喷泉喷到最高处时, 周围聚集了许多顾客与路人，悠扬的音乐伴随的人群雀跃声在空中飘荡，欢快的节奏却丝毫没影响二楼露台上的安静。
在场的同学很多, 但一时间没人开口说话。
柏宴的话，让总是在[他到底是什么意思]中徘徊的洛嘉, 心底悬空的大石头落了下来。
这段时间他的怀疑也得到了答案，他没会错意，柏宴还真是他以为的那个意思。
洛嘉感到一阵阵不可思议，若是两只系统在, 他可能会抓住它们的机械臂疯狂摇摆，询问柏宴是不是被夺舍了。
那个将大部分攻略者都踢出任务世界的主角攻，是无情无欲的典范。
怎么可能呢，不是洛嘉妄自菲薄，柏宴就不像对人类有兴趣的样子。
在柏宴告白前, 就算证据越来越多，洛嘉都认为是自己异想天开。
紧接着, 就是柏宴那段话, 他该怎么回复。
可他思考了没几秒, 陡然想到柏宴的用词，是能不能[追求]。
洛嘉眨眨眼，不禁重复道：“只是追求？”
这时洛嘉的表情有点呆，他还以为是更……
柏宴的音色依旧清冷：“所以，可以吗？”
因为手指攥得太紧，他的指关节发白。
洛嘉感受到柏宴那罕见冲动下，一丝道不清的温柔。
这种事任何地方不都是直接追吗, 哪还需要被追求者的同意。
而追求之后，是否愿意交往是另一回事, 那是两人后面的发展。
柏宴没打算在这种情况下继续追问，今天给洛嘉的冲击力已经足够大了。
冲击确实大，洛嘉的反应都迟钝了不少。
追求什么的，这还需要考虑吗。
周围人屏气凝神，洛嘉安静了会，郑重点点头：“可以。”
柏宴松开已经将掌心扎出血痕的手指，始终紧绷的唇角柔和了下来，他在打一场没把握的仗，结果是未知数。
目前他要的是洛嘉知道他真正的想法，而不是继续拿他当失散已久的好友。
另外，他还要确定洛嘉对告白的反应。
柏宴还记得高中时一次偶然的对话，所谓的性单恋属性。
“谢谢。”柏宴轻声道。
“这没什么好谢的吧。”就一个不算机会的机会而已。
洛嘉错开柏宴含笑的眼神，柏宴不觉得他对我太小心了点吗？
洛嘉并不知道，在原地等待太久的人，得到首肯的滋味。
柏宴不置可否地“嗯”了一声，目光在洛嘉还有些六神无主的脸上停留了会。
显然冲击波的余韵，对洛嘉来说还没那么快散去。
柏宴重新看向寂静的周遭，指着包厢内的圆桌，淡定的就像刚才当众告白的不是他，说：“上菜了，不去看看吗？”
几个组织者恍惚地站起来招呼大家进屋。
“啊对对，喷泉也看完了，吃饭吃饭！”
“吃饭不积极，脑子有问题！”
一群同学这才从刚才一触即发的气氛中回来，也不知是不是洛嘉的回应，他们的表情都活络了不少。
离得近的太同学呼呼喘气，明明是柏宴等待回答，他们在这儿紧张什么。
“我下巴都要掉了，这次来联谊没白来，没想到能看到那么爆炸的事！”
“我觉得说不出去没人信。”
“不用说出去，我在现场都不敢信。”
“他可是柏宴啊，每学期让那么多追求者铩羽而归的大神，他竟然会——太意外了！”
其他人虽然没开口，但心里都赞同，可不就是大意外吗？谁能料到呢。
柏宴名声在外，这举动要是道听途说，是绝对会被盖章假新闻的存在。
待他们反应过来，柏宴刚才的问题是不是应该换个词。
女生可惜地说：“这么好的机会，柏神怎么不一步到位？”
把追求改成交往，多好。
“就是啊，我想象不出这世上居然有人忍心拒绝柏神，对着那张脸我连说话都不利索！”
“你们笨啊，那是我们能知道的吗，他们肯定是私底下交流的！”
“啊啊啊啊，更想知道了怎么办！洛嘉你到底想什么呢？”
洛嘉什么都没想，他捏着已经快被他捏扁的易拉罐，猛地灌了几口。
他最后慢吞吞地到包厢，只有柏宴身边还有个空位，是留给谁的很明显。
也许是柏宴做了一段时间的铺垫，洛嘉除了慌张和不知道怎么面对柏宴外，与平时差别不大，由于心头巨石落下反而安定了不少。
桌上推杯换盏，一群男生开了几瓶酒，要给柏宴满上的时候，他抬手挡了下：“待会要开车，你们喝吧。”
柏宴给自己和洛嘉都倒了饮料，递到洛嘉眼前。
“我自己来就好。”
“顺手，反正也要给自己倒的。”
“那个…”洛嘉支支吾吾的。
“喝太多，想去洗手间？”刚才就看到他连灌了一整罐。
“……”这你都能猜到，你到底有没有读心术！
“去吧，需要陪你吗？”
洛嘉瞪了他一眼，当我小孩啊，洛嘉逃也似的从座位上离开。
柏宴目送着他的背影，没有追过去。
吕卫阳望着他们自然的互动，不知怎么的总觉得这一幕好眼熟。
别人不熟悉，但他看得出来，在洛嘉回答后，柏宴并不平静，还非常的高兴，没看笑意都很明显吗。
他刚刚失恋没多久，多喝了几杯酒，但也许是曾经的心上人在面前，脑子反而更清晰了。
他想起前段时间，有人在论坛造谣过洛嘉，虽然这些谣言被删除的很快，听说那个起头的家伙也被封号了。
但这不妨碍有的人跟风，对洛嘉产生无端猜测。
特别是在【家宴】形成cp大势后，除了大部分友好的评论，偶尔会出现些阴暗论调。
柏宴的粉丝基数太大，总有人意难平，会提出比如洛嘉一个不同系的大一，是怎么让柏宴引为好友的等等，问就是他们坚信柏宴绝对不会对谁主动，按照这个论调再“合理”衍生出别的想法。
在舆论发酵前，柏宴这样当众告白，那些谣言不攻自破。
粉碎谣言的同时，又将大部分火力吸引到自己身上。
他想到，话剧院里光线昏暗，他在后排能看到柏宴手机上的对话框，就是信息部的大群图案。
吕卫阳一开始还以为联谊加上周云滇，几重打击让柏宴破釜沉舟。
但他现在又不是那么确定了，这男人如果在受到极大刺激时还能想到这些，也过于可怕了。
洛嘉释放完，来到洗手台的镜子前低头洗手。
身边响起一道抽气声，洛嘉望过去，是个并不认识的中年大叔。
大叔从事影视工作，被这个从隔间出来的青年惊艳了一番。
青年眉目间盈着一层水色，原本缺乏情绪的眼眉像是被欺负地狠了似的，有些泛红，勾人心弦。
洛嘉没在意旁人，他拍拍有点发热的大脑，深呼吸了几次，再次走进包厢。
此时不少男生喝了酒，有个男生看起来也是憋了许久，这还是他们第一次与传说中的大神接触。
他等到喝酒壮胆后才问：“宴哥，你很早就认识洛嘉了吗？”
这是刚才听到告白后大家最好奇的，果然这个问题引起大家的关注。
柏宴在大学时期没交往对象，再加上大学的同学来自五湖四海。
大部分人最多知道柏宴高中时期有很多前任，但也没途径深究。
倒是有好事者进行过盘点，前任中，又属第九任最为神秘。
但第九任不仅是唯一的男性，他的存在痕迹还被抹除了足足三年，连学籍号都查不到，除了部分挖地三尺的“有心人”找到过一两张照片外，大学同学基本不知道第九任的具体信息。
他们刚才听到柏宴说的话，就自动认为柏宴对小学弟一见倾心，暗恋多年，两人同寝后才有进一步接触机会。
这就难怪有传言说，柏宴心里有人，所以谁告白都不好使。
柏宴没否认：“有过几面之缘。”
洛嘉刚走进来，他脸色刚刚恢复正常，听到柏宴的话眨眨眼，你就是这么睁眼说瞎话的吗。
洛嘉坐下后，拉了拉柏宴的衣袖。
却反被柏宴安抚似的捏了捏手心，还没等洛嘉反应又松开了。
大家根据柏宴的只言片语，勾勒出两人相遇相识的大致剧情，感慨就更多了。
一些没说话的女生也忍不住羡慕起这段充满奇妙色彩的再遇故事。
“哇，好浪漫啊！”
“等那么久都没遇到，但这个学期洛嘉刚好休学归来，这就是传说中的缘分了吧？”
一个男生豪气万丈地拍了下桌子，吓了周围人一跳，给柏宴敬酒。
“宴哥您放心，您今天的事，我们不会随便传出去的！”
柏宴似乎并不介意，笑了笑：“我以茶代酒吧。”
一个男生碰了杯，他们平时听多了身边人对柏宴各种花式崇拜，这是个被不少师生神化了的高年级学长。加上柏宴很少出现在学校，现在柏宴那么平易近人地回礼，男生激动地握酒杯与之碰杯。
陆陆续续几个同学也过来碰杯，那场景看的洛嘉一愣一愣的，你们就不怀疑下他说的吗。
也就是这个时候注意到艾琼看他的眼神有点古怪。
可再看过去，艾琼就移开了视线。
洛嘉也暂时没太多心思，他今天接受的信息量太大，有点cpu过载。
洛嘉安静地低下头扒饭，手心刚才被捏过的地方还有点酥麻。
仔细想想，柏宴也不算撒谎，只是几段话被同学们自动脑补了，形成了一条看似奇异又很合理的逻辑链，就挺离谱的。
柏宴看他乖乖的模样，夹了几筷子鱼香肉丝到他碗里：“别光吃饭。”
洛嘉看向又被围住的人。
忽然意识到，高中时期的照顾，好像不是他以为的纯粹兄弟情。
呃。
不会吧，高中刚开始时应该不至于…
那时候在洛嘉的概念里，好感度最多个位数。
这场联谊宾主尽欢，大家从餐厅出来时，夜色朦胧。
几个组织者将喝醉的同学分批叫车带回去，女生这边让没喝醉的同学共同护送到宿舍。
吕卫阳喊了声走在最后方，随时能脱离大部队的两人：“阿宴，小学弟就由你送回去了。”
柏宴应了一声，几个之前对洛嘉示好的女生，朝着洛嘉的方向挥挥手，虽然今天没能找到遇到心仪的对象，但她们显得很兴奋。
柏宴看了眼，他注意到洛嘉好像非常受异性欢迎。
柏宴蹙着眉头，和异性相比，他光是性别就是最大的劣势。
陆续送走同学们，艾琼拉住要打网约车走的吕卫阳：“阿阳，我们走走？”
吕卫阳也想到了什么，满是醉意的大脑清醒了不少：“行啊。”
两人在路上走着，艾琼道：“别告诉我，你没注意到宴哥说的三年前。这句话是不小心说漏的，还是故意的？”
吕卫阳撇撇嘴：“这重要吗。”就算是发小多年，他也不得不感慨那位的心思深沉，谁玩得过他啊。
艾琼难掩伤感道：“三年前发生了什么，我们都知道。”
提到那个离开的人，吕卫阳也安静了下来。
那是个沉重话题，也是柏宴的绝对禁忌。
今天却被柏宴主动提起。
那时候，柏宴刚闹灵堂没多久。
怎么可能突然对个外人情根深种，时间上不可能实现。
还有个疑点，从洛嘉的表情能看出他没多少惊讶。
所以他们确实三年前就认识，可能还有些不为人知的交集。
但艾琼想到，开学典礼那会儿，宴哥根本不像认识的样子。
当时两人很生疏，就是普通的学长学弟，这很难伪装。
艾琼想了一个晚餐时间，还一直在揪着洛嘉的脸看。
后来收到柏宴的眼神警告，她才停止了观察。
她想得头都快炸了。
洛嘉的五官与那位是有像的地方。
可组合到一起，除非同时非常熟悉他们的人，不然根本不可能错认。
况且，柏宴这三年，遇到过不少故意模仿宋恩霖穿戴的人，有些人完全不认识宋恩霖，只是听说柏宴喜欢穿白色衣服，长相清秀的人，就这样以讹传讹，柏宴身边总围绕着这么群妖魔鬼怪。
而柏宴非常反感这群人，这也是他们那么多老同学都见过洛嘉，却没人提出替身这个说法的原因。
前段时间，聚会时还出现个整容怪。
宴哥有多不讲情面，他们都亲眼看到的，宴哥是最不可能找替身的人。
“宴哥会不会将洛嘉当那位的——？”艾琼理解不了，还是问了。
“不可能，”吕卫阳斩钉截铁地摇头，“我那天去柏家串门时，潞姨还提过他们是相亲过的，阿宴在最开始就拒绝了，理由是：如果交往，我会把他当替身。”
艾琼一拍掌，想到不久前的事：“啊，原来那人是宴哥啊！”
她就说啊，谁那么没品味，来相亲却拒绝洛嘉这样气质容貌兼备的超级大美人！是宴哥就说得通了。
为了不找替身，柏宴居然做得那么绝。
又怎么可能突然态度360度大反转？洛嘉呢，得知真相后会不介意？
艾琼是少数知道洛嘉相亲过，但被相亲对象断然拒绝的知情人之一。
两人知道的信息都有局部性，当他们信息汇总时就看到了更多事情的全貌，猛地看向对方。
他们异口同声道：“洛嘉身上，肯定藏着秘密！”
洛嘉两人才刚来到路边，一辆黑色轿车就缓缓开到路边，等待着他们。
洛嘉一看司机居然是老熟人孙叔，开心地打了个招呼。
孙叔难得收到大少需要用车的需求，自告奋勇地过来了。
作为司机，这些年白拿钱却没干过多少工作，他十分心虚。今天好不容等到叫车需求，他特意穿了柏家准备的正式工作服，过来接大少。
听到洛嘉的招呼，孙叔有点疑惑：“这位小少爷，您怎么知道我姓孙？”
洛嘉语塞，柏宴一同坐到后排，看了眼拼命想理由的洛嘉，破绽这么多你还指望我怎么瞎，解释道：“我和他说的。”
孙叔从后视镜中看了好几眼这位陌生漂亮的小少爷，立刻心领神会。
车子启动后，洛嘉就将视线转向窗外，他一时不知道该与柏宴说什么，街边的景色不断后退，却还是无法忽略旁边存在感过于强烈的人。
也不知过了多久，柏宴开口。
“洛嘉。”
“嗯？”
柏宴看他离自己有些远的位置，道：“有些话不适合在有外人的情况下说。”
孙叔一愣，以为这外人是指自己，立刻启动隔音板。
柏宴有些头疼：“孙叔，没说你。”
孙叔意正言辞道：“大少，请不要怀疑我的职业修养。”做一行爱一行，不该听的绝对不听。
柏宴：“……”行吧。
洛嘉哪里听不懂，柏宴指的是刚才的告白后续。
现在被隔音板隔断，后排这狭小的空间顿时有种欲盖弥彰的味道。
洛嘉觉得他应该掌握点主动权，率先开口：“我现在无法立刻给你答案。”
一次次的意动虽然被洛嘉用任务为重摁灭，可它们存在过，存在就有痕迹。
从坦白身份，到现在告白，时间太短了，洛嘉的心态转变得没那么快。
心动并不等同喜欢，柏宴等了那么多年，他也不想拿个不确定的答案敷衍他。
柏宴笑了下，他能感觉到洛嘉的认真的态度。
“这也是我想说的，答案并不急着给，你什么时候想说都可以。我只有一个要求，不要刻意避开我，原来怎么样，现在还怎么样？”
洛嘉是想暂时分开冷静下，但柏宴好像根本不给他其他机会，甚至连远离一点都不行。
柏宴都这么明说了，洛嘉再反对就显得心里有鬼，道：“我没意见。”
洛嘉还是挺在意餐桌上发现的事。
“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不把我当朋友的？”
柏宴深深望了他一眼，浅淡的声音在夜色中显得迷离。
“你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
从未把你当朋友过。
洛嘉听出了弦外音，但又不想求证，他高中时全心全意当他们是挚友，受不了这么沉重的打击。
不然我还是当不知道吧。
车子平稳行驶到洛家大门口，洛嘉下车走了几步，回头见轿车还在原地。
车窗玻璃防窥，看不清里面的人，柏宴将车窗降下。
洛嘉斟酌了下，问：“如果我最后不同意，你不是丢脸丢大发了？”
你要怎么收场啊，当众告白，柏宴就好像没给自己留退路。
如果他不属于他，柏宴脑海中闪过数个黑暗念头，这些年他不是没想过，他也不是没能力去做。
若是洛嘉能再活着出现在他面前，该怎么留下他。再望向洛嘉剔透漂亮的黑色眼眸，模糊灯光下，仅仅只是好奇地望着他。
柏宴缓缓闭上眼，将所有戾气驱散，耷拉着薄薄的眼睑。
手心的血痕已经结痂，按上去依旧酸疼，但正好适配现在酸涩的心情。
柏宴低声笑了下。
“那就丢脸吧。”
连你都丢了。
丢脸算什么。
第92章 CH.92
洛嘉往家的方向走, 身后的车门突然再次关上，传来脚步声。
在静谧的夜晚，溢出的一丝急促显现出来, 柏宴远没有看上去那么游刃有余。
在看到洛嘉逐渐走远的背影，三年来的噩梦场景重现。
这促使柏宴想确定洛嘉的存在, 这场告白他在脑海里不知道演练过多少次，偶尔会将梦境现实倒错。
来到洛嘉面前，柏宴并未开口，他在观察洛嘉的呼吸, 不希望这一切不是他的臆想。
在幼年时他就知道自己有些超出普通人的能力，他会不会靠这些能力凭空造出了个人？
原本繁星点点的星空，忽然劈下一道闪电，稍后远方的雷声透过山脉的回声遥遥传来。
洛嘉看看风云变幻的天空，又低头看衣服, 也没发现什么特别的地方。
看柏宴的目光牢牢锁在自己的胸口，洛嘉被注视得不自在, 抬手在他面前挥挥手：“你还好吧？怎么像不认识我似的。”
见柏宴装高冷, 洛嘉又道：“突发失明啦, 还是又想要抱抱？”
洛嘉往后退了一步，做了个达咩的动作。
柏宴的眼角抽动了下，这性子好像我不可能造的出来。
柏宴身上肉眼可见的凝重气息消散，用商量的语气说：“既然答应我的追求，联谊就暂停吧，能赏我一个专注的追求机会吗？”
洛嘉被他的形容词逗笑，他原本也没打算再去联谊。
柏宴态度和煦的时候, 完全没之前那种气势，洛嘉也放松了许多, 大笔一挥：“那我就赏个吧！”
原本因为告白还有些发慌的心情，也稳定降落。
这一晚发生的，对两人来说都是具有冲击力的。
“虽然我不介意和别人一同追求，但同时间应对太多竞争者我也会焦头烂额。”
“哪有追求者，我怎么没发现，”洛嘉没发现追求者，他还真看不出柏宴有慌的时候，“你会慌？”
柏宴有点无语，在洛嘉眼里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存在。
“你这语气是觉得我出家了？”
哪怕出家人都不能保证个个六根清净。
柏宴自认自己也没那定力。
“那不然呢。”洛嘉点点头。
“……”
柏宴没好气地捏了捏他的脸颊，在洛嘉反应过来前，钻入车内让孙叔赶紧开车。
洛嘉没追到，他都不知道柏宴是什么时候养成这恶劣爱好的。
洛嘉回宅子前，回首望向夜空，刚才突致的雷声消匿无踪。
要说这世界和他原来世界最大的不同，大概就是比较风雨无常的气候了。
进屋后，洛嘉一眼就看到沙发边摆着一盏发着温暖光芒的台灯。
这是蒋厉莹在家族群里提到过的，让洛嘉回家时没那么暗，洛城宇夫妻没养过孩子，就将蒋厉莹说的当金科玉律照做了。
洛嘉来到台灯前，嘴角扬起微笑。
他沿着楼梯来到二楼，书房的门缝里还透出了些许光，洛城宇还在办公。
洛嘉放轻了脚步，回到熟悉的房间。
他首先查了这些年的柏宴的过往，之前被打岔后他也没继续查。
校园网上已经有今晚餐厅的部分流言传出，不过洛嘉没太在意，高中时他就习惯某位顶流的被关注度。
他这次的搜索主要放在柏宴的感情史，这也是他一直避免的搜索项，对他来说有了新生后，就没打算打扰男主们现在的生活。
果然，有人做过柏宴的前任汇总。
洛嘉暗道，十八位前任放哪里都挺炸的。
随后洛嘉的眼睛忽然睁大。
怎么回事，不是十八任？
#盘点柏神的历任，一定要看到最后，有惊喜！#
【众所周知，柏神又拒绝了一位系草，这次的是隔壁外国语的帅哥，由此大家都断定柏神是直男。
但我想说你们都错了，柏神高中时期是有很多前任的，当然这年头谁年轻时没点过往，就柏神这样的，你们就说正不正常吧。
我今天要说的也不是这个，你们没猜错，九位前任里，有男性，欲知详情请听我细细道来。
首先，第一位罗梨，这位在外面没什么名声，但在行业内部可谓如雷贯耳。还记得某科研公司上周突破的技术难关，就是这位归国大拿拒绝国外天价工作，回国钻研出来的！说到罗梨我就莫名燃起来了，也不晓得为什么！
第二位……
……
第七位，何心蕊，这位不用多介绍了吧，只想给她跪下喊征服的女王级人物。高考前几个月她转艺术系，继而成为咱学校艺术系的招牌。
第八位，井茵，漂亮就算了，她居然还是咱南清大学的学生会会长，有兴趣的可以去她专属的帖子里看，草根逆袭必看的入门帖，心情抑郁必看阳光帖，生活无望必看励志贴，这里就不细聊她了。
这些前任每一个拎出来，都是能让人感慨一句不愧是你，柏神。
但据知情人说，最后这位才是最特别的，还记得你们一直说的富二代军团吗，最后这位就是二代们的不可说。
具体关于这位的说法很多，真假难辨，但有一件事是真的。
他仅凭一人之力，拉高了整个班级的高考分！
这样的神仙同学谁不想要？
就问你们要不要！！！！（此处容许我呐喊。）
接下来要说的，就是他了，第九任：宋恩霖。】
帖子到这里戛然而止，引得围观众人被吊足了胃口。
[所以呢，然后呢？]
[怎么就一个名字。]
[下文是什么，一个前任贴还被你弄成上下系列了？]
[哥你怎么断更了，继续啊，第九任咋了？]
[钓鱼贴吗，惊喜在哪里？]
楼主过了好几天才上来更新：[抱歉抱歉，要赶篇论文，漏发下面的话了。惊喜就是我几经波折终于查到第九任的名字，这就是我知道的全部了，第九任的大部分信息都是“查无此人”状态。听说南清市高中部论坛有别的说法，柏神本人也没认证过，而且第九任和二代军团关系特别好，谨慎起见我没搬运过来，我可不想一下子得罪一票人，还有可能因为猜测而进小黑屋，理解一下！]
[理解楼主，不想再待小黑屋+1，谁提我和谁急！]
[不得不说，柏神的高人气间接导致大家说话前都会注意下，还记得以前有些人说话真的难听到怀疑人生。]
[好神秘的第九任！]
[糟糕，更想知道了！楼主你有罪你知道吗，抖一抖，试图把下面的料都抖出来！]
[虽然但是，人只要存在过怎么可能没痕迹，好不科学啊！]
[我听越明高中的学生说过，只能确定宋恩霖是个人缘超好的学神。]
洛嘉愣神地看着帖子，第九任不就是我吗。
这帖子说的我都看不出那是我了。
所以他进大学后，几乎没听到有人提柏宴的前任。
不是大家不想提，是根本没有，到高三后柏宴的感情史就戛然而止了。
这也从侧面佐证了柏宴今晚的告白，那不是随口说的话，可能都是真话。
由于十八位前任是原著漫画的必经过程，就像柏宴的那八任，就像他这个第九任，是柏宴必须遇到的，这也是洛嘉一直默认柏宴有十八任的原因。
洛嘉决定向本人求证。
嘉：[你只有九个前任？]
你不觉得少了点，和原著不符啊！
天道会不会绞杀我们两个异端，特别是我这个疑似在影响男主的异端？
柏宴在去公司的路上，他今天直接给员工们放假，自己去公司加班。
看到这条消息，柏宴不知怎么的想起高中时邢潞和爷爷对他这方面颇有微词，当年的柏宴自信地认为，他的选择都是经过考量的，绝不会因此反悔。
他现在在追求考察期，被洛嘉这么直接的询问，就代表着洛嘉是在意他有前任的。
这问题在对他过往知根知底的洛嘉身上，绝对是个大减分项。
柏宴抿了抿唇，强行解释了一句：[除了你以外，是八任。]
干嘛强调八。
洛嘉有点疑惑，八个和九个有什么本质区别。
这苍白的解释，让前方开车的孙叔都恨铁不成钢了。
就差现场给自家大少来个恋爱指导，这时候您就应该说：以后只有你！
柏宴在思考洛嘉的回复，没注意挤眉弄眼想提醒的孙叔。
嘉：[我真的不介意，我的意思是我之后没了吗？]洛嘉决定换个说法。
Yan：[没了。]
等了会，也没见洛嘉再发来。
柏宴烦躁地按压着太阳穴。
都过去的事了，他还怎么回去抹掉？
这就如邢潞预言的那样，以后真有心上人该怎么交代那么多前任。
柏宴从未后悔过，他的骄傲也不允许他后悔。
但此刻，他终于体验到了这种并不美好的情绪。
洛嘉关掉聊天框，所以剩下的前任就这么被蝴蝶掉了？
洛嘉仔细将当时与第十任乔月贻相遇的细节回忆一番，也没觉得自己当年做错了什么。
我没问题，问题就出在男主身上。
天道并没有具象，从951给的信息来看，天道不仅没榻，似乎还因为剧情线回收而更完善了。
现在951和小羊给他发邮件都因为受阻，要延迟很久才能收到。
这个小世界开始一步步完善成真正的世界了，所有外来存在都有可能被阻隔。
原著没有结局，男主对个路人甲表示爱慕，天道都没反应，也反向证明了951说的，剧情线已经完成。
洛嘉还是有点怕某日突然天塌了，这可是个重启88次的世界，不能怠慢，他依旧将这边的过程一一汇总给两个系统作为回溯备份。
洛嘉想的头疼，准备先休息，有什么烦恼的等明天再说。
出房门后，洛嘉下楼倒牛奶时发现书房的门缝依旧透着光。
洛嘉给自己倒牛奶的时候，顺便给小姨夫也倒了一杯。
来到书房门口，洛嘉敲敲门，里面传来洛城宇喊进的声音。
看到洛嘉居然会过来给他送牛奶，洛城宇讶异了一下。
等洛嘉道晚安后，洛城宇终于绷不住心情，对着这只普通牛奶杯开始360度的拍照，然后分别发给苏韵姐妹和宋骁北，低调又不是很低调地发布实时亲子状态。
宋骁北前段时间被洛城宇炫耀儿子炫耀得压抑，他能理解洛城宇失而复得的心情，人之常情。
那么他特意接个深山里的戏，闭山不出，也是人之常情，主打个互相伤害，互相理解。
宋骁北因为进山没信号，也没回复。
苏暖刚到嘉回希望小学，一回来就打扫了满是尘埃蛛网的教师宿舍，又把祈祷洛嘉回归的神龛收起，然后累得倒头就睡。
所以这时候只有刚好在国外，信号还偏偏满格的苏韵接到了这十几张角度不同的牛奶杯图。
苏韵：[你半夜抽哪门子的风？]
几人很熟悉，说话也没顾忌。
洛城宇冷着脸看墙上挂钟，发了三个人，居然没有收到回复。
一道提醒音，洛城宇神情一振，是苏韵回了。
他面无表情地回复：[手滑拍多了，是嘉嘉给我送上来的，可能是怕我缺钙。]
嘉嘉。
苏韵一阵失神，这也是宋恩霖的小名。
这个小名，是为了纪念走失的洛嘉。
现在，好像又以另一种形式回来了。
洛城宇：[工作还顺利吗？]
苏韵：[提前完成。你们和洛嘉相处的怎么样？]
上一次苏韵离开时，能感觉到洛嘉与苏暖夫妻依旧有隔阂，毕竟那是跨越时间与空间的再遇。
提到洛嘉，洛城宇的语气变得柔和了些：[虽然还是没喊，但我和苏暖都能感觉到嘉嘉心里已经在接受我们了。]
苏韵知道，他们夫妇这些年对洛嘉的生死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
对家长来说，孩子还能好好的活着，已经是最大的礼物了。
苏韵笑了下，真心道：[这真是个好消息！]
苏韵漫无目的地走在大街上。
经过一家24小时便利店，穿过玻璃看到冰柜上的牛奶，她突然产生了一抹冲动。
她跑入便利店，将货架上十几盒牛奶全买下，仗着国外没人认识她，直接在大街上的台阶边席地而坐。
记得儿子最后那次来看她的那天，中午也喝了一盒牛奶，那孩子总是对长高很执着。
苏韵陷入回忆，笑着笑着，水光溢满了眼眶，被她轻轻抹去。
她开始一盒接着一盒喝牛奶，目光迷茫地望着马路上偶尔来往的车辆。
她像个醉汉一样歪坐着，中途有巡逻警停下了车，以为是个喝醉的女人。
晚上光线昏暗，一开始以为是酒，看清后原来是牛奶。
两个巡逻警察摇摇头，这年头真是什么怪人都有。
苏韵想起白天没时间看消息，打开手机一看，除了工作外还有一条很特别的信息。
是施工人员通知她宋恩霖的墓碑已经建好，前些时候，一直不肯松口的柏宴终于同意恢复宋恩霖的墓地。
那次葬礼后，柏宴在无人之时，再次向他们夫妻道歉。
苏韵怒火中烧，上前就给了柏宴一拳，如果不是蒋厉莹的阻止，她还会来第二拳。
她无所谓会不会被柏宴报复，但她等了很久，柏宴也没有任何动作。
这些年她也算看出，关于儿子被抹去身份信息的事，可能不是柏宴本意，但撇开这点，要说完全释怀柏宴砸灵堂的事，那也是高估她了。
苏韵对柏宴的观感很复杂，干脆拨通了一通越洋电话，这是她少数能联系的晚辈了。
过了会那头才被接起来，电话那头传来远比前几年更蛊惑人心的声音。
“韵姨。”
“大少，谢谢你放过恩霖。”
柏宴闻言，神情停滞了下，并没有回复这段话。
他示意助手将明天的资料准备好就先离开，他听出苏韵的语气不太对劲，来到走廊外接电话。
“您喝醉了？伯母发地址，我让人过来接你。”
“牛奶怎么醉，”这三年，柏宴会风雨不动地给她、宋骁北，还有蒋厉莹发问候短信，定期看望蒋厉莹，即便是他们为人父母，过了这么多年，还能收到晚辈时不时的关心，也不可能毫无触动，苏韵有些感慨着，“你真是滴水不漏啊！”
这为人处世，就是浸淫商场数十年的老狐狸，都不一定有这素养。
这样的男人，一般人管不住、碰不得、惹不起，嘉嘉若是在世也是hold不住的。
苏韵说完准备挂断，却被柏宴阻止。
“韵姨，有件事想和你报备一声。”
苏韵满头问号：“？”
你和我有什么关系，需要和我报备。
“我想追求一个学弟，你觉得可以吗。”
第93章 CH.93
“你要追就追, 与我说做什么？”
我是还能管到大少你头上吗。
苏韵对柏宴的这句“报备”大惑不解。
听筒那边传来一道轻笑声，柏宴似是心情愉悦。
他与苏韵道了声晚安，主动结束了对话。
苏韵想起葬礼上柏宴失控的举动, 就算没有明说，但明眼人都能察觉柏宴对她家孩子远不止友情。
柏宴顶住道德压力, 从未松口，这次恩霖的墓地能重建，苏韵也猜测这位从悲痛中走出来了。
柏宴的话，也是在传递一个信息, 一个让苏韵安心的信息。
苏韵如释重负的同时，也不免有些惆怅，仿佛记得那孩子存在的人，随着时间的流逝，越来越少了。
洛城宇早起后, 见洛嘉房门开着一道小缝，原想着趁洛嘉熟睡时偷拍几张当屏保。
没有苏暖在的日子, 虽然孤单了点, 但能与儿子过无人打扰的二人世界, 也是难得的时光。
洛城宇心情愉悦地悄悄推开门，看着床上叠好的床被，陷入沉思。
洛嘉作为一个新时代的大学生，居然没睡懒觉，这是不是不合理？！谁允许他这么早起的。
洛嘉不但没睡懒觉，还与阿鲁一同做了早餐。
见洛城宇面色深沉，阿鲁浑身一紧, 还以为洛城宇在想什么能决定公司存亡的关键问题。
看洛城宇坐上餐桌，阿鲁将热腾腾的热干面端了上来, 单单是香味就不是公司食堂那种流水线上能比拟的。
“这是我与小少爷一起做的，您尝尝？”
洛城宇眼睛亮了下，矜持地点头。
洛城宇对饮食很克制，从不多食，在阿鲁惊奇的目光下，又添了第二碗。
洛城宇优雅地用筷子卷面条，丝毫没有破坏平时高冷霸总的形象：“嘉嘉呢？”
阿鲁：“小少爷说想练肌肉，去晨跑了。”
洛嘉自从上次看了周云滇的独舞后，就觉得那种又瘦又有肌肉的身材很漂亮。
周云滇的舞蹈远比漫画中的震撼更强，洛嘉私底下吐槽过柏宴怎么就选择性眼盲。
等他难得运动一番回家后，却见洛城宇在沙发上看报纸，洛城宇很少碰电子产品，他更喜爱这些纸质传媒。
洛城宇将报纸搁在一旁，带着苛刻的目光将洛嘉从头扫到尾。
洛嘉接过阿鲁递来的毛巾，一回头：“！”什么情况。
洛城宇审视着。
四肢过于纤细，营养不够；唇色偏淡，疑似供血不足；目测身高178，四肢柔软，无肌肉。
洛城宇一眼扫描出洛嘉的情况，这身体素质，以后有了女友还怎么展现男子气概？
洛城宇摸了下自己的肱二头肌，为了不让苏暖嫌他年老色衰，他一直有坚持锻炼，这方面也算半个专家。
洛城宇感觉自己找到与孩子相处的密码。
“我这里有套不错的健身方案，要试试吗？”
“啊？”
洛嘉被看得心里发毛，觉得自己就像一块砧板上的肉被品评。
他这位小姨夫从小就被当做家族门面教导，接受的是精英教育，对万事万物都有自己的标准。
接下来洛嘉就被带到一家隐私性极好的健身房，等等，他也没那么想练肌肉啊!
可看到洛城宇明显比平时更积极的状态，洛嘉又将话给吞了回去。
要真能练成周云滇那个效果，那就是意外之喜了。
在结束一阶段搏击基础后，洛嘉就坐在休息区的软椅上喘气。
一旁有好几个年纪与他不相上下的青年男女也在休息。
洛嘉一坐下，就有个穿着搏击服的女生有些羡慕道：“你是与你爸一起来的吗？你们父子感情真好啊。”
这个年纪很少有这样的父子档。
这对父子长得神似，互动也很有爱，很难认错。
女生刚才在他们旁边练拳，盯着这对颜值超高的父子很久。
洛嘉望向远处的洛城宇，洛城宇正在找教练请教详细动作，那认真的态度差点让教练以为这位老总想教出个世界搏击冠军出来。
洛嘉的眼神透着迷茫，父子吗。
前世洛家的亲戚跑到家门口，日复一日地诅咒他是扫把星，说他是害死洛城宇夫妇的元凶。
这件事，导致奶奶带着他搬了好几次家。
洛嘉无法否认，连他自己都觉得他是天煞孤星，不然奶奶为什么后来也走了。
他看过前世地震时的影像，那天塌地陷的场面，到处充斥着绝望，至今难忘。
他也被洛家亲戚怂恿着看过苏暖从废墟中救出来的场景，护在他脑袋上的手臂表面完好，可当抢救人员试图拉开的时候，手臂骨头像是豆腐似的掉下来。
洛嘉幼年的记忆里，直到最后苏暖也在给他唱儿歌。
她好像一点都不痛。
洛嘉想对女生说他们不是父子，可几次张嘴都没将那话说出口。
一道他自己都快听不清的“嗯”溢出来，就仿佛他心底的渴望在破土而出。
女生没听清，本来还想加个联系方式，但看洛嘉陷入沉思，也没继续聊下去。
周末结束后，洛城宇亲自开车送洛嘉回校。
洛嘉问了一个前世没机会问，又埋藏在心底许久的问题：“如果，我间接害死了您和暖姨，你们……会恨我吗？”
洛城宇并不忌讳谈生死的话题，他和苏暖偶尔有种死了很久，突然呼吸到新鲜空气的错觉。
“那是你主观的想法吗？”
“当然不是！”
“那就是了，你不想的。无论是我主观选择还是意外，都与你没关系。”洛城宇像是看出了小孩低迷的情绪，哪怕不明原因，依旧语重心长道，“嘉嘉，没人能掌控生死，就算是神也做不到，你为什么要自责？”
自责。
原来前世，那种自我放逐的情绪叫自责。
如果没有我。
是不是没有那场旅行。
如果没有我。
暖姨是不是有逃命的机会。
如果没有我。
城叔是不是也不会选那么极端的方式离开。
……
如果没有我。
就好了。
洛城宇的话，像是一把寻觅已久的钥匙，毫无预兆地将洛嘉冰封许久的门打开一条缝。
那条缝隙越裂越大。
洛嘉鼻头一酸，垂下视线：“我知道了。”
到校门口，洛城宇送到校门口惯例要唠叨几句，这次还没开口，被洛嘉上前的拥抱给打断了。
洛城宇的心结结实实地突突了好几下，他怔怔地看着洛嘉。
还没等他感受这个久违的拥抱，洛嘉就快速道别后冲进学校。
回家后，阿鲁就看到他们严以律己的洛总。
那嘴角的弧度，都快咧到耳根了.
洛嘉跑到无人的教室，过了半刻钟才去附近的洗手间洗脸回寝室。
寝室里，万褐戴着耳机在联机打游戏，听到门口的动静，万褐探出个脑袋，对洛嘉眨眨眼：“洛学弟你回来啦，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啊！！”
这一嗓子下去，迎来耳机另一边的几个队友的怒骂。
洛嘉放下书包，调侃道：“是不是还要夹道欢迎啊，万学长？”
万褐哼了声：“叫名字，咱都那么熟了，这不就见外了吗。”
万褐这一嗓门，让阳台上打电话的柏宴转过了头，远远的，柏宴透过玻璃窗，颔首示意。
洛嘉的动作僵硬了下，随即装作若无其事地打招呼。
柏宴都这么自然，他要是反应很大，不是反而要被这个毒舌的家伙笑话？
为了余额不足的面子，洛嘉也伪装了起来。
柏宴进来时，发现洛嘉给床铺按上了素色床帘，正爬下阶梯。
男生宿舍基本没按的，偶尔有人装还会被其他男生笑话说太娘。
娘就娘吧。
反正这和男主近在咫尺的距离，洛嘉有点扛不住了。
他走到下铺，想要解释良驹，一抬头，柏宴注意到他眼角的淡红色，隐隐可见眼睫上未干透的细密水珠。
柏宴的琥珀色的眼眸深沉了些，近乎于黑曜石般的色泽：“哭过了？”
柏宴看了眼缀着湿气的发丝，洗过脸。
从最近的洗手池到寝室，也需要一段时间，这说明哭得时间不短。
是什么让洛嘉情绪波动这么大？
洛嘉惊了下，心虚地摸摸脸。他已经洗了很久的脸，是直到脸上看不出来才回来的。
柏宴这是什么透视眼属性，这什么事能瞒过他，也太吓人了。
洛嘉不想找理由骗他，为什么哭这说出来也太羞耻了吧。
洛嘉仓惶地移开视线，生硬地转移话题：“你要不要也装个帘子，它能保护隐私。”
其实他们寝室的人都没裸奔的习惯，睡觉也都穿的整齐，没什么隐私可言。
万褐全身心打游戏，只听到了个大概，插了句：“那我也装！有时候学习到很晚，免得打扰你们！”
寝室里，周云滇因为直播的关系是唯一装的。
现在连洛嘉也要装，万褐可不想当特殊的那个。
这欢快的插嘴，丝毫没影响他身后，对峙的两人。
柏宴特意周末没有联系，他不想紧迫逼人，历经重重阻碍，在形式不明朗的情形下，他不想葬送好不容易得到的局面。
洛嘉从高中时就这样，什么都要自己抗，他倔强到让柏宴几次三番无奈的地步。
在洛嘉期盼的眼神中，柏宴压抑着那点想将人拥入怀中的冲动，语气平淡：“可以，你也帮我装一个。”
洛嘉点点头，拍着胸脯保证：“包在我身上，肯定让你满意！”
他待会就给大佬挑个符合他气质的床帘，不过大佬装床帘本身就没气质了，啊呸，不能这么想。
熄灯后，洛嘉躲在被窝里刷着布料，等他闭上眼酝酿睡意时，一阵冲动传来，晚上好像一口气喝太多水了。
大半夜的，寝室里很安静，洛嘉上床的早，还以为所有人都睡了。
等他从洗手间出来，才注意到阳台上站着一个人。
月光倾泻在男人身上，为他铺上了淡色光晕，男人的姿态很是慵懒随意，他单手夹着烟，袅袅白雾上升，恍惚间像是看到了幻觉。
洛嘉眨眨眼，走近后才确定自己没看错。
他想到曾经发现的疑点，原著里忌烟酒的柏宴，居然真的抽烟！
还记得原著里，柏宴说的一段话。
烟酒会影响正常思维，而我绝不会让任何东西破坏我的判断。
大约他的视线太明显，柏宴侧过头，眉头意外地挑了下。
随即将烟摁灭扔到一旁的垃圾桶，示意洛嘉过来。
洛嘉走上前，轻手轻脚地阖上阳台门。
他不想打扰两个室友，周云滇排练的很晚，才刚回来睡下没多久。
两人静静地吹了会夜风，空气中还弥漫着微微烟味。
柏宴身上还是清爽的味道，应该没抽太久，只是空气里有些残留。
洛嘉抓紧阳台栏杆，想着措辞。
柏宴看小孩这不知怎么开口的模样，干脆打破沉默：“你好像很震惊。”
能不震惊吗。
我也算半个书粉，哥你崩人设了知道吗。
“有一点点吧，”洛嘉用手指比了比，夜风吹着柏宴的发丝，男生深邃的眼眸在月色下也朦胧起来，美得像一副动态的油画，洛嘉不由放轻了音量，像是不忍破坏这样美丽的画卷，“我记得高中时，你不碰烟的，是大学的应酬太多？”
“我能有什么应酬，”柏宴瞥了他一眼，似笑非笑，“心烦，想抽就抽了。”
“怎么，不喜欢？”
“也还好，你抽的这个好像不难闻，”洛嘉又嗅了下空气里的味道，自然地反问，“为什么心烦？”
他忽然觉得柏宴还挺接地气的。
也会心烦到偶尔抽抽烟，这模样有点像青春期躁动的小男生，洛嘉想着想着要笑出来，这样的柏宴莫名有些可爱。
可笑意还没维持太久，就发现柏宴正静默地望着他。
“你是真想知道？”像是随口说的。
“我……”洛嘉卡壳了，有点说不下去。
虽然柏宴语气温和，但夜色中似透着一丝危险气息。
洛嘉敏锐地察觉到柏宴的变化，他也不知道哪来的勇气，站在原地没走。
可能是柏宴的一句反问，勾起了他的好奇，他现在心里像被猫爪子不轻不重地挠了几下。
他突然想知道，柏宴能回个什么出来。
下一句接踵而至。
“我在烦恼，该怎么让你心甘情愿被我抱。”
第94章 CH.94
洛嘉呼吸一滞, 每个字化作细小鼓点拂过耳膜，在心湖激起数不尽的波纹。
男生懒散地站在他面前，神情浅淡, 月色为他镀上一层柔和的光。
平日里冷峻的神情在看过来时，显得认真而清澈, 与他口中的话形成鲜明对比。
那话充斥着欲色，激烈如火，却仿佛只是寻常的问候一般。
洛嘉在脑海中又过了一遍，才肯定自己没听错。
这怎么会是柏宴说出来的话。自从告白后, 柏宴有时候的言行就开始无所顾忌了。
与洛嘉印象里绝对禁欲系的人设，似是毫不相关的人。
洛嘉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音色干涩地反驳：“你别太过分，之前那次是例外！”
柏宴的手肘重新搁在栏杆上，言辞诚恳：“是我玩笑开过头了, 你不允许就不动你，好不好？”
这商量的语气, 缱绻中透着柔和。
洛嘉察觉到, 这是在哄着他, 可让柏宴花心思哄本身就是件令洛嘉极为不自在的事情。
什么好的坏的，都被柏宴说完了，洛嘉只能敷衍地应了声。
这些相处时的不同处，也让洛嘉体会到朋友与追求者的区别。
“你是不是希望我们能回到高中那会儿？”
“你现在说这些是不是太晚了，”洛嘉不无吐槽，他当然想过，那种损友的状态让洛嘉更自在。可从柏宴开始有意无意地透露信号开始, 他就无法完全当柏宴是朋友。
柏宴的话还是引起洛嘉的好奇：“我要真那么问，你能同意？”
柏透因为这个问题凝神了会, 漫色阴影落下半弧度，匿着神明般悲天怜人的慈悲：“恐怕同意不了。”
无论你在哪里，或许我都会想办法找到你。
洛嘉想着，要是当不成恋人，大概率是朋友都做不成了。
“所以我还问什么，我才没那么无聊。”
柏宴轻笑了声，只是想转移个话题让洛嘉放松点，反倒将自己饶了进去。
柏宴习惯了掌控周围所有事，但这会儿有点生涩的懊恼。
柏宴察觉到什么，回眸，透过阳台窗户往黝黑的寝室内扫了眼。
他看洛嘉脸上的困乏，道：“你先回去睡吧。”
“那你呢？”
“乖，我待会就进来。”
柏宴轻轻拍了下洛嘉的侧边，手指滑过发丝，低沉的声音在夜色中格外撩人。
柏宴只浅浅地路过了下，就收了回去，没给洛嘉反应的时间。
洛嘉心跳漏了半拍。
“当我小孩呢。”洛嘉嘟囔了几句，也懒得管他是不是要继续吹夜风。
周云滇本来睡的好好的，半途被只魔爪频频捏着胳膊，被迫苏醒。
一睁眼就看到一团黑乎乎的东西在自己脑袋上方晃悠，大半夜没给周云滇吓出个好歹来。
周云滇惊呼：“哈，你干嘛！”
万褐悄咪咪指指阳台外：“嘘！”
阳台门关着，外面人的对话听得并不真切，只是从两人的模样能看出他们关系不一般。
“你有没有觉得他们两个有点怪怪的？宴哥以前也没这么大半夜的找人谈心吧，有什么不能白天说的。”
“你没看论坛？”周云滇也不怎么看，只是在洛嘉评选校草时，关注加找人拉票过。
这两天有好事者来旁敲侧击问他对柏宴恋情传言的感想，他与柏宴的绯闻曾经闹得很大，也是那次事件太严重才惹恼了柏宴。
现在被[家宴]完全取代，问他什么感想，都安得什么看戏心思周云滇也不想理会。
感想是有，他就觉得柏宴是故意的，这家伙对洛嘉的独占欲简直呼之欲出。
大一时，他与柏宴“缘分”最深，三五不时就能在各种地方见到。
后来从某一天开始，命运相连的感觉在不知不觉间消退。
那种被掐住咽喉的滋味松弛了不少，虽然有很多困惑，但不再被束缚的感觉真的太好了。
周云滇还不知道，他这现象叫解绑。
万褐懊恼地说：“我周末在打工啊，上次买了节日礼物后小慧对我态度更好了，哥哥我脱单有望！所以你的意思是，他们真的有什么，你们联谊时发生了什么？”
“有人告白了。”周云滇被烦的不行，只能据实道。
“老天！”万褐满是震惊，没想到也就几天，他就错过了版本更新，万褐担忧着，“小学弟这么勇！那柏神拒绝后，大家一个寝室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该怎么相处？我就说今天怎么老有人在我们寝室门口走来走去的，这群家伙兴奋个嘚，关他们什么事，我一个门板就把他们拍在门外了。”
周云滇在黑暗中伸出个拇指，做的好。
万褐也是被以前的记忆影响才会有先入为主的想法。
等了会，周云滇说了句意味不明的话：“你说的有道理，我也想知道洛嘉的想法。”
“什么，为什么是洛嘉……”万褐突然想起周五那天，柏宴好像问过他联谊地点，宴哥当时的脸色很差，万褐的声音都在发抖，“难道是——卧槽卧槽卧槽卧槽！！难怪大家亢奋成那样！”
他还想拉周云滇起来彻夜长谈，哪想到周云滇不再回答，蒙上被子就继续睡。
“老周，你怎么回事，说一半不说是不道德的！”还没等万褐说完，听到阳台门被重新打开的声音，万褐连忙将脑袋缩回去，装作睡着的模样。
洛嘉适应了会黑暗，寝室依旧静悄悄的。
他摸黑上了床，过了好一会才听到另一人回来的声音。
他能清晰听到布料与肌肤发出轻微的摩擦声，柏宴好像在换衣服。
那声音并不大，但在黑暗中非常明显，一阵阵传来。
洛嘉发现装上床帘固然能阻隔视线，但听觉好像更灵敏了。
其实装床帘，无法改变距离，如果真能做到心如止水，又何必多此一举地装上。
洛嘉赶紧闭上眼睛数羊，他听到柏宴睡下的声音，还有一丝丝薰衣草的香味从那头传来。
今晚回寝时就看到柏宴已经换上奶奶给他做的那只枕头，所以柏宴现在连装都不装了。
用着款式相同的枕头，洛嘉脸上浮着说不出的热意。
“睡不着？”柏宴闭着眼问。
“你不也没睡。”洛嘉不想吵醒室友们，用气音说。
隔着薄薄的床帘，声音在上铺细微传递着。
想起柏宴高中时的状态，洛嘉轻声问：“你现在还失眠？”
柏宴的声音倦倦的：“比以前好，需要给你唱摇篮曲吗？”
洛嘉感觉他快睡着，好好的对话怎么会拐得这么暧昧不明的，没好气地说：“滚蛋。”
“那真是可惜了。”柏宴叹了声。
“……”你要点脸。
也不知过了多久，柏宴再度睁开眼。
眼眸里哪有半分困倦，他静静地听着洛嘉熟睡后均匀的呼吸声。
洛嘉回校后，就注意到现在他的知名度好像更上一层楼。
最直观的就是有次去教师办公室，几个原先不熟悉的老师都能精准喊出他的名字。
偶尔去学校食堂，还能遇上一些不认识的同学与他搭讪，虽然他也不认识对方。
洛嘉拒绝了对方热情邀请，端着餐盘找位置时，远远地看到几个熟人朝着他挥手。
洛嘉有些意外，除了喜悦外还掺着点奇怪。
记得他们中有一半是隔壁几家学校的，特意来这里吃食堂？这里有好吃到这个程度吗。
洛嘉没想到毕业这么多年，这群老同学的感情还那么铁。
他既高兴，又难免遗憾。
自从上次来宿舍见过洛嘉，还加上了飞信后，洛嘉与老同学也算联系上了。
但所有联系都在客气的范畴内，他们对洛嘉仅仅保持最基本的礼貌，这一切直到那天联谊会被彻底打破。
艾琼与吕卫阳商量后，还是将那天诡异的地方在高中就建立的临时2群里说了。
一石惊起千层浪，顺便炸出好几个海外时差党，嚷嚷着要回来看看本人。
主要关键出在“三年前”这个词，他们都是在三年前见过柏宴失去理智的同学。
那之后宴哥就开始想尽办法榨干自己的精力，学习没什么可以增进的地方就疯狂内卷投资界，那些不被人看好的公司居然在他的一顿操作下大半都起死回生了。
投资金手指的外号就是那时候出来的。
特别是那段时间，是宋恩霖模仿者高发阶段，还记得那个在音乐鉴赏课上非要表演独唱的小帅哥，由于早就仔细研究过宋恩霖，算是一群模仿者里最像的。
没多久就听说这人的父母升职后被总公司调到非洲开发新市场，顺便将高考失利的儿子也一同带走。
这背后要说宴哥什么都没做，他们是不信的，哪有那么巧的事。
宴哥断情绝爱他们信，找替身就算了吧。
他们决定找机会，对洛嘉来个近距离观察。
邱凉等几个老同学在嘈杂的声音中向他打招呼：“嗨，洛嘉，好巧啊！”
吕卫阳招呼洛嘉坐自己这边，心里不断重复朋友妻不可欺，没有多看洛嘉的脸，他解释了句：“听说你们学校食堂新开设了个阿拉伯窗口，我们过来尝尝。”
其他人附和着，态度比上次要热情许多。
洛嘉望着他们，真心发问：“是吗，但阿拉伯窗口在二楼。”
众人的笑容尬住。
吕卫阳立刻道：“哈哈哈，楼上太挤了，下次来吃。”
洛嘉没深究，掰开筷子问：“你们是待会有聚会？”不然凑那么齐干嘛。
吕卫阳：“是啊，你大概不知道，我们以前都是越明高中的，定期聚会。”
洛嘉在与他们聊天时，有几个人穿过人群，在角落里落座。
他们宛如地下党接头，窃窃私语。
“宴哥没在吧？”
“这方圆几百米没有。”
他们可不想当着柏宴的面，怀疑上他未来老婆。
如果柏宴那话根本没引申含义，他们贸贸然地试探，要怎么对宴哥交代。
“宴哥就算想暂时休息，总要把那堆成山似的工作做交接，有些事还必须要他本人处理。”
“啧啧，这就是事业狂的缺点吧，想铆足劲儿追人还不能实现时间自由，宴哥这样真追的到吗？”
自洛嘉坐下后，周围就有不少人看他们这桌，偶尔还能听到诸如“是校草”“他本人好精致””之类的话。
几人面面相觑，默默在心里为他们宴哥点了蜡，你老婆周围真是群狼环伺啊。
追人什么的他们帮不上忙，这次他们是带着新的任务来的。
看着洛嘉餐盘里的食物，一群人暗中瞅瞅艾琼，身为同桌你应该能看出点什么吧。
艾琼还真不知道，他们以前只是同桌，她为什么要研究同桌爱吃什么，她又不是变态，其他人也是差不多情况。
餐后吕卫阳拎着一大袋饮料过来，给所有人分了下。
“还剩最后三杯，洛嘉你要哪杯？”
这无心之举，让艾琼的眼睛猛地亮了起来，抓紧身边不明所以的女同学大腿。
因为那些饮料里，还剩拿铁、椰奶芒果、葡萄芝士多多，哪怕洛嘉真选对了，也可能是巧合，但她依旧紧绷了神经望着洛嘉的手。
洛嘉随手选了葡萄芝士多多，这时一通电话打来，是一起做小组作业的同学询问他负责部分的进度，洛嘉边打电话，边端起餐盘与众人道别。
离开食堂，洛嘉想着，他是不是忽略了什么重要的事？这几天里经历的太多，导致他干脆不想去思考。
下午洛嘉讨论完小组作业后，望向外面春光日暖，想起昨天约好要去找柏宴一起看望奶奶。
柏宴在校内建立了一间全校知名的工作室，洛嘉抬头望向葱茏树叶间落下阳光碎片，天气越来越热了，他沿着绿荫走着。
工作室离信息院走路需要二十分钟路，等洛嘉走到才发现，这里进出是需要刷卡的。
他刚要联系柏宴，里面路过的一个张姓学长看到他，给他开了门，笑着说：“洛学弟，你来啦？百闻不如一见，你真人果然比校草评比里的照片要好看的多。”
洛嘉腼腆地笑着道谢，一时分不清是不是柏宴提前和他们打过招呼，不然怎么能这么容易放他进来。
洛嘉现在是校内新晋风云人物，加上那似是而非的传言，即便柏宴没提，也没人会拦着他。
张学长带着洛嘉进入工作室内部，经过一条走廊，来到一处空旷的大厅，里面摆放着好几排电脑。
大部分人专注地对着电脑敲敲打打，也有一群人凑在一起讨论问题，是一副忙碌又欣欣向荣的场景。
洛嘉记得这里囊括了各系最顶尖的学长学姐，还有不少研究院的大拿，对他们来说，这里是实现与社会接轨的第一步。
他们都做着手头上的事，并未注意到来了个新人。洛嘉路过最后一排，一个男生焦头烂额地点击鼠标，口中烦躁地重复：“怎么就是运行不起来？”
洛嘉停了下来，张学长以为他好奇，在他的概念里，大一新生对这么复杂的代码可能两眼一抹黑，完全看不懂吧。
洛嘉扫了一眼那满屏幕的代码，指着一处道：“这里少打了个n。”
男生还以为是工作室里的高手，发现果然是他的疏忽，加上后成功运行，转头兴奋道：“你真厉害……呃？”
这好像不是他们工作室的同僚吧，男生看向张学长，张学长比他还惊讶。
等洛嘉走远，男生问周围人：“他是谁，柏神新招募的？”
“你是代码敲傻了吧，洛嘉，新一届校草，听说也是你们信息系有史以来最漂亮的系草。”
“他都这样了还当什么校草，简直暴殄天物！刚才他只看一眼，就看出问题所在，这需要的知识储备量可不小！”
“他好像休学了一学期，这学期才刚来吧？”
洛嘉在校草评选的时候，来历就被人扒过一圈了。
“你别告诉我，他在短短时间里学会了我花了几年才熟练的东西，我更愿意相信他天赋异禀，高中就开始学代码了！”
“人不可貌相啊，好牛逼的大脑！”
“这就是传说中，高手隐藏在民间吧！”
张学长告诉他柏宴就在最后一间房，就被其他人喊走了。
洛嘉来到房门口，刚敲了几下就发现门自己开了，洛嘉探了个脑袋进来。
“柏宴，我来……”
洛嘉的话戛然而止。
柏宴半倚在一张躺椅上假寐，
似是有些累，没有回应。
日光透过纱帘洒入室内，落在柏宴那深邃的眉骨上，他戴着一副金边框眼镜，那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漠气息愈发清晰。他的五官是被原著精雕细琢刻画过的，每一寸都令人移不开视线，洛嘉像是被蛊惑一样，轻轻走近。
柏宴的鼻梁高挺，唇是典型的薄唇，犀利的眼此刻闭着，一旦睁开眼又显得不近人情。
他今天穿着黑色衬衣，依旧严谨地扣到最上面，黑衣衬得肌肤白得几近透明，洛嘉恍惚间想起他曾亲手一颗颗解开过。
直到外面出现一阵欢呼声洛嘉才猛地回神。
他在看什么，又在这里干什么？
洛嘉手足无措地倒退了几步，拿起衣架上的外套，快速给柏宴盖上，然后落荒而逃。
他忘了951离开前说的那句话，只要柏宴想，他的眼神、容貌、神态、举止，甚至是与生俱来的气息都能成为致命毒药，在第一时间引诱猎物靠近，只是从没有人值得他这么做。
门再次关上。
闭着眼的男人睫毛轻轻颤了一下，睁开了眼。
第95章 CH.95
柏宴对环境变化很敏感, 一旦有人靠近就会从休憩中醒来。
他望着洛嘉离开的方向，又看了眼腰腹上盖着的外套，嘴角缓缓扬起。
洛嘉一口气来到外面, 忽然停下脚步，这熟悉的感觉, 好像在高中时就发生过很多次。
其他人过了足足三年，但对洛嘉来说只是睡了一觉，那些曾经刻意忽略数次的悸动像在昨天发生的，在不经意间重新翻涌上来。
洛嘉在室内听到的欢呼声原来是柏宴让助理订的下午茶到了, 不但丰盛还相当精致，几个学姐对着它们不断拍照发社交网络，引起一阵艳羡。
不少申请后被婉拒的同学纷纷表示就是白打工也想过来，比起社会上有的还需要自己贴钱的实习，这座由柏宴一手建立的工作室不但有专业对口的工作, 还有学长学姐手把手带你入行。这就算了，在这里做出一定成绩能加学分, 各种福利加不错的时薪, 如果产品有盈利还有奖金。哪怕将来毕业也能拥有相当漂亮的履历, 林林总总叠加也就难怪大家趋之若鹜了。
可惜这边有严格的录取制度，哪怕是系里名列前茅的同学也需要经过考核。
当一群人放下手头事喝下午茶时，看到从里面出来的洛嘉才会很惊讶。
“这不是洛校草吗，稀客啊？”
“他怎么过来了，咱这不是不招大一吗。”
“也不是不招，大一还在学基础，好多人连未来目标都懵懵懂懂的, 进来从零学起啊，宴哥又不是搞慈善的。”
“可不能这么一概而论, 刚才就是洛嘉帮我解决的问题，这就是老天爷赏饭吃的大脑吧。”
“你们是不是都两耳不闻窗外事的，去看看大学城论坛里最热的那几个帖子，有惊喜——也可能是惊吓？”
洛嘉也被分了一块起司蛋糕，几个学姐对传闻中的洛嘉很好奇，与他攀谈了起来。
不远处传来一些招呼的声音，“宴哥！”“boss！”，是柏宴从里面走了出来。
洛嘉的神情微微一僵，柏宴来到他身后，问了句：“在吃蛋糕？”
那低沉的音色很诱人，以前怎么没发现柏宴的声音这么好听。
洛嘉趋于本能的想逃开，可又想起答应柏宴的话，不许逃。
柏宴该不会早就预料到他的反应，才这么说吧。
“挺好吃的，你要吗？”
“好啊。”
柏宴没去拿桌上的，洛嘉一回头，见柏宴居然盯着他手上吃了一半的。
洛嘉联想到什么，又认为是他想太多，柏宴分明有洁癖。
洛嘉缩了缩手，错开柏宴的目光：“我的意思是桌上还有。”
柏宴看他这不自在的样子，笑着点头，也没拿，他不怎么喜欢甜食。
等洛嘉吃完，柏宴与这些同学告别，与洛嘉一同离开。
同学们看着两人离开的背影，一个学姐离得近，刚才两人简短的对话她听了不少。
她的脸有些泛红：“柏神刚才的眼神好、好欲啊！”
“洛校草的定力好强，居然丝毫不受影响。”
“我现在相信流言了，应该是真的吧！还好宴哥当众说了，不然不知道被传成什么样，那些黑校草的人都没有心！”
“嫉妒让人面目全非，他们有本事也让柏神下凡。”
另一个女生脱口而出：“那些人还说柏神修无情道的，这根本是——”男狐狸精吧。
只是她平日对柏宴非常推崇，这个形容词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口。
“不过他们站在一起，好般配！”
“可不是吗，视觉盛宴啊！”
在前段时间联谊流言传出后，论坛里有个几年来被顶了几千条回复的热帖，#柏神究竟喜欢什么样的#
下面的回复几乎囊括了这大学城里所有风云人物，因为曾有人见过有明星来学校门口找柏宴，这里还加上了不少娱乐圈的流量，后来都没了下文，回帖就渐渐变成了事业、工作等等。
现在一条最新回复瞬间获得最多点赞，只有两个字：[洛嘉。]
两人上车，洛嘉看着他鼻梁上架着的金框眼镜：“你现在近视了？”
“没度数的，”柏宴单手摘下眼镜，放在扶手箱上，“刚才有个合作商来工作室考察，戴这个显得成熟点。”
洛嘉深以为然：“你也会做表面工程？”
柏宴想起一些不愉快的经历：“省点麻烦，他们一开始都当我是毛头小子，可劲儿往我身上薅羊毛，以为我是冤大头。”
这略显委屈的语气，让洛嘉忍不住开心。
他想象不了柏宴初出茅庐的样子，感觉有点可惜，错过了那些画面。
“那他们薅到了没？”
“就是没薅到还吃了亏，又拿我的年纪当攻击点。”
柏宴高中时就开始接触金融圈，想利用他走捷径，捞好处的人只多不少。
柏宴看他有兴趣，又讲了几个别人试图设圈套忽悠他，又被他反将一军的案例，然后语气平淡中透着讥诮：“我要年纪再大点，还有他们什么事？”
“你要不要这么嚣张啊！”洛嘉笑骂道。
“事实而已。”
洛嘉望着他的侧脸，傲慢到目空一切。
这是对自己拥有强大自信才能自然形成的骄傲，有些熟悉，柏宴本性里的肆意妄为好像从未消失。
蒋厉莹自从知道两人要一起来，问了柏宴想吃什么，柏宴选了鲜肉小馄饨。
材料蒋厉莹都提前准备好了，只是缺了点葱和配菜的料，两人顺便去商超补买，洛嘉不由吃味：“奶奶以前只紧着我的，现在却先问你爱吃什么。”
柏宴很喜欢看洛嘉这放松的状态：“可能因为我是客人的缘故，你想吃什么还不是随时都可以。”
洛嘉听着有道理，也不再纠结。两人买好东西很快就到了小区，看柏宴熟门熟路的样子，洛嘉跟在后头问：“我听奶奶说，你经常来看她，为什么？”人走茶凉，像柏宴这样做没任何好处。
柏宴一手拎着菜，看洛嘉毫无防备地靠近，空着的手拍了拍小孩后脑勺的头发。
洛嘉开始慢慢习惯对方偶尔的亲近，只顿了下也没动。
“非要我说出来？”
“也不是，你不想说也可以不说。”洛嘉猜到了什么，撇过了头。
看洛嘉这想知道又不想知道的模样，柏宴眼底含着一丝溺色：“帮你看着点，如果他们有困难我也能搭把手，总不好让你在没人的地方担心得哭吧。”
洛嘉想说句，他才不会哭。
可能是柏宴的语气太温柔，伴随着和煦春风，洛嘉刚刚才平息的躁动，又不合时宜地冒了出来。
到了屋子，洛嘉让柏宴先去自己房间里待一会，自己则陪着奶奶在厨房忙活。
蒋厉莹看柏宴没反抗地任由洛嘉支配，一时也不知道该说谁，看他们坦荡的相处，不像是刚认识的，蒋厉莹问：“你都告诉他了？”
洛嘉垂头擀面皮，低声道：“他自己猜的。”
蒋厉莹愣了下：“没给他任何提示？”
洛嘉有点窘迫：“没，我给他干什么。”
这点蒋厉莹是相信的，洛嘉在离开前，更看重任务的完成度，那关乎到他们所有人的命运。
蒋厉莹叹了声：“果然是特殊的存在。”
她始终对那次柏宴失控爆发时造成的天地失色感到心有余悸。
一直怀疑，他其实是祂。
“他向你表白了？”
从他们进屋后，蒋厉莹就感觉到这两人与众不同的气氛。
洛嘉诧异：“您知道？”
蒋厉莹放下碗筷，看了眼她这对感情完全空白的孙子，真不知道该为谁担忧：“他做的太明显了，我想装瞎都很难。”
洛嘉崇拜地看着奶奶，蒋厉莹继续搅合蛋液，深藏功与名。
面对奶奶，洛嘉也没否认，露出了一丝迷茫：“我还没想好怎么回他。”
“他有让你马上回复吗？”
“没有，他说我什么时候说都可以。”
“那不就结了，有什么好纠结的。是他追求你，该烦的人是他，你不如好好享受这个过程。”
洛嘉的人生理念一脉相承自奶奶，闻言只感到舒坦，不愧是他的奶。
蒋厉莹又提到一件陈年旧事：“知道你爸当年为什么追你妈吗？”
洛嘉记得自己听过：“我爸说喜欢我妈和他一样学渣又努力的样子，让他有精神上的共鸣。”
“狗屁不通，”蒋厉莹嗤之以鼻，“他哪有这么深的觉悟，就是觉得她太漂亮，就这么简单，第一眼就想着和她以后的小孩一定好看到爆炸。”
蒋厉莹看了眼乖孙，那确实比那对不靠谱的夫妻优秀太多了。
洛嘉：“……”
就很像他爸会干出来的事。
“感情哪有那么多弯弯绕绕，不合适就分手，谁能谈一次恋爱就修成正果的。”蒋厉莹轻轻拍了下洛嘉，她最心疼的永远是这个从小就过于懂事，从不贪恋他人感情的孙子，“也可以问问自己的心，你为他心动吗。”
卧室，柏宴盯着书架上的笔筒看。
那是周云滇做的手工笔筒，雕刻的纹理、手法能找到共同点，在学校寝室里也有一只类似的。
柏宴想起周云滇提过，他曾靠着一只笔筒，在喜欢的人家里住过一晚。
当时刚发生同寝变态偷柏宴东西猥亵事件，周云滇不想引火上身，就拿洛嘉的名号用了用。
柏宴当年正在逐步瓦解他与周云滇解不开的缘分，对对方说的话就算没全记，也记了大部分。
他发现哪怕极力避免与周云滇牵扯更深，但这人就像是阴魂不散般，时不时冒出来。
柏宴冷冷地扫视了一圈屋子，只有一张床，所以周云滇睡哪里？
他伸手拿起笔筒，面无表情地表情端详着，看似平常的力道，却几乎快将它捏碎。
洛嘉下锅煮了三碗热气腾腾的馄饨，外头忽然打了几次雷鸣。
这晴天霹雳给祖孙俩吓了一跳，奶奶让他先烧好端出去，她去收衣服。
这世界什么都好，就是天气太喜怒无常了。
洛嘉来到卧室门口，看到柏宴正坐在椅子上随意翻着书，那姿态写意地像是坐在王座上。
柏宴抬头看他时，那瞬间黑沉深邃的目光令洛嘉动弹不得，好像有什么疯狂而激烈的渴望在阴暗中滋生，快喷薄而出。
柏宴随即收回了视线，那些骇人气息也一并消失。
洛嘉这才发现他看的哪是什么书，一阵恼羞成怒。
那是他以前看名著记录的读书笔记，都是951从原世界复制过来的，里头有些还夹杂着个人感悟，比如有的爱情名著会有他的吐槽，那都是什么年少轻狂的时候。
“你怎么能看这种东西！”
“不是你让我随便看的？”
我怎么知道你能这么精准找到我的黑点！
“反正不准看！”
“看都看了，”柏宴耸了耸肩，看洛嘉反应这么大，恶趣味地读着里面的读后感，柏宴声音醇厚磁性，念出来时像是音节在耳蜗里跳舞，“[这追求者怎么能是男配，叫犯罪嫌疑人还差不多。][女主，回头是岸，两条腿的男人还不好找。]……”
柏宴看了眼洛嘉，没想到这小孩外表看着软和，评价却如此犀利。
柏宴有点意外，又觉得在情理之内，他看到的洛嘉就是这种性格，这也是令人着迷的地方。
“啊啊啊啊啊啊！”
“柏宴，你再念！”
“好吧，既然是你的要求。”柏宴眼含笑意，准备接着念下去。
“你故意的是不是！”
洛嘉听不下去了，我小时候都写的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红晕腾的一下子爬上洛嘉的脸，跑过去就要抢，哪想到柏宴将笔记转了个方向，洛嘉的椅子是旋转椅，这一转洛嘉重心不稳，摔过去时被察觉到的柏宴扶了下腰。
就这轻揽的一下，洛嘉急促地“啊”了一声。
他倏地坐到了柏宴的大腿上。
两人皆是一愣。
第96章 CH.96
卧室内霎时鸦雀无声。
当洛嘉意外地落到怀里, 柏宴还来不及思考，手就像有自我意识地扣住眼前人。
大掌握住纤细的腰肢，指尖的捻动带动柔软衣料。
洛嘉稍稍一动就感受到臀部下面是谁的大腿, 他完全怔住，大脑瞬间炸开。
柏宴目光凝在那白皙脖颈后方的红痣上, 那是他曾证实是洛嘉本人的地方，也是想了许久的地方。
不由地凑近。
洛嘉察觉到颈后有股拂过的热气，抖了抖。
刚才能流利说出来的话也无法从喉间吐出，他慌乱地借住扶手站了起来, 丢下一句“出来吃饭”就跑了出去。
这个发展两人都没想到，无论说什么都显得韫色难明。
柏宴望着那炸毛的背影，舌尖舔了舔腮帮子，神色晦暗不明。
洛嘉一出来，就往厨房走去, 关掉煤气，将煮熟的豆干捞出来, 水蒸气往脸上扑, 却无法掩下脸上的轻霞。
直到奶奶收完衣服, 看洛嘉还站在料理台前一动不动，提醒了句：“喊柏宴了吗？”
“喊过了。”洛嘉略显慌乱地回神，给豆干淋上酱料，一股鲜香麻辣的酱香扑面而来，搅拌后端了出去，抬眼就见柏宴已经走出来了，两人的目光在空中接触了下, 各自坐了下来。
柏宴见他对刚才的事避而不谈，也就体贴地不再提。
柏宴尝了小菜, 淡香的豆干配上浓郁的酱汁，先到达味蕾的是香气随后才是辣味，即便是对食物极度挑剔的人都挑不出错处。
他眼中不乏惊艳：“酱料是哪里买的？”
洛嘉扬起眉毛：“和小馄饨一样本人特制，哪里都买不到，好吃吧？”
瞧瞧我这无处安放的技能点，谦虚这个词都不适合我了。
“还行。”
“呵，说句实话能怎么你。”
柏宴看他嘚瑟的样子，眼底笑意加深，偏偏半句不提夸奖，再夸这小朋友的尾巴都要翘天上了。
他摩挲着手中的勺子，刚才碰到的感觉好像还未完全散去。
蒋厉莹先将柏宴那碗鸡汤小馄饨先端上，柏宴道谢后就不紧不慢地吃了起来。
柏宴吃得并不快，像是品尝什么难以吃到的珍馐，那从小刻入骨髓的优雅在他身上展现得淋漓尽致。
洛嘉看他还是那从容的模样，好像刚才的意外受影响的就只有自己。
顿时有点牙痒痒，凭什么让他方寸大乱后，而身为追求者的人可以置身事外。
洛嘉也顾不得羞赧，脑子一热推开前方的碗，导致柏宴没舀到馄饨。
柏宴看了他一眼：“不让我吃是吧？”
洛嘉坚决不承认：“有吗，我是这种人吗。”
柏宴再度低头吃的时候，碗又被推了下。
柏宴也不惯着，直接抓住他还没来得及收回的手腕，示意他看看自己的手在干什么：“人赃并获了，还有什么要说的。”
洛嘉从善如流地改口：“我是为了帮你测试下看烫不烫手。”
“这么说，我还要谢谢你？”
“不用谢，这是身为主人的待客之道。”
“那真是特别的待客之道。”
柏宴笑了声，这倒打一耙的能力，想要洛嘉承认可不容易。
两人怼得火花四射。
洛嘉懊恼地往回抽了抽手，还好柏宴没有用力，松了力道。
他怎么就不能学学某人的心如止水，不就坐了下大腿吗，坐都坐了，怎么了，还能让时光倒流吗。
蒋厉莹看到这一幕，将属于洛嘉那份小馄饨端到他面前。
“你去抢人家的那份干嘛，又不是没你的。”
洛嘉也觉得自己挺没意思的，他就不该被影响。
对着奶奶乖乖应声，不再闹腾柏宴。
蒋厉莹也一同坐到桌旁，相处这些年，蒋厉莹看得出来柏宴此时心情比以往任何一次都好。
洛嘉这一闹，反而让这个看上去没什么人气的男人有些烟火气。
她看着对面安静吃小馄饨的人，与记忆中的一幕重叠。
她忽然明白，为什么柏宴点名要小馄饨。
这小小的碗，承载了一个少年三年的等待。
两人回到学校已是晚上，华灯初上。
今晚的学校比平时热闹，路上来来往往的学生非常多，还有不少从外校赶来的，不少人手上还拿着荧光棒。
一问之下才知道是晚上学校几个音乐社举办了露天演出，洛嘉是听周云滇说过他参与的乐队今天有踢踏舞表演。
洛嘉对踢踏舞的印象还停留在那种特质的舞鞋与地面摩擦产生的奇异旋律上，看前方广场熙熙攘攘的同学们，兴奋地说：“我们要不要也去看看？”
自从看过周云滇跳舞，洛嘉就被俘获了。
他很喜欢周云滇的舞台表现力，每次看都能让人热血沸腾。
柏宴平静地看了眼远处熙熙攘攘的乐队彩排，不置可否。
他拿出手机，低头发了几条消息出去。
两人才走了没一会，刚刚才暮色渐浓的喧闹夜晚，突然下起了大雨，雨水毫无顾忌地落在兴奋的同学们身上。
洛嘉想着出门时，奶奶要给他们塞雨伞。
但他嫌麻烦，加上学校不愿，也不用走多少路，就没放在心上。
在周围此起彼伏的惊呼声，洛嘉被人抓着往前跑。
而与他们一样选择跑的人也有不少，一时间场面混乱又嘈杂。
洛嘉愣了下，低头看向两人交握的手，一滴雨水顺着脸颊落到唇边，不自觉地抿了抿。
雨滴偶尔打在身上，为逐渐升温的暖春降了温。
“我们去哪里？”
“找地方躲雨。”
柏宴的声音，伴随着周围与他们擦身而过的同学，模糊地传来。
两人一路，踩在满是落樱的地面上。
他们跑到最近的一处教学楼屋檐下，这里站着不少来避雨的同学。
他们看到在论坛上被激烈讨论的两位风云人物时，顿时将目光落到了他们身上。
“是柏神！还有洛校草！”
“今天是什么日子啊，居然看到他们同时出现！”
洛嘉轻轻喘着气，见柏宴到了这里后，就在发消息也没再出声打扰。
他望着屋檐下雨水像是璀璨的宝石般，在不远处路灯的反射下折射出光芒。
柏宴发消息的对象是这次开展露天音乐会乐队的队长，收到柏宴想给他们投资的消息，也顾不得收拾舞台，激动地跑去给队友们报喜。
周云滇不像其他人那么兴奋，他若有所觉地看着队长：“那个投资人，不会叫柏宴吧？”
得到肯定的答案，队长看周云滇神情复杂，问：“有投资还不好？还是那么大一笔，天降横财啊！”
周云滇不想当个碍眼的电灯泡，他借着柏宴那阳谋早出晚归。
而且那两人有时候的气氛，让他这个对恋爱没丝毫兴趣的都有点羡慕了。
谁不想要个真心喜爱的人陪伴？
但他在对付一家子牛鬼蛇神，还没取得恋爱自由权。
他以为那位昏头一次就很不理智了，居然还来，这是有多在乎？
原来就是这么不可一世的人也会有不自信的时候，好像也不是他以为的那么遥不可及，笑道：“当然好，我巴不得那位财神爷多昏聩几次。”
回到这边的教学楼。
洛嘉忽然感到周围的气氛，渐渐地有些燥热起来。
“哇塞，你们看柏神——嘶。”
“啊啊啊啊，这是我能看到的画面吗？”
“好想撕开他的衣服啊！”
洛嘉本来没在意那些说话声，反正他最近也习惯被时不时关注了。
只是偶尔听到的词，有点不对劲，他转头看向身边的男人。
就算两人跑得快，但雨下得猝不及防。
他们还是被淋湿了小半，洛嘉穿着奶奶给他加的防风外套，但柏宴依旧单薄。
就这么一会，雨水从肩头蔓延，慢慢滑向男人的肩背及腰部，勾勒出令人遐想的身材。
洛嘉发现周围快要燃烧的视线都集中在柏宴身后，柏宴平日衣着严谨，也是因为以前遇到过太多奇葩事，导致他即便游泳都是穿的潜水服，包裹得严实。
而一下雨，湿漉漉的衣料缠在他的身躯上，就这样将平日看不到的地方影影绰绰地展露。
这些画面在二次元就极具杀伤力，转换成三次元，丝毫没削减，反而因为什么都看不到而催生出一丝神秘与探究欲。
洛嘉听到身后传来几道倒吸气的声音，而始作俑者还在回复消息。
你有点男神的自觉好不好。
X队长：[感谢您对我们乐队的资助，我们一定会让您的投资物超所值！！]
Yan：[客气了，尽力就好。]
柏宴并不在乎这次投资能不能回本，反而望着飞信屏幕陷入短暂的沉思。
自从上次试图加好友失败后，柏宴后面也试过，但洛嘉相当坦然：我觉得有宿舍群也够了啊。
洛嘉看着态度平常，也不像在赌气，是真的这么想的。
这才是最麻烦的，柏宴确实无言以对，那些话就是从他口中说出来的，洛嘉不过是复述。
当时怎么都不会想到，要再加回来，会困难重重。
柏宴有些头疼地扶额，这时一道凉凉的触感碰到手肘，柏宴垂眼望去。
“我们要不要先回去？”洛嘉眨着眼望过来，是能让任何人都心软的澄澈。
“现在？”柏宴望着外面的雨势，一下子也没停的迹象。
两人冒雨回寝室，这次不止衣服，连头发都湿了大半。
此时卫生间亮着灯，透过门能听到万褐在里头边洗澡边哼歌的声音。
柏宴蹙着眉，他很不喜欢粘腻的感觉，强忍着浑身的不适，去自己床位下方找干毛巾。
洛嘉收到一条消息，拿着手机，惊喜地对柏宴说：“周云滇说他们的演出改成室内了，我们待会还去看吗？”
他记得原著里，柏宴和他一样很欣赏周云滇的舞台，既然是同好，他自然邀请了。
柏宴手上动作一顿，拿了干净的毛巾，柔软的布料盖在洛嘉的脑袋上。
洛嘉感到一阵轻抚，来人擦着他的湿发。
而后就是柏宴压低了的声音：“不去可以吗？”
“好吧，那我——”自己去。
身上的衣服黏着，加剧了柏宴的烦躁。
他一点都不想从洛嘉嘴里听到另一个男人的名字，还是个曾经同床共枕过的，只是很清楚自己没资格反对。
柏宴叹了口气。
“看不出来吗？”毛巾布料落到洛嘉的后脑勺，两端被柏宴抓住，洛嘉的脑袋被毛巾拢到柏宴跟前，“我会嫉妒。”
第97章 CH.97
柏宴的手轻轻一带, 毛巾将洛嘉圈到自己的目光所及处。
离得太近，半片阴影下的柏宴显现出成年男性的侵略性，比起曾经还有些稚嫩的高中时期, 现在的柏宴才更贴近原著里的他。
洛嘉之前就被这种直白弄得六神无主了，又不想让柏宴看出他的无法招架, 眼眸直视着前方，那人刚扯开几颗扣子的锁骨处，道：“我和周云滇以前是邻居，你知道的。”
加上周云滇以前的经历, 让洛嘉对他多多少少有点偏爱，但也不会超出友谊范畴。
柏宴不想在这事上争辩。
“嗯，你去吧，我就不去了。”
柏宴松开毛巾，重新将之挂在洛嘉肩上, 随后找了些换洗用品，去自己的个人浴室。
万褐关掉水阀的时候刚好听到外头的动静, 出于好奇好凑到门口听了会, 在听到柏宴说的话时震惊地下巴都要掉了, 这还是他印象中那位与人始终保持距离的柏神吗。
柏宴离开后，万褐悄咪咪地打开了一条浴室门的缝，崇拜地看向擦着湿发的洛嘉。
“柏神的气场好吓人，你是怎么做到这么若无其事的？”
还能怎么做。
靠我精湛的演技。
他好歹前世也陪父母对戏过，就那两人精益求精的性格，一个简单的对戏他也会全力以赴。
洛嘉放下毛巾，听万褐这夸张的语气, 调侃道：“你和柏学长不是还挺熟的？至于这么说。”
万褐砸吧了下嘴：“那就是看起来，谁敢说和宴哥熟啊。严格来说, 在宴哥搬回寝室前，也只是点头交的程度。”
他觉得柏宴身上有种与众不同的气场，让人完全亲近不起来。
“说起来以前他和老周还有cp党嘞，特别离谱哈哈哈！”呃，我是不是又嘴欠了。
万褐小心地看了眼洛嘉的脸色，洛嘉正在纠结选哪套睡衣，没什么表示，万褐松了口气。
洛嘉选好睡衣，拿起手机给奶奶报平安，闻言心神微微一动。
“那后来怎么没下文了？”
“就大一军训那会儿，你想宴哥是以理科状元的身份进来的，你是没看到当年的盛况，论坛里简直群魔乱舞。他们两又老抽到一个寝室，有些绯闻就这么莫名其妙地来了——”万褐幽幽地望向窗外，祈祷状，“但如果他们真有点什么，那咱们就能经常看到四面楚歌、十面埋伏的场面了。我私心里还是希望他们维持现状，造福人类，保护世界和平。”
洛嘉忍不住笑了：“你这话要是他们听到——”
万褐脸色大变：“呃呃呃，洛嘉我是那么的相信你，你不会告密吧！”
洛嘉只是吓唬他：“那我多半是不会的。”
万褐放松下来，他穿着湿哒哒的拖鞋出来，提醒了句：“浴室有点滑，我没拖地。”
洛嘉也不喜欢穿着潮湿的衣服，迫不及待地进卫生间：“我用完一起拖了。”
两人擦身而过的时候，万褐闻到一丝清冷的，露水蔷薇的香气。
很淡，也很独特，从某种程度来说是独一无二的。
如果不是贴近过，是不可能沾染上的。
望着洛嘉关上的门。
万褐心头都酥麻了起来：“卧槽。”
随着洛嘉的照片被搬到大学城的论坛，引起部分粉丝的注意后，洛嘉就开始在小范围出名了。
她们又将这位神似娱乐圈两位顶流的少年照片po到了其他贴吧里面。
刚开始只是粉丝间的狂欢，互相转发，渐渐的场面有些控制不住了。
当年在颁奖典礼上，两位顶流毫无预兆地突然离席，被圈内圈外铺天盖地的指责。
后来事情迎来了翻转，却是粉丝们最不想看到的局面，失去独子的这两位，这些年很少出现在镜头前，除了一些工作场合外基本像失踪了一样。
网络上时不时有劝阻两位不要退圈的声音。
粉丝们心心念念地等待着两人辟谣，可希望一次次落空。
有不少媒体挖掘过两人孩子的照片，可惜后来这些媒体仿佛被什么人警告过，哪怕拿到照片也都没发出去。
粉丝们无从得知宋恩霖的模样，但有位大触曾模拟过这两位孩子的可能长相，当时还引起了粉圈不小的轰动。
只要是两人的粉丝，哪个没有为他们的失独心痛过。
从颁奖典礼上，两人踉跄的脚步也能看出他们的打击有多大。
现在看到一个神似他们的少年出现，粉丝不由地激动。
[我以为大触画的已经很惊艳了，没想到现实高于虚拟！]
[我在知道那两位曾是夫妻，还有一个孩子的时候，就开始想那该多好看，要是这样的，那也太让人心动了！]
[天哪，不但像，重点是那种神韵是模仿不来的，不会有人忘了宋骁北年轻时是内娱第一神颜吧！]
[他是要出道的爱豆吗？]
[是素人，听说还是咱顶尖学府里的高材生！以人家的头脑，进什么娱乐圈，那不是浪费吗？]
[这就是传说中的1+1大于2！]
[真的好像，求求他出道吧，美化观众的眼睛！]
舆论的不断发酵，甚至还上了娱乐版面的热搜，导致宋骁北的团队也看到了。
宋骁北灰头土脸地从深山里出来的时候，他的经纪人在荒凉的山路边等他。
经纪人看到终于舍得出剧组的宋骁北，捏了一把汗。
这几年宋骁北的作品没减少，每年还是能在大银幕上看到他。
但他所有危险场面都亲力亲为，如果说以前是敬业，现在是有点不要命了。
经纪人第一时间和宋骁北说了这件事。
宋骁北的第一个反应是觉得很荒唐。
“像我和苏韵，怎么可能？”
“当我们的长相是烂大街的，侮辱谁呢？”
经纪人：“……你要不要先看看。”有些话别说的那么早。
宋骁北：“没必要，我这些年见过多少新人出道时就自称什么小宋骁北，第二个宋骁北……蹭我的热度还想我出面回应，给他们脸了？”
宋骁北对此嗤之以鼻，也没了解真相的兴致，还以为又是哪个新人过来碰瓷的。
他熬了三天拍夜戏，累成狗，这会儿只想睡觉。
一上保姆车，宋骁北还来不及看手机有信号后弹出的一堆信息，率先接到苏韵团队给他的电话，希望他能配合一同发声明。
宋骁北很了解前妻的性格，很少见她会紧张这么一个外人。
问了后才知道，那就是她家前些时候找回的外甥，也就是那个导致他不想听炫耀而躲进深山的元凶。
正好经纪人因为事件发酵下载了洛嘉照片，翻出来放到宋骁北眼前。
经纪人也怕宋骁北不配合，待会又要被八卦媒体捕风捉影，爆什么乱七八糟的假料。
宋骁北一开始只是随意一瞥，下一秒，他睁大了满是血丝的眼睛。
手机也因松懈的力道，从耳边滑落，啪嗒一声手机掉在车内地毯上。
“他、他是谁？！”.
洛嘉交上小组作业后，与一群同学出校门。
他们准备去买最近很火的联名奶茶。
他们有说有笑地出来，有同学注意到有鬼鬼祟祟的人出现在附近，手上还架着相机镜头，在沿路举着洛嘉的照片打听他是哪个学校的学生。
他们是通过照片顺藤摸瓜找到这附近的八卦记者。
同学们义愤填膺，以洛嘉在校内的知名度很快就会被查到真实信息。
“又是那群阴魂不散的狗仔!”
“有完没完，长得像明星犯法？”
洛嘉此时戴着口罩鸭舌帽，他比所有同学都显得淡定，比起前世幼年时十个摄像头怼脸拍，给他造成的阴影比起来，现在的这种情况已经算比较能接受的了。
昨天他的照片挂在娱乐版热搜末尾后，就接到苏韵亲自打来的电话。
从他回洛家后，苏韵就仿佛怕和他走得太近会出事似的，始终与他保持距离。
哪怕出国买回的礼物，也都是趁着他不在家放到他房间的。
这次的事，促使苏韵主动联系他，洛嘉还觉得挺意外。
同学们七嘴八舌地出主意。
“洛嘉，你要不要和柏神说一声？”
“对啊，柏神出手，他们蹦跶不起来的。”
柏宴去外省出差了两天，洛嘉早上起床时，看到大佬凌晨五点多发来的消息，说是刚登机，从时间来看应该刚到机场。
这个隔壁怀市的机场离南清市还有一小时车程，柏宴不知从何时起不再去本市的机场，宁愿多花点时间去隔壁市的。
洛嘉摇摇头：“不用，很快能解决的。”
他从没想过给柏宴添麻烦。
洛嘉正好要去隔壁市的影视城见苏韵，顺便带上苏暖在去支教前，为自家姐姐准备的一些日用品和零食。
由于当时苏韵在国外，她就拜托洛嘉有空带给苏韵。
她看的出来，苏韵心里其实非常喜欢洛嘉。
洛嘉坐上连接两座城市的跨市地铁，经过一个多小时辗转来到怀市影视城。
这片影视城占地面积相当大，分为十几个区域，洛嘉通过卫星地图往苏韵所在的位置走。
经过一家奢华酒店的停车场时，远远地看到站在绿化带前方，被人喊住的柏宴。
洛嘉眨了眨眼，没看错。
他和柏宴的相遇率好像一直没被解开。
按理说重生后，第九任与男主的缘会自动失效。
喊住柏宴的男生有点眼熟，洛嘉回忆了一番，这不就是刚才路过地铁、车站时，广告牌上的明星吗。
这人最近出演了一部虐心武侠剧，一炮而红，说一句当红炸子鸡也不为过。
由于老一辈流传的武侠剧已经在不断翻拍中消耗了观众的耐心，这些年很少有剧组愿意拍这个题材。
这次柏宴的投资没多少人看好，不少人都觉得柏宴是几次成功投资后飘了，才敢给日渐式微的武侠剧下注。
说他太年轻的有，说他轻狂的也有，一片唱衰。
但谁都没想到，今年这部武侠剧成了黑马，而幕后的投资人也赚得盆满钵满。
剧组现在在拍第二部 ，听闻柏宴来到怀市就邀请他来剧组视察一下，顺便给剧组的演员打打气。
这位喊住柏宴的，正是该剧的男主，姓施，被身边人亲切地喊作小施。
这部武侠剧一开始有八个人选，最后是由柏宴敲定的最终人选。
小施是唯一没有后台背景的，读的还是三流影视学院，他根本不觉得自己能被中选。
但他没想到，柏宴会选中他。
他觉得自己就是天选之人，柏宴就是他命里的贵人。
他知道以他的身份，当柏宴的身边人不现实。
这样顶级豪门的家庭，是不可能接受他的。
他知道一些投资人玩得花，不少都养着听话的情人，他不介意当柏少身边的小玩意儿。
只是无论他怎么示好，这位连个联系方式都没给过，甚至在剧组上了正轨后就再没出现过。
星路的顺风顺水让小施无法接受这样的挫败，他逐渐迷失在短暂的成功中。
他不甘心地问：“那当时那么多候选人，您为什么独独选中了我？”
柏宴有些不耐烦，音色微凉：“你的形象最接近原著。”
他是没兴趣为一部电视剧奔波的，只是导演是位熟人，自荐后他也看中了剧本，顺手投资了。
后来看导演和副导在烦恼主演人选，让他来定夺，他就从业余的角度给了意见。
他并不打算干涉导演的决定，最终决定用小施，也是他的形象合适。
对柏宴来说，这不过是一场投资。
这人追上来时，他思考了会才想起是谁，他平时不会花精力记这些路人甲。
听到柏宴的话，小施的幻想被彻底摧毁，羞耻感激发了他内心的恶意。
他这段时间被捧得太高了，无论走到哪里所有人都哄着他，说他是最美最好的，那为什么柏宴始终无动于衷？
一段话被他倾吐出来，像要把心中的恶意全部砸向面前高高在上的男人。
“他们都说您不像正常男人，根本没欲望，我一开始不信，现在我信了，您其实不行吧？”
柏宴嗤了一声，对他来说，没必要对一个无关紧要的人证明什么。
他直接转身，忽然被一道熟悉的36.3温度的手臂挽住胳膊。
“他行不行，我知道就好，不需要向其他人交代。”
第98章 CH.98
柏宴察觉到熟悉的体温后, 试图推开人的力道收了回来。
手臂上是松软发丝刷过的触感，低头就能看到小小发旋，柏宴没想到洛嘉会在附近。
洛嘉为了震慑效果, 干脆歪了脑袋，整个上半身倚在柏宴身上, 一副缠人小妖精的模样。
洛嘉见柏宴稍有动作，低声警告身边人：“你不许动啊。”
无论高中还是现在，柏宴都算自己人。
洛嘉这人有个毛病，很护短, 他就见不得熟人被个不知哪儿窜出来的家伙无端攻击。
柏宴低低嗯了声，笑意再也掩不住，一抹温柔缀在唇边。
认识那么久，洛嘉的主动，罕见得如今年初见时的太阳雨, 只有在特定的时节与气候条件下才能形成的。
小施被唬住了，目瞪口呆地看着, 柏宴之所以让他绞尽脑汁地接近, 也因为这是一道无人可靠近的冰封天堑, 谁不想被这位亲口承认。
好让那双目下无尘的眼里，有自己的存在，这样的征服欲能让任何人热血沸腾。
而柏宴怎么会任由这个漂亮少年作为，甚至还能看到少年好似警告般掐了下柏宴的手臂。
少年像从天而降，刚才分明没看到他，但无论少年是怎么出现的，都能看出他们的关系匪浅。
柏宴用空余的手拿手机, 拨通了电话，对面传来热情的寒暄。
柏宴却没什么笑意, 语气前所未有的冷淡：“上次你们提交的造星计划书我看过了，我觉得贵司的艺人并不符合我的要求。”
他没看小施刹那如白纸的脸色，要结束通话时，那头很着急地询问着什么。
柏宴随口搪塞：“至于未来的合作，我没有看到诚意。”
柏宴的语气并不咄咄逼人，也没指名道姓。
端的是世家公子哥的清贵做派，但说的话却让那头的人如坠冰窟。
洛嘉有点愣神，直到柏宴捏了下他头顶的呆毛，才反应过来，缩了缩脖子躲了下。
柏宴原打算回去后让属下去处理后续的事，他还不至于为了点口头上无意义的争辩大动干戈。
不过是看洛嘉义愤填膺的模样，这种被心上人关注的感觉令人上瘾。
他就像一个恰巧嗅到罂粟香气的路人，哪怕尽力克制还是在轻微的神经亢奋中，无法自抑地企图得到更多。
太贪心了。
如果被小朋友察觉，又该说你变态了。
柏宴沉淀了下思绪，随后搭住洛嘉的肩，带着人准备离开。
这家酒店是这边少数不错的酒店，常年有狗仔蹲守。
柏宴：“你过来找韵姨他们？”
洛嘉示意他看自己的背包：“给苏女士带去的，家人专属慰问品。”
“所以你特意帮我解围，也是专属慰问？”
柏宴的语调上扬，透着点笑意。
洛嘉心尖有点痒，不去理会柏宴那意有所指的笑容，说：“路过，少往自己脸上贴金。”
洛嘉将呆毛从某人调戏般的捏动中救了出来，也懒得说这个屡教不改的家伙。
刚才柏宴说的话，他大致联系下也能猜到前因后果。
洛嘉小声问他：“你刚才那么说爽是爽了，但会不会影响你公司发展什么的？”
柏宴看他这么没有防备地靠近自己，不知该喜该忧，洛嘉是不是有点过于信任他了。
“没有这家还有更多的合作商，”看洛嘉睁大的眼睛，柏宴感到有点好笑，“影响什么，影响我赚得更多？”
“听过一句话没，自信过度，就是自大。”
“是吗，第一次听到。”
两人旁若无人的说着话。
小施落在后面失神喊道：“柏、柏总！”
几年前柏宴个人的娱乐公司买了不少造星综艺的版权，今年开始打算开发这些ip。
有不少投资人将柏宴看做投资风向标，娱乐圈点金手，跟着他加大投资力度。谁不说这位太子爷青出于蓝，柏家在他手里至少还能辉煌百年。
这样过亿的大项目，自然引来无数公司的兴趣，小施所在的公司也是众多竞争者中的。
他们就指着靠这些综艺为自家艺人打响名气，加上小施声称与柏宴有伯乐千里马的缘分，他们将信将疑地给小施创造了好几次机会。
他们耳提面命告诉过小施，哪怕无法如愿，也千万不能得罪这位。
哪想到小施经历爆火后，空前膨胀的人气对比柏宴的冷待，让他一时陷入迷障。
虽然柏宴没提谁，但公司只要稍稍一查就能找到罪魁，那迎接他的是什么？
小施想到被诟病的演技，还有层出不断的新人，有多少像他这样的人一炮而红的人没几年就淡出观众的视野？
柏宴的一句话，釜底抽薪，戳破了他的镜花水月。
他现在都觉得刚才说出那些话的自己，是不是失心疯了。
小施追着两人的背影，跑了一半却因过于害怕而腿软摔倒，他趴在地上高声喊着。
“柏总，我、我是最近拍戏有点累了，才口不择言。”
“您千万别放在心上！能不能…”
柏宴一掌撑在洛嘉的后脑勺，不预让他看这些人性丑态。
他转过头，淡淡地瞥了地上的人一眼。
透露的就是一个字：滚。
小施感到背脊发凉，像一座被钉在原地的石像，不敢再追上去。
他感到柏宴刚才的眼神就像俯瞰众生的神，无情无欲。
那一刻，他仿佛是一只无足轻重的——蝼蚁.
另一边，宋骁北看到照片后，抢过了经纪人的手机，盯着上方少年并不清晰的影像。
早在很久之前，宋骁北就常常梦到自己在另一个时空的碎片片段，在那个世界儿子死于空难，他在满目疮痍的坠机现场连孩子一片衣角都没寻到。
苏韵倒是哭了几天就恢复了原样，过了几年还导演了一部不像她往日风格的剧情片。
片中讲述，主人公面对亲人意外去世后，如何一步步走出困境，最终在一切看似尘埃落定的时候，主人公因饮酒过量走上马路，意外被疾驰而来的车撞上。
整部片子基调暗沉绝望，又不时闪现生活里的点点朝气，主人公也在被影响着，让观众以为会像大部分影片那样大团圆时，最后却给观众致命一击。
宋骁北从头看到尾，他似乎是影院里唯一没流泪的。
不得不说，苏韵很适合拍这种慢慢叙事，让观众能共情的片子。
她着重刻画了人在失去重要亲人时的各种状态，在压抑与振作中来回徘徊，成年人常常难以宣泄，有的只是粉饰太平。
这部片子得到了国际内外各种奖项，在她人生最辉煌的那日，她如同故事里的主人公那样，喝多了酒不慎跌落楼梯。宋骁北从没想过，一个把人生过得精彩纷呈的女人，最后会以如此可笑的方式结束了人生。
粉丝说戏如人生，但宋骁北分不清是意外，还是她的刻意为之。
也许一辈子，他都找不到答案。
至于那个世界的他，最后怎么样了。
那不重要。
他人生中最重要的人都走了。
那儿没有他在意的了。
再次醒来后，重新看到现实里的儿子时，他除了庆幸孩子活着外，还奇怪儿子平淡的容貌。
不是嫌弃，就是不得劲，总差了点什么。
就好像儿子在脸上覆了一层假面。
还有以他的文化水平，为什么要取宋恩霖这么拗口的名字？
重重疑点，导致在看到宋恩霖离世的时候，他恍然回到梦里的坠机现场。
恍惚，又不真实，他总觉得，儿子从没离开。
在看到这张照片时。
就像被一口利箭扎入心脏。
一句藏在心里很久的话险些说出来。
我儿子，好像应该长这样！
“他、他是谁？”
经纪人面无表情地说：“那个你说碰瓷，蹭你热度、臭不要脸的家伙。”
宋骁北：“……”.
柏宴将人送到剧组后就驾车去了附近的清宫苑，他投资的项目多，偶尔也会跟进部分大项目。
正好来到怀市，定好的行程需要走一遍。
洛嘉知道大佬这些年事业线高歌猛进，比起原著有过之无不及。
两人约了晚点一起走，洛嘉就买了门票进入苏韵所在的唐朝风格的影视城。
洛嘉给苏韵发了条消息问她具体的方位，随后就开始闲逛
烈日当空，他在景区里讨价还价买了把水墨风格的油纸伞。
他前世没少来影视城，但每座影视城都有各自的特色。
这个世界的一切细节被天道自动补全后，所有剧情外的地点也都具现化。
虽然不是节假日，但路上依旧有不少游客参观，还能看到穿着唐装汉服的游客翩然走过，仿若穿越到了异世。
影视城的奶茶店一如既往地受欢迎，店员忙得焦头烂额，好不容易空闲了会，又来了个游客说：“一杯葡萄芝士多多。”
“打包吗？”女生原本有些烦躁地抬头，在看到来人时怔了一下。
男生那精致的面容配上飘然的气质，即便是随时能看到明星的影视城都是少见的美人。
“打包，”洛嘉顿了顿，“再加一杯全糖的可可，去冰。”
苏韵瘦得严重，前世她就对身材有严格的要求，现在这样在洛嘉看来可没有美感。
不然苏暖也不会准备这么多东西让他带过来，这是担心又想不引起本人反感前提下的关切。
女生忍不住又看了眼洛嘉：“你是不是要出道的明星，待会能给我签个名吗？”
洛嘉愣了下，眉眼一弯：“不是，要我签名可没什么用。”
女生被他笑得脸红心跳：“没、没用也可以的。”
洛嘉没再回答，正要扫码时，一只涂着水红渐变指甲油的纤手推开了他的手机，朝着二维码扫了下。
洛嘉望过去，就见一个戴着口罩，画着细腻妆容的高挑女子朝着他狡黠地眨眼：“我能有幸请你喝一杯吗，帅哥？”
女子哪怕随意打扮，也瞬间吸引了无数人目光驻足。
洛嘉看向熟悉又陌生的人：“好啊，苏女士。”
第99章 CH.99
苏韵收到消息就从剧组请假, 她也说不清为什么会不由自主地期待见面。
这种情绪在看到熟悉的背影时达到巅峰，特别是洛嘉选择了冰可可，她以前总犯低血糖, 也不知道洛嘉从哪里听说她常喝可可。
这孩子熨帖得令人打心眼里舒适，在听到他被搭讪, 苏韵忍着笑意调侃。
这一切在洛嘉提到“苏女士”三个字时戛然而止。
在口罩下方的神情满是诧异，这个熟悉的称呼是苏韵无法言明的隐痛。
她不知道是巧合还是洛嘉从家里听到的，她的神情有点慌乱，这时周围也不知道谁认出了她, 喊着她的名字。
“是苏韵吗？”
“啊啊啊啊，苏导！”
“你导演的《无用之地》我看了三遍！”
苏韵的知名度高，一下子吸引了周围游客的目光，对于常常面对大场面的苏韵来说，反应是很快的。她摘掉口罩与惊喜的人群合照几张, 母子俩一个比一个淡定，洛嘉也配合着她, 两人巧妙地从越来越多的人群中退出来, 他们无声的默契让苏韵频频侧目。
待两人来到空旷处, 苏韵才将刚才的疑惑问了出来。
“你怎么这么喊我？”
洛嘉无辜地眨眨眼：“有什么问题吗，我只是觉得这样更亲切。”
洛嘉一直在想办法钻法则的空子，这喊法很普遍，果然没引起禁言buff。
苏韵以为这辈子都听不到这个称呼了。
她想让少年不要这么喊，那会将她带回那年初冬，那段她尽可能回避的记忆。
可对上洛嘉的眼神，终究无法将这么冷漠的话说出口。
靠近洛嘉她就会涌上熟悉感, 不断想起那个早逝的孩子。这也是导致苏韵从第一眼看到洛嘉后，始终远离的根本原因。
两人走在相对人少的小道上, 苏韵才提起这次让洛嘉来的原因，与他商量是否可以公开身份。
她知道洛嘉没进娱乐圈的打算，不需要名气，公开是最快平息舆论的办法。
苏韵最近因为热搜被推到风口浪尖，她和宋骁北当年双双离席后的余波存在到现在。
两个各自领域的常青树曾相识于微末，却在崭露头角时分开，本就造成不小的轰动。
而这个消息之所以被爆出，又要源于他们的独子意外离世，这又给他们身上增添了一份浓郁的悲剧色彩，这些年两人的隐形反而加剧所有人对他们的聚焦。
两人并不想因失独而被过度关注，也没接受相关采访。
但多年后，洛嘉神似两人的外貌走红，观众们死去的记忆复苏，这次是舆论的反弹。
本质上还是大众始终关切这两位顶流。
苏韵不希望洛嘉的正常生活受影响，倒不如开诚布公。
洛嘉不反对，与其被娱记爆出来倒不如他们自己公开，掌握主动权。
他顺便问了宋骁北对这件事的意见。
提到宋骁北，她就一肚子火：“宋骁北这几个月和人间蒸发了似的，可能还在哪个犄角旮旯里窝着不愿意出来。也是，这事严格说来和他有什么关系，大影帝忙着呢！”
苏韵之前想用联合声明压下越演越烈的流言，但宋骁北迟迟没回应，似乎没配合的打算，对宋骁北而言洛嘉只是前妻妹妹家的孩子。
洛嘉听到熟悉的埋汰，笑着将吸管戳破塑料膜，把杯子递给她。
苏韵接过手，才察觉她的自然，一些曾经相似的画面窜入脑海。
“韵姨消消气，这不是宋影帝的常规操作吗？”
“你也知道他这毛病？”难道是苏暖他们说的？
“有所耳闻吧。”
苏韵看着手上冒着冰珠子的可可，再审视着身边微笑着的少年，洛嘉坦荡地由她打量。
洛嘉对她和宋骁北熟悉得就像他们本来就认识，这在逻辑上说不通。
两人来到剧组，这是一部古代悬疑题材，是有原著的，洛嘉在空闲时翻看过。
剧情不算新颖，但情节安排得非常紧凑，主配角都不降智，非常受原著粉期待。
远远的传来副导满是怒火的声音：“你这演的什么玩意，清纯白月光，突出的就是个清纯！你自己照照镜子，像不像去高老庄的八戒？我随便路上捡个都比你强！”
这个新人演员被批得无地自容，周围的工作人员知道副导脾气暴躁，也没笑话。
这部戏原本已经快杀青了，由于男二男三接连爆出惊天黑料，导致有三成的戏需要重拍。
如果要起诉这两位黑料演员，需要打旷日持久的官司战。
哪怕打赢了，等到赔偿款又不知道是什么时候。
剧组等不起。
现在他们急需拉到新的投资方来填补巨大损失。
在这紧巴巴的日子里，又遇上一个被塞进来的关系户，副导怎么能没怨气。
一场戏，已经来回拍了十几次，耽误了所有人的工作。
副导眼看新人快哭出来，只能郁闷地喊了中场休息。
他走了没几步看到站在苏韵旁边，嘴角含笑，气质清雅的帅哥，像是发现了宝藏般，声音高亢。
“苏导，这是你带来救场的吗，快快，马上让他过来试拍一场！”
工作人员没想到副导说捡，还真就出门捡个帅哥回来。
那新人担心自己被换掉，面如土色。
苏韵解释是家里亲戚过来看看，哪想到副导非但不介意，还极力邀请洛嘉试一场。
哪怕不行也可以给新人打个样，然后副导就痛快地将这幕戏的剧本递给洛嘉。
那模样就是被新人的演技气到，副导也不觉得一个门外汉能有什么很好的表现。
苏韵想说洛嘉在此之前完全没接触过剧本，哪想到洛嘉拿到手，就即兴说了几句台词。
洛嘉说的台词不但情绪到位，脸上神情都表现得恰到好处，周围人皆是愣住，副导都快惊掉下巴了。
我就是气糊涂了。
哪想到他真的行！
他瞳孔地震地看向苏韵，你们苏家都是这种水准吗？
这是什么家学渊源！
其实苏韵比他还惊讶，看向被众人围住的洛嘉。
剧本不是小说，里面不仅包含了对话、独白等，还有环境、灯光、气氛等等的描述。
洛嘉在被找回来前，根本没接触过娱乐圈的东西，更遑论只几眼就信手拈来。
他为什么那么熟悉，仿佛经常接触？
洛嘉为了不耽误苏韵的拍摄进度，主动喊上一边被众人冷落的新人一起对戏。
新人受宠若惊，小心地看向副导，副导比任何人都想换人，但不说这个新人是关系户，最重要的是剧组没钱换了。
新人被带入情绪后，再次开拍果然效果显著，他不住地看向场外的洛嘉。
得到洛嘉的鼓励，信心倍增，这样诡异的一幕简直让人瞠目结舌。
副导忍不住事后感慨：“这天赋不进娱乐圈简直是资源浪费！”
苏韵盯着监视器，指挥灯光师就位，语气意味不明：“你又怎么知道他只有这一个天赋？”
不久前苏暖在家庭医师的建议下，试图干预苏韵的长期厌食问题，但均以失败告终。
苏韵不是主观厌食，她也在积极配合治疗，但她控制不住生理反应。
苏暖偶然瞥见苏韵手机里全是洛嘉的照片，猜测应该是学校论坛之类的地方下载的。
也就是苏韵一直在默默地关注着洛嘉，苏暖察觉到了，去支教前，问苏韵是否愿意当洛嘉的干妈。
苏韵考虑后拒绝了。
她会宠爱洛嘉，因为这是她唯一的外甥。
洛嘉是洛嘉，嘉嘉是嘉嘉。
洛嘉不该因为任何理由成为她的精神慰藉，一场海市蜃楼。
孩子走了。
是不可能再回来的。
苏韵望着场内外都像是发光体的洛嘉。
久久无法回神。
混沌中的迷雾，正在逐步散开。
由于今天的拍摄提前完成，制片人一高兴就请工作人员去附近有名的星级酒店。
这提议得到所有人的欢呼，副导拧紧眉头，与苏韵打了个眼色，这剧组哪还有钱出去？
制片人见苏韵看过来，神神秘秘地说：“有位重量级的投资人就在这附近吃饭，我想先去碰碰运气。”
那位旗下娱乐公司遍布各地，基业大、院线多、人脉广，但让他踌躇的是，协议条件必然苛刻。
这两年最大的对赌协议就出自这位投资人。
如果结果不尽人意，他不但不会投一分钱，还要你加倍赔偿他的损失。
愿赌服输，是游戏规则，但这样狠辣的做事风格也让人对他望而生畏。
前几年还有人因他年纪而轻视嘲笑，现在可基本听不到这样的声音了。
眼光毒辣，决策快速，不讲情面是圈内对这位新贵的共识。
典型的难说服，难伺候的甲方，制片人消息灵通，听闻这位今天在怀市的影视城附近，可不就动了心思。
但他知道没点实力，想要这位同意投资简直难如登天。
他们这剧组最拿得出手的，就是去年刚拿到最佳外语片的苏韵莫属了，就是太拿得出手，他请不动。
苏韵“哦”了声表示知道，对制片人的提议置若罔闻。
她早过了需要看甲方脸色的岁月了，接这部戏主要因为她欠了副导人情，过来救场的。
见苏韵兴趣缺缺，制片人欲哭无泪：“苏导，我们的苏大导演，你看我这上火的满嘴泡，都便秘快一周了，你就当帮帮忙到个场，成不？这次不行我就另外想办法，绝不给你再找事！”
这不拘小节的说法，也是将面子里子都豁出去了。
苏韵颇为侧目，有些想笑，你这上火不就是肉吃多了。
少吃肉，多吃蔬菜就通畅了。
制片人又指望副导说两句，副导一脸爱莫能助。
制片人是个人精，发现苏韵更在意她那位过来探班的亲戚家的小孩，马上改变策略看向与新人交流经验的洛嘉。
自从刚才一幕戏通过后，新人就崇拜起洛嘉的教学方式，不但浅显易懂，还能说出他适合哪种表演派系，让他少走弯路。这不，洛嘉悠闲地坐着原本给新人准备的小躺椅上，而那新人还殷勤地给他扇扇子、拿水果。
制片人：“……”
无法理解，但我大为震撼。
听说这小新人刚来剧组时，仗着是关系户挺跋扈的。
制片人当然是不理解，一个超级学渣在遇到学神，还是能根据他状况因材施教的学神，能有多相见恨晚。
洛嘉也不好意思这么享受，奈何对方太热情。
新人趁着在拍另一场戏时，抓紧问他下一幕戏的诀窍。
洛嘉还挺欣赏这种努力的劲头，给新人讲起了自己的理解，说完又道：“我也是按照我对角色的理解，术业有专攻，你最好再问问两位导演，找找感觉。”
新人感到受益匪浅，洛嘉若有所觉，抬头发现来自制片人热情如火的目光。
热情得让洛嘉难以消受，他看向苏韵，苏韵耸耸肩，大致解释了下前因后果。
洛嘉正愁没机会劝苏韵吃饭，这机会不就来了吗。
虽然家里人没提苏韵的问题，也许是认为他一个晚辈帮不上忙，徒增烦恼，但洛嘉通过观察，也察觉到苏韵的实际状态不太好。
另一边。
酒店包厢内，几位侍者如鱼贯入，将精美的餐点放在转盘上，他们的眼神总忍不住瞟向最上首那个让人脸红心跳的男人。
男人非常年轻，年轻到不该坐在主位。
他穿着黑色休闲服，没有刻意打扮，但举手投足间透着让人无法转开视线的魔力。
柏宴正在与几位剧组负责人闲聊，门外走来三位顾盼生辉的美人。
她们被一个高瘦中年人带来，中年人腆着脸来到柏宴面前，躬身道：“大少，郑总听闻小施做错事了，她们想代替他向您道歉。您来怀市也正好缺向导，不知她们有没有机会为您服务？您放心，她们都有导游资格证，绝不会对您的名誉造成负面影响。”
考虑周到，且善解人意。
说罢，三位风格迥异的女子表情不一地望着柏宴，唯一相同的是她们掩藏极深的渴望与激动。
她们的脸上没有丝毫轻浮，不会让人看轻。
在坐的人有的对对家的情报很了解，猜测这几个女孩就是对家特意培养的摇钱树，奔着爆火去的。一直藏得很好，就等着未来一鸣惊人，现在一看果然容貌都是顶尖的，相信才艺也绝对是拿得出手的，甚至有的还有高学历，不然不会宝贝那么多年。
一次性带到柏宴面前，算是把压箱底的资源送上来，诚意自是不必说。
只要她们中有被柏宴收下的，小施闹出来的事自然翻篇。
其中一位女子看柏宴没什么表态，在察觉到柏宴想擦手时，她很机敏地蹲下身以臣服的姿态递上拆好的湿巾。
她相信，不够鉴貌辨色，又凭什么脱颖而出。
柏宴似笑非笑地看她。
女子羞红了脸，在柏宴的注视下说话有些颤：“您需要吗。”
在女子忐忑的等待中，上方传来低沉醇厚的声音：“你觉得我需要吗。”
面对柏宴幽深的目光，女子感到自己那点小心思仿佛无所遁形，她摇摇头：“我…不知道。”
柏宴没再理会，任由女子跪着。
又不是他让人跪的，别人想跪他还能拦着不成？
他从一旁拿起新的湿巾擦手，扫了一圈神情各异的负责人。
“你们郑总应该去打听一下，我的性取向。”
“不会还有人不知道，我是gay？”
什么，这有人知道？
众人面面相觑。
柏宴随随便便的两句话，像是平地惊雷，惊得众人连场面话都忘了接。
你不是有名的厌同吗，怎么会是gay！？
走廊上制片人正带着洛嘉过来。
身为一个有经验的制片人，他打算先阐明剧组面临的困境，再介绍一下苏韵这位大咖。
当然他请不动苏韵这位大佛过来敬酒，苏韵能让他借用名号拉投资就算给面子了。
苏韵无所谓，她只是来还人情的，拍完走人，后续如何不是她能控制的，圈内拍完未播的剧多的是。但洛嘉不希望她的戏因为资金断裂而无疾而终，况且他看到现场所有工作人员的努力。
当制片人过来问他要不要去隔壁看看的时候，洛嘉想了想就同意了。
等他们离开，副导道：“您家孩子太心软，可要看紧点啊。”
“他从小就很能共情别人的痛苦，这点我和他爸也一直担心——”
苏韵突然止住了话头，她的脑子嗡嗡作响，怎么脱口而出这段话？
她明明知道那不是——
不是什么！？
制片人想着要是那位没投资的意向，他就说带晚辈来见见世面，反正洛嘉也不是圈内人，全了各自的体面，以后就算有合作也不至于有罅隙。
制片人感慨他的不容易，钱难赚啊。
他打听到包厢号，正好此时有侍者上新的餐盘，门是开着的。
洛嘉看制片人额头冒出的汗珠，拿出纸巾给他擦了下。
制片人老泪纵横，个个问他找办法，个个认为他是钱袋子，谁心疼他辛苦啊。
好贴心。
好想抢孩子！！
“叔，你还没说那位老总怎么称呼，有什么特点？”喊错就结仇了。
“也不老，只是他很早就开始接触商场了，你就看餐桌上长得最好看，最年轻的那位，”制片人顿了顿，“对了，他姓柏，你喊他柏少就行。”随便套近乎反而会引起那位的反感。
他们已经来到门口，制片人敲了敲门，堆起满脸笑容。
“柏总，之前的合作真是托您的福，听闻您到怀市，就厚着脸皮来向您讨杯酒了。”
包厢内很安静，众人还对柏宴刚才说的话惊疑不定。
此时都不由望向声音来源。
洛嘉看到正在擦手指的柏宴，柏宴听到寒暄，才慢条斯理地抬头。
两人的视线一触，柏宴的神情微微一变。
第100章 CH.100
柏宴顺着洛嘉的视线看向跪在脚边的女子。
女子像只等待的莺歌, 柔弱而娇媚，那期待的样子能让大部分男人心软。
中年人还抱着丝希望等柏宴改变心意，要这么无功而返他们回去可不好交代。
他并不认为柏宴说的gay是真的, 只听过这位对示好男星不假辞色的传言，厌同倒是有不少证据, 说自己是gay那就是天方夜谭。
柏宴没想到洛嘉会在这里，离得远，也看不清洛嘉的表情。
柏宴的心情罕见地有些混乱，本来八个前任就是一道坎, 他可不希望再给自己加难度。
柏宴的神情彻底冷了：“带她们下去。”
中年看了眼几个女子恳求的眼神，咬了咬牙，微微躬身：“柏总，其实她们还有不少才艺，要不要给您与诸位助助兴…”
柏宴面无表情：“是需要我重复？”
中年人咯噔一声, 暗暗后悔刚才怎么就鬼迷心窍，惹恼大少。
没给他拖延的时间, 柏宴拿起手机按了一颗按键。
也就几秒时间, 走廊尽头的电梯门“唰”地打开, 走来一群孔武有力的便衣保镖。
单单是气势，就能让普通人退避三舍。
制片人范叔暗暗咋舌，直觉此处不宜久留。
他小声地对洛嘉说：“小洛，不然叔还是下次带你来见世面？”
谁看不出大少是动火气了，他们这时候还有求于人，那岂不是撞到枪口上了？
洛嘉摸不清这儿的情况，他感到包厢内所有人的情绪都很紧绷。
他也不可能这种时候因为私交去打扰柏宴的公事, 小小地对着范叔比了个OK的手势。
保镖们步履很轻，看似不快却没多久就来到洛嘉他们跟前。
仅一个照面就能看出他们的训练有素。
排头的人在看到门口进退维谷的洛嘉, 微微颔首，洛嘉报以微笑。
一旁的范叔只顾着带洛嘉让道，哪里注意到保镖们对洛嘉的敬重。
保镖们的到来，让中年人不停擦着汗如雨的额头。
他朝柏宴告别，强行带着几个依依不舍的女孩离开。
三个迥异风情的女子与洛嘉擦身而过，带起阵阵香风，他凝望了几秒。
柏宴站了起来，好整以暇地望着门外想趁乱离开的两人：“范制片，不是说要来喝杯酒？”
范叔一回头，就见那位出了名眼高于顶的太子爷正好整以暇地望着他们。
待不速之客离开，活像被封印住嘴的几个负责人活络起来，与范叔像老朋友般寒暄。
但实际上他们不熟，或者干脆不认识，这年头没混出名堂来，在圈内被淘汰是常态，他们也只是维持表面熟悉。
这时候范叔也不好再离开，他忙领着洛嘉走过去。
“今早我就听到喜鹊儿在枝头叫，我想着肯定有好事发生。这不下午就听闻柏总您来怀市，可不就是喜上枝头吗，古人诚不欺我。”范叔说着开场白，但就算是场面话被他用真诚的语气说出来也让人听着舒服。
柏宴但笑不语，他平日听到的奉承太多，早就没什么感觉了。
范叔见状，想倒杯酒敬柏宴，哪想到看遍一张桌子都没见一瓶酒。
负责人A出来解围：“柏总戒酒了，范制作你想找瓶酒可不容易，不过这桌上的饮料很多，你想敬什么就敬什么。”
戒酒？
洛嘉看向人群视线中心的男人，哪想到柏宴正直勾勾地望着他。
洛嘉眼皮一跳，眨了眨纤长的眼睫，不自在地错开了视线。
范叔好不容易给自己和洛嘉都倒了杯椰汁，发现柏宴的目光方向，热情地介绍：“柏总，他叫洛嘉，是我一友人家的孩子，这次出来顺便带他见见世面。”
一众负责人看向洛嘉，他们阅人无数，哪里看不出洛嘉身上的潜力。
这孩子就长了张老天赏饭吃的脸啊！怎么就被范制片给挖到宝了。
至于范制片说的小孩不是圈内人，他们也就半信半疑，这要不是圈内的，难道范制作还真是带人过来到此一游的？
在一老一少敬饮料时，柏宴端起杯子，往洛嘉的杯子上碰了下。
叮一声。
洛嘉的手指颤了下，差点没握稳，不过无人注意到这点异样。
原本整张圆桌就坐不满，柏宴示意了下，很快他旁边空出两个位置。
范叔以为喝杯饮料已经算意外之喜，哪想到柏宴居然会主动邀请他们留下，他捏了捏自己的大腿，是真的！
范制片哪会错过这么好的机会。
众人看向范制片的眼神都不对了，他也就一普通制片人，怎么就被重视了。
洛嘉很自觉地坐到某人身边，柏宴的神色稍霁。
柏宴：“洛嘉来敬酒，是他自己的意思，还是你的意思？”
范叔还一无所觉：“是我的意思，这孩子贴心又懂事。”
他有点奇怪柏宴怎么像是对洛嘉很熟悉的样子。
柏宴语气带笑，眼神却没丝毫笑意：“范制作不觉得，洛嘉这个年纪就该在学校，不适合来这种场合？”
范叔愣住，这才意识到柏宴不赞同他这种行为。他想说洛嘉又不是小孩子，都成年了，出来多认识认识人，以后也能多点人脉。这护犊子的劲儿，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洛嘉的谁。
洛嘉怕他越说越离谱，一时情急伸手往隔壁的大腿上掐了下。
柏宴的话头顿时停了，大约是这辈子也没被人这么对待过，不可思议地看向胆大包天的洛嘉。
洛嘉也惊讶于自己反射性的动作，要缩回手时另一只大手将他摁住。
洛嘉屏住呼吸，想收回手却被包裹住的力道困住纹丝不动，稍稍一挣扎就能触到某人大腿上的布料，手心腾地冒出汗。
洛嘉不敢大动作，怕被餐桌上的其他人发现他们间的猫腻。
洛嘉低头，用气音道：“松开。”
柏宴在他染红的耳廓上绕了一圈，才慢悠悠地放手。
只是松开时，微凉的指尖划过洛嘉的手背，引起一片酥麻。
柏宴也没再为难范叔，反而主动转开话题：“范制作的剧组怎么样了？”
范叔也顾不得刚才柏宴有别平常的态度，他还想着要怎么开口，哪想到柏宴会主动询问，仿佛早就洞悉他的来意。
范叔知道柏宴不喜欢听废话，用简短的语言概括了前因后果。
突出了他们的资金断链不是他们不够努力，是不可抗力因素，而且来帮他们补拍的还是苏韵这位大咖。
一时将困境与优势都凸出了。
柏宴沉吟了会，也没说同意不同意，只告诉他：“你找新森影业开发部的负责人商量。”
有柏宴这一句话，还没有直接拒绝，已经让范叔喜出望外了。
随着这边洽谈结束，餐桌上的气氛也变得轻松许多，负责人们想活络活络，不约而同地看向安安静静吃饭的洛嘉。既然柏宴都请他们坐下吃了，洛嘉觉得没客气的必要，他就干脆吃了起来，只是遗憾始终没捞到那盘没什么人动的麻婆豆腐。
负责人B：“范制作，你这侄子的外形很好啊，是什么学校的？”
制片人毕竟认识时间不长，对此并不清楚，洛嘉吞下一口米饭，接话道：“南清大的。”
一群人原本不以为然的坐姿立刻有了变化。
“学霸啊！这在全世界都是超一流学府，每年的录取率那么低，小帅哥真厉害！”
原本还不信范制作的话，现在他们却是信了，南清大的学生还真不一定想进娱乐圈。
顿时，一群人看洛嘉的眼神都不一样了。
范制片人也很惊讶，谁能想到苏韵这位有名的学渣导演家里能出这么个有出息的子侄。
负责人A想起什么，问:“我记得柏总也是南清大的，那你们岂不是校友？”
众人只想找个轻松点的话题，心里也没当回事。
哪怕同一个学校，但一所大学里学生那么多，还真不一定能认识。
柏宴舀了一碗麻婆豆腐放到洛嘉面前，瓷白的手指将碗面衬得越发精美。
他旁若无人地说：“确实是校友，我在追他。”
洛嘉：“！”
众人：“！！”
所有人都看向柏宴。
包厢内鸦雀无声。
柏宴前一个随手丢下的炸弹才刚炸完鱼塘，紧接着下一个更重磅的又出现。
偏偏柏宴的语气太寻常，倒显得他们这群中年人太小惊大怪，这年头同性结婚都实行好几年了，只是这个人是柏宴才不真实。
所以刚才说的自己是gay都是真的。
而且看这说法，是没追到吧，这能拒绝柏少的也不是一般人。
众人被眼前的一幕冲击的头晕目眩，他们仔细回想刚才有没有说什么得罪过洛嘉。
洛嘉面对神情不一的眼神，有点无语地看了眼事不关己的柏宴，可惜这位全然平静。
特别是范叔刚吞了口馒头，要不是洛嘉及时送上水就噎到了。
餐桌上咳嗽声此起彼伏，这会儿谁都没开口说话。
苏韵看他们这么久没回来，循着制片人说的房间号过来。
就看到里头人仰马翻的一幕，她一眼就看到洛嘉身边的瞩目青年。
制片人神神秘秘要来见的人是谁就昭然若揭了。
也是这个时候，当看到两个外形极为般配的青年坐在一起的时候，柏宴曾经说的一句话突然窜入脑海中。
#我想追求一个学弟，你觉得可以吗#
这句话像一盆凉水，让苏韵有如醍醐灌顶。
这两人可不就同一所大学吗，苏韵原本还没想到，这会儿才将两者联系在一起。
在用餐结束，苏韵看那经历过无数风浪早就练了一身铜墙铁壁的范制片一脸恍惚地离开，足见饭局上的新闻有多震撼他。
苏韵气得浑身发抖，她可不就被个小狐狸给耍了吗。
她看向洛嘉：“你刚才说一起回去的同学，指的就是柏宴？”
洛嘉回神：“可以吗？”
这几年就算有蒋厉莹在中间调停，但父母与柏宴的矛盾依旧存在。
苏韵发现等她回过味来，自家这颗水灵灵的白菜早就有了偏向性，恐怕再过不久就要被供了。
而偏偏，前不久她还事不关己地让柏宴爱追不追，这可不就无形中给柏宴铺平了道路。
苏韵差点咬碎一口后槽牙，阴险卑鄙，柏宴这般步步为营地攻略，自家白菜要怎么样才能招架得住？
苏韵恨不得将那不知盯了自家孩子多久的饿狼碎尸万段，面对洛嘉的小心翼翼，却扬起柔和的笑容：“当然可以了，听说你这学长是个正人君子，相信他一定能把你安全护送到学校。”
柏宴与负责人们告别，回来就听到苏韵的指桑骂槐，看洛嘉在一旁拼命给他眨眼，意思是让他听着，不要激化矛盾。
柏宴感到一阵温暖，他本来也没打算反驳，这三年再难听的话他都不知听过多少遍了。
柏宴始终维持着嘴角的笑意，苏韵一时感到自己一拳打在棉花上，她倒宁愿柏宴将平日的威风耍出来，也省的她进退不得。
他们来到停车场，看出苏韵有话说，柏宴示意洛嘉先上车等他。
待洛嘉忧虑重重地离开，苏韵也不再伪装和善。
“你把他当替身了？”
当谁的替身，不言而喻。
柏宴轻笑着，英俊的面容令人目眩神迷。
“您未免看低了他，他的性格又怎么能忍受当谁的替身。”
见苏韵在沉思，柏宴又在这片迷雾中，砸下一记重锤。
“韵姨，你真的什么都没发现吗？”
柏宴轻巧的一句话，撬动了心底最隐秘的渴望。
那些不敢触碰的哀戚与柏宴的话交织在一起，袭向斑驳漏风的心。
苏韵的神情变化莫测。
也不知过了多久，苏韵才发现自己又被柏宴轻易地带偏了。
柏宴太懂如何抓住他人的弱点，与他谈话轻易就能陷入他编织的语境中。
无论洛嘉是谁，他都是自己最重要的亲人，下面的话也是苏韵无论如何都想问的。
“大少，你能不能放过洛嘉？”
柏宴像是在听一个笑话。
他也真的笑了出来。
他已经重复过了不知道多少次这样的日子。
每一次世界重启好像都有不同的“外来者”企图接近他。
他不像一个有血有肉的人，在那群“外来者”眼里，他就像一串没有思想的数据。
用各种方式引起他的注意，目的性强烈到他无法忽视。
他们以为掩藏得很好，他只是懒得理会罢了。
只要不来招惹他，随他们怎么破坏这个千疮百孔的世界，但偏偏他们每一个都要刻意招惹他。
这样的世界有什么存在的必要？
对现在的柏宴来说，他之所以尽心维护，仅仅因为……
“抱歉。”
我无法放过自己。
又该怎么放过他？
……
苏韵这个在娱乐圈以强势出名的女子，毫不畏惧地紧紧盯着柏宴的每一个表情。
“那如果他无法如你愿呢？”
“他不答应，你难道要强逼他？”
苏韵无法忘记当年灵堂上天崩地裂的窒息感。
她需要一个准话，需要柏宴给她一个承诺。
既然无人能够约束柏宴。
那么她只能以爱为名来困住这头猛兽。
苏韵的话很残忍。
但也撕开了一个可能性，这个可能性直直刺向柏宴的禁地。
“我想过，”柏宴始终笑着，他的瞳孔近乎银白色，那冷漠无情的模样将苏韵定在原地，她惊骇地望着柏宴的眼瞳，可再看去又恢复成了琉璃色，刚才刹那的变化好像是她的错觉，“还想过无数次。”
柏宴一步步走近，苏韵强撑着没后退。
柏宴一字一顿：“你懂什么，你知道我忍得有多痛？”
我等了那么多轮回。
我不过想要他，是我太贪心？
为什么不可以。
他是属于我的！
柏宴似乎也察觉到自己的疯狂，他猛地转过身，单手捂脸，狰狞的狂肆遮掩了些许。
柏宴喘着粗气，被激起的滔天恶意与恨意尽数压了回去，那些话都是心里话，也是他在这三年里时刻想着的。
在苏韵以为柏宴会暴怒的时候，他的语气很轻，似含着自嘲。
“放心。”
“……我会从他面前消失的。”
因为如果再见到，我不知道自己会对他做出什么。
洛嘉察觉到他们有话说，很识趣地在车里等，原本他还想问柏宴，苏韵都对他说了些什么。
但柏宴自上车后，就散发着低气压，这在喜怒不形于色的人身上很少见。
这种情况，一般人就闭嘴了。
但洛嘉觉得这火气不是对着他的，于是大着胆子说了会刚才在片场的一些趣事，柏宴嗯了几声。
洛嘉侧目看他，不对劲，这都没哄开心。
刚才说话的人是苏女士，能将大佬惹到这程度还全身而退，牛逼plus啊，我的老母亲。
前方黄灯转红，车子缓缓停下，洛嘉透过车窗发现隔壁公交车上的广告正是小施的。
洛嘉望着广告牌上的精修图，疑惑地问：“这是不是小施，有点像又有点不太像。”
柏宴没转头看，握在方向盘上的手缓缓捏紧。
也许是洛嘉提到这个人，一件他在意的事再次浮上心头。
“关于之前那句行不行，”柏宴顿了顿，语气一本正经，“如果你想看，可以。”
“什么？”洛嘉一时间没懂他在说什么。
突然，洛嘉想明白了。
他的视线往下，缓缓看向柏宴下方，某个阴影处的地方。
“柏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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