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午休过后,南荼再回到甘霖殿上值的时候,眼神不免有些躲闪。
变回小兔子原形偷偷睡床,还被仙君抓个正着……
虽然仙君肯定不知道那只白色的小兔子就是他,但他还是觉得……啊啊啊啊!!!
识海里的小兔子两只爪爪抱头,在绿茵茵的草从里滚了一圈又一圈。
甘霖殿内的南荼也不敢对上沈寒轻的视线,磨墨的时候动作飞快,还只盯着一个地方使劲磨。
“南卿,砚台要被磨穿了。”
南荼此时最不想听到的声音响起,惊得他手一抖。
咔嚓。
砚台果然穿了。
不过不是被他磨穿的,而是……一不小心手抖砸穿的。
“……”
沈寒轻沉默片刻,以一股由衷的,发自肺腑的语气感叹道:“南卿真是天生神力。”
南荼正手忙脚乱地擦着御案上溅到的墨汁,抢救差点被污染的奏折,闻言又是一阵尴尬。
但仙君夸他了,他也不好再继续躲着仙君,腼腆地抿了抿唇。
“没有没有,都是陛下教得好。”
沈寒轻:“……?”
什么时候?朕怎么不记得?
或许是沈寒轻莫名的目光太过明显,南荼干咳一声,迅速挪开了视线。
这一挪就挪到了床边的一株粉色的桃花枝上。
桃花开得正艳,被人小心折下,插在了碧玉般的花瓶中。
他的视线被彻底黏住了。
御案之后。
握在手中的朱笔转了两圈,向来于外人面前清贵自持的天子下意识做出了这般略显幼稚的动作,连红色的墨汁什么时候甩到了一旁的笔洗上都不知道。
近日的桃花……确实开得不错。
*
过了数日,碧玉花瓶中的桃花依旧鲜艳,就像刚折下来的一般。
为此,负责照料花枝的宫人还接连领了不少赏赐。
“陛下有多看重这花,想必你们都知道。”孟栾慢条斯理地对着面前站成了一排的宫人说道,“今日与昨日一样,千万不能让其落下一片花瓣!”
宫人们连连点头:“孟公公您就放心吧!”
实际上,他们也不太清楚这花为什么还能保存那么久。
一般来说,花被折下来之后,能好端端地保存七日已是幸运了,但这枝在花瓶里都快要超过一旬了。
南荼到甘霖殿报道的时候,两名宫人正围在桃花边上换水。
她们小心地洒了些水上去,粉色的花瓣上似是坠了晨间晶莹的露珠。
他满意地收回了视线,趁宫人们不注意的时候,再往水中加了点灵力,才到自己的座位上坐好了。
*
南荼在甘霖殿当值的日子过得很是平静。
早上准时到宫里报道,下午下值之后回府准备武举。
日程安排得满满当当,过得特别充实。
南荼每天都会在墙头上发现鬼鬼祟祟的盛九,已经看习惯了。
若是盛九哪天不趴墙头了,他反倒会觉得奇怪。
厨房知道他喜欢吃小食零嘴,晚膳过后,便准备了一些酥山。
“盛九,厨房做了酥山,要不要下来吃一碗?”
有好吃的,南荼都会让府中下人们自己去拿一点儿,盛九这个编外人员也不会例外。
“不、不了……”
最后那个“吧”字还没从嘴里吐出来,盛九就见南荼将一碗撒了樱桃干、葡萄干和核桃碎的酥山举起,笑道:“天气热,下来歇歇吧。”
“……”
咕咚。
熟悉的吞咽声响起,盛九还是经不住诱|惑,从院墙上一跃而下。
造型精致,冰冰甜甜的酥山被南荼放在了院中的石桌上,旁边还配了一杯果饮。
盛九替沈寒轻监视过很多人,但没有任何一个人会像南荼一样,隔三差五就给他投喂点心零嘴。
也没有人会如南荼一般,在第一天监视的时候就发现了他。
难道是他近日为了跟着南大人,疏于练武,退步了?
唉……
不过酥山真好吃啊,吸溜!
沉默的影卫一身黑衣,坐在石桌边上,沉默地吃着酥山,边吃还边发出了满足的喟叹。
南荼换下了绯红官袍,穿了件窄袖胡服出来,准备去练武,从院中经过,恰好看到这一幕。
天气开始热起来了,春夏交接之时,天黑的会比较晚。
新的宅子就在皇城边上,从他回府用晚膳,到厨房端来酥山,拢共没有也多长时间,天还是亮堂的,只是云边悄然多了一抹晚霞。
天还亮着,穿什么黑衣啊。
多明显。
南荼的眼神略带担忧,真诚建议:“盛九啊,要不我跟陛下提一提,给你发点浅色的衣服吧。”
盛九:“……”
盛九若有所思,等南荼走后,继续低头吃起了酥山。
-
南荼在练武场练了一段时间。
当他准备停下来歇一会儿,喝点冰镇酸梅汤时,盛九忽然出现在了院墙上。
“南大人,您说的话卑职想过了。”盛九扒在墙头,认真道,“不过衣裳这事儿卑职跟首领说说便可,就不用麻烦陛下了。”
“唔,那也成。”南荼道,“都快要夏天了,穿着黑衣也怪热的。”
他只是随口一说,盛九听了却很是感动——以前都没有人想到过他们穿黑衣会热。
酸梅汁足有一大壶,被小厮端过来的时候,还放在一盆冰里。
南荼咕噜喝了小半杯,让盛九下来也喝点儿,便要继续去练习。
只是一个人练久了,总会有些无聊,还有些手痒痒。
盛九见状,贴心道:“不如卑职陪大人练练?”
“那多不好啊,你还有自己的事儿要做呢。”南荼推辞道,只是眼神有些飘忽。
“没事儿,反正卑职的事情也是……”
南荼和盛九一同沉默了下来,彼此都有些尴尬。
嗐,这咋直接说出来了……
“那、那就来吧。”
-
翌日,南荼前脚刚坐上马车进宫,盛九后脚就龇牙咧嘴地拖着酸疼的身躯,从另一条路进宫,向沈寒轻复命去了。
他行礼的动作没了往日的利索,只一眼就被沈寒轻注意到了。
“盛九,你这是……”跟人打架去了?
盛九:“回陛下,臣昨晚陪南大人练武了。”
沈寒轻:“……好端端地练什么武?”
“南大人说要参加武举。”
接着,盛九便自觉地将昨晚南荼独自练习,和他陪着练的内容一五一十说了出来。
在说到不过三招就被南荼按在了地上,并反复多次后,被不忍听下去的沈寒轻打断了。
“……辛苦你了,下去领赏吧。”
盛九谢恩退下,在明光殿外遇见了刚在宫外炫完煎饼回来的盛翊。
“首领!”
盛九快步上前,眼巴巴地看着盛翊。
盛翊警惕:“煎饼都被我吃完了,没有多买。”
“不是这个。”盛九挠挠头,“属下想换点浅色的衣裳,黑色的有点热……”
“换啊,直接找小十拿就行了。”盛翊纳闷,“我还以为你就爱穿黑衣。”
盛九:“。”
盛九:“影卫不都是要穿黑衣的吗?”
“……”
“没有的事。”
这孩子打小就不太聪明,长大光长个儿了。
盛翊轻声,“有没有一种可能,你以前经常值夜班才要穿?”
-
盛九走后,沈寒轻无奈地捏了捏眉心,心情复杂地用完了早膳,便在甘霖殿见到了早早前来等候的南荼。
“陛下!”
南荼依旧是一副精神饱满,容光焕发的模样,蹀躞上还是挂着好几袋子的小零嘴。
他爱吃零食,沈寒轻都看习惯了,甘霖殿内还有专门为他准备的,用来放零嘴的小盘子。
沈寒轻往南荼的桌上扫了一眼——原来他今日带的是各种各样的果干。
其中樱桃干最多,被他摆在了盘子中间,几乎都要冒尖尖了。
南荼再往嘴里塞了颗樱桃干,便到角落里的水盆那儿净了手。
在甘霖殿待的时间长了,南荼是越来越随意,洗手洗着,还哗啦玩了一会儿才擦干手走到御案边上。
沈寒轻等他回来后,状似无意地问他下值之后都做了什么。
南荼老老实实,一项项数着:“用晚膳,吃了碗酥山,练武,用了些酸梅汤,跟盛九切磋了会儿。”
“南卿是真准备去参加武举了?”
南荼一听那个“卿”字,立刻警觉:“……是呀。”
早在南荼第一次甩掉小太监的身份跑路时,沈寒轻看着那倒了一地的影卫和宫人,就知道南荼身手极佳,连影卫都不是他的对手。
他让盛九去南府盯着,也没觉得过能彻底瞒过南荼。
若是去参加武举,那……
甘霖殿内静默了片刻,才传来沈寒轻一声轻轻的:“南卿,这是不是有些贪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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