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在在最近有点躲着颜川。
但是,她又不能特别躲着颜川。至少不能被颜川看出来，她在躲着颜川。
颜川眼看着五六个月了，肚子有篮球那么大,躲着他这不是在人渣吗？
对吧！海马要给你生孩子了，你还躲着海马，多伤海马的心！甚至都不能说是伤海马的心了，这岂不是要海马的命！
但是……不躲感觉自己有些被击溃了！
隔着水族缸的贴贴,感觉比kiss还要心动。
确实有点动心诶,水族缸本来就带着梦幻的感觉,给海马安排的水族缸,还有装饰。
那天在水族馆里面,颜川走累了,和她坐在长椅上,还很理直气壮地把脑袋搭在她肩窝。
隔着玻璃,小小的一只海马,蹭蹭玻璃,仿佛活跃在她的手心。
可爱中带着几分可怜,她要说那一瞬间没有心脏乱跳，那是假的。
心脏真的是乱跳,有点要涌出来的意思。
那次隔着玻璃缸的贴贴之后，她有一段时间没有办法直视颜川的眼睛。
总觉得……自己那一刻的心动有点荒谬吧！
如果正常因为牵手拥抱亲吻而有些心动的话,都是正常人类可以理解的范围之内，为什么会觉得自己将手贴在玻璃上，海马在自己手心轻轻贴贴，这件事情很让人心动呢？
……完了，仔细一想，有点更心动了。
是一种带着可怜可爱的感觉。而且说实话,颜川最近确实很值得怜爱。
现在已经五六个月了，进入到了频繁胎动的时候，肚子里的小海马，感觉性格经常闹。
还记得之前感受到胎动的时候，姜在在也有去摸的哇。但是完全没有感觉到什么，只是颜川说他感觉到了，她就，啊真的吗，完全没有体验感。
等她真正感觉到的时候，真的很神奇。
姜在在这才发现，颜川当时所展现出来的惊诧，完完全全是半点都没有作假的。、
哇，真的很难以形容。
她还记得第一次她真实摸到小海马踢人时候的情景。
姜在在轻轻将手盖在颜川的小腹上，小海马呱唧一下，在动诶。
能够感觉手掌和他肚子里的小朋友轻轻地击了个掌一样。
……那里面真的有东西在动！
能够越来越清楚地意识到颜川怀的是个孩子，是个有生命体的东西。
之前的话，它只是存在于报告里面的文字，只是存在于鼓鼓的肚皮里。
现在动起来，能够让姜在在意识到它是真正活着的东西。
姜在在重点不在胎动，而在颜川。
姜在在觉得很奇妙。
一个生命被他们这样，带到了世界上。它本来只是凝结在你躯体之中的一点血和一点肉。
却被赋予了生命和智慧，即将自己睁开眼睛，亲眼看到这人世间。即将拥有自己的生命体验，拥有自己的思维智慧，自己去思考，去承担起这个世界所给予它的东西。
同时也将反馈影响这个世界。
这是太奇妙的事情，更让姜在在心潮澎湃的是……颜川。
她对于胎动的态度……好吧，的确在一段时间内有点痴迷。
怎么可能不痴迷！胎动诶，孩子在动啊，谁懂？她居然真的造了个活的玩意儿？
只要是和颜川在同一个空间内，姜在在就会不自觉地把目光落在颜川的小腹上，眼睛有点像小狗狗盯着颜川看。
直到颜川无奈地摊摊手说：“好吧，你过来吧。”
“我不知道它什么时候动，但是你离得近一些，动的时候你能感觉到，你可以来摸。”
姜在在就趴在那里等着。
等着摸人家的肚皮。
她的这种痴迷的重点，实际上不在于孩子，也不真的在于胎动。
而在于……颜川。就是颜川。
姜在在真切地意识到，这个孩子在越长越大，并且眼看着就出生了。
她和颜川的孩子？真真正正的是她和颜川的孩子？
颜川居然真的把这个孩子留了下来，颜川居然真的即将把这个孩子生出来了？
这个给姜在在的刺激很大……
而这些带给颜川的，除了感动，难受也与日俱增。
他的一些反应也更强了。
的确到了这个阶段，他不再像刚刚怀孕初期那样，总是呕吐啊干呕啊，吃什么都觉得恶心，或者是什么都吃不下，又过一段时间吃很多。
情绪起伏的这些初级的症状已经远离他了，他现在处在一种情绪波动很少的阶段，轻易不会生气。
但凡心情不好的时候，就会往那里一站，有点阴恻恻地看着姜在在。
说话也很简短。
“加班了？”
“俞少宁去你们楼下了？喔。”
“祝茄去你们公共课的教室哈，知道了。”
姜在在只要一瞥到他的眼神，就能够理解他的意思，立马就知道，哦他是心情不好了。
但是！他不会承认他心情不好！
而且心情不好对他的影响比较小啦，不发火，但是记恨。憋在那里，仿佛要攒气吹气球似的。
还是要去哄的嘛。怀孕的男孩子就是要哄的嘛！
姜在在就哄他。
“加班了我好惨啊呜呜呜。”
“他被拦住了，我们局长和他开了三个小时的会，混子被逮住就是这个下场！”
“什么水课？睡了一下午！什么祝茄？一眼没看！”
而且，颜川身体上的一些症状也增多了。
比如说吧，经常双手发麻。
这种麻是带着过电的那种感觉，小颗粒小颗粒一样地从手指尖掠过去酥麻的感觉。
尤其会让颜川在使用电脑的时候，觉得双手酸胀疲惫。
影响颜川使用电脑，就是影响颜川赚钱。
颜川有什么爱好？赚钱。现在钱也不能多多赚了，捏着自己的手，死鱼眼看着天花板。
最近腹部还有些发痒，并没有长什么小疹子小红斑啊，只是会偶尔觉得痒。
所以霸总就只好轻轻伸手去蹭一蹭，如果还是不行的话，那就只好偷偷地挠一挠。
当你看到霸总完美的上半身出现在视频会议里面的时候，西装革履，领带扎得很紧。
你不会知道霸总在谈到某某商业大楼开业方案的时候，修长手指在视频摄像头下面，在干嘛？在挠他的肚子。
修长的手指可以用来做什么？除了弹钢琴，除了做手术这种男主角苏感比较足的行为之外，还可以偷偷挠挠自己怀孕的肚子。
这又何尝不是另一种苏感呢？
腿部痉挛也是一个问题。
抽筋！抽筋啊，真抽。有的时候坐着还好，站着的时候就会比较突然。
突然感觉到腿部有一些痉挛，就只好找地方坐下来，轻轻自己揉一揉。
姜在在也给他揉过。说起来，颜川越来越能够接受姜在在的照顾了。
他最开始就是很害羞，不是红着耳根就是红着脖子，慢慢他也开始想明白了，这个孩子不是他一只海马的孩子，对吧？
姜在在也是希望做一些什么，去更好地帮助到他的！
所以姜在在也会坐好，按着自己特意去学的一些按摩手法，去好好揉一揉他的小腿肚，希望能够帮他缓解腿部痉挛的这个症状。
既然怀孕到了这个阶段了，颜川基本上就是不去公司了。
开会也是在家里面开视频会议，摄像头里面出现的永远是胸以上的部分，胸以下的部分被遮得严严实实。
也很少出门，毕竟不太方便解释。
解释什么？为什么脸蛋看着还有些消瘦的霸总，肚子还挺大？
刚刚好从温知闲那里薅过来了伯恩山。姜在在还给小伯恩山取了一个名字。
因为姜在在觉得像是胡犬毛这种名字，就不要给小妖精取了！
不然人家自己成精之后，还要给自己取一个新的名字嘛。这个名字和开玩笑一样！
小伯恩山就取一个正经人类的名字好啦，讲究的就是一个长久使用。
也是因为这个事情，她向伯恩山的妈妈问了一下，为什么狗的姓氏这么离谱啊？
温知闲姓温，胡明令就姓胡，这个姓怎么跟闹着玩一样？
实际上狗对于人类的姓吧，不是那么在乎，选一个好听的姓就可以！
取一个像人的名字就行了！温知闲好听吧，很男二号的名字诶！
很明显像那种权谋文里面温润如玉男二的名字，实际上人家是一只比格犬。
胡明令好听吧？属于那种狐狸眼的妖艳花心男三的角色啊，是一只萨摩耶。
想明白了这些之后，妖精的名字只需要像人就可以了，至于具体符不符合具体狗的性格，没有那么重要。
基于以上这些原则，姜在在亲切地把他们的小狗取名字叫，张军。
有什么不好？非常好！
使用的人类非常多，小狗出去之后，会和很多人很有缘分的。
就比如说，如果顺利的话，一个班里面可能有两三个孩子的父亲都叫张军。
颜川听完之后，没有任何异议。
他只是表情有些忧愁地看着姜在在。
“……你有想过，小hippo的中文名叫什么吗？”
姜在在觉得，hippo这个名字真的很好。
英译中就很好了呀。英译中之后是什么？
“黑炮？”姜在在喃喃了一下。
颜川：“……”
他一言难尽地看着姜在在：“狗和孩子的名字，其实可以换一下的。”
姜在在不干：“孩子叫张军？太有年代感了吧，现在小孩子的名字，都很言情小说的。”
颜川奇怪地看了她一眼：“原来你知道啊？”
那黑炮什么啊？啊？
名字没定，但张军的名字定了，张军就在家陪着颜川。
颜川不太出门的时候，就会逗小狗。
他现在因为怀孕反应越来越明显，明显地感觉到孩子已经不是说像一两个月的那个时候，看不出生命体征的时候了。
现在孩子隔三差五动一动。
让颜川知道，它真的是要来这人世间转悠一圈了。
那孩子转悠，也不能白转悠吧。学习啊考试啊，那都是事情。
颜川就会很操心孩子的教育问题。
所以陪狗的时候，诶，他就会给狗讲讲数学题。
姜在在一脸比狗还纠结的表情看着颜川忙活。
颜川抱着狗，配音。
“张军！”
“啊到！”
全是颜川张嘴说的，狗汪都没汪一声。
颜川拎着玻璃山的爪子，放在ipad上面。
“我们来看一下加减乘除，什么叫加法呢？bbb，原来这样就叫加法！”
“什么叫减法呢……原来这样叫减法！”
狗还挺精神，姜在在困了。
学了数学还不算，英语也得跟上。
“香蕉的英语怎么说呢？banana！”
姜在在啃了一口banana，发出呐呐呐的声音。
颜川的情绪倒是好了，狗的情绪不太好。
狗每天学习，都要抑郁了。回头轮回结束，变成人，直接不用上幼儿园。
小学，保送小学！
……姜在在觉得这样下去不行，得想个招啊。
不然张军肯能要跑了。答应人家妈妈好好养狗，养到狗都受不了了。
诶，既然咱们陷入了僵局！那么咱们就请过来海马来传授一些经验吧。
正好之前微信总聊天的海马大哥，最近的微商生意做得不错。
好像是跟什么速食食品汤类公司，签了大量海带的长期订单，做了笔大买卖，所以处正在休假阶段呢。
刚好可以把他请来做客，在洪江市玩一圈。也感谢之前他的解答，不然还操心生两千多只呢。
大哥也愿意来，觉得大家也算是有缘分，所以带着老婆孩子一起来了。
出动！
他们来的那天，车里载着大包小包的吃的。
大哥毕竟是海马，对于海马在什么阶段应该吃什么补补，比较清楚。包括之前问到姜在在的地址之后，也有时不时隔三差五寄东西给颜川吃。
这次带的礼品也比较多。
大哥带着大嫂一起来的，大嫂就真的是那种御姐的感觉，干练有气场，涂着口红，穿着修身连衣裙，拎着奢侈品包包，红色高跟鞋踩在地上，哒哒嗒嗒地响。
姜在在本来想请大哥过来聊聊天，学习一下经验，最重要的是缓解一下颜川现在心情不好的状态。
但是，万万没有想到大哥一来，姜在在和颜川他俩的心情更复杂了。
怎么回事儿呢？
大哥有两个孩子，一个小女孩和一个小男孩。
非常符合大家对于小孩的两种刻板印象。
小天使小孩和小恶魔小孩。小男孩就是所谓的小天使小孩，笑起来甜甜的，眼睛大大的，你跟他说话，他会很耐心地回应你。
“谢谢姨姨！”
“我不喝，我不吃，姨姨你吃吧，这个草莓这么甜，你吃了就会更甜啦！”
“姨姨你长得好漂亮呀！我可以请你做我的公主吗？”
颜川在那里歪着靠着，觉得这小子油嘴滑舌。
小女孩就是传说中的小恶魔小孩，好奇心重，活泼外向爱闹腾，仿佛可爱的小恶魔，非要折腾你到哭笑不得才行。
“真的不行吗？可是我很喜欢玩呢！沙发拆掉可以看看木头内部，对不对！”
“狗狗可不可以骑着呢？当马骑呢？不行的话，当凳子坐坐呢？”
“什么？狗狗叫张军吗？是爸爸的朋友张叔叔变的吗？张叔叔是狗啊！”
大声！
很激动的时候，两个孩子也会大喊大叫。
大哥和大嫂显然不是那种仗着有孩子胡作非为的熊家长，对于两个孩子都是一样的约束管教。
小女孩喊得很大声的时候，大哥大嫂就会表示抱歉，并且把小女孩叫到身边，耐心地拍拍她的头，和她进行沟通。
小男孩一肚子小笨蛋心思坐在那里，试图安静的恶作剧的时候，大哥也赶紧他拉过来，耐心地和他讲道理。
他们一家是很平和幸福的家庭状态，但是就会让姜在在产生一种赌博，甚至于开盲盒的心理。
啊！孩子的性格真的很难确定啊！
你说这个男孩和女孩一样的爹一样的妈，甚至都是一样的爹生出来的，性格差距都非常大。
一个算得上是聪明，另一个算得上是耿直，一个算得上是内向，另一个外向到吵闹。
大嫂就说：“我不太会管他们，我觉得小孩子生出来之后，不用去过多的束缚。对吧？”
“小孩子，应该呈现出一种没有被社会驯化的样子。”
是本真的性格，天真烂漫也好，笨蛋可爱也好，都是小孩子自己。
小孩子长着长着，就会成为自己。成为自己，作为自己。
大嫂还是蛮好奇的：“你有想过生男孩子还是女孩子吗？”
姜在在其实有想过这个问题。
女孩子，像她多一些？男孩子，像颜川多一些？
如果是个男孩，怎么样呢？如果是个女孩，又怎么样呢？
是女孩或者是男孩，都没有办法决定他们到底是小天使还是小恶魔。
姜在在很纠结。她一边希望孩子乖一些，能够沟通，会心疼人。但是又觉得活泼可爱，闹腾本真，更加有趣，更是孩子本身的样子。
就像养小猫咪。
无论猫咪多么听话乖巧，总是觉得不那么听话带着野性的猫咪，更有猫的感觉。
大嫂听完之后，笑了一下。
她说：“养小孩就是这点比较有趣，你不知道它是什么样子，就像它们来到这个世界之前，也不知道你是什么样子。”
“双盲，比较公平。”
姜在在笑了。
确实，双盲，多么公平！
我们接受你，正如你接受我们。
大嫂：“我之前听我老公说过你们的事情，你们现在还是没有在一起吗？”
姜在在就说是的。
她还以为大嫂会跟她说，什么啊赶紧抓住这只海马，错过这个村就没有这个店了，海马是宝藏，是超有竞争力的男的。
大嫂没有这么说。
大嫂只是望着正在聊天的大哥和颜川。
轻轻说：“你要珍惜小孩还没有来的这段时间。小孩来了之后，你们之间的关系，很容易变成亲情。”
“干脆不是爱人，直接成为亲戚。”
她看着姜在在：“如果你们之间的感情，直接演变为亲情，错过了爱情的萌芽阶段。那对你们来说，又何尝不是一件遗憾的事情呢？”
她一说这个话，姜在在有些愣住了。
她之前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她和颜川之间，没有产生爱情……到底是不是一件遗憾的事情呢？
姜在在有些迷茫，她不知道。
她只知道，颜川看着她，慢慢泛红的耳根，不是假的。
他们接吻的时候，能够感受到彼此心脏一瞬间加速的跳动，不是假的。
她把手掌贴在玻璃上，小海马游过来，撞了撞玻璃，那一瞬间的心动也不是假的。
都不是假的。是真实存在的。
她摸着他的小腹，看进他眼底，一起噗嗤笑出声来的时候，充溢的幸福感是真的。
他们一起给张军上课，讨论以后孩子考试不及格，会把卷子给谁签字的时候，弥漫的温馨感是真的。
她下班回来，背着管家偷偷买夜宵给他吃，在房间里蔓延开的小馄饨香气，是真的。
是真的很在乎你，了解你，爱护你。也是真的陪伴你，等待你，与你一起。
可是……感觉这样就被套牢了。
感觉人生一下本来有无限的可能性，一下子，一眼就可以望到尽头了。
她最开始的时候，要的是这个吗？她偏离了她预定的轨迹多少？
这些偏离，这些改变，是好的，还是糟糕的呢？
姜在在：……
她不知道，也摸不清楚的呀。
她就是很懒很宅很丧很菜啊，她就是不希望，有这么多麻烦的事情……缠着她。
麻烦。大麻烦带着小麻烦，他们要成一家子麻烦了。一家子幸福、温馨、快乐的，吃着小馄饨的麻烦。
大嫂看出来了她的想法。
这没法看不出来，表情都郁闷了啊这小姑娘。
大嫂用过来人的口吻感慨：“爱情就是这样的。它是枷锁，你要心甘情愿地套上它。才是爱情。”
爱情是枷锁。
它让你偏离预定轨迹，改变计划终点。
是枷锁。也是能让霸总小心翼翼抬眼看你，试图和你撒娇的，软乎乎的东西；也是能让又懒又宅的姜在在，坚持去管理局上班，成熟起来变得坚硬的东西，
是枷锁，也是连接。
姜在在忍不住去看颜川。颜川感应到了什么，回望过来。
他们目光相接。姜在在甚至能看清他的灵魂，璀璨的宝石，耀眼的星辰。而后，这宝石，这星辰对着她，抿唇笑起来。
目光清和，笑意动人。
她知道，他依赖她、信任她、喜欢她。
于是，枷锁垂到她面前。
他很好，只是他递过来枷锁。
姜在在一伸手，就可以够到它。
她不知道要不要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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