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与唐时不时擦一下头上的汗，感觉吸进去的每一口空气都带着焦炙的热气。
他不由偷瞄身旁的白谨，发现对方神色如常，心里莫名冷静了一些。
李与唐不由感叹，大佬不愧是经验丰富的大佬，眼前这种场面对她来说可能只是毛毛雨吧。
头一回进副本，甚至人都不是原装的白谨，此时正在盘算待会儿真危险到不能抵抗，这个地方有哪些地方是能躲的。
不论是什么项目都有时间限制，更何况后面八点还有个人鱼表演。
所以哪怕不能确定破解这个喂食项目，苟一苟还是可以的。
“你小子找原陶去。”
韩叔突然过来使唤李与唐离开。
李与唐下意识看向白谨，等白谨点头才离开。
“嗨，这小子还挺听你的话。”韩叔乐了。
白谨，“你过来应该不是来说这个吧？”
“你这小姑娘，未免太没意思了，”韩叔嘟囔了句才开始说正事，“原陶他们几个感觉待会儿可能有玩家会变异。”
韩叔说这话的时候，低头给烟换了个烟嘴，神色居然有些凌厉，“待会儿人要是多，你搭把手。”一抬头又是那副颓废不着调的样子，“给你这小弟也露一手，让他看看你这个老大的风采。”
白谨面色不改，实际心底有些惊惧。
果然有人被污染了！
这群人既然敢拖到最后才动手，一定是对接下来的项目有底气，而且对被污染的玩家锁定到了个人。
那么她呢？她也被发现了吗？
此时此刻白谨无比庆幸自己选择站在明面上，而不是当新人，选择隐藏存在感那条线。
这群人未必没有发现她后颈的问题，但她一来显出是个老手，二来表现强硬冷漠，所以在不确定她是否真的被污染，他们会有所顾忌。
韩叔此刻过来说这个，或许是有担心人手不够，想让她搭把手的意思，但更多的恐怕还是为了将她控制在眼皮子底下。
思绪万千，白谨面上没显露丝毫，“彻底没救了吗？”
“呦呵？”韩叔笑了，“我还真当你是第二个冰块呢。”
白谨白了他一眼。
韩叔笑了笑，“还有人的意识，人的身体，副本结束能够回去现实，那就没问题。”他把烟叼在嘴里，“不过，我看悬。”
“为什么不提前解决？”白谨还是问了出来，“非要等到活动开始？”
“唔，你还挺无情。”韩叔意味不明道，“万一人家没变异，把人提前解决，嘶，估计邪派那些个组织的会喜欢。”
白谨惊诧，“等等，你们的意思是任由他们被污染到最后，然后再把人干掉？”
白谨总算明白了这群人为什么非要拖到最后，因为他们压根就没准备解救被污染的人，而是准备在人彻底变异的时候把变异人解决掉。
从室友那个情况来看这群变异人更像是污染源的器皿，危险的是被污染后多出来的“硬痂”，而不是变异人本身。
好家伙，我解决不了污染，就等污染到变异，直接解决变异人。
韩叔反应过来白谨的意思，看她的神态古怪复杂，“我还当你是个千锤百炼的老玩家，没想到啊，没上过论坛吧？”
“副本里被污染的人，达到临界值就会被留在副本，你以为只有碰到污染源才会被污染？”
韩叔表情严肃，“错！你在这里每一口呼吸都在被污染，尤其是你之前直勾勾盯着变异人看，更是极为危险的举动！”
这也是韩叔没有怀疑白谨是新人的原因。
第一次进副本都是在死亡点，精神跟身体状态欠佳，又突然出现在陌生环境，遇到非科学可解释事件，同时无时无刻不被副本污染——不是谁都能保持冷静的。
眼前的纪爱华身体没有任何接受过训练的痕迹，更不可能会在第一次就有这种表现力了。
最重要的是，她没有伪装的动机。
“那就这么等他们变异？”
“我们不想救他们吗？他们直接接触了污染源，就算勉强在临界值之下，能够离开副本，也撑不了多久就会死亡的。”
白谨努力消化这些信息，可惜时间紧迫，不能详细追问，她最后问了个自己最关心的问题：“被污染后是什么表现？”
“污染源不同表现不同，你也不是第一次下副本，污染源不同被污染后的不同变异，你肯定见过了。至于没有接触污染源的情况，”韩叔简单道，“表现就是情绪不太稳定，身体不太健康，回去调整调整，别接二连三进副本就没事。”
“55了，给个准话，做不做？”
白谨沉思两秒，“有什么好处。”
韩叔气笑了，“你想什么好处？”
“给我把刀。”
白谨道。
……
李与唐跟韩叔带得两个新人混在一起。不是他不想去原陶身边，是原陶身边围满了人，他三根本挤不进去。
此时李与唐庆幸自己跟着白谨了，起码白谨手下只有他自己。想到这，李与唐眼巴巴盯着白谨跟韩叔，没想到两人一前一后都往这过来了。
只不过白谨在人群外围就停下来了，韩叔自己穿过人群到原陶身边。
李与唐还不知道要不要过去，就见白谨冲他勾手，顿时松了口气。
谁知他前脚刚到白谨身旁，话还没说一句，又一个人过来了，是之前那个被原陶治住的肌肉男。
“我叫王涛，原姐让我听你的。”王涛语气硬邦邦的，也不知道是不情愿还是尴尬。
李与唐想说什么被白谨阻止了。
白谨言简意赅，“听我安排。”
王涛应了声，跟个门神一样站在白谨身后，李与唐嘴巴动了动，有点憋屈地闭上了嘴。
明明他才是第一个认大佬的。
……
钟表立在大厅中央，深蓝的表盘呈圆形，有成年男人高，没有正反面，两面一模一样。
表盘下是小腿高的圆柱展台，站台下有三阶台阶，将展台包裹其中。玩家们就围在台阶下。
11:56:38
站在人群外围发型是蘑菇头的男人仰着头盯着一楼的钟表，手指紧张地绞在一起。
11:57:01
蘑菇头呼吸渐渐急促起来，右手无意识地抓着左手手背。
11:57:05
左手手背很快就被抓地血肉模糊，蘑菇头就像感受不到一样，一下一下抓着，嘴里无意识嚅动：
“好痒。”
又过了两秒，鲜红的肉芽从手背骨头冒出，密密麻麻覆盖了整个手背。
11:57:11
一根猩红的丝线从蘑菇头左手掌心穿透冒出，它仿佛一条细长的游蛇又像是吸满了血液的触手，在空气里舒展。
“噗”
“噗”
越来越多的丝线从掌心延伸出来，他整个左手就像一盆植物，手背上是“果实”，掌心下是“根须”。
现在这盆植物的根须，正在寻找新的养分。
“好痒”
蘑菇头脸上混杂着痛苦、恐惧跟挣扎，但他的左手手臂在不受控制地往前伸出，掌心下漂浮盘绕的丝线，朝着蘑菇头身前毫无所觉的人不断延伸。
11:57:14
“噗呲”
一只手掌坠落在地，血液喷溅而出，白谨顾不得处理溅在脸上的血迹，将手掌踹飞出去。
蘑菇头抱着手臂抽搐倒地，汗水浸透的脸上除了伤口带来的疼痛，还流露出劫后余生的庆幸。
在他周围的玩家们没能反应过来呆滞在原地，像是卡住的磁带失去声音。
直到王涛扑到蘑菇头身上，给他包裹止血，失声的玩家们才惊叫出来。
在一片尖叫中，白谨如同穿梭的死神，每经过一人就有一部分肢体掉落。
在她之后，李与唐跟王涛，一个亦步亦趋跟紧了白谨，将肢体踹离人群，一个慢几步在后面给玩家简单包扎伤口。
另一边，韩叔将刀从变异玩家的胸口拔出，等人倒地，将人踹飞出去，嘴巴也没停，“她还真打算救人，也行，试试就试试。”
说话间看到原陶剁掉了一个变异玩家的脚骨，“我当你不乐意呢，也是，你们那派不就讲究能多救一个是一个吗。”
他们本来是准备一刀切，将变异玩家统一处理，但白谨要刀的同时，提出切割法，这个办法费时费力还不一定能讨好。
所以韩叔没给白谨一个肯定的答复，但是没想到白谨只是通知他们一声，压根没想征求他们的同意，直接就动手了。
更没想到的是，原陶紧随其后。
11:59:50
能割断变异部位的玩家全都被切割治疗，变异部位在无法切割地方的，在其彻底变异时，被老玩家一刀毙命。
12:00:00
钟表发出“叮”的一声，白谨看到透明墙后的海水里，那些失踪的玩家从水草里冒出来，鱼一般摆动双腿，往上游去。
在那群“人鱼”里，她看到了她的室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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