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枕的沉默被息九渊当成了默认,虽然一团黑雾是看不出什么表情的,温枕却莫名觉得对方在用同情的眼神看自己。
不过,事实证明,这个怪物根本和同情心三个字扯不上半点关系。
黑雾一飘,眨眼到了门边,对温枕说:“身为我的祭品,落魄至此,真是给我丢脸,带我去看看,你在人界是如何在水深火热中挣扎的。”
温枕:“……”他怎么听出了点跃跃欲试的意思?
他扭头看了一眼还人事不省的林渐寒,不管怎么说,眼下这种情况,还是不能激怒息九渊,只要不危及他和林渐寒的性命,尽量顺着对方的意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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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渐寒醒来时,只觉得头疼得厉害,周围的环境很陌生,房间里摆满了衣架,像是什么剧组的更衣间,而他只能勉强记起自己昏迷前正打算从医院出发前往剧组找温枕。
他扶着脑袋坐起身,想让自己的意识更加清晰一些,却一眼看到不远处的椅子上坐着一个人,视线还有些模糊,但他还是很快认出了对方。
“小枕?”林渐寒有些懵然,为什么他的记忆出现了断层,在他来找温枕的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
“我怎么会在这里?你的手又是怎么回事?我明明记得你昨晚受了那么重的伤!为什么不在医院好好休息?”林渐寒眨了眨眼,一脸困惑地打量着温枕。
“你醒了,”温枕的语气很平淡,“你来剧组找我,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晕了过去,是不是没有好好休息?”
没等林渐寒回答,他又继续说道:“这里是剧组的更衣室,我马上就要回摄影棚去了,旁边有水和食物,你休息得差不多了就快回去吧,让人发现你,总归不合适。”
林渐寒见温枕起身要走,他心一急,便也跟着起身拦在温枕面前,他观察着温枕的脸色,不由生出一种事态脱离自己掌控的不安感。
“不如我们……”
林渐寒伸手正要触碰温枕的手臂,忽然指尖传来一阵刺痛,十指连心,他下意识收回了手,一看手,却没有一点伤口。
温枕并没怎么在意林渐寒异常的举动,转身便开门出去了,他也不是在撒谎,原本他就是等着林渐寒醒来就要回去继续拍戏的。
“眼光真差,”走廊上,温枕的身后冷不丁响起一声嘲讽,“从你的梦中情人身上,我看不到半点雄性的魅力,也不知道你看上他哪一点。”
从息九渊第一次出现就在贬低林渐寒,温枕已经见怪不怪,也不觉得有必要尝试说服息九渊这种高高在上的“神明”。
温枕并未多想,趁着这会儿四周无人,他低声问:“是你把学长之前的记忆给抹去了?”
消除记忆这种事,听起来荒唐,但现在的温枕却觉得没有更加合理的解释了。
“我哪来那么多闲工夫掺和你们这些凡人的事情,”息九渊漫不经心地说道,“他之所以忘了之前发生的事,大概是因为被我的小部分力量波及,伤到了脑子吧。”
温枕:“……”
“有什么可担心的,他不是还活着吗?”息九渊以为温枕在抱怨自己,不由拔高了语调,“难道脑子坏了就活不下去了?何况他只是丢了点记忆而已。”
温枕不明白息九渊有什么好气的,他放缓了语气解释道:“我并没有怪你的意思,刚才确实是你出现的及时,如果没有你,不光是学长,我也活不了。”
息九渊冷哼一声,不说话了。
温枕不理解,为什么息九渊好端端一个“神明”,正经事不做,非要跟着他,不过自己刚刚被人救了一命,也没什么抗议的权力。
但他没想到,这位“神明”比他预想得更加不靠谱。
这一天的片场,频频出意外。
“吊灯怎么突然掉下来了?!”
“糟了!摄像头坏了!备用的呢?!”
“送来的盒饭呢?怎么少了一大半!”
“片场里为什么会有野猪突然闯进来!”
“好奇怪,最近明明升温了,怎么刚才又变得好冷……”
温枕拍完自己的戏份,裹着厚重的毛毯坐在椅子上玩手机,耳边传来此起彼伏的尖叫和抱怨声,忍不住捂着额头,心情沉痛。
“如此大呼小叫,真是无趣,”息九渊现出黑雾,化成人形坐在温枕头顶的横梁上,“不过他们口中叫做盒饭的东西倒确实美味,可惜完全无法提供我需要的力量,只能作为调剂,浅尝而已。”
温枕面无表情地关上手机。
所谓的浅尝,指一口气吃掉了百来号人的盒饭,导致包括他在内的大部分人都只能饿着肚子等新的饭盒送来。
“虽然无趣,却也消磨了不少时间,”息九渊纵身而下,落在温枕身侧,“原来你在这个世界是靠卖艺维持生计,如此,被当成祭品也在情理之中。”
“可如今你已是我的所有物,若再像过去那般落魄,丢的是我的脸……”息九渊开始喋喋不休。
温枕环顾四周,发现周围人依旧各自忙碌,显然,除了他以外,其他人看不到息九渊的存在。
也好,省了不少麻烦。
“我在和你说话。”息九渊一段长篇大论下来,才发现自己在唱独角戏,这祭品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一看就知道根本没在听,他拉下脸,居高临下盯着温枕。
“我只是在好奇,”温枕不打算接息九渊的话,转移话题,“现在出现在这里的是你的实体,又或者只是你的一部分?”
息九渊周身的气息一凛:“你知道了什么?”
他的反应印证了温枕的猜想,从息九渊出现的那一刻,他就意识到了差异,这一次,他所感受到的压迫感和寒冷都不是他被拽进那个黑暗的空间里时所能比拟的。
唯一的解释是,这里的息九渊只是本体的一小部分。
“猜的,大概是因为之前的你更加地……”温枕斟酌了一下用词,继续说道,“更加地威严,更具有神性,现在的你像是收敛了自己的气势,更平易近人一些。”
一顿溜须拍马听得息九渊通体舒畅,周身的凛冽之气瞬间平和:“算你还有点脑子,若是换成我的本体亲至,这个世界瞬间就会分崩离析,你这个祭品,虽然懦弱、无能,除了脸一无是处,但至少比那些丑东西要顺眼一些,这么快就死了有些可惜。”
温枕回忆了一下息九渊口中的丑东西,想到自己被息九渊拿去和镜魔那副模样作比较,一时间百感交集,无语凝噎。
忽然,温枕踝部的铃铛轻轻一动,而温枕自己分明没有任何动作,铃铛是自己动的。
短暂诧异之后,温枕反应了过来,抬头想看息九渊,却只来得及捕捉到黑雾消散在空气中的最后一缕残影。
不过是眨眼的功夫,息九渊就消失了,连声招呼都没打。
不过这倒也符合息九渊给温枕的印象。
随着息九渊的离去,片场的温度迅速回升,那些令人毛骨悚然的异象也消失了。
温枕眉目松弛,松开毛毯,往后一靠,惬意地玩起了手机。
走得好,下次别来,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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