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隐瞒 当初是因为你


    陈阿辉有很重要的事情和自己谈?


    没搞错吧?


    于佩想不出自己和陈阿辉之间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谈, 除了都有出国留学的经历,他俩八竿子打不着一起,怎么这个陈阿辉总是要找自己谈事情?


    于佩觉得这个陈阿辉怪怪的, 说话总是说一半留一半,人一点也不坦诚。


    但他说有重要的事情,若是一点小事, 大概不需要阿桑从中做传话人。


    于佩放下电话陷入沉思。


    去还是不去?


    算了, 还是去一趟吧, 万一真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呢?


    打定主意后,于佩放下话筒准备离开,却瞧见旁边的谢屹一眨不眨盯着她,仿佛在等她交代某些事情。


    于佩顿时有点心虚。


    陈阿辉和谢屹是有过节的, 两人互相不待见, 况且因为之前的恩怨, 谢屹一家人估计都不怎么喜欢陈阿辉, 现在她要和陈阿辉见面,偷偷摸摸地去, 似乎不太妥?


    于佩没瞒着:“阿桑打过来的,不过他说陈阿辉明天回国, 想找我谈谈,说是有很重要的事。”


    出乎意料, 谢屹并没有过激的情绪, 他只是淡淡应了一声:“嗯。”


    仿佛这是一件稀松平常的事,她要和陈阿辉见面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


    于佩纳闷, 怎么如今他这么淡定?


    不过淡定也是好事, 总比擅自做主不让她去强一点。


    仔细回想一下, 其实谢屹一直没有强迫她做任何事情, 他并不干涉她的交往,简直比她手底下的员工还尊重她。


    但话又说回来,她也没有干涉过谢屹的人际交往啊,谢屹和什么人来往,她不也从来没有半字评论么。


    两人在这方面倒是都挺尊重对方,只是日子久了,从宏观角度上来看,多少有点不像夫妻。


    既然谢屹没什么意见,于佩心里更没有负担。


    第二天她照常去律师所上班,忙碌到快要下班时,才接到陈阿辉的邀请。


    于佩忙完手头的事,和陈焕河交代一声,提前半刻钟离开律师所。


    她开着她那辆白色的桑塔纳,停在一家咖啡厅面前。


    这是陈阿辉选定的地址。


    这也是当初陈阿辉和谢雪容阴差阳错相亲的那家咖啡厅。


    于佩刚把车子停稳,抬头一看就注意到这一点。


    她心里纳闷,不知道陈阿辉是个什么样的想法,城里那么多咖啡厅,也不是只有这么一家,怎么他偏偏要选中这一家?


    难不成两人还要一边在里面谈事情,一边回忆起当初尴尬抓马的相错亲的经历?


    于佩心里直摇头,忍着一股子意见,跟随服务员走到陈阿辉早就订好的座位上。


    陈阿辉一身休闲装,行李箱就放在他左手边,看样子是刚下飞机,连家都没来得及回就直接赶了过来。


    这么急?


    于佩坐下,狐疑地望着对面的人,开门见山:“有什么事情要和我谈?”


    “不急。”陈阿辉微微一笑,将咖啡单推给她。


    于佩心里好笑,要是不急,至于连回家一趟的时间都没有么?


    这风尘仆仆的,一下飞机就赶了过来,却还要慢条斯理安慰她不要急,也是蛮好笑。


    于佩随便点了一杯咖啡,又将咖啡单递了回去。


    她死死盯着面前的人,“你应该知道,我今天过来不是特意来喝咖啡的。”


    “我知道。”陈阿辉嘴上应着,点了一杯与于佩相同的咖啡,然后将单子递给服务员。


    等服务员转身离开之后,他才继续道:“我知道你是来听我讲事情的,不过这件事情比较长,最好是一边喝咖啡,一边听我慢慢讲。”


    于佩冷笑,“咱俩并不熟,你要是想讲一些与我无关的你的那些我并不感兴趣的经历,那恕我到时候没法奉陪。”


    这话说得毫不留情,惹得陈阿辉苦笑。


    “你一向这么咄咄逼人。”


    于佩:“……”


    怎么还批评起她来了。


    于佩正要作色,又听到陈阿辉开口:“我要结婚了。”


    这冷不防的一句让于佩稍稍顿住。


    “是我妈安排的,对方有个体面的工作,我妈很喜欢,相亲就安排在明天,在这家咖啡厅里,据说对方是个喜欢喝咖啡的新派人。”


    于佩听着陈阿辉的絮絮叨叨,越听越疑惑。


    陈阿辉和她说这些做什么?她过来可不是听这些无关紧要的事情。


    真是奇怪。


    就在她耐心告罄想要打断对方的时候,陈阿辉话锋一转:“所以有些事情我该放下了。”


    于佩神情一顿,预感接下来将要谈论的事情才是重点。


    果然,陈阿辉突然抬头看向她,咖啡厅里洒下的灯光落在他眼眸里,星星碎碎带着一点不切实际的追溯,“你还记得我和谢屹那次的矛盾吗?”


    来了来了,重点来了。


    原来陈阿辉是要谈论这件事?那她有点兴趣。


    “当然记得。”


    谢家和陈家的矛盾不就始于此么。


    “那你知道我和谢屹为什么会爆发那次矛盾吗?”陈阿辉苦笑着问。


    于佩瞪他一眼,“我哪知道。”


    这两人当初在学校打得天昏地暗,后来两人挂着彩接受教导主任的批评时,默契地守口如瓶,坚决不透露起矛盾的原因。


    谢屹逼得退学了都没提起一句起因。


    她后来也不是没追问过,起了好奇心的她追问过两三回,谢屹不说,她一个劲地单方面追问也得不到答案,只得作罢。


    她哪里能晓得什么起因。


    “因为你。”陈阿辉说。


    还陷在思绪中的于佩一时没反应过来,顿了两秒,听到陈阿辉的回复,她后知后觉地满脸震惊,“等等,你刚才说什么,因为我?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在急于知道下情的时刻,好巧不巧服务员端着两杯热咖啡过来。


    陈阿辉又变得不慌不忙,他将咖啡端给于佩,微笑着说:“不急,先尝尝。”


    于佩哪还有什么心思喝咖啡。


    她看都没看眼前的咖啡一眼,两只眼睛牢牢盯住对面的人,思绪繁乱,语气还算镇定:“怎么回事,这怎么和我扯上了关系?”


    陈阿辉已经做好坦白的打算,此刻并不慌乱,心境也变得平和,他轻轻搅动杯中咖啡,随着咖啡厅悠扬的音乐,思绪也逐渐飘散到很多年前的那个下午。


    那天是个阳光明媚的日子,太阳特别大。


    中午时分,同学们都去寝室午休,教室里只剩下于佩一人在写作业。


    于佩从小就发奋,她人聪明,也肯下苦功夫,在大院里是人人夸赞的好孩子。


    他路过教室,鬼使神差偷偷坐到最后一排,抬起眸子静静看着前面奋笔疾书的身影。


    他有个埋在心里很久的小秘密,他喜欢于佩,很早就喜欢。


    于佩从小就长得周正,大大的眼睛一闪一闪,瞪着人的时候格外精神。被她那样专心致志的盯着,他每次都慌得没法应对。


    事实上,他和于佩的交际很少。


    两人虽然同一级,但是不同班,平时根本不会产生交集。


    只有在学校组织出游活动或者举办重要会议的时候,他才可能会与于佩接触到,那个时候于佩一般是维护秩序的大班长。


    她气势足,个子又高,不笑的时候绑着一张脸,很严肃很有震慑力。


    不少男同学看不惯她这样的作风,觉得她太强势,可他偏偏喜欢这样的于佩。


    觉得她戴着红袖章执行任务的时候特别迷人。


    他没有胆量光明正大的靠近,只能在心里使点小计谋,比如排队的时候故意站出半个身子,在需要安静的场合故意和周围同学交头接耳。


    每当这个时候,于佩就会绑着一张脸走到他面前,严厉地告诫他要遵守纪律。


    或许这些小事在于佩心里算不上什么,她全都记不住了,但每一次小小的交集,他都铭记于心。


    只是,他从来没敢正大光明地看她,不敢与她目光现汇。


    不像现在这样,能盯着她的背影,肆无忌惮地观赏。


    这一方小小的教室就是封闭的天地,在这一片天地之中只剩下他和于佩,这种奇异的想法让他内心澎湃不已。


    外面热烈的阳光透过窗户洒在他身上,也让他的心逐渐升温。


    在各种从未有过的兴奋感受夹击下,他脑子也变得昏呼呼的,左手不受控制地伸到裤子下方。


    这一幕被谢屹看到了。


    他不知道谢屹是什么时候出现的,他只从谢屹脸上感受到从未见过的愤怒。


    谢屹拽着他的衣领,以极快的霸道速度将他拖离教室。


    后面的事情全校都知道了。


    谢屹将他拖到大操场上狠狠揍了一顿,别人眼中或许是他和谢屹互殴,只有他自己清楚,他是单方面被揍。


    谢屹生得比他高,长得比他结实,他的反抗像是小猫对上猛虎,毫无用处。


    那天他被揍得很惨,任何人过来劝架谢屹都不依。


    最后罢手时,他已经鼻青脸肿,连看人的视线都变得模糊。


    即便两人结下死仇,却保持着相应的默契,在教导主任面前对此次矛盾的原因只字不提。


    他不提,并不是全为自己考虑,是不想说出真实原因,让于佩难堪。


    这样的行为终于出格了一些,闹得满城风雨,人们对于佩也会有不当的流言。


    但谢屹也不提,不知道是不是和他抱着同样的心思。


    不久后,他就明白了,原来谢屹这个人,心思藏得比他还深。


    故事接近尾声,陈阿辉低沉的声音戛然而止。


    于佩听得入神,久久没能言语。


    面前的咖啡已经放凉,离开之前她始终没有喝上一口。


    回到车里,系好安全带,踩下油门,不断往家的方向行驶。


    道路两边的香樟树一道道绿影从她眼眸快速划过,陈阿辉的声音重新在她脑海回放。


    他说后来谢屹答应放过他,给他将功赎罪的机会,让他在异国他乡关注她的消息,将她的情况寄回。


    这就是当初谢屹收到一封陈阿辉署名的信的原因。


    他说谢屹还曾出国看过她,在她去国外留学的第一年,是他带的路。


    那时候她在一家餐厅端盘子,一边学习一边给自己赚生活费。


    是有那么一天,她收拾完客人的桌子,一抬头,在厚厚的透明的玻璃窗外看到一个熟悉的背影。


    那人站在远远的街角,穿着大衣,背对着他,停留片刻就走了。


    她觉得眼熟,又觉得自己眼花。


    想想也不可能,异国他乡,谢屹怎么会凭空出现。


    也许只是相似的背影罢了。


    她压根没当一回事。


    在当时的她看来,收拾好一张桌子比探究窗外街角陌生人的真实身份要重要得多。


    或许那时的她也根本不可能想到,自己在异国他乡艰难求学的第一年,连家里两位哥哥和老爷子都没有寄信过来问候她一声,她那个被强迫的订婚对象怎么可能飞越万里,只为了偷偷地远远地看她一眼。


    回想往事,看来心硬的人从来只有她。


    她从来不明白谢屹这些年的心意,也没有对他有过什么好脸色,偏偏谢屹也是个闷葫芦,什么也不说。


    当初和陈阿辉为了她闹出天大的矛盾他不说,后来偷偷去人生地不熟的国外看她的境况他也不说。


    等到她回国,望华酒店的老板程春望,故意将房子卖给她的冯碧华,云华商业城的手表店经理章伍桦,以及威尔先生和威尔太太,这些来支持她工作的人,估计都是谢屹安排的吧。


    不是他安排,也或多或少和他脱不了干系。


    可他全都不说,好像他的奉献理所当然,不需要她一丝一毫的反馈与感恩。


    于佩对谢屹这样的处事行为十分不满。


    她起初怀着的一股子感动在心怀里翻涌着翻涌着慢慢变成了愤怒。


    她又没有通天眼,这些事情不告诉她,她怎么会知道!


    她要找谢屹对峙!


    把她一个人从头到尾蒙在鼓里算是什么事!


    稳住情绪后的于佩加快速度赶回家里,停好车之后她三两步爬上楼梯,拧开自家的门。


    谢屹安然坐在沙发上,身子侧对着门。


    他身上也是一件大衣,像极了很多年前那个遥远的午后街角背对着她的一抹熟悉背影。


    往事历历闪过,于佩满腔翻涌的情绪瞬间被抚平,没了半点要争执的意思。


    她静静在门口站着,没有动作。


    听到动静的谢屹回过头,像往常无数次那样平淡又温暖地问候:“回来了?”


    于佩哽咽,没有作答,她拖着步伐一步一步慢慢靠近。


    感受到她情绪的不对劲,谢屹从沙发上起身,望着慢慢靠近的人,关怀地问:“你怎……”


    话没说完,于佩昂起脑袋,用嘴堵住了他接下来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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