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第 31 章


    ◎打败极致的土气,唯有极致的优雅与奢华!◎


    截止校庆举办的前三天, 参与项目的人数已经达到了一千八百多人,成为圣德建校以来最大规模的集体活动。


    许晚以一千五百人的参与度, 力压一百参与度的郭芮, 引来史无前例的关注。


    郭芮看着双方悬殊巨大的数值,气得胸口发胀,脑袋嗡嗡叫。


    “怎么会这样?许晚的项目到底有什么魅力,值得这么多人趋之若鹜?”


    当初负责打探的朱熹, 曾经向她汇报过现场情况。


    看完那些匪夷所思的场景布置, 她只当那些人是猎奇心作祟, 体验完就会放弃, 从没想过他们会上瘾, 甚至争先恐后去报名,简直荒唐!


    霍太太:“我亲自去现场看了, 全都是廉价劳力做的事,大汗淋漓的场面实在有辱斯文和优雅, 真不知道那些平日里五谷不分的太太们, 怎么容忍自己的孩子去那种污糟的环境, 自降身份不是?”


    徐太太:“我也纳闷来着, 喂猪可是下等人干的,许晚怎么敢公然搬到台前大肆羞辱继承人们?而且, 很多孩子的家长,在商圈的地位不比沈宴之低,根本不必为了顾忌而讨好,他们甘愿被许晚利用,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


    郭芮不愿承认的揣测道:“难不成是因为沈珞的改变, 让他们看到了管教自己孩子的可行性?”


    霍太太颔首沉吟:“应该是这样, 要不然根本解释不通。”


    徐太太惶恐道:“这么一来, 我们的胜算岂不是又打折了?”


    这话顿时引来两位太太的斜睨,吓得她忙捂嘴致歉:“呸呸呸,瞧我瞎说什么呢,不会的,他们以数量取胜,那咱们就以质量,走精品路线,绝对不输她。”


    嘴上这般说着,可大家心里却都不由自主的多了几分不安。


    郭芮沉思片刻后,对霍太太说:“我记得教育局的副局长是你婆婆的弟弟,你去探探他的口风,必要时——”


    余下的话,变成了耳语,一番商讨后,众人脸上的表情有所松缓。


    *


    校庆这天,沈珞天还没亮就起床,把自己做过的活儿全部重新练习一遍,一来是为了巩固,二来是为了缓解紧张情绪。


    圣德每年都会举办各种大型活动,小到运动会,大到周年庆、应届生毕业舞会,这次的百年校庆,不管从规模还是参与度,都是前所未有的盛大隆重。


    从来都只是旁观者的他,第一次参与其中,不紧张是不可能的,更何况他还想在擅长的项目上拿奖,向许晚证明自己的实力。


    原本像别人证明自己这种事,他从来就不齿,甚至鄙视,可自从跟许晚杠上以后,他就逐渐把这份自证的心,一点点化为斗志,总想找机会连本带利的砸给许晚,狠狠的告诉她,小爷比你以为的要强大百倍千倍。


    就为了出这口被压榨的恶气,他都要好好表现,他不信自己做不到。


    想到这点,沈珞忽然就不那么紧张了,甚至还不自觉的挺起了胸膛。


    许晚站在穿衣镜前,端详着自己看了二十三年的脸,感慨豪门给人带来的滋润。


    不过才一个多月,她从肤质到气质直接拔高了好几个档次,越来越有阔太太范儿了。


    之前因为职业造就的严肃与淡漠,如今在养尊处优的生活下,直接蜕变成优雅与内敛,眉眼间的淡定从容,更为她添了一丝让人无法置喙的威仪。


    只不过,这份威仪有一半得归功给沈宴之的社会地位。


    校庆活动的成败,将成为她转型的最好机遇,把握的好,就算没了沈宴之,她也照样能在上层圈子混的如鱼得水。


    换上沈宴之派人送来的高定套装,她对着镜子沉沉呼出一口气,开门下楼,直奔自己的座驾。


    沈珞的出现,让她倍感意外,没等她开口问,就听他说:“今天不上课,所以我要坐车。”


    许晚会心一笑:“谢谢关心,我很好。”


    “谁、谁担心你了,少自作多情。”


    “你报了几个项目?”


    “五个。”


    “哦~~~~你不是不稀罕咯?”


    对上许晚狡黠的笑脸,沈珞才反应过来被耍,忙道:“我是为了陪他们俩,免得被人质疑我们是塑料情。”


    “那你加油,我看好你们。”


    “······”


    没听到她的揶揄,沈珞又意外又害臊,她竟然也会鼓励他,真是活久见。


    “我当然会好好表现,管好你自己。”他佯装负气道,率先坐进车里,把脑袋瞥向一边。


    许晚对他这种越害羞越别扭的行为早已习惯,笑着上了车。


    二十分钟后,车子抵达学校。


    刚驶入校内,就听到场地传来的喧嚣声。


    行至场地外面的停车场时,远远看到裴律和几名董事会代表,正热情的和教育局的领导握手寒暄。


    以郭芮、徐太太和霍太太为首的家委会代表,也在欢迎队伍之列。


    许晚看着尾随在郭芮身后的朱熹,不由得想到孙颖的告诫,让她提防着朱熹搞鬼。


    百年校庆看似学校内部活动,实则早已被教育局纳入了考核与学习的范围,做得好了自然各方嘉奖,做不好了,背锅的可能也很大。


    许晚当然知道郭芮不会轻易让她好过,之前俩人的过节还只是孩子之间延伸出来的怨气。


    而今关乎到自身颜面,对方自然会把新仇旧恨一并讨回的。


    只不过,她可不是前身,想从她这里讨到好处,那可是很难的呢。


    “你看看你这人缘,迎接领导都没人通知你吗?”


    虽是嘲讽的语气,但沈珞看向郭芮那群家委会成员的眼神却满是不快,恨不得上去一人咬一口。


    “无所谓,我本来就不喜欢那种场合,我们直接去场地吧。”


    许晚收回视线,径直朝场地所在而去。


    原本许晚的场地距离学校专门用作活动的场地很远,等同于一南一北。


    但郭芮为了凸显两个方案的不同风格,愣是把自己的场地搬到了许晚隔壁。


    为此,她的经费因为荒地开发这一项就增加了五倍。


    再加上为了重现上世纪贵族的鼎盛时期日常,她的场地从设计到落地,从硬装到软装,全都请的是国际知名设计师,用的材料和摆件也统统从国外空运而来。


    大费周章的背后,为的就是将贵族生活的极致优雅与享受,精准复刻到现场,让参观和参与者第一眼就折服在奢华盛景里。


    第一时间打造优越感,以此震慑众人。


    在她看来,打败极致的土气,唯有极致的优雅与奢华!


    许晚的确被眼前花团锦簇,衣香鬓影,堪比国外超豪顶奢宴会的排场,狠狠的震惊了。


    郭芮这边大到一方展地,小到一份伴手礼,都是百年世家的高奢定制,沉香木、紫檀木、钻石水晶和田玉,不要钱似的镶嵌在各个场景装饰里,于华丽中凸显着豪横。


    耳边时不时荡入的真人LIVE古典乐,每一个音符都在昭告着这场华丽盛宴的高端配置。


    像她这种每月拿死工资的编制内社畜,终其一生都难见如此盛景,只是看一眼就让人怯步,果然黄金屋只在书里有啊!


    “如果真正的贵族生活是这样的话,那咱们家可真算低调的了。”


    比起这种外露的豪横,沈宴之家一看就是具有百年沉淀的顶级豪门,知道他有钱,但上限是多少无法估算。


    沈珞轻嗤:“只有刚刚富起来的人,才会到处宣扬这些没用的东西,肤浅!”


    许晚了然颔首,冲他说:“走吧,奢华的看过了,该回归现实了。”


    俩人一前一后到了场地,参与的学生们穿着统一的蓝色粗布套装,脚踩黑色布鞋,胸口上缝制着自己的编号,列队候在展地前方,等待负责人做最后一步确认。


    每一方展地的围墙边,都竖着高高的电网,如果没有鼎沸人声的喧宾夺主,大概可以听到滋滋作响的电流声。


    相比那边处处散发着优雅的环境,这边场地里哼哼唧唧的小猪崽、嗡嗡作响的挖掘机引擎、哒哒哒的缝纫机声音,于嘈杂中交汇出人间最有生活气息的声音,和优雅形成最鲜明的对比。


    许晚站在场地中央,环顾四周,亲切感扑面而来,这可是她曾经挥洒青春的地方啊。


    沈珞看着她半点不着急,眼底露出沉迷之色,悬着的心终于落了地。


    他生怕许晚会被郭芮的排场吓到自卑,所以才赖着她一起坐车,现在看来,他的担心好多余,人家自信着呢。


    “我换衣服去了。”


    “如果你拿了奖,我会额外给你双倍奖励。”许晚笑看着他。


    沈珞哼笑道:“那你等着破产吧!”


    许晚不带半点质疑的鼓励,让他心生欢喜,步子都变得飘飘然起来。


    沈珞前脚刚走,许晚也忙了起来,到各个展地和负责人做最后的嘱咐。


    另一边。


    寒暄过后,裴律正准备向教育局局长解释许晚的缺席,却听副局长刘明问道:“听说这次的校庆是两个方案,杜太太负责一个,另一个是谁负责呢?”


    没等裴律回答,朱熹抢先道:“另一个是校董夫人沈太太。”


    他抬腕看了看时间,“都这个点了,应该到场了啊,我差人去问问。”


    霍太太接茬道:“沈太太的座驾都在停车场了,应该在忙别的吧。”


    裴律忙道:“沈太太为了展地的事,处处亲力亲为,最后关头肯定要着重把关的。”


    局长葛谦颔首道:“沈太太的方案我看过,既有新意又有教育意义,我很期待。”


    刘明附和道:“这也不是她缺席的借口啊,这不是没把您放在眼里吗?”


    葛谦笑容不减道:“也只有不拘小节的人,才能想得出那样的方案,你不觉得,咱们教育界就缺沈太太这样独树一帜的人吗?”


    刘民在心里轻嗤,面上却道:“既然沈太太忙,那我们不如先参观杜太太这边,让沈太太多准备准备。”


    葛谦从善如流道:“也好。”


    霍太太和郭芮交换了一个眼神后,笑得一脸得意。


    但凡看过她场地的人,没有一个不赞叹的,更何况,她们还有刘民帮忙,这次她赢定了。


    一行人浩浩汤汤的来到郭芮的场地,眼前奢华优雅的盛景的确让人叹为观止。


    以刘民为首的参观团成员,不遗余力的吹着彩虹屁,听得郭芮喜笑颜开。


    刘民:“贵族学校在实践方面的落实,确实一骑绝尘,沉浸式体验贵族生活,追溯贵族历史,更能激发学生们的社会责任感,这个方案确实精妙,看得出杜太太是花了大心思的。”


    郭芮谦虚道:“您谬赞了,孩子教育一直是我们家长的头等大事,圣德学院大部分学生都是各大家族的继承人,他们成才与否,对社会的影响远高于家庭,只有深切体会过先辈的生活方式,才更能领悟自己的社会责任感,肩负起自己的使命。”


    葛谦静静的听着他们的对话,笑而不语。


    在他眼里,这里的一切太过华而不实,除了滋生学生的享乐主义思想,毫无益处可言。


    说到底,不过是郭芮炫耀优越感的窗口罢了。


    郭芮小心翼翼的瞄着葛谦,他的态度让她心生忐忑。


    霍太太见状暗戳戳向刘民递眼色。


    刘民转而看向葛谦,“葛局长觉得这里怎么样?”


    “杜太太很用心。”


    得了具体的赞赏,郭芮悬着的心果然落了地,忙把人带到她最引以为傲的交响乐团面前,开始介绍构思与设计灵感。


    交响乐在整个场地的正中间,面对着华丽的舞池,四五对盛装出席的学生们正在跳着优美的华尔兹,举止矜贵,体态优雅。


    “哒哒哒——”


    不合时宜的挖掘机声响,打破了华尔兹和交响乐默契优雅的配合。


    “什么声音?”葛谦抬头环顾四周。


    身后的人群也循着声音张望着。


    没等人回答,场中跳舞的人便开始分神眺望着围栏外,因为分心而乱了步子,导致一旁的舞伴被绊了个趔趄,差点摔倒。


    “啊——”压抑着的低呼声,让在场人齐刷刷回头。


    衣着华丽的女生红着脸埋下了脑袋,男生也因为局促而频频出错。


    优雅的华尔兹秒变踩脚游戏对对碰,舞池顿时乱作一团。


    他们原本想报名隔壁的刮大白项目,这种舞会他们早就厌烦了。


    本来就对隔壁好奇的他们,一点点的风吹草动都足够分心了。


    舞池的混乱还没结束,耳边又传来奇怪的声音——


    “吭~吭哧——吭吭!”


    “呃······怎么像小猪叫。”有人给出了答案。


    郭芮闻言,脸色又白了好几度。


    “哒哒哒——哒哒哒哒——嗡嗡——嗡呜——笃笃笃!”


    越来越多的奇怪声音涌入众人的耳朵,参观团的成员们被成功勾起了好奇心。


    “我好像听到了挖掘机的声音。”


    “额,哒哒哒的声音像极了缝纫机。”


    “所以,隔壁到底在做什么?”


    参观团只知道要来圣德参加校庆活动,具体有些什么活动,他们事先并不知道,知情人只有葛谦和刘民。


    大家的好奇立马让葛谦找到了离开了借口:“不如我们都过去看看吧。”


    刘民脸色一白,忙制止道:“可是这边还有其他场地没看呢。”


    “先去那边看看再回来,反正有的是时间。”


    葛谦说完,率先往入口走。


    参观团成员迅速跟上,刘民为难的看向霍太太和郭芮,轻叹一声也跟了上去。


    郭芮气得攥紧拳头,胸口不断起伏。


    杜赫远本来准备好好表演自己的马术技能,远远看着一大群人毫无预兆的转身离去,忙跑过来询问。


    “妈,他们怎么走了?”


    霍太太接茬道:“许晚分明就是故意的,从一开始不出场就在激发他们的好奇心了,现在更是肆无忌惮的作妖,真该死!”


    杜赫远闻言,立马想到那个让她莫名忌惮的女人,眼中闪过一抹阴鸷,将手里的马鞭狠狠掷在地上,恶狠狠道:“我去看看。”


    郭芮本想制止他,不要被对方乱了节奏,可耳边不断传来的噪音,早把她好不容易制造的优雅氛围毁了。


    挖掘机传来的震感,像一把把尖刀扎在脚底,让人坐立难安,心生烦躁。


    她怕不是脑子有包,才会把选址搬到许晚隔壁。


    这下好了,被她摁在地上的磋磨,简直欺人太甚!


    “走,我倒要瞧瞧,她到底在搞什么鬼!”


    “我们走了,这边怎么办呀,学生们好像都想过去看看。”


    徐太太焦灼的视线梭巡着现场摩拳擦掌,企图往外溜的参与者们。


    郭芮愤恨的转头看向人群,除了交响乐团沉浸式演奏,其余学生全都伸长脖子听着隔壁的动静,有的三三两两凑在一起,正欲结伴往外走。


    郭芮绝望的闭上眼睛,就算死,她也要死的明明白白的。


    “如今这局面,你觉得我们还有胜算吗?”


    军心都涣散成一盘散沙了!


    撂下这句话以后,她气呼呼的疾步往隔壁走。


    许晚并不知道参观团正往她这边来,看着各个展地有序的进行着竞技体验,参加的学生兴致勃勃、眉眼含笑,足以说明她的方案是成功的。


    只有学生打心底接受她的管教方式,才会坚决执行并坚持下去,而对于家长而言,学生的反馈就是彰显她实力的最好证明。


    许晚觉得,自己这波宣传应该稳了。


    “沈太太,校长和教育局的人来了。”


    许晚闻声回眸,跟着老师去迎接队伍。


    “沈太太,这位是教育局局长葛谦、这是副局长刘民,这是——”


    裴律逐个介绍人员,许晚逐一跟他们握手寒暄,轮到刘民时,对方握手的力道重了几分。


    许晚好奇抬眸,正对上他似笑非笑的不善眼眸。


    “沈太太知不知道自己场地发出的噪音,已经影响到隔壁的活动了。”


    许晚如实道:“抱歉,这我还真没注意。”


    她的好态度刚让刘民舒服了一点,又听她说:“可是,我这边的活动项目比较有活力,确实没办法顾及他们,其实,学校有把我们的场地分开,就怕互相影响,但是杜太太似乎很喜欢热闹,硬把场地搬到我隔壁,我也很为难,总不能把人撵走吧。”


    许晚做出一副苦恼的样子笑看着他,刘民气得攥紧拳头,为她的反击蓄了一把怒火。


    葛谦知道刘民和霍太太的关系,也知道他今天处处维护对方的目的,但他不在乎。


    他今天来的主要目的,是想见一见传闻中育子有奇招的沈太太。


    “沈太太的方案我之前就有看过,今天一见果然让人耳目一新。”


    “葛局长过奖了。”


    对比郭芮的回答,许晚的回答精炼得让他诧异。


    但转念一想又觉得本该如此,毕竟,在此之前传到他耳朵里的,全都是她雷厉风行的果敢做派呢。


    想到这点,葛谦对她的赞赏瞬间充斥了眉眼。


    刘民最不希望看到的,就是他认可许晚,这样一来,郭芮那边就回不去了。


    他既然受人所托,就要竭尽所能的帮忙,不到最后一刻绝不放弃。


    “沈太太,你想让学生吃苦的这份良苦用心,确实很难得,但吃苦的方式那么多,您为什么偏偏选廉价劳力呢,莫不是想借机羞辱他们,亦或是借此折辱他们的家族?”


    对方把话题上升到家族层面,倒是许晚没预料到的。


    没等许晚回答,一位年长的股东便道:“给劳动力贴上价值标签本就不公平,如果社会分工没有制造贵贱之分,学生又怎么知道什么劳动高贵,什么劳动低贱呢?”


    “额——这——”


    许晚笑道:“涉及社会问题,与本次活动无关呢。”


    “······” First kill!


    另一个参观团成员又说:“抛开廉价劳动力不说,您给他们制造的劳动环境未免太压抑了,又是建高墙,又是拉电网,还配了警犬和巡逻员,怎么看怎么像监狱,这又作何解释呢?”


    许晚环顾了一圈电网,依旧气定神闲的说:“社会何尝不是一座无形的监狱呢,我之所以这么做,是想模拟社会给大家带来的高压氛围,告诉他们一旦出了校门,你以为你自由了,其实等待你的处处都是无形的压力,只有长期处于压力之中,才能适应并学会掌控压力,抗压能力不好的,只有被社会淘汰的份。”


    “······” Double kill


    刘民恶狠狠咬牙,拉过从旁边走过的学生,指着他胸口处的编码,不可思议的问道:“那这个呢,他们明明有名字,你干嘛给他们弄这个没有人权的编号?”


    之前他只觉得环境和服装像,看到这窜编码后,更加确定,她就是把学生当囚犯教育呢,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作者有话说:


    谢谢森沫宝子的灌溉,啾咪


    第32章 第 32 章


    ◎沈太太的雷霆手段泰裤辣(二合一)◎


    许晚轻飘飘的瞥了编码一眼, 淡定道:“圣德学院里有三分之二的学生都是各个家族的继承人和旁系血亲,他们总喜欢仗着自己出身好作威作福, 但在这里不一样, 他们不再是XX集团的公子,XX家的少爷、小姐,他们有的只是一串编码,所有踏入这里的人都是平等的。”


    “我想用这样的方式告诉他们, 一旦他们被抹去名字, 不再借靠家族带来的优越条件, 就什么也不是, 想要在平等的条件下得到认可, 为人所尊重,除了实力, 没有第二条路,这是一种激励, 也是一种磨砺。”


    “······” Triple kill


    “好, 说的太好了!”葛谦由衷的鼓掌赞赏, 看向许晚的眼神热切又欣慰。


    许晚果然没让他失望, 他一直致力改变教育现状的远大抱负,终于找到实践人了。


    “咱们教育界就缺沈太太这样的铁腕政策, 不止是家族子弟,普通学生同样适用。”


    “对对对,这真是我从业以来,听过的最别具一格的教育理念。”


    面对各方嘉奖,许晚从容接下, 她完全受得起这波称赞。


    一行人边聊边参观, 在许晚的带领下, 认真的看着每一个专注开工的学生。


    学生们热情的参与甚至激发了参观团成员的好奇心,在大家的鼓动下,很多人都加入了体验的行列,再次拔高了现场的热情。


    股东们看着饱含热情的莘莘学子,眼底逐渐湿润。


    盛达创始人宋霭看着眼前哼唧的小猪崽感慨道:“在那个缺吃少穿的年代,想吃上一口肉,简直是天方夜谭,我当初选择创业,就想实现猪肉自由,为此,我花了大半辈子在养殖上,这一幕,让我一秒回到当初,记起了那个天不怕地不怕的混小子。”


    他转而看向许晚:“沈太太,你把我一直想做却一直狠不下心的事做了,这份魄力让人佩服。”


    “宋老过奖了,我也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没想到大家这么配合。”


    另一个股东说:“我对我们家那个逆子很了解,如果不是心服口服,他才不会任人摆布,沈太太的方法真的很凑效,谢谢你帮我治好了他的反骨。”


    “哪里那里,是学生肯学,有不断进取的心,我只是起了引导的作用,实在不足挂齿。”


    “沈太太谦虚了,您既然育子有方,有没有想过把自己的理念发扬光大?”葛谦把话题拉回正轨。


    许晚暗自窃喜,面上却装着茫然的样子问道:“不知您说的发扬光大指什么?”


    见她有兴趣,葛谦继续就此话题与她展开讨论,周围的股东们也都加入进去,认真的探讨起来。


    郭芮看着众星捧月的许晚,气得浑身发抖,“她究竟凭什么这么受欢迎,这些接地府的玩意儿就这么让人着迷么?”


    霍太太指着不远处的杜赫远,提醒道:“咱们要不要去那边看看,令公子好像在开挖掘机。”


    郭芮不可思议的拔高音调:“什么?!”


    她急忙循着对方所指看去,杜赫远正端坐在挖机上,皱眉操控着方向盘,专注又暴躁的操控着大铲兜,笨拙的把黏土铲起来,颤巍巍的往隔壁的卡车兜里装。


    因为过分投入,身体几近扭曲,宛如把自己当成了大铲兜,以为自己使劲铲兜就能跟着一起动,认真到过分滑稽。


    而隔壁的挖掘机驾驶舱内,沈珞正气定神闲的操控着机器,轻松把黏土运到卡车兜,收回机械臂时还不忘伸到杜赫远的挖机旁边抖落几下,哐哐哐的声音像极了嘲笑。


    杜赫远本就是个炮仗,一点就着,哪里经得起沈珞的挑衅,咬牙收回机械臂,再次挖土运土。


    然而他越想证明,越被沈珞的熟练摁着摩擦,几个回合下来,杜赫远在周围的群嘲和起哄声里一败涂地。


    看着他又气又打不过的样子,郭芮心疼坏了。


    这还没完,霍太太又惊恐的扯了扯她的衣袖,示意道:“那、那是不是徐太太,她、她在踩什么鬼东西!”


    端庄的徐太太正激动的坐在缝纫机上,环顾左右的忌惮样,一看就是羞于见人又想要偷摸体验。


    接过工作人员给的披肩后,她直接把它罩在头上,遮住了大半张脸,这才心安理得的拿起一旁的白布条,又从盒子里挑挑拣拣几颗廉价珠子,几条蕾丝花边,专注的在白布上比划。


    确定每一个部件的归属地后,她深吸一口气,拨动了轮轴。


    十几万的高定小羊皮高跟鞋,开始有节奏的踩踏着缝纫机踏板。


    机器运作的那一刻,手上的布条开始缓慢送入压面,随着高频率的针脚落下,蕾丝边很快和布条合二为一。


    哪怕隔着好几米,俩人也能清楚的看到她动作的熟练和丝滑,没个十几年的亲力亲为,根本做不到一秒上手。


    霍太太惊讶道:“以前就有人说徐太太的娘家是服装厂起家,后来才转战的地产业,这下我信了,她玩缝纫机是真溜啊。”


    搞得她都想上手一试了。


    郭芮恨恨的攥紧手掌,这世上还有比被盟友亲自拆台更打脸的事吗?


    很快徐太太就完成一块蕾丝珠花桌布,她笑着把成品举起来,先是对着光欣赏,然后又放在桌板上认真摩挲,慈爱的笑容伴着温柔的动作,宛如手里捧着个新生儿。


    霍太太看得眼热,忽听郭芮说:“她好像连带着卖机器,我们也去订它几台缝纫机。”


    “啊?你怎么——”


    “知己知彼百战百胜,深入敌群更能找到破绽,走!”


    “啊?啊——”


    郭芮一把攥住她的手腕,急吼吼的朝缝纫机展台走去。


    *


    经过一段时间的体验,众人热情越发高涨,各区域的负责人谨遵许晚的嘱咐,在气氛最热烈的时候开启竞技模式,以拔高大家的参与热情,将活动氛围推向高潮。


    宣布比赛正式开启之际,银狼四人组聚在一块,做最后的赛前鼓励。


    陆泽屿:“阿珞,杜赫远被你虐的跟孙子似的,你现在肯定士气高涨,有没有信心多拿几个奖?”


    沈珞扬起下巴傲娇道:“当然!”


    李昂想到杜赫远被群嘲,灰溜溜落跑的样子,笑得贱兮兮的:“你们说,杜狗会不会跟他老妈一起哭鼻子,毕竟,他妈那边的参与者全都跑咱们这边凑热闹来了。”


    众人顺着他的手指看去,衣着华丽的贵族公子小姐们,全都不顾体面的挤在人群里,削减脑袋等候体验,淑女绅士秒变土妞土小子,看什么都一脸新奇。


    宋谦:“不得不说,阿姨真的很厉害,干啥成啥。”


    陆泽屿:“虽然我不喜欢她,却不得不承认她的实力。”


    李昂:“所以,咱们更不能认输了,不是有双倍奖励吗,你们就不好奇她会奖励咱们什么?”


    沈珞不太乐观的说:“反正不会是好东西。”


    陆泽屿惊恐:“该不会是双倍的工作吧?”


    李昂抚着下巴:“有可能,毕竟,咱们是靠着对工种的熟练度赢的。”


    陆泽屿:“双倍工作也行,只要给我自由选项目就行。”


    沈珞怒道:“陆泽屿,我看不起你,你这要求也太低了吧,要不要这么贱啊!”


    陆泽屿不以为意:“可我真的想做工嘛,比起主动讨要的犯贱,被动犯贱多少还留了点面子。”


    三人:“······”有吗?


    宋谦忙笑着打圆场:“好了,比赛马上开始了,都加油哦,我看好你们。”


    “放心,哥几个指定把在场的项目都拿个遍。”陆泽屿信誓旦旦道。


    为了不发生冲突,几个人早就规划好了。


    沈珞报名挖掘机、串珠、组装纸箱;陆泽屿报名一分钟箱包缝制、三分钟桌布镶边和五分钟刮大白;李昂报名一分钟贴布偶眼睛,十分钟插秧和擀地皮。


    几个人的选择几乎包揽了活动三分之二的项目,如果都能拿第一的话,想不出名都难。


    当三个有名的纨绔频繁出现在比赛现场时,引起关注的同时,也引来了不少质疑。


    “哎,怎么哪儿哪儿都有他们啊,我记得沈珞不是不爱出风头的吗,怎么这回一次报这么多项目?”


    “害,举办者不是他后妈么,被迫捧场,懂?”


    “不是吧,按照他和他后妈不合的传闻,真要被迫捧场,那也是来砸场子,让后妈下不来台啊,可他每一项都夺冠是几个意思?”


    “没见识了吧,以前是不对付,现在不一样啦,沈珞成了进步之星,都是他后妈教导有方,体会过成功的喜悦,很难再回败犬世界了。”


    “所以,我能不能理解成,沈珞被驯服了?”


    “你有那么出彩的后妈,你叛逆你也得脱层皮,忘了之前的纨绔们集体被泼水事件啦?那是真的狠,也是真的解气。”


    “总之,我对沈太太的雷霆手段举四肢赞成,太帅了。”


    “忽然觉得有这样的后妈好幸福。”


    “拉倒吧,我可听说沈珞和他三个哥们在沈太太的教导下,吃够了生活的苦,你现在看到的都是人家风光的一面,你瞧瞧他们的手指头,有哪一个是好的,那都是现实给他们烙下的残酷印迹,你要吗?”


    一行人忌惮的把头摇出残影。


    “咱还是吃瓜好了。”


    旁观者探讨之际,同为参赛者的同学也是敢怒不敢言。


    许晚的项目引来无数的体验者,其中不乏普通家庭的孩子,对他们而言,这些项目很多都是父母的职业。


    他们虽然没有参与过,但也从父母平日里的交流,听过很多专业术语和技巧,甚至还在赛前突击学习过。


    本以为有父母手把手的指导,到了赛场不说信手拈来,至少也能碾压不食人间烟火的少爷小姐们。


    结果等真正操作起来,他们竟然不如三个知名纨绔熟练,处处透着笨拙,说出去谁信!


    不管是那股浸透到血肉里的斗志,还是一举一动都充斥着没有几个月的集训,根本做不到的神乎其技的手法,都让参与者狠狠吃惊震撼。


    他们甚至怀疑,这仨是不是偷摸背着家里人进了黑工厂打工,于狠心压榨下杀出了一条血路。


    一上场就以绝对碾压的态势横扫各个项目,半点机会和后路都不给别人留。


    又狠又飒又热血!


    就离谱!


    众人叫苦连天之际,也是由衷的感叹他们的强大。


    “呜呜呜,我输了,但是我一点都不难受,我竟然犯贱的想拜他们为师!”


    “兄弟,你不是一个人,我也想!”


    “输给高手不丢人,嘤——”


    “哈哈哈哈,我没疯,我还想跟他们大战三百回合——”


    伴随着或艳羡、或崇拜,或疯魔的嚎叫与欢呼,沈珞、陆泽屿和李昂,成功夺得参与项目的冠军,力压众人,成为全场最大的赢家。


    颁奖的时候,三人在所有师生崇拜和欣赏的目光洗礼下,压抑着心底的激动与热血,缓缓站到最高领奖台,等待许晚、裴律和葛谦他们颁奖。


    裴律为他们送上奖牌:“恭喜各位夺冠,也谢谢各位替学校争光,继续加油少年!”


    三人对视的眼睛里写满了骄傲。


    葛谦为他们送上奖杯:“自古英雄出少年,我今天亲眼验证了,你们是圣德的骄傲,也是名副其实的进步之星,希望各位再接再厉,砥砺前行。”


    三人用激动的心和颤抖的手接过奖杯,曾经被许晚磋磨的愤慨,倏然间全化作浓郁的成就感,悉数从心尖涌上眼眸,让少年的眉眼蓄满了意气风发。


    许晚看着三个傻小子激动又雀跃的样子,由衷的替他们高兴,体会过成功带来的荣耀,他们再也不会小看她给的每一次考验,这波又稳了。


    轮到许晚颁发证书时,三个人忽然一改之前的意气风发,鲜少露出了扭捏的局促。


    许晚忍不住调侃道:“怎么轮到我是这个表情,就这么不情愿?”


    李昂挠着后脑勺解释:“不是,主要是您对我们的意义跟别人不一样,其实我们这点成就跟您的要求比起来,多少有些不足挂齿。”


    许晚笑道:“不错啊,自我觉悟提高了不少。”


    李昂接过证书,如实夸赞道:“主要是您教导的好。”


    对于他的马屁,其余俩人虽然有些不齿,却又不得不打心底服气她的磋磨,没她的铁腕教导,他们的进步不会这么立竿见影。


    陆泽屿不情不愿的接过证书,哼哼道:“您教的是好,但主要还是一起比赛的人过于弱鸡了,但我们也不是胜之不武,实力摆在这不是。”


    许晚拉长音调“哦”了一声,“不错,我一直都挺欣赏你的自信来着,保持住。”


    她拿起最后一本证书,递给沈珞,“你们的成绩超乎我的预期,不管整体水平如何,这份成绩是你们靠实力荣获的,所以,我会额外给你们一份奖励,想好了告诉我。”


    沈珞接证书的手微滞:“你真要给奖励呀?”


    “当然。”


    陆泽屿:“什么奖励都可以吗?”


    “是的。”


    李昂:“真的可以随便我们提吗?”


    “在我能力范围内都可以。”


    沈珞不确定道:“无理要求也可以吗?”


    许晚笑道:“可以,但仅此一次,所以,想好了再告诉我。”


    李昂和陆泽屿对视一眼,浑身都写满了激动,沈珞则反应平平,甚至还皱了眉头。


    颁奖典礼结束,三人被拉着跟到场的领导和董事会成员拍照留念,而许晚则借口善后工作,离开了队伍。


    沈珞远远看着她的背影,心中有点不是滋味。


    拍照结束,三人的脸都要笑僵了,沈珞更是像霜打的茄子似的,整个人蔫蔫的。


    “阿珞,你怎么了,是不是累了?”宋谦有些担心的问,自从许晚离开以后,他就魂不守舍的。


    李昂又激动又纳闷:“对啊珞哥,咱们终于上了学校光荣榜,你怎么一脸不高兴?”


    陆泽屿也奇怪:“今日一战可是扬眉吐气了,你怎么一脸死相,谁招你了?”


    没等沈珞回答,他忽然看到光荣栏另一头的秦书宁,贱兮兮的补充道:“你这是想宁宁了,触景生情?”


    沈珞随着他揶揄的视线看向另一边的优秀学生代表栏,一个激灵后,狠狠的给了他一拳:“滚,我压根没想到这茬。”


    “那你郁闷什么?”


    “我在想,许晚怎么忽然变得这么好说话了,竟然真打算给奖励。”


    这话一出,现场陷入了几秒的安静,然后李昂和陆泽屿爆笑出声。


    “艹,我还以为什么事呢,你怕不是被虐出后遗症来了,见不得她对咱们好,大哥,今天咱们可是为校争光了,也算间接的给她长脸了,奖励我们不是应该的吗?”


    “对啊珞哥,阿姨本来就是个奖惩分明的人,今天我们拿了大满贯,说明她的方案成功且具有教育意义,连领导都认同,奖励也就是顺带的事,干嘛疑神疑鬼的。”


    沈珞顿时没了言语,是啊,这都是他们凭本事挣的,受之无愧,可他却很不喜欢许晚这种公事公办的态度,仿佛不带一点私心。


    想到这里,心底一直存疑的那个想法再次冒头,她身上背着他爸的KPI任务,也许他在她眼里就是一个工作对象,而非继子。


    意识到这点,沈珞又气闷又愤怒,他干嘛非纠结这点薄弱的法律关系,她本来就不是亲妈,生疏点不是应该的吗?


    可他就是不爽,非常不爽!


    “好了好了,与其纠结她忽然的法外开恩,不如想想你想要啥奖励,机会可是只有一次哦。”


    李昂接茬道:“没错,我今晚回去就列一个清单,好好斟酌斟酌。”


    俩人立马凑到一起讨论起来。


    宋谦看着兴致缺缺的沈珞,小声问他:“阿珞,你是不是开始接受阿姨了,所以才会忽然关注她的态度,以前你都不在乎的。”


    宋谦知道他在烦恼许阿姨的一视同仁,期盼着那么一点点的不一样,那是因为他长期缺乏母亲的陪伴,自然生出的依赖和占有欲。


    许阿姨在慢慢进入他的生活,而他也在逐渐适应有她的日子,这是双向奔赴的亲情,只不过,许阿姨或许是因为性格原因,在与他们相处时,总像隔着一层纱,不那么亲近。


    但想到她的身份,又觉得情有可原。


    沈珞在宋谦面前藏不住一点点小心思,听他这么问,也就如实点头:“我以为我在她心里多少有点特别,这种额外奖励难道不该是我的专属吗,可她居然拉上了外人。”


    宋谦不觉好笑,阿珞竟然吃醋了,这说明他已经接受许阿姨了。


    “也许这就是阿姨让人信服的魅力啊,一视同仁的公平不是我们都需要的吗,只不过因为母亲这个身份的影响,让你觉得自己不是特殊的那个,抛开母亲的身份,你对她这种处事原则是不是挺欣赏的?”


    沈珞想了想最近的遭遇,如实点头:“这么一说我就能释怀了,也许,她只是在贯彻公平吧。”


    “阿珞,你不觉得自己最近变了不少吗,不但爱上了学习,更学会了忍耐,更难能可贵的是,你学会接受变故,不再一味的排外。”


    沈珞想到自己对许晚的无限容忍,轻扯唇角,“不接受又能怎样呢,我除了管好自己,谁的主都做不了。”


    没法阻止亲妈离开,也没法拒绝继母进门,他唯一能做的,就只有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可怜,杜绝外人对他的同情和怜悯,把自己裹在安全区域,顾影自怜。


    许晚大概是唯一一个让他无限容忍的人,但这只是偶然,不是必然。


    他总会适应一个人的日子,没有谁离了谁活不下去,他九岁那年就是这么挺过来的,如今他十六,难不成还不如儿时坚强吗?


    他再也不做可怜的傻子。


    *


    比起这边的满载而归,灰溜溜的杜赫远满腔愤懑。


    跟班煽风点火道:“远哥,咱就这么认输了?”


    另一个跟班给了他一个爆栗:“会不会说话,远哥哪里输了,沈珞来之前,远哥一直在碾压菜鸡,沈珞只是侥幸赢了而已。”


    杜赫远阴森森的睐了他一眼,冷声道:“老子身边就是因为有你们这群马屁精才会输的这么惨。”


    他错估了自己的实力,输的丢人现眼。


    想到沈珞操控挖掘机的丝滑劲儿,他就气不打一处来,一边嫉妒一边愤怒,为此,他不惜派小弟去订购了一台挖掘机,准备从明天开始练习,不信他干不过沈珞。


    负责买机器的小弟气喘吁吁的跑来汇报:“远哥,远哥,您吩咐的事我办完了,都是现货,明儿就能送到府上去。”


    杜赫远终于露出点笑容,这可是今天唯一让人开心的消息。


    “对了,小的还听说,您母上大人也订了一台缝纫机,不愧是母子,走的都是知己知彼百战百胜的路子,小的们学会了。”


    杜赫远:“······”


    艹,他老妈也被血虐了么?


    作者有话说:


    感谢森沫、君子如玉LZJ两位宝子的灌溉,谢谢支持,比心


    第33章 第 33 章


    ◎便宜老公回家,可是这个人我不熟:)◎


    盈曜集团总裁办。


    沈宴之端坐在办公桌前, 专注的看着教育局官网发布的最新消息——圣德校庆的相关报道。


    其中有一段视频,完整的记录了学生们专注体验各种项目的过程。


    沈宴之刚看到时颇为震惊, 现场从场景的布置, 到工作人员的配置,还有高墙电网的防御,以及学生们统一的服装和胸口贴的编码,处处透着监狱的影子。


    无形的压抑与禁忌感弥漫在场地的上空。


    可偏偏现场热火朝天的氛围, 又半点都不压抑, 反倒活力四射, 充满了青春气息。


    分明是完全不搭边的两种氛围, 竟然碰撞出一种割裂般的和谐。


    许晚带着领导参观场地, 讲解着自己的教育理念,以劳其筋骨为主要构思的设想, 获得了大家的一致认可。


    当面对质疑,许晚从容不迫的解释着, 字里行间都带着自信与笃定, 眉眼间漾着的泰然自若, 让沈宴之不由得蹙眉。


    眼前的许晚和他初见时差了太多, 明明还是那个人,可通身的气质却发生了天翻地覆的改变。


    之前的她带着初出茅庐的青涩, 就算胸怀抱负也会因为现实棘手,偶尔露出倦意与挫败。


    而现在的许晚,更像一株历经岁月洗礼的深山幽竹,傲然而独立,自信且优雅。


    沈宴之不禁好奇, 到底是什么让她发生这么大的变化, 又是什么激发了她这么多新奇又高效的理念?


    正思忖着, 谢恒拿着他的手机进来了,“沈总,您看看这个。”


    他翻开手机转账信息递给沈宴之,后者看到许晚的名字,诧异道:“这是我给她作校庆经费的钱?”


    她竟然原封不动的还回来了?


    “太太说,您的钱他没用上,如数奉还,还让我转达对您的谢意。”


    “她什么时候打的电话?”沈宴之面色微沉。


    “就刚刚,转账前一分钟。”谢恒语气透着忐忑。


    “你为什么不转接进来?”


    “您不是吩咐过,工作时间谁的电话都不接吗?”谢恒有点委屈。


    沈宴之一噎,“一分钱没用,活动怎么开展的?”


    按照视频里的规模,最少也要几百万,许晚哪里来的钱?不,她为什么跟他分的这么清楚,怕不是想跳槽了?


    沈宴之忽然想到报道里提过,教育局有意愿和许晚合作,想把这种活动的形式推广到其他学校,双方就此将会展开深度探讨。


    如果可行性强的话,对于心存抱负的她而言,确实是一个很好的机遇。


    念及此,沈宴之的情绪开始没来由的烦躁。


    说起这个,谢恒就忍不住激动道:“太太的活动,从选址到场地搭建,一分钱没花,她用学分鼓励学生加入劳动大军,活动里涉及的机械设备都是由厂家赞助,活动期间,沈太太卖出了一千台缝纫机,五百台挖掘机,光是销售提成就赚了六百万。”


    “活动圆满落幕后,好多豪门太太都开始约见太太,要向她请教育儿之道,据说,教育局还紧急召开会议,预备把太太的方案普及到其他学校,构建新的实践模式,弘扬“劳其筋骨”的新奇教育理念,太太可谓一战成名。”


    按理说,自己的员工取得如此大的成就,身为雇主的沈宴之应该高兴才对,可他就是不爽,心里闷得慌。


    许晚的行事风格越发让他陌生,甚至生出一种超出掌控的感觉,他不喜欢这样的感觉,这让他很不安。


    “申请航线,我今晚要回家!”


    “啊?”


    沈宴之斜睨着谢恒,眼底写着不高兴。


    “马上安排。”谢恒虽然莫名,但也不敢怠慢,着急忙慌准备去了。


    谢恒前脚刚走,褚馨的电话就打来了。


    “宴之啊,妈给你发了一个链接,你赶紧打开看看,小晚这次真的出名喽。”


    沈宴之眼底闪过一丝意外,但很快就释怀,他本来就是按照老太太的标准找的许晚,她对她的关注自然比他多。


    “我已经看过了,这次的校庆她表现得很好。”


    褚馨听着儿子公事公办的语气,不高兴道:“喂,他可是你老婆,你能不能别用这么生硬的口吻说话,你应该马上回去恭喜她,鼓励她再接再厉,你还真把人当保姆吗,一点人情味都没有。”


    褚馨最担心的就是自己养的木头疙瘩留不住好女人,苏曼的离开,除却她想追寻自由的心外,有大半的责任出在自己儿子身上。


    如果不是他爱工作胜过爱身边人,苏曼也不会死了心一走了之,留下孤零零的孩子独自面对木头疙瘩。


    许晚没来的时候,父子俩一个比一个冷漠,在一起跟仇人似的,一句话不对付就要互呛,老子和儿子一样倔。


    虽然儿子是迫于她的威压,才找了许晚这么衬心意的儿媳妇,但既然娶了,就得好好珍惜,人家肯委曲求全做后妈,沈家真的要烧高香了,偏偏不成器的儿


    LJ


    子还是这般冷淡,真叫人操心。


    “我正打算回去。”


    “真的?”褚馨有些意外。


    “嗯。”


    “这就对了,你别整天只知道工作,小晚为了阿珞可谓费尽心思,之前还打电话让我配合她的新方案,不给阿珞钻空子,如今你那个不省心的小兔崽子,还真的有所改变,学习进步不说,还解锁了好几项新技能,连挖掘机都会操作了,看得出,小晚把整颗心都放到了阿珞身上,你要好好谢谢她的付出,知道吗?”


    “嗯。”


    “你别嗯啊,我告诉你啊,小晚如今名声大噪,有的是豪门望族盯着她,谁不想自己的子孙出色优秀啊,小晚如今借着阿珞的教育成果出圈,就连一向挑剔的宋霭都对着你爸爸赞不绝口,假以时日,小晚的教育理念,一定会受到其他家族的追捧,到时她把精力放到别人身上,我怕你哭不出来!”


    沈宴之皱眉,心中的烦闷更甚,“我知道了,我会看着办的。”


    “你别不耐烦,好好哄哄老婆,别又把人弄丢了,自己上点心成不成?”


    “知道了。”沈宴之的语调越发冷了。


    他是万万没想到许晚会这么受欢迎,有种传家宝被盯上的愤懑。


    *


    许·传家宝·晚正和设备供货商确认提成,她在售出名单上竟然发现了郭芮的名字。


    “郭芮定制的缝纫机为什么那么贵?”一台竟然卖到了五十万。


    对方笑着道:“杜太太说了,必须要衬得起她的身份,所以设计师连夜给她设计了方案,给设备通身加了S家的限量版紫水晶,杜太太看过后十分满意,当即加订了十台送人。”


    许晚不禁感慨,有钱人是真豪横啊!


    “所以,您单是从杜太太的头上就能提两百万,跟您合作真是太愉快了,以后再有这样的事,您一定要多多提拔我们啊。”


    许晚笑着道:“那当然,预祝我们合作愉快。”


    有钱人的钱真的太好赚了,等她的方案辐射开,后续收益简直不要太宏观了。


    许晚已经开始想象大把钞票堆成山,怎么花都花不完的场景,美死了!


    带着美美的心情去到餐厅用餐,沈珞已经摆好餐具,边看书边等她开饭。


    余光看到她脸上止不住的笑意,心情也没来由跟着变好,仿佛之前纠结的是另一个人。


    许晚刚落座,就忍不住问道:“想好要什么奖励了吗?”


    提到这茬,沈珞又不高兴了,这种急着兑现的态度,让他莫名窝火。


    她就这么怕跟他扯上关系吗,急着清算到底是什么毛病。


    “急什么,机会难得,我要好好想想。”他一脸不高兴的戳着米饭,语气硬邦邦的。


    “成,慢慢想,不着急。”


    这话多少减轻了他的怒火,想到陆泽屿他们的提议,他试探着开口道:“晚上陆泽屿他们要来我家庆祝,门禁时间能不能延长到12点?”


    “可以啊,你们这次表现不错,应该给予特权,如果太晚不想回去的话,可以留宿。”


    “真的吗?”他们已经好久没有熬夜畅玩了。


    “嗯。”


    “这么好说话,都有些不像你了。”沈珞看着她从始至终都带着笑的表情,忍不住咕哝着。


    “利益也是相互的,你们为我的活动添了彩,我当然要给你们回报,有来有往,合作才能长长久久。”


    “合作?”沈珞拧眉,“你还真把我们当项目来做啊?”


    许晚斟酌着说:“确切的说是当工作来做,抛开后妈这个身份,很多事情做起来更得心应手,反正你也不想我当你后妈,不是正好了吗,咱们也算各取所需了。”


    听着她毫不避讳的把关系撇的这么清,沈珞的怒火腾一下就蹿到了脑顶。


    他猛地站起身,冷冰冰道:“行啊,你可真行!”


    撂下这句没有没脑的话以后,沈珞气呼呼的走了。


    许晚不禁纳闷,这又是哪儿惹到他了?


    青春期怎么跟更年期似的阴晴不定啊。


    *


    尽管沈珞不高兴,但答应聚会的事还得继续。


    晚上七点,银狼三人组光明正大的拎着各种垃圾食品,抱着心爱的游戏设备,兴致勃勃的拉着沈珞去了游戏房。


    大家喝着啤酒,吃着零食,或扎堆看电影,或两两玩游戏,有种梦回曾经的错觉。


    陆泽屿感慨道:“咱们有多久没这么放肆过了?”


    李昂笑道:“自从家规诞生后,咱就被勒住了享乐的命脉,被迫清苦了。”


    宋谦:“那你们有没有觉得,清苦过后的享乐更尽兴了呢?”


    陆泽屿:“那还用说,失而复得才倍感珍惜,所以今晚不醉不归。”


    李昂拍了拍身后的背包示意:“我反正是不回去了,多难得的机会啊,必须给它利用透了。”


    宋谦也笑道:“我也准备在这过夜。”


    陆泽屿:“你俩都留下了,我走了岂不显得不合群,咱们四人组历经一个半月的洗礼,又重聚了,来来来,干一个!”


    陆泽屿举杯邀约,其余人笑着附和,唯独沈珞兴致缺缺。


    “怎么了你,干嘛苦着个脸?”陆泽屿皱眉问他。


    “没什么,干了干了!”沈珞一口气灌了一整听啤酒。


    三人面面相觑,都觉得他不对劲。


    “阿珞,你从比赛完就闷闷不乐,到底怎么了?”


    “对啊珞哥,你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说出来哥几个替你想想办法啊?”


    宋谦看着沈珞欲言又止的样子,知道他应该是因为许阿姨,于是解围道:“你该不会怀疑自己取得的成绩吧,优秀的不知所措了,对不对?”


    沈珞知道宋谦在解围,附和着笑道:“你又知道了。”


    “害,我当多大事儿呢,咱们可是上了光荣榜的人,优秀不是应该的吗,别怀疑,勇敢的接受。”


    “有一就有二,咱们以后会一直优秀的,说起来,许阿姨占了一半的功劳,咱们是不是该感谢感谢她。”


    李昂的提议让现场的轻松氛围变得有些紧张起来。


    陆泽屿:“感谢没必要吧,这次活动本来就是双赢的局面,咱们的成功已经给她长脸了,特别感谢就算了吧。”


    李昂看着他忌惮的样子,揶揄道:“你怕不是害羞,或者害怕?”


    “我、我才没有呢,我就是不适应这种转变,明明害我吃苦最多的就是她,感谢她不是变向承认咱们犯贱么。”


    李昂不以为意道:“我不觉得是犯贱,就像小谦说的,阿姨只是在纠正我们的不良行为,而吃苦的背后,我们也实实在在体会到成功带来的荣耀了啊,这哪里算折磨了。”


    沈珞中肯道:“在这点上我赞成昂仔,一码归一码的说,咱们有今天的进步,确实该感谢她,但是,能在这么严苛的环境下生存并取得成就,更该感谢我们坚韧不拔的意志力,这杯酒必须敬我们自己。”


    “对对对,敬自己,干了!”


    众人齐齐举杯,一饮而尽。


    李昂打了个酒嗝,“接下来,去敬阿姨吧,身为继承人,格局放宽点,该有的礼数还是要做的,走走走。”


    李昂推着陆泽屿和沈珞的背,催促他们一起。


    许晚正在厨房倒水,看着一群人朝她走来,脸颊上因为酒精作用泛着红,凌乱的脚步诉说着他们的紧张。


    许晚站的位置恰好是他们的盲区,这给了她明目张胆看他们表演的机会。


    沈珞被大家推到了最前面:“她是你后妈,你打头阵。”


    “凭什么我打头阵,又不是我提议的,李昂来。”


    “别,我有点方。”


    “早干嘛去了,刚刚不是挺勇的吗?”


    “这会儿酒醒了,壮不了怂人胆了。”


    几人顿时被逗乐了。


    许晚大概猜出了他们的来意,从厨房走出去迎接,“你们在找我吗?”


    忽然出声,吓了他们一大跳,齐刷刷朝她看来,眼底的轻松瞬间化作局促,愣愣的呆在原地。


    许晚失笑道:“就这么怕我吗?我好像没对你们做什么吧?”


    众人挤出一抹尬笑,心里全都在吐槽她曾经的魔鬼行径。


    都到这时候了,沈珞也不再扭捏,把手里的啤酒递给她,淡声道:“我们想敬你一杯,谢谢你给我们表现的机会。”


    许晚微讶,而后欣慰的接过啤酒笑道:“也谢谢你们帮我热场子,今天要是没有你们,活动不会这么热闹,我先敬你们。”


    许晚举杯示意,众人悬着的心终于落了地,忙举杯应对。


    大家相视一笑后,仰头喝了一口。


    门铃在这时候突兀的响了起来。


    许晚抬腕看了眼时间,都快十一点了,“你们还约了别的同学吗?”


    沈珞摇头:“没有啊。”


    智能门锁忽然传来机械的报错声:“密码错误,请重新输


    入。”


    “错误。”


    “错误。”


    门外的沈宴之,耐心正在一点点被磨光,他竟然回不去自己的家,就离谱!


    许晚疑惑的朝大门走去。


    陆泽屿低声问道:“不会是你爸回来了吧?”


    沈珞顿时紧张起来,许晚更改密码锁的事情,竟然没跟他爸说吗?


    所以,他俩之间的关系到底是怎么个进展啊?


    难不成许晚真是他爸雇佣来教他的,俩人根本就是假结婚?


    沈珞之所以这么想,完全基于许晚对他爸恭敬过头的态度,之前只当她是捞女,为了钱各种没下限的讨好谄媚。


    可自从校庆活动结束,让他看到了许晚身上的实力,她不止思维活跃,深受领导和股东的赏识,赚钱能力也是一顶一的强,根本不需要觊觎他爸的钱。


    加上之前陆泽屿举的KPI例子,越发让他觉得俩人的关系非同一般,比起夫妻更像合作伙伴。


    没等他从揣测里回神,许晚的又一个表现,更加让他瞠目。


    许晚看着门外长相英俊,气质出众的男人,疑惑的打量着他,而后在对方看过来时,客气又疏离的问:“您找哪位?”


    沈宴之被这话惊得瞳仁一缩,您找哪位?


    他当即就给气笑了,眼眸一下子暗沉了不少,威慑力十足。


    许晚竟然装不认识他?


    沈宴之一直在跟门锁较劲,几次输入错误,让他不得不怀疑是有人故意为之。


    而这个始作俑者肯定是沈珞,他以前没少用这种幼稚行为发泄过对他不归家的恨意。


    他都十六了,竟然还这么幼稚。


    正生气呢,门就开了,新娶的老婆悠闲的握着啤酒,居高临下的问他找谁?


    这是合起伙来内涵他不爱回家呢,都不认识了。


    好啊,真好!


    许晚被他冷笑的样子搞得越发莫名。


    拧眉再一次仔细的打量了他一遍。


    男人穿着价值不菲的西装,通身都写着矜贵傲慢,那双略显疲惫的眼睛和风尘仆仆的气息,虽然抵消不少距离感,但依然遮不住对方刻在骨子里的孤清冷傲。


    深夜敲门,被人问询还一副“你怕不是找死的表情”,要么认错门了,要么是醉鬼,她应该关门报警的。


    许晚也正好这么做了,长臂一伸就准备关门。


    沈宴之瞳仁又是一缩,沉声道:“你干嘛?”


    恰好这时,沈珞出现在他视线里。


    他越过许晚看向沈珞,眼神里写着“解释一下”的冷沉。


    结果,沈珞却抢在许晚动作前,先一步关了大门。


    “大概是卖保险的吧,经济不景气,都不容易。”


    其余三人:“0.0!!!”


    许晚:“······”


    沈宴之:(* ̄︿ ̄)


    沈珞刚说完,兜里的电话就响了起来,不用猜一定是门口亲爹打来的。


    “沈珞,你玩够了没有,开门!”沈宴之的声音透着隐忍的怒意。


    “啊?爸,门口那人真是你啊,刚刚天太黑了,我们都喝了酒,眼花了,抱歉抱歉,我这就开门!”


    沈珞假装镇定的回去开门,小腿早就软成了橡皮泥。


    他爸没被许晚认出,已经肉眼可见的生气,他明明不该再火上浇油的。


    可许晚的表现,基本已经坐实了俩人塑料夫妻的事实,他们家并没有他爸的照片,而他也从没有看过俩人的结婚照。


    他爸再婚后,只是让秘书把许晚带回家,隔着电话嘱咐了他几句就再也没有出现在家里。


    许晚可是他的妻子,竟然不认识丈夫,说出去谁信?


    可如果把夫妻关系变成合作伙伴,互相不认识,通过秘书联系不见面,就完全能解释得通了。


    而且,许晚每次提起他爸都不愿意多谈,对他更是公事公办贯彻到底,不是合作是什么?


    他忽然好不希望他爸回来,没他爸在,许晚还能安心待在家里,他爸一来,就好像老板亲自监工一样,谁都不自在。


    所以,他鬼使神差的把门关了,企图掩耳盗铃。


    沈珞开门时,许晚整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门口那人竟然就是沈宴之,前身的老板。


    可前身的记忆里完全没有关于他的影像,有的只是他常年不着家的信息。


    而她穿来后,一直把心思放到沈珞的管教上,偶尔的交流也只是打电话,完全没有半点了解他的心思。


    因为她觉得前身不可能没见过沈宴之,就跟人签协议。


    没成想,这么离谱的事都被她撞见了。


    现在装醉还来得及吗?


    许晚紧张的手心直冒汗,面上却一脸淡定的看着男人阴沉着一张脸,阔步进屋。


    “沈叔叔好。”


    三人恭顺的问候着。


    沈宴之“嗯”了一声,视线在许晚和她手里的啤酒上一扫而过,然后转身对着沈珞吩咐道:“你,跟我上楼。”


    “成,您先去,我一会儿就来。”


    沈宴之回眸觑了他一眼,眼含警告,而后一边扯着领带一边往二楼书房去。


    沈珞对小伙伴说:“你们先回屋玩着,我应付完就来。”


    “哦哦哦。”三人忙不迭点头,早就想离开这个是非之地了。


    一个两个的表现,太让人匪夷所思了。


    三人冲许晚道别后,小跑着回了游戏房。


    沈珞对许晚说:“你刚刚是故意不认我爸的?”


    许晚顺杆爬:“谁让他常年不着家。”


    作为新婚妻子,有点怨气怎么啦?


    沈珞似笑非笑道:“你最好没撒谎。”


    许晚佯装镇定道:“这有什么好撒谎的,老公常年不回家,一回家就把不高兴写脸上,甩脸子给谁看啊,我耍一耍他怎么啦?”


    沈珞哼笑了一声,提步往楼上走。


    等他彻底没了影,许晚悬着的心才猛地坠地,心脏后知后觉的狂跳起来。


    她会不会穿帮啊?


    作者有话说:


    明天开启赛车戏。


    谢谢森沫宝子的灌溉,啵啵


    第34章 第 34 章


    ◎阿珞就是车神下凡◎


    沈宴之一边换衣服, 一边生闷气。


    许晚装不认识他是几个意思,故意引起他的注意吗?


    还是埋怨他把儿子交给她一个人管, 自己不闻不问?


    可她不是他雇佣的家庭教师吗?


    自己接的活儿自己干不是应该的吗?


    她干嘛那么大的怨气, 是嫌弃他给的太少了?


    年薪五百万外加两亿酬金不算少啊。


    给出这个报酬之前,他可是做过市场调查的,周围的人没有哪家有他大方,当然, 别人家的孩子也没有沈珞顽劣。


    啧, 所以还是他给的太少了?


    要不然她也不会负气的把校庆的钱还给她, 自己去挣。


    不对, 他干嘛要在意这些细节, 他这个老板未免太贴心了,职员的感受不在他操心的范围。


    沈宴之把手里的领带拧作一团, 气呼呼的扔在衣帽间的地板上。


    沈珞端着牛奶经过,余光瞄到地上的领带, 面色一沉。


    他把牛奶放到书桌上, 气急败坏的走到沈宴之面前, 弯身捡起领带, 抖落着领带控诉道:“爸,您能不能珍惜一下别人的劳动成果, 不要乱扔东西,OK?”


    沈珞边数落边把领带放到脏衣篮里,还顺手把他换下来的衬衫叠放整齐放在待洗区。


    看着他行云流水的熟练动作,沈宴之好不容易压下去的不爽又冒了出来。


    许晚果然把沈珞教好了,难怪会这么受欢迎, 这是有了后路才敢对他大不敬啊。


    “你觉得许晚怎么样?”沈宴之冷不丁开口问道。


    “嗯?”


    ‘许晚’这俩字又一次引起他的不爽, 这可是他爸第一次当他面直呼其名, 丝毫不在乎他会不会因此而不尊重她。


    他们俩果然有鬼!


    “您以前都用许阿姨代称,怎么今晚直呼其名,不怕我不尊重她吗?”沈珞直接问出疑惑。


    沈宴之冷哼:“你俩今晚合力上演的排外戏非常精彩,我没在的这段日子,你俩相处挺好啊。”


    沈珞听出了一股酸味,又莫名又好笑。


    “爸,你该不会因为我们关系亲近,不高兴了?”


    “我会不高兴?她把你教的这么好,我都要烧高香了。”沈宴之冷笑着,心里的不爽依旧在扩散。


    连他都不知道,这股子莫名其妙的不快来自哪里。


    明明都是他期盼的啊,儿子听话,员工敬业,可他就是不高兴,非常不高兴。


    沈珞故意搓火:“有一说一啊,她确实很会教导人,我进步这么快,都是她的功劳,您挺会选人的。”


    “所以,你这是接受她了?”


    沈宴之有点矛盾,明明一切都在按照他的计划进行,可他问出这话时,心脏却猛地吊了起来。


    “您想听实话吗?”


    沈宴之的心脏再次被举高:“赶紧说,别卖关子。”


    “她挺好的,愿意花心思在我身上。”


    沈宴之在心底冷哼,那是你老子花钱的效果,结果却替他人做了嫁衣。


    沈珞说这话时,一眨不眨的看着亲爹,就想从他的表情里读出点信息。


    奈何他爹滴水不漏,让他摸不透他的心思。


    “我以后也会多回家的。”


    明明是普通的语调,沈珞硬是听出了负气的味道。


    “别了,有一个人管我足够了,您安心工作就好。”


    “就这么不希望我回家?”沈宴之忽然明白自己的不爽来自哪里,他被排挤了。


    “也不是不希望,就是习惯了,这家有没有您都大差不差,反正许晚料理得挺好的。”


    听着儿子难掩赞赏的口吻,老父亲的心刀扎一样疼。


    “你们刚刚在聚会?”


    沈宴之生硬的转移话题。


    “对啊,我们在校庆活动拿了大满贯,商量好来家庆祝,您来那会儿,我们正在给她敬酒,感谢她的培训。”


    “那看来我回的很不是时候。”


    “确实有点扫兴了。”


    “······臭小子!”沈宴之给了他一个爆栗。


    沈珞乐呵道:“我开玩笑呢,我给您倒了牛奶,喝完早点休息。”


    “知道了,去玩吧。”


    沈珞走了以后,沈宴之踱步到书桌旁,看着那杯牛奶,欣慰的笑了。


    *


    父子俩说话时,许晚焦灼的在屋里踱步。


    她一直在猜测沈宴之会不会因为刚刚那一点失误,联想到她忽然转变的教育理念,然后发现她和前身的不同,从而揭穿她是冒牌货。


    如果真到了那个时候,她可就完蛋了,她的事业才刚刚要起步呢。


    不行,她绝对不能慌乱,必须想想对策,切忌打死也不能承认自己不是前身,穿书这种奇遇,说出去也不会有人相信。


    而且,他刚刚已经暗示过沈珞了,就算沈宴之向他打探消息,她的回答也只会让沈宴之误会她动了不该有的心思,超出了雇主和员工的关系。


    没准明天他会借此警告她,断了她想把沈太太这个身份坐实的心思。


    比起掉马,让他误会她别有用心比较省事,也好圆谎。


    这么想着,她也就不那么慌了。


    沈珞在这时来敲门了,“你睡了没有?”


    “没呢,有事吗?”许晚立马戒备起来。


    “给你送牛奶,要吗?”


    许晚有些惊讶,但并未拒绝,正好可以借机打探父子俩说了些什么。


    她开门,接过他手里的牛奶,“谢谢。”


    她正斟酌着如何开口,就听沈珞说:“我爸没生气,别担心。”


    “我才没有担心呢,而且我也没做错。”许晚面上强硬,心中却长舒一口气。


    沈珞但笑不语,来找她之前,他已经决定了,不管他俩之间有什么猫腻,许晚只要在这个家里一天,他就好好跟她相处。


    反正,他从来留不住任何人,除了在的时候珍惜,别无他选。


    这么一想,他立马释然了。


    许晚喝完牛奶,对沈珞说:“谢谢你的牛奶,也谢谢安慰。”


    沈珞也不扭捏,笑道:“就当回报你给我表现机会吧,晚安。”


    “晚安。”


    目送他离开以后,许晚由衷的笑了起来,臭小子越来越懂事了。


    *


    第二天一早,三个小伙伴就离开了,一家三口难得聚在一起吃午饭。


    沈珞依旧帮忙端菜,摆碗筷,沈宴之十分惊奇的看着儿子的表现,老怀安慰的心思还没回味够呢,闹心的场景就来了。


    大孝子先是把许晚喜欢的菜悉数摆在她面前,然后在吃饭的途中,一直关注着许晚夹菜的手,只要哪道菜离她远了,沈珞立马就把菜挪到她面前,丝毫不顾及老父亲悬在上面的筷子。


    碰到她吃了一次就微微皱眉的菜,沈珞立马叫来厨师跟对方耳语,然后那道菜就被撤下桌去,估计这辈子都不会再出现。


    许晚只要稍微多看哪道菜几眼,沈珞立马就给她夹,还装腔作势的说:“这菜我不爱吃,别浪费了。”


    许晚似乎对此见惯不怪,也不戳穿他,笑着一一接下,吃的津津有味。


    母慈子孝的一幕,没有长久的默契,根本做不到这种程度。


    沈宴之忽然觉得自己有点多余,他就不该回来破坏气氛。


    好好的一顿午餐,菜没吃两口,全吃气去了。


    真是他的好大儿啊!


    “我吃好了,您们慢用。”


    沈珞说完,兀自起身离开。


    沈宴之哀哀怨怨的目送他走远,儿子压根就没看着他说,他这个爹还不如一个外人。


    沈宴之下意识看向许晚,对方也吃完了,正在擦手,准备离席。


    觉察到沈宴之的视线,许晚朝他看了过来,公事公办的问道:“沈先生有话跟我说吗?”


    她不是没发觉沈宴之对她的敌意,一开始她还很莫名,直到他死死盯着沈珞给她夹菜的手,怨念又愤懑,她才惊觉,老板这是吃醋了。


    亲儿子给员工夹菜不给亲爹夹,换谁都会气闷的,可是,这又不怪她,是沈珞的自主行为。


    “没有。”沈宴之语气有点冷。


    许晚“哦”了一声,继续垂眸擦拭手指。


    沈宴之又开始生气,就冲她昨晚对他那大不敬的态度,她就没话要跟他说吗?


    想到这里,他又忍不住看向她。


    许晚的长相属于淡颜系,缱绻的眉眼透着几分书卷气,一眼就能让人生出好感。


    而眼前的许晚依旧是那副容貌,但整个人的气质却有了质的飞跃,眉眼间的温柔被果敢取代,周身的谨小慎微被自信坚定取代。


    如果说之前的许晚是需要历练的小鸟,那此刻的许晚已然是翱翔天际的雄鹰了。


    一个人是怎么做到短短几月就有如此大蜕变的,真的是因为沈珞的顽劣被迫成长的吗?


    亦或者,他认识的那个许晚并不是真实的她,现在这个才是。


    “我吃好了,您慢用。”


    许晚的话打断了他的思绪,他收回视线,淡淡的嗯了一声,算是回应。


    虽然不知道沈宴之为什么暗戳戳的看她,但许晚觉得,他如果真的怀疑她,一定会有动作,见招拆招就好。


    眼下最要紧的是尽快促成和教育局的合作,早点把后路铺好,就算沈宴之发难,她也有可以依仗的人,不至于孤身作战。


    这么想着,便也没什么可慌张的了。


    *


    沈珞刚回屋,陆泽屿就发来视频通话。


    刚接通,他就气急败坏的说:“杜狗那孙子在speed向你发起挑战,引来一大帮围观的人,消息在论坛上被置顶,@你的私信都快炸了。”


    Speed是沈珞他们常逛的一个车友论坛,里面汇聚了一大批喜欢飙车的富二代,他们在里面交流心得,互推靠谱的改装车师傅。


    陆泽屿长期混迹在论坛,会捎带手倒卖二手跑车,生意做得风生水起,口碑也很好。


    消息是一个老主顾告诉他的,对方也是圣德的学生,只是跟他不是一个年级。


    杜赫远和沈珞的恩怨几乎是全校公认的,陆泽屿人缘一向很好,碰到这样的消息对方第一时间就告知。


    原本像杜赫远这样的咖位,连注册的资格都没有,这次敢公然叫嚣,全都因为他和论坛里的一个名人搭上了线。


    杜赫远借那人的名义向沈珞发起赛车挑战,并且大放厥词,如果输了就跪着送上自己最心爱的跑车,外加高喊三声“爸爸”。


    如果沈珞没种迎战,他就在挑战截止那一刻,在线打赏每一个围观者,只要说一句“沈珞是个孬种”就能得到一百万的现金,时间持续一个小时,人数不限。


    此举既彰显了他的财力,又能实打实的羞辱到沈珞,不可谓不恶毒。


    沈珞听完死死的攥紧拳头:“王八蛋,他哪里来的胆,就他那点实力,也配挑战我吗?”


    十四岁那年收到亲妈从国外运来的跑车后,沈珞就喜欢上飙车这项死亡运动。


    最沉迷那阵,每天晚上都会跟人比赛,不为赢钱,就为那种在生死边缘试探,要么生要么死的决绝体验。


    他的技术虽然比不上专业赛车手,但在业余组却能一骑绝尘,但凡跟他飚过车的,没人敢挑战第二次。


    原因无他,沈珞每次赛车都带着一股不怕死的冲劲,让对手闻风丧胆。


    后来被沈宴之知道后,不但罚他禁足,还把他的车没收了。


    算起来,他有小半年没碰车了,手怪痒痒的。


    “我琢磨着,狗日的估计是因为这次校庆丢尽了脸,想方设法找场子呢,咱要是不去就是白白便宜他借此打响名声,真要让他进了那个圈子,就等同于拉低了speed的档次,时间长了,指定乌烟瘴气的,那可是我们最后的乐土了。”


    刚刚接触赛车那会儿,三个菜鸡毫无头绪,如果不是靠着论坛里车友们的帮忙,他们现在还是门外汉呢。


    对他们而言,那里算得上他们心中的乌托邦,是忘却世间烦恼最好的地方。


    像杜赫远那种土逼根本连踏足的资格都没有。


    必须捍卫好了!


    “我当然不可能放他进来,这挑战小爷接了,我要让他当着全网的面,跪着把车送到我手上,彻底把他驯服喽!”


    陆泽屿激动的鼓掌:“有魄力,但咱们还有一个问题,你打算如果避开你爸和许晚,成功出逃呢?”


    沈珞眉心一拧,想到自己在许晚那里好不容易才建立起的好感,犹豫了。


    可一想到杜赫远欺负到家门口的行为,又觉得很愤怒。


    踌躇几秒后,他忽然灵光一现,“咱们最近表现不错,她应该不会怀疑我,而且一场比赛也就几分钟,赶在门禁前回来应该没事。”


    陆泽屿点头:“需要哥们帮忙打掩护吗?”


    “你就算了,让小谦下午来找我,就说去图书馆复习功课。”


    “成,小谦出面,许晚绝对不会怀疑。”


    一拍即合的俩人,各自忙活去了。


    下午两点,宋谦来找沈珞,并且亲自跟着他去向许晚报备。


    “许阿姨,我跟阿珞去图书馆看书,然后还要去书店买些参考资料,晚饭也在外面一起解决,我们会赶在门禁前回来的。”


    许晚对宋谦总是特别的温和,“沈珞跟着你阿姨最放心了,去吧。”


    沈珞在一边不爽的咕哝着:“我也很靠谱的好吗?”


    许晚轻飘飘的扫了他一眼,掏出手机给他转了一万:“给你买资料和照顾小谦用,不用谢!”


    沈珞看着账户里多出来的钱,心底乐开了花,嘴上硬邦邦的:“谁要谢你了。”


    宋谦恭敬的跟许晚告别:“阿姨再见。”


    “再见。”


    沈珞前脚刚走,沈宴之结束会议后下楼倒咖啡,瞥见他离开的背影,问林叔:“沈珞要去哪儿?”


    “少爷跟同学去图书馆,已经跟太太报备过了。”


    沈宴之倒咖啡的动作微顿,心里淌过一丝不快。


    这种事难道不该先跟他报备吗,到底谁才是一家之主。


    “我不在家的时候,他们相处也这么好吗?”沈宴之抿了一口咖啡,看向林叔。


    一说到这个,林叔就来精神了,为了把这个家维系下去,他可劲的宣扬许晚雷厉风行的做派。


    把沈珞从抗拒到被迫接受,再到完全接受,还拉上同伴一起归顺的过程,都跟他说了一遍。


    在他绘声绘色的描述中,沈宴之有种身临其境之感。


    感慨于许晚的厉害与敬业之余,逐渐生出一种危机感。


    比起许晚和沈珞在剑拔弩张下建立起的权威与崇拜的关系,他和沈珞之间除开法律赋予的微薄父子关系,什么也没有。


    他既没有陪伴过他,也没有见证他蜕变后的荣耀时刻,更没有在生活里对他嘘寒问暖,有的只是一个电话,几分钟的交流,以及屈指可数的短暂相处。


    他缺席的是沈珞的整个成长历程。


    所以,他根本没资格嫉妒沈珞对许晚的好,因为那是她花费时间和精力收获的真情实意。


    哪怕那只是一份工作,她也做到了尽职尽责。


    同时,他也开始担忧,如果沈珞知道许晚只是他雇佣的工作人员,并非真的继母,会不会再次受伤?


    他俨然把她当成家庭的一份子了。


    沈宴之第一次对那个沾沾自喜的决定产生质疑,甚至开始惶惶不安。


    *


    出了家门,两人坐上陆泽屿的车,接上李昂后,一起朝着杜赫远指定的地点出发。


    陆泽屿一边开车一边汇报着情况:“车子我已经让人开过去了,就是你惯常开的那辆GT500,哥们一直都帮你精心养护着,所有零部件都检查过了,你都不用超常发挥,就能把那孙子虐的跪地叫爹!”


    李昂面露忧色:“可我刚打听的消息是,杜狗请了死神当领航员,那可是专业咖,参加过拉力赛的,还是不要掉以轻心的好。”


    “害,怕啥,那段路我们以前天天跑,闭着眼睛都能开完全程,像杜狗这种新手就算把车神请来也白搭,实力不够看啊。”


    “话是这么说没错,可万一他使阴招呢,他既然敢明目张胆的挑战,肯定做足了准备,我们只是暂时没查到端倪而已。”


    宋谦也担忧道:“我好像不该帮你们撒谎的,要是被阿姨知道了,今后怕是再也不会信任我了,而且,咱们之前所有的努力都白费了。”


    自打接下挑战后,沈珞心中一直透着不安,这在以前可从没有过。


    他把这种感觉归结为许晚造成的阴影,他不该那么忌惮她的,他只是去教杜赫远做人,又不是去闯祸。


    而且他肯定能赢,只要赢了,就什么问题都没有了。


    “别慌,只要赢了,什么问题都能解决,只有在大庭广众之下彻底灭了杜赫远的嚣张气焰,他才会彻底消停,要不然还会像苍蝇似的烦我。”


    陆泽屿深以为意的点头:“对对对,这孙子就该被当众摩擦,要不然不会长记性。”


    因着这话,宋谦的担忧少了一点,杜赫远确实挺烦人的,如果真能一劳永逸,倒是省了不少事。


    “行吧,也许是我想的太悲观了,我们应该相信阿珞的实力。”


    “我一直都相信的,珞哥最厉害了。”


    “阿珞就是车神下凡。”


    彩虹屁把沈珞心底的隐忧彻底吹散,车厢里的气氛再次恢复轻松愉悦,伴着有节奏的音乐,车子朝着目的地疾驰而去。


    *


    距离市区二十公里的拨朗山,是名副其实的山路十八弯。


    环山公路依山而建,曲曲折折从山顶蜿蜒至山脚。


    到了夜晚,高海拔的地段还会起雾,为本就曲折的山路再添驾驶难度。


    对于普通人而言,这段路让新手忌惮,让老司机头疼,但对于赛车爱好者而言,却是天堂一般的存在。


    当夜幕降临,豪横的公子哥们便会利用特权把路封堵,把这里变成激|情与速度的死亡游乐园,尽情放纵过剩精力,挥霍亢奋的荷尔蒙。


    杜赫远站在山顶上,眺望着山脚璀璨的灯光,轰鸣的引擎穿透山林和云层直逼耳膜,尖叫声、喝彩声、亢奋的音乐交汇出一副纸醉金迷的游乐场,叫人血液沸腾。


    “人带来了没有。”他目视前方,一脸的睥睨之色。


    “来了。”


    随着小弟的一声令下,七个少男少女被带了上来。


    他们穿着校服,校牌上全是不同学校的名称,唯一的相同点是,他们都是贫困生。


    “我给你们的钱,足够你们全家一辈子衣食无忧,一会儿别给我掉链子。”杜赫远冷漠的眼神依次扫过众人。


    人群下意识抖了抖,怯怯的抬眸看向他。


    有人问道:“真的不会死人吗?”


    小弟笑道:“死人可是犯法的,我们都是守法公民,就是让你们配合着玩一个游戏而已。”


    人群点了点头,不再发言。


    杜赫远挥手示意,一行人又被带了下去。


    “远哥,沈珞这次死定了,您且等着一会儿开酒庆祝吧。”


    杜赫远眼底闪过一抹阴鸷,而后勾唇笑了起来。


    作者有话说:


    谢谢森沫、漫花、平民几位宝子的灌溉,比心


    第35章 第 35 章


    ◎今晚一定要让沈珞颜面尽失!◎


    沈珞一行人到达目的地后, 李昂立马找到自己的人,问询他现场的探查情况.


    陆泽屿招呼着工作人员再次检查赛车的状况。


    宋谦第一次到这种地方, 除开被喧闹的气氛搅得心脏狂跳外, 还被各种奢华帅气的跑车炫了一脸的豪横。


    沈珞耐心的跟他介绍着各种跑车的性能,完了还不忘带他溜了一圈,尽管速度不快,但还是把宋谦吓得够呛, 下车的时候, 小腿都是抖的。


    沈珞好笑道:“你怎么这么胆小啊, 等你什么时候考了驾照, 我带你跑圈, 指定把你练出师。”


    宋谦摇头似拨浪鼓,“别别别, 体验一次就够了。”


    沈珞揉了揉他的发顶:“成,怕就不玩了, 赢了这一次我大概也会收山, 这种刺激我前些年体验够了。”


    “这种危险的游戏最好少玩, 阿姨会担心的。”


    沈珞冷哼道:“她才不会担心, 她只会数落我,就算只是为了耳根清净, 我也不会再来的。”


    宋谦笑了笑,并没有揭穿他的小心思,因为在意,才会处处忌惮。


    陆泽屿:“一切准备就绪,只等开赛了。”


    李昂:“我亲自去场地巡逻了一遍, 没有异常, 应该是我想多了。”


    沈珞把手搭在俩人肩膀上, 笑着宽慰:“小爷的实力完全能把控全场,安啦!”


    “沈大少别自信过头喽!”


    杜赫远的声音从四人身后传来。


    众人回头,就见杜赫远穿着赛车服,端着幸灾乐祸的笑,摇头晃脑的朝他们走来,身后跟着那个传闻中的金牌领航员费骁。


    领航员是赛车手在比赛过程中不可或缺的助理,为车手提供精准的行车路线。


    少了领航员的导航,车手就如同盲人一样失去了对方向的辨别。


    判断力强,决策力果断的领航员对车手而言是如虎添翼。


    费骁就具备这样的实力,因此在圈子里很出名。


    他从来只跟有实力的车手合作,沈珞之前跟他带领的人比过赛,对方每一场都输的彻底。


    为此,俩人之间颇有些仇人见面分外眼红的架势。


    如今他站在杜赫远身后,摆明就是对沈珞的挑衅。


    陆泽屿轻蔑的看了费骁一眼,嘲讽道:“你是有多缺钱啊,什么狗都带?”


    费骁摊手,不以为意的笑了笑。


    “你他妈说什么呢?”杜赫远怒道。


    “哎,哪里来的狗叫,好吵!”陆泽屿挖了挖耳朵。


    “你——”


    费骁拉住还要骂人的杜赫远,“行了,别在这耍嘴皮子,跟着我的指令走,保管能赢。”


    说完,他重新看向陆泽屿:“有实力的人,就是带条狗也能赢。”


    杜赫远:“······”


    费骁无视杜赫远黑如锅底的脸色,沉沉的看了沈珞一眼,隔空对他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笑着离开,潇洒的背影写满了不屑与轻狂。


    沈珞哼笑一声,没把他的挑衅看在眼里。


    杜赫远恶狠狠的挨个指了指在场的人,咬牙切齿的朝自己的座驾走去。


    他今晚一定要让沈珞颜面尽失!


    等太阳彻底西沉,天空被青黑色覆盖之际,比赛正式开始。


    双方驾车到达指定地点。


    穿着清凉的妙龄女郎,手持一块红色丝巾,迈着婀娜的步伐来到两辆车之间。


    她高举着白皙纤细的手臂,挥舞着丝巾,在周围人的尖叫和口哨声里,悠闲的晃荡着,似在调动气氛,又似在撩拨着观众的血液,让现场瞬间沸腾起来。


    杜赫远死死的攥着方向盘,一旁的费骁悠闲的嚼着口香糖,哼笑道:“你比起沈珞来,技术差远了,如果不是准备了后手,我这金牌领航员的地位要不保了。”


    “你他妈到底是谁的人!”杜赫远咬牙怒斥。


    “我谁的人都不是,我就是想看沈珞败北,以解心头之恨,我们赢的越不光彩越爽。”


    对费骁而言,沈珞那种养尊处优的公子哥,是他最不齿的存在,仗着家里有几个钱耀武扬威,所谓的技术好,也不过是拿钱砸出来的,赢了也胜之不武。


    还真要杜赫远这种有钱还不怕得罪人的人,才治得了沈珞的狂妄自大.


    杜赫远的阴招肯定能激活他内心的邪恶。


    因为好胜心强的人,从来都会不折手段的赢,他迫不及待想要看沈珞露出属于纨绔的残忍一面。


    杜赫远侧目看了他一眼,笑得一脸邪恶:“我不止要看他输,还要看他落下神坛,沦为人人都厌弃的垃圾!”


    让他那股让人讨厌的江湖义气做派,永远消失在世上!


    陆泽屿目视前方,“阿珞,别紧张,就是一场小比赛而已,哥们俩的配合天衣无缝。”


    沈珞转头看了他一眼,不觉好笑:“你但凡声音不抖,我就信你在安慰我。”


    陆泽屿嘿嘿直笑:“不是,我以前不紧张的,不知道是不是许晚给我留下的阴影太大,导致我面对挑战时,总爱身不由己的忐忑。”


    沈珞也有同感,但他不能说,说了就掉逼格了,他这会儿可是拨朗山车神!


    他踩了一脚油门,让引擎轰鸣起来,以此化解紧张。


    杜赫远闻声看过来,也踩了一脚油门,轰鸣声立马盖过了沈珞的。


    围观人群被这两声明晃晃的叫嚣点燃,热情又一次高涨起来,尖叫声顿时冲破云霄。


    妙龄女郎一看气氛已经起来,也不再磨叽,垂下手臂后猛然抬高,红色丝巾顺势一飘,晃晃悠悠坠落之际,身侧的赛车便如离弦的剑一般,呼啸着飞奔出去,眨眼就看不到尾灯了。


    天空中的无人机立马紧随其后,启动三百六十度无死角拍摄,将实时画面反馈在手机上,观众们全都屏息凝神的盯着屏幕。


    两辆车子并排行驶在蜿蜒的车道上,沈珞领先杜赫远半个车头的距离。


    因为技术过硬,沈珞在过弯时,忍不住炫了个技,漂移过弯后还不忘喷杜赫远一车头的尾气,然后单手扶着方向盘,腾出一只手伸出窗外挥舞,再绝尘而去。


    极尽挑衅之能事。


    “芜湖~爽!”


    把杜赫远甩到身后之际,陆泽屿兴奋的欢呼。


    俩人默契的看向后视镜,一眼就捕捉到了杜赫远气急败坏的表情和一张一合的嘴巴,不用猜,指定骂的很难听。


    But,who cares!


    沈珞再接再厉,利落的踩下油门,把俩车距离再次拉大。


    杜赫远愤怒的砸着方向盘,嘴里骂骂咧咧,气得快要爆炸了。


    费骁慢悠悠的说道:“急什么,这才刚开始呢,你在第三个弯道又加速,让他先得意一会儿。”


    拨朗山大大小小的弯道有十几个,其中最有挑战的有第三和第十九个弯道,一个逼仄又窄小,一个弯曲却宽敞。


    前一个速度控制不好,容易造成翻车事故,后一个在最后冲刺点,最容易让人掉以轻心。


    杜赫远的陷阱就设在最后一个弯道,距离终点线仅五百米的地方。


    沈珞现在加速,只是为了争取第二个弯道过去的时间,保持匀速,让他能以最安全的速度过第三个弯道,然后再加速。


    这是他惯常的操作方式,费骁知道沈珞的所有路数。


    杜赫远想要赢他,就得在他选择保守时,变得激进,冒着车轱辘滑出路面,很可能车毁人亡的风险超过去。


    简言之,就是用自己的不要命去震慑沈珞。


    当然,前提得要看杜赫远有没有这个胆量。


    费骁只跟他说第三个弯道超,却没有告诉他那个弯道的逼仄和狭窄。


    蒙在鼓里的杜赫远丝毫不知前方的危险,满心满脑的都在期盼第三个弯道快点出现。


    第二个弯道即将到来,沈珞看了眼后视镜,杜赫远的车子离他只有十米,一旦他减速,对方必定会借机加速。


    如果要保持领先优势,只能加速过弯,等第三个弯道出现在视野时再减速,那时候对方也会减速,否则第三个弯根本过不去。


    车子行至第二个弯道,沈珞按照原计划,加速过弯。


    杜赫远急了,“你不是说他会在第二个弯道减速吗?”


    费骁懒洋洋道:“这就是我之前跟你说过的变数咯,不由人计划的嘛,要不咱们也加速,反正这段距离路况好。”


    “你确定?”杜赫远有些迟疑。


    他只是刚刚入门的新手,这段路在费骁带领下,跑过几次,每次他都专注在操作手法上,根本不会记路线。


    费骁虽然是他花高价请的,没拿到钱之前他可以完全放心他,只是因为之前他顺着陆泽屿的挖苦,内涵他是狗的事,让他没来由的生出怀疑,害怕被他摆一道,所以才这么问。


    可转念一想又觉得他不可能针对他,因为一旦出了事,他也得死,毕竟他们在一辆车上。


    这么想着,心里的那点迟疑也就消了。


    眼看着沈珞的尾灯消失在视线里,他再也按捺不住,一脚油门踩到底,追了上去。


    强烈的推背感让费骁不由得紧贴椅背,余光看着杜赫远愤懑的神情,忍不住勾唇。


    瞧,这不就上钩了吗。


    *


    如果杜赫远不那么着急赢沈珞,就会再花点功夫调查费骁的来历。


    费骁的每一场比赛都宛如刀尖舔血。


    如果说沈珞靠着不要命的架势所向披靡,那费骁就是能跟阎王抢魂的纯·硬茬。


    只要能赢,他不止能豁出自己的命,连同伴的命也能豁出去,是个实打实的疯子。


    他利用杜赫远的阴毒来给沈珞下套,同时也利用了杜赫远这次挑战的声势浩大来炫技。


    他要让所有人都看到他这一个月的集训成果,最好能借此立威,成为业余赛车手里最牛逼的神,彻底取代沈珞的位置。


    而他正道的地方,就是第三个弯道。


    很快第三个弯道已经出现在视线里,因为山道的灯光较暗,对于不熟悉地形的人而言,没办法一眼就看清它的逼仄和狭窄。


    但费骁和沈珞可以。


    所以,沈珞在距离第三个弯道还有两百米的距离时开始减速。


    赢得比赛固然重要,但他从不会拿生命冒险。


    那些在旁人眼里不怕死的架势,都是他赛前一圈一圈跑出来的自信与笃定。


    因为熟悉才会不顾一切。


    但费骁不一样,他不管熟不熟悉,每次赛车都在拿性命开玩笑,这一次也是,只不过驾驶者换成了杜赫远。


    杜赫远看着沈珞如费骁所预料的降速,眼底闪过一抹欣喜。


    他握紧方向盘,满脑子都是出其不意的超过沈珞时,对方懵逼又愤怒的表情。


    丝毫没留意车灯打在前方时,已经溜出了跑道,滑向一旁黑黢黢的悬崖。


    但凡有点驾驶经验的人都知道,这意味着前面的弯道变逼仄了。


    费骁见他忽然亢奋起来,唇角的笑容越发深了。


    他开口提示道:“就现在,踩油门超过他!”


    杜赫远闻声,再也抑制不住心底的亢奋,一脚踩下油门,把车速提到最高。


    轰鸣的引擎划破夜的寂静后,车子像炮弹般,极速往前方驶去。


    “轰~呜~”


    沈珞和陆泽屿闻声看向后视镜,身后的车子迅疾的朝他们驶来,目测时速超过了一百四十码。


    不过眨眼的功夫,杜赫远的车子就驶到了他们隔壁,车厢内的俩人默契的侧目看向沈珞,一个满脸得意,一个眼含阴邪。


    而后,车子快速与他们擦肩而过,驶向那个具有死亡弯道之称的地方。


    陆泽屿惊怒道:“艹,杜狗不要命啦,这种速度过弯必死无疑!”


    沈珞攥紧方向盘,保持当前速度,眼神紧紧盯着杜赫远的车尾灯,“费骁给杜狗下套了,他想利用杜狗造出来的势炫技呢。”


    “你、你是说他消失的这一个月参加集训了?”


    “嗯,如果能一战成名,他就拿到专业车手的入场券,走上职业道路。”


    陆泽屿恍然大悟,难怪会答应杜狗的邀约,合着是为了借机出名啊。


    “可也不能拿杜狗的命来博啊,他还真是个疯子。”


    沈珞淡声道:“一物降一物吧。”


    杜赫远真要栽在费骁手里,也是他活该,恶人自有恶人磨。


    “yes,哇喔,爽!”


    成功超越沈珞后,杜赫远由衷的发出畅快的惊呼,甚至还侧目看了费骁一眼,“我这钱花的真值,你他妈真是料事如神。”


    余光瞄到后面紧追不舍的沈珞,他再次加大油门,想要借机把距离拉大,增加胜算。


    此时,距离第三个弯道已经越来越近,再过一个正常弯道,就能看到第三弯道的雏形了,等看到弯道再减速,根本来不及。


    费骁的注意力一直在前方,面对杜赫远的夸奖,他只是淡淡一笑,唯一不同的是,他已经不再是那副悠闲的姿态。


    随着第三弯道的逼近,他坐直身体,垂在左侧的手掌慢慢的蓄力,整个身体呈现出紧绷的态势,眼神变得越来越犀利,呼吸也越来越沉重。


    然而这些,杜赫远都看不见。


    他现在处于极度的得意里,一心只想快点拉开距离,等发现前面的路越来越窄时,弯道已经近在咫尺了。


    “艹,怎么忽然变窄了!!!”


    等他下意识松动油门,准备减速减档时,费骁一把攥紧他放在排挡杆上的手,邪笑道:“坐稳喽!”


    话落,一道比手背更大的力道,猛地踩在他控制油门的那只脚上,那是费骁的脚。


    他利落的踩下油门,把速度提到一百八十码。


    杜赫远看着越来越逼仄的弯道,感受着死亡车速,尖叫着咆哮道:“你、你他妈疯了,会、会死的,啊——”


    随着一身杀猪般的嚎叫,车子的两个后轮滑出了车道,悬在半空。


    费骁往右打方向,配合手刹,来了一个漂亮的甩尾,把整个后车厢从悬崖边拉回来,紧接着一个左转,松开手刹,又一个漂亮的漂移,把因为惯性而溜出悬崖的前半部分车身拉回跑道,成功的过了死亡弯道。


    整个过程不超过三秒。


    行云流水的操作,直接把身后的沈珞和陆泽屿惊呆了。


    陆泽屿:“我艹,这波操作太他妈帅了。”


    沈珞轻笑道:“这我真比不了,牛逼,真牛逼。”


    费骁这波骚操作,让屏幕前的观众又惊恐又激动,一颗心随着他的操作忽上忽下,如同被操控的提线木偶,根本不能自已。


    直到他顺利过弯,现场才爆发出雷鸣般的欢呼和尖叫,声波宛如火山爆发,直冲穹顶。


    第三个弯道过后,是一段比较平直的路线,费骁转头看向脸色比死人还白的杜赫远,示意他接手:“剩下的你来。”


    杜赫远的嘴唇泛着青色,额头上满是惊恐的汗珠,面对费骁的从容表情,他脑中冒上两个字——魔鬼。


    他惊恐摇头,抖着嘴唇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他长这么大,第一碰到这种不怕死的疯子,也是第一次距离死亡这么近。


    更可怕的是,他自以为的安全,在对方隐瞒弯道真实情况那一刻,早已经碎了一地。


    他甚至有种自己怕不是陪葬品的错觉。


    见他吓成这怂样,费骁一边开车,一边笑着道歉:“对不起啊,没跟你说情况,这里就那么一个死亡弯道,我带你过来了,剩下的全是安全的,快点,沈珞马上就要追来了,我给你争取的这点时间足够你赢他了。”


    费骁挑眉,示意他接过方向盘。


    杜赫远身体里的每一个细胞都在抗拒,余光瞄到越来越近的沈珞,又实在不甘心因为怂而丢失这么好的机会。


    他犹豫着伸手,刚触到方向盘就被费骁捉住,重重的按在上面,“别怂,你后面不还有好戏上演吗,就这么放弃了,岂不可惜?”


    杜赫远还想犹豫,眼角余光已经能看到即将跟他们并排的沈珞了。


    他忙握紧方向盘,踩死油门,眼里重新涌上光芒。


    他不能就这么放弃,错过这一次,他再也找不到这么风光的场景摩擦沈珞。


    然而,他犹豫的那一瞬间,沈珞已经借机超过了他。


    杜赫远见他上前,立马重燃斗志,眼神变得犀利。


    想到最后关头的那场好戏,却也没把沈珞的超车看得太重,除非他想犯罪,否则必定会刹车。


    念及此,他露出一个阴毒的笑,把之前的死亡遭遇都忘得一干二净。


    接下来的路程,杜赫远一直紧追在沈珞身后,沈珞觉察到他的保守,心底淌过一丝疑惑。


    “杜狗怎么不超车呢,一直跟着我,搞什么鬼?”


    “害,那不是被费骁吓的吗,估计尿裤子浑身不舒服。”


    沈珞拧眉,总觉得忽然的示弱不是他的风格,按照他对他的浅薄了解,都被吓过了,好胜心难道不该更强吗?


    瞥见沈珞脸上的疑惑,陆泽屿宽慰道:“你管他呢,咱们能赢就好啦,你专心开你的车,下面的弯道闭着眼都能过,加速减速随你心意,你要想逗弄杜远赫,那也不是不可以。”


    有了陆泽屿这话,沈珞立马来了兴致。


    杜赫远平时没少在他面前搓火,如今机会难得,他铁定要报复回来,否则不是白受气了。


    沈珞这么想着,便也这么做了。


    他故意和杜赫远保持五米的距离,然后在对方面前玩命的晃动车尾 ,一会儿刹车,一会儿漂移,偶尔还把手伸出来挥挥,叫嚣的意味十足。


    一开始,杜赫远还会气得砸方向盘,打开车窗破口大骂,等费骁出面制止了,他才不情不愿的消停。


    双方互相磋磨着,很快就到了最后一个弯道。


    眼看胜利近在咫尺,沈珞对杜赫远那一点点的戒心便彻底放下了。


    而杜赫远却开始紧张起来,握着方向盘的手掌捏的骨节发白。


    费骁好笑道:“你紧张什么,又不是给你挖的坑。”


    “我很好啊,我一点都不紧张。”


    费骁轻嗤:“沈珞再怎么顽劣,也有自己的底线,他不会如你所愿的。”


    虽然不愿意承认,但他还是觉得沈珞没他丧心病狂。


    杜赫远却冷哼道:“谁知道呢,万一他那副正直的样子是伪装的呢。”


    费骁不以为意的撇嘴,悠闲的用手肘撑在窗沿,支着脑袋看着正前方。


    杜赫远摁下蓝牙耳机吩咐道:“把人带过去等着,好戏要开始了。”


    作者有话说:


    谢谢森沫宝子的灌溉,么么!


    第36章 第 36 章


    ◎杜赫远真正的用意◎


    距离最后一个弯道还有五百米的距离。


    陆泽屿忽然紧张的坐直身体:“过了这段路就到终点了, 你得加速,要不然被杜赫远钻了空子就不划算了。”


    沈珞瞥了眼后视镜, “奇怪, 他怎么没有半点要赶超的意思,一点也不像他的做派。”


    这么声势浩大的挑战,没道理因为费骁的陷阱就一蹶不振啊?


    李昂打听过,杜赫远为了打入这个圈子, 从校庆结束就开始筹备, 前后搭进去三千多万了。


    虽然对于他的家境而言, 三千万并不多, 但他把身边能用的关系都用了, 才搭上费骁这条线,欠下的人情债远比钱多, 那些人要的回报可不止是钱呢。


    杜赫远为了从他身上争口气,也是无所不用其极, 真是难为他了。


    “这不正好吗, 你赶紧虐完他回家啊, 马上九点了, 从这里到市区,满打满算也要一个多小时, 过了门禁时间,我们也会完蛋的好吗?”


    沈珞想到发小家人手一份的家规,又好笑又无奈,“知道了。”


    话落,他毫不犹豫的踩下油门, 加速前进, 冲刺最后一个弯道。


    此时, 终点线上已经聚集了七八个人,他们排成一个“一”字,充当着冲刺线,胆战心惊的等着即将冲过来的车子。


    这场游戏,他们从一开始就知道玩法,也知道自己的结局只有两种,要么沦为富家子的车下亡魂,要么变成残废,比死难受。


    他们的命运都掌控在各自的监护人手里,根本不由自己。


    杜赫远早就差人把他们查了个底朝天,个个家里都一贫如洗,求学路便是他们出人头地的天梯,为此,家里可谓砸锅卖铁。


    全家都指望着他们能飞出小山村,变成金凤凰,以此改善贫穷的现状。


    当一笔合法的横财,以现金资助的方式送到家长的手上时,说不动心是假的。


    对于他们而言,家里还有弟弟妹妹,有了钱,他们便不再是家里唯一的希望,由成绩优越造就的偏爱,也将不复存在。


    靠学习改变命运这种耗费时间和精力的事,也将成为家长最不看好的前程。


    毕竟,这么多钱在手,相当于有了一条捷径,有捷径谁还努力?


    更何况,资助人彬彬有礼,说出的话那么让人信服,没人怀疑他们别有用心。


    单纯且贪婪的人,就这么进入了猎人的陷阱,沦为鱼肉,任人宰割。


    很快,耳边传来引擎的轰鸣声,本就忐忑惶恐的人群开始瑟瑟发抖,惊恐的视线情不自禁的瞪着正前方。


    车灯穿过道路两旁的绿植,若隐若现,在夜色里闪着诡异的光,一声声轰鸣宛如野兽的嘶吼,带着饥肠辘辘的渴望,捕食着周遭的活物。


    而他们便是它的目标。


    毫不相识的一群人,下意识相互抓住垂在身侧的手,如同抓住救命稻草一般,带着绝望和不甘,无奈与无措,决然的闭上了眼睛,等待命运的宣判。


    沈珞已经成功过了最后一个弯道,转过最后一个崖壁后,就能看到终点线了。


    他刚准备加速,陆泽屿就发现了不对劲,作为领航员,他必须比驾驶员更敏锐。


    “等等,终点线上好像有人。”


    沈珞瞳仁一缩,也看到了不远处的人墙。


    “艹,这就是杜赫远的阴招吗,用人墙逼迫你停车!”


    陆泽屿又一次低估了杜赫远的阴毒。


    沈珞下意识踩下刹车,车子从140码瞬间降至100码。


    “你还真减速啊。”


    陆泽屿难以置信却又十分不甘心,“万一就是个陷阱呢,那些人不至于看到车靠近还一动不动吧,你现在减速,摆明就上当了,杜赫远没准只是吓唬你呢。”


    沈珞握紧方向盘,冷声道:“我不能冒这个险,那些都是鲜活的生命!”


    陆泽屿一拳砸在操控台上,“妈的,该死,真该死!”


    车子距离终点越来越近,沈珞的车速却越来越慢,杜赫远见状迅速踩下油门,毫不犹豫的超车。


    看着他嚣张的背影,陆泽屿和沈珞同时把视线锁定在人墙上,看着一动不动的人墙,俩人都慌了。


    “怎么回事,杜赫远都超过去了,那些人怎么还不动?”


    沈珞也纳闷,他踩下油门,准备拦截杜赫远。


    陆泽屿觉察后,气急败坏的阻止:“你干嘛,疯了吗?”


    “难道你要我眼睁睁看着他丧心病狂的撞上去吗?”


    “可你现在阻止,我们也会死的。”


    “管不了那么多了。”


    沈珞眉眼一沉,加大了油门,然而就在他即将超越杜赫远时,对方忽然一个急刹车,惯性让车子一个劲滑行,轮胎和地面摩擦,带出刺耳的胎噪声,将寂静的夜再次划破,惹来人墙的一阵心惊,连呼吸都停滞了。


    而此时,沈珞因为加速,距离人墙只有一百米的距离,就算刹车也会因为惯性而撞上。


    俩人终于意识到,杜赫远真正的用意并不是用人群墙迫使他停车,而是引诱他直接撞上人墙。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沈珞和陆泽屿对视一眼,在对方互相鼓励的眼神里,毫不犹豫的拉起手刹,左打方向盘,借助漂移的动力,把车子使劲甩向一旁的护栏,用血肉之躯阻止车子撞向人墙。


    随着轰的一声巨响,车身整个撞向隔离栏,一阵天旋地转过后,车子停下。


    安全气囊外加专业的赛车装备保护,让俩人不至于当场丧命。


    沈珞的意识微微有点模糊。


    恍惚的视线里,他眼睁睁看着杜赫远以十分平缓的速度冲过了终点线。


    而人墙也在他们的车子撞向护栏时,被杜赫远的手下带走了,没有人受伤,除了他和陆泽屿。


    沈珞用尽最后一丝气力看向陆泽屿,对方正手忙脚乱的拆解安全带,看起来没什么大碍。


    “阿珞,阿珞,你别闭眼,千万别睡着!”


    在他急切的声音里,沈珞想要看清他的样子,却发现眼花的厉害,额角有一股温热的液体流了下来,让他眼前的景物蒙上一层血雾。


    陆泽屿的声音越来越缥缈,直到他眼前彻底黑下来,整个身体仿佛被拖进了真空,什么也感受不到。


    *


    沈宴之和许晚赶到医院时,沈珞已经从急诊室出来,转入了普通病房,万幸只是轻微脑震荡,昏厥是因为怒火郁结于心所致。


    许晚看着脸色苍白,难掩憔悴的沈珞,疑惑大过生气。


    经过这两个月的管教,沈珞已经褪去了大半顽劣,行事规矩了不少,甚至已经在心里埋下了对她的忌惮,每当要作恶都会想到她的威慑。


    能让他不惜找人打掩护,也要赶赴的邀约对象是谁呢?


    真的只是普通的车祸吗?


    瞥见许晚眼底沉凝的探究之色,一旁的宋谦心虚的垂下脑袋。


    早在沈珞受伤后,他就后悔自己给他打掩护。


    这样不但害了他,还可能彻底失去许阿姨对他的信任。


    她对他那么好,给了他那么多帮助,而他却没能看好沈珞,还间接的害他受伤。


    此刻,他像被放在火架上,身体内外都饱受煎熬。


    陆泽屿看到他这副表情,生怕他出卖他们,暗戳戳用眼神警告他。


    杜赫远的仇,必须由他们亲自去报,绝不能让许晚知道真相,那样只会让他们更丢人。


    许晚似乎觉察到他们之间的暗涌,转身看着立在床尾的三人。


    “说说吧,怎么回事?”


    许晚的语调很平静,不带半点怒火与责备,宋谦把脑袋垂得更低了。


    陆泽屿:“我新提了一辆车,约阿珞试试性能,结果因为路况不熟,发生了意外,都是我的错,要打要骂冲我来,跟阿珞无关。”


    许晚的视线从他打着石膏的右手臂掠过,停驻在李昂身上。


    李昂后背一凉,含糊道:“对,事情经过就是这样的,是意外,意外!”


    许晚扫了俩人身后的宋谦一眼,又说:“行,我就当你们说的是实话,时候不早了,你们先回去吧,沈珞这里我会看着的。”


    几人默默松了一口气,如蒙大赦的往大门口走。


    宋谦走在最后面,临出门前,欲言又止的瞄了许晚一眼。


    陆泽屿觉察后,一把逮着他的后衣领,连拉带拽的把人带走,直接塞到车上。


    他凶巴巴的警告道:“你别想着告密,这事我们跟杜赫远没完,你与其想着怎么向许晚交代,不如好好看着阿珞,别让他看到论坛里的消息,知道吗?”


    宋谦抿唇不语。


    李昂解围道:“小谦,珞哥受伤我们也很难受,这个仇必须要咱们自己报,你最了解珞哥了,他最不想在阿姨面前出丑,如果你非要说,就等于扇珞哥大嘴巴,他知道了肯定会恨你,所以,不要告诉阿姨,嗯?”


    宋谦沉吟几秒,点了点头。


    沈宴之从医生办公室回来时,看到的就是许晚给沈珞擦脸的画面。


    她神情专注,眉眼间似有隐忧。


    面对沈珞时,她总会流露出柔色,半点没有对着他时的恭敬疏离。


    他神不知鬼不觉的立在原地,似不忍打扰这份难得的温馨。


    许晚侧身洗毛巾时,沈宴之推门而入。


    他温声道:“我问过医生了,沈珞只是有点脑震荡,醒了就可以出院了。”


    许晚轻轻“嗯”了一声,继续给沈珞擦手,完全没有再开口的意思。


    沈宴之无奈,只能主动询问:“泽屿他们有没有说起车祸的原因?”


    “没有。”


    许晚语气淡淡,视线从始至终都落在沈珞的脸上,半个眼神也没分给他。


    沈宴之没来由的气闷,感觉自己有点多余。


    这么想着,嘴巴便鬼使神差的说:“你要不先回去,我看着他。”


    “不必,反正照顾沈珞是我的工作,沈先生公务繁忙,还是您回去比较合适。”


    沈宴之一噎,脸色更不好看了,只得直言道:“我难得回次家。”


    许晚擦拭的动作一顿,听出他的弦外之音——难得回家,得好好表现。


    “那行,您来吧,我回家。”


    许晚把毛巾放回盆里,拎起包就要走。


    沈宴之瞳仁一缩,忙补充道:“我不是要撵你走,我的意思是,我难得回次家,换你休息一下。”


    许晚拧眉:“那您为什么说话只说半截,我不擅长猜别人的心思,尤其是老板的。”


    以前工作的时候,她就非常不喜欢领导说话藏一半,偏逼着人揣测心思的做派,因此老是被穿小鞋。


    如今穿书了,她才不会惯着。


    你要打哑谜,那我就瞎猜。


    “抱歉,我下次注意。”


    沈宴之说完才觉得不对劲,到底谁才是老板?


    许晚不准备妨碍父子团聚,拿上包走了。


    沈宴之看着她利落的背影,一时有些难以言喻。


    人在吧,他担心她跟自己争宠。


    人走了吧,他又有些过意不去,有种过河拆桥的心虚。


    许晚并不知道沈宴之丰富的心理活动,刚走出住院大楼,就收到一条信息,发信人是宋谦。


    她点开来,看到的是一个网页链接,以及留言——


    【阿姨,您先看完,我十分钟后给您电话】


    对于宋谦的通风报信她并不意外,在他们四个人里,就属他最老实,最有责任感。


    沈珞既然是他打掩护带出去的,出了事,最自责的肯定是他。


    许晚点开链接,一段喧闹的视频出现在眼前。


    昏暗的车道上,只有零星的路灯照耀着,公路宛如一条长蛇,曲曲折折的攀附在巍峨的山道上,有好几处弯道又陡又狭窄。


    山道上,两辆改装过的赛车疾驰而行,轰鸣声伙同周遭人群的尖叫,将深沉的夜撕出一道喧嚣的口子。


    一黑一红两辆车疾驰飞奔,前后距离不超过十米,领先的那辆车里坐着沈珞和陆泽屿,后面那辆车坐着杜赫远和一个寸头小伙。


    从双方偶尔对视的眼神里可以看出,这是一场积怨已久的比赛。


    杜赫远在沈珞身上多次吃瘪,这次校庆他母亲又输给了她,按照他睚眦必报的阴险性格,确实做得出激将沈珞,让他迎战的事。


    看着视频里沈珞沉着冷静的表情,以及他利落娴熟的操作,许晚颇有些惊讶,这小子车技蛮不错的。


    反观杜赫远,所有的动作都在寸头小伙的指挥下完成,光有想赢的狠劲,却没有实力。


    很快,沈珞一直领先的优势在一处逼仄弯道前倏然反转。


    随着无人机镜头的推进,她看到寸头小伙不顾杜赫远死活,强行在逼仄弯道加速,冒着车子坠崖的风险超车,一顿行云流水的作死操作后,成功超过了沈珞的车。


    沈珞也不是吃素的,很快又追了上去,趁着杜赫远惊魂未定一脚油门超了过去,把对方生死关头抢来的优势败了个干净。


    许晚不禁轻嗤,杜赫远比她以为的还要怂呢。


    就在这时,蹊跷的画面出现了。


    一直领先的沈珞不知道看到什么,猛地减速,让杜赫远趁机赶超了上去。


    等对方加速冲向终点时,沈珞竟然又重新加速追上去,甚至想把对方的车拦住。


    疯狂的举动让许晚讶然。


    就在沈珞超过杜赫远的车,预备打方向时,对方却忽然踩下刹车,紧接着,沈珞忽然打转方向,任凭车子直直撞向一旁的护栏。


    等沈珞被安全气囊护住时,杜赫远的车子悠闲的绕过他,径直驶向终点线,留下沈珞暴怒又愤懑的眼神。


    屏幕在这一刻彻底暗了。


    沈珞为什么不惜让自己受伤也要放弃赢的机会?


    他到底看到了什么?


    疑惑刚冒头,宋谦的电话就打来了。


    “阿姨,您看过视频了吗?”


    “看了,但我觉得还有隐情。”


    “那段视频被剪辑过,删掉了终点线那里站着的人墙。”


    “人墙?!”许晚拧眉,音调带着彻骨的寒意。


    宋谦把比赛的真实情况告知,还把杜赫远故意删除人墙,放大沈珞输比赛的全过程视频,发到论坛上,公然嘲笑的事一并说了。


    “阿姨,您能不能动用沈家的关系,把视频相关的消息都删了,阿珞要是看到,肯定又要气晕过去,这是杜赫远故意设的陷阱,就为了打击阿珞,如果不是忌惮终点线上的人,他不会输的,杜赫远和费骁都不是他的对手。”


    许晚问道:“那个寸头男生叫费骁,对吗?”


    宋谦懵怔半瞬,然后点头:“对,我听他们说那人是个疯子,为了赢可以把命搭上,不管是别人的还是自己的。”


    许晚了然颔首,这才回答之前那个问题:“既然杜赫远有备而来,肯定料到你们会想方设法阻止舆论发酵,他应该准备了好几个后手,靠删除实在不明智,最好的方式是制造更大的舆论压过他。”


    宋谦不解道:“制造更大的舆论?”


    许晚笑道:“小谦,能帮阿姨一个忙吗?”


    *


    沈珞第二天中午才醒来,一睁眼就对上许晚似笑非笑的神情。


    她说:“醒啦?”


    “嗯。”沈珞偏过脑袋,回避她的打量。


    “不敢看我是怕我骂你吗?”许晚的音调透着浅淡的笑意。


    沈珞攥紧拳头,没好气道:“这只是意外。”


    许晚拉长音调“哦”了一声,“我以为是技不如人来着。”


    沈珞激动的坐起来,眼含惊疑:“你、你知道啦?”


    许晚不解道:“知道什么?”


    沈珞拧眉,视线在她的脸上梭巡,总觉得她知道点什么,又没有证据。


    沈宴之在这时推门而入,见到儿子醒来,顿时沉了脸:“沈珞,你最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许晚撇嘴,自觉的站到一边,给亲爹腾位置。


    沈珞看着她这副幸灾乐祸的样子,莫名窝火,没好气道:“没什么可解释的,要罚要禁足随便。”


    “你——”沈宴之默默咬牙,“你这是什么态度,做错事还有理了?”


    沈珞仰躺下去,闭上眼睛装死。


    沈宴之还想教训,却被许晚制止道:“现在不是问话的好时机,等出院再说吧。”


    沈宴之气闷的呼出一口气,扯了扯颈间的领带,“行,听你的。”


    许晚有些意外的看了他一眼。


    沈宴之比她以为的好说话。


    “为什么这么看我?”沈宴之好奇她眼里的意外。


    许晚摇头:“没什么,医生有没有说什么时候出院?”


    “原本醒了就可以,但我觉得还是再让他待一天,做个全面检查。”


    许晚点头:“嗯,那就再待一天吧。”


    沈宴之:“你昨晚熬了一夜,今天我换你休息,你回去吧。”


    沈珞闻言,眼皮子一抖,她守了他一夜?


    “那行,这里就麻烦您了。”


    沈宴之“嗯”了一声。


    沈珞立马不淡定了,这俩人说话的语气也太客气了吧,居然用您?


    他爸是什么封建余孽吗,还需要老婆用敬语,啧!


    没等他吐槽爽,许晚朝他床头走了过来,温声道:“你的手机暂时没收,等你反思好了再还给你。”


    沈珞忙睁开眼,手机已经被她拿在手里了。


    他满面愁容:“没手机我会被闷死的。”


    杜赫远肯定把视频传到了网上,他得联系陆泽屿他们想对策。


    “那就闷死好了。”许晚冲他晃晃手机,笑着装进自己兜里,而后大摇大摆的走了。


    沈珞气呼呼的目送她离去,好半天才憋出一句:“欺人太甚!”


    沈宴之有些错愕的看向自己儿子,总觉得这话更像撒娇。


    “干嘛!”沈珞没好气的迁怒他爹。


    沈宴之下意识摇头,比起儿子的大不敬,他更好奇他和许晚之间看似剑拔弩张,实则黏黏糊糊的亲近。


    多余+1。


    沈珞重新闭上眼睛,可被许晚逗弄起来的怒焰却怎么都消除不了。


    她分明知道他输比赛的事了,没收手机就是不给他报仇的机会,太可恶了!


    她是想用这种饱受羞辱的方式让他长记性吗?她巴不得他气死是吧!


    他猛地坐起身,凶巴巴的看向沈宴之:“我就不明白了,您到底看上她哪里了,顶着温柔无害的外表,做的全是没人性的事,您图什么?”


    沈宴之想到俩人之间的亲近,没忍住自己的报复欲:“大概是图她给你添堵吧。”


    沈珞:“······”这个家没法待了。


    *


    陆泽屿和李昂看到忽然出现的许晚,整个呆住。


    宋谦忙道:“对不起,我也是为了阿珞,这事非得阿姨出面才搞得定。”


    “你他妈——”陆泽屿恨不能揍他两拳。


    李昂:“阿屿,那些视频持续发酵,很快就会传到学校里,到时候珞哥就真的没脸见人了,杜赫远铁了心要搞珞哥,有心算无心,我们根本扛不住。”


    陆泽屿要被猪队友气死了:“你就能确定许晚会帮忙?她没把我们家长叫来,分十车珠串给我们十天完成就谢天谢地了,指望她,还不如我亲自上呢?”


    “我已经以沈珞的名义重新约了杜赫远,我要挑战费骁。”


    许晚的声音从众人身后传来。


    陆泽屿转身之际,就看到许晚朝他扔来一部手机,下意识伸手去接,然后又听她说:“断崖山听过吧,就在那,把导航发给他。”


    “断、断崖山?!”李昂惊恐的结巴道。


    “你疯了吗,那地段就是职业赛车手都不敢挑战,你、你怕不是在说笑!”陆泽屿吃惊到变声。


    断崖山的地势十分平坦,山道开阔路况好,唯一不好的点是五年前的塌方,把完整的环山路一截两段,切出一段五百米的悬崖,成为死亡飙车爱好者的天堂。


    人人都以冲过那道断崖而自豪,只不过十个挑战者里,通常只有一个成功,其余的人都是非死即伤。


    慢慢的,大家都对那里敬而远之,再有人去,也只是摆拍,没人敢真的冲过去。


    许晚选这里,根本就是自杀式挑战,费骁那么不怕死都不敢挑战,许晚凭什么这么嚣张?


    “小打小闹没意思,要玩就玩大的。”许晚笑看着他们。


    熟悉的调调,外加熟悉的表情,一秒让三人重回过去,被她血虐的画面走马灯似的在脑中浮现。


    “你、你确定?”陆泽屿再次求证。


    “嗯哼,费骁答应了。”


    话落,陆泽屿和李昂急吼吼的点开消息框,费骁接受了挑战,赢了,他从此退出赛车圈,输了,沈珞要当着全网的面叫他和杜赫远爸爸。


    许晚一度不理解叛逆少年对爸爸这个称呼的执拗,所以对方提出这个要求时,她想都没想就应了,结果却彻底激怒了费骁,对方俨然把这一幕当做赤果果的挑衅。


    犹豫立马就化作了斗志,答应了!


    杜赫远和他头脑一热,还答应了许晚那个看似无理,实则却万分猖狂的条件——杜赫远得跟她坐一辆车。


    陆泽屿听完惊呆了:“你,你怕不是想带杜赫远一起死吧?”


    在他看来,这条件太奇葩了,一个是真敢提,一个是真敢应。


    许晚失笑道:“我可是学法的,违法乱纪的事不做,所以,现在带我去选车吧。”


    “现在!你们约的什么时候?”


    “九点,今晚。”


    “!!!!!”


    他总算知道对方怎么入套的了,许晚真是搓火小能手:)


    作者有话说:


    明天开启打脸模式,吓得肝胆俱裂那种


    感谢森沫宝子的灌溉,啵啵030


    第37章 第 37 章


    ◎你不是喜欢刺激吗,阿姨的操作酷不酷?◎


    断崖山。


    平时无人问津的场地, 今夜成了见证奇迹的圣地。


    在杜赫远和费骁的宣扬下,但凡看过视频的人, 全都聚到这里.


    或是等待费骁开启更牛逼的碾压, 或是坐等沈珞奋起反抗,扳回一局。


    不管哪个人获胜,都将重新改写业余赛车界的辉煌。


    杜赫远俯瞰着脚下的悬崖,想到沈珞输的一败涂地的样子, 眼神里的得意简直都要溢出来了。


    原本他打算今天晚上去探望一下老朋友, 当面慰藉一番的, 却不料对方竟然不怕死的再次发起挑战, 而对象竟然是那个疯子。


    在胆识这方面, 杜赫远真的挺佩服沈珞的。


    “想好用什么姿势虐沈珞了吗?”杜赫远举起啤酒跟费骁碰杯。


    对方懒洋洋的倚靠在前档玻璃上,眯着眼睛看着脚下的断崖, 他已经带着杜赫远先一步到了断崖处。


    高海拔的山风恣意又凛冽,裹挟着冷意直直的吹打在脸颊上, 垂眸随意一扫, 就能看到万丈深渊, 如同野兽的巨口, 一不留神就会命丧崖底。


    “有时候我觉得沈珞挺聪明的,不管玩什么, 都能很快上手,随便练几个月就能比肩专业玩家,有时候我又觉得他挺蠢的,明知是死局,偏要为了一口气把小命搭上, 比如今晚。”


    杜赫远哼笑道:“对付沈珞这种白痴, 激将就对了, 一拿一个准。”


    费骁觑着他,眼含赞赏:“你昨天那个局中局设计的真巧妙,不愧是知己知彼的对手。”


    “为了把他彻底踩在脚下,我花出去的钱至少也有这个数,不成功我得亏死。”


    杜赫远比划了一个手巴掌。


    “艹,你他妈是真舍得下血本,值吗?”


    对于他这种刀口舔血的人而言,五千万他要死十次才能赚到,只能说,投胎是门技术活儿。


    “值啊,钱就是拿来买快乐的,把沈珞踩在脚下就是我最大的快乐。”


    俩人笑得很猖狂。


    “不过话说回来,他干嘛要我跟他做一辆车,他会不会想不开,带着我一起死啊?”


    早在对方提出时,他就有这个顾虑,只是当时的气氛顶到那里了,不答应显得他怂。


    可等他仔细品味后,又觉得这个几率挺小,生在豪门,好日子跟流水似的,谁舍得死啊。


    费骁闻言,笑得浑身发抖:“你他妈小说看多了吧,就你们这样的出身,锦衣玉食的,巴不得长命百岁呢,他倒是有死的胆量,昨晚就不会踩下刹车,拼着坐牢也要赢过你,放心,他可惜命了,你们看到的不怕死,都是他一圈一圈跑出来的经验。”


    听他这么一说,杜赫远顿时安了心。


    俩人再次碰杯后,身后隐约传来了轰鸣的引擎声,带着势如破竹的威压。


    俩人不约而同站到引擎盖上,伸长脖子向后面张望。


    朦胧的光线下,一辆黑色的摩托车疾驰而来,车座上那抹纤细曼妙的身影立马吸引了俩人的注意。


    许晚戴着头盔,俯身压在摩托车气缸上,将油门踩到底,感受着风驰电掣的刺激感。


    压弯、左摆、身随车动,一整套动作干脆利落,如同黑夜里捕食的猎豹,轻盈又灵动,危险又迷人。


    费骁和杜赫远直接看呆了,鬼神神差的跳到地上。


    许晚一个漂亮的摆尾,将车子停下,后车轮堪堪定在俩人的脚尖出,带起一片飞扬的尘土。


    杜赫远露出惊恐之色,费骁的视线顺着车身梭巡。


    许晚潇洒的将头盔摘下后,朝费骁一扔,后者下意识伸手接住。


    “谢谢!”许晚淡笑着打量着他们。


    “车挺帅。”费骁由衷的赞叹着,比起许晚漂亮的外表和出众的气质,他更喜欢车。


    杜赫远在看清来人是许晚时,脑中划过的第一个画面就是办公室初见时,她让沈珞吃瘪的事。


    他好奇道:“你来做什么?”


    费骁看了杜赫远一眼:“认识?”


    “她是沈珞的后妈!”


    费骁拧眉,重新看向许晚。


    对方穿着贴身的机车服,修长的双腿,不盈一握的腰,周身散发着的飒爽英姿,一看就是专业级别的玩家。


    这么烧钱的游戏,没点家世背景学不出这技术。


    但是后妈?开什么玩笑!


    费骁直接问许晚:“你真是沈珞的后妈?”


    “从法律意义上来说,是的。”


    费骁用舌头顶了顶腮,想到一个不太可能的可能,“别告诉我,沈珞让你来替他比吧?”


    许晚摊手:“确切的说,是我冒用沈珞的身份约的你们。”


    杜赫远更惊奇了,“呵呵,不是我看不起你,阿姨,您还是回家带孩子吧,输了比赛我怕您连后妈都当不成呢。”


    费骁也觉得好笑,“这不是你玩的起的游戏,再说了,我也没有虐女人的习惯。”


    “怎么?怕了?”许晚挑眉觑着他,眼底满是轻蔑。


    “怕?”费骁忽然笑了起来,叉腰环顾了四周一圈,就见另一辆跑车姗姗来迟。


    陆泽屿他们三个匆忙下车,朝着许晚跑来,见她完整的站在面前,长长的呼出一口气。


    “您可真是我亲姨,您也太野了,眨眼就不见了踪影,您要有个三长两短,我就是陪上陆家十几口人,也难熄沈叔的怒焰。”毕竟那位可是恋爱脑呢。


    陆泽屿带着许晚去车行选车,正叨逼叨的跟她介绍跑车的性能呢,结果她随便指了一辆正在改装的车,扔下一句“就这辆”以后,骑着橱窗里的黑色机车一溜烟就走了,等三人从懵逼中回神,她早就没影了。


    他催促着对方把收尾工作弄完,紧赶慢赶才在山腰那里看到她的车尾灯,真是又气又嫉妒,她怎么玩什么都这么溜?


    就他妈没见过这么不靠谱的妈!


    听完陆泽屿的话以后,费骁彻底相信了许晚的身份,面对她的挑衅,顿时来了兴致。


    “我也就正常发挥了一下,有那么夸张吗?”许晚失笑道。


    陆泽屿竖起两个大拇指,恶狠狠的怒赞!


    费骁开口道:“你真要跟我比?”


    “对啊,来都来了,总不能让我空手而归吧?”


    费骁哼笑出声:“当然不能让阿姨空着手回去咯,我指定给您订做一个loser皇冠,送到您府上去。”


    “艹,你他妈狂什么!比了么就loser?”陆泽屿指着他鼻子怒骂。


    许晚压下他的手臂,“安静点!”


    她看向杜赫远和费骁,“与其在这里斗嘴,不如直接开始,一会儿阿姨还得回家带孩子呢。”


    费骁面色微沉,笑意带了几分寒气,“成,你执意出丑,我要是再拦着,显得我小气,那我们就按照约定好的来,赢了我跪着把车送到您手上,从此退出赛车圈,输了,不止沈珞要喊我爸爸,你也得喊!”


    “你他妈别太过分啊!”陆泽屿飞起一脚踢过去,被对方轻松避开。


    许晚侧目扫了他一眼,陆泽屿只得讪讪的闭嘴。


    “成交。”


    “你,跟她上车。”费骁指挥着杜赫远。


    杜赫远有些犹豫,压低声音对费骁说:“你真要跟她比么?”


    费骁觑着他:“怎么,她很厉害?”


    杜赫远斟酌着,把她收拾学校那帮纨绔的事说了,然后补充道:“你刚刚也看到她骑车啦,那架势不像新手,万一深藏不露的话,我们不就吃亏了?”


    费骁被他的怂样惹恼了,压低声音斥道:“不过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而已,你是不是忘了自己为了今天下了多少血本?而且跟她比赛的是我,你他妈怕什么,像这种靠姿色嫁入豪门的捞女,比你更惜命。”


    在他的认知里,许晚年纪轻轻就甘当后妈,肯定是因为老男人给得多。


    像她这种爱玩的金丝雀,富二代玩咖里一抓一大把,所有的狂妄都是虚张声势罢了。


    听他这么一说,杜赫远开始肉疼,为了彻底打压沈珞,他真的投了太多成本,如果费骁能连他后妈一起虐,那他所有的成本都值了,值大发了!


    “你真有把握赢她?”


    “你觉得呢?”费骁觑着他。


    杜赫远没来由的想到昨晚被他带着到鬼门关溜一圈的事,后怕之余,信心也足了几分。


    俩人商讨好以后,重新来到许晚他们跟前。


    她问:“商量好了?”


    “嗯,比赛规则就是围着山路绕一圈,然后直接冲到崖对面,谁先到谁赢。”


    “可以。”


    “不过,你要不要立一个字据,万一出现什么意外,我也不会被牵连。”


    许晚笑着从衣兜里掏出两份免责声明,上面注明不管当事人出什么意外,都跟在场的人无关,一切责任自负。


    她把其中一份递给费骁:“我是学法的,比你清楚如何推卸责任,放心了吗?”


    费骁似笑非笑的接过声明和笔,垂眸签下名字,“如果你不是沈珞的后妈,我大概会跟你交个朋友。”


    只可惜,loser不配跟他有交集。


    许晚笑着道:“可我没兴趣跟loser交朋友,既然手续已经全了,那就开始吧,别让大家久等了。”


    LJ


    费骁眼底崩出一抹寒意:“成,我倒要看看你到底有多大本事!”


    陆泽屿把车钥匙递给许晚的时候,还是不放心的叮嘱道:“比赛的事阿珞并不知道,就算输了也没事,您别太激动了。”


    陆泽屿见识过她骑摩托的野,生怕她一个激动把自己折进去,到时候他就成加害她的帮凶了。


    “放心,我技术还过得去。”


    李昂抑制不住自己的好奇心,问道:“阿姨,我能问问您为什么要让杜赫远跟您坐一辆车啊?”


    “一会儿你们就知道了,走了。”


    许晚冲他们甩了甩钥匙,朝不远处的杜赫远吆喝道:“上车。”


    杜赫远闻声,最后看了费骁一眼,在对方笃定的目光下,一步三回头的上了副驾驶。


    杜赫远系好安全带以后,假装目视前方,余光却在偷偷观察许晚。


    她一会儿看向仪表盘,一会儿摆弄排挡杆,一会儿又嘀嘀咕咕的疑惑,车子跟她平时看到的不一样,甚至还在手厢里翻出了一本使用说明书,认真的看了起来。


    就离谱!


    该不会第一次接触赛车吧,那她赢个屁?


    杜赫远长舒一口气之余,惊恐也油然而生:“那个、你该不会第一次开赛车吧?”


    许晚看着说明书回答:“不,是第一次开车!”


    “!!!!!”所以这是要拉着他一起死吗?


    “别怕,阿姨学东西很快,再说了,我不也在车上吗,就算要死,咱们也能做个伴。”


    “!!!!!”


    瞥见他惊恐的紧贴椅背,右手暗戳戳的抚上了车门开关,许晚眼疾手快摁下锁车键,然后笑看着他,“吓到了?”


    杜赫远下意识点头,心脏已经跳到了嗓子眼。


    许晚倏然朗声笑了起来,将说明书合上,“你还真信了?哎哟,该说你天真呢还是蠢?”


    话落,许晚发动车子,换挡踩油门一气呵成,车子立马绝尘而去。


    强烈的推背感立马让杜赫远回神——他被耍了。


    该死的女人!


    余光看到他愤懑的表情,许晚笑容越发深了,“这就生气了?比起你昨天对沈珞做的事,这才哪儿到哪儿啊,夜还长着呢。”


    许晚侧目看向他,笑意却不达眼底。


    杜赫远下意识抓紧座椅边缘,紧张道:“你、你什么意思,想帮沈珞报仇吗?”


    “报仇谈不上,只是想教你们一个小小的道理。”


    “什么道理?”


    “一会儿你就知道咯。”


    杜赫远惊恐的滚动喉结,看向她侧影的视线满是忌惮,总觉得她在憋大招。


    为了自保,他结巴道:“我、我跟沈珞确实互看不顺眼,但我从没做过危及他性命的事,你、你可别乱来啊。”


    许晚目视前方,不以为意道:“放心,我对生命有敬畏,就算是个垃圾,我也能废物再利用,打打杀杀可不是为人父母的做派哦,我只会跟你们讲道理。”


    杜赫远刚松一口气,又听她说:“昨晚的比赛你好像动了手脚,赢得有些不光彩来着。”


    杜赫远不以为意道:“您有证据吗?”


    昨晚比赛的视频是他的设备提供录制,原版只有他有,现场观众是通过直播的形式观看,许晚想要找证据,根本不可能。


    许晚耸肩:“只是猜测,我不需要证据,也没打算报仇。”


    杜赫远冷哼一声,这个计划他筹备了许久,才不会轻易露出马脚,就算她弄到视频,出钱买点水军,带一波AI造假的节奏就揭过了。


    只要有钱,他可以为所欲为。


    很快,车子到达了山脚,这次比赛的起点。


    费骁的车子周围已经围了好多人,每个人都端着手机拍摄他酷炫的改装车,不少妙龄女郎对他投怀送抱,好不风流。


    许晚的车子稳稳的停在他隔壁,人群的视线立马转过来,透过前档看到司机竟然是女人时,顿时哗然了。


    “哎,怎么不是沈珞,她是谁?”


    “不是吧,沈珞竟然找个女人来挑战?”


    “呕吼!沈珞牛逼啊,拿女人挡枪。”


    “骁爷,你可别欺负女人啊,怪漂亮的。”


    面对调侃,他嘲讽道:“这可不是沈珞的女人,是他后妈。”


    “!!!!!”


    人群发出一阵惊呼,而后是一片爆笑。


    “艹,出了事找妈妈,还能再怂点吗?”


    “哈哈哈,沈珞竟然是个妈宝男耶。”


    “nonono,是后妈宝男。”


    “噗哈哈哈——”


    车窗外的爆笑让杜赫远越发得意,他看向许晚调侃道:“你让沈珞的脸丢得更大了,后妈果然无情呢。”


    许晚不以为意的笑笑,降下车窗对费骁说:“开始吧,别耽误我回家带孩子。”


    在新一轮的爆笑声中,费骁开门上车,空踩油门以示挑衅。


    许晚也不甘示弱,踩下油门,让引擎轰鸣。


    一黑一白两辆赛车,在终点线整装待发,天空里盘旋的无人机也已经各就各位,现场的人群跟随引擎躁动起来。


    妙龄女孩再次抛出红色丝巾,暗夜里蛰伏的车辆在丝巾坠至半空时,同时蹿了出去,带着能撕破周遭的威势,迅速消失在大家的视野里。


    断崖山的环山道并没有急弯,最曲折的道路也比拨朗山最宽敞的路况要好,全程比的都是速度。


    费骁一直观察着许晚的车,两辆车子从出发点一路疾驰,保持着并驾齐驱的速度。


    费骁的车只要超过许晚的半个车灯,她就立马加速跟上,把双方的差距控制在十厘米之间,不多也不少。


    如此精准的把控,不得不让费骁压下对许晚的轻蔑,重新重视起来。


    车子行至一个弯道,费骁瞅准时机漂移过弯,成功把两辆车的间距拉大到五米。


    许晚勾唇浅笑,再次踩下油门奋起直追,车距开始减小,五米、四米、三米······


    费骁见状,踩油门加速之余,开始蛇形行驶,以此来阻止对方超车。


    许晚也不恼,一边加速一边学着他蛇形移动。


    处于高速行驶状态的车,一点点的晃动反馈给乘客的震荡都会倍增,尤其在乘客处于高度紧张状态下时,这点晃动,足以让胃液翻滚,五脏六腑饱受煎熬。


    杜赫远的脸色肉眼可见的变白,高举的双手更是死死的攥住窗框上沿的拉手,整个人呈现紧绷的状态。


    他头晕目眩恶心想吐,比死还难受,偏偏又不能露怯,白白让许晚耻笑。


    “晕车了?”许晚含笑的声音从隔壁传来。


    “晕的话你能减速?”


    “不能。”


    “那你还问!”


    “虽然不能减速,但能缩短你受煎熬的过程。”


    “什么意思?”


    杜赫远刚问完,就看到许晚猛地把油门踩到底,强烈的推背感传来那一刻,她忽然左打方向,让车子直直朝左边的护栏开去。


    那边可是悬崖,这个速度指定车毁人亡。


    脑中冒出这个念头之际,尖叫声也随之炸开,费骁带给他的刻骨恐惧,如魔爪一般攀上他的脊背,让他一秒发寒。


    尖叫立马引来费骁的关注,当他透过后视镜想要看看情况时,许晚忽然拉起手刹,一个漂亮的摆尾,将已经冲出护栏的前轮直接拉回到路面,然后松手刹踩油门,堪堪擦着费骁车子的左前灯超了过去。


    整个操作流程不过两秒。


    等费骁从她这波酷炫牛逼的神操作里反应过来时,许晚的车以绝尘之势转过弯道,徒留一盏尾灯的残影在暗夜嘲讽他。


    费骁猛地捶打方向盘咆哮:“艹,艹!这女人太他妈酷,也是真他妈的狠啊!”


    他浑身的血液因为许晚的这波操作沸腾起来,他癫狂的笑了起来,重新把油门踩到底,奋起直追。


    不过才二十秒的功夫,许晚又在后视镜里看到了他。


    杜赫远的尖叫已经在车子重回路面时停止了。


    他现在整个人处于恍惚中,不知道是吓傻了,还是喊缺氧了,看起来虚弱又滑稽。


    “你不是喜欢刺激吗,刚刚阿姨的操作酷不酷?”


    杜赫远心里的小人捶着地呐喊,裤,泰裤辣,就是有点废人,他一度以为自己要死了。


    他幽怨的看了许晚一眼,什么话也说不出来,感觉一张嘴就会忍不住犯恶心。


    许晚没指望他回答,小小的前菜而已,好戏还没开始呢。


    瞥见费骁已经和她的车子并肩,许晚冲他扬了扬下巴,眼底尽是得意之色。


    就这么一个动作,倏然让费骁从亢奋中回神。


    车子已经驶入了半山腰,比赛已经过了大半,再过两个弯道,就要冲刺最后的悬崖,她选择这时候挑衅,摆明在激发他的怒火,让他失去理智。


    他可没想作死的冲到崖对面,放饵的是他,可不能被她乱了节奏。


    当初得知对方选了断崖山这个地点时,他的第一个想法就是,对方想设计陷害他,让他在冲动之下真的冲到崖对面。


    开玩笑,那可是死亡谷,有去无回的,他才不会为了逞一时之能豁出命去。


    但同时,他又想到了一个毒计,如果对方真存了引诱他死的心思,那他就将计就计摆他一道,让他自作自受。


    所以,他才在她想超车时,挑衅她,激怒她,让她生出必赢的斗志,等到她失控的真要冲崖了,他再来个急刹车,目送她上天堂。


    沈珞如果知道自己后妈为了他丧命,估计这辈子都会对赛车产生阴影,都不用他出手,他就陨落了。


    这可真是一个完美的复仇计划,那份免责声明堪称锦上添花。


    沈珞这辈子就算恨死了他,也没理由报复他。


    想到沈珞又恼恨又憋屈的样子,费骁直接乐出了声。


    作者有话说:


    感谢森沫宝子的灌溉,啾咪


    第38章 第 38 章


    ◎太酷炫,太炸了,一战封神◎


    许晚转头看向费骁, 正好捕捉到他眼底阴险的笑意。


    费骁也并没有掩饰的意思,坦坦荡荡的让她看, 甚至还抬手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极尽挑衅之能。


    这个动作,让许晚不由得会心一笑,鱼儿上钩了。


    许晚和费骁的计划想到了一处,不同的是, 对方是保守派, 而她是彻头彻尾的激进派。


    在没有法律赋予她执法权利的情况下, 想要彻底教乖视人命如草芥, 毫无道德底线的少年, 只有比他们更疯狂、更激进才会有成效。


    费骁开始加速超车,然后忽然左打方向, 挡在许晚的车前,顺便点了一脚刹车, 吓得杜赫远的脸色又白了几度。


    许晚迅速反应, 猛点刹车, 堪堪轻触着对方的车尾降速, 避免了高速追尾可能带来的车毁人亡。


    许晚假装懊恼的锤了一下方向盘,敛眉沉目。


    费骁捕捉后, 阴邪一笑,按照这样的进度,目的很快就能达到。


    思及此,他再次踩踏油门加速,等许晚追上来以后, 又猛地减速, 变着花样的戏耍她, 猫捉老鼠似的。


    许晚全程都肃着脸配合他表演,并把情绪直接反馈给他。


    前几次的逗弄,许晚还能把控在不撞到对方车子的程度上。


    但随着他挑衅的力度加大,许晚开始报复性的撞他的后尾箱。


    须知高速运动下的车辆,哪怕只是一个轻微的摩擦,都有可能造成死亡悲剧,更何况两车之间的距离又那么近。


    如果谁存了一起死的念头,只需要在下一次对方加大碰撞力度,稍微那么一转方向,就能携手见阎王。


    因此,在许晚开启碰撞后,费骁知道自己如果再不抽身,把人逼急了,绝对讨不到好。


    在对方第三次撞上后尾箱后,费骁一个急踩油门,唰一下冲出老远,直接把她甩在身后,顺便伸出手来挥舞。


    此时,距离断崖只剩最后一个弯道了。


    费骁得意的漂移过弯后,有些紧张的盯着后视镜。


    最后关头,只要她继续冲上来,他再利用磨人心痒的挑衅吊着她,降低她对终点的敏锐度,等到了崖壁那里,他来个紧急刹车,让出一条死路给她奔赴,完美!


    很快,许晚追来了,费骁露出一个胜利的微笑,故技重施的上演他引以为傲的小把戏。


    许晚继续装作上钩的样子,专注的跟他对峙。


    而这时,一直紧盯路面的杜赫远发觉不对劲了。


    “马上就要到悬崖那里了,别追他了,快减速,减速!”


    然而杀红了眼的许晚根本听不进去,冷声呵斥他:“闭嘴,再吵把你扔下去!”


    “你这样下去我们会死的,你根本冲不过那个悬崖。”


    “你在教我做事?”许晚抽空扫了他一眼,眼底蓄满冷意。


    “我他妈在救你!”


    “放心,我不会死的,我一定要冲过去。”


    杜赫远一看她这架势,沉不住气的爆料道:“费骁不会冲过去的,他在框你呢,你别上当了。”


    “你说什么?”许晚假装诧异道。


    “从一开始我们就没想过崖,这只是双方的相互试探罢了,是人都怕死,我们赌的就是对方比自己怕死,看谁先刹车!”


    他本以为许晚是个外强中干的货,绝对不敢冲过去,可这一路看着俩人飙车,他越来越胆战心惊,生怕她杀红眼停不下来。


    “哦?原来是这样啊!”许晚的笑容轻轻绽放,丝毫没有得知真相后的愤怒。


    “你,你快停下啊,他肯定会刹车的,你现在的速度如果不提前刹车,一会儿根本刹不住!”


    杜赫远快要急死了,他已经看到悬崖的身影了。


    “停下不就输咯,我不喜欢输!”


    “输赢不过是我一句话的事,我可以改写结果,无人机里的视频我到时候随便改改就是你赢啦,快刹车,快刹车啊!”杜赫远喊破音了。


    “所以,你篡改了和沈珞比赛的视频?”


    眼瞅着悬崖越来越近,杜赫远惊慌道:“是,我确实改了视频,我把对自己不利的画面全删了,只留下沈珞出丑的画面,你快刹车,我可以让你赢,我认输,我认输还不行吗?”


    如果不是车速太快,杜赫远都要解开安全带给她磕头了。


    比起输赢,小命更重要。


    许晚哼笑一声,不置可否。


    视线里,悬崖正在快速逼近,而费骁明显已经降速,顺道往左边移动,给她让出了一条死路。


    杜赫远死死靠着椅背,握着拉杆的手,指节发白,杀猪般的哀嚎再次响起:“啊!求你了,停车,停车啊——”


    许晚不以为意的回眸看着他,笑着道:“糟糕,来不及了,抓紧咯!”


    话落,她抓紧方向盘,在杜赫远吓出红血丝的瞳仁里,把油门踩到底,直接从断崖那里冲向了对岸。


    “啊——”


    杜赫远歇斯底里的尖叫,伙同如出膛子弹般飞速冲出悬崖的车辆,在深山里划出一道惊心动魄的弧度。


    费骁眼睁睁看着车子冲出路面,直直朝着对岸飞去,唇角勾出的笑意尚未来得及扩散,忽听“嘭”的一声响。


    许晚的车顶弹出一张降落伞,在车前轮即将与地面失之交臂那一刻,把车子稳稳的托起,送回到路面上。


    随着又一道绳索断裂的声音响起,车子成功降落在地面,车尾摆了两下后,重新恢复正常,很快就汇入车道,转过弯不见了。


    费骁骇然瞪大眼睛:“艹!我艹!”


    他愤怒的国骂顿时响彻整个山谷,每一道回声都像一记清脆的巴掌,把他的骄傲和自尊扇得稀碎。


    头上的无人机嗡嗡作响,继续尾随着许晚的车辆而去,余下的一架盘旋着他头顶,实时记录着他最耻辱的一幕。


    他完全能想象出镜头后面的人群,在今夜以后将如何嘲笑他。


    他用十年刀尖舔血的努力换来的名气,也将在这一夜过后,变成业余赛车圈最大的笑话,丰富着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


    想到这里,费骁颓然跪地,眼底满是灰败之色。


    等到许晚载着劫后余生的杜赫远返回起点时,现场的观众们依然死死的盯着屏幕,久久不能回神。


    许晚那波神操作,太他妈酷炫,太他妈炸了,把所有人的心脏抛到嗓子眼,然后再狠狠的扯回心房,紧张刺激又惊恐。


    最后是杜赫远呕吐的声,把大家神游的思绪强行拉回。


    陆泽屿率先朝许晚跑来,又激动又后怕的把她全身扫视了一遍:“阿姨,您真是我亲姨啊,您没事吧?”


    “没事啊,好久没这么痛快了。”


    “呜呜呜,您吓死我了,我以为您死了呢!”


    宋谦用毅力支撑的最后一口气松懈后,吓得嚎啕大哭,腿一软就跌坐在地上。


    李昂也热泪盈眶的嚎起来:“阿姨,您可吓死我们了,我以为自己摊上大事了,您对自己要不要这么狠啊?”


    “阿、阿姨,听说您是珞哥的后妈,您刚刚真的太帅了,您看您还缺儿子吗,儿子想给您养老送终。”


    “我也是我也是,您刚刚真的泰裤辣,妈耶,您就是我亲妈!”


    “妈,妈妈,妈妈——”


    周围的少年们全都围拢过来,对着许晚大吹彩虹屁,搞得许晚又好笑又无奈。


    陆泽屿笑着把这一幕录下来。


    许晚无奈摇头,示意人群散开,朝着杜赫远走去。


    对方这会儿已经吐完了,正拿手杵着膝盖,弯腰大喘气,余光看到许晚,吓得一个劲往后退。


    “站住!”许晚一声厉喝,把人定在原地。


    “呜呜呜,您、您饶了我吧,我以后再也不敢招惹沈珞了,我明天就退学,不,我出国,保证沈珞这辈子都见不到我。”


    “退学还是出国随你的便,我只有一句忠告送给你,生命值得敬畏,不管是自己的还是别人的,生命也很脆弱,它值得最好的保护,死,其实很容易的不是吗?”


    杜赫远一个激灵,直接跌跪在地上,“我、我记住了,我这辈子都不会忘记的,饶命,饶我一命。”


    杜赫远跪着送上两把跑车钥匙,冲许晚磕起了头,脑门很快就肿了。


    许晚接过钥匙,顺手揣进兜里。


    等他的跟班把人带走后,陆泽屿担心道:“他如果回去告状的话,您岂不是有麻烦。”


    许晚笑了笑,“他不会告状的,毕竟,他妈妈那张嘴的传播速度比光还快,说了不就等于把耻辱广而告之吗?”


    陆泽屿深以为意的颔首,“也对,他那么好面子,打死也不会说。”


    许晚把杜赫远坦白的那段音频发给宋谦,温声叮嘱道:“为沈珞正名的证据我发给你了,剩下的你们去处理,我得回家睡美容觉了,晚安。”


    陆泽屿闻言赶紧递上摩托车钥匙:“您辛苦了,谢谢您给阿珞报仇,大恩大德唯有做牛做马来报。”


    “做牛做马不必了,好好学习就成。”


    “哎,哎,那是当然。”杜赫远和李昂忙不迭点头,一脸谄媚。


    许晚在全场少男少女崇拜又敬仰的目光洗礼下,驾着摩托车绝尘而去。


    目送她的身影消失后,现场这才爆发出一阵强过一阵的欢呼和口哨声。


    一群人把陆泽屿三人围在中间,激动的打探着许晚的消息,三人脸上全都漾着与有荣焉的光芒。


    *


    许晚出现在沈珞病房里时,他正在看论坛里被置顶的视频。


    视频里重现了昨晚的赛车比赛,只不过和现场不同的是,杜赫远把那些人墙都抹去,只留下他技不如人,临阵掉链子的场景。


    视频下面全是嘲讽留言。


    【呵呵,你们管这叫车神?】


    【如果只是这种技术,我脚踩方向盘也能赢】


    【前面挺好的啊,怎么快到终点才掉链子】


    【害,心理素质低呗】


    【平时目中无人,还以为多牛逼呢,就这?】


    沈珞早就料到这个结果,本以为会恼怒,但他竟然出奇的平静。


    只要他不为了挽尊去搅合,杜赫远就会变成跳梁小丑,独角戏唱一段时间也就沉寂了。


    比起网络上的嘲讽,他更在意许晚知道后会有什么反应。


    他好不容易才靠着这次的校庆得到她一点点的肯定,因为这个功亏一篑的话,那可太不划算了。


    而且,这次又是阿谦替他打的掩护,许晚如果迁怒他的话,他的罪过就大了。


    想到这里,他一直没什么波澜的心,倏然忐忑起来,焦虑的在病床边来回走动。


    “沈太太,晚上好。”


    听到护士的问候,沈珞吓得怔在原地,又听脚步声越来越近时,着急忙慌的躺回床上去。


    本来想闭上眼睛装死,又担心第一时间看不到她神情,又赶紧睁开。


    为了不显得自己满心期待又忐忑她的到来,他把脑袋偏到一边去,假装走神,心脏却不可抑制的狂跳。


    他已经许久没有过这种紧张的感觉了。


    许晚推门而入,一眼就看到发呆的沈珞,整个人像霜打的茄子似的,蔫得不能再蔫。


    原本她想趁此机会好好教育他一番的,可一想到杜赫远和费骁的卑劣,又有点于心不忍。


    说到底,沈珞是为了避开那些人才让自己受伤的。


    虽然行为愚蠢,但在那样的情况下,似乎是最优选择。


    相信他这次受的教训已经足够了。


    许晚在心底叹了一口气,温声问道:“身上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沈珞身形一怔,似没想到她第一句话是关心。


    他都做好被她冷嘲热讽的准备了。


    “没有,我很好。”他有些生硬的回答着。


    许晚颔首,然后从衣兜里拿出赢来的赛车钥匙,冲着沈珞扬了扬下巴:“接着。”


    钥匙飞过来的那一刻,沈珞迅速抬手接过来,还没看清是什么呢,就听她说:“技不如人的时候,最好少逞能。”


    说完她转身就走了,沈珞懵逼又愤怒的问道:“你什么意思啊?”


    回答他的是许晚冷漠离去的背影。


    沈珞咬牙,垂眸看向手里的东西,反应过来是杜赫远和费骁的赛车钥匙后,整个人又惊又不可思议。


    在赛车圈有个不成文的规定,如果有人发起挑战,必定会把自己最心爱的座驾当成筹码,赢的人可以直接带走。


    所以,许晚把杜狗和费骁的车子赢走了?


    她知道他跟人飙车的事了?


    不对,她竟然会飙车!!!!


    艹!她竟然替他报仇了!!!!!


    一个比一个骇人的猜测,如烟花般在他脑袋里炸开,噼里啪啦的让他又烦躁又欣喜。


    他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打开门张望,她的身影早就不见了。


    他这才回忆着她刚刚的样子,好像穿着机车服,而且,从她风尘仆仆的样子来看,搞不好刚刚比完。


    这么着急的来看他,摆明是为了安慰,只是不好意思开口罢了。


    想到这点,沈珞美滋滋的笑了起来,许晚还真是别扭,想安慰就直说,干嘛夹枪带棒的,啧!


    正当他沉浸在喜悦中时,三人组激动的推门而入,一窝蜂的朝他跑来。


    李昂激动道:“珞哥,阿姨今晚炸场了你知道吗?泰裤辣!”


    陆泽屿一拳砸在沈珞肩膀上,兴奋道:“你是不知道,阿姨今晚的操作堪称一战封神,虐的费骁嗷嗷叫,把杜赫远吓出杀猪般的嚎叫,真他么解恨。”


    沈珞抓住关键词:“你叫她什么?”


    陆泽屿不以为意道:“阿姨啊,有问题?”


    沈珞摇头,心里却了开了花。


    他们这群人里,就属陆泽屿对许晚偏见最大,能让他都认可,说明许晚在赛车场的表现十分出彩。


    陆泽屿迅速翻开视频递给沈珞,顷刻间,他的一颗心随着许晚飙车,时而紧张到嗓子眼,时而坠到肚脐眼。


    尤其在看到她毫不犹豫的冲向悬崖对岸时,一下子从床上蹦跶起来,心脏差点就跳出胸腔了。


    好在下一秒,降落伞的出现,成功把心脏拉回胸腔,与此同时,一股无名火也开始在胸口那里上蹿下跳。


    “她怕不是疯了,怎么可以这么不要命!”他黑着脸控诉着,脑中情不自禁的想起之前攀岩的画面。


    “还不是为了帮你找场子,阿姨这是豁出命在维护你啊。”陆泽屿中肯评价。


    “珞哥,你当时是没在现场,那氛围,那激烈程度,足够我吹一辈子牛逼了。”


    “更厉害的是,我们是临时去改装店提车的,阿姨就那么随手一指就选定了那辆车,当时我还觉得她草率呢,殊不知人家正在安装的就是降落伞,绝了嘿。”


    陆泽屿现在只要提到许晚,满眼都是崇拜的小星星。


    沈珞的脸色却越发难看了,“要万一人家没安降落伞呢,她是不是还会不要命的冲?”


    这话一出,所有人都愣住了。


    李昂:“应该不会吧?”


    陆泽屿:“不好说,阿姨那么野,做什么都在情理之中。”


    宋谦看着沈珞逐渐冷沉的目光,忙解围道:“怎么可能,阿姨才不是那么莽撞的人,之前我给她看原版视频的时候,她就已经存了要狠狠教训杜赫远的心思,所以才想到以牙还牙的法子,只不过因为那辆车,临时改变教训的力道,以阿姨的智慧,怎么可能识不破他们的小把戏。”


    三人除了把许晚的表现告知,还把杜赫远亲口说的计划告诉了沈珞,他知道对方存心用紧急刹车来诱导许晚自杀。


    好在无人机录制了整场比赛的过程和细节,杜赫远对许晚说出实情时,她完全来得及刹车,但她却没有,反倒露出一个狡黠的笑,直接带着杜赫远飞了过去。


    从这个细节可以看出,她应该是在看到降落伞的时候,临时改变的主意。


    而从杜赫远受惊吓的程度,以及费骁绝望的哀嚎来看,她的教训足以让他们铭记终身,符合她一贯的作风。


    可是这又怎么样?沈珞就是不喜欢看到她这么不怕死的样子。


    就好像这世上已经没有什么值得她留恋的东西,冷血动物一般无情无义!


    他讨厌死了!


    陆泽屿忙附和道:“阿珞啊,阿姨看似教训人,实际上还是在帮你找场子,她严厉的外表下,藏着一颗关切孩子,呵护孩子的心,你应该高兴才是啊。”


    李昂点头如捣蒜:“对对对,阿姨像极了桀骜不驯的孤狼,又酷又飒又强大,一旦发力,那可是气场全开,今晚一大波人要认她当亲妈。”


    “什么玩意儿?”沈珞一脸惊骇。


    陆泽屿又把许晚被人群簇拥,全场高呼妈妈的视频给他看,沈珞直接黑了脸。


    “艹,什么档次啊也敢叫妈。”沈珞一脸不痛快,心尖泛着酸。


    “嘿嘿,谁让咱妈这么狂拽酷炫呢,一个妈也是孝敬,两个妈也是,捎带手的孝顺,我也可以。”陆泽屿笑着开玩笑。


    “去你的,想的倒挺美,滚滚滚!”


    沈珞笑骂着,心底那点酸楚立马被骄傲取代了。


    等他们闹够了,各自回各家以后,沈珞重新躺回床上,攥着钥匙爱不释手,唇角的弧度怎么都压不下来。


    *


    第二天下午,沈宴之特地来接他出院。


    谢恒帮忙收拾东西的时候,沈珞心不在焉的朝着门口瞄。


    沈宴之好奇道:“你约了朋友?”


    “没有。”他有些没好气,“就您一个人来么?”


    “一点小伤至于劳师动众?”沈宴之不觉好笑,他儿子怎么变矫情了。


    沈珞脸色一下子黑了,“好好的,您来做什么?”


    他觉得许晚不来都是因为他爹,他抢走了她为人继母理应来接他的活儿。


    “嘿你这臭小子,我可是特意推迟了两场会议来接你出院,别不懂珍惜。”


    热脸贴冷屁股的感觉,让沈总很不痛快。


    沈珞冷笑:“我真的会谢。”


    沈宴之拧眉,听出了他语调里的不痛快,疑惑道:“你说话怎么阴阳怪气的,谁招你了?”


    沈珞定定的看着他。


    沈宴之不确定的指着自己:“······我啊?”


    沈珞冲他露出一个假笑。


    沈宴之给逆子气笑了:“那你想让谁来接你?”


    沈珞冷声:“反正不是您!”


    话落,从谢恒手里拿过背包,往背上一甩,先一步走了。


    沈宴之怔在原地,不可思议的想,难道他想许晚来接?


    作者有话说:


    感谢森沫和平民两位宝子的灌溉,爱你萌


    第39章 第 39 章


    ◎脑中情不自禁涌上一个词——多余◎


    沈珞昨晚一夜没合眼, 激动的。


    他把许晚在赛车场上精彩绝伦的视频翻来覆去的看了好几遍,越看越激动, 越看越骄傲, 完全没有睡意。


    看累了,他就闭着眼睛回想这两个月里发生的事,越想脸上的笑意就越明媚,心底深处如影随形的空落落, 也像是被什么东西一点点填满了, 又暖又充实。


    有一个人处处为你着想, 看不得你受气、被嘲笑, 帮你报了仇还要凶巴巴的留下一句忠告, 看似冷漠无情,实则细腻又温柔。


    那种久违的在意, 重新唤醒了他的勇气。


    也许,他可以试着争取一下, 把自己想要的留住。


    谁知, 不过一夜的功夫, 许晚的缺席就把他的期待打回了原形。


    那些他自以为是的在意, 不过是镜花水月,风一吹就散了。


    所以, 他怎么可能不恼,怎么可能不迁怒沈宴之。


    父子俩各怀心事的上了车,各自占据着后座的两边,仿佛中间隔着一个银河系。


    沈宴之用余光瞄着逆子的表情,瞥见他负气又愤懑的表情, 心底更不爽了。


    没记错的话, 他才是亲爹吧?可他儿子心心念念的人竟然是他的员工。


    该说她工作出色呢, 还是儿子太缺乏母爱了?


    据林叔所说,许晚在家里做的一切事情,都遵循俩人签订的条款,一切行为准则都以教育沈珞为主,绝不逾越半步。


    就连他给她的钱,她都算得清清楚楚的,除了自己应得的,绝不多拿一分。


    他回家的这两天,她也在刻意减少自己的存在感,不给他制造夫妻相处的尴尬场景,给他留足了父子相处的空间。


    像她这种有能力、有边界感,还具有高标准职业操守的职员,真是打着灯笼都难找。


    拥有这么出色的员工,他该感到庆幸才对,可这心里总觉得不痛快,甚至有种被忽视的落寞。


    以他的身价和社会地位,上至名门望族,下至普通人家的女儿,谁不想往他身上扑?


    可唯独许晚从未表露过那样的心思。


    一开始,他觉得很好,能省去不少麻烦。


    可现在,他一点都不觉得好,太理智,太冷漠了,让他有种不被待见的失落感。


    难不成是因为自己比他大了十几岁的原因,导致他在她面前毫无魅力可言?


    还是说,一直都是他自视过高,错估了自己的魅力?


    而更让他忌惮的是,沈珞对她的态度。


    就冲他现在对自己老子这种不耐烦的样子,只怕真相大白后,他率先迎接的是儿子的口诛笔伐。


    他们的父子关系本就脆弱,真要因为许晚再度恶化,他怕不是要孤独终老了?


    正想着,沈珞忽然开口道:“爸,您跟她是怎么认识的?”


    “嗯?哪个她?”沈宴之回神,懵怔的看向儿子。


    “许晚!”


    “就、就朋友介绍的啊,怎么忽然想起问这个?”沈宴之莫名心虚。


    “您是因为喜欢才娶的她呢,还是因为需要人管我才娶的她?”沈珞平静的注视着沈宴之的眼睛,想从中看出点什么。


    “这有区别么?”沈宴之把问题抛回去。


    “当然有区别啦,如果是相互喜欢而结婚,她为了您会爱屋及乌喜欢我,如果是后者,那她只需要履行义务就好啦,用不着对我有任何感情,区别可大了。”


    沈珞纠结了许久,还是把心思说给亲爹听,从他的回答里,他最能直观的了解他们的关系,并以此为基准,找到他想知道的答案。


    沈宴之心里一个咯噔,臭小子也太敏感了吧。


    “你和他之间本就隔着一个亲妈的距离,她初为人母,也需要时间适应,只要你俩相处融洽,亲疏也就是时间问题,瞎操心什么?”


    听着亲爹这番避重就轻的回答,沈珞更加怀疑俩人的关系。


    “我可没有瞎操心,我是因为在你们身上看不到相爱的影子,才问您的。”


    沈宴之乐了:“你谈过恋爱吗就在这品评我们的感情,我都三十六了,就算爱也不会像年轻人那么赤|裸的表达,成年人的爱情多半都是深沉而内敛的,让你这种初恋都没有的小孩子看出来了,那得多肉麻?”


    “切,您别在这和稀泥,李昂爸妈都快奔五的人了,见面照旧黏黏糊糊的,爱不爱跟年纪无关,全看在不在意。”


    沈宴之笑出了声:“难怪你学习差劲,合着心思都放到这些无聊的事情上了。”


    “成,咱远的不说,就说您跟我亲妈,那会儿我虽然小,但也记得很多你为她准备惊喜的画面,什么结婚纪念日啊、生日啊、情人节啊,你俩腻歪的时候还少吗?”


    “虽然后来多以争吵为主,那也是因为在意才争执,可您现在和她算什么啊?聚少离多,见了面也不怎么说话,就算说了,也透着公事公办的口吻,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俩是上下属呢,相敬如宾也不像您二位这样啊。”


    沈宴之被儿子敏锐的观察力惊到了,怔愣半瞬后才说:“她比较内秀,我是年纪越大越不想追求那些虚的,平淡才是真。”


    沈珞眯着眼睛打量他,沉吟道:“爸,你真的不擅长撒谎来着。”


    “你什么意思啊?”


    “没什么,我困了,一会儿到家叫我。”


    沈珞说完,自顾闭着眼睛小憩起来。


    他爸的态度已经给了他答案。


    沈宴之懵怔的看着儿子,不知道他绕这么大个圈子是为什么,如果要寻求答案的话,不该断在这里啊?


    但可以确定的是,他心里的危机感好像又增加了。


    *


    晚饭的时候,许晚依旧缺席,沈珞也不再没骨气的问询原因,自顾吃完饭以后,回屋学习去了。


    而沈宴之却不那么淡定,因为他发觉,许晚的体贴,并未让他舒服安心,反倒徒添诸多烦恼。


    他决定吃完饭找她谈谈。


    沈宴之敲响房门时,许晚正在玩一款赛车游戏,闻声只说了句“请进。”


    等沈宴之推门而入时,许晚刚好结束一局,见到来人,她只是客套的问询:“您找我有事?”


    沈宴之没回答,只问:“我能坐下吗?”


    许晚诧异:“当然可以啊,这可是您自己家。”


    这话一出口,沈宴之才惊觉,自己怎么有点卑微?


    沈宴之想到沈珞在车上说的话,忍不住问她:“我不在家的时候,你是不是跟沈珞聊过我们之间的事?”


    许晚摇头:“没有啊,合约之外我们不是签署过保密协定吗,我不会违约的。”


    “那他有没有问过你,我们为什么结婚?”


    “没有,我跟他之间的交流仅限于制定规矩、验收学习成果,其他的从不深谈,您怎么忽然问起这个,是不是我哪里出错了?”


    她总觉得沈宴之怪怪的。


    “你做得很好,只是沈珞有点反常,我想着你应该知道原因。”


    沈宴之紧接着把俩人在车上的对话说了出来,而后补充道:“也许是我们之间的相处模式,让他起疑了。”


    许晚想了想沈宴之回家这几天的情形,斟酌道:“我们之间的合约还有一年半就终止了,如果为了他的猜忌就故作亲密,让他误会我们有情,分开以后更显得残忍。”


    “您一年回不了几次家,这几天短暂的相处并不能说明什么,不如就让他一直猜着吧,反正他又没有实质的证据,没准他只是临时起意,随便问问的,犯不着这么如临大敌,您觉得呢?”


    听着她条理清晰的分析,沈宴之也觉得有理,可当他品出她言语里对沈太太毫无觊觎之心的态度时,又觉得挫败。


    他到底在矛盾什么?


    他深吸一口气,敛去这个无稽的念头,“你不必刻意为我们父子留出相处空间,之前你们如何相处,维持原状就行,他好像更需要你,今天还因为你没去接他出院发脾气呢。”


    许晚心里一个咯噔,她一点都不需要沈珞的依恋,她只是个打工人。


    “我只是陪他的绝对时间比您多些,但因此而滋生的亲近绝对比不过血缘带来的亲密,您不必担心。”


    她可不想背上争宠的锅。


    见她如此惶恐,沈宴之心底那抹没来由的气闷更强烈了。


    她可真敬业,压根不想跟他们沾上半点工作以外的关系。


    他默默在心底呼出一口浊气,不打算解释,只轻轻嗯了一声后,走了。


    许晚拧眉目送他出门,心中涌上一抹疑惑,她明明这么敬业,可从沈宴之的反馈来看,似乎不太满意。


    啧,有钱人可真难伺候!


    *


    沈宴之心事重重的回到书房,谢恒打来电话,告知他沈珞受伤的真相已经查明,资料已经发到邮箱了。


    沈珞和别人比赛始末,被汇总成两段视频和一份PPT,其中还包括了许晚教训那两个不良青年的视频。


    逐一看完后,沈宴之的目光定格在许晚被一群少年簇拥着,露出明媚灿烂的笑容上。


    那样的许晚,宛如暗夜里的精灵,带着耀目的神秘色彩,让人想靠近之余又心生畏怯。


    难怪她可以让沈珞生出依恋,试问这样一个实力与魅力并存的人,谁不喜欢。


    沈宴之那颗沉寂已久的心,重新悸动起来。


    他想,应该是因为赛车过程太激烈所致。


    *


    翌日一早,沈宴之刚准备去公司,就见林叔拿着一沓拜帖笑盈盈的走来。


    某人不禁苦恼,自己不过刚刚回国,就有这么多人着急拜访,真是头疼。


    他虽然教子无方,但事业却一直无人能及,总归还是有可取之处的。


    念及此,被冷落的心情立马好了大半。


    “都是见我的吗?”沈宴之眼底暗藏骄傲。


    林叔疾走的步伐微滞,为难的看了对方一眼,尴尬道:“这些都是约见太太的拜帖。”


    沈宴之:“······”骄傲碎在了眼底。


    他微眯眼眸,伸出矜贵的手指,捏起最上面的一张帖子,状似不经意的扫了一眼——合庆集团总裁夫人,何瑶。


    沈宴之眼底淌过一丝讶然。


    这可是刚刚在华尔街上市的世界五百强企业,他们的家主,就是老爷子见了都要敬重三分的。


    他的视线落到下面那份拜帖上,长指轻轻一挑,心脏又是一记重击——盛达集团总经理李薇。


    宋霭的外孙女儿。


    宋霭算得上顶级豪门,祖上三代具是显贵望族,宋家和沈家虽同为望族,但在资历和底蕴上,依旧矮着那么一小节。


    之前沈宴之进军国外科技市场时,曾想着跟对方合作,托人送上意向书却一直石沉大海,如今对方的孙女儿忽然主动拜访,约的人竟是许晚。


    他刚刚才建立起来的事业自信心,因着这张帖子,瞬间萎顿了。


    “她什么时候跟她们有交集的?”沈宴之不解道。


    林叔笑着道:“大概从此刻开始吧。”


    沈宴之:“······”


    林叔激动的补充道:“太太在这次的校庆活动上,斩获了一大群董事的青睐,拜帖都快堆成小山了,这些都是我特意挑选出来的,比较重要的贵客,后面还有好多呢。”


    林叔话音刚落,阿丽和阿梅合力抬着一个托盘进门,上面堆着一大摞各式各样低调不失奢华的邀请函和拜帖。


    “······”沈宴之凌乱了,这也太夸张了吧。


    “林叔,这些都是新送来的帖子吗?”


    许晚清亮的声音在楼梯上响起。


    沈宴之寻声回头,正看到她闲庭信步的下楼,举手投足间还有尚未褪去的倦怠。


    途径沈宴之身旁时,她客套的问了声“早”,然后没什么表情的接过林叔手里的拜帖,随意翻看后,苦恼道:“怎么这么多?”


    林叔笑着解释:“不多不多,只是这些客人比较重要,您得早些约见,剩下的那些可见可不见,全凭您心意。”


    许晚抬眸看了眼林叔身后小山一样的帖子,“那怎么行,既然人家送了帖子,怎么能驳了人家的面子,您帮我按照他们的身份地位分个急重缓轻,陆续安排完,我可以缩短会面时间,但不能遗漏任何一个。”


    多个朋友多条路嘛!


    “好的,我这就下去安排。”


    “嗯,有劳林叔了。”


    “不劳烦,都是我分内的事,太太客气了。”


    许晚从容一笑,不再跟他客气,拿了帖子就转身上楼。


    沈宴之鬼使神差的叫住她,“等等。”


    许晚驻足询问:“沈先生有事吗?”


    被这么一问,沈宴之顿时懊恼不已,他到底在做什么。


    但很快他就找到了托词:“你忙着社交,沈珞的学业能顾及吗?”


    没等许晚回答,沈珞就背着书包下楼来,边走边说:“我又不是三岁小孩儿,自己的学习自己能把握,用不着让人盯着。”


    许晚:“我只是引导沈珞找寻正确的学习方法,至于如何做,我从不插手,我只看每次大考的成绩,他已经十六了,管的太宽,不利于他自身的成长。”


    所以,这是在控诉他多管闲事吗?


    “我就是随口一问。”沈宴之假装镇定,尴尬的脚趾已经开始挖城堡了。


    “爸,您一年在家才几天,家事就不要操那么多心,好好工作就完了。”


    沈珞说完,冲许晚扬了扬下巴:“我上学去了,下午放学有球赛,会晚一点回家。”


    “只要不超过门禁时间就行。”


    “知道了。”


    母子俩说完,各自离开,留下被忽略的亲爹对着空气黯然神伤,脑中情不自禁涌上一个词——多余。


    本以为这就是今天最郁闷的事,结果到了公司,谢恒又给他带了一个“好”消息。


    “沈总,咱们的意向书,盛达那边给回应了,宋老亲自约您今晚见面。”


    “谁约我?”沈宴之一脸不可思议。


    “宋霭,宋老。”


    沈宴之想到许晚的拜帖,忽然悲从中来。


    谁能想到有朝一日,他竟然要借“老婆”的光,就离谱!


    “沈总,您怎么了?”谢恒见他脸色不霁,担忧道。


    “出去吧,我没事。”


    沈宴之疲惫的揉捏太阳穴,想知道许晚为什么这么受欢迎,还得亲自去探探口风。


    *


    晚上八点,沈宴之应邀前往徽园,宋霭已经到了。


    见到他,对方竟然罕见的露出他从未见过的温和笑容,吓得他差点绊在台阶上。


    “宋老亲自邀请,晚辈实属惶恐,您快坐。”


    “不妨事不妨事,之前是我多有怠慢,不识明珠啊。”


    双方寒暄过后,宋霭直奔主题:“其实那份企划书刚刚递呈时我就看过,不管是从战略眼光还是长远利益来看,都是不可多得的优秀方案,你当时肯定好奇我为什么没有回复。”


    沈宴之坐直身体,洗耳恭听。


    “因为沈珞。”


    “沈珞?”沈宴之倍感意外。


    “贵公子在咱们这个圈子可是出了名的顽劣,就连我那不成器的孙儿见了都要敬重三分,你为了教导他,十天之内换了三十几个家教的事,更是被当做茶余饭后的谈资,为人传扬。”


    沈宴之老脸一红,垂下了脑袋,“晚辈教子无方,实在惭愧。”


    宋霭给他一记安慰的眼神,继续道:“虽然你在教导儿子方面没什么作为,但在选妻方面却是慧眼如炬,也算一种弥补了。”


    沈宴之嘴角一抽抽,谢谢,并没有安慰到呢:)


    对方接着道:“你也知道,身为家族继承人,一出生就肩负着光耀门楣的使命,你很优秀,也很努力,但是呢,一个家族想要走得长远,福泽万代,并不能只靠一个继承人的力量,传承很重要。”


    “显然,曾经的沈珞并不具备传承的实力,甚至连你的百分之一都没有,我又怎么敢跟你谈合作呢?”


    “你的企划书横亘了几十年的发展规划,甚至需要后辈延续下去,才可做成千秋大业,都说前人栽树后人乘凉,可要是这后人驾驭不了这颗大树,别说乘凉了,树都要被连根拔起,我实在不敢冒险啊。”


    沈宴之深以为意的颔首,“您说的对,这也曾是晚辈思虑的点,所以才不惜代价的找寻可以引导沈珞走正途的人。”


    “这点你做得很对,沈太太的成果,足以证明你对待孩子的责任感和用心,也让我看到了沈家后继有人的大好局面,妻儿安稳,才能让你在商界大展宏图啊。”


    沈宴之颔首应下,心中苦笑,难怪许晚会被认可,沈珞的改变就是活招牌。


    “你也别怪伯伯现实,作为家主,任何对家族不利的因素都要在尚未萌芽时斩断,如此才能高枕无忧啊。”


    沈宴之颔首:“晚辈理解,您无需介怀。”


    “明天我会亲自去你的公司签署协议,而且我还要拜托你一件事。”


    “您说。”


    “过几日是盛达的周年庆,在此我诚邀你们夫妻到场,届时我将宣布我们的合作,尽快促成项目落地。”


    沈宴之欣喜道:“多谢世伯,届时晚辈一定携妻子到场。”


    告别了宋霭,沈宴之坐上回程的汽车,望着窗外发呆。


    谢恒瞥见他郁郁寡欢的样子,忍不住试探道:“宋老肯亲自推进项目落地,等同于给双方合作开足了绿灯,等到宣布那日,公司股价肯定会再创新高。”所以,您干嘛苦着脸?


    沈宴之回神,仰靠在座椅上小憩。


    合作能这么顺利的达成,许晚的功劳比他大多了。


    这也是他初次意识到,子□□秀与否,竟能成为合作方考察你实力的重要依据。


    宋霭今晚的那番话,给了他很大的警醒,如果沈珞不是顽劣到如此棘手的程度,他可能不会花这么多精力给他找老师,更不会为了教导他,重金聘请许晚这样的高材生。


    但凡沈珞只是一般顽劣,他都会觉得这是豪门子弟的天性使然,是环境造就的,长大懂事后,自然就好了。


    他现在忽然很庆幸沈珞的顽劣,让他歪打正着了。


    更值得庆幸的是,他找到的是许晚,不是别人。


    而能让阅人无数的宋老都认可的人,在这个圈子受追捧,成为家家都要讨教的对象,只是时间问题了。


    真到了那个时候,她会不会跳槽啊?


    沈珞还有一年半就毕业了,等他顺利考上了常青藤名校,他们的合作也就彻底终止了。


    这也就意味着,这么厉害的人将跟他再无交集。


    沈宴之光是想到那个场景,心脏就没来由的空了一下。


    作为上司,他不该因为员工的离职有任何情绪反馈才对啊,可他为什么会觉得不舒服,甚至有点不情愿呢?


    作者有话说:


    感谢森沫宝子的灌溉,比心


    第40章 第 40 章


    ◎如果你俩离婚,我跟许晚◎


    沈宴之到家时, 已经晚上十点了。


    换了衣服之后,他犹豫了几秒, 还是推开了沈珞的房门。


    沈珞正戴着耳机闷头刷题, 不知道亲爹来了。


    沈宴之看着儿子摇头晃脑的听着音乐,手里拿着一支笔转得溜起,竟然出奇的没有生气,反而松了一口气。


    照这样子下去, 普通大学都难考吧。


    他果然一边应付许晚一边偷懒, 他就知道, 最了解儿子的人还是他。


    沈珞余光瞄到沈宴之的家居鞋, 吓得从椅子上跳起来。


    他边摘耳机边控诉道:“拜托, 人吓人会吓死人的,您进屋敲门了吗?”


    沈宴之指了指他的耳机:“我敲过了, 是你没听到,写作业还听音乐?”


    他正准备拿过来听听是不是那些吵死人的歌, 沈珞直接把耳机递给他验证, “我可没听音乐, 是英语听力。”


    听到英语对话的沈宴之:“······”


    他默默咬牙, 非常不喜欢这么上进的儿子,一点都不利于他延长合同期限。


    他放下耳机, 随手拿起一边的物理试题,边翻看边问:“物理一直是你最头疼的学科,最近成绩有进步吗?”


    看着比儿子脸还干净的书,纪承宴心里又痛快了,这才是学渣该有的样子嘛。


    结果下一秒, 沈珞就拿出宋谦做的学霸笔记, 把标注得密密麻麻的笔记本递给沈宴之:“有学霸笔记谁还读死书。”


    看到注释的沈宴之:“······”


    沈珞觉得他爸今晚太奇怪了。


    “爸, 好好的,您干嘛忽然关心我成绩来了?”


    他有理由怀疑他爸是来考察许晚工作的。


    “就随便问问,看看你有没有好好用功。”佯装平静的语调里,满是惆怅。


    “您到底是想看我用没用功呢,还是想借机考察许晚的工作成果?”


    “两样都有吧。”


    沈宴之的坦荡,反倒把沈珞搞懵了,难不成他爸要向他坦白俩人的真实关系了?


    他试探着问道:“我没记错的话,她是您的妻子,哪有丈夫考察妻子工作的,只有老板才会考察下属工作。”


    “夫妻也是一种合作关系啊,她主内,教导子女,我主外,养家糊口,有问题么?”


    “没问题,就是有点没人情味,难怪您留不住我妈。”


    “嘿你这臭小子,我跟你妈之间的问题多了,不知道实情别乱说。”


    “OK,我闭嘴,我要接着做题了,您别耽误我了成吗?”


    沈珞说完,自顾坐到书桌边,开始奋笔疾书。


    沈宴之却在原地踌躇不前,表情几经纠结,却嗫喏着张不了嘴。


    他的存在感太强,沈珞根本无法忽视,做了一道听力题后,摘下耳机准备撵人,却听他爹忽然说:“你想不想让许晚永远留在这个家里?”


    沈珞讶然:“您什么意思啊?”


    对上儿子探究的视线,沈宴之才意识到自己过于莽撞了。


    他自我开解道:“你之前不是一直很排斥她吗,总想着让我把她赶走,这次我回来,看你俩关系变好了,就想知道你的真实想法,你还想她走吗?”


    沈珞虽有疑惑,但还是如实答道:“家里谁走谁留,从来都不是我能做主的,您问我怕不是存心添堵。”


    沈宴之忽然想起苏曼离开时,小小的沈珞哭得撕心裂肺,而他却无力挽留的那一幕,顿时心虚又愧疚。


    “许晚跟你妈不一样,你妈从来就不属于任何人,她追求的是极致的自由。”


    “那你又怎么知道许晚不会追求自由呢?”沈珞冷笑道。


    他不喜欢他爸这副自以为了解许晚的样子。


    他明明都没怎么回过家,真要是合作关系,他连老板能做到的时不时问询下属情况都没有,凭什么替她做主。


    沈宴之肯定道:“她不会。”


    从她恪尽职守的样子,和取得的成就来看,至少是个责任心很强的人,他可以利用这点把人留在身边。


    沈珞不加掩饰的嘲讽道:“爸,有自信是好事,盲目自信啊,就该招人恨了。”


    “你什么意思?”沈宴之不喜欢儿子阴阳怪气。


    “意思就是您对自己的认知有偏差,明明一年回不了几次家,跟她接触的时间屈指可数,却自负的下定论,觉得自己很了解她,你以什么立场说这样的话啊?”


    “我——”


    “您对她是温柔体贴了,还是嘘寒问暖了,我闯祸需要人善后,哪次不是她孤身一人去的,您给过她什么?”


    “我不是给她打钱了吗?”


    “呵~说的好像就您会赚钱,许晚不会似的,我以前还觉得她是咬着有钱人吸血的捞女,直到这次校庆结束,我才知道自己多么肤浅。”


    “论实力和赚钱能力,人家可一点都不输你,她能借着我和校庆这个小小平台,俘获众多仰慕者和追随者,其中不乏跟咱家地位相同,甚至高过咱家的人,这都在彰显着她的实力。”


    “所以,您凭什么觉得自己给她钱就了不起啊,您这些高高在上的优越感,难道不是借了祖宗庇佑的光?”


    “嘿你个臭小子。”沈宴之气得牙根痒,却又觉得逆子说的句句在理。


    就很憋屈。


    “如果您真想把人留住,就得用真心去换,而不是妄想利用我的不思进取,把人永远留在身边当保姆,如果您连最基本的尊重都没有,没人乐意待在您身边,不是所有女人都喜欢老公有钱不回家的。”


    沈宴之被戳中心思,顿时语结,耳根更是迅速泛起红晕。


    沈珞好整以暇的觑了他老爸一眼,又扎心的补了一刀:“如果你俩离婚,我跟许晚。”


    “······你想得美,我不会允许那样的事发生。”


    “那您好好努力咯。”


    沈珞冲他伸手示意:“没别的事您可以走了,我还要刷题呢,你给不了的东西,我努努力也能帮她达成,外面优质的男人一大堆,只要我足够有钱,没人会嫌弃她带着个拖油瓶,嫁谁不是过日子呢。”


    “你、你个兔崽子!”


    沈宴之气得眼冒金星,沈珞假装什么都看不到,直接把人“请”出了房间。


    回到书房,沈宴之的火气不但没消,反而成倍增长。


    什么叫离了婚跟她?


    什么叫嫁谁不是过日子?


    他、他有这么差劲吗?


    越来越多的问题像极了麻线,一圈一圈把他给缠紧,勒得他快要窒息了。


    沈珞把亲爹一顿数落后,整个人神清气爽,怒刷了两张英语试卷才洗澡睡觉。


    *


    第二天一早,一家人同桌吃早餐。


    许晚熬夜看拜帖,一宿没睡,准备吃点早餐再补眠。


    结果一上餐桌,就感受到父子俩之间散发着的无形低气压,又莫名又好奇。


    她暗戳戳的看了看沈宴之,就见一向骄傲的男人,眼睑乌青,神色恹恹,搅动咖啡的动作都透着力不从心,像是受了什么打击。


    许晚没来由的想,难不成要破产了?


    好在自己提前找好了后路,不慌他!


    这么想着,又忍不住看向沈珞,过惯了好日子的少爷,怕是过不了苦日子,真要破产了,她以后发达了要不要匿名资助沈珞?


    好歹她是托了他的福才找到后路的,过河拆桥也不是她的做派啊。


    这么想着,许晚便开始盘算起来。


    父子俩压根不知道许晚已经把俩人归到落魄贵族行列。


    她观察俩人之际,他们也在偷摸看她。


    沈宴之气归气,但也没有幼稚的一味排斥忠告,沈珞的话有很大一部分是有道理的。


    不管他出于惜才,还是心底涌上的莫名情愫生出挽留之意,都要用真诚做敲门砖,否则永远打动不了人。


    沈珞埋怨归埋怨,但想到父子俩目标一致,也不想幼稚的跟他计较。


    毕竟,他老爸是真不擅长处理感情的事,昨晚好不容易鼓起勇气说的话,搞不好斟酌了许久。


    如果不是他气不过,他爸应该会把自己的计划告诉他。


    虽然那个计划肯定建立在“让他继续当学渣”上,但他并不怪他,毕竟,他在这方面脑子不够用,全当关爱了。


    “那个——”


    父子俩异口同声。


    许晚抬眸,父子俩同时看了对方一眼,然后又气哼哼的把头扭到一边。


    许晚:“······”


    最后还是沈珞先开口:“这周四是期中考试,提前准备好奖励,别到时候掉链子。”


    许晚好笑道:“这么自信?”


    沈珞骄傲的扬起下巴:“那当然了。”


    “放心,不会欠你的。”


    沈珞笑着咬了一口三明治,眉眼间的喜悦比外面的太阳还明媚,看得沈宴之心生嫉妒。


    这就开始争宠了是吧?


    沈宴之不服气道:“周末我有一场宴会要参加,需要携带舞伴,你那天有时间吗?”


    许晚有些意外,合约里可没有这条。


    没等她开口问呢,沈宴之就说:“是盛达集团的周年庆。”


    许晚立马想到了校庆上那个精神矍铄,慈眉善目的老人,据林叔介绍,这位老先生可是豪门的扛把子,搭上他的线不愁没有资源。


    她装模作样的翻了翻手机,“有时间的。”


    “好。”


    沈宴之垂眸抿了一口咖啡,他不是没看出许晚答应的原因,如果没提到盛达,她才不会答应,毕竟,合约里并没有这条。


    所以,他为什么要拟定那种没人情味的合约?


    余光瞄到自己儿子似笑非笑的表情,心中越发气闷了。


    “我上学去了,您们慢用。”


    沈宴之甚至能从他雀跃的语气里读出他的幸灾乐祸。


    臭小子,真是可恶!


    *


    沈珞打完球赛后,拉上三个好友去了一家顶奢珠宝店,给许晚选礼物。


    陆泽屿在一旁跃跃欲试:“怎么想起给咱妈买礼物了?”


    沈珞白了他一眼:“轮得到你叫么,还咱妈,什么档次?”


    陆泽屿啧了一声:“孝敬父母分什么档次,我今儿刚卖了一辆车,进账一百多万,算我一份呗。”


    “怎么,瞧不起我啊?”沈珞面带揶揄的觑着他。


    陆泽屿不怕死的点头:“三十万零花,怎么能跟资深倒爷比呢?”


    李昂揽过宋谦笑道:“如果是孝敬阿姨,也算我们一份吧,我出钱,小谦出心意。”


    宋谦并没觉得自己被冒犯,很乐意的看向沈珞:“是不是阿姨过生日,我会做蛋糕。”


    “她要跟我爸去参加晚宴,我想给她选条项链。”


    陆泽屿:“叔叔给你钱了吗?项链不比其他首饰,得成套买,我这一百万不太够。”


    沈珞拿出一张卡,“小爷有的是钱,你们只管帮忙挑就是。”


    “不是,你哪儿来的钱?”


    “把赢来的车卖了不就有了,杜狗是真的人傻钱多,光是他那辆就卖了六百万,费骁的卖了一百万。”


    陆泽屿惊了:“那可是你羞辱杜狗和费骁的战利品,咋能就这么卖了。”


    沈珞在导购员殷勤的迎接下,从容进店,懒洋洋道:“那份战利品是许晚的,不是我的,我不占这便宜。”


    陆泽屿揶揄道:“哟哟哟,瞧您这见外的话,既然这么不情愿,怎么不返现金,非要花心思选礼物呢?”


    沈珞睐了他一眼:“你管我!”


    经过一个小时的挑选,沈珞最终选定了一套粉钻项链和耳环,设计精巧,奢华且不失优雅,就觉得跟她很搭。


    吃过晚饭后,沈珞打着问她化学题的幌子,把礼物给人送了过去。


    许晚看着包装精美的外壳,意外道:“这是什么?”


    沈珞摸着鼻子没好气道:“不是要去参加晚宴吗,给你选了套首饰,免得丢我们沈家的脸。”


    许晚含笑打量着他,瞥见他泛红的耳廓,顿时笑得更明媚了,“你哪儿来的钱,问你爸要的?”


    “才不是,答应你遵守家规我就不会违反,你管那么多做什么,要不要一句话。”


    沈珞有些紧张的看着许晚,生怕她说不要。


    许晚摩挲着精致的项链,欢喜道:“要啊,难得你有这份心意,我一定好好戴。”


    沈珞冷哼,眼底却涌上一抹笑意。


    “我爸给你准备礼服了没有?”


    许晚示意桌上的平板电脑:“我正挑着呢,要不你帮我参考一下?”


    沈珞还真就坐到桌边,认认真真的筛选起来。


    看着他专注的样子,许晚心底涌上一抹暖意,比起初见时的那个人,真是天壤之别。


    沈珞帮忙选礼服时,许晚就在一旁看表,准备回一份礼物给沈宴之。


    “给我爸买吗?”沈珞有些不爽的问道。


    “嗯。”


    “他表很多,没必要添置,而且,便宜的他又不戴。”沈珞觑着许晚选中的那款,又酸又烦躁。


    “四百万不算便宜了吧?”那可是她一大半的提成了,不比他送的礼服便宜。


    沈珞冷哼:“我爸非千万不戴。”


    许晚:“······”


    许晚干脆的关闭了当前页面,点开普通购物网站,输入男士手表的关键词以后,把价格区间定在100到999之间。


    弹出来的窗口全都是高仿的名表,沈珞整个呆住,“你拿山寨糊弄他?”


    许晚翻看着页面,“我想了想,千万级别的表跟我身份不符,还是送我能力范围内的吧,毕竟心意无价。”


    沈珞:“······”


    最后,许晚选了块999包邮的百哒丽,下单付款时,忽然问沈珞:“你要吗,第二块半价。”


    沈珞:“······我谢谢您!”


    看着她真的把款付了,沈珞忍不住提醒道:“你还真准备送啊?”


    “对啊,有问题吗?”


    “你就不怕他戴出去被嘲笑?如果被人知道是你送的,不得被嘲死?”沈珞想想那个社死画面就窒息。


    “你不说你爸非千万不戴吗,没准他反手就扔角落里,你担心的场景根本不会出现。”


    沈珞:“所以,你就是做做样子?”


    许晚:“啧,我送的是一份心意,懂?”


    沈珞:那您这心意可真够草率的。


    不过这感觉好像蛮爽耶o(* ̄︶ ̄*)o


    *


    许晚把派送地点写成沈宴之的办公室,收件人是谢恒,邮寄人是许晚。


    当谢恒看着老板娘的名字时,整个人都凌乱了,不带这样拉仇恨的,这要是让老板知道了,他怕是要原地去世。


    上次他只是没把电话接进去,就挨了一周的白眼,外加堆积如山的工作,这次可是收到老板娘直接寄来的礼物。


    呜呜呜,我就是个打工的!


    怀着忐忑紧张的心情拆封后,他看到了一张便签纸,原来沈太太怕东西不能及时送到老板手里,才寄给他转交的。


    长舒一口气之后,他双手捧着礼盒进了总裁办。


    “沈先生,这是太太给您寄来的礼物。”


    沈宴之抬眸,眼底闪过一丝惊讶,对于一向由大牌经理直接送货上门的霸总而言,走快递的路子属于人生第一次。


    他半是惊疑半是好奇的接过盒子,打开一看,竟然是百达丽最新款男士腕表,全球限量二十块。


    他上周才订的货,对方还说要下个月才能到货,许晚竟然这么快就弄到手了。


    尽管他十分诧异,但想到她最近结交的那些权贵,忽然就想通了。


    他摘下手上的腕表,小心翼翼的拿起新的戴上,举到眼前端详,忽然有种熟悉又陌生的感觉。


    熟悉的是设计感和精致感,陌生的却是手感和观感,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沈宴之难得的翻开盒子看了一眼,logo清晰,防盗标识醒目,不像假的啊。


    可这陌生的手感,又实实在在的有差别,就很诡异。


    他认真思索了一下,许晚也不可能送他假货啊?


    不过比起真假,他更想知道,她为什么忽然送他礼物?


    带着这个疑惑,沈宴之的晚餐吃得有些心不在焉,好几次都暗戳戳的打量着许晚。


    沈珞吃饭的空档,一直注意着他爸手上的表,竟然是许晚送的那块,他真感觉不出真假吗?


    虽说中国的山寨货,已经登峰造极到以假乱真的程度,但对于一个资深百达丽粉而言,应该在到手的第一时间就觉察不对劲的。


    他不信他爸没怀疑过。


    如果怀疑还戴,能说明什么?说明他更在意许晚,人家都说那是心意来着。


    好想说出真相,看他一脸哔了狗的样子。


    沈珞开始想象那个画面,唇角的弧度压都压不住。


    沈宴之一直压抑的好奇心,在许晚放下筷子那一刻,终于崩盘了。


    “你的礼物我收到了。”沈宴之抬起手腕示意。


    许晚看了一眼,由衷赞叹:“跟你很配。”


    “咳——咳咳咳!”沈珞被刚入口的鸡汤呛得直咳嗽。


    这是在内涵他爸就是个假货吗,哈哈哈,笑死!


    “抱歉。”他一边道歉,一边偷瞄他爸。


    沈宴之假装不在意的问:“怎么忽然想到送表给我?”


    许晚解释道:“为了感谢你送的礼服。”


    由于沈珞在场,她放弃说敬语。


    沈宴之面色微沉,果然是这样,无时无刻不在划清界限,还选了比礼服贵重的东西,该死的互不相欠边界感。


    “你是为了我才去的舞会,礼服本就该我准备,配套的饰品明天会送来。”


    他不信她还会回他一份礼!


    “首饰不用了,阿珞给我备了。”


    阿珞?沈宴之的面色又沉了几分,淡淡的扫视沈珞:“你送了什么?”


    一个月三十万怕是送不了什么好的,还得他出手。


    “就一套粉钻项链和耳环,六百多万吧。”沈珞状似不经意的炫耀着。


    沈宴之瞳仁一缩:“你哪儿来的钱?”


    “反正不偷不抢。”


    瞥见许晚一脸不以为意,沈宴之拧眉看向她,好像在说,你都不过问一下吗?


    许晚平静道:“都是正当赚来的,他有权保密。”


    沈宴之:“······”跟这打哑谜炫亲密是吧!


    “送您的表不值几个钱,您随便戴戴就行。”


    许晚说完就要起身,沈宴之忙问:“什么叫随便戴戴?”


    沈珞抢白道:“那是山寨的,您领了那份心意就成,别戴出去丢人。”


    对不起,他实在忍不住啦。


    果然,沈宴之的脸色一秒黑成了锅底。


    上一秒他还在生气许晚送这么贵重的回礼,划清界限的目的简直不要太明目张胆了。


    结果下一秒,竟然是假货,贬值之余,心意又加重了。


    所以,他到底该庆幸还是该愤怒?


    偏偏许晚还要火上浇油:“因为我收入有限,只能量力而行,其实礼物的价值更体现在送礼人的心意上。”


    沈宴之:所以,他是不是得感谢你的用心良苦?


    沈珞在一旁已经笑抽了,沈宴之恨不能用眼神刀死他。


    等许晚离开后,他气呼呼的问他:“她给你回礼了吗?”


    “没有啊,我们可没必要算这么清。”


    妄想找点安慰的沈宴之:“······”


    真的是栓Q了!


    作者有话说:


    感谢森沫、无敌熊猫两位宝子的灌溉,么么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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