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格格……”
见得年氏领着人过来,孙吉等人忙上前行礼。
年氏笑着叫了起,“我是来给王爷跟两位阿哥送晚点的。”
孙吉跟钱志对视一眼,这要是搁在往日那就应该拦下来,但今时不同往日,先前德妃娘娘派人来传话,他们又不是不知道。
钱志道:“您稍等,奴才进去通传一声。”
年氏很是和气,点了下头,“麻烦钱谙达了。”
“不敢不敢。”钱志可不敢当,人家现在是格格,以后不定什么身份。
钱志进去通传,四阿哥正考教完两个儿子的功课,听得脚步声,眼皮微抬看向钱志。
钱志赶紧回话。
弘昼嘴唇撇了撇,有些不太高兴地看向弘历,弘历扯了扯他的袖子,微微摇头。
他们为子女的,岂有置喙阿玛房内事的紫葛。
弘昼不是不明白这个道理,但他就是不高兴。
“让她进来吧。”
四阿哥压下唇角的笑意,对钱志说道。
“嗻。”钱志喜出望外,听出王爷话语里的喜色更是有些吃惊,心里对年格格的分量暗暗提了提,连不迭出去请了年氏进来。
“奴婢给王爷请安,给四阿哥请安,五阿哥请安。”
年氏行礼很是规矩,就连衣着打扮也没有丝毫出格的地方,她双手放在膝上,双腿微屈,目不斜视。
弘历在旁冷眼看着,纵然他也有些不喜年格格,但却不得不说,年格格的言行举止实在是没挑刺的地方,以她的家世教养,其实给正经阿哥当个嫡福晋也够了。
“起来吧。”四阿哥瞧见她身后胡嬷嬷等人手里的食盒,“这是……”
“奴婢想着王爷跟两位阿哥辛苦一日,估计忙的忘了吃,所以特地叫膳房做了些清淡可口的清粥小菜,不知可合不合王爷跟阿哥们的口味?”
年氏看向胡嬷嬷。
胡嬷嬷会意,将食盒提上来,在桌子上打开食盒,那食盒一打开,里面食物的香味就窜了出来。
米香、蛋香、肉香混杂在一起。
说是清粥小菜,可实际上光是粥就有四品,红豆粥、薏米粥、百合莲子粥、黑米粥。
小菜就更不必说,海棠样式的攒盒两大盒,松仁小肚、牛柳炒白蘑、百花鸭舌、酱鸭舌……
这等丰盛的样式,弘昼跟弘历两人都不怎么见过,也就是在宫里头的时候会看到一顿这么多的菜。
“摆桌子吧。”
四阿哥点点头,“你有心了。”
年氏心里不由得雀跃欣喜,她心里暗道不枉费她耗费心思去打听王爷跟阿哥爱吃的菜,又花了银子叫膳房特地做的这么周全,“王爷喜欢就行,奴婢骤然得娘娘吩咐照顾好王爷跟阿哥们的饮食起居,就怕有哪里做的不够周到。”
年氏是庶母,跟他们又不亲近,弘历、弘昼倒是不好说什么。
四阿哥也只是笑笑,没说什么,这倒是让年氏心里有些摸不透。
苏培盛已经下去让人在明间摆桌子,食盒也挪送到那边过去。
一道道小菜摆了出来。
四阿哥、弘历、弘昼按照往日一般坐下。
年氏待要站在一旁侍膳,四阿哥道:“这等粗活让苏培盛他们来就成,你也辛苦一日,孙吉。”
“奴才在。”
孙吉连忙出声答应。
四阿哥看了他一眼,道:“让膳房整治一顿晚膳送到年格格屋子里去。”
“嗻。”
孙吉答应,躬身退了出去。
年氏咬着下唇,心里虽然有些不甘,但也知道不能操之过急。
如今王爷能收下她带来的晚点,已经说明王爷对她跟对乌雅氏是不同的。
“那奴婢告辞。”
四阿哥点点头,年氏退了出去。
弘昼忍不住看向弘历,给他使眼神。
弘历摇摇头。
弘昼扁嘴,刚低下头,就听得阿玛问道:“你们兄弟俩互相使什么眼神,有什么话不能当面说吗?”
弘昼身体一僵,心里暗道倒霉,他仰起头,挤出个笑脸,“没什么,阿玛,我是觉得今晚晚点这么多,要是吃多了积食可就不好了。”
“难为你今儿个还能想到这点儿。”
四阿哥不给儿子面子揶揄道:“往常你不是见了肉,恨不得多吃几口,今晚可不少你爱吃的菜,你不是该高兴大饱口福才对嘛?”
弘昼尴尬地不知该怎么解释才好。
他是贪吃,但他又不是岁稚子,会因为别人给的一点好处就不分是非。
四阿哥淡淡笑着拿乌木筷子给他夹了些松仁小肚,“吃饭吧,你们小孩子学好功课就成,旁的事别多操心,阿玛心里有数。”
听到这话,弘昼的心才落回到了肚子里,笑着答应了声是。
乌雅氏得知年氏去送晚点不但送成了,王爷还亲自吩咐膳房给年氏送晚膳,气的在屋子里跳脚。
“这个年氏,简直、简直……”
“简直就是狐狸精!”她站住,咬牙切齿,秀气的脸上带出几分狰狞之色,“也不知她到底给娘娘、王爷使了什么手段,居然哄得现在娘娘跟王爷这么重视她。”
卯云几个不敢接这话。
乌雅氏再怎么抱怨都好,横竖她身份在这儿,不看僧面看佛面,便是王爷也会给德妃娘娘几分面子,对她“不拘小节”之处睁只眼闭只眼。
可她们这些奴才,要是敢附和,明儿个被送回内务府的人就是她们了。
“海棠,”乌雅氏见自己抱怨半天,卯云等人愣是一声不吭,索性不搭理她们,看向海棠,“你给我出个主意,我总不能坐以待毙,叫那个狐媚子爬到我头上去!”
海棠一哆嗦,勉强挤出个笑容,头疼不已。
“格、格格,奴婢不如您聪明,哪里能想出什么好主意呢,不过,奴婢想年格格如今得重用,无非是因为讨好了德妃娘娘的缘故,您可比她有胜算得多,您是娘娘的亲侄女啊。”
乌雅氏神色一怔,眉头舒展开。
她用手指点着额头,“你说得对,我怎么把姑姑给忘了。”
海棠笑不出来。
她都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投靠错人了,这么重要的事,格格都能忘记,这人能指望?
乌雅氏拍手道:“明日早上叫我早起,我要去给姑姑请安。”
乌雅氏跟年氏的较劲,四阿哥并没有多在意,因为他们现在根本无暇他顾。
康熙带着大臣们出巡,各地的奏折却是都送往了行宫这边来。
然而康熙身体不行,不但眼睛花了,体力也大不如前,要处理这么多奏折,当然忙不过来。
于是,阿哥们的机会就来了。
“诚亲王、雍亲王。”
几个太监搬着红封奏折进来,长案上已经堆满了这几日来积累的奏折,“这些就是今日之前的奏折,这是您二位的一份。”
阿哥呼吸一顿,他看向那些奏折,心跳得跟小鹿乱撞似的。
这虽不是他们第一次接触到奏折,可却是这几年来,老爷子第一次准许他们帮忙处理奏折。
他瞥了眼旁边的四阿哥,见老四神色从容得跟今儿个什么都没发生似的,也咳嗽一声,“好,那放下吧,辛苦诸位谙达了。”
刘良上去塞了一张银票。
几个太监脸上笑容都灿烂了不少,“诚亲王、雍亲王,万岁爷还吩咐了,要二位挑拣出紧要的,若是些请安折子就先搁下。”
“这是自然。”阿哥笑道:“皇阿玛如今既要接见蒙古郡王、台吉他们,又要操心太后娘娘,哪里好让这些个不紧要的折子去纷扰皇阿玛。”
“正是。”
魏珠道:“奴才们还有事,就先告辞。”
“刘良,替本王送送诸位谙达。”阿哥笑着说道,待刘良将魏珠等人送出去后,阿哥低声对四阿哥道:“老四,刚才那银票也有你一份,回头你给我二十五两就成。”
四阿哥不禁无语。
他还当阿哥今日改性,出手大方了,感情是替他大方。
不过,四阿哥不是计较这些的人,直接拿下腰间的荷包丢给阿哥,“这里不知多少,都给您就是。”
阿哥拉开看了下,立刻露出满意神色,他走回位置,对四阿哥道:“老五、老八、老九那边估计跟咱们这边差不多,咱们可得加把劲,不能比不过他们。”
老爷子是没说叫他们比试,可阿哥自己揣摩着,这回叫他们帮忙看奏折,可不只是单纯因为老爷子体力不支的缘故,只怕老爷子也有心思想挑选个储君出来。
阿哥想到这里,心里燃起了雄心壮志,他干脆利落地说道:“四弟,我不跟你说了,咱们一人一边,各管各的。”
四阿哥无可无不可。
他坐回位置,看着眼前这些奏折,有种熟悉的感觉涌上心头。
康熙的吩咐引得整个行宫气氛一时都有些诡谲,表面看着平静,暗下却是波流暗涌。
宜妃更是比之前越发有声望,毕竟她两个儿子都得了这份差事。
可宜妃却比往日更谨慎。
她支着左腮,一身打扮简单寻常,摇着团扇,对五福晋道:“咱们娘俩也不是外人,我索性跟你直说了,那位置,老五没这命,老九也没有,我知道你不是糊涂的人,提醒你不过是怕有心人跑到老五老九跟前奉承,到时候惹出乱子来。我这个当额娘的不好做什么,你提醒他们多仔细些。”
“额娘,儿媳明白,”五福晋道:“我们爷也跟我说了,咱们做个富贵闲人也就罢了,旁的事粘上了可不是福气。”
宜妃听得这话,心里都舒坦不少。
“就是这个理,你这程子去照顾太后的时候也别说不该说的,让那些人争去吧。”
五福晋道了声是,其实太后那边也有些人上赶着奉承,话里话外是五阿哥将来能成就大业,但都被太后发落了。
在太后那边,想算计五阿哥,那真是老寿星上吊——嫌命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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