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1章 第 41 章
屋漏偏逢连夜雨, 卢骄觉得今天真是倒霉透了,没有一件事让他顺心。
下午课间时,就被班主任喊去办公室, 等他进去一看,阮越也在里面。
他现在一看到阮越就烦, 相信对方也是如此, 他沉默地走到班主任的办公桌面前, 看都不看阮越一眼, 两个人站定的距离拉得老远。
办公室里还有其他科任老师和别的班的学生, 如果卢骄留心一点,就会发现在他进来的时候,整个办公室好像安静了一瞬,然后偷窥的视线都随着他走动落到他们这边。
班主任放下手里的教案, 抬头视线来回看一圈, 才开口:“早上的事情我听说了,听到的都是风言风语,我想听听你们自己说,究竟发生什么事了。”
这两个人脸色一个赛一个阴沉, 简直像是稍有摩擦, 说不定现在直接在办公室里就能打起来。
阮越倒是看不出什么伤口, 卢骄的脸颊实在太显眼了, 叫人难以忽视。
班主任都觉得有些棘手,最难办的是, 想不到出手伤人的居然是阮越, 怎么看阮越都不像会如此冲动的学生……
当然, 流传八卦的内容,班主任听说了, 但没有确凿的证据,也不会直接问。
卢骄还没吭声,阮越先开口了:“老师,我们只是上午有点小误会而已,现在误会解除,已经没事了。”
说了一句和没说一个样的话。
但他率先开口,主动承认了,班主任自然接话说:“再怎样你也不能动手打同学,下次做事冷静一点。和卢骄道歉了吗?”
阮越本来微微垂眸,视线落在办公桌的位置上,听着这话,抬头看向卢骄。他一言不发的模样,让卢骄分辨不出他的情绪。
卢骄也没想阮越道什么歉,他估计阮越自己都后悔死了。要是阮越没有打这一拳淤青如此显眼,也不用被其他人一遍遍提醒洗手间发生的事情——
尽管旁人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卢骄相信阮越肯定一时间都很难忘怀。
……他自己也是。
卢骄也巴不得这件事赶紧过去,连忙开口说:“道歉了道歉了!真的是误会,而且已经过去了。”
班主任看向卢骄,轻叹一声开口:“同学一场,有什么矛盾尽量和平解决,闹大就不好了。我听说校运会的时候阮越分化期,你不是还帮阮越打了抑制剂,那会不是还好好的吗?”
又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卢骄头皮发麻,只能硬着头皮点头,根本不敢看阮越是什么表情。
班主任也没发生有什么问题,看他们俩一眼,又问:“最近早读课学习,你们俩觉得怎样?”
总的来说,早读课的期间,可能是他和阮越为数不多和平相处的时候,也没出现什么尴尬事件。
卢骄松了口气,立刻回答:“挺好的。”
阮越接着他的后面说:“张老师,我觉得这样不太好,不能纵容他们把作业都留到早上再补,而且感觉办公室里人太多了。”
卢骄没忍住看了阮越一眼,他倒是一副毫不露馅的正义模样。
卢骄心里默默想,说得这么正气凛然,还不是苏荷来了就嫌他碍手碍脚吗?
班主任愣了下,疑惑地问:“什么?怎么会人太多?早读课办公室不就你们俩吗?”
卢骄难掩自己的惊讶,已经直接脱口而出了:“苏荷今天也到办公室里来自习了。”
他忍不住看阮越,可阮越的表情不见一点惊讶,只是附和他说:“对,他说和您说过的。”
“真是胡闹!”班主任的声音带上了几分火气,还配合说话的内容拍了下桌子,“苏荷完全没有和我提及这件事,太胡来了!”
卢骄默默鼻子没吭声,反正火力不是冲向他的。
余光瞄到阮越也是很淡定的模样,卢骄突然脑子里冒出一个念头,阮越该不会其实已经知道苏荷说谎吧?但他要是知道的话,怎么还不替苏荷在老张面前隐瞒?
苏荷压根就没在办公室里,班主任的气都找不到能对着撒的人,隔一会儿就冷静下来,看向站在面前的两个人。
她想了想说:“我和你们几个科任老师都了解了下情况,卢骄最近作业完成得都不错,尤其是五一假期的作业,基本都有完成。明天开始早读课你们就回去照常上吧,作业还是要好好完成。”
最后一句是对卢骄说的。
卢骄愣了下。霍扬开玩笑说他要“坐牢”到高考纯属扯淡,但卢骄也没想到结束得这么快。
他心里有种难言的不舍,也说不清自己在不舍什么。
只是转念一想,他和阮越此时关系差到极点,早读课不用被迫面对面,也许是一件好事。
“好、好的!”他连忙回答班主任。
卢骄余光暼了阮越一眼,阮越却只是抿着唇没说话,也看不出高不高兴。
班主任手握教案轻拍着桌子,说:“好了,你们俩帮我叫一下苏……算了,马上下节课了,你们回去吧。不要再打架了。”
两人连着应声,这才走出办公室。
出去了卢骄才明白,班主任肯定对他们“三角恋”早有耳闻,才话说一半临时改口。
卢骄默默地想,苏荷早读课跑来凑热闹自习,显然不是真的想学习,而是为了找机会和阮越和好。
现在目的达到了,哪怕谎言被拆穿,这种小事也对他不会有什么影响,说不定反而正好松口气,不用再那么受折磨地听阮越给他讲主谓宾了。
而阮越呢?他肯定打从一开始就对这项工作不感兴趣,现在正好解脱。
卢骄扫了阮越一眼,甚至忍不住在心里想,要不是从办公室回教室只有这一条走廊,阮越肯定巴不得立刻和他分道扬镳。
他们都得偿所愿,只有自己一个人不爽。
***
下午没什么别的事情,唯一的插曲就是,卢骄上完两节课,才在自己的课桌桌洞里发现了一瓶化瘀活血的药膏。
他问霍扬谁来过他的座位旁,霍扬却全无印象,往桌洞里放东西很明显,如果有人经过做了,肯定一眼就会被发现。
“那就是午休的时候……?”卢骄思考。
霍扬笑嘻嘻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别深究了,反正一定是哪个暗恋你的同学给你留的。”
药膏上什么字迹都不留,卢骄很无语:“什么人这么做好事不留名?有鬼。”
但是看着包装,和中午王老师给他上的药是一个牌子的,卢骄还是将信将疑地留下了。
放学的时候他就已经完全把这件事抛到脑后去了。
霍扬约了几个同学去吃烤串,卢骄没跟去,自己独自踩着单车回家了。
出校门时不过时过马路看一下周边,这么望一眼卢骄就看到眼熟的人。他的山地车往旁边拐了个头,靠近了过去。
“喂,你在我们校门口干嘛呢?”
一条腿打着石膏,染了一头鹤立鸡群的紫发的青年拄着拐杖,站在一中校门口一直往里看,来来回回地扫视走出校园的学生。
听到声响的聂离只随口回答:“找人。”
他余光看过去,吓了一跳:“你被人打了?”
过了大半天,淤青已经没那么肿了,但乍一看还是很显眼。
卢骄摆摆手,瞥了一眼聂离的伤腿。“你的腿怎样了?”
“没啥问题,下周就能拆石膏了。”聂离一边回答着,一边视线还一直落到校门,一看到有人出来,就一直抻长脖子看,直到对方走过去,才锁定下个目标。
卢骄怀疑,要不是聂离站在靠墙不显眼的地方,应该早就被保安赶走了。
两人这么站一块,一个瘸腿一个伤脸,还真有种难兄难弟的感觉。
“你到底想找谁?”
聂离直接回答:“就是上次在医院里偶遇你们学校的omega。”
卢骄愣了下,才反应过来,“你还没找到——不是,你还没放弃啊?”
聂离幽怨地看了卢骄一眼,叹了口气说:“是啊,那日分离之后,他的身影就一直在我的脑海中挥之不去。可我不知道他叫什么,又没有加到微信,只能出此下策了。”
卢骄戒备地看他:“你知不知道,你这个行为真的很像变态……”
聂离又叹气,“我也是想了很久鼓起勇气的,每日每夜都在想着他,让我做什么都没了心思。他虽然骂了我一顿,但他都愿意花时间骂我,说明我在他的心里也许还是有一点分量的。”
卢骄:“……”
你他妈病得不轻啊。
他无语地给聂离建议:“我们学校几千人,你在这能蹲出什么结果?去我们学校匿名墙发信息效率都比这快。”
202X年了!别做这么离谱的事情好不好?
“而且你这样蹲守,就算找到对方,对方也会觉得你是个变态。”
聂离听着他的话眼睛逐渐亮起来,只是对最后一句做出坦荡的回复:“没关系,他本来就骂我是变态了。”
卢骄:“……行。”
给聂离发了一中匿名墙的Q号后,卢骄准备离开前突然闪过一个念头,扭头看聂离,脱口而出一个问题。
“聂离,你家经济条件怎么样?”
第042章 第 42 章
聂离对卢骄这个问题很猝不及防, 迷茫地看他:“你们一中学子谈恋爱前还要先查家底是吗?”
“……”卢骄尴尬地轻咳两声,“不是,和这个没关系, 我随口一问而已。”
提及这个问题,还是因为卢骄突然想起来的事情——在“评论区”眼中尚未出场的最后一个正牌攻目前身份不明, 而他大概能掌握的辨认方法是:对方一定是个alpha, 并且很大概率有显赫富裕的家世。
聂离看起来人模人样, 之前站在他那群职高同学之中, 就帅得如同另一个次元的人。
卢骄现在疑神疑鬼, 很难不怀疑对方的身份。
他随口一问,聂离也随口一答:“我妈病逝了,我爸也死了,我靠自己打篮球赚钱, 一人吃饱全家不愁。”
这个随口一答信息量有点大, 卢骄呆了下,才回答:“抱歉……”
聂离倒是很不在意的样子,还有些得意地说:“还出镜帮一些短视频博主拍打篮球,加起来存了几万块了。”
……卢哥泪奔, 感觉路上随便遇到的一个人都比他有钱。
聂离看起来完全没把说的话放在心上, 卢骄才松口气。
更重要的是, 这样一来, 聂离看起来是正牌攻的可能性就低一些了,卢骄可不想自己那么倒霉, 连打篮球认识个朋友都能和苏荷扯上关系。
而聂离添加到了匿名墙的账号, 开始思索要怎么编辑投稿找人。他苍白贫瘠没文化的言语只能描述出这个omega两只眼睛一张嘴, 而其他描述卢骄怀疑全都是滤镜下的幻想成分。
想了一圈最有可能找到人的描述就是这个omega还挺高,据聂离印象对方可能有一米七五。
但是, 虽然omega的体型多数可能会比较娇小,可有的男生分化得晚,已经在青春期拔高个子了,这个身高的也不少见。
卢骄最后毫无建设性地提议:“实在不行你在评论区多逛逛,可能有人聊天里透露出信息。”他说到这里,又补充:“你要是看到出现我的名字的,那就不用看评论区了。”
聂离挑眉,显然察觉到了这其中一定有故事,于是点头回答:“好,我会认真看的。”
“……”
卢骄想踹他一脚,低头看聂离的伤腿忍了。
虽然聂离说没啥毛病,但打着石膏多少看着心悸,联想着聂离真的是练体育的,卢骄还是有些放心不下。“你腿伤岂不是这段时间训练比赛都影响了?”
聂离的视线从手机上挪开,说:“没啥影响,我以后估计都不训练了。”
“为啥?”卢骄有些惊讶,虽然之前那次打篮球不尽人意,但聂离的水平是真的不错。
这似乎提到聂离不太高兴的话题,他脸色差了几分。
“我爸想让我学点技术,觉得练体育太混了。”
卢骄:“等等,你刚才不是说你爸……”
聂离认真回答:“有的人还活着,但他已经死了。”
卢骄:“……行。”
聂离老大不乐意的模样,说:“他说给我暑假报了个什么班,争取让我读完后找个大专把我塞进去,我都没听懂说的什么班,不就是让我换个地方混日子。”
卢骄愣了下,“等等,你现在高几?”
聂离理所当然的回答:“高三啊。”
“你不用高考的吗?”
聂离理直气壮:“当然不用啊!”
卢骄:“……行。”
他今天放学路过高三的教学楼,还看到高三教室里挂着很大的倒计时剩下33天,那紧张的氛围显然一点都没有感染到职高学子。
聂离还在试图编辑匿名墙投稿内容,一时半会估计整不好,卢骄也不管他了,道了别踩着单车掉头回家。
明天开始早读课不再是办公室坐牢时段,他还是晚上争取多做一点作业吧。
到家后顶着那张淤青未消的脸自然把家里人吓一跳,卢骄只能编一个谎言解释,是和班里同学打闹的时候动作太大,误伤的。
卢昭的重点格外放在误伤的同学身上。“那你不会把人揍了吧?”
卢骄瞪她:“我是这样的人吗?”
妹妹吐了吐舌头,说:“你刚进来我以为你打架了,心想你都被打成这样,真担心对方已经被你打进医院了。”
卢骄无语地给自己澄清:“我已经,很久没有和人打架了,好不好?”
晚上回自己房间,他自己对着镜头仰着下巴,戳了戳自己的脸颊,情不自禁地露出龇牙咧嘴的表情。
下午看着好点了,晚上又瞧着淤青的颜色从皮肤下面泛上来,虽然消肿了大半,但是看着颜色还是很可怖。
顶着这张脸在一中出入校园几天,他就真的是名副其实的校霸了。
中午在校医院开了一瓶药膏,下午又在桌洞里发现同样的一瓶,卢骄把两瓶化瘀活血的药膏都摆在书桌上,来回观察比较。
同样的牌子包装,也不知道到底是谁往他桌洞塞的,拧开闻着味道也一样,总不会是不安好心要害他。
卢骄在脑海里过了一遍,也没推出可疑人选。
甚至他自己已经分不清哪瓶是自己在校医院买的了。
卢骄拿着其中一瓶在手里盘着,突然看到药瓶的底部有个红章,写着“一中校医院”。
等等!
他火速拿起另一瓶,翻转到底部去看,一模一样的红章。
他的眼睛亮了起来。
作为社牛的卢骄,微信不仅仅是把班里同学加一遍这么简单。事实上,因为属于校医院常客,他甚至还加上了校医院王老师的微信,很快就在列表搜索找到对方。
“王老师,今天还有其他人在校医院开化瘀的药吗?就是和您开给我的一模一样的药瓶。”
王老师正好在线,几乎秒回。
“有哦,就是你那个前两周刚分化的同学。”
卢骄呆住,顿了一会儿才谢过王老师。
他压根没往阮越的身上猜想,更何况今天和对方闹得实在太难看了。其他人只看到他被阮越打了,只有他心知肚明,该做贼心虚的是他自己。
卢骄愣愣地看着镜子,脸上的淤青还那么狰狞,但不知为何,突然感觉也不是那么痛了。
这算不算一个示好的信号?
要不,明天他也稍微表示一下?
***
第二天,卢骄是抱着美好的想法进入教室的。
他甚至还比以往来得早一点,早读预备铃还没打,教室里闹哄哄的。
经过一晚上,脸上的淤青消散了些,在教室里也不会被其他人盯着看了。
尽管班里同学都觉得,卢骄顶着淤青,这段时间心情可能多少不会太好,但卢骄甚至是哼着小曲走进教室的。
好心情终止在一踏入教室的那一刻。
换了组的原因,一进教室第一组第三排就是苏荷的位子,站在前门一眼就能看到。
此时苏荷坐在自己的座位上,同桌的座位却坐着阮越,两人的脑袋凑近了,在看摆在课桌上的练习册。
卢骄走近不到两米,就听到了评论区的声音像潮水一样涌进自己的脑袋里。
学校里的人都猜测他和阮越是为了苏荷打架,评论区里的“读者”们更是如此了,她们一点不对劲都没有察觉到,评论的声音都是在乐滋滋地吃瓜喊着修罗场再多来一点,阮越高冷的态度好像也因为他和苏荷和好而被“谅解”了。
“阮越是高岭之花嘛!表面高冷很正常的,其实内心肯定是疯狂心动。苏荷一道题都没听懂,他表面生气,内心肯定是觉得苏荷虽然是笨蛋但是很可爱!”
卢骄:“……”
他觉得阮越给苏荷讲主谓宾的时候是真的在生气,估计再喜欢的滤镜都无法忍受对方的脑子。
但是……
经过第三排的时候视线快速地扫过,阮越正在给苏荷画函数图,两个人都低着头,教室里闹哄哄的,他从走道经过,两个人都没有发觉。
卢骄冷笑一声,加快了脚步回自己的座位。
他觉得真正愚蠢的不是苏荷,而是他。
他为什么会对阮越怀有不切实际的期待呢?阮越是“剧情”里钦定的正牌攻,也许评论区说的都是正确的,他看起来高冷,对苏荷不冷不热,只是他把自己的感情隐藏得深罢了。
想要和对方和好的可笑念头烟消云散。
他想离苏荷远一点,那应该连同同样也是主角之一的阮越也远一点。
***
这几个星期的时间,高二三班的同学都发现班上出了名的三角恋似乎渐渐地尘埃落定了。
卢骄没有再去苏荷面前刷什么好感度,他听到评论区的频率变低了一些,并非每天路过苏荷的座位都会听到。内容也没有什么太大的信息量,来来回回就是苏荷和三个攻像刷任务一样,隔三岔五的发糖,评论区里催着攻四什么时候出场,想看修罗场。
卢骄也不会出现在读者的评论中,毕竟只是一个可有可无的炮灰,就算是苏荷的同学,只要他没和苏荷有交集,十万字里可能一个名字都不会出现,自然不会被人惦记。
他和阮越的关系好像恢复到了之前的冰点,碰上面也不会多说一句,双方彼此视而不见。
阮越和苏荷的交集其实也不多,多半是他看到阮越给苏荷讲题,连偷听评论区,都好像关系止于此。不过卢骄倒是听到了评论说,因为苏荷还没成年,所以作者肯定不会写谈恋爱阶段,和正牌攻的暧昧期估计会持续到成年才突破。
没什么新的进展,加上马上就要期末考了,卢骄更多的重心放在了自己的学习上。起码他已经知道,在苏荷成年之前,估计不会有什么新的剧情,更不会影响到他。
主角的故事进入停滞的过渡阶段,其他人的生活却还在继续。
卢骄在某个复习的晚上,收到了来自聂离兴奋的消息。
“兄弟!我找到那个omega了!!我要怎么追他才好?”
一心向学的卢骄觉得,这种问题他没法给出有建设性的帮助。
不过他还没回复,聂离就自顾自地说起来:“感觉他对我的印象不太好,直接去接近他是不是更容易让他逆反?”
卢骄默默地想你居然还知道,不过看着聂离好像还真的很在意,也不知道这个让他一见钟情的omega到底是有多大的魅力。
卢骄想了想,尝试提供方案:“从他周围的人突破?制造一点偶遇?让自己看起来认真一点,而不像玩玩而已。”
他只是随口给的建议,事实上,想着从聂离口中得知,对方对他的初始印象不好,就知道聂离想追人一定是很难的事情。
没想到聂离还认真回复:“你说得很有道理!!让我好好想一想!”
聂离说完就消失了,倒是卢骄被打断了复习,盯着手机屏幕发呆了一阵子。
他还没和聂离说,这些建议在他身上实践失败率是百分之百,毕竟他连之前想要从苏荷身边的人攻略,都能找到和苏荷关系不好的宁小羽。
但凡他抽离再慢一点,说不定还会把目光锁定到戚临遥身上……
……等等!
卢骄猛地坐直起来,从微信里翻到戚临遥的账号,给他发消息。
“你知道苏荷和我们班班长看起来好像在一起了吗?你再不主动一点就没机会了。”
戚临遥正好在线,火速回了他一大串问号。
“真的假的?你是不是在骗我?”
隔着屏幕戚临遥当然看不到卢骄的表情。
“骗你做什么,好心提醒你而已。”
“……我知道了!”
卢骄摸了摸下巴,心里默默地想,评论区不是觉得没有修罗场吗?他可以给读者们送一点。
而阮越真的能接受苏荷还和其他人暧昧不清吗?
只要两个人修罗场对上,阮越肯定能发觉戚临遥的心思,他对苏荷的感情也许还没深到那样的地步,亲眼见到苏荷对其他人也有感情,也许就不会那么执迷不悟了吧?
第043章 第 43 章
卢骄设想得美好, 无差吃飞醋的戚临遥看到阮越一定很有危机感,两人只要对上肯定就是一番鸡飞狗跳。
但是没有想到,过了两天, 和戚临遥先对上的人,却不是阮越。
中午一中有食堂向学生开放, 但是学生也可以选择自行回家, 中午的时候校门都是敞开的。因此有些同学有时候会中午跑出去学校外面下馆子, 吃完再回学校。
毕竟食堂吃多了还是会腻, 一中校门口也开了不少面向学生的饭店。
卢骄这两周被班主任表扬了学习态度变积极, 他妈大手一挥给了一笔奖金,起码偶尔下馆子也不会显得那么捉襟见肘了。
那天中午,就是和霍扬一行人,大家都不想在食堂吃, 拉帮结派地去校门口的火锅店吃。
吃火锅这种事情自然要人多才舒服, 尽管已经到了炎热的季节,火锅店里冷气十足,店里全是穿校服的学生,热闹得很。
走进火锅店时霍扬还在和卢骄勾肩搭背说着打游戏的事情。
“这个赛季都要结束了, 你到底什么时候有空上分?”
“没了我就不行了吧?”
“呸, 爸爸我好心想带你上分好吧!”
“没空啊, 作业那么多, 做完困死了,游戏我都不想上了。”
霍扬深表怀疑:“你最近真的太积极了, 真的不对劲啊, 不是都不用去补作业了吗?”
卢骄还没回答, 他们一行人闹哄哄跟着火锅店服务员往店里头的大桌子走去,霍扬突然拉着卢骄的胳膊往旁边一拽, “你看那是谁!”
他指着旁边的桌子,火锅店里光线良好,那桌的人听到声响也抬头看过来,视线正好交汇。
“你……你不是那谁,职高的,紫毛!”霍扬喊了出来。
聂离摸了摸自己的头发,笑着说:“现在已经不是了。”
卢骄都差点认不出聂离来。
他那头显眼的紫色头发已经剪短还重新染回黑色,看起来没那么杀马特了,穿着运动服,整个人看起来朝气了不少。
他的座位正对着走过来的几人,而和他相对而坐的另外两人听到声响扭头看过去,也同样露出惊讶的表情来。
卢骄的脚步顿住,但已经被看到了。
那另外两人是……苏荷和戚临遥。
聂离怎么会和这两个人一起吃饭?
卢骄心里不太乐意靠近过去,但霍扬已经打了声招呼,他还被霍扬拉着胳膊,只好也吭声两句。
“你们怎么会认识?”他有些好奇问聂离。
聂离冲着他眨眼睛,使了一下眼色。“巧合偶遇的。”
卢骄:“……”感觉不对劲。
居然是苏荷补充了一下聂离的话,说:“早上上学的时候,遥遥的单车链坏了,是聂学长帮忙弄好,所以我们请聂学长吃饭。”
聂离立刻开口:“不不不,说好了,我请你们!让两个小学弟请我吃饭都不好意思。”他嘴上说着话,手上动作不停,捞出烫好的虾滑,用公筷依次夹给对面两个人。
苏荷刚想说话,戚临遥冷哼一声,“黄鼠狼给鸡拜年。”很显然,他对这场午餐不是太满意,或者说是对一起吃饭的人。
苏荷挨着他坐,轻扯了下他的袖子,小声说:“遥遥,别这样,聂学长早上还帮你了……”
戚临遥毫不客气:“谁要他帮?”
苏荷又扯了下他的衣服,看起来可怜巴巴的样子,戚临遥才冷哼一声不说话了。
如果苏荷知道戚临遥真正的性别,一定会察觉到戚临遥语气里的不爽还带着一股醋味,只是苏荷多半只当做戚临遥单纯地不喜欢聂离而已。
聂离好像个没事人一样,一点也不在意戚临遥阴阳怪气,还在说:“你们还想吃什么,我再去拿点。”
苏荷矜持地回答:“都可以,我差不多要吃饱了。”
戚临遥语气还是带着刺:“随便。”
卢骄那边一起吃火锅其他人喊他们俩过去,卢骄心里总觉得怪不对劲的,又说不出来,赶紧道别和霍扬过去吃午餐了。
霍扬小声地和他八卦:“紫毛是不是在追人?”
卢骄瞪大了眼睛,扭头看霍扬。
霍扬还在接着说,“是不是在追苏荷?我看他一直给苏荷夹菜。苏荷那个小学弟看起来很不爽的样子,该不会——”
霍扬露出恍然大悟的样子:“苏荷的小学弟对紫毛一见钟情,谁知道紫毛却喜欢上苏荷了!”
卢骄无语地推了他一把,说:“匿名墙那些同人文都是你编的吧?”
霍扬却认定了:“肯定是这样啊,要不苏荷那个小学弟为啥那么生气?”
那肯定是因为看到苏荷身边又出现个新的alpha不爽吃醋啊,卢骄默默地想,但是还是没把戚临遥的真实性别说出来。
只是,聂离不是说找到他喜欢的omega吗,听着他的描述那个人完全不像苏荷,为什么会和苏荷又有交集,还示好得那么明显?
卢骄心里带着迷惑,第二天经过苏荷的座位时,听到评论区全都在高呼攻四终于出场了,并且一出场就带来了读者们喜闻乐见的修罗场剧情。
卢骄差点没走在过道上硬生生打个踉跄。
——聂离怎么会是第四个正牌攻!这回作者安排身份又不讲究出身家世了是吧?
聂离也没和他提到暗恋的那个omega了,不知道是不是遇到苏荷再一次一见钟情,就已经把之前的事情忘记了。
卢骄默默地想,那估计是因为聂离是正牌攻的身份,就算喜欢过别人,也硬被扭成喜欢苏荷。
甚至接下来好几天,卢骄都在评论区听完了不带重样的各式修罗场。
结交之后,聂离出现在苏荷面前的频率一下子变高,只是苏荷身边常常还有个戚临遥,戚临遥自然看聂离不顺眼,一有机会就要和对方吵架,两个人闹得不可开交。
唯一遗憾就是,戚临遥的火力都放在聂离身上了,卢骄之前和他造谣过的事情他也没精力验证,卢骄更期待戚临遥和阮越争起来的场面并没有机会出现。
阮越呢?
他倒是一点危机感都没有,每天就是固定地给苏荷讲讲题目,放学后甚至都早早回家。
甚至他在评论区都没有什么存在感,毕竟读者可能也完全不关心一件事——
转眼他们就要期末考了。
……
“这里裂项一下——这样、这样、这样、再这样,好了,算完了。”
“等、等一下!”
卢骄伸手按住学委奋笔疾书的动作,手指放在了第一行,“为什么这里是这样裂项的?”
学委是个戴着厚镜片的宅男,对谁都脾气很好的样子,平常班里有人问他问题,都很乐意给别人解答,就是向他提问的人不多。
和阮越的关系回到以前的状态,卢骄估计自己去问阮越问题,阮越也会冷着脸不搭理他。
但他确实有不少内容自己没法搞定,还是得求助其他学霸。
他对卢骄的提问有些懵,“因为它就是要裂项才能算。”
“不是,我的意思是,这个是怎么想到的,分母完全看不出来能裂项。”
学委眉头紧锁,几秒钟后回答:“就……就这么直接想出来的。”
卢骄急得抓耳挠腮:“它长得和老师整理的那些裂项数列完全不一样啊!”
“是啊,但它就是这么做的。”学委一锤定音。
卢骄突然理解,为什么和学委提问的人不多,感觉他说了,又好像一句话也没说……
学委看他的表情,也有些为难,说:“我也不知道怎么解释,就是它这样的,它就得这样做,所以就用这个方法,懂吧?”
卢骄石化:“……不,我不理解。”
“因为其他方法都没有办法求和,考虑将平方升次,就可以变成裂项常见的形式。”
一个声音从两个人的身后清冷地传过来。
学委眼睛亮起来,“对!就是这个意思!懂吧!”
卢骄根本没应答,猛地扭头看过去。
阮越就站在两个人身后,好像只是不经意间路过,或者是实在听不下去两个人毫无进展的交流。
学委像找到救星了一样,立刻站起来,把位子让开,说:“阮越,你来讲吧,我真的不知道怎么描述!”
阮越垂眸,正和卢骄对视上,卢骄只是愣愣地看他,甚至这模样看着有点傻。
而阮越的眼神里似乎一点情绪都没有泄露出来。
他坐下来,自然地拿起笔,在卷子旁边写了起来。
“这个式子没有办法裂项,考虑到要证明的就是很常见的裂项求和结果,所以应该给它凑裂项。求和公式次数是三,所以才会给通项升次再去加减……”
卢骄回过神来,本来有些呆愣,阮越开始讲解,他就没法考虑其他事情了,重点都放在题目上。
阮越声音总是冷冷的不带情绪,但是在讲题的时候,好像有没有情绪都不重要了,他一步步井井有条地讲,从上一步到下一步选择这种方法的理由也说得清清楚楚。
学委把座位让出来,就站在他们俩的后面拉长脖子看,听着阮越讲解,一直连声说:“没错!就是这样的!”“就是这样想的!我解释不出来,阮越说得好清楚!”
卢骄只会跟着阮越的步骤低声应答,一点也没有学委这么捧场。
阮越却忍不住,扭头看学委,没好气地开口:“你可以安静点吗?”
学委瞬间安静,感觉自己好像有点多余。
一道题讲完,卢骄豁然开朗了。
阮越问:“还有吗?”
卢骄趁着机会连忙指下一道,“这个我也不会!”
阮越接着往下讲,还是不紧不慢的语调,每个点都讲得清清楚楚。
卢骄全都听懂了,阮越给他最后计算结果的时候,他偷偷扭头去看阮越,对方稍微剪短了头发,发尾贴着脖颈乱翘,细碎的头发一点也不服帖。
阮越算完停笔,他连忙收回视线。
“还有别的问题吗?”
“没有了。”
阮越把他的笔放下,准备起身。
卢骄连忙扭头,他想抬手拉住阮越,手抬起又放下,只是追着喊了一声:“阮越!”
阮越疑惑地扭头看他。
卢骄别扭地说:“我……下次还能问你问题吗?”他不知道自己在紧张什么,直直盯着阮越,生怕阮越下一秒说出拒绝的话。
阮越抿着嘴唇,没有吭声,只是明确地点了头。
他离开了,卢骄还坐在座位上,盯着自己卷子上阮越的字迹,不确定地想,这是不是算和好了?
呆坐了一会儿,学委的声音从后面幽幽地传来过来:“哥,这是我的座位,马上要上课了,你能挪一下吗?”
第044章 第 44 章
没有早读课单独呆在办公室的时间, 卢骄问阮越问题变成了课间的时候。
这次期末考是几所重点高中联考,上一届的高考已经在沉闷的雷雨天中结束,这次期末考完, 也就意味着他们都要成为新一届的高三生了。
班里的学习氛围也在所难免的紧张了几分,不只是卢骄, 后排好些平日里态度散漫的男生都认真几分, 也没人会觉得卢骄转性得奇怪。
但是, 在他抱着练习册去找阮越的时候, 后排那一群好兄弟还是震惊得大跌眼镜。
不仅搞定了几道题目, 阮越还在练习册上勾出需要重点复习的专题,卢骄练习册前面有大面积的空白,他老实应允了,回去就把那些内容重新补上。
抱着练习册回到自己的座位, 立刻被霍扬等人团团围住。
“干嘛?”卢骄不明所以。
霍扬率先开口:“你和阮越和好了啊?”
卢骄死鸭子嘴硬地纠正:“我们又没吵架。”
“对, 只是打架而已。”
卢骄的脸颊淤青早就已经消散了,他向来大小伤不断,身上倒是不怎么留疤,这种小淤青更是看不出任何存在过的痕迹。
关于那场“打架”和之后的事情两人讳莫如深, 班上同学只能看到他们关系变差, 具体的情况全靠脑补。
鉴于之后三角恋的关系微妙变化, 匿名墙最甚嚣尘上的说法是, 情敌大打出手争夺求偶权,输掉的一方黯然退场。
霍扬总感觉另有隐情, 然而卢骄闭口不谈, 他也求生欲满满绝口不提。
卢骄瞪了他一眼, 他再度改口:“对不起,我说错了, 你们本来就没好上,怎么能说是和好呢?”
卢骄把霍扬的脑袋推开,冷冷地说:“不会说话可以闭嘴。”
霍扬真是牛逼,每一句话都能成功做到让卢骄怎么听都觉得额外不爽。
霍扬闭嘴了,卢骄的前桌转过身来,还是忍不住问:“你怎么敢去问阮越问题?”
卢骄脱口而出:“为什么不敢?”
好像之前反复犹豫纠结的不是他本人一样。
反正其他人也不知道他纠结什么,前桌的重点完全不一样,他压低声音却语气夸张地说:“阮越超恐怖的!高一下刚分班的时候对他还不了解,我去问过他问题,直接被他凶懵了!”
围过来的人也跟着附和:“对啊,你不觉得阮越的气场很恐怖吗?!他给我讲数学题,问我听懂了没,我感觉当时但凡我摇头一下,他就要把刀架在我脖子上了。”
前桌连忙应声:“对对对,就是这种感觉,毛骨悚然!”
卢骄将信将疑:“……没那么夸张吧?”
虽然阮越说话声音冷冷的,但感觉也没有他们表述的这么恐怖,起码卢骄觉得自己每次去问阮越问题,对方都给他解答得很好。
不过……
之前在办公室里,听阮越给苏荷讲主谓宾,那个时候气氛确实很恐怖,但那不还是因为阮越讲了半天苏荷都听不懂吗?
卢骄恍然大悟。
“是因为你们太蠢,讲了半天听不懂,阮越才发火的吧!”
前桌反击:“难道你听懂了吗?”
卢骄毫不犹豫地点头:“听懂了啊。”
“嘁——!”众人一点也不相信他满口跑火车的信誉,不以为然地散开了。
卢骄还想翻开自己的练习证明一番,见其他人都已经离开,只能强迫霍扬看:“你看!这是阮越写的,这是我自己写的,我真的听懂了!”
霍扬捂住眼睛。
“快拿开快拿开!我对数学过敏,见不得数学题!”
卢骄:“……”
大概大家都不觉得卢骄转性开始学习也能有多大的进步,甚至说不定只是期末考前临时抱佛脚,同学们闲暇之余的吃瓜话题已经转变成……猜想班长什么时候会难以容忍卢骄而对他发火。
然而,一天、两天、一个星期——
卢骄隔三岔五课间去问阮越问题,频率虽然不高,但还真一次都没见阮越对他大发雷霆,吃瓜群众看得跌破眼镜。
卢骄也不是什么不懂就直接去问阮越的,他之前有很多内容没听课没做作业,按照阮越给他勾画的重点去翻之前的课本,背公式记概念,课本上找不到解决思路的题目,才会去问阮越。
他真的一心放在学习上,临考前那周路过苏荷的座位,听到这两周以来首次评论区的声音,才发现阮越好像和苏荷闹不愉快了。
“阮越怎么回事啊?苏荷只是想和他多相处,又不是真的在学习,他怎么那么认真指责苏荷啊?!”
“好不解风情的学霸,老婆只是想和你多相处,你却和说他不想听就别浪费自己时间,OMG!”
“只有我觉得苏荷这样真的不太好吗?阮越给他讲题他发呆,阮越让他做练习他找借口不写,阮越让他多听课他还上课一直在玩手机,不是浪费时间是什么?”
“震惊我了,真的有人在校园文里看主角认真学习吗?主角考几分不还是作者说了算,信不信期末考成绩作者会写苏荷一下子大进步,不需要学习也轻松考高分,打脸阮越?”
“算了!自从聂离出场后,他和竹马弟弟争风吃醋的修罗场有意思多了,阮越一心只有学习,出场就是给苏荷补课,看了就烦,他不如和数学过一辈子得了!”
卢骄心里直乐,留心观察两天,发现平常早读前阮越会给苏荷讲题,这两天还真的没有了。
苏荷压根不想学习,那些读者也对此不感兴趣,阮越费那力气做什么,有时间还不如多给他讲一道题呢!
起码小说主角无心学习,他卢哥是认真想救救自己可怜的成绩的。
不过,卢骄也确实被评论区说得好奇起来,苏荷看着确实不太聪明又不认真,他会因为主角光环,期末考成绩突飞猛进吗?
***
期末考成绩出来前一切暂不得知,联考结束后,学校直接安排了高一高二研学,去隔壁市的一个实践基地呆一周,回来再发成绩单。
高一的时候组织过一次研学,但因为所谓的实践活动没什么难度也不累,和出去郊游一样。这次的安排也差不多,能在成绩出来前还玩一趟,整个学校的气氛好像都欢乐了几分。
虽然准高三生回来之后,八月份就要开始上课,这个暑假短暂得没几天,这种不愉快的事情也和成绩一起被所有人遗忘到千里远去。
出行当天是一清早在操场集中,分班乘坐大巴车前往实践基地,路程有几个小时,要午后才到。
因为足足持续一周,每个人都小箱大箱带足自己的生活用品,整个操场都显得摩肩接踵,和菜市场一样。
手机没有被禁止携带,有不少人已经光明正大地拿出来玩,还有人在拍照录视频,嘻嘻哈哈打成一片。
卢骄戴着鸭舌帽,手撑在自己的行李箱拉杆上,打着呵欠昏昏欲睡。
天热得可怕,这个点阳光就刺眼又灼热,好不容易等到人数清点完毕,分批上大巴车,大家都迫不及待想进开空调的车里凉快些。
班里的人分两车,班主任在车门口拿着喇叭充当导游,喊着:“书包可以带上车,行李箱放底部行李舱再上车,不要把大行李拿上车,没有地方放!”
卢骄排着队一点一点往前挪,他的行李箱大得很,只能塞进大巴车侧面打开的那个舱里。
只是排到他的时候,行李舱里其他人的箱子歪歪扭扭横七竖八胡乱摆着,明明还有很多空间,箱子却已经堆积到边缘,再硬塞个行李箱,后面的也放不进去了。
卢骄无语,弯腰整个身子探进去,把里面的箱子整理一下,挨个平放垒高,往里头推。
天热得很,大巴车底部好像靠近发动机简直更热了,班里人的行李又一个赛一个重,没一会儿他就闷得出汗了。
“卢骄!可以帮我放一下行李箱吗?”
卢骄还在整理里头的行李箱,听到外面传来班里一个女生的声音。他顾不得回头,直接高声回答:“你放着就行。”
“谢谢!”
那女生应该放下行李箱上车了,卢骄终于叠放好两摞行李箱,又把几个大的立起并排推进深处,突然感觉有人拍了拍他,和他说了声:“卢哥,辛苦了。”
他没应声,热得汗水都滴落到睫毛上,加快了动作速战速决,七七八八地把之前的行李箱都塞好,腾出足足一半的空间来,才直起腰呼出一口气。
卢骄随手把汗珠擦掉,扭头准备把自己的行李箱塞进去,一回头看到自己旁边放着数十个行李箱,身后一个排队的同学都没有了。
卢骄:“???”
班主任还拿着喇叭,走近过来把撑开的遮阳伞腾一点阴凉的空间给卢骄,笑着说:“你最近真的不错啊,认真学习,关心同学,还这么积极替班集体做事!”
卢骄:“……”
这压根不是他的本意!
怎么这些人撇下行李直接上车去凉快,全留给他干活,是人吗!!!
但看着班主任欣慰的表情,卢骄还是轻咳一声,放弃“澄清”,认命地把剩余的行李箱都搬上去。
他力气大,倒也不累,内心郁闷地加快了速度,赶紧把行李箱都塞进舱里,然后把大巴侧边的门合上。
班主任笑着给他递了纸巾擦汗,说:“辛苦了,赶紧上车吧。”
卢骄也热得不行,擦了汗赶紧上大巴。
大巴里冷气十足,凉快了许多,车上全是同班同学,早就已经各自和好友坐一块,大家都热热闹闹地再聊天。
卢骄站在车厢前望了一圈,因为除了他其他人都上车了,车上剩余的位置也很明显。
司机旁边的单独的座位是班主任的。
剩下就是第一排还有一个座位,后排全都满了。
唯一的问题是,那个座位隔壁坐着的,是阮越。
第045章 第 45 章
因为是学校研学, 学生们自然还穿着校服,只是学校这套颜色大胆的丑校服,在有的人身上看起来像套一个麻袋, 穿在有的人身上就显得衣服的身价都昂贵了好几分。
阮越就是后者。
在他后面一排两个同学吱吱喳喳分享零食,隔壁过道的正因为研究安全带的系法互相吐槽, 周围的人都神色放松聊天热闹, 只有阮越一个人坐在座位上还腰板挺直, 校服看不到一点褶皱, 整个人正襟危坐好像随时准备参加什么重大会议。
卢骄观察他的时候, 视线往下一落,正好对上阮越微微抬头看他的眼神。
“!”
不知道为何心跳猛地加快了几分,这不正常的反应让卢骄似乎有些慌乱地移开了视线。
他不可能去坐班主任的座位,只能认命的走上前, 坐到阮越的隔壁。
每次找阮越都有正经理由, 抱着自己的课本练习册过去,他们也没有进行学习以外的交流。
这一瞬间,卢骄感觉自己好像都不知道要和阮越说什么了。
他还没想好,就看到阮越已经收回了视线, 闭上眼, 还是坐得笔直的姿势。
卢骄把安全带系上, 靠在椅背上伸了个懒腰, 余光扫过阮越的坐姿,自己都已经开始替他嫌难受了。
他看起来好像这个坐姿都能睡着, 卢骄心里无比敬佩, 又说不清怎么就松了口气。
起码他不用想着要和阮越找什么刻意的交流话题了。
等班主任也上车, 检查完车上的同学都系好安全带,大巴车就启动。高一高二加起来几千人, 操场上一整片的大巴,轰轰烈烈地出了校门。
“我们会在中午左右的时间到达基地,车上时间比较长,大家可以休息睡觉,说话也小声一点,不要吵到其他人。”
班主任提了一声,大家稀稀拉拉地应声。
几小时的车程确实漫长,一开始车上还有人在说话,后面慢慢地声音也都变小了,随着大巴车开出市区,在高速路上行驶得安稳,那晃动的频率也叫人不由自主地犯困。
卢骄睡过去前还在迷迷糊糊地看手机。
霍扬问他是不是坐阮越隔壁了,卢骄没好气地骂了他一顿不讲义气,都不给他留个位。
霍扬还给他发贱兮兮的表情包,说:“这不就给你留了?班长的隔壁谁也不敢坐,你正合适。”
卢骄没回他了,他睡过去的时候还在想,阮越在班上是不是一个朋友都没有,哪怕其他班委平时与他有所交流,大家也有各自更要好的朋友,出去玩优先选择了和更亲密的朋友坐一块。
阮越才会落单下。
但他偏偏气场太强,哪怕是孤身一人,其他人也不会觉得他可怜,因为阮越看起来全然不在乎。
靠着椅背合上眼睛前,卢骄还用余光扫了一眼,阮越怎么还是坐得那么端正,这个人就连出去玩都不放松一下的吗?
连班主任老张都眯着眼在睡觉呢。
他这么混混沌沌地想着,头歪向阮越的方向,就睡着了。
被车子颠簸到醒来已经不知道是过了多久了。
卢骄还保持着睡前的姿势,脖子都被扭得有点酸麻,他直起腰来揉了揉自己的肩膀,阮越正好视线从望向窗户外的方向转过来,微微扫了他一眼。
他还是坐得那么直,从他脸上似乎看不到一丝困意。
卢骄四处扭头看,其他同学还在睡觉,脑袋转回来,正好和阮越对视上。
他压低了声音:“你不睡一觉吗?”
阮越没开口应声,只是干脆地摇头。
他嘴唇抿成一条线,看起来整个人疏离冷淡,好像被卢骄关心也没有任何触动一样。
卢骄看他坐姿怎么看都别扭,再一看阮越的脸色,好像比刚上车要苍白一些?
卢骄有点不确定,看阮越又在看窗外,好像不太乐意搭理他的样子。
他拿出手机看了下,现在才十点多,估计车程还有一个小时。
没有任何新消息。
他把手机放下,扭头看阮越,还是不放心下,低声问:“你是不是不舒服?晕车吗?”
阮越有些惊讶地看他,迟疑了下,才点头。
难怪怎么看都觉得他坐得难受,卢骄自己看着都不舒服。
卢骄都无语了:“你吃晕车药了吗?”
阮越回答的声音都有些僵硬:“以前没晕车过,没准备药。”
卢骄把放在脚边的书包拎起来,一边说:“你怎么不早说?”
平常书包里常驻的书本都拿走,大容量的空间都用来装满各种出行的用品。
卢骄翻了下,拿出一个便携药箱,打开翻了下,问阮越:“你有水吗?”
阮越眼神有些惊讶,一直默默地看着卢骄的动作,听到他的询问,才垂眸回答:“有。”
卢骄找到了晕车药,等着阮越拿出自己的水壶,再递了过去。
他嘴上说话不停:“晕车药要提前吃的,现在才吃功效没那么好。你晕车怎么也不问一下车上谁有晕车药?等等,你刚就是这样僵硬地坐了一路啊?”
大巴车断续地颠簸,靠着椅背估计不舒服,阮越才会这样。
阮越接过药,口服下去才回答:“……我没想到会这么严重。而且多数人都睡了,没必要。”
卢骄盯着他看,才发现阮越的嘴唇都泛白了,要不是他本来就白,早就能发现他整张脸都失了血色。
真能忍,要是他没发现,阮越就准备直接这样忍到下车啊?
卢骄真想骂他一顿,从没见过这么能逞强的人。
晕车药起效还需要时间,卢骄又翻了下药箱,他没抬头直接问:“还有晕车贴,你要不要?”
双管齐下,总能有个起效的。
“好。”
起码阮越没有拒绝。
卢骄拿了出去,直接递给他,说:“贴在耳朵后面的地方。”
“嗯。”阮越低声回答,嗓子听着闷闷的。
大巴车里除了空调运作和引擎发动的声响,只有他们这里低声的说话,睡得迷迷糊糊的同班同学也对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
卢骄把药箱合上,余光扫到阮越的手,修长的手指捏着装着晕车贴的锡箔纸,对着锯齿状的边缘撕开。
他较了几下劲,都没撕开,动作停下,伸手去揉自己的太阳穴。
卢骄看不过去,直接伸手从他手里夺回去,“我来吧。”
看阮越那样子,已经晕到压根看不清锯齿的地步了。
他直接撕开,看阮越还一副晕乎乎的样子,实在忍不住。
“转过去一点,我帮你贴。”
阮越的头往窗外的方向稍微扭过去,问他:“可以吗?”
这姿势正好把修长的脖颈露出来,卢骄连忙低头把晕车贴取出来,说:“你把耳朵后面的头发撩开一点。”
感觉呼吸平稳了些,再抬头看,阮越已经照做了。
平常他的头发有些稍长,别在耳后或干脆把耳朵遮住,这会细软的黑发被他五指抓着往后撩,后颈也连带着露出一片白皙。
晕车贴是半个指腹大小的圆形贴,卢骄拿在手上,靠近了去寻找对应的位置。
他找了半天,手指按在阮越的耳后根寻找位置,紧张地喉咙都发干。
“我自己也没贴过……你等等,我在确定贴哪。”
阮越背对他,两个人都看不到对方的神情,他只能听到阮越隔了几秒钟小声地应声。
“嗯。你不晕车吗?”
卢骄回答:“不晕车,药品是我妈整理的,晕车的是我妹——我说过吗,我有个妹妹——”
“说过,给你发征婚启事的。”阮越接话。
卢骄羞恼:“不要再提这件事了!”
这么一打岔,好像连自己的心跳都没有快得吓人的地步了。
卢骄接着说:“我妹中考完了,这几天和同学去旅行,我们又正好研学,我妈就干脆整理了两份药物让我们带上。我妹晕车厉害,所以晕车药也备了。”
他终于找到了和图示一样的位置,晕车贴贴上去,他的手也终于撤离。
卢骄松了口气,不知道为何,他感觉阮越的皮肤好像都热了几分,不小心碰到的热度还在指尖蔓延,大概十指连心,才让他心跳也加剧地跳动。
阮越转了回来,摸了摸卢骄给他贴的晕车贴。
他正想开口,就听到卢骄说:“我可不是好心帮你,只是我妈拿了晕车的东西,不用也是浪费。”
也说不清这话是说给阮越听的,还是说给自己的。
阮越垂眸,语气毫无波澜地回答:“知道了,是你妈妈想得周到。”
他说着这番话,还是那么僵硬的坐姿,只是慢慢闭上了眼睛。
卢骄扭头,看他的模样,欲言又止,不吭声了。
他就是想说,阮越可别觉得他好心感谢他,但是怎么听着阮越的话,他又觉得不爽了呢?
阮越闭上眼,好像在假寐,但是过一会儿卢骄再看他,表情已经柔和几分,唇线没有紧抿,肩膀也放松得靠在椅背上。
大概晕车贴还是有点作用,他估计睡了。
卢骄也不去打扰他,只是自己的睡意已经没了,就只能无聊地玩手机打发时间。
班主任就坐在他们斜前面的座位,隔了一会儿也醒过来了,看卢骄醒着,就和他聊了两句。
和老师能聊什么,自然聊两句就说到成绩的事情。
“你这次考得不错,总分还没出来,但我听你们数学老师说你这次进步很大,我看物理也是,其他科成绩不要掉下去,排名应该能前进不少。”
考试的时候,卢骄就感觉自己做题情况比以前好很多,但听到班主任这话还是眼睛亮起来。
“真的啊!”他其他科可没有多少能掉的空间,而且自我感觉也都发挥不错,起码总成绩肯定不会太难看了。
班主任难得看他的表情都欣慰了几分,余光扫到阮越靠着座椅在睡觉,头往卢骄这边歪着,细软的头发贴着脸颊。
班主任笑了笑,说:“我听说阮越考前给你做了突击复习,该好好感谢阮越——哦对,你们俩现在关系缓和了?”
卢骄有些不好意思地点头,又问:“老师,我们什么时候出成绩?”
考不好恨不得成绩单沉海销毁,考好了自然不一样。
班主任笑着说:“看情况,出来了告诉你。”
“好!”
阮越好像睡得不沉动了下,卢骄立刻噤声,没有再说话了。
他扭头去看,阮越还闭着眼,大概没有被吵醒,这才松了口气。
趁着阮越睡觉,他盯着他看也不用担心阮越发现,也不会奇怪地紧张起来。
卢骄看着阮越发呆,心里忍不住想着。
他要是考好了,阮越确实提供了很大的帮助,他要怎么感谢阮越呢?
第046章 第 46 章
睡一觉之后, 就感觉到终点花的时间也没有很多了。卢骄感觉自己既没想好怎么口头说感谢,也没想好要如何用行动来表示时,大巴车就已经到站了。
停车的时候车辆急刹车了下, 卢骄抓住了前排的扶手,撑着没让自己惯性向前, 余光就扫到阮越睡得迷迷糊糊脑袋往前栽。
他赶忙伸手, 什么都不顾多想, 直接拽住阮越的胳膊扶住, 以防他摔到。
车厢里此起彼伏地惊呼声, 班主任拿着喇叭大喊:“别着急解安全带,先坐稳,注意安全!”
大巴车还没完全停下,一点一点地往前蹭, 车里睡觉的人陆续被甩醒, 后面吵杂的说话声音量一点点增大。
但卢骄好像一点都没有听到。
他唯一能感觉到的是阮越被他握住的手臂。
阮越穿着短袖校服,袖口在手肘以上的位置,他扣住阮越的上臂,衣袖稍微拉高一寸, 手心正好亲密无间地贴到对方的皮肤上。
大概是大巴车里的冷气开得足, 阮越的体表温度显得稍微有些偏低, 比他的手心要凉一些。
直到感觉到阮越挣扎了一下, 卢骄才回过神来,抬头对上了对方还有些惺忪的眼神。
他连忙松手, 轻咳一声假装不在意地问:“你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阮越好像刚睡醒, 都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就怔愣地摇头,停顿了好久才说:“……好多了。”
这时候, 他们乘坐的这辆大巴车终于找到了停靠位置,司机熄火,班主任还拿着喇叭提醒:“带好自己的行李依次下车,下车后不要乱走动,要集中清点人数!”
卢骄解了安全带,把自己的书包拎起来,扭头看阮越也在做同样的行为。
大概是注意到他的视线,阮越转过头看他,微微蹙眉:“怎么了?”
卢骄的视线从他的眼睛往下落到他的唇线,确认阮越的脸色看起来确实如常,没什么问题了。
他摇头,站起来直接把书包甩到肩膀上,才回答:“没事。”
下了车班里的同学聚集在一块,霍扬来找卢骄聊天,卢骄也就没有再去注意到阮越的情况了。大家都携带着大包小包,看起来格外不方便,顶着正午烈日当头,队伍也排得歪歪扭扭,毫无纪律。
班主任好不容易把人数清点完毕确认无误,才松口气,又拿起喇叭喊:“现在分配宿舍,我来念名单,自己认真听好,等会先去宿舍放行李箱,再集中。宿舍全都安排好床位了,不允许私自替换宿舍和床位,查到要扣平时分!”
眼看着下面的学生还在说话,班主任的声音拔高了几分:“你们想不想吃饭了!抓紧放好行李集合,早点吃饭!”
已经快过正午了,有人包里带了点小零食和朋友一起分享,也有的人早就饿到不行,这话极具威慑力,整个高二三班瞬间鸦雀无声。
班主任推了推眼镜,这才慢条斯理地翻开手里的名单,念了起来。
“一号宿舍楼,401房间,陈……”
听了几个名字就知道,直接是按姓名的首字母排序的。
天热得要命,霍扬顺手搭在卢骄的肩膀上,下一秒就被他毫不客气地甩开。
他也不在意,说:“我们俩首字母那么接近,肯定是一个宿舍的。”
班主任正好念到他俩的名字,正是挨着的。
“谁要跟你一个宿舍?”卢骄没好气地说。
霍扬也不生气,直接顶回去:“咋?你想和阮越一个宿舍?你们刚在车上相处得怎样?”
他本以为卢骄会一如往常——只要把他和讨厌的人名字挨一块调侃,就会被气得破口大骂。
但是卢骄却反常得很,只是单纯翻了个白眼,说:“关你屁事。”
他在心里已经速默了一下字母表,L和R中间隔了好几个字母,八人间的宿舍也没有机会排到和阮越安排在一块。
果然,班主任已经念到后面一个宿舍的名单,他听到了阮越的名字。
……
实践基地环境只能说不功不过,宿舍的情况自然也是如此。
卢骄和霍扬不仅是同宿舍,甚至还是上下铺。他们到宿舍之后,也没有多少时间去观察宿舍环境,放好行李就重新回楼下集合。所有人饿得饥肠辘辘,别的什么都顾不上了。
吃过午餐后,他们拿到了这一周的实践安排计划,看起来确实很轻松,后面甚至还有一天是安排他们去附近的风景区游玩。
不过下午研学开幕仪式就漫长且无聊,校长领导基地负责人轮流上台发言讲话,台下学生一人坐一个小马扎,在闷热的大礼堂里昏昏欲睡地度过好几个小时。
不幸的是明天早上的安排依然是讲座,估计又是冗长而催眠的几个小时。
万幸吃过晚餐后,除了发放住宿物品和分配收拾宿舍,没有其余的安排了。男生们躲宿舍开空调,随便扫地拖地后,有的人细致一些的在整理自己的床铺,有的人偷偷带了纸牌或桌游,已经占用了哪个倒霉下铺的床位开始玩起来了。
……卢骄就是那个倒霉下铺。
还因为他手脚快第一个铺好床,其他人都还空着床板坐着硌屁股,他洗完澡收拾完回来一看,自己的床上甚至已经没有自己的容身之所了。
把脖子伸长里往一圈脑袋中间瞧,宿舍几个人在他床上扑了张飞行棋玩起来,四个人参战还有三个人围观,投个骰子激动得嗷嗷大叫,床铺都摇摇欲坠要被他们颠散。
卢骄无语,索性出去串门一圈。
这栋宿舍楼里住的都是男生,最上面两层是omega的宿舍,楼梯口用围栏隔开,甚至还坐了个宿管阿姨检查学生证。下面四层alpha和beta混合住,这会儿所有人都在宿舍楼里,走廊里有的人在玩手机,有的人不知道从哪点了外卖在吃,还有的宿舍衣服都晾到走廊上去,直接往路人脑袋上滴水。
卢骄左右看着门牌号,往右边的方向走过一间宿舍。
他的宿舍在403,而右边过去405就是阮越的宿舍。
他也不知道想看什么,就是好奇阮越的性子是不是集体生活会格格不入,而且他看起来洁癖老大,而纯理班这群男的,就没几个好点的,连卢骄早早收拾好床铺,都要被霍扬笑嘻嘻说两句卢哥太贤惠了。
卢骄没头没尾地想着,脑袋往405里望。
所幸他们宿舍没有关门,一眼望进去就能看到左右并排的上下铺,一眼望尽。
路过的404好像在五排打游戏,关着门都吵得沸反盈天,这边就相对安静些了。
但是卢骄脑袋探进去的时候,看到他们也是一群人坐在床上围成一团,不知道在看什么。
学委也在这个宿舍,正好看到了卢骄,立刻挤眉弄眼喊他:“卢骄!快进来!”
卢骄踏进去,正想张望看看阮越在哪里,学委就接着说:“成绩出来了!阮越这里有成绩单!”
他的视线猛地挪过去,才发现那堆人中间坐着的是阮越,他翻着自己的手机,听到声响正抬头看他。
阮越还没和他说什么,反而是看向学委,说:“你把门关上。”
学委得令,在卢骄身后砰地一声把宿舍门关上,然后才拉着卢骄凑过去。
围一圈的人里正好有人在问:“我呢我呢,看看我的成绩!”
他们每次大考完,成绩和排名都会被上传到学校的系统,学生家长登录就能看到成绩单。
学委低声说:“阮越还没传完,我们可以先偷偷看一眼,别告诉其他人。”
卢骄恍然,他从来都不知道这件事是班长做的。
阮越已经找到了那个询问的人的成绩,但没有念出来,而是把手机屏幕转过去给他看,只说了句:“你退步了。”
对方惨叫一声,连忙把脑袋凑近过去,然后就开始哀嚎:“我语文怎么这么低!物理不及格!?我明明估分起码有七十的!”
这位同学沉浸在悲痛中,旁边的同学已经迫不及待:“别卖惨了,校级一百变成一百一算什么退步?快看看我的。”
说着已经上手在戳阮越的手机屏幕了。
卢骄瞪大了眼睛看,又扭头看阮越,阮越居然也不生气,任由着其他人围着看。
卢骄这才发现,阮越显然已经洗好澡了,他换了一件圆领T当睡衣,黑色的T恤衬得他领口露出锁骨明显的皮肤也格外的白。
阮越注意到他的视线,却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只说:“你进步很大。”
卢骄回过神来,他的手抵在床边的栏杆上,凑近了问:“真的?有多大?”
这话只是随口一问,没想到阮越直接回答:“班排35,级排六百多。”
卢骄之前的排名大概就可以直接看出班级人数和高二纯理班人数,现在起码进步到三分之二的位置了。
他一时间没有料想到,瞪大了眼睛,也没深思阮越怎么对他的排名记得这么清楚。
反而是正在看成绩的另一个男生大叫出来:“卧槽,我考得比卢哥还差!”
卢骄立刻拍了下他脑袋:“怎么说话呢?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懂不懂?”
而阮越已经把自己的手机拿回来,说:“行了,具体成绩传上系统你们自己看吧。”
他的手机顺时针传一圈,下一个都到卢骄这里,卢骄还想自己看看具体的分数呢。
但他来不及说话,学委又问阮越:“阮越,你这次又是第一吧?”
阮越点头,学委追问:“你数学多少?”
这次联考数学难到夸张,考完出来有人调侃说答题卡撒把米给鸡啄,答对概率都比自己认真思考的高。
考完数学老师还给他们班做了思想工作,说这次成绩只要超过五十分就问题不大。
阮越想了想回答:“135。”
学委泪奔:“这就是人与人之间的智商差距对吗!”
阮越摇头,说:“别管成绩了,你们不是要打游戏吗,都考完了还想着成绩干什么?”
一个室友默默地说:“如果不是你在我们组完队的时候说成绩单出来了,也不至于如此……”
另一个室友低头看手机,大喊:“要超时了!快点快点,上号了!”他说着突然扭头看阮越,“班长玩吗?”
阮越有些惊讶,摇头:“不了,我还要帮老师算一些平均分那些东西。”
对方的视线锁定到卢骄身上:“卢哥呢?”
卢骄摇头,“不了,我回宿舍了。”
他和一圈人道别离开,出门前看了眼,其他人陆陆续续散开,阮越盘坐在床上低头按着手机。
看起来阮越并没有不适应宿舍集体生活,毕竟说到底他们都是同学,阮越也没有和谁关系水火不容的地步。
这是正常的,卢骄松了口气,但是心里又有种微妙的低落,他说不清是怎么回事,他肯定不是见不得阮越和班里同学相处愉快,可又不知道那奇怪的情绪从而何来,只能甩甩脑袋努力扔掉。
第047章 第 47 章
【提醒:本章不适合饭点阅读】
第二天一早的讲座果然非常无聊, 发了一本现代农业科普手册,一个语调极其催眠的老师给整个年级讲了现代农业的发展。
因为讲堂上千人,躲在角落里偷偷打瞌睡也不显眼, 等一个上午过去,卢骄感想就是老师讲课助眠效果非常好。
吃午餐还是全班都很兴高采烈的状态, 所有人都没有意识到下午将会迎来什么。
实践计划表对第二天下午的安排只有简短一行字:“学农实践”。
吃饭的时候霍扬猜测:“不是让我们去插秧, 就是让我们去挖番薯。”
反正来来回回都是那么几样, 高一学农主题的研学活动也是这样过来的, 并且当时的实践基地环境比这边差多了, 大家都对下午的安排不当一回事。
直到下午集合后,每个班派出代表去抽签实践项目,霍扬被人起哄推上去,在台上抽完的时候, 他的表情瞬间大变。
此时高二三班众人还不知道即将迎来什么样的命运。老师拿着话筒挨个念出来, 他们班出场的位置很靠前。
“高二三班,施肥实践课。”
众人:“???”
什么?他们没听错吧?施肥?是那个施肥吗???
所有人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直到指导老师过来,第一声令下就是:“所有人戴好手套和口罩, 和我去化粪池。”
大家目瞪口呆, 然后把手气最差的霍扬揍了一顿。
七月初的天热得可怕, 这又是一天中最炎热的时间, 可想而知化粪池的位置气味有多迷人。
指导老师带着他们一路靠近,绕过基地所有建筑往后山走, 靠近一片地, 还没过去已经有人闷着口罩大叫:“天哪!好臭!”
指导老师慢条斯理地说:“绕过这片地才是化粪池, 这边是我们今天要浇肥的农田。”
大家的哀嚎声更大了。
老师笑眯眯地说:“待会我们会分组,一部分同学负责挑粪水, 另一部分同学负责浇肥。我会先带大家去化粪池,做完教学指导再给你们分组。”
走在他旁边的女生苦着脸:“我可以两个都不选吗?”
指导老师来了一句暴击:“最后记录每个人的实践情况,会作为你们研学的成绩考察一部分。”
心里还是嘴上都不情愿,但大家行动还是很老实,乖乖跟上。
化粪池的味道自然不用说,池子四边砌着石砖,只围出一个比井口稍大一点的口,感人的气味就是从里面散发出来。
老师走过去,其他人都远远围着,又被催促:“都走近一点!站那么远看什么?”
等大家不情不愿地围过来,指导老师才用池子旁边的绳子悬挂桶,戴着手套的手拉着绳子放桶,指导着他们怎么做。
“特别注意一下,挑粪水的同学在这里排队不要推挤,去年有人差点被推搡挤下化粪池。”
大家忍不住低笑起来。
指导老师严肃地说:“这不是好笑的话题,真掉下去窒息而死都有可能。”
众人笑声一滞。
指导老师拽着绳子,说:“感觉到重量后往上垂直提起来,这里动作注意慢一点,不要提上来桶摇晃泼溅出来。”他语气重新带上笑意,“这个没有生命危险,但我相信你们肯定有不想被泼到。”
人群里的笑声才恢复一点,老师又接着说:“谁来尝试一下?”
效果非常惊人,五十几个人竟然做到一瞬间一点声响都没发出来。
指导老师是研学基地的,对他们班一个人都不认识,直接闭眼瞎点:“就你了。”
手指直接指向卢骄。
卢骄认命走上前去,他拉长脖子谨慎地往化粪池里望一眼,黑漆漆的什么都看不见,但已经能清晰感觉到靠近时的气味,连口罩都挡不住,好像在炎热的阳光下进行什么生化级别的反应释放的毒气一样。
他努力屏住呼吸,看向指导老师。
指导老师一步步指导,动作和打井水差不多,除了打起来的东西有点让人不忍直视以外。
他力气大,做着也没什么难度,老师还在说:“如果力气比较小,就两个人一起提,这个基本没什么问题的。”
然后就是挑粪水,两人用一条横杆来挑,卢骄又充当了下示范案例,和老师一起挑了。
他俩挑着粪水走在前面,两旁围着全班的人跟着。本来还有人想笑话卢骄,指导老师就说:“我们两个人一组,每一组今天的任务是五桶。”
一瞬间所有人口罩下面的笑容都消失殆尽。
当然,不想挑也有第二个选项,就是浇肥。所以他们到了田地之后就是浇肥的示范。
拿着舀水的勺子,给每棵作物的根部各来一勺,指导老师特别提醒:“中间休息勺子最好不要顺手扔进桶里,不然就要自己捞了。”
“……”所有人面露菜色。
浇肥看起来好像难度低一点,但是田地暴露在烈日下也不好受,一直要弯腰并不舒服,看划分的田地大小,工作量也不低。
示范结束,就是分组实践了,大家各自在两个不分上下的致命选项中捏着鼻子被迫二选一,浇肥的学生暂时留在田地的旁边,其他人陆陆续续走回化粪池那边,分组领横杆和桶。
卢骄选了第一个选项,想了下觉得手脚快一点的话,应该能趁早结束掉这项可怕的实践活动。
学委走在他旁边,两人就顺便组了个队。
虽然大家嘴上有所怨言,但班里没有天生反骨的人,指导老师在田地那边监督,这边有工作人员看着帮忙,班里同学再不情愿也都陆陆续续地开动。
大家都拎着桶过去,在池边排着队挑粪,才发现这事做起来远没有看着那么简单。
有的人折腾了半天放下提起桶还是空的,有的人打得太满提起来还真差点泼到人,一行人都闹哄哄的,队伍推进速度极慢。
卢骄闲暇着到处望,霍扬和他前桌一块,排在前面已经挑着准备走了。出乎意料,班里的omega选这边的反而多点,卢骄才发现苏荷就站在自己前面一个位子。
不过桶的容量并不大,打水的时候会稍微吃力一点,两人挑倒是不怎费劲,可能就是考虑到这方面。
苏荷好像也没发现他就站在后面,卢骄更是不吭声了。
队伍慢吞吞地推进,好不容易才终于轮到苏荷和他的队友。
和他组队的是班上的女生,扎高马尾的语文科代表妹子,名叫周茗萱,是个外貌软萌的女生,戴着口罩正显得她的眼睛更大了。
她也是omega,又因为还是女生,个头体型都要比苏荷再娇小一些。
自然应该是由苏荷或两人一块去提粪水。
但苏荷上前去弄了一下,桶提起来时周茗萱探头去看,就惊呼一声:“你怎么打了个空的?”
苏荷不情不愿:“我不会弄,你来吧。”
周茗萱接手,个头才一米六,细胳膊瘦腿,打了半天一个人拉不起来绳子,还累到手都在打痉挛。
而苏荷一撒手,立刻整个人往后躲开一大段的距离,就远远地站在旁边。
学委等得急,在后面看不下去,冲着站在远处的苏荷开腔:“苏荷,你怎么不帮周茗萱一把?”
隔着口罩看苏荷转过来的脸,只能看到他眼睛瞪得圆溜溜,好像无辜地在看人。“我、我刚力气用完了……”
学委无语,小声地说:“提个空桶就没力气了?”
卢骄看周茗萱拉着绳子,来来回回扯了好几遍都拽不上来,索性走上前接手帮忙。
周茗萱没注意到他,吓一跳往后躲,然后才道谢。
卢骄刚才做了一遍,拎着就知道问题。
“你装太满了,提上来前先晃掉一些,桶不用沉太深。”
周茗萱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说话间卢骄已经帮他们俩把桶提起来放在池子旁边的石砖上。
周茗萱连声道谢,朝苏荷伸手。“苏荷,给我横杆。”
挑粪水用的横杆一组一把,他们那把在苏荷旁边放着。
苏荷不情不愿地挪了过去,周茗萱没发现他的微妙神色,接过横杆就低头研究怎么穿绳固定。
她正弄得专注,就听到苏荷的声音传过来:“我好像中暑了……”
“诶?”
“我现在浑身没力气,怕是挑不动了……”
卢骄刚准备把他们组的桶放下去,听到对话好奇看过去。
苏荷戴着口罩只露出一双眼,眼角耷拉着没精打采的样子,看起来确实像不太舒服的样子。他好像受不了化粪池的气味,一直站得远远的。
周茗萱站直了起来,语气有些不好:“你怎么不早说?那我怎么办?”
她是科代表,天天早读站讲台扯嗓子喊人翻课本那种,看着个头不高音量却惊人,拔高了声音一下子所有人都看了过来。
苏荷的声音闷在口罩里,带着隐隐约约的哭腔:“我……我也不知道啊……”
他看起来好像很孤立无援,又一副要哭出来的样子,立刻有人劝阻:“茗萱你好好说话呀,别吵架!”
本来天就热,大家干这种活心情自然不会好到哪里去,周茗萱瞪大了眼:“我没吵架!”声音已经带上火气了。
而苏荷就站得远远的,用难受又委屈的表情看着周茗萱不说话,打定了主意就是不过去。
卢骄和学委就站在两人旁边,学委用气声小声和他说:“咋办?”
正好苏荷开口:“我是真的挑不了,你找别人帮忙,别逼我好不好?”
周茗萱气结:“我现在去哪找?”
苏荷委委屈屈:“我……我不知道……我真的很难受,我想去休息……”
本来排队就还有不少人,这下大家都围了上来。
苏荷到处看,好像这会儿才发现了卢骄,视线锁定了过来。
卢骄好像预感他要说什么,连忙避开他的视线推了学委一把:“你想去浇肥还是和周茗萱挑水?”
“啊?”学委一瞬间没反应过来,“浇肥?”
卢骄就当他做了选择,直接走上前和周茗萱说:“我和你一组吧。”
苏荷瞪大了眼睛,正想说什么,被这插曲生生打断。
卢骄只是平静地看他一眼,说:“不舒服就快点去休息,别在阳光下站着了。”
他还急着早点干完收工,实在受不了这样没事找事一样的折腾。
苏荷看起来精神不太好,但这种天气所有人闷着口罩来挑粪,就没有一个看起来热情洋溢的。
而他不舒服还能盯着烈日笔直站那么久,更不知道口中的中暑有几分真实了。
苏荷却全然不知道卢骄在想什么,甚至还感激地看了卢骄一眼才离开,以为卢骄是来帮他解围的。
卢骄无语,只能假装没发现。
第048章 第 48 章
卢骄和周茗萱平常说话的频率并不高, 最常做的交流就是:“你昨天作业呢”和“能不能这次别记我的名字”。
这段时间卢骄作业完成认真多了,语文作业也没怎么拖欠,和周茗萱更是连职务以外的交流都没有。
两个人默默地一前一后走着, 用肩膀扛着横杆挑着桶,卢骄个高, 还注意着一直伸手拉住系桶的绳子, 让它不要往周茗萱的方向滑落。
天热得厉害, 但是手套已经有些脏, 没人敢直接抹汗水, 口罩里都要闷出一层水气来了。
这种时候,谁都没心情说什么没营养的废话浪费精力。
他们走到田地那边,就已经看到班上另一队的人在农田上干活了。
指导老师给他们俩指了个方向,“拿过去那边, 就近递给还没分配到的同学, 然后来我这边拿新的空桶。”
浇肥的同学已经有人开始行动起来,一个个弯着腰,在广袤的田地里显得格外不显眼,尤其所有人都还穿着统一的校服。
也不知道今天实践活动结束后, 会不会有多少人的衣服就此“报废”了。
田地旁边有开垦出来专门引水的沟渠, 他们小心地踩在更高一些的田埂上, 以防脚滑。
卢骄走在后面, 顾着扶着绳子不要摇晃太厉害和盯着脚下,只跟着周茗萱的步伐走, 她停下来, 他也就跟着停下, 一抬头,就听到周茗萱大喊了一声:“阮越!我们来了!”
真的是喊, 周茗萱每逢早读课就是这么扯嗓子喊所有人安静翻课本,站在她旁边卢骄此时才真切地感受到这分贝多具有爆发力。
而被她喊到的人就站在不远处,一扭头就看了过来。
阮越走近过来时,他们俩已经把桶放到地上,卢骄弯着腰把绳子从横杆上解开,周茗萱扭着脖子揉着肩膀,站在这一丁点的树荫下抱怨:“我感觉今晚肩膀要起水泡了。”
卢骄随口说了句:“你找块布之类垫一下肩膀吧。”
阮越已经走上前来,他站在田里,看着矮了一截,仰头看卢骄他们俩,眼里似乎有些疑惑,但却没有说出口来。
卢骄已经把横杆抽出来,拎起水桶看向阮越,“你让开点,我拿下去。”
阮越却没有避让,直接伸手:“你递过来就行了。”
卢骄瞪大眼睛:“你确定?”
他俩站在田埂有树荫,阮越站在田里暴晒,他轻蹙了眉头语速加快:“我确定。”
卢骄估计他有些不耐烦,连忙伸手递过去,还不忘小心地提醒他:“你慢一点,拎着这里,我提过的,不脏。”
“嗯。”阮越垂眸,视线落在两人交递的手。他们都戴着分发的劳保手套,卢骄的手套已经弄到一些泥土,阮越的还干干净净。
阮越接过手,卢骄立刻感觉到手里的重量一轻,阮越已经拎着那一整桶的肥水放在田地上了。
怎么看都还是觉得阮越和做这些事情显得格格不入,刚才在排队的时候没见到阮越,卢骄还以为阮越是找了借口没参加。
但很显然,阮越并不是这样的人。
只是卢骄总感觉阮越这么一个洁癖很重的人,做这些事情实在太难为他了。
看阮越已经拿了勺子舀起桶里的粪水往作物根部浇肥,隔着口罩看他似乎面不改色,卢骄都不知道他内心有多不适应。
卢骄忍不住开口:“要不要我帮你?”
阮越正弯着腰,有些惊讶地扭头看过去,好像没料到卢骄怎么会莫名其妙说这样的话。
他还没开口应答,周茗萱在旁边大喊出声:“救命!我的校服脏了!!”
两人的注意力齐齐被吸引过去,没再说话了。
周茗萱肩膀酸痛,一直在自己揉按着放松。
而显然,她不记得先把手套摘下来,崩溃叫出声的时候,正是指着自己肩膀上那一片明显的泥印。
说一中校服是麻袋,这不是一个象征性比喻,而是个写实的,因为他们学校的校服颜色……是屎黄一样棕色。
据说一开始是想设计成有点气质的小西装颜色,但是怎奈这种颜色和宽松的运动款校服没有一分适配度,效果非常悲剧。
而现在周茗萱棕色的校服上泥印是更明显的深棕。
她摊开手看自己的手套,一副不忍直视的模样:“这是不是屎啊!?”
卢骄忍笑:“不是,是泥土和灰尘——如果你没有碰到过桶里的水的话。”
周茗萱努力回想自己到底有没有碰到过,最后叹了口气放弃,说:“我们快点去提下一桶吧,我想快点干完活。”
卢骄自然也是这么想的。
只不过他还扭头看了眼阮越那边,他已经重新继续干活了,弯着腰一手拿着勺子一手提桶,非常高效率地给一排作物浇肥,已经慢慢往田野深处里去了。
也许阮越并没有那么洁癖,或者对这项实践大家都忍耐着进行,他也没有什么想要特例的想法。
他刚才应该觉得古怪吧,看动作卢骄都没他上手,根本不需要什么帮忙才是。
卢骄收回了视线,和周茗萱往回走。
去拿另一个替换的空桶时,他突然想到,如果没有人给苏荷顶替位置,苏荷要是最后还是不得不和周茗萱一起挑粪水,是不是就变成苏荷和阮越碰上了?
苏荷肯定不会去心疼阮越想帮他忙,反过来说不定阮越还得帮他多干一份活呢。
这可不是他故意掺一脚去改变剧情的,卢骄默默地告诉自己。
说是想要快一些,但是来回运了三桶,周茗萱还是累得不行,说得休息一下缓缓。
两人体能本就不是一个水平的,卢骄当然没有意见,周茗萱去休息,他就四处去溜达。
卢骄的溜达非常有目的性,因为只沿着田埂走不到半里,就到阮越负责的那片范围。
远远地依稀看到阮越的身影好像藏在作物之中,卢骄跳下田埂,从作物栽种间隔的走道中挤着往前靠近走去。
阮越没发现他的接近,直到听到卢骄喊他的声音,才吓得一颤,扭头怒瞪卢骄:“你怎么不出声?!”
卢骄无赖地耸了耸肩膀,“这土地很踏实,踩着没声音,不怪我。”
阮越收回视线继续浇肥,手上动作熟练不停。
“怎么?有什么事?”
卢骄戴着手套去拨拉两旁茁壮的作物,说:“没事干,看看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阮越扭头看他:“这么好心?”
潜台词仿佛在说——
没安好心。
卢骄自认为自己的行为正义又善良,都被他质疑得脸颊有些发热。
“就是、就是——我这次不是进步了嘛,多亏你帮我讲题,”他别别扭扭地说,“所以,想谢谢你。”
阮越已经直起腰来,正对着他。
他有些好笑,几乎没见过卢骄这样扭扭捏捏的模样过。
“不用了。”但他毫不客气地回答,“我已经浇完了。”
卢骄:“诶???”
阮越挑眉,“所以,要帮我的话,就赶紧去挑下一桶肥水。”
卢骄:“……行。”
不仅他绕回去找周茗萱,阮越告一段落也离开暴晒的田地,去树荫下休息。
还好周茗萱已经休息得差不多,和卢骄碰面后,两人就继续苦逼地去干活了。
周茗萱休息一趟,看起来没那么累了,两人脚步也放快了些。
途中她还有精力和卢骄闲聊。
“我刚听宁小羽说,苏荷一点事都没有,中暑都是装的,他一点药都没吃,就躲树荫下乘凉了。”
卢骄有些惊讶,又感觉这完全不出乎意料。
“真的假的?”
周茗萱撇嘴:“我看他确实没啥问题,但我一问他,他就捂着肚子说难受。你不信就算了。”
卢骄张了张口:“……我不是那个意思。”
不过周茗萱大概觉得他更相信苏荷,只说:“你别傻乎乎总是帮他的忙就是了。”
卢骄心里想的压根没法说出来,但听出来周茗萱是和他说真心话,也没辩解,顺着应了一声。
他一直没察觉,苏荷好像不那么像他想象中那种万人迷的玛丽苏主角。
他妹看那种无脑小说,主角做什么都是弱势方,稍有一点委屈就所有人都替他出风头。
以前的苏荷也是这样的,但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做一些事情,不是所有人都觉得一定是他受委屈,也会有人质疑他甚至站在他的对立面去指责他。
苏荷在班上的风评也好像在不知不觉发生了转变。
这些变化都是潜移默化之间,更不知道他在其中是不是也起到了什么作用?
卢骄自然没有办法去验证,也可能是原本剧情里就是要让主角可怜兮兮地受委屈。
只不过,苏荷为了逃避实践任务,假装中暑还都被人看出来,其他辛勤劳动的人肯定会对他有不小的意见。
周茗萱以为卢骄会维护苏荷,就没有再说下去。
他俩做完活,班里多数人也已经收工离开,霍扬提醒了卢骄一句要去归还农具。过去那边正好看到阮越在清点整理,就搭把手帮了一下。
收拾清点的时候,其他人基本都已经迫不及待地离开了,除了放置农具的地方还剩他们仨。
虽然之前看两人关系不太好,但这段时间改善了不少,周茗萱看卢骄主动提出帮忙也没起疑,她一心想着快点回去换校服,更没有深思。
三个人干活也都安静不说话,一直到这门实践活动的指导老师过来。
“你们班是53人吗?我怎么数登记表都缺一个人,对不上号,班长来帮我对我一下。”
指导老师把手里的文件夹打开,阮越就站在他旁边,凑过去看。
另外两人也听到动静看过去,周茗萱先开口:“登记什么?老师我们还没登记,是不是缺了我们俩?”
指导老师开口:“登记这节学农的考勤,但那就更不对了啊!你们两个人,加上去就多出来了。”
卢骄和周茗萱疑惑地对视一眼,也凑过去看。
阮越已经找到了:“卢骄没登记。”
“诶!那我呢?”周茗萱急切地问。
阮越指着登记表上一行,“你在这里,你的队友是……苏荷?”
他停顿着发出询问,抬眼却不是望向周茗萱,而是看向卢骄。
只看他的眼神,都能感觉到心情不太好。
卢骄被他盯着有种莫名的心虚,下意识垂下眼避开对视。
别人没发现两人之间的暗流涌动,指导老师顺着阮越指的名字看过去,想了起来:“哦这个,我有印象,这个同学说他不舒服,中途请假休息了。”
周茗萱大声说:“他哪里是中途请假?他开头就撇下我离开,一点活都没有干,怎么好意思顶替卢骄把自己的名字登记上去!”
指导老师拿了笔,把苏荷的名字圈起来,说:“是这样吗?我也有印象这个同学一直待在休息的地方。我会再去确认下,病假的话只能给一半的考勤分。”
周茗萱像小鸡啄米一样点头。
登记表被递到卢骄手上。
“缺你对吧?你把名字签一下。”
卢骄扫了眼,纸上签名一个个张牙舞爪,好像生怕别人能看懂。他把自己的名字签好,递回去时又恰和阮越对视上。
他突然发现阮越的内眼角尖锐外眼角上扬,眼型明明很好看,却过于锐利而显得很有攻击性。偏偏他瞳色还很深,看人的时候情绪不外露,更是冷淡疏离。
很多人第一眼就觉得阮越不好接近,也是这样的原因。
卢骄也看不懂此时阮越什么情绪,只直觉他还是不高兴。他这回毫不避让地盯了回去——他心虚什么?他又不是背着阮越和苏荷偷情,他干嘛要心虚?
果然,被他盯着阮越自然就收回了视线,卢骄心情大好,感觉自己扳回一局。
就是有些奇怪,阮越也不出声维护苏荷,想必在他心里,原则比喜欢的人更重要。
第049章 第 49 章
晚上的活动之前, 大家都回宿舍休息,经过了下午的实践活动,宿舍的沐浴间抢占情况非常激烈, 哪怕晚上还有活动,所有人也都迫不及待地先冲个凉换一身干净的衣服。
因为结束的时候耽搁那一下, 卢骄回去得晚, 排到天黑才轮到他, 火速洗了个战斗澡。
晚上的安排是看电影, 大家都猜测要么是看教育片, 要么就是主旋律片,没什么劲,懒懒散散地躲在宿舍里玩手机闲聊,等着班委来通知集合再说。
卢骄洗完澡一出来, 没想到就听到自己成为宿舍几个人口中八卦的核心。
“……我听说下午我们班促成了一对, 真的假的?”
“什么呀?挑粪看对眼产生了爱情吗?你哪里听来的这么扯?”
卢骄正走到自己的床铺旁边,拉开自己的行李箱。
临行前行李箱里的东西在他妈的叮嘱下分门别类地整齐放置好,这才第二天,所幸还没有变得凌乱, 卢骄拿出了一套新的校服, 放到自己的床铺上。
然后紧接着就听到八卦的同学说:“不是吧, 我听说的版本是班里有omega生病了, 有人主动帮他干活,好像好上了。”
卢骄扭头往对面床上铺正在八卦的男生看过去。
对方还没有察觉到卢骄的视线, 继续说:“今天下午谁生病了啊?”
卢骄还没吱声, 他上铺传来霍扬的声音:“你说的不会是苏荷和卢骄吧?”
宿舍里瞬间安静, 其他人都齐刷刷看向卢骄。
八卦的男生还什么都没察觉到:“啊?真的假的?难怪我在食堂偷听到班里女生聊天,说什么旧情不忘, 我还想了半天是谁——卢骄呢?他回来了吗?”
卢骄无语地开口:“大哥,你但凡往下看一眼呢?”
对方和他四目相对,吓了一跳,干笑着开口:“不好意思,我就是听别人八卦,我啥也不知道……”
聊八卦就算了,直接八卦到正主面前还毫无察觉,他狠狠地瞪了不提醒他的其他人,其他人抬头望天或低头玩手机,假装看不见。
卢骄开口:“你都听到什么八卦了?”
他还真没想到会被传这样的八卦,与其说他帮苏荷,不如说是当时替周茗萱解围更合适。
不过他对周茗萱也没那个意思,纯粹是以前经常没交作业,周茗萱几次都没登记名字放他一马,她遇到麻烦,他也不好旁观视而不见。
八卦的男生还在尴尬,支支吾吾地说:“就……就偷听到那两句……没了。”
霍扬的脑袋下一秒刷地从上铺倒挂垂下来,紧接着开口:“我听说你对苏荷旧情不忘,苏荷不舒服就主动去帮忙,还说你想趁着苏荷和阮越冷战横插一脚。”
卢骄一下子火气上来了:“这都谁造的谣!”
霍扬松了口气:“果然是假的吧!我还心说你怎么就非得在一棵树上吊死呢!所以是谁造谣说苏荷生病你替他干活的,大家不都是各干各的吗?”
宿舍里那股紧张尴尬的气氛瞬间烟消云散,其他人也立刻打哈哈接话:“就是就是,我们卢哥不是这样的人。”
卢骄紧接着来了句:“哦,帮他干活这句应该是真的。”
“噗!”
正在喝水的一个室友直接把水喷了出来。
霍扬瞪大了眼睛看卢骄。
卢骄又接着说:“但不是你们想的那样。当时他排在我前面……”
他简单挑了几句,把下午的经历说了一下。
听完之后,有人说了句:“那与其说你帮苏荷,还不如说是帮我们语文科代表呢。”
霍扬说:“是不是苏荷到处说你帮他的?要不怎么会传得那么离谱?”
卢骄摇头:“不知道,可能只是谣言传得变离谱而已。”
不过苏荷可能当真觉得卢骄当时是来帮他解围的,所以会这么和其他人说也不一定。
霍扬还在追问:“没有旧情复燃?”
卢骄无语地看他:“没有。”他又把后来登记名字的事情说了出来,其他人听着已经火冒三丈了。
“这也太过分了吧!你替他解围他顶替你签名,这不是恩将仇报吗?”
“他就是为了不会被扣分这样做的吧?也不怕被人发现?”
“就是啊!登记表一对就知道了!”
卢骄没吭声。
也许苏荷会觉得,哪怕他发现了这事,也会替苏荷隐瞒下来,更不会说出去。
可他已经不喜欢苏荷了,也看不上他这种小伎俩,被颠倒黑白造谣的时候,当然要给自己澄清一番。
卢骄说:“所以你们要是听到谁把我和他放一起说,就帮我解释一下,我已经不喜欢苏荷了,只是大家同学一场,有时候正常的交流而已。”
其他人连连答应。
霍扬不靠谱地说:“我帮你去匿名墙投稿一条?”
“你有病吧!”卢骄准备爬上上铺揍他一顿。
另一个下铺的同学还在义愤填膺:“苏荷太过分了!都没考虑过周茗萱,真自私!”
另一个人接话:“你是不是喜欢周茗萱?”
对方立刻脸红起来:“哪、哪有!”
其他人瞬间一个个闷声笑起来,心知肚明了。
宿舍里气氛缓和了许多,这时候宿舍门突然被敲响。
几个脑袋齐刷刷望过去:“谁啊?门没关直接进来!”
他们宿舍门并没有关上,只是轻掩着,被敲了下就慢悠悠地推开了。
卢骄坐在门边正对的下铺仰头看过去,正看到阮越就站在宿舍门口。
阮越没有走进来,只是往屋里说:“准备集合去看电影了,把自己的小马扎带上,今天早上的集合点排队。”
躺在床上的人陆陆续续翻身起来,阮越挨个宿舍通知,说完就直接去下一个宿舍了。
霍扬从上铺跳下来,随口说了句:“班长还真讲究,门没关都要敲门一下。”
***
观影地点是大礼堂,每个班分列成两排坐,灯光掉前要求着所有人排队站整齐,摆好小马扎再坐下,等灯一暗下就不知道混乱成什么样,尤其是坐到后排的人。
只是熄灯后偷玩手机就很明显,刚开头没人敢这样做,注意力还是都放在电影开场上的。
影片名在大荧幕上显示出来,场下就是一大片的惊呼声。放映的居然是现在正大热的一部商业片,而不是什么冗长乏味的教育片。
本来不对观影活动抱有什么期待的学生一下子专注了些,很快跟着快节奏的战争场面进入到故事当中。
卢骄也是其中一员,一直等到第一幕的高潮结束,剧情过渡的时候,他才扭头去和霍扬说:“我刚问你那演员是谁你怎么不——”
在视线和自己旁边的人对上是,询问的话语戛然而止。
影片色调灰暗,哪怕有光照到台下去也不明显,映照之下坐在后排的人都是影影绰绰看不清面容表情。
但卢骄至少没瞎眼。
起码不到七十公分的距离,他不至于把阮越和霍扬认错。
——明明刚才排队的时候在他隔壁的是霍扬,怎么这才半小时的功夫变成阮越了?!
阮越看着他,认真回答:“我也不认识那个演员。”
他不认识好像也正常,学霸看起来没有多余的精力去关注什么娱乐圈。
卢骄轻咳一声,回想自己刚才以为隔壁是霍扬都说了什么话……还好,他只是情不自禁在恢弘的大场面下连声惊呼几句“卧槽”而已。
“霍扬呢?”他问。
阮越用手指了下后面,卢骄扭头去看,他们班后面一群人坐着小马扎围在一起,不知道在干嘛,估计霍扬也在其中。
阮越说:“他们跑后面去,有空位我就往前挪了。”
卢骄挠了挠头发,重新把头转回去,注意力都放回到电影上,干巴巴地回了句:“哦……原来如此。”
阮越的应声毫无波澜也没有信息量:“嗯。”
电影的过渡阶段轻松了很多,搞笑担当的配角闹出各种错漏百出的笑话,每制造出一个笑料,台下学生几千人都笑成一团。
卢骄本来也在其中,如果这是一场真人表演的舞台剧,那他一定是台下反馈最激烈的热心观众之一。
不过不知道为何,他这会儿却矜持了一些,没有笑得毫无形象可言。
事实上,他好像都没怎么投入到搞笑情节中,还在默默地想,阮越刚安静得要命,一句话都没吭声,要不也不至于没发现对方。
也不知道阮越这么情绪寡淡的人,看搞笑电影会不会笑?
这么一想便克制不住自己的好奇心。
荧屏上的配角在热闹的大厅里做着滑稽的动作,台下的学生接连不断地发出笑声。
而卢骄正扭过去去看阮越,借着难得亮了几度的光线观察阮越。
阮越的嘴角好像有微微地上扬,但不明显,笑不露齿看起来好像只是唇角不带情绪地扯了一下而已。
看眼睛更是看不出来。有的人笑开怀会眼睛弯成月牙形,笑意很明显。阮越不一样,你能从他眼神里最清晰获取的情绪是生气。
不过此时是明显的疑惑。
阮越的头转了过来,开声问:“怎么了?”
卢骄吓一跳,猛地躲开视线,但又自觉没做什么亏心事,立马转回去。“你怎么不笑,你不觉得很好笑吗?”
电影正在播放跃动的舞曲,伴随着一连串夸张搞笑的动作戏,声响大得震耳朵,隔壁几个男生笑声像公鸡打鸣。
卢骄想都没想,拉着自己的小马扎往阮越的方向凑近过去,好让他们能听到彼此说话的声音。
阮越好像下意识地想往相反的方向躲,然后又生生忍住没动。
卢骄在看他,他盯着大荧幕,声音有些紧绷,以至于语气显得严肃而死板:“还行,挺好笑的。”
卢骄:“……”
好可怕啊,感觉世界上没有任何东西能把阮越逗得开怀大笑一样,他是不是出生就被剥夺了笑点,才这么严肃?
卢骄追问:“你看小品会笑吗?看相声呢?看网络段子呢?”
阮越回答得很认真:“看情况。”
卢骄说:“我给你讲个笑话吧。”
“什么?”阮越问,他肢体放松了些,尽管还在看电影,身躯却不自觉地朝着卢骄的方向凑过去一点。
卢骄却迟迟没有吭声,阮越终于好奇忍不住扭头,就突然感觉到卢骄的手伸过来。
影影绰绰的灯光只能映照着面庞,黑暗下什么也没看清。
下一秒,阮越就感觉到卢骄的手指碰到他的腰,还拨动手指轻挠了他一下。
那触感仿佛是从卢骄的指尖释放电流,对触感敏锐的腰侧被电到了一样,传来一阵难以言说的酥麻。
阮越瞪大了眼睛,猛地挥手扫开卢骄,气急败坏地瞪他:“你干什么!!”
第050章 第 50 章
如果在光线足够明亮的白天, 卢骄应该能发现阮越激烈的情绪表达不只有愤怒一种情绪。
他耳根都红了,连带着脖颈也泛着不同寻常的粉,声音紧紧绷着, 不只是因为被惊吓到,还有更多潜藏的隐晦情绪在翻涌。
电影正好转场进入到空镜, 音量小了一些, 在后半排的区域, 猛然发出的骚动一下子就吸引了周围一圈人的注意。
阮越完全没有以往的冷静克制, 他身后是隔壁班的同学, 本来还隔着一条窄窄的过道,此时他拉着小马扎后退到几乎要混入隔壁班的队伍之中,试图和卢骄拉开距离。
“轰——砰!”
电影里的轰炸机正飞驰划过低空,留下轰然在废墟上爆开的炸弹。
阮越感觉自己的心脏好像也同样在这声响之中轰然炸开, 跳动剧烈得好像要从嗓子里蹦出来一样。
腰间好像还残留着被触碰的感觉和对方的温度, 那股难以形容的战栗仿佛沿着背脊攀爬,浑身都因此被电得发麻。
两个人静默对峙着,而电影已经快速进入到两军对峙的激烈摩擦,随着画面里尘土飞扬, 色调亮度暗下去, 也看不清场下的观众在做什么。
看热闹的人看着也瞧不出什么名头来, 逐渐被电影情节吸引, 没有再好奇张望了。
卢骄觉得自己有时候真是手欠。
但是他只是脑子里想了一圈,一时半会想不起来有什么非常精彩有趣足够好笑的笑话, 所以所以换一个方式尝试来逗笑阮越罢了。
看阮越戒备又愤怒的模样, 他好像迟钝地意识到, 他和阮越大概没有熟悉到这个地步,或者阮越觉得他的行为实在很冒犯。
这个认知让卢骄一下子心情好像都因此低落了好几分。
——他不应该和阮越开这样的玩笑。
为了避免两人的关系再度进入到之前的僵硬关系, 卢骄还是把小马扎稍微又挪过去一点,小声开口:“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阮越直瞪他,荧屏上的光落在他脸上,随着画面变化流转着掠过,时隐时现叫人看不真切。
他一言不发,似乎还在生气。
卢骄磕磕绊绊地解释:“我只是想逗你笑,没别的意思,如果冒犯到你,我和你道歉,我以后不会这样了。”
阮越张了张嘴,几乎在卢骄断断续续说完地下一秒就脱口而出:“我没有。”
没有?没有什么?
卢骄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
是没有觉得冒犯,没有觉得生气,还是什么?
但阮越没再深入往下讲了,他只说:“你坐过去一点。”
卢骄拉着自己的小马扎,但没动,只小声说:“坐远了说话听不到。”
阮越瞪他,但已经不那么生气了。
“这边都是四班的人了,我们挪回去。”
卢骄这才反应过来,连忙照做。
两人终于蹭回原来的位置,卢骄还想说话,阮越就开口说:“看电影吧。”
他还真的认真地盯着大荧幕看了起来,商业片即便走神了片刻,也能立刻接上剧情,没有什么理解障碍。
但卢骄就有点看不下去了,他来来回回地犹豫,还是往阮越的方向蹭过去一点,问他:“你还生气吗?”
余光扫过,阮越都没有在看他,还盯着电影看,嘴唇抿成一条线。
隔了许久,卢骄都怀疑他是不是没听清自己说了什么,想再重复问一遍的时候,阮越才终于吭声:“我没生气,我只是吓到了。”
卢骄光明正大地看他,阮越连坐在小马扎上看电影都腰板挺直,正经得好像在听校领导开会一样。
卢骄垂眸收敛了视线,视线顺着阮越的肩臂往下,直到沉入黑暗中什么都看不清。
他觉得手心有点痒,又说不清那微妙细弱的难捱是来源于何处。
阮越的腰好像很细,摸起来很软。
但他只碰了一下,甚至说不清这是真实的感知,还是事后来源于自我幻想的补足。
他不确定,所以他很想……
再摸一次。
这冲动清晰地在脑海里浮现,卢骄吓一跳,躲闪着慌乱挪开自己的视线,不敢再看阮越了。
电影画面里敌军来犯的响起一阵比一阵更加急促的警报声,尖锐地刺激着耳膜。
卢骄感觉那警报声好像敲在他心脏上一样。
非常不妙的预感。
……
后半部分电影情节一环扣紧一环,几乎没有给观众一点喘息的空间。不管卢骄和阮越是正常交流沟通了,还是依旧不对劲的状态,都没有其他人有心思分神去注意他们俩。
等到电影放映结束,大家又各自拎着小马扎,分别回各自的宿舍去休息了。
隔天一早就又有新的实践活动,今天的活动安排没有昨天那么具有挑战性了,照例是听了专题讲座,然后安排每个班去参观农业机械。
没有什么动手实践的内容,但是参观完需要写报告感想,大家都各自拿着纸笔,一路跟着记录可能会用到的东西。
有人积极自然就有人懒散,指导老师带领他们去看各种现代化机械,一路上讲个不停,绕着一台台大机器滔滔不绝,班里同学几乎都紧紧围成一圈,凑不进里面的也在拼命垫脚往里头望,生怕错过什么。
卢骄个高,这种情况也自觉站在后面一点的位置,零零碎碎地在自己的笔记本上记录着老师说每一台机器的作用和改善功效,没一会儿就听到身后传来嘻嘻哈哈的骚动声。
他皱了皱眉,没有扭头去看,还在继续记笔记。
“你过来支援我啊!”
“这个怪残血了,等我一下!”
“你大招呢,快点放,不要让他跑了!”
“先给我回血,救救我!”
班里几个男生摸鱼躲在后面,本来没有在听讲解就算了,转眼甚至直接在后面打起了游戏。
不但如此,游戏进展到白热化的阶段,他们已经全然忘我,高声大喊起来,情绪激烈了许多。
不只是卢骄,后排其他人也频频看他们,有人压低声音提醒:“喂,你们小声点。”
“马上马上!”
对方非但没有收敛,回应的分贝很大,似乎完全忘记身处的场合。
连指导老师都停顿下,朝他们的方向看过去,这几个人还依然毫无察觉,沉浸在游戏中。
一直到其中一个男生看到自己的视野里出现一只手,他还没反应过来,拿在手里的手机下一秒直接被抽走。
对方的动作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他按着大招还没放出来,手指贴着屏幕滑过,什么都没释放出来,屏幕里好像闪过敌军朝着自己的角色释放招式。
男生抬头追着看过去,大喊一声:“还给我!”
而在这短短的十秒钟内,阮越已经直接夺走了四台手机,并且体贴地直接帮他们把手机屏幕熄屏。
游戏里激烈紧张的BGM一下子全部消失,什么都听不到了。
周围安静了一瞬,其中一个男生直瞪阮越:“你做什么?”
阮越脸色阴沉,毫不客气地反问:“你们又在做什么?”
男生自知理亏,但心心念念着自己还没打完的游戏,视线一直往阮越手里的手机瞄,梗着脖子开口:“你管得着吗?”
阮越冷笑一声:“我管得着,手机我收了,下午自己去找班主任拿。”
几个人瞪大了眼睛,阮越却已经干脆利落地转身。
另一个男生直接按住他的肩膀拽住,恼怒地说:“把手机还给我!你凭什么没收?”
阮越冷冷的开口:“松手。”
“我就不,老师都没说什么,就你事多,班长就可以随意没收别人的手机吗?”
“就是!”另一个人也气冲冲地跟着附和。
阮越转头看他们,抿着嘴唇直直盯着,他一言不发,那个刺头一样的男生被他盯住,不知为何感觉背脊都一阵发凉,按着阮越肩膀的手都忍不住有些打颤。他咽了咽口水,慢慢地把手缩回去。
阮越面无表情地说:“班里纪律归我管,有意见去找班主任投诉。实践课期间公然玩游戏扰乱纪律在前,顶撞违抗在后,这节课你们纪律分记零。”
实践活动除了每节课有指导老师给的考勤分,纪律分确实是由阮越负责的,他向来公平,也意味着扣起分来绝不手软。
几个男生敢怒不敢言,直瞪阮越,恨不得用眼神来表达自己的愤怒。
阮越直接不搭理,没收玩手机沉着脸就回到队伍之中。
指导老师还在继续讲解,班里其他人低声窃窃私语起来,甚至因为怕阮越再次动怒,一个个声音小得像是地下党接头。
眼看阮越的脸色还是一片阴沉,没有那么过分的骚动,他不再出声,只是看着还是不好惹的模样,没人敢靠近他。
卢骄还想蹭过去和阮越说两句话,霍扬正好拽住他的手臂,凑过去小声说:“阮越今天怎么了?和吃了炮仗一样?”
卢骄摇头:“我也不知道。”
这不是正想过去打听一番吗?
实践活动虽然有明确的纪律要求,但是因为活动多半比较轻松,阮越前两天多少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没见到他这么狠的一次。
其他人也凑过来小声地猜测:“是不是他昨晚没睡好?早上讲座的时候我就看他脸色很差。”
“总不能是期末考考砸了吧?”
“那没有,我听说他还是第一名。”
几个人低语了一番,霍扬突然想到了什么,扭头看卢骄:“我知道了,是不是昨晚看电影的时候,你做了什么惹怒阮越了,现在他把脾气撒到其他人身上。”
“对哦,你们昨晚看电影的时候干嘛了,又吵架了?”
卢骄睁大眼睛,深刻地认识到什么叫祸水东引了。
他瞪了霍扬一眼:“这都过去多少个小时了,关我什么事!”
话音一落,就听到阮越的声音从旁边传过来:“安静。”
几个人和鹌鹑一样缩住,停止了八卦。
霍扬还夸张地做出口型,和卢骄说:“看吧。”
卢骄很无语,昨晚好好的——至少后面还挺正常的,阮越哪有可能延迟到这个时候突然发脾气?
他扭头看了阮越一眼,阮越的眉头紧锁,拿着没收的四个手机又用手臂撑着自己的笔记本,单手在本子上刷刷刷记东西。
他不知道在写什么,速度飞快,手指握着笔绷得紧紧的,手背上青筋都浮现出来。
卢骄不确定地多看了阮越几眼。
他隐约察觉,阮越不是在生气,更多的情绪好像是暴躁。
他身体不舒服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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