京,但沈画娇见堂姐的次数屈指可数。
如果自己将来嫁人了,是不是也会同堂姐一样,一年到头与自己的亲人见不上几面。
沈画娇又开始发愁了。
她摆弄着花篮里的花,怎样都不满意,索性都把桃花给摘出来,重新插花。
这个花篮是她刚买的,她想把之前折的那些桃花放进去,再配一些其他的花朵,打算送给母亲。
等她重新插.完花后,已经是一刻钟过去了。
“冬芮姐姐,好看吗?”沈画娇拿着花篮笑着问道。
“自然是极好看的。”方氏插花之艺在上京可是出了名的,沈画娇耳熏目染之下也学了个一二,“夫人见了,肯定会喜欢。”
沈画娇满意地放下花篮,却不知唐若宜跑哪去了,“宜姐姐呢?”
“镇国公府的少将军刚刚来找她。”冬芮解释道,然后伸手一指,“喏,就在那呢!”
沈画娇循着她手指的地方看去,那一片翻飞的桃花林里,美人含羞带怯,连动作都局促了几分。
她认识唐若宜多年,印象中的唐若宜大大咧咧,骄横乖张,却是第一次看见她这副模样。
她想,宜姐姐一定喜欢极了楚公子。
春风拂面,又落了一地的桃花。
旷野上,策马奔腾的公子哥们渐渐离去,三两结群的佳人们抱着纸鸢,漫步而来,时不时传来几声悦耳的嬉笑声。
沈画娇也起了玩心,她吩咐冬芮去箱笼里把纸鸢拿出来。
她这次踏青带了两枚纸鸢,一枚是大雁的形状,一枚是宫灯的形状,皆有有名的木匠扎绘而成。
春晓性子活泼,拿到纸鸢后就往前跑,边跑边转动线轴,放出长线。
沈画娇则拿起另一枚宫灯形状地纸鸢,把它高举过头,迎着风放手,只不过此时的风不大,纸鸢直直掉落在地。
沈画娇郁闷地捡起纸鸢,也学着春晓跑起来,但才跑了几步就累的气喘吁吁。
纸鸢飞的不远,最终落到了容谢的脚下。
“容容!”沈画娇求助似地看向他。
风吹乱了她鬓角的碎发,连带着发间的步摇也晃荡不已。
“容容,纸鸢怎么飞不起来呀?”
容谢垂眸瞥了她一眼,才回答她:“可能是姑娘你太矮了。”
沈画娇不高兴地撇撇嘴,却又无可反驳,就算她踮起脚,也将将与男人的肩齐平。
容谢说完这句话后就弯腰捡起地上的纸鸢。
从沈画娇的视线来看,男人的手掌宽大,指骨分明,如果忽略掉他掌心的疤痕的话,这双手无疑是非常好看的。
有一道伤疤很长,几乎贯穿了整个手心。
容谢拿着纸鸢来到了小山坡上,也不知怎的,刚刚还飞不高的纸鸢这时正迎着风缓缓上升,纸鸢尾巴上的两条绸缎随风舞动,在阳光下泛出靓丽的色泽。
沈画娇的嘴角不自觉地扬起,接着便跑了过去。
不一会儿,湛蓝的天空中就徐徐升起数枚颜色形状各异的纸鸢。
沈画娇转动着线轴,让纸鸢越飞越高,她惊呼:“真高呀……”
变幻的流云把纸鸢遮掩了去,只余一根长长的线在空中挂着。
沈画娇明媚的眸子弯弯,她拽长线,让纸鸢逃过流云的嬉戏。
容谢没有跟上去,桃花眼里平静无波,似乎这愉悦欢快的气氛没有把他包容进去。
落日明沙岸,微风上纸鸢。
乘兴踏春的贵人们,日暮才结伴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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