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宵夜南城】在春节期间正式收官, 取得了行业内意料之中的成功。
而对广大观众来说,则是彻头彻尾令人惊喜的黑马。
除了收视率爆棚以外,广告投放也取得了相当好的转化效果。该节目最大的赞助商——南城柏樾温泉山庄, 成功地在全国打响了自己的名号, 顺便还带动了柏樾在全国的营销。
春节期间,不止南城,连总部帝都和榕城的分店都被抢订一空, 成了社交网络上的新年热门打卡地。
导演瞿沨一时之间成了炙手可热的香饽饽。
他甚至还吸引到了一批粉丝,各种考古, 连他以前拍的那些民生纪录片也给翻了出来。
网友们纷纷感叹南城电视台不做人, 大材小用, 令明珠蒙尘。
他的微博底下也涌进大批观众,分享自己对【宵夜南城】的评价,大赞这个节目的立意和审美。
瞿沨并没有揽功,他发了一条微博,表示节目的成功是整个团队共同努力的结果, 还把团队的核心成员一一圈了出来。
“节目编导/助理导演”一栏,赫然是“粮食姐姐”这个ID。
网友们一整个震惊住——这不是在夜市上炒粿条惊艳众人、凭借东辰的广告扬名、后来又给人当保姆,结果当成视频博主的粮食姐姐吗?
她竟然再一次身份升级, 摇身一变, 成助理导演了?
这是什么催人泪下的当代女性励志故事?
一时间,粮食姐姐炒粿条的视频和当初的东辰广告又被网友翻了出来。
有才有貌的女孩子, 自己的微博账号却连一张照片也没有晒过, 视频里也没有露过全脸, 非常低调。
在网友们的热议下, “粮食姐姐”的词条竟然上了热搜。
这可让梁时的粉丝乐开了花,他们把梁时制作的视频铺满了广场。一时间, 东辰广告的点击量噌噌地涨,涌到梁时微博里的粉丝也越来越多。
孔珍珍坐在保姆车里,将吃到一半的沙拉摔出了车窗。
“这个可恶的女人!”她粉拳紧握,恨得咬牙切齿。
本以为能轻松毁掉那个破项目,孰料破项目竟然走了狗屎运,招来了投资商,害得自己被继父一通斥责。
离谱的是,自那件事之后,孔珍珍的事业忽然就开始走霉运。本来有意向的好几个电影项目,不知道怎么的就毫无消息了。直到人家都开机了,孔珍珍这边才得知,角色已经换了人。
锋哥大动肝火,觉察到这绝非是什么好苗头。他直接质问孔珍珍,是不是得罪了什么人。
孔珍珍想了半天,无非就是欺负了一个小保jsg姆而已。可是一个小保姆能有多大能耐,还能毁掉她的电影之路不成?
她把圈子里所有有过节的人都滤了一遍,还是想不通问题出在哪儿。无奈,只能接受锋哥的安排,暂时进组自家公司出品的电视剧,演了个女二号填档。
对于这个安排,粉丝几乎闹翻了天。谁能眼睁睁看着自家的上升期偶像放着之前传的几个热门电影不演,跑去演什么狗血偶像剧?还是个女二号!
粉丝轰轰烈烈地撕了几个月,骂团队废物,骂经纪人不作为,矛头直指锋哥。
锋哥不想孔珍珍因为这件事情掉粉,但又不好公开解释整件事的原委,只得假意提拔了孔珍珍的执行经纪小川做经纪人,自己则暂避风头,转而带小艺人去了。
小川的职业发展之路犹如开了挂,半年不到的时间,就从助理升级成了执行经纪,如今又成了孔珍珍正儿八经的经纪人,在公司里一时风头无两。
除了艺人,再没有谁能压自己一头了。
小川也深知,这难得的机遇是怎么来的。她上忙着讨孔珍珍的欢心,下忙着和粉丝们联络感情,人设维系得相当美好,收获了很多认可。
孔珍珍还是依照锋哥的安排,进组去演那个女二号了,这笔账可算不到她小川头上。作为经纪人,她终于不用再跟着艺人忙前忙后地伺候,可以坐在办公室里享享清福了。
那个锋哥还是别回来得好,小川想。
所以,当孔珍珍因为一个热搜气得七窍生烟,打电话找她发泄时,她也只是顺着艺人的意思,并没有反对孔珍珍誓要“整治那个小贱人”的计划。
……
看到这个热搜的,还有梁昀。
自从上回和Lucas的那次误打误撞,梁昀有意无意的,总是会想到这个人。
有时候她躺在床上,反复刷朋友圈,半天也刷不到一条对方的新动态。
梁昀皱了皱眉:“当明星的是不是都很忙,没功夫发朋友圈啊?”
于是,她便像个刚入坑的粉丝那样,开始听AOH的歌,关注AOH的超话,在网上搜索AOH的行程……然后很自然的,刷到了去年AOH给东辰拍摄的广告。
顺藤摸瓜的,梁昀发现,梁时不仅拍广告火了一把,竟然在夜市摆过摊,还给人当过保姆。
她回忆起上次见面的时候,梁时那一身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打扮。
好端端一个C大毕业生,怎么混成了这样?
梁昀微微蹙眉。
她把广告的截图发给了Lucas。
Lucas:“你在看我拍的广告啊?”
梁昀:“……这个女孩你认识吗?”
Lucas过了好一会儿才回复。
“拍广告的时候见过,小黄和她挺熟的。”
小黄,黄维明?
梁昀最近总算把AOH的几个成员都认清楚了。
她回道:“那你能不能帮个忙,找小黄打听一下这个女孩的联系方式?”
过了一会儿,Lucas回道:“小黄刚才当着我的面把门摔了……”
梁昀:?
她刚想继续回复,卧室外响起敲门声。梁昀扔下手机去开门,只见吴薇笑吟吟地站在门口。
“怎么还没收拾好?今天是试婚纱的日子,咱们别迟到。”
梁昀才想起来还有这么一茬事,连忙回房准备。
吴薇几乎看遍了婚纱名家的设计,最后相中了一款偏中式的礼服裙。她约好了设计师的时间,并且特地托人将口信带去了陈家。
梁昀一边上妆一边想,吴薇今天这么重视,大概是因为陈琛会来。
当初许馨兰亲口答应了的,陈琛会配合婚礼准备的各项流程。
一想到这个陌生的未婚夫,梁昀轻轻吁出一口气——怎么有种做了亏心事的感觉,有点紧张。
她和吴薇驱车赶到了设计师工作室。推门进去,四下张望,并没有看到陈琛的身影。
偌大的会客厅里,只见一个打扮斯文、笑得异常灿烂的男青年迎上来,满面春风地对她们打招呼:“梁太太,梁小姐,我是陈总的贴身助理小方,来配合您进行婚礼各个环节的准备工作。”
吴薇一听,脸色立刻有些不好看:“陈琛人呢?试婚纱这种大事,为什么不亲自来?”
小方看起来无比诚恳:“陈总有些急事,临时出差去美国了。他走之前,特地让我来帝都,统管整个婚礼的筹备。您有什么需求,请尽管吩咐,我一定全力安排!”
“你安排?你能安排什么?”吴薇显然动了怒,声音也拔高了几个调,“能替他妻子选婚纱吗!”
小方依然面带微笑,似乎已经对这种场景见怪不怪:“一切但凭梁小姐喜欢,陈家没有任何意见。”
梁昀暗暗松了一口气,这样也好,希望陈琛对所有和她有关的事情都是这个态度。没有他的干涉,她以后在陈家也会自由许多。
可是吴薇却不这么想。
两家虽然是联姻,陈琛对梁昀看上去也没什么感情,但做母亲的,还是希望女婿能够对自己的女儿上心些。
这无关爱情,只是吴薇清楚,如果女婿能够给予女儿足够的尊重,那即便将来他在外头有了别人,那些人也丝毫不会威胁到梁昀作为陈夫人的地位。
可眼下……吴薇看着小方谦恭的姿态,一时不太确定,这到底算尊重还是不尊重。
说尊重吧,陈琛本人没来,甚至连个招呼也没有提前打一声。
可是要说不尊重,谁都知道,眼前的方助理是陈琛身边的第一秘书,陈琛安排他来帝都负责婚礼的筹备,说明这场婚事对他必定是顶级重要的。
梁昀扶着吴薇小臂的手紧了紧,递过来一个安抚的眼神。吴薇在心里叹了口气——算了,既然女儿不在意,自己又何必跟着掺和小两口的事情呢。
她拍了拍梁昀的手,示意自己不生气了。
小方眼观六路,眼神微微一动,一旁的设计师立刻会意,赶紧带着助理们迎上前来,开始服侍梁昀试礼服。
吴薇的心思也跟着转移,没空再计较其他的事情。
*
此时此刻,地球另一端的纽约,已经是凌晨时分。
白天车流熙攘的曼哈顿上东城,此时已然安静下来。笔直的街道灯火通明,橱窗里的景致依然绚丽夺目,被暖白色的照明衬托出独特的质感。
有人推开了一家高档餐厅的门,悠扬的小提琴声倾泻而出,依稀可以窥见里面富丽堂皇的置景和觥筹交错的人影。
一个醉醺醺的身影倚靠在门廊上,已经有点翻白眼。
在他将倒未倒之际,忽然被一只手提住后脖领子,拽着往门外走。
“Chen,你轻点!这可是新买的礼服!”Easton口齿不清地挣扎着。
陈琛瞥了他一眼,很是无语:“你见过哪个公司的合伙人能在投资人晚宴上醉成一坨烂泥?”
Easton不以为然道:“那是普通投资人吗?那是Lori,我女神!”他又指了指自己的鼻子,“女神想喝酒,骑士当然要奉陪!”
陈琛仿佛听到了很有趣的话,他把双手一插,反问道:“你是怪我把你带出来醒酒?”
“总之,不劳你费心!”Easton像条八爪鱼一般,扒着墙往回走,被陈琛带着拐了个弯,朝相反方向走去。
“Lori的车早走了,你见不到你女神了。”
一辆黑色宾利在街口停下,司机下车,恭谨地打开车门。
Easton忽然挣脱陈琛的搀扶,朝空旷无人的大街上跑去,一边跑一边高喊着:“我要自由!”
陈琛捏了捏鼻梁……真不想搭理醉鬼。
折腾了好一会儿,Easton才被安抚着回到路边。
陈琛勉强答应他,可以不乘车,就这么在街上散着步回去——前提是,Easton不许再跑到马路中间发疯。
被夜晚的冷风一吹,Easton也清醒了不少,逐渐可以聊一些正常的话题。
他歪靠在陈琛身上,大着舌头问:“你今晚怎么喝这么少?”
“嗯。”陈琛大方承认,“醉酒容易误事。”
“哦?你误什么事了?说出来让我高兴一下。”
陈琛笑得意味深长:“我怕喝多了,一时忍不住,把合伙人卖掉换投资。”
Easton仿佛没听见他的话,又开始了漫无边际的瞎扯。就在陈琛以为他已经醉到神志不清的时候,对方忽然一把揽住他的肩膀,口齿不清地问:“Chen,我们认识多久了?”
陈琛jsg微一思索:“……六七年了吧。”
“七年零两个月。”Easton的手指挥舞着,浑浊的眼睛却逐渐变得清明,“兄弟,认识你这么久,在中国这大半年,你过得最开心!”
他抬起头,看向林立的高楼中间那一枚弯月,调笑道:“原来你这么不喜欢美国啊。”
陈琛也笑了,就着他的玩笑话继续道:“那你要不要回美国来管公司?让我在中国过几天舒服日子。”
Easton沉默了几秒钟,郑重地说:“就这么办吧!”
这下轮到陈琛惊讶了。他知道,Easton非常喜欢中国,在南城呆得不亦乐乎,竟然愿意回美国来挑大梁了?
Easton的目光依然朝着月亮,“因为我比谁都清楚,你之前的六年是怎么过的。”
陈琛前行的脚步忽然顿住。
醉鬼却又话锋一转,口齿不清地呓语道:“其实我是看你太忙了,怕你没时间陪女朋友,被人家甩!”
说完,还朝他比划了一颗爱心,“这下知道哥们儿多爱你了吧!”
陈琛眼里的笑容更深了,他目视前方,愉悦地说:“参加完婚礼再走吧。”
“嚯,你进度这么快?”
“当然。”陈少爷抱着手臂,一脸傲娇,“我婚都求完了。”
Easton惊喜地叫道:“你小子!藏得够紧啊!不管了,我必须是首席伴郎!”
“你要是敢在我婚礼上喝成这样……”
Easton忽然激动地一拍手:“我能在你婚礼上献唱一首吗?”
“不行。”
“就一首!看在我马上就要替你回美国做牛做马的份上。”
陈琛一脸无语:“搞清楚,这也是你的公司。”
“Chen……”
“不行。”
“那我去求梁时。”
“……”
第72章
原本籍籍无名的榕誉传媒公司, 随着瞿沨和梁时的加入,名声也跟着水涨船高。
尤其是春节后,越来越多的投资人慕名而来, 抢着合作。
只要他们愿意接, 价格好商量。
开组会的时候,瞿沨把一份项目介绍扔到梁时面前,“看看这个。”
梁时拿起来翻了翻, “怎么又是餐饮类的片子?”
瞿沨抱着一只老式保温杯,呷了一大口, 随口吐出一根茶叶梗。
“你拍成了一个, 自然有无数个同类型的找过来, 很正常。”
这已经是工作室收到的不知道多少个拍摄企划了,基本都是清一色的食品类纪录片,来自全国各地的甲方。
有些是地方想要推广宣传自己的旅游资源,有些则是商家的软广。类型不一,但主题大同小异, 都希望复制【宵夜南城】的成功。
“你要拍吗?”梁时很快看完了概述,抬头问道。
“我有我的事情。”
瞿沨放下保温杯,拿着手机悠闲地玩起了小游戏, 懒洋洋地说:“这个项目是给你的。”
梁时为难地皱了皱小脸。
瞿沨半天没听到动静, 眼神终于从手机屏上瞟过来。待看清她的模样,忽然笑了:“怎么, 不想拍点自己的东西?非跟着我?”
梁时默默翻了个白眼, “我是想拍自己的东西……只是, 不想再拍同样的题材了。”
瞿沨一愣, 仿佛听到了什么好笑的话:“呦!翅膀硬了?才做了几天导演啊,就急着标新立异了?”
他一根手指戳了戳梁时面前的本子, “这个金主给的钱多,团队不错,绝对好拍。你就当拿钱练手,听师傅的。”
梁时抿了抿唇,没再接话。
午休的时候,梁时靠在走廊上,给陈琛发微信。
“你什么时候回国啊?”
“很快。想我吗?”
梁时苦着一张脸:“想。啊。”
陈琛却回道:“小骗子,明明忙得连微信都没空回。”
梁时无语,这家伙真是爱记仇,不就是昨天太忙,没及时回他消息嘛。
但是,气势上不能输!梁时决定先倒打一耙:“论忙呢,还是某个人更忙的,当初是谁说有空就来看我来着?”
想了一下,又追加一条:“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过了一会儿,陈琛回复道:“给你带礼物?”
梁时简直要笑了,陈少爷果然逃不过富二代直男的通病,只知道送礼物打发女朋友开心,“我想你”这几个字是烫嘴还是咋的?
她发了个猫猫生气的表情过去,不理他了。
*
明天即将迎来三天小长假。
和瞿沨以及同事们开完组会,梁时提前请了假,坐着公交车又去了那片遇到红雨的建筑工地。
这次,她提着一些采购好的食品和日用品,按照记忆里的路线,来到大门前。
门依然是锁着的。
梁时觉得奇怪,红雨每天都翻墙进出不成?
她围着小区转了一圈,终于在不远处的围墙上发现了一道坍塌的墙缝。墙缝不算宽,一个人出入倒也绰绰有余。
梁时走进小区,眼前的景象比夜晚的时候友好很多。院子里虽然堆积了很多建筑废料,但依稀能看出小区绿化的影子,不是想象中的那般混乱狼藉。
她顺着楼梯爬了上去。
入户门上盖着一块木板,勉勉强强挡住门洞,木板上挂了一把U形锁。
梁时盯着那锁,看来是白跑一趟了。
她拍了拍脑门——那天怎么就忘记互换联系方式呢?
梁时从包里拿出一张纸,写上自己的电话,将字条塞进装满物品的塑料袋中,把袋子留在了摇摇欲坠的门口。
*
梁时想着心事,坐着公交车慢悠悠地回程,在小区门口下车。
节前的工作日下午,路上的行人和车辆还没有多起来。
梁时一眼看到,前方不远处,蹲着那位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瞿大爷。
她叹了口气——这是又有什么吩咐?
走上前一看,瞿沨叼着一根烟,正蹲在草丛边喂猫。
还没来得及开口,瞿沨就若有所感地站起身,啥也没说,将手里的猫粮递给梁时,“去哪了?”
梁时莫名其妙地接过,“去看一个朋友。”
“嗯。”瞿沨清了清嗓子,又蹲下身,摸了摸正在吃食的猫咪,“之前跟你说的项目的事,你记得跟甲方联系一下。”
梁时咬了咬下唇,“可是我不想……”
“你还年轻,别逞强。”瞿沨忽然打断她的话,回过头来,“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也看不上那些商业性的东西,只想拍真正的艺术品,后来还不是吃了大亏。”
他的语气竟然破天荒的有些正经,带着为人师的语重心长:“商业性也不代表一定缺乏艺术性,这个项目你可以全权把控,想怎么拍都行。”
他掸了掸烟灰,继续道:“梁时,我只是不想你走我曾经的弯路,白白蹉跎了自己的才华。”
梁时静静听完,终于明白瞿沨在担心什么了。
她蹲下来,把手里的猫粮一股脑撒下去,才轻声开口:“你误会了,我并不是看不上商业性,也并非自恃才华。相反,我是知道自己没什么才华,也缺乏技巧,只能凭着一腔诚意去表达。所以,对一个作品没有诚意的话,我是拍不出来的。”
瞿沨微愣,半晌才说:“胡说什么,你是我徒弟,有几斤几两我最清楚,不比外面那些人差。”
好不容易得到这人一回夸奖,梁时有点得意,一时没忍住,默默弯了弯唇角,眼神里也绽放出亮莹莹的神采。
瞿沨被她这么看着,胸腔里忽然一阵酸软。他把手里的烟头扔了,终于妥协道:“什么题材?”
“还没确定。”梁时淡淡地说,“当事人还没同意。”
“哦,那有难度啊。”
“有点吧。我会和她好好谈的,实在不行也没办法。”
瞿沨又默默地叼上一根烟,起身伸了个懒腰,“行吧,谈好了说一声,我帮你看看。”
他摆了摆手,作势要离开。
刚走出几步,又回过头补充道:“最多一个月,不准耽误太久。我会给你另挑一个项目……找你喜欢的。拍完这个,乖乖回来拍我给你找的!”
梁时哭笑不得。
*
直到瞿沨的身影消失不见,梁时才转身,一路想着心事进了小区。
公寓楼下,林秘书竟然站在单元门口,默默等着她。
见到梁时,他立刻上前,态度恭敬地行了一礼:“梁小姐,您回来了。”
梁时的心忽然跳得极快,她左右张望了一番,并没有看到陈琛的身影。
一阵浓浓的失落漫上心头。
正沮丧着,还没来得及问林秘书此行的目的,只见对方从西装的内层拿出一样东西。
“这是替梁jsg小姐准备好的,请您随我走一趟。”
梁时犹豫地接过,竟然是自己的护照。
……
下午的时候,梁时还蹲在榕城的小区门口,和瞿沨一块叼着烟,边投喂野猫、边聊拍摄计划。
十几个小时后,她竟然坐在一辆豪华轿车里,行驶在西五区拥堵的晚高峰中。
梁时还是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她竟然被陈琛用私人飞机接到了纽约。
有钱人果然可以为所欲为!
此时,太阳已经西沉入地表,天空只剩下一丝残余的亮光,把漫天的白云染上粉红的裙边。
梁时坐在车里,回想着上一次来纽约的情景。
有多久了?十年吗?
*
高二那年寒假。
陈琛来美国姑姑家过年,顺便把她也带了过来。
咳咳,真实的版本其实是,她死缠烂打着要跟来,陈琛不愿意,于是她跑到许馨兰跟前卖了好一通惨,成功骗到一张陈琛邻座的机票。
姑姑家在波士顿,春节前后连着下了好几场大雪,而纽约竟然晴空万里。
梁时在家里待不住了,早餐桌上,开始耍小姐脾气,缠着陈琛带她去纽约玩,还点名要去大都会艺术博物馆。
这对浑身没有半点艺术细胞的陈琛来说,简直是双重折磨。
梁时在旁边软磨硬泡,陈琛始终不为所动,依旧慢条斯理地吃着早餐。
盘子里那枚蓝莓蜂蜜松饼仿佛一辈子也吃不完。
旁边啃油条的周沅齐看不下去了,幽幽开口道:“要不然,我带你去吧?那地方我熟啊,逛完艺术馆,再带你看歌舞剧去!上回你不是错过一个很火的剧,票贼难买的那个,又开巡演了。”
梁时很是心动,但她没有接受也没有拒绝,一双黑葡萄似的大眼睛只盯着陈琛。
“不过嘛……”
周沅齐叼着油条,一脸麻木地讲着最胆大包天的话,“这几天雪大,我架势技术不太行,等我打电话叫Jason开车……哦,就是上回见了你,非要跟你回中国的那哥们儿。”
陈琛忽然风卷残云般地干掉了盘子里的松饼,从椅子里站起来,满脸不爽地说:“快点吃,吃完走。”
梁时在心里欢呼了一把,端起杯子咕咚咕咚喝牛奶。
一边喝,一边冲周沅齐眨了眨眼,礼貌感谢。
周沅齐嘚瑟地扬了扬手里的油条,仿佛在说:小意思!
被陈琛用半块贝果打了脑袋。
最终,陈华瑛还是安排了司机全程接送。雪天路滑,司机开得并不快。到纽约的时候,梁时悠悠转醒,发现她竟然靠在陈琛的肩膀上睡了一路。
陈琛还破天荒地没有推开她。
梁时的心一下子提到嗓子眼,怀里仿佛揣了一只兔子,怦怦怦跳个没完。她忍不住想,自己追了这么久,是不是终于要守得云开见月明了?
她闭上眼,想继续装睡,趁机再靠一会儿,却听到陈琛冰冷无情的声音从上方传来:“醒了就起来。”
梁时嘟了嘟嘴,不情不愿地从他的肩膀上抬起头,不甘心地问:“你怎么知道我醒了?”
陈琛只是面无表情地看着窗外,“你心跳得厉害,吵到我了。”
梁时:“……”
这个陈琛,真是从来不会给她台阶下!她气鼓鼓地坐直身体,还故意往旁边挪了挪。
两人第一站就去了大都会艺术馆,一直在里面逛到闭馆才出来。梁时又累又饿,彻底走不动了,叫嚣着要去外面大吃一顿补充体力。
不过,在看到礼品商店的招牌时,她的眼神又亮了,蹦蹦跳跳地跑了进去。
陈琛独自站在博物馆外的阶梯上等着。
场馆里太热,他宁愿出来吹吹风。
大冬天的,太阳落山很早,此时天已经擦黑,凛冽的寒风打着卷地吹起他柔软的头发。
远远看去,少年身姿如松,一双漂亮的眼睛极其明亮。年纪虽小,但那浑然天成的气质,已经能彰显出他不会被任何外物动摇的心绪。
梁时双手插在衣兜里,遥遥看了他一会儿,才静静走上前。
陈琛听到她的脚步声,头也没回就要往前走,被梁时拉住了大衣袖口。
“给你买了个小礼物。”梁时把手从口袋里抽出,打开掌心,露出一枚小巧的磁吸贴。
陈琛垂眼,看到磁贴的正面是一幅画。
“刚刚在馆里,你盯着这幅画看了很久。”
梁时看着他的眼睛,轻声说道:“你向来不喜欢这些东西的,会盯着一幅画看,说明是心境所动。既然有缘分,就买下它送给你啦!”
梁时把东西塞进陈琛手里。
陈琛眼眸微动,愣怔地看向手里的小玩意。
方寸大小的迷你画幅上,画着青白色卷曲的云朵,和大片起伏的黄金麦浪。一切仿佛被强风裹挟,在天地之间飞舞着、挣扎着。
“我看了这幅画的解析,说作者表达的是对命运的不甘和诘问。”
梁时犹豫了一会儿,忽然抬起头,眼神坚定地看向陈琛:“可是我相信,无论命运的风往哪儿吹,只要是你想做的事情,就一定可以做得到!”
一阵凉风卷着雪花扑面而来,吹得陈琛的睫毛扑簌簌地抖动。
世界忽然变得安静,只能听见自己心跳的声音。陈琛感到耳尖变得滚烫,浑身的血液都在升温。
他在心里惊讶于自己这不寻常的反应,精密运转的大脑骤然宕机,素来才思敏捷的陈少爷竟然傻在了原地。
梁时忽然在檐下伸出手,兴奋地喊道:“陈琛你看,下雪啦!纽约的初雪欸!”
她晃着陈琛的胳膊:“我追的韩剧里说,初雪和喜欢的人一起看,就会永远在一起哦!”
说完,也不顾陈琛什么反应,径直顺着台阶跑下去,在雪中开心地蹦哒起来。
陈琛看着她欢欣鼓舞的样子,并没有出言提醒她,波士顿已经下了好几场大雪,这应该不算是初雪了。
只是默默地跟了上去。
“小心点,滑倒了我可不背你。”
……
此刻,车子恰好开上第五大道,在距离艺术博物馆不远的一处十字路口停下。
梁时看着窗外熟悉的街景,只记得当时自己诉完了衷肠,就傻不愣登地冲进雪里,完全不记得陈琛的反应了。
她只知道,陈琛收下了她送的磁吸贴,又在多年之后,把自己的那句话回赠给了她。
梁时在心里微微一笑——谁说直男不浪漫?
第73章
随着夜色的降临, 曼哈顿的天际线正在慢慢沉入地表五光十色的霓虹深处。
陈琛推掉了所有的应酬。实在推不掉的,便把Easton派出去当代言人,自己则早早地往酒店赶。
心里仿佛有一千只鸽子在扑腾着, 急欲破笼而出。陈琛靠在后座, 不想看车外的堵车长龙,便闭上眼睛感受了一会儿内心里甜蜜的焦灼。
再睁眼的时候,车子竟然纹丝未动——陈少爷心里那点甜蜜的焦灼瞬间转化为苦涩的焦虑。
他松了松领带, 交代了司机几句话,便打开车门下了车。
这里离酒店只有几个街区了, 陈琛想快点见到梁时, 迫不及待到宁可自己走回去。
华灯初上的傍晚, 林荫路上光影斑驳,一边是高楼矗立的繁华街区,另一边则是绿意盎然的中央公园。
酒店楼下紧挨着一片热闹的街心小广场。
广场上有圆环状的喷泉,灵动的水柱快活地喷射着,映照出四周高楼的灯光, 洒下多彩的水雾。
街头艺人隐在这水雾里,演奏着一曲浪漫慵懒的爵士乐。
陈琛看到有学生在摆摊卖花。
各种颜色的玫瑰娇嫩欲滴,茎叶上还挂着水珠, 插在简陋的塑料桶里也丝毫不影响它们的美感。
让陈琛莫名想到去年重遇梁时的时候, 他躲在夜市边上看她,一看就是好几天。
看着她在那个简陋的小摊子上忙忙碌碌, 带着温馨的笑容迎来送往, 一个人能干得就像一只小队。趁没人的时候, 见缝插针地洗菜、备料, 从夜幕初降忙到深夜,一刻也没有坐下来休息过。
开在枝头的富贵花, 一朝跌落进尘埃里,变得卑微弱小,却依然拥有着强大而柔韧的生机。
陈琛掏出钱夹,指着那桶粉色的玫瑰说:“我全要了。”
学生很惊喜,开心地说道:“先生,您眼光真好,这是最新鲜的一桶。顺便说一句,粉玫瑰的花语是初恋哦!”
*
梁时醒来的时候,视线里是紧闭的深色窗帘。偌大的房间里,唯一的光源是墙角一盏小夜灯,周身笼罩着淡黄色的光晕。
她反应了半天才想jsg起来自己在哪儿。
窸窸窣窣地摸出手机看了一眼,此刻是美东时间凌晨五点。
梁时揉了揉眼睛,自己怎么一觉睡到了现在?
傍晚的时候,林秘书把她送到酒店房间便离开了。她在飞机上睡不着,精神亢奋了十几个小时,想着一定要坚持等到陈琛回来再休息。结果实在支撑不住,迷迷糊糊的就睡着了。
梁时摸了摸盖在自己身上的被子,忽然心有所感地转过头。
陈琛躺在她身边,正在熟睡。
房间里飘荡着一股馥郁的花香,梁时一嗅便知道,是玫瑰。
她忍不住翘起唇角,轻轻翻了个身,两只手叠在面颊下,静静地观察着陈琛近在咫尺的睡颜。
自从桐城一别,梁时已经一个多月没见过他了。
陈琛每天都给她打电话,微信也回得无比及时,营造出一种自己很空闲的假象。可是梁时知道,他一定非常非常忙,否则也不会一个月都没有来榕城看过她。
陈琛的呼吸非常平稳,他半边脸埋在枕头里,一缕头发耷拉下来,盖在眼睛上。
梁时想起在南城的时候,她打着给陈琛做早饭的旗号,每天早早起床,一出门就能看到他这副不修边幅的样子。
那时候她觉得,已经是自己离他最近的时刻了。
没想到还可以更近。
对着这张日思夜想的脸,梁时忍不住凑上去,吻了吻陈琛的嘴角。
刚打算悄悄撤身,一低头,那双眼睛居然睁开了一条缝隙。
看着她的时候,仿佛有雾气飘散出来,带着一丝还没有苏醒的迷离。
陈琛复又闭上双眼,一把将梁时搂进怀里,下巴搁在她的头顶。
几秒钟之后,好像才彻底清醒了过来,那双眼眸重新睁开,雾气消散,只余皎皎。
头顶的声音有些喑哑:“醒了?”
梁时点头如拨浪鼓。
陈琛瞄了眼床头柜上的电子时钟,“你睡了十一个小时,坐飞机很累?”
梁时趴在他怀里,装作很不满地说:“谁让你忽然就把我带到美国来。”
陈琛不以为然,反而懒洋洋地问:“今天不是放假?”
“是放假,可万一我有别的安排呢?”
陈琛一愣,斜斜地睨着她,“以前你拉着我去哪儿,也从来没问过我的安排啊。”
“那怎么能一样?”梁时将胳膊抽出来,大爷似的挑着陈琛的下巴,“你那时候不肯配合,我只能搞突然袭击,强买强卖啊。”
陈琛微微一笑,抓住她作乱的手,放在嘴边亲了一口,清凌凌的眸子直勾勾地看着她:“那我现在配合。”
“你……少偷换概念。”梁时心跳得有点快,感觉要演不下去了。
陈琛将她重新抱住,脸颊蹭在她的头发上,“梁小姐宽宏大度,别生我气?”
梁时对他的态度很满意,嘴角噙着笑:“嗯……我考虑考虑。”
“别考虑了。心跳这么大声,我都听到了。”
“陈!琛!”梁时一个翻身就去掐他的脖子,“嘴这么欠是怎么有女朋友的!”
陈琛边躲边笑:“糟糕,有人大清早家暴啊。”
两个人竟然在床上扭打了起来,准确来说,是陈琛单方面挨打。
在榕城的时候,梁时幻想过好多回两个人再见面的场景……总之和现在不太一样。
明明电影里不是这么演的!不是应该浪漫旖旎、你侬我侬、小别胜新婚吗?
她真的生气了,从起床开始,一直气到吃完早饭。
因为生气,胃口也不怎么好,早餐就只吃了一盘牛油果蛋饼、一份双层浆果巧克力华夫、两块炸薯饼和一整份班尼迪克培根蛋。
插了满瓶的粉色玫瑰都没能把她哄好。
吃完早饭,梁时不情不愿地被陈琛牵着手上了车,一路上都气哼哼的,懒得搭理他。
很快,车子在一间华丽的门店前停下。
梁时撅着嘴下车,待看到那豪华橱窗里摆放的东西时,彻底傻住不动了。
陈琛从身后推着她往前走,语带讨好地说:“大小姐给个面子,进去看看。”
几位店员早已等候在门口,殷勤地为梁时打开门。梁时呆愣着走进去,一位设计师助理热情地迎上来,“陈太太,陈先生,楼上请。”
这是一家全球顶级的婚纱设计师店,只接待预约客户。
梁时到了二楼,又是一大拨人候在那里,捧着时下最新潮的产品图册,等着和她探讨喜欢的款式。
她在沙发里坐下,一边听着设计师语速极快的介绍,一边透过楼梯的镂空扶手,看见陈琛正站在一搂的落地窗前讲电话。
窗外是一片水蓝色的天空,万里无云。阳光照进来,把陈琛的耳郭衬出一小块粉嫩的透明。
他似有所感,忽然抬眼,和梁时的目光在半空中交汇。
那如星般璀璨的眸子和微弯的唇角,让梁时心中的忐忑和慌乱渐渐平息。
她转过脸,对身旁兴奋的设计师露出一个真诚的笑容。
“我们开始吧。”
*
“所以,你带我来纽约,就是来定婚纱的?”
陈琛从冰激凌店的窗口接过做好的甜筒,递了一只给她:“这个理由不充分?”
“也不是。”梁时接过甜筒,伸出舌尖舔了舔,“我只是……没想搞这么复杂。”
她边吃边说:“我觉得穿什么都一样,也不用大费周章地跑来美国做高定。这一身下来,价格不菲呢。”
陈琛点点头,很随意地说:“婚礼在陈家老宅举行,帝都圈子里你认识的几乎全在邀请之列。”
梁时一个趔趄,甜筒差点掉到地上,“你怎么不早说!”
她立刻在脑子里把刚才定下的每一个细节又过了一遍,确保整件婚纱足够时尚高级,足够彰显品味。
梁时暗暗懊悔,自己怎么没早点做功课,把这两年全球名媛穿过的款式都滤一遍?
万一有哪个细节逊色了,岂不是要让帝都那帮闲出屁的富家女们嚼三个月舌根?
陈琛这个直男,就不能提前说一声嘛!
梁时又愤愤地瞪了他一眼。
陈琛:?
他感到不妙,打算换个话题:“刚才听到一个消息。你还记得我那个堂哥陈嘉涵吗?”
梁时木着脸点头:“记得啊,就是和孔珍珍传绯闻的那个。”
陈琛:……这个话题好像也不怎么安全。
他在心里苦笑了一下,继续道:“媒体曝光,杨晓梅刚给他生了一个儿子。”
“啊?”梁时这下真的惊讶了,“是……财经频道那个主持人杨晓梅?”
被媒体曝光的?这是怎么回事?
梁时连甜筒也顾不上吃了,立刻打开手机,娱乐新闻的板块下已经爆了好几个热搜。
一开始是有人爆料,杨晓梅近日在美国一家私人诊所产下一名男婴。她是知名主持人,未婚生子,引得网友纷纷猜测孩子的父亲是谁。
结果没多久,就有人进一步爆料,说孩子的父亲是陈氏财团创始人的大孙子陈嘉涵。
这下可热闹了,网友纷纷表示震惊,那陈嘉涵不是和当红小花孔珍珍在谈恋爱么?怎么转头又去跟财经频道的女主持生了个儿子?
一时间,好几个相关人员的名字也上了热搜。
梁时摇摇头,看着旁边悠闲吃甜筒的某人,“这是你找人爆料的?”
陈琛笑了:“怎么会,我和他无冤无仇的。估计是沅齐吧。”
梁时:……你们豪门少爷之间的爱恨纠葛也挺狗血的。
“那恭喜你们哦,当叔叔了。”梁时转念一想,又有些不解,“可是周沅齐为什么要费力气去爆陈嘉涵的绯闻?”
“陈嘉涵上次找人把他绑了,这笔账他想讨回来。”
“……”
其实还有另一层原因,陈琛并没有说。
杨晓梅的事一直被瞒得很紧,陈家的长辈都不知道。周沅齐这么一爆,就是在给陈迅之上眼药——你儿子搞出这种事情,作为社会名流,迫于舆情,也必须出来表个态。
果不其然。自从这事登上热搜,陈嘉涵就被家里禁足了。
陈迅之狠狠地抽了他三个耳光。
这个圈子里的公子哥,搞出私生子本来不是什么新鲜事,毕竟,他自己就是陈老爷子的情妇所生。
可是现在阵仗闹得这么大,对方是有知名度的主持人,还不知怎么的又牵扯到另一个女明星,豪门三角恋的标签一贴,成了广大吃瓜群众最爱跟风的那种热闹。
舆论风波让依然在生意场上活跃的陈迅之骑虎难下。
他气得浑身发抖——自己精挑细选了杨晓梅,是想让她接近陈琛,当颗棋子放在他身边jsg。
那晚的房间里本就动了手脚,一切顺利的话,就能携子逼婚上位,不仅可以让陈琛失去强有力的岳家,还能有一个接近陈氏核心的消息来源,关键时刻,势必能为自己助力。
这下倒好,本来给侄儿设计的剧本,竟然转头就演到了自己亲儿子头上!
陈迅之在陈家做小伏低几十年,一着不慎,竟然在这一步上赔了夫人又折兵。
要命的是,他的兄弟姐妹们,尤其是执掌财团大权的弟弟陈远之,也来过问这件事的进展。
陈迅之叹了口气,指着陈嘉涵被打肿的脸:“逆子!自己做的事自己扛,你明天跟我去向你小叔说明情况,答应娶杨晓梅进门。”
陈嘉涵不屑道:“谁爱娶谁娶!杨晓梅那种普通出身,凭什么嫁给我?”
陈迅之一脚踹上这个不肖子的胸口,“什么时候了还挑三拣四!我倒是想给你安排个门当户对的好婚事,可你管不住自己下半身啊!还带累了陈家的名声,不处理好,他陈远之会放过你?”
陈嘉涵趴在地上,呸出一口唾沫,“他妈的周沅齐!上次就应该让丫死在仓库里!”
这话被陈迅之听到,大惊失色,又是一脚踹了过来。
教训完儿子,陈迅之才瘫坐在自己的红木太师椅里,心中感到十分无力。
陈嘉涵到现在都以为是周沅齐搞的鬼。
沅齐那臭小子敢做这种事,背后没有陈琛给他撑腰,他是不信的。
陈迅之想,陈琛即将与梁家联姻,而自己的儿子却要被迫娶一个毫无背景的女人,从此失去岳家助力的机会。
他紧锁双眉,很是不能咽下这口气。
“陈远之,别太得意,我也得送你个大礼才好。”
第74章
这几天, 帝都的豪门圈子里无人不知,陈家二爷陈迅之亲自带着陈嘉涵登了一家之主陈远之的门,承诺择日迎娶杨晓梅, 承担身为男人的责任, 不能放任陈氏子孙流落在外。
他试图用此举平息外界非议,避免让陈家陷入更深的舆论风波。
消息传到陈琛耳朵里的时候,他和梁时刚刚降落榕城。
定好了婚纱之后, 陈琛陪着梁时在纽约玩了两天,最后被她勒令将自己送回来, 因为“明天要上班”。
身为老板, 陈琛头一次觉得有人工作积极性太高也不全是好事。
他一手拉着一只行李箱, 将梁时送到公寓楼下。
梁时憋了一路的问题终于问了出来:“你为什么不让林秘书或者司机帮忙提行李?”
陈琛愣了愣,“我是你男朋友啊,他们又不是。”
梁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她男朋友怎么这么可爱!
她咬了咬下唇,忽然搂上陈琛的脖子, 嘟着嘴撒娇:“有点舍不得你走。”
“那我不走?”
“嗯?”梁时眨了眨眼,“可以这样的吗?”
陈琛高深莫测地笑了笑,额头贴上梁时的, 像在说悄悄话:“我提前结束行程回来, 他们都不知道。”
“啊啊啊!”梁时恨不得尖叫着飞上天,“可以待多久?”
“一个星期。”陈琛捏了捏梁时的小脸, “我也该休个年假了。”
那还等什么?梁时立刻拉着陈琛, 陈琛拉着行李, 进入梁时在榕城的这间小公寓。
相比他们在纽约住的顶级套房, 这间公寓小到只有其中一个房间那么大。
但陈琛丝毫不以为意。几乎在进门的同时,他就不知道把箱子丢去了哪儿, 将梁时按在门上,急不可耐地吻了下来。
这两天在纽约,梁时白天玩得太嗨,到了晚上基本沾了枕头就睡。
陈琛边压着她亲,边贴着她的耳边蛊惑道:“想不想我?”
他们两人过去几天都在一起,陈琛却问出这个问题,问的是什么显而易见。
梁时的脑子已经一团浆糊。
她根本说不出话,只来得及轻轻哼了哼,就被陈琛带着,直接倒在了客厅的沙发上。
恍惚中,梁时无奈地想,他们俩真是独辟蹊径,放着酒店套房的豪华大床不做,却窝在这单薄狭窄的双人沙发上,自虐还是怎么的?
就在她飘飘欲仙之时,陈琛忽然开口道:“你这里……有东西吗?”
梁时瞬间清醒了——这是一个好问题。
有是不可能有的,她一个人单独住的公寓,有才说明有问题吧?
她皱着小脸摇了摇头,“你身上没有?”
陈琛也摇头,手上的动作渐渐停下。他缓缓吁出一口气,正要从她身上起来,被梁时轻轻揪住衣角,“要不然……别用了?”
陈琛觉得自己要疯了。
他就这么僵在那儿,一动不动地看了她许久。然后,忽然把头埋进梁时的衣领,“不行。我舍不得。”
梁时瞬间听懂了他的意思。她抱住陈琛的脑袋,故意逗他:“你不是说要娶我的?还怕什么?”
陈琛任梁时搂着自己的脑袋,瓮声瓮气地回答:“你连纽约都不愿意多待,非要赶回来工作。你觉得你想这时候生孩子?”
梁时有点惊讶,反而认真地问道:“如果我愿意呢?”
“我不愿意。”陈琛从梁时的怀里抬起头,漆黑的双眸里依然残留着欲色,“你明明有更想做的事情。”
梁时感觉到自己的眼眶有点热。
两人就在黑暗中静静地抱着。
梁时看着天花板,忽然开口道:“陈琛,小的时候,我唯一的理想就是嫁给你,做陈太太。妈妈也总是告诉我,说我最重要的事业就是你。”
“后来经历了抱错那一遭,我拼命读书,也是为了改变命运,回帝都去找你。”她忽然心酸地一笑,“我是不是很恋爱脑?”
陈琛探身上前,亲了亲梁时的嘴角,“是我比较幸运。”
梁时抚上他的脸,继续道:“直到再回到你身边,我才真正有机会思考自己想做什么。”
她看着陈琛,眼神如水般温柔,盛满了脉脉温情,“我的确有很多想做的事,它们很重要。可是,你也同样重要。我知道身为陈家的继承人……”
陈琛忽然吻住了她的嘴唇,将那些没说出口的话全部封缄。
“别管那些义务。”陈琛结束一个亲吻,有些认真地说:“你想做什么,就去做什么。梁时,我一直希望自己有能力,让你过上你想要的生活,不被任何外力束缚,这外力,也包括陈家。”
他的手指拂开黏在梁时脸颊上的头发,轻轻笑了:“你说你打小的理想就是嫁给我,我好像是知道的。”
梁时不爽地哼了一声:“你又要讲什么屁话?”
陈琛眨着无辜的大眼睛,把一脸不爽的梁时拥入怀中,“可是你大概不知道,我从小也把你当成了我的责任。”
梁时目不转睛地看着他。
“有一段时间,我其实有点分不清,对你到底是责任更多,还是喜欢更多。”
梁时有些震惊:“所以你以前……总是把我推开?”
陈琛平静地点了点头。
“那你……什么时候分清楚的?”
陈琛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梁时看不懂的难过,“直到你不再是我的责任了……”
他的语气满是怅然:“我才意识到,继承人的责任、婚约的责任,统统只是借口。我不是想要为这个婚约负责,我想担负的只有你。”
他低下头,轻轻蹭了蹭梁时的脸颊:“我要我爱的姑娘,无惧命运,不被束缚,过最自由的人生。”
……
梁时做了一个梦,梦见自己又站在了梁家的花园里。
这一回的梦有些奇怪,她竟然看到了十七岁的自己。
十七岁的她蹲在一座小花棚里忙碌,将种下的紫罗兰在花开最盛的时候摘下,做成干花,装进一封信中。
梁时知道,那封信是准备送给陈琛的生日礼物。
那时候正流行“心愿券”这个东西,梁时把一个个心愿写在小纸条上,做成纸券的模样,陈琛可以在生日这天挑着用,指使梁时去做点什么。
内容非常少女心,净是一些比如“得到一个来自梁时的爱的抱抱”这种肉麻兮兮的东西。
梁时在梦里想,这到底是陈琛过生日还是我过生日?
她一把从十七岁的自己手里抢过这封花里胡哨的信,折了折收进口袋,然后重新拿出一张纸,郑重地写了起来。
她看到自己在写:“我们二十五岁再见。”
梁时猛地睁开眼睛。
手机闹钟正在叮铃铃地叫着,被她拿起来一把摁死。她从床上坐起,环顾四jsg周——这是自己的小公寓,自己的床,身边空空如也。
陈琛呢?
梁时掀开被子跳下床,鞋也没穿就冲进客厅,根本没有人。
他该不会……回南城了吧?
她心里一紧,披上大衣就往外跑,匆匆按下电梯的按键。
只听“叮”一声响,电梯门开了,陈琛提着一袋子早饭走了出来。
他身后的大婶还在滔滔不绝地叮嘱:“小伙子,豆浆一定要多滚几遍,煮得透透的,否则不好喝!”
电梯门关闭,大婶的嘱咐也听不到了。
梁时插着双手,白眼快翻上天了,“这大婶平时对谁都凶巴巴的,竟然这么热情地教你煮豆浆。啧啧,某个人的魅力还真大。”
陈琛浅笑着往里走:“嗯,她还要把女儿介绍给我认识。”
梁时一听就不干了,紧紧跟上:“她女儿一百八十斤,骂起人来比她还中气十足!”
陈琛回头:“你怎么知道?”
“那是因为……”梁时的声音越来越低,不说话了。
陈琛揶揄地瞅了她一眼:“她一百八十斤,你能打得过?”
梁时满脸的不可思议:“在你眼里,我是不是野蛮到见人就打?”
陈琛但笑不语,一路进了厨房。
梁时像一只炸毛的孔雀,跟在他身后为自己的名声辩驳:“我真没打架,就是她女儿总是在楼上跳绳,我去找她理论来着。”
陈琛将豆浆倒进杯子里,直接递给她。
梁时尝了一口,“嗯?不是要多煮一会儿?”
“本来就是煮好的。你还要赶着上班,我怎么会买生豆浆。”
梁时一个激灵,这才想起来要上班。立刻把剩下的豆浆喝完,杯子往台面上一搁,闪身进洗手间洗漱——今天是工作日啊,她怎么给忘了?
美色果然误事!
她很快把自己拾掇好,出来的时候,看到陈琛已经站在门口等着了。
“你也要出门啊?”
“嗯。”陈琛把一个香菇肉包塞进她嘴里,“去送女朋友上班。”
“……”
梁时嚼着包子,完全不敢想象早高峰带着陈少爷去挤公交车的情景。
陈琛却牵着她,一路不紧不慢地走到小区的地下停车场。
他径直走到在一辆纯白色的玛莎拉蒂SUV前,打开车门,冲她比划了一个请上车的手势。
梁时疑惑地坐进去,系好安全带,四下打量了一番:“你换车了?”
陈琛则坐进驾驶座,启动车子,轻描淡写地说:“给你的。”
梁时震惊:“可是我不会开车啊!”
此时,车子已经驶出了地库,汇入拥堵的早高峰车流。
陈琛一笑,转头瞄了她一眼,“那怎么办呢,给你配个司机?”
“知道了,我学还不行嘛……”梁时扁了扁嘴,过了一会儿,忽然又紧张地问:“你别告诉我,你还把我租的这个公寓买了吧?”
“那倒没有。”陈琛挑了挑眉,“我也不想要一个一百八十斤还在楼上跳绳的邻居。”
梁时:……算你还有点理智。
车子很快就到达榕誉传媒公司的楼下。
梁时忽然觉得,这种感觉有些似曾相识。
她歪着脑袋,打量驾驶座上的某人:“我发现……你好像从来不曾问过我任何地址,不论是我在南城的小院,在榕城的公寓,甚至是公司。”
她把脑袋凑过去,戏谑地盯着陈琛看:“跟得这么紧呀?怕我跑了?”
陈琛轻轻咳了一声,笑着没说话。
梁时也笑,在他脸上飞快地亲了一口,下车跑远。
第75章
梁时在公司忙了一上午, 交接了之前一个项目。
临近午休的时候,她才抽空看了眼手机,发现微信上有个新的好友申请。
梁时忽然想到, 离开榕城前, 曾给红雨留下了电话号码,难道是她联系自己了?
她连忙通过了申请。
对方的头像竟然是某大牌赠送给VIP客户的一款典藏小熊——很明显,这不是红雨。
小熊头像很快发来消息:“我是梁昀。”
梁时皱眉盯着这句话, 还没想好她的来意,对方又发来一条:“外婆的治疗费以后不用你管了。”
梁时:“?”
梁昀:“你生活困难的话可以找我, 我这人心善, 爱好扶贫。”
梁时:“你没事吧?大白天喝多了?”
梁昀:“不识好人心(微笑)”
梁时没再理她, 大概是富家小姐有钱没处花了吧。
她只是觉得,有必要再去一趟那片工地,找红雨当面聊聊。
*
“你说,这个题材会有可看性吗?”梁时咬着吸管,不确定地问。
陈琛正在拿着刀叉切牛排, 闻言,抬眸看了看她:“你是为了曝光泰启的烂尾房?”
“也不全是。”梁时放下西柚汁,脸上的神情略带惆怅, “我的确想为那些没拿到房的人们发声, 但更重要的原因,其实是因为红雨的个人经历, 让我想要记录。”
她垂下眼睫, 目光里闪烁着一丝落寞, “我觉得, 她和我很像。”
“准确的说,我们曾经共享过一段人生。而她就像另一个平行时空里的我, 在她身上,我看到了截然不同的可能。”
梁时说得有些隐晦,但陈琛听明白了。
他停下手中的动作,将切完的牛排换到她面前,脸上的神色非常笃定,“没有那种可能性。”
“陈少爷就是自信啊。”梁时苦笑了一下,“可不得不说,当初如果不是你碰巧看到Easton的视频,今天我也不会坐在这家餐厅里,和你吃一顿人均四位数的西餐。”
陈琛听了这话,倒是若有所思。就在梁时以为他会认同这个假设的时候,陈琛忽然说:“那就让Easton在婚礼上唱首歌吧。”
梁时:?
这是什么别出心裁的感谢方式?
“总之,我只是想记录一种生活状态。这种状态并不罕见,也不遥远。”
梁时把下巴担在胳膊上,大眼睛滴溜溜地看着他:“一年前你捡到我的时候,我就是这种状态。”
陈琛怔了怔,然后不动声色地拿起叉子,叉了一块牛排,送到梁时嘴边。
梁时笑眯眯地咬住。
“你这个样子,和奥斯卡一模一样。”
“陈!琛!我在说正经事!”
梁时气呼呼地把餐巾打开,铺在腿上,端过切好的牛排不客气地吃起来。
陈琛眼睛里含着笑,忽然想到了什么,问她:“你需要投资吗?”
梁时大口嚼着牛排,摇了摇头:“需要的设备公司都有,我自己拍自己剪,也不用雇人,没什么花钱的地方。”
陈琛的指尖在桌子上点了点,思考了片刻,接着问:“如果我想买这部片子的版权呢?”
梁时惊讶地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问:“你要版权干什么?这种小成本独立纪录片又不赚钱。”
她又想,难道陈琛是在哄自己高兴?
——不会的,这种富二代撩妹的伎俩,陈琛才不会用。
陈琛却闲闲地支着下巴,像个公子哥一般漫不经心地睨着她:“为了哄我女朋友高兴。”
梁时:“……”
吃完饭,两人驾车去了那片建筑工地。
梁时打开手机的光,带着陈琛从围墙的缝隙里进入。
陈琛蹙眉打量着周围的环境,很是抠字眼地问:“所以那天,你是大晚上,一个人,来的这种地方?”
梁时心想,幸亏没告诉他翻墙还被野狗包围的事。
她连忙转移话题:“待会儿我先一个人上去,问问她的意思,女孩子之间比较好沟通。”
今天运气不错,红雨果然在。
梁时在进去之前,还很客气地敲了敲那扇形同虚设的门,“红雨,是我。”
红雨正拿着一只暖水瓶往外倒热水,看到梁时,她灰白的脸上露出一丝冰凉的笑容。
梁时也笑了笑,往前走了几步,讪讪地说:“我上周来找过你,你不在。”
红雨点点头,“白天我在外面工作。”
她又指了指桌上的塑料袋,“谢谢你送的东西。我举手之劳而已,没什么的。”
梁时想,她可能以为自己只是来道谢的。
斟酌了一下,梁时决定直接一些,说明自己的来意。她找到一只木板凳,吹了吹表面的砂土,搬到红雨身边坐下。
“红雨,我现在在一家导演工作室工作。”梁时开门见山地说:“那天遇到你之后,我觉得你的经历很独特,想问你愿不愿意让我跟拍一下你的生活?”
红雨听到这番话,直接愣住了。
“不会耽误你太久,一个星期就好。你什么都不用做,只需要照常生活。你可以把这当成一个采访,一种记录,或者展现自己的一种方式。”
梁时看着红雨惊愕的jsg表情,继续道:“成品会是一部人物记录短片,如果你想有更多了解,可以去网上搜索类似的片子看看,或者你加我的微信,我发给你。”
梁时指着那个装满食品的袋子,“我上次在里面留了电话。”
“我好像知道你说的是哪种。我在电视上看过一部片子,讲的是快要灭绝的鱼。”红雨皱了皱眉,疑惑地问:“可我又不是快灭绝的鱼,你为什么要拍我?”
梁时笑了,她想起那个在监狱里讲笑话的红雨。
“我希望通过这个片子,让更多的人关注到你的处境。你缴了房款,却拿不到房子,不得不住进毛坯房。通过你的故事,人们也许可以关注到楼房烂尾的问题。这样,你的房子也许会有更积极的进展。”
红雨依然皱着眉,没说同意,也没有拒绝。
梁时也不勉强,她留下了对方的手机号,说让她考虑考虑,回头再接着聊。
回程的路上,梁时的额头抵在车窗上,全然不像去的时候那般神采奕奕。
陈琛看得出来,这不像是相谈甚欢的样子。
“我能理解她的犹豫。”梁时叹了口气,“毕竟,片子会被很多人看到,上面有真实的脸和姓名。谁会真的想展露自己的无助呢?”
梁时这种恹恹的状态一直持续到回家。
陈琛扶着她的肩膀,把她推进了浴室,“别想了,先洗个澡放松放松。”
趁着梁时洗澡的功夫,陈琛拿起她的手机,很轻松就试对了密码,解了锁。
他找到红雨的电话,打了过去。
……
半夜,天空的闲云逐渐散去,月亮悄悄地露出圆盘一般的脸。
小公寓的窗户上拢着淡淡的微光。
床头柜上,一枚粉红色的兔子音响被调转了方向,正对着白墙。
它原本是好好的向外摆放着,没有招惹任何人。可当它的主人被压在床上的时候,不经意间和兔子的眼睛悄然对视,顿时羞恼无比,干脆就让它面壁去了。
又过了好一会儿,被子里伸出一条胳膊,好奇地拿起粉兔子,端详了一番。
“这音响真的能用?”
梁时把自己的脑袋蒙住,“嗯”了一声。
陈琛想到那一屋子被扔下的东西,忽然有些嫉妒起这只音响来。
他钻进被子,在身后搂住梁时的腰,“你走的时候,为什么只带了它?”
梁时还沉浸在刚才的余韵里,双颊泛着湿漉漉的潮红,被陈琛这么一抱,更加觉得浑身酸软,脑子也慢了半拍,不经意间就说了实话:“因为它便宜啊。”
话一出口,被子里的两个人都愣住了。
梁时的脑子终于开始转了,她立刻翻了个身,面对着陈琛,“我不是这个意思……”
她乖巧地把头贴在陈琛的怀里,“你特意为我赢回来的东西,我当然要带走了!”
昏黄的灯光下,陈少爷的脸色很是难看,几乎是冷笑着说:“你连我都不要了,还带着这玩意儿走,竟然是因为它够廉价?梁时,你把你自己当成什么?”
梁时无语,忽然掀开被子坐了起来,拿出秋后算账的架势:“那你先说,为什么要给我开一份月薪五万的合同?”
陈少爷枕着双臂,依旧臭着脸:“和这事有什么关系?”
结果被梁时揪住睡衣领子,一把拽了起来。
“你知不知道,我差点以为那是你给我的包养费!”
陈琛的大眼睛眨了又眨,脸上的表情可谓丰富多彩;不一会,他的胸口微微起伏,竟然笑了出来。
“原来如此!”他思考了一瞬,“难怪你在河滩上会对我说那样一番话。”
梁时又羞又恼,拿起枕头就开始追着他打,陈少爷不得不在房间里东躲西藏。
闹了一会儿,陈琛也笑够了,轻而易举地把梁时禁锢在怀里,将她手里的枕头抽走,把人抱回床上。
他浓黑的眼眸里荡漾着残存的笑意,很正经地对她解释道:“那份合同,其实是一个鱼饵。”
梁时疑惑地听着。
“我想留住你。那个时候,我不知道你是否还喜欢我,只能威逼利诱。”
陈琛的眼神异常清澈,仿佛完全不在意自己的伎俩被戳穿。
“先拿以工抵债威逼,再用一份触手可及的工作诱惑你留下。”他无奈地笑了笑,“是不是有点卑鄙?”
梁时彻底呆住了。
昏黄的灯光下,陈琛的神色有些淡淡的郑重:“我只是希望,你哪怕为了钱,也能给我一个机会。”
梁时很长时间都没有讲话。
那份令她日夜焦灼、自惭形秽的合同,背后竟然是这样的初心。
一滴晶莹的泪珠从她的眼角滚落,被陈琛抬手拂去。
“梁时。”他捏着她的下巴,迫使她抬起头。
“你是命运送给我最珍贵的礼物,不要低估了自己的身价。我的大小姐,不论是以前还是现在,都配得上最好的一切。”
梁时含着泪,使劲点点头。陈琛再也忍不住,急迫地吻上那双莹润的红唇。
那晚,梁时一直在哭,陈琛被她哭得手足无措,却依旧不愿停下。
她的眼泪,越发让他情难自持。
不需要自持,陈琛对自己说,她是你的。
这个想法令他放任了自己,如同不知餍足的动物,抛却了所有理智,只知道不停地索取和占有。
梁时觉得自己好像在坐过山车,被抛起又落下,反反复复,那刺激的感觉一浪盖过一浪,此起彼伏。
她想起她的好朋友张雨绮曾说,男人在床上才最容易暴露本性。
泪眼朦胧中,梁时恍惚地想,难道她光风霁月的漂亮竹马,竟然是一头狼么?
粉色的兔子十分无辜地面壁了一整晚。后半夜,竟然被持续不断的晃动带到了地上,咕噜噜地滚远了。
第76章
梁时一觉睡到第二天中午。
醒来后恍惚了一瞬, 昏昏沉沉地拿过床头的手机。两秒钟后,梁时猛地从床上跳起来,一把打开卧室的门。
客厅里铺满了明亮的阳光, 窗户大开, 春日柔和的暖风轻轻吹拂着薄薄的纱帘。
害她起晚的罪魁祸首,此刻正在厨房里打电话。
今天的班大概率上不成了,梁时也不着急了, 慢悠悠地踱到厨房边上。
陈琛穿着一件连帽的灰色卫衣,正在狭窄的厨房里忙碌着。
手机开着免提放在台面上, 周沅齐的声音从里面传来:“那个二货月底结婚, 你参加吗?”
“当然。”陈琛好像在煮什么东西, 悠然回答道:“毕竟是陈家孙辈的婚礼,我如果不去,媒体会揣测。”
“梁秋声已经找过我好几次了,要和你见面。我说陈小琛,明明你才是他女婿, 通过我约是怎么回事?不会连他女儿都没你电话吧?”
周沅齐不知用了什么法子,竟奇迹般的和梁秋声重修旧好了,仿佛完全忘记了对方背着自己独吞项目的事情。
周少爷一副看热闹的口吻:“看着吧, 他肯定会在婚礼上堵你。泰启现在的回款压力怕是大到睡不着觉了。”
陈琛的嘴角微翘, “没事,我还怕他不找我。”
周沅齐又问:“他个人负债那事是真的?”
陈琛打开碗柜, 开始找盘子, “余胜利的情报还算有点用, 他们早年厮混在一起, 干过不少荒唐事。要不是他,我也查不到泰启内部这一笔凭空消失的钱款去向。”
周沅齐忍不住感慨:“谁能想到, 梁秋声看着老实巴交的,竟然还搞这种小动作。好歹也是自己公司的钱,4亿美元诶!泰启现在空空如也,账面可再也藏不住喽!”
陈琛找到两只还算满意的盘子。
周沅齐好奇道:“你说,他要那么多现金干嘛?”
陈琛将手中的盘子放下,抬起头,目光有些冰冷。
“东南亚,地下赌场。”
梁时在厨房外震惊地捂住嘴巴。
“啧,玩得还挺大!”周沅齐痛心疾首地问:“你真要帮他堵这个窟窿?”
陈琛把锅里的东西往外捞,不置可否地笑笑:“这个要谈完了才知道。”
“要我说,你干脆趁机收购泰启得了,干嘛还拐着弯卖梁秋声这个面子?”
“你懂什么。”陈琛已经把锅里的东西捞完,“别说那些没用的了。下一步是什么?”
“……把料倒上就行。”
“真的?”陈琛拎起一包红色的东西左右打量,“不用加热吗?”
他正犹豫呢,厨房的门被推开,梁时站在客厅的阳光里看着他。
她看起来刚刚睡醒,长发披散,穿着半长的T恤,露出白花花的长腿。
陈琛定定地看着她,周沅齐在那边又说了些啥,他通通没听见,只是机械性地挂jsg断了电话。
梁时走过来,看了看盘子里的东西,问道:“意大利面?”
“嗯。”陈琛把手里的酱包举起来,“速食版。”
梁时一把接过他手里的东西,忍不住笑道:“不愧是陈少爷,煮个速食面还要请外援。”
说完就走到灶台边,拿起一只料锅,想要把酱料加热一下。
陈琛从身后环住她,下巴搁在她的肩膀上,像一只黏人的猫咪,“吵醒你了?”
“怎么没叫醒我?”梁时歪头,蹭了蹭他的脸,手上熟练地撕开酱包,倒进锅里。
“昨晚你说过,今天不用去公司。”
对啊,梁时忽然想起来,昨天结项的时候已经请好了假,打算今天再去跟红雨聊一聊。
她把酱料炒出香味,迅速起锅,淋在煮好的意大利面上。虽然是速食面,卖相看起来倒也不错。
陈琛把两只盘子端上餐桌,又端出热好的牛奶,放在梁时面前。
两人在餐桌边坐下。
陈琛拿起叉子,品尝了一口自己的作品,还算满意地点了点头,全程没有任何被抓包的慌乱。
“你问吧,我知无不言。”
梁时犹豫了一瞬,才试探地开口道:“你想要泰启吗?”
陈琛没想到她会问这个,停下咀嚼的动作,仔细思考了一番,然后反问道:“你想要吗?”
梁时愣了愣,随即摇头:“泰启早已经和我没关系了。”
“怎么没关系?”陈琛反而笑了,“泰启姓梁,你也姓梁。”
梁时并没有回应这句话,而是埋头吃了几口面,“你刚刚说的地下赌场,是不是在马来西亚?”
陈琛看着她,沉默地点了点头。
梁时想,看来一切并不是巧合。
她没有再问任何问题,只是认真地说:“你如果想做什么,不必顾虑我。”
陈琛笑着摸上了她的头,“别听沅齐胡说,你见过谁在结婚前把岳家收购了的?那样的话,你岂不是来和亲的了?”
梁时很想提醒他,自己已经不是梁家的女儿了,要和亲也轮不到她。她看着陈琛游刃有余的样子,终究什么也没说,只是沉默地继续吃面。
她强迫自己把对梁家的好奇心降到最低。
如今,她只想找到李丽莹;对于梁秋声,或许他曾经在马来西亚豪赌,还很可能得罪了邵辉,间接导致自己被绑架——可那又怎么样呢?昨日之日不可追,难道她还能去找自己亲生父亲算这笔账不成?
梁时不愿意再花功夫多想这些事。
陈琛看着她沉思的模样,忽然开口:“你没醒的时候,手机上似乎有新消息,要不要看看?”
梁时回到卧室,在床头摸出手机,看到红雨发来一条短信:“跟拍那个事,我答应了。”
梁时瞪圆了眼睛,感到很是不可思议。红雨昨天看起来那么犹豫,她本来还打算厚着脸皮去找她再谈谈,真心劝说一番,实在不愿意的话,也不能勉强。
没想到,才过了一夜,她竟然就想通了?
梁时的心情顿时高昂起来,蹦蹦跳跳地冲到客厅,搂住陈琛的脖子:“太好了,红雨答应拍摄了!”
*
红雨没有父母,从小跟着爷爷奶奶长大。
她的老家在榕城西南方五百公里的一个村子里,几乎在两省的交界上。村子交通不便,人们活得很穷。年轻人很早就辍学出去打工,红雨也是其中的一员。
她初中毕业后,跟着同乡去了深城那边的电子厂,在厂里一干就是两年。
电子厂的生活非常枯燥,每天从早到晚高强度的工作,中午只有半个小时休息时间,连饭都要大口吃才赶得及。
对于年龄偏小的她来说,过于呆板无趣,也学不到什么技能。红雨便辞了职,跑去了深城的市中心,找了一家按摩店当学徒。
她手艺学得好,人也勤快,很快便存下了一笔钱。那年,红雨的爷爷查出了绝症,需要动手术。
爷爷觉得治病太花钱,不想手术。红雨算了算手头的积蓄,还是不大够。她听说出国赚钱比较快,就通过朋友搭上了一个偷渡的蛇头,去了马来西亚。
国外也并不像蛇头描述得那样容易挣钱,红雨非但没赚到大钱,还被蛇头给骗了,进了监狱,前前后后折腾了快一年才被大使馆遣送回国。
回到村子的时候,爷爷已经去世了,只剩下重病缠身的奶奶。
她重操旧业,去了榕城一家水疗馆做按摩。为了让奶奶享受先进的医疗,她把奶奶接到了榕城,将老家的房子卖了,又借了所有能借的钱,在榕城的郊区买了一套房子。
可惜房子一直没有拿到手。
红雨背着房贷和奶奶的医疗费,欠着所有亲戚的钱,几乎是赤贫的状态。好在,她上班的地方离这片楼盘不远,干脆提前住进了毛坯房,还能省些房租。
后来就遇到了梁时。
红雨答应拍摄以后,梁时当晚就赶了过去,事无巨细地跟她讲述拍摄的方式。
梁时会跟拍她一个星期的时间。这期间,她会留在这座四面透风的房子里,和红雨同吃同住。
梁时还提出,想白天也跟着她,去工作的地点拍摄。红雨倒是不介意,只是打工的地方可能需要沟通一下。
梁时点点头,她来负责和老板沟通,尽可能多拍一些镜头。
“同吃同睡”的拍摄方式困扰的不是红雨,而是从晚饭后就一直眉头紧锁的陈琛。
梁时讨好地跟在他身后:“现在天气暖和了,不会冻着的。那边就是条件差了一些而已,红雨能住,我也可以。再说,只有一个星期嘛,忍忍就过来了。”
陈琛回过头,轻轻叹了口气:“我只是觉得不安全。”
梁时立刻保证道:“放心吧,红雨对付野狗很有办法的!”
陈琛眉头皱得更深了:“还有野狗?”
……糟糕,说多了。
总之,梁时已经下定了决心,九头牛也拉不回来。陈琛只能妥协,但前提是,夜里他会安排人在那一带守着,保障她的人身安全。
这当然没什么问题。
梁时第二天便将一些简单的行李和拍摄要用的物品送了过去。
当晚,在她忙于拍摄周边环境的时候,红雨给她铺了一张还算舒服的床。床头用木板挡住,还把报纸糊在墙上,防止弄脏被褥。
灯一灭,眼前便尤其的黑,梁时能感觉到穿堂而过的风吹在自己脸上,就像睡在露天里。
马路上偶尔经过一辆车,轰隆隆的噪声一波波的传来,扰人安眠。
梁时这才真切地感受到,这地方是睡不好觉的。
第二天清晨,天空刚刚泛白,梁时就醒了。红雨已经起身,提着两只塑料桶下楼去打水。梁时一骨碌爬起来,拎起摄像机就跟了上去。
毛坯房没水没电,一切物资都要靠自己搬运。红雨每天步行去工地上的水龙头打干净的自来水,然后人力提回去。
为了保证最真实的拍摄效果,梁时全程都没有搭手。她像一个旁观者,默默地记录着这一切。
红雨用凉水简单洗漱后,从袋子里拿出一个凉馒头当早餐。
房子里没有电,只有一个小型炉灶,连接着一只中型液化气罐。这个罐子也是红雨自己扛上来的,很费力气,所以她非常节省,只舍得用来烧水或者煮面条。
简单吃过早饭,红雨便动身去上班了。梁时也扛着摄像机,跟着红雨出了门。
她们在路口搭上一班公交车,慢慢悠悠地往城外驶去。
车上的人不算多,梁时抱着微型电影摄影机,外行人看起来,更像一只放大版的单反。
榕城是旅游城市,游客众多,这种装备挂在身上,并不会吸引太多眼球。
梁时知道红雨在一家水疗馆做按摩,但那地方具体在哪,她并没有打听过——看这个方向,好像不是去市区的?
公交车不一会儿便出了城区,驶上人烟稀少的国道。沿路青山白云,自然风光十分旖旎。
很快,红雨到站了,梁时跟着她下车,一眼就看到了“柏樾温泉山庄”的招牌。
梁时:“……”
第77章
梁时觉得, 自己似乎和柏樾有着奇妙的缘分,【宵夜南城】里出现了柏樾,自己这只独立纪录片里也即将会出现。
她想起陈琛那个要买版权的玩笑, 不禁莞尔——这回jsg不是他找她买版权, 而是她找他要授权了。
红雨带着她,坐着员工巴士,一路攀山而上, 到达位于酒店大堂附近的水疗会所。
柏樾榕城的面积在国内三家温泉山庄中最小,却极富地方特色。
气质虽然不如帝都那般恢弘大气, 也不像南城那样主打高端奢华, 却是很受本地以及外地游客喜爱的休闲放松之所。
入场费虽然便宜, 最终的人均消费却并不低。这里除了温泉、汗蒸、养生池以外,还有各种网红酒吧、咖啡厅、餐厅。此外,水疗美容康养健身等等一应俱全。
红雨工作的水疗SPA会所是柏樾内部较为高端的一处,她仰仗自己在东南亚的按摩经验,成了这里的泰式按摩师之一。反正马来西亚和泰国离得近, 很多人也分不太清。
会所内部的装潢极为精致,是典型的东南亚小木屋风格。所有技师都穿着统一的泰式制服,顾客则身着清一色的系带丝绸浴衣。
红雨在更衣室换了衣服后, 就带着梁时找到了自己的值班经理。
经理听说了梁时想要跟拍的需求, 有些为难。这里毕竟是一家会员制的高端SPA,顾客非富即贵, 万一冲撞了谁, 或者拍到什么不该拍的, 可怎么好。
梁时表示理解。她让红雨安心上班, 自己则出了会所,在周围转了转, 拍拍素材。
榕城地处亚热带季风气候,温度适宜,雨量丰沛。柏樾山庄背靠的青榕山,终年被常绿阔叶林覆盖,景色十分优美。
梁时一路走走拍拍,也看到很多游客端着手机或相机在留影。甚至还有一个中学生认出了自己手里的电影机,想上手摸摸,梁时也完全不介意。
她走累了,就在一家餐厅的露天雅座里休息,顺便给机器充电。
还未到午饭时间,餐厅还没开始营业,经理正在给服务员们训话。
他的嗓门不小,梁时听得一清二楚。
“下周就是榕城旅游节了,大家打起精神!尤其是开幕当天,很多社会名流会来参加开幕礼,游客量估计会爆。要请假的,这几天赶紧请,到时候不批假!”
一个服务员问道:“开幕礼就在柏樾办?”
经理瞥了瞥他:“没看到房间都订出去了嘛?”
梁时担忧地皱了皱眉——怎么净赶上人多热闹的时候来拍摄啊,可别出什么岔子才好。
现实是,还真的没出什么岔子;不仅如此,一切还尤其的顺利。
第二天她再来的时候,会所的值班经理已经请示了顾客,特地批了一个会员包间给梁时拍摄。
据说那位顾客自己就是个视频博主,一听有镜头,开心得不得了。把梁时邀请进去各种唠嗑,还请教了半天拍摄和打光的手法。
红雨很仔细地给这位客人做了一套90分钟全身水疗,以答谢她的包容。
中午的时候,会所给所有员工提供盒饭,梁时已经和值班经理混熟了,也跟着蹭了一顿。
她明白红雨为什么喜欢这份工作了——环境好,领导和同事都很和善,客户大多是女性,没有安全问题。
最关键的,是红雨作为员工,可以在这里洗澡。
梁时明白,这个条件对她来说有多么重要。
很快就到了下班的时间,梁时跟着红雨,搭乘人不多的公交车回到毛坯房的工地。
红雨说,这条公交线周末最挤,工作日反而松闲,是典型的旅游线路车。
两人边走边聊,梁时全程开着摄像头,聊天的内容也会被记录下来。
回到工地的时候已经是傍晚时分,梁时大老远的就看见等在路边的陈琛。
陈琛每天晚上都会等在这里,给梁时送换洗衣物和摄像机的备用电池。
梁时很大方地把他介绍给红雨,只说是自己的男朋友,并没有提及过陈琛的身份。
为了最大限度还原红雨的生活,梁时晚上都会和她吃一样的东西,通常是一些路上买的包子馒头,或者开火煮一锅清水面条,连方便面都很少吃。
红雨的解释是,方便面量少,价格也不便宜。吃多了嘴巴会渴,喝水也多。
晚上,毛坯房不能充电,红雨很少刷手机,也不看剧,最多会打着灯看看报纸,关注一下时事。
有梁时在,她也有了一个可以聊天的对象。梁时开着镜头,和红雨聊这些年的生活,聊山村里的日子,在深城打工的经历,还有马来西亚的偷渡岁月。
期间,红雨还请了半天假,带着梁时去探望了一下住院的奶奶。
一周时间很快过去。
梁时的拍摄即将收尾,在跟拍的最后一天,为了感谢会所上下的照顾,她特地准备了一些小礼物,送给值班经理和其他技师们。
她并没有亲自去送这些礼物,而是委托红雨替自己转交。毕竟,她杀青以后就要离开了,而红雨还要在这里长久地工作下去,与人为善总是好的。
红雨特意挑了一个顾客少的时段,将礼物放在篮子里,在走廊上分给大家。
技师们大多出身普通,收到礼物都非常开心,围着红雨叽叽喳喳地问:“你那个朋友这几天在拍什么啊?”
红雨羞答答地说:“她说她在拍一个纪录片。”
“哇,她是导演吗?”
“是导演,她还拍过一个美食节目,叫【宵夜南城】,你们听说过吗?”
“好像知道,是讲夜市的对不对?我回去再仔细看看。”
几个人闲聊着走远。
走廊尽头,一扇VIP按摩室的门微微掩着,风一吹,又把门轻轻地带上了。
孔珍珍趴在按摩床上,正闭着眼睛享受水疗。
她嘴角微翘,对自己的技师说:“你去打听一下,刚刚她们说的那个导演,是不是叫梁时?”
*
梁时背着摄影机,正在逛柏樾内部的礼品店。
按照当初的约定,今晚她就要杀青了,不会再跟着红雨回到那处四面漏风的居所。
这次拍摄,红雨非常配合,还积极地帮助她创造条件、解决遇到的各种困难。梁时非常感激,想买件有意义的礼物送给她,聊表心意。
可惜这里的东西都太高端了,没什么实用的,红雨大概不需要。
梁时想,她应该去买一顶防风帐篷,起码能让红雨睡觉的时候不被风吹,也不被屋顶上掉下来的石头粒砸到。
问了一下,山庄里还真有一家户外用品店。梁时在林荫小道上绕来绕去,问了好几个人,终于摸到了地方。
进去一看,她忍不住冷笑,这个怕是最高端的户外品牌了,一顶帐篷赶上她几个月工资。
想到红雨的付出,梁时咬咬牙,买了!
她刚想转身叫店员,却忽然和身后的人来了个四目相对。
——还是个熟人。
*
黄维明戴着一副快要遮掉半张脸的墨镜,站在一步之外,一语不发地看着她。
他刚刚从电梯里出来,经过这处回廊的时候,透过透明的橱窗,看到了正在挑帐篷的梁时。
几个月不见,她看起来气色很好。头发清爽得挽起,穿了一件干练的黑色防风外套,背着一只硕大的背包,整个人透着一股意气风发的飒爽,和当初那个穿着小裙子拍广告的甜妹又有些不同了。
黄维明愣愣地盯着橱窗里的她,想到上次不欢而散之后,自己那追悔莫及的心情。
他试图在微信上找梁时道歉,却发现自己被拉黑了,气得差点摔了第二个手机。
没想到她来了榕城。
黄维明二话不说,走进店里,悄悄地站在了梁时的身后。
直到梁时转身,用一种惊讶、却并不惊喜的表情看了他好几秒,然后就像不认识一般,掉头就走。
连帐篷都不买了。
这不是黄维明期待的反应。他立即跟上去,不远不近地缀着,酸酸地说:“没必要装不认识吧?”
梁时只是沉默地往前走,步子还加快了。
黄维明干脆小跑起来,一个箭步挡在她身前,“姐姐,别这样。”
他烦躁地把墨镜一摘,拉下脸道:“上次对你说了很过分的话,对不起。我当时是太生气了,才会口不择言。”
梁时打量了他一眼,冷冷地开口:“你想怎么样?”
这不善的语气让黄维明皱了皱眉,“我……”
“没事的话,烦请让让,我还有事。”
梁时抬脚就要离开,被黄维明一把拉住。
“我都跟你道歉了!”黄维明的脸jsg上写满了明晃晃的委屈,“至于这样生气吗?再说了,明明你也有不对!”
听到这话,梁时倒是停下了步子,一脸匪夷所思地看着他,“你说什么?”
黄维明讪讪地说:“明明是你男女关系混乱,随意跟别的男人……”
他斟酌着道:“总之,或许我的方式不对,但我是真心喜欢你的!”
梁时的脸色更冷了,一把甩开他的胳膊,作势要走,“我不喜欢你。”
“别!”黄维明张开双臂,又要去拦,“我错了!姐姐,我真的喜欢你,想和你谈恋爱!”
梁时仿佛听到了什么可笑至极的浑话,她把胳膊一抱,唇角微弯,露出一个轻蔑的笑。
“这可怎么办呢?我宁可给人包养,也不想和你谈恋爱呢!”
说完,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朝反方向走了。
黄维明独自留在原地,脸上的表情混杂着悲伤和愠怒,拿眼镜的手攥得很紧,不自觉地微微颤抖。
……
“你听清楚了?他们真是这层关系?”
“千真万确。”小川对孔珍珍道:“他俩站在走廊上说话,周围很安静。我躲在拐角处,没人看见。”
孔珍珍已经将按摩师打发出了包厢。她仰头坐在沙发里,两只眼睛闪耀着兴奋的神采。
“这个小贱人,还挺招男人喜欢。”
她五官精致的脸上绽放出一个饱含深意的笑,转头对小川说:
“咱们既然知道了,就得让有情人终成眷属啊,你说对不对?”
第78章
下班时间, 郊区的公路上车水马龙,比起市中心也不遑多让。
陈琛坐在路边的车里,听小方汇报工作。
小方的热情快要从手机里溢出来了:“陈总, 婚礼的各项流程都在按照计划顺利筹备中, 老宅那边的准备已经就绪。宾客名单也已经发送到您邮箱,您确认后,财团会统一发送邀请。这次的宾客分布范围较广, 还有很多在国外,现在邀请的话, 距离婚礼还有两个月左右, 时间上正合适。”
陈琛拿着平板电脑, 正在浏览宾客名单。
他指尖飞速地滑动着列表,上面罗列着陈家和梁家的亲眷,两家公司的董事会成员和高管,与两家有生意及人情往来的家族和企业,四位长辈的人脉交往, 陈琛的朋友和同学,以及东辰的核心团队。
“再加两个人。”
小方洗耳恭听。
“梁时的好朋友张雨绮,以及她的妹妹, 一起安排。”
陈琛想了想, 在平板上把徐芃芃的名字圈了出来,“这位是伴娘。”
小方一边记录, 一边在心里暗自惊叹——他早就觉得这场婚礼有蹊跷, 果然, 这个节骨眼了, 新娘子竟然要换人!
幸亏他够机灵,梁昀给他的嘉宾名单, 他并没有加进这份列表里。
机灵的方助理又问,需不需要去邀请梁时小姐过往的朋友和同学?
“不用。”陈琛不假思索地说:“都在名单上了。”
小方微微惊讶。
挂了电话,陈琛合上平板,抬手看了眼腕表——不早了,梁时怎么还没回来?
正想着,余光刚好看到红雨从路口的公交车上下来。
陈琛下车走了过去,红雨看到他,张口就问:“梁时回来了没有?”
见陈琛摇头,红雨脸上露出几分疑惑:“今天她说要采访我的同事们,所以我俩吃完午饭就分开了。下班的时候,我怎么都找不到她,还以为她提前走了。”
她继续嘀咕道:“难道梁时还在柏樾等我吗?”
陈琛挑了挑眉:“你在柏樾工作?”
“嗯,我在柏樾山庄的水疗会所上班。”
陈琛点点头:“你先回去吧,我去把她接回来。”
他启动车子,汇入了出城的车流。
陈琛赶到柏樾的时候,天已经擦黑,整个柏樾山庄却灯火通明,流光溢彩。
停车场满满当当,显然正在举行某个大型活动。陈琛找了半天,才捡漏了一个空车位。
下车之前,他给梁时打了两个电话,依旧无人接听——这个点了,难道还在忙吗?
陈琛穿过停车场,往柏樾的酒店大堂方向走。红雨刚才说,她上班的会所离大堂很近。
山道上,接驳车来来往往,络绎不绝。陈琛边走边继续打梁时的电话,这一次,电话居然关机了。
他的眉毛拧得更紧了,这是没电了?
这时,前方的山道上出现一辆商务车。
车子在一个僻静的拐角处停下。车窗打开,有人把一个黑乎乎的东西丢进了路边的树林里。
丢完东西,车子便急速离开了。
陈琛盯着那辆车看了好几眼,出于莫名的第六感,他快步走上前去,打开手机电筒。
此时,天已经彻底黑了下来,这一带不是核心区域,路灯很少。陈琛站在外侧,根本看不清被丢下去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他深吸一口气,弯腰闪进了那片树丛。
这是一片林木茂密的陡坡,陈琛举着手机,深一脚浅一脚地往下走。果然,在几米之外的树杈上,发现了那个黑乎乎的东西。
灯光一照,陈琛的瞳孔骤缩——竟然是梁时的背包!
他迅速滑下斜坡,够到那个背包,打开一看,里面赫然是梁时的摄影机。
背包的侧兜里还有她的手机,已经关机了。陈琛试着开机,发现还剩下百分之五十的电量——显然,这是被人为关机的。
他把背包背在身上,刚想顺着斜坡往上爬,却忽然闻到一股香甜的苹果味儿。
——不对,不是苹果,是七氟烷!
陈琛曾经在国际公益组织做了很久的志愿者,在无数失踪人口的事故现场闻到过各式各样的麻醉药,这种气味,他并不陌生。
有人绑架了梁时,却丢掉了她价值几万块的摄影器材,显然,这个人不是图财。
要么图人,要么——就是熟人作案。
陈琛的大脑飞速思考着,人已经顺着斜坡爬出了树林。抬头的时候,恰好看到远处酒店的LED大屏幕上,正在播放孔珍珍为榕城旅游节录制的宣传视频。
他盯着屏幕上那张笑容甜美的脸,拿出手机联系林秘书,准确地报出一串车牌号。
“去查车主是谁。如果我没猜错,对方应该姓孔。”
*
明天即将是一年一度的榕城旅游文化节开幕式。
为了扩大宣传,提升知名度,进一步带动榕城的旅游经济,这几年,当地政府几乎把旅游文化节办成了年度盛典,不惜花大价钱,邀请娱乐圈最红的明星们前来镇场。
今年的开幕式就定在柏樾山庄举办。
陈琛边走边想,去年年底的时候,吕洪涛的确给他提交了一份预算说明,湮没在财团大大小小的企划书里,并没有得到他额外的眼神。
今晚,明星们都已经抵达榕城,入住柏樾山庄的顶级套房。
此时此刻,山庄最豪华的泳池边上,正在举行一场VIP欢迎派对。
孔珍珍身着一袭水蓝色束腰长裙,微卷的栗色大波浪披在肩上,发间隐有亮饰点缀。
她看起来清纯又高贵,款步漫行在地灯圈起的甬道上,像压轴登场的女神,瞬间吸引了在场大多数人的目光。
一拨又一拨人热情地上前和她打招呼。她客套地微笑,娇嗔地说着话,举手投足间尽显甜美。
忽然,视线的余光中,看到派对入口处,保安似乎在盘问什么人。
她想,今天到场的明星众多,大概又是谁家的狂热粉丝吧——这些粉丝,甩都甩不掉,怪烦人的。
场外,保安刚刚拦下了一名年轻人。
这位保安在柏樾工作多年,经验丰富。今天负责欢迎派对的保全工作,迎来送往的全是名人,更是打起了十二万分的精神。
他老远就看到一个穿着卫衣的年轻男子走了过来,男子的肩膀上还背着一只双肩包。整个人完全不像来参加派对的,更像一个图书馆出来的学生。
于是二话不说就给拦了下来。
陈琛站在入口处,视线在派对上搜寻,很快就锁定了孔珍珍的身影。
他目光纹丝不动,只是拿出钱夹,将一张黑色的卡片递了过去。
保安借着微弱的灯光一看——好家伙!这是柏樾帝都总部签发的黑金VIP至尊卡,享有国内三家山庄的最高级别待遇。通常只有陈氏财团招待的顶级贵宾才拥有,迄今为止的发放量不超过两位数。
保安一个激灵,迅速闪到一边,对着陈琛九十度鞠躬。
陈琛朝着派对中央的孔珍珍大jsg步走去。
孔珍珍正在和一位榕城当地的大老板聊天,忽然听到身后传来一句清冷的质问——“梁时在哪里?”
她转过身,待看清陈琛的面容,简直又惊又喜,整个人激动到话都说不出口了。
急急打发走那位老板,孔珍珍仰头看着陈琛,脸上的表情可以用欣喜若狂来形容,画着华丽眼妆的眼眸几乎迸溅着快乐的火花。
她的声音激动到近乎哽咽:“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自从上次电梯里匆匆一面,已经过去了一年。这一年来,她想尽了各种办法往陈琛身边凑,都没能见到他。
尤其是那桩绯闻后,她一直都想当面对陈琛解释,自己和他的堂哥真的毫无关系。
幸好,那个陈嘉涵马上就要娶一个什么主持人了,她终于可以摆脱那则绯闻带来的负面影响了。
孔珍珍怀着满心的喜悦,想要再说些什么,却听到陈琛重复了一遍刚才的问题。
“梁时在哪里?”
她这才注意到,陈琛双眉紧蹙,看似平静的表面下,似乎蕴藏着盛怒。
那双总是含笑的眼眸里,此刻却涤荡着刀锋般的寒光,竟然无端让她感觉到一丝杀意。
孔珍珍顿时止住了笑容,本能地后退了一步,心虚地说:“我不知道。”
陈琛冷冷地看着她,脸上没有丝毫表情变化,只是拿出手机,翻出刚刚收到的信息,怼在她脸前。
屏幕上是一份租赁合同,合同显示,那辆商务车隶属榕城当地的租车公司,承租人是小川。
“这是你的经纪人吧?”陈琛把手机放下,用最后的耐心说:“告诉我梁时在哪儿,在我报警之前。”
“你为什么这么关心她?”孔珍珍不解地皱紧了眉头,脸上洋溢着悲伤的惶恐,“你难道喜欢她?和那个黄维明一样?”
这个名字让陈琛的脸色更冷了一分。
“你知不知道,她身为一个保姆,竟然对你……妄图……总之,非常不检点!被人包养了不说,还到处勾搭男人!和那个黄维明不清不楚!”
孔珍珍的声音几乎有点歇斯底里。
陈琛一双冷漠的眼睛毫无波动。
他抬起手机,戳中了110几个数字。
在按下通话键的前一秒,孔珍珍终于崩溃道:“她就在柏樾的套房里!”
“哪个房间?”陈琛的声音仿佛结了冰。
孔珍珍犹豫地答道:“1736。”
“房卡。”
“我没有房卡。”她紧咬着下唇,可怜兮兮地看着他:“房卡在小川身上,这是真话。”
陈琛转身就走。
孔珍珍在他身后大喊:“来不及了!你不会想看到那个房间里发生了什么!”
陈琛忽然转过身,眼中弥漫着从未有过的滔天怒意。
那凌厉的目光如果有实质,此刻已经化作利刃,当场削断了对方的头颅。
“孔珍珍。”他一字一顿,声音仿佛是从地狱的业火里淬拔而出的冷剑,“如果梁时有事,你最好自求多福。”
“因为……”
他忽然靠近一步,声音几乎贴着她的耳侧,看上去如同在轻柔地呢喃。
“我会让你身败名裂,痛不欲生。”
孔珍珍的瞳孔剧烈瑟缩了一下。
“而你会后悔,当年没有早些死在哀云山上。”
这冰冷的威胁像一把尖锥,霍然捅进了孔珍珍满怀爱恋的心。
陈琛收回步子,转身就走,一个多余的眼神也没有给她。
留下孔珍珍不可置信地跌坐在地,浑身颤抖不已,任由决堤的泪水将精致的妆容晕成一片模糊。
第79章
柏樾山庄高级套房。
黄维明背对着窗户, 看着床上昏迷不醒的梁时,仰头喝下一口冰镇伏特加。
助理推开门,伸进来一个脑袋, 恨铁不成钢地说:“小祖宗嘞, 都多长时间了,你怎么还犹豫上了?这丫头本来就是吃这行饭的,大不了事后咱们多给些零花钱。”
黄维明烦躁地把酒杯放下, 瞥了助理一眼:“没你的事,出去!”
助理对着空气撇了撇嘴, 关上卧室的门。
黄维明叉着腰, 在房间里来回踱步。
梁时安静地躺在床上, 没了白天那样锋利的爪牙,整个人温顺得仿佛任人采撷。
他想起下午碰到孔珍珍的场景。
她上来就开门见山地说,要送自己一份大礼,然后递过来一只手机。
手机屏幕上,赫然是梁时的睡颜。
孔珍珍坐在沙发里, 翘着二郎腿,笑靥如花地说:“自从上回和梁时在电视台不打不相识,我们的关系就很好。如今竟然又在榕城遇见了, 便一起喝了杯小酒。谁知道她竟然喝多了, 醉到现在还没有醒!”
她从包里拿出一张房卡,状似无辜地说:“我只能暂时找了一间客房安置她。可是呢, 她喝酒的时候, 就一直嚷嚷着想要男人。”
她戏谑地看向黄维明:“不知黄少今天有没有兴致?”
黄维明的心情顿时跌落谷底, “她想要谁?”
“想要黄少你啊!”孔珍珍的眼神无比真诚, “她说,今天对你说了一些重话, 十分后悔,喝酒的时候还一直喊着你的名字呢!”
黄维明有些不敢相信。
孔珍珍又推心置腹地道:“女人嘛,都是口是心非的。她说那些话,自己心里也是不认的。你看,这一喝醉,还不是酒后吐真言?”
她看着黄维明惊喜的脸,又状似遗憾地说:“但是呢我也知道,咱们身为艺人,都是爱惜羽毛的,哪能那么随便?如果黄少你没这个意思,我也只能去找别人满足我的好姐妹了……毕竟,她也不是很清醒,换成谁不是一样?”
她站起来,作势要走,手里的房卡却被黄维明一把夺了过去。
“不劳你费心!”
孔珍珍看着他拿着房卡火急火燎地走远,得意地笑了。
她听一个圈子里的小姐妹说,这个黄维明,也不是什么清纯小白花,背后玩得可开呢!
梁时交给他,她是放心的。
她冲着他的背影挥挥手:“祝你们有个甜蜜的夜晚哦!”
……
黄维明看着梁时熟睡的样子,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她嫩白的脸。
他忽然觉得,自己好像真的很喜欢她。
即便她人品如此不堪,男女关系混乱,他还是忍不住渴求她,想要离她更近一些。
可是……这样算趁人之危吗?
等她醒来,不会怪自己吧?
黄维明在这种拉扯中进退维谷。太没用了,一个女人而已,怎么就犹豫成了这样?
他不禁回想起梁时胸口上那枚新鲜的吻痕,身体迅速燥热了起来——反正按孔珍珍所说,梁时对他并非毫无感觉,只要自己主动一点,迈出这一步,从今往后,他们就有了更亲密的关系。到那时,他再全力追求她,让她抛弃掉其他男人,只和自己在一起,不就好了?
那些男人能给她的,他也能给。
黄维明不再犹豫,俯下身,动情地亲吻着梁时的脸颊,一边上手解开她胸前的扣子。
*
陈琛几乎以百米冲刺的速度赶到柏樾的酒店大堂。
他扑向前台,对着工作人员喊道:“有人绑架了意识不清的女性,就在1736号套房,你们迅速过去开门!”
前台的女职员直接听懵了,事关重大,立刻唤来了大堂经理。
大堂经理是个中年胖子,自上而下打量了一番陈琛的模样,嗤笑了一声:“这是哪儿来的小子?净跑出来造谣。”
陈琛起伏的呼吸已经平缓,他盯着这名大堂经理的名牌,语带威压地说:“王经理,你可以查看该楼层的走廊监控,确认我说的是否是事实。”
大堂经理被陈琛这森寒的目光盯得脊背发麻。
此人看着也就二十五六岁,怎么眼神如此迫人?还有这说话的口气,是把柏樾当成自己家的了吧?
现在的年轻人啊,就是自以为是,缺乏敲打。
1736那个房间他知道,住了一个男团的艺人。艺人的助理刚刚下来,给了自己一笔颇为丰厚的小费,说艺人喜静,不要让任何人靠近打扰。
王经理对着陈琛挥挥手,一副打发人的模样:“知道了,等会儿就去查监控。我们柏樾是高档酒店,安全问题不必你操心。”
陈琛皱了皱眉,把胳膊往前台上一搭,眯起眼睛看着他。
“王经理,你是没听懂?我让你现在,立刻,打开1736号房间。”
空气仿佛被冻住,不知道为什么,迎着这样凛然的目光,王经理的心竟然有点哆嗦。
凭自己多年应对客户的经验,面前的这小子绝对是个难缠的主。
他装模作样地去查监控,却偷偷拿起对讲机,对保安队长说:“前台jsg这边有人闹事,你们派人过来协助一下。”
陈琛在旁边听得一清二楚,胸腔里顿时升腾起无边的怒火!好你个柏樾榕城,就是这样对待客人的?
然而,越是生气,面上越是冰封一样的冷峻。
前台的女职员已经被他慑人的威压惊得毛骨悚然。她忍不住想,要不然,自己就替这位先生跑一趟吧,太吓人了。
很快,两名保安就冲进了酒店大堂。
陈琛环视了一圈周围的人,没再出言争辩。他拿出自己的手机,按了一个快捷通话,打开免提,扔在了前台上。
一段音乐之后,一道女声礼貌接听:“您好,陈氏财团总裁办,请问有什么可以帮您?”
陈琛直视着王经理那张肥硕的脸,声音因为怒意而更显低沉:“我是陈琛。”
“陈总?您好!我是值班秘书小付,需要帮您转接方秘书吗?”
“不必。”陈琛的声音仿佛挂满了冰冷的寒霜,“以财团名义联系柏樾榕城的负责人,两分钟之内,如果我接不到他的电话,请他立刻让贤。”
说完就挂断了电话。
周围的人俱都愣住,还没完全反应过来这番话的意思,陈琛的手机便响了。
依然是免提接起,王经理听见自己上司的上司那恭敬的声音从电话里传来:“陈总您好!我是柏樾榕城的总经理廖凯。”
陈琛没回答,而是抬起眼睫,再次看向王经理因为慌乱而不停抖动的脸,“我现在,可以去1736号房间了吗?”
*
随着“叮咚”一声电梯响,十七楼到了。
陈琛率先迈步走出来。
林秘书此时也已经带人赶到,一同赶来的,还有正在泳池边出席派对的廖凯。
廖凯只在集团年会上远远地见过一次陈琛,听说太子爷突然莅临,很是激动不已。赶来的路上,又听说前台的王经理把人得罪了个彻底,甚至还叫了保安,霎时间惊得血液都冻住了。
他在电梯里赔罪了一路,简直说尽了好话。王经理站在他身后瑟瑟发抖,自始至终都没敢抬头。
陈琛却始终一言不发。
最终,廖凯未完成的长篇大论被林秘书悄无声息的一个手势止住——今天太子爷的心情十分不好,等闲人还是莫要往枪口上撞。
“滴哒”一声响,林秘书将1736的房门打开,陈琛立刻走了进去。
这是一间宽敞的套房,此刻,客厅里空无一人,卧室的门却紧闭着。
陈琛上前转动了一下门把手,发现门从里面锁上了。
他对林秘书使了个眼神,林秘书立刻屏退众人,客厅瞬间被清了场。
陈琛忽然飞起一脚,直接踹开了卧室的门。
卧室内,黄维明正坐在床前发呆,看到踹门而入的陈琛,一下子黑了脸,正要上前质问,就被一个拳头打得人仰马翻。
陈琛忍着将他撕碎的冲动,转而奔向床边,将衣衫不整的梁时搂入怀中,轻轻地晃了晃她,“梁时?还清醒吗?”
怀里的人没有丝毫反应。
陈琛的声音紧绷着,“救护车呢?”
林秘书回答:“马上到楼下。”
陈琛眼皮都没抬,对林秘书吩咐道:“搜屋子!”
林秘书立刻带着人开始对整间套房进行地毯式搜索。很快,就在客厅和卧室里分别搜出好几只针孔摄像头。
跌坐在地的黄维明已经被这个阵仗吓傻了。看着搜出来的摄像头,更是震惊得目瞪口呆,彻底说不出话了。
他轻信了孔珍珍的话,以为一切只不过是一场酒醉。没想到,竟然是黄雀在后的把戏?如果自己今晚真的……黄维明简直不敢想象那狼狈的后果。
这个孔珍珍,真是好毒的计策!
陈琛将梁时抱起来,跨步往外走。经过黄维明身边的时候,鄙夷地瞥了一眼地上的男人,“算你还有点脑子!”
他抱着人,沿着走廊一路向电梯行去,边走边沉声吩咐道:“通知财团法务部,立刻报警,起诉两个涉事的艺人及公司,我要追究刑事责任。”
“是。”
“让东辰发官方声明,立即解除和AOH的代言关系。艺人行为不端,毁坏我司商誉,让东辰法务即刻起诉对方违约。”
等电梯时,陈琛转头看向廖凯:“告诉吕洪涛,警方调查结束后,这件事情由柏樾出官方声明,就女性安全问题向大众道歉。”
廖凯冷汗都快下来了,试探着道:“陈总,您看,既然这位小姐平安无事,我们是不是可以息事宁……”
被陈琛一个眼神堵了回去。
“叫吕洪涛三天之内来榕城见我。带着起草好的声明,以及柏樾榕城的管理整顿方案。”
众人纷纷低头应下,走廊里一时鸦雀无声。
王经理在角落里汗流浃背——整顿案?整顿谁?
黄维明木愣地跟在人群后面。
前方的那个年轻人分明比自己大不了几岁,却在几句话之间就决定了陈氏、东辰和柏樾下一步的法律举措和公关方向。
他越想越心惊,拨开人群,跑去电梯边追问道:“你究竟是什么人?和姐姐是什么关系?”
“姐姐?”
陈琛讥笑了一声,头都没回。
眼看他抱着梁时走进了电梯,黄维明情急之下,还想跟上去询问,被林秘书一把拦住。
林秘书淡淡地瞥了他一眼,毫不客气地说:“这位不是黄先生能随意搭话的人。黄先生如果还有些自知之明,就请回吧。”
电梯遽然关闭。
黄维明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的演艺事业,怕是要完了。
第80章
梁时醒来的时候, 看到熟悉的天花板和灯光,已经完全不惊讶了——很好,自己这是什么虚弱体质, 竟然又进医院了。
她试图动一动, 发现左手正在输液。
梁时眨了眨眼,努力回忆这次进医院的过程。
脑袋里昏昏沉沉的,只记得自己在柏樾的林荫道上拍松鼠。那松鼠好肥啊, 梁时想着,要拍回去给陈琛这个松鼠爱好者看一看。
后面就想不起来了, 好像突然有人捂住了自己的嘴……梁时一个激灵, 猛地从病床上坐了起来, 又头晕脑胀地缓缓躺回去。
病房门开了,张雨绮从外面探进一个脑袋,看到梁时醒了,赶紧凑到床边。
“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你怎么在这里?”梁时惊讶地问。
“林秘书连夜派车把我接来的榕城。陈总说了,你身边需要可靠的人照顾, 他这几天抽不开身。”
张雨绮看着她,一脸劫后余生的庆幸:“你都不知道你经历了什么!”
“什么?”梁时一脸呆滞。
“我听林秘书说,那个女明星孔珍珍, 让她的司机把你迷晕, 然后关在柏樾的房间里,还把房卡给了一个叫黄维明的男明星。”
梁时一头雾水:“为什么啊?”
“傻子, 怂恿那个男的欺负你呗!最绝的是, 她还在房间里藏了针孔摄像头, 想一箭双雕, 拿到你俩的把柄。”
梁时惊道:“那她成功了没?”
“当然没有!陈总及时赶到了啊。”
说到陈琛,张雨绮的话头立刻调转方向, 全力拍起马屁来。
听她的意思,之前还是有些惧怕陈总的。然而,通过这几天的相处,发现陈总待人温和有礼,没有一点架子,加上长得又帅,看着就令人心情很好。
梁时知道,在她这里是问不出什么了,干脆躺下接着睡觉。
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后半夜了。
梁时一动,发现陈琛正埋首趴在她的病床前。
他身上穿着西装,看起来很像下班之后直接赶过来的。梁时在心里嘀咕:陈琛不是来榕城休假的么,怎么还这副打扮?
她睡了很长的一觉,此刻没什么睡意。看到床头柜上放着自己的手机,就想起身去拿。
陈琛却忽然醒了。
看到清醒的梁时,他的眼眸里瞬间漾起温柔的情愫,急急地抓住她的手:“你感觉怎么样?”
梁时干脆在床上坐起来,伸出胳膊,将陈琛的脑袋抱进怀里。
“怎么不回家睡呀?在这儿凑合着,多难受。”
陈琛的头埋在她怀中,声音嗡嗡地说:“听说你醒了,我就立刻过来了。”
“你这是在榕城上起班了?”
陈琛点了点头:“嗯,在柏樾搞了一些小动作。”
梁时心想,陈琛口中的小动作,大概是把整个柏樾榕城从上到下撸了一遍。
柏樾人这几天的日子,怕是很不好过吧。
她忽然想到什么,惊讶地问:“不是说柏樾最近在办榕城旅游文化节吗?你现在搞这些,能行?”
“文化节?”陈琛不屑地嗤了一声,“日常管理都做不好,还揽什么jsg瓷器活。”
得,梁时进一步在心里认证了自己的想法。
她左右看了看,突然一愣:“我的摄影机呢?”
陈琛握住了她的手:“摄影机安然无恙,就在家里放着。你明天应该就可以出院了。”
梁时又问道:“那红雨……”
“红雨也很好,她昨天还来医院看过你,也知道你平安无事了。”
“哦。”梁时彻底放心了,她瞟了眼陈琛,犹豫着要不要问问那俩艺人的事。
陈琛却率先开口:“警方已经调查过了,柏樾到处都是监控,孔珍珍这次插翅难逃。”
梁时唏嘘道:“真没想到,她会恨我恨到这种程度,不就是打了一架么!”
陈琛疑惑地挑了挑眉,梁时发现说漏了嘴,连忙转移话题:“那,那个黄维明他……”
“那家伙,倒是有些令人意外。”
陈琛支着下颌,没好气地说:“房间里安装了摄像头,所以姓黄的所作所为全部都被拍下来了。”
梁时一惊:“你看了?”
陈琛的眼睛微眯,露出极为不爽的神情:“没有,我只看了警方的调查结果。”
梁时投来好奇的目光。
陈琛在心底叹了口气,拿出手机扔给她,“自己看吧。”
梁时打开了电子版的调查报告。报告里详细地记录了她被绑架的全过程,包括昏倒的时间,还有黄维明进入房间的时间。
监控显示,他似乎犹豫了很久,才决定要……但是解开了自己的上衣后,却又突然停止了动作。
黄维明在口供里说自己半路良心发现,意识到这是不好的行为,所以停止了,没有更进一步。
但陈琛和梁时都清楚,这不是事实。
原因究竟是……
梁时忽然福至心灵,脸上扬起一抹笑容,招手把一脸不爽的陈琛叫了回来,“我大概知道为什么了!”
她解开自己病号服的纽扣,陈琛惊讶地看到,在梁时的心口上,有一处崭新的纹身。
是一个硬币大小的花体字母C。
盯着这个字母,陈琛的眼眸微微颤动。
“那天下午,我去采访红雨的同事,其中就有人是纹身师,说可以免费送我一个。”
梁时微笑着道:“我就让她纹在这里了……我猜,黄维明是看到了这个纹身,才决定停下来的。”
崭新的纹身还包裹着保鲜膜,纹在心口,其含义不言而喻。
黄维明看到这个纹身的瞬间,就意识到,梁时的心中有一个喜欢的人。
她对这个人喜欢到,甚至愿意把他的首字母永久地纹在自己身上。
他想,姐姐,有了这么个纹身,你还怎么“处处留情”呢?为了一个男人,给自己上了一道枷锁吗?
他还有什么理由不放弃呢?
好在他及时收了手,逃过一劫,也不必承担更重的刑责。
不过,他还要面临代言人解约的官司,以及来自舆论的全方位压力,已经没有任何前途可言。
陈琛小心翼翼地用指尖碰了碰那个纹身,“疼么?”
梁时摇摇头:“不疼,就是有点痒。”
然后被陈琛紧紧抱进了怀里。
他蹭着梁时的头发,声音里破天荒地流露出忐忑:“我这次真的好害怕,怕你受到伤害。”
梁时安抚地拍了拍他的背。
“对不起,竟然让你在柏樾出了这种事。无论站在哪个立场,我都难辞其咎。”
梁时摸了摸他的头,“又不是你的错。”
“梁时。”陈琛停顿了一瞬,语气有些犹豫,“你很喜欢榕城吗?”
梁时想了一会儿,“不算喜欢,也谈不上讨厌。我当时来这里,其实是因为误会了你,想要逃离南城而已。”
她的眼睛亮亮的,伸手楼上陈琛的脖子:“等我忙完手头这部片子,就去南城看你,好不好?”
陈琛似乎有些欲言又止。不过,终究还是露出了今晚第一个笑:“谢谢女朋友垂怜。”
*
出院回到家之后,梁时才知道这件事到底引发了多大的舆论风暴。
因为涉及到明星,社会传播度广,警方很快就发布了通告,公布了调查结果。
通告隐去了梁时的个人信息,只用代称描述了事件的全貌。
一夜之间,孔珍珍由上升期的顶流小花,沦为了法制咖艺人。
她本人,连同参与策划的经纪人小川,以及执行绑架的司机,都被警方拘捕,等候即将到来的刑事诉讼。
而黄维明,虽然在配合完警方的工作之后就离开了,但他的舆论形象也坍塌得不成样子。
东辰的解约声明字句铿锵,随后的律师函更是把他推上了风口浪尖。
这几天,还有几个小号跳出来爆料他私生活混乱,据说和多位女性存在暧昧关系。一时间,黄维明又陷入了粉黑大战的旋涡中。
甚至把整个AOH男团一起拖下了水。
东辰当初的代言合同签下的是一整个组合,如今解约,也只能一块解。
团内其他成员的粉丝恨得咬牙切齿,将黄维明的黑料传播得风生水起,不放过任何落井下石的机会。
就在网上舆论大混战的当口,柏樾山庄发布官方声明,宣布对此事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柏樾榕城愧对消费者,即刻停业整顿。
不知是触发了什么关键词,网友又翻出了去年【宵夜南城】夜温泉的那一期,里面也偶然拍到了AOH的几个成员们——看来,这帮明星还挺爱去泡温泉的?
结果,柏樾榕城虽然停业了,但帝都和南城的订单却莫名其妙的爆增,也算蹭了一波热度。
对这阵子水深火热的吕洪涛来说,也算是一丝慰藉。
陈琛本来借着美国出差的名义,悄悄躲在榕城休年假,如今让这事一闹,整个财团都知道太子爷在哪了。
他不得不征用了廖凯的办公室,正儿八经恢复了工作模式,每天忙得飞起。
但异地办公终究不方便,还有很多事情等着他亲自回去处理。尤其是,陈嘉涵的婚礼即将举办,陈琛不得不为此事返回帝都。
临走的前一晚,梁时紧紧抱着他,心酸地想,真是尝够了异地恋的苦啊。
她恨不得收拾行李,跟着陈琛一起走。
可是片子还没有完成。这阵子,她在家一边休养,一边剪片子。粗剪版已经发给瞿沨看过,收到很多修改意见,成品依然任重而道远。
梁时想,还是先把这件事情做好吧。
*
第二天,陈琛在榕城机场起飞,直飞帝都。
他走之前,还真的给梁时请了一位司机。梁时保证,一定跟着司机好好学开车。
在机场送完陈琛,司机把梁时送回小区的停车场。
她一个人,怀着满腔相思之情,无精打采地上了电梯。
电梯门开,真是冤家路窄,偏偏遇见了楼上爱跳绳的胖姐。
胖姐见到她,竟然一改往日冷嘲热讽的姿态,特别热情地和她打招呼。
甚至还主动和梁时聊了起来,“哎呦,你听说了吗?城外那个温泉山庄里有个女的被人□□了!”
梁时:“……没有得逞吧。”
“这种新闻都是压着报导的,肯定是成了的!不会告诉你实话!”
梁时:“……”
莫生气。气出病来无人替。
胖姐继续道:“你独自生活可要当心啊!万一遇到这种事,哭都没地方哭!”
梁时忍无可忍了,刚想要发作,就听到对方接着道:“不过,也不用担心啦,你男朋友人那么好,肯定会保护好你的!”
“……你怎么知道我男朋友人好?”
胖姐立刻挂上一脸殷勤的笑容:“这不是很明显吗?上回啊他在电梯里遇到我,听说我在减肥,特地送了我一张附近健身房的会员卡,还带着私教课呢,好贵的嘞!”
她指了指身后的包:“我现在都去健身房找教练减肥了,比自己跳绳管用多了!欸你看看我,是不是瘦多了?我跟你说啊……”
梁时怔怔地看着前方,什么都听不到了。
难怪这段时间在家剪片子,再没有听到楼上的任何声响。
很快,梁时的楼层到了,胖姐开心地和她挥手道别。
她站在公寓门前,手刚贴上门把,眼泪就洇湿了眼眶。
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人对自己这么好呢?
这几天,他每天忙得连睡觉的时间都不够,却还记挂着这种小事,不动声色地替自己解决生活中的每一个麻烦。
梁时啊,你真的……何德何能。
她擦干眼泪,走进家门,独自在客厅的沙发上坐了很久。
没来由的,梁时又想起刚回国的那晚,陈琛在这个小沙发上抱着她,深情又克制的眼神。
梁时环视着这间小公寓,回想着来到榕城之后的种种,在心里默默地做了一个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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