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1章
说是夺命狂奔那真是丝毫不夸张,要不是害怕天上没有遮挡物,飞上去更像是个靶子,金秉文他们早就乘坐飞行法器速速逃命了。
一边在地上狂奔,金秉文一边将自己身上压箱底的符咒像是不要钱地往后扔,迷惑性的,攻击性的,防御性的都被他不要钱的往身后扔去,甚至连他爹给他保命的,嘱咐他不到万不得已不要用的幻音铃都给扔了出去。
现在可不是就到万不得已的时候了吗?
若是眼下逃不走也不用想着以后了。
新任魔主厉屿白,那可是尸山血海里杀出来的存在,一双手里沾染的人命都可以填满整个九天城了,能在得罪他后还从他手里捡回一条命的那都是赫赫有名的存在了,他这点道行还差的远,更别说他们可是触碰到了这位魔主的逆鳞,那可比得罪严重多了。
古有言,龙有逆鳞,凡触之者非死即伤,而这位魔主不一样,凡触碰他逆鳞者有死无生。
主犯死了还不罢休,连其血亲好友无一能得幸免,据说连家里的老鼠洞都得用沸水浇一遍才罢休。
被抱着转头就跑的皎皎疑惑极了,挣扎地晃了晃小短腿,小手指着后面:“哥哥,爹爹,皎皎的爹爹。”
“小祖宗,你可别喊爹爹了。”
陶幼鱼心里发毛地看向顾于飞怀里的皎皎:“再喊我们的命可就真交待在这里了。”
陶幼鱼虽然才来修真界不久,但也不妨碍他热爱打听各种消息,自然也知道这位魔主的逆鳞。
说起这位魔族的逆鳞,那就不得不说皎皎先前脱口而出的那一声爹爹了。
虽然不知道皎皎为什么对这么一位看着就不是善茬的人喊爹爹,但是金秉文他们十分确定皎皎不是这位魔主的小孩。
为什么这么肯定呢?
自然是因为这位魔主有一个放在心尖尖上宠得不得了的儿子的消息,传出来至今已有三十多年。
据说这个儿子是魔主还是少主的时候就存在了,魔主一直对其很宠,属于是走哪抱哪,连喂饭都不假手他人。
这么一算,这位魔族的少主至少也有个一百多岁,皎皎一个才三岁的小孩当然不可能是这位魔主的孩子。
唯一的解释就是皎皎认错了,小孩不记事,分开许久后认错亲人也是常事。
但问题他是认错谁不好,偏偏认错的这人是魔主!!
这声爹爹更是触了这位多年找不到儿子的煞神的逆鳞。
要知道魔主的儿子可是走失了好久,百年来这位魔主寻遍了沧澜界的每一个角落,至今为止还没有找到他的儿子。
见这位魔主如此重视他的儿子,多年来打着各种心思假冒魔主儿子的人不知凡几。
只不过没一人成功,最后这些人极其血亲友人无一例外都死得极其凄惨。
但就是这样,一直以来假冒魔族少主的人仍旧层出不穷,最开始那几年魔族这位魔主可谓是杀红了眼,方圆百里凡他所过之处都能闻到冲天的血气,以及被那把黑伞囚困在其中,日夜被灼烧的灵魂的哀嚎声。
久而久之,沧澜界的人都心知肚明那位走失的少主就是这位魔主不可提及的逆鳞,凡触碰者有死无生。
思及此,金秉文跑得更快了,全部身家都扔了出来也毫不心疼,有那么一刻他甚至想不管不顾地将皎皎给他的那一叠符咒给扔出去,好在最后他理智的按下了这股冲动。
这符咒威力虽大,但真不一定能将这位修行速度旷古未有的魔主给杀了,万一到时候将这周围夷为平地了却没杀死魔主,那他们几人可不就成了光头上的跳蚤,躲都没地方躲。
远处,站在原地的厉屿白伞面微抬,目光穿透了雨幕落在几人远去的背影上。
大雨肆无忌惮地下着,落在伞面上激起一阵噼里啪啦的声响。
他并没有第一时间追上去,这样的情况在这些年来出现过很多次,尤其是在他解决了上一任魔主登上魔主之位后的那几年更是层出不穷。
这些人的目地有的是想借此靠近他,趁他没有防备杀了他,有的是想当上魔族的少主,还有的是想要挟于他,反正各种理由都有,为了以防万一他也一一都去看过,可惜的是他们并不知道皎皎的真实情况,找来的都是容貌较为相似他的少年,青年,甚至是中年的假冒者。
他看过那些假冒皎皎的人,也听过他们唤他爹爹,但内心从来没起过任何波澜。
唯独刚刚在听见那一声爹爹时,沉寂的内心突然掀起了阵阵涟漪。
回过神来的他压下心里的波动。
厉屿白不怕有人假冒皎皎,但他打从心底厌恶有人用和皎皎同样的称呼唤他。
那一双双与他相似,却又有别于皎皎的污浊眼睛,让他看着就忍不住想剜出来碾碎。
雨幕中,那双没有白仁的眼睛无端让人生寒。
大约跑了小半个时辰,没见身后有魔主追上来的迹象,虽然知道还没脱离危险,但金秉文等人心里绷到极致的还是没忍住松了松。
他们依旧没停下,又连续不停歇地跑了两个时辰,彻底出了九曲山的范围后几人才劫后余生地松了口气。
大雨依旧没有停歇,出了九曲山的金秉文掏出那艘给师妹买的碧海苍舟,几人登了上去后,就马不停蹄的升入空中向着九天城驶去。
苍舟上,暂时放下心来的陶幼鱼催动灵力将湿透的衣服烘干就软趴趴的瘫坐在地上,讲究的金瑶儿和金秉文两人直接将身上的衣服扔了,从储物袋里拿出一整套衣服配饰去隔壁换上。
顾于飞见此也从储物袋里拿出一身衣服给皎皎换。
配合地伸着手换衣服的皎皎动了动白胖的小脚丫,漆黑的眼里是满满的疑惑,在换好衣服后皎皎就从顾于飞怀里滑下来,迈着小短腿就往外走。
刚走了没几步,一双手就从他身后架着他的胳肢窝将他抱了起来,受过损的嗓音听起来格外暗哑:“去哪?”
“去找爹爹呀。”一边说着,皎皎一边努力地仰着头往后看。
“你可别说爹爹这两个字了,我听着心里就毛毛的。”
一旁瘫坐在地上一时有点缓不过劲来的陶幼鱼说着抬眼看向皎皎的方向,这一看整个人就直接僵住了。
过了一会,他嗓音带着颤:“魔…魔魔…魔…”
“抹什么?你不会被刚才那事吓得还缓不过劲来吧?你这样可不行,太……”
剩下的话金秉文僵在了嘴里,迈进来的右脚僵在空中不敢踏下去。
“哥,你挡在这里干什么?”从他身后走来的金瑶儿抬头望去,下一秒整个人也僵在了原地。
通过他们的表情察觉到了什么的顾于飞握紧了身旁的剑,碍于皎皎在那人手里,顾于飞最后还是什么动作都没做。
他努力平静着面色转头地看向抱着皎皎的人,那人身着墨色绣暗金纹的衣袍,肤色有种常年不见日光的苍白,五官俊美中又带着股惊心的锋利,一双眼睛没有丝毫白仁,像是纸人脸上被剪出来的两个黑洞,看着心底就无端生寒。
顾于飞的目光落在他手上还在使劲往后仰头,企图看清抱着自己的人的皎皎身上:“他只是一个小孩,唤出那两个字只因与家人分别了太久而认错了人,并不是有意冒犯阁下,望阁下……”
“你们不是他的亲人?”微哑的声音打断了他的话,厉屿白黑黝黝的眼睛看向他,无人能从那双诡异的眼睛中看出任何情绪。
顾于飞强自镇定的点头:“我们的确不是他的亲人。”
“拐的?”
“捡的。”垂死病中惊坐起的陶幼鱼颤颤巍巍地捍卫自己的清白。
皎皎是他捡的,捡的!
长在红旗下的人绝对不承认拐带小孩这一罪名。
“捡的?”厉屿白垂眸看着手上的这个小崽子,见他越来越往后仰,不想看到他那双眼睛,以免还没弄清事实就激起心里暴虐的他伸出食指抵住了他的后脑勺。
被抵住脑袋的皎皎左右动了动脑袋,发觉还是有个东西抵着后脑勺后,就疑惑的晃了晃腾空的小短腿,伸着小手努力地往后脑勺摸去,指尖勉强摸到了一截冰凉的手腕。
见此陶幼鱼几人倒吸一口凉气,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就怕这位凶名赫赫的魔主心生厌恶,将胆敢触碰到他身体的皎皎的小手给削去。
厉屿白倒没有这么做,他确实不喜人触碰,但奇怪的是这小孩的触碰并没有让他感觉到不悦。
见他并没有那样做,稍微松口气的陶幼鱼忙不迭地回答他刚刚的话:“对对对,捡的,在西州无极海的海边捡的,当时他穿得破破烂烂的坐在海边,我以为他是被人丢弃了就把他捡了回来。他一直念着要找爹爹,我们这次来仙盟大会也有为了帮他找爹爹,可能是长期没见到自己的爹爹,才在乍见到您后脱口而出那句爹爹,真不是故意冒犯。”
“西州,无极海!”
厉屿白轻声念着,视线落在小孩努力摆动着的圆溜溜的后脑勺上。
说来也奇怪,他一向厌恶有人冒充皎皎,往往在看见那冒充之人的背影,或者听到他的声音时就忍不住戾气横生,可这次如此接近这个小孩,倒是没冒出任何厌恶和杀意。
提心吊胆紧盯着他动作的顾于飞也没完全寄希望于魔主那几乎不存在的良心,他将皎皎给他的那一小叠符咒拿在了手上,那上面散发着的如渊渟般的气息明晃晃地在威胁着这位魔主。
厉屿白的心里有点诧异,大乘期手笔的符咒,可真是好大的手笔啊!
虽诧异和忌惮,但于厉屿白来说也仅仅是忌惮而已,先不说作为魔主他手底下有多少底牌,就说他手里的这个小孩就能作为这人不敢放杀招的底气。
想着他晃了晃手里的皎皎,心底莫名有丝笑意,小小的一团没想到还有这个用处。
这小玩意还挺有趣,若是查明他喊的那一声爹爹只是意外并没有其他目地的话,放过也不是不行。
想着他戳了戳皎皎的后脑勺,语气带着点不易察觉的笑意:“你叫什么名字?”
挂在他手上的皎皎软乎乎地道:“叫皎皎呀。”
厉屿白目光一动,敛去了笑意,手从皎皎的后脑勺上滑至那看上去格外纤细脆弱的脖颈上,声音带着股说不出的阴寒:“你确定你叫皎皎?”
见到他这个动作,陶幼鱼他们的心不是提到嗓子眼了,而是快要从嘴里蹦出来了。
陶幼鱼试图开口打断皎皎的话,结果被厉屿白淡淡的一瞥给吓得打了个嗝。
觉得这个声音有点耳熟的皎皎眨了眨眼,懵懂地道:“是叫皎皎呀!”
“呵!”
厉屿白一声轻笑,金秉文等人浑身的汗毛全炸了,陶幼鱼的头发甚至都因这刺骨的危机而炸得蓬松了不少。
胆子倒是大,明知道会死却仍然前仆后继,倒也真是难为了他们。
厉屿白垂着眼眸,眼里杀意渐重。
“爹爹!”
拧着小眉头想了好一会,终于想起这道声音为什么耳熟的皎皎兴奋地扑腾着小手要转过身。
厉屿白心里翻腾着压抑不住的怒意,他一把将皎皎转过来,携带着杀意的眼神撞上他的眼睛,下一秒,整个人浑身一僵。
看见他的皎皎眉眼一弯,扑上去抱住他的脸,凑上自己的脸撒娇地蹭得欢,稚嫩的嗓音里是抑制不住的高兴:“爹爹,皎皎找到你了!”
那一瞬间,金秉文几人的后背都被冷汗浸湿了,顾于飞腮边的青筋暴起,牙都快咬碎了。
他甚至开始往符咒里注入灵气了,泛着血丝的眼睛紧紧盯着厉屿白的一举一动,若是救不下皎皎,那就……
还没等他就出个什么来,就见厉屿白的脸上罕见地闪过一丝茫然,磕磕绊绊地道:“皎…皎皎?”
“嗯嗯!”
皎皎用力地点头,扑腾进厉屿白怀里撒欢了的蹭,身体力行地证明了找到爹爹的他有多高兴。
“皎皎想爹爹,爹爹想皎皎了没?”皎皎抬起头,眼睛亮亮地看向厉屿白。
厉屿白神情还有点恍然,视线下意识地落在皎皎那双盛满了依赖和孺慕的眼里。
这双眼睛一如既往的漂亮,像是跌落进了星光。
回过神来的他伸手理着皎皎乱翘的头发,嗓音微哑地道:“想。”
皎皎当即笑得见牙不见眼,乐呵呵的摇了摇小脑袋后,突然想起什么来的他,连忙埋头从项圈里往外掏东西。
没一会厉屿白怀里就塞满了东西,皎皎眼睛亮亮地道:“给,都给爹爹!”
厉屿白低头看着满怀的极品灵石,各种符咒和灵宝,莫名有种被自己养大的小崽子反过来养的感觉,他不由轻笑一声,将东西收进了储物器里后把皎皎按在怀里,灵力在他周身转了一圈,发现不是神魂而是真身后,就缓慢地将下巴轻轻搭在他毛茸茸的头上,眷恋又久违地谓叹了一声,终于找到你了啊!
感情你俩真是父子啊?!
冷汗浸得衣服都湿透了的几人有那么瞬间的恍惚和不可置信,力竭的陶幼鱼更是往后一再度倒瘫倒在地上。
这种事可千万不要再来第二次了,他脆弱的心脏实在是受不了!
眼神都涣散了都陶幼鱼想着。
听到动静的皎皎扭头看来,望着陶幼鱼突然想起什么来的皎皎高兴的朝他招手,在他看过来后指了指厉屿白:“幼鱼哥哥,咱爹!”
厉屿白眉头微蹙,视线落在陶幼鱼身上,吓得陶幼鱼忙不迭的坐起来摆手:“不不不,那是你爹,你爹,不是咱爹!”
一边说着,陶幼鱼一边偷偷瞥了眼厉屿白,下一秒打了个寒颤的他收回视线。
你这个爹可不是谁都能享受得了的,一不注意就将小命交待在了这一声爹里面!
想到这,陶幼鱼就想起了先前皎皎说的他爹哪哪都好的话。
啧,皎皎怕不是对好这个字的误解有点深啊!
苍舟在天空中行驶了一天,眼看着就要到九天城,虽然金秉文他们心里仍旧不肯相信,但一天的相处下来,他们也不得不打消了心里的怀疑。
无他,主要是两人太黏糊了。
找到爹爹的皎皎整天乐呵呵地待在他爹爹怀里不肯下来,偶尔被放下来活动活动身子骨,走两步就要回头看一眼爹爹在不在。
而厉屿白这个魔主更是一改最初不好惹的形象,对皎皎那叫一个寸步不离,像是怕一离了眼皎皎就不在了似的,十分符合那夸张的走哪抱哪的传言。
想到那个传言,陶幼鱼几人就好奇起了皎皎他究竟是三岁,还是一百多岁?
实在是憋不住好奇的傻大胆陶幼鱼不怕死地凑上去问了一下,最后得到了个三岁的答案。
得到这个答案的陶幼鱼百思不得其解皎皎为什么才三岁,倒是曾经被困在秘境转眼就几百年过去的顾于飞隐约猜到了一点。
眼看着九天城近在眼前,顾于飞他们不得不考虑起了其他的事。
如今危机暂时解除,皎皎也找到了他的爹爹,除魔卫道更不用想,魔主这个魔可不是他们能除的,那么接下来需要考虑的就是分道扬镳的事了。
顾于飞他们的立场天然就与魔族敌对,互相见着那都是不死不休的地步,如今乍然得知自己养了好几个月的小孩是魔族的少主,心里的滋味那叫一个五味杂陈。
他们身为名门正道的弟子,是万不可能与魔族人同行,一旦被发现就是身败名裂的下场。
而且找到爹爹的皎皎也没有去仙盟大会的必要了,这时分开是最明智的,可是让几人苦恼的是皎皎根本不收他们还回去的符咒和法宝。
见哥哥们不要自己给的东西,皎皎抱着小手,气嘟嘟地将自己埋进爹爹的怀里。
“皎皎都收哥哥们买的衣服,玩具和吃的,哥哥们不收皎皎的东西。”闷闷的声音中带着显而易见的委屈。
当真心捧出来的礼物不被接受时,是真的会让人感到委屈和难过。
听见皎皎声音里的委屈,厉屿白目光一冷,金秉文几人立马麻溜的将东西重新收回了储物玉佩里。
算了,日子还长,只要他们不用,总有一日能还回去的。
金秉文这般安慰着自己。
陶幼鱼就收得心安理得了,有好东西不收那不是傻吗,而且这东西可是过了家长的眼的。
还东西没如愿,想要分道扬镳的想法最后也没如了愿。
准备带皎皎去仙盟大会玩一玩的厉屿白,装扮成了一个正道修士。
浑身魔气收敛得干干净净的他身着一身如雪般的银纹衣袍,眼睛上蒙着一条银色的布条,微风吹起他的衣袍猎猎,面色如玉,乌发披散的他怀里抱着一个玉雪雕琢般的小孩,活似那积雪空明,怀瑾握瑜的世家公子,谁还看得出他其实是魔界的魔主?
这伪装能力看得陶幼鱼那叫一个叹为观止。
最后几人还是被迫跟着同行了,废话,亲眼看见魔主伪装的他们怎么可能被放走,那不是等着去报信吗?
一路上陶幼鱼各种在内心求神拜佛的祈祷,可千万千万不要有什么不世出的大能堪破魔主的伪装,那样的话和魔主同行的他们就惨了。
他一个小小的练气期,实在过不惯那种被追杀的日子,虽说主角无论在什么阵营都能赢,但是魔界那种浸满了血腥与死亡的地方真的不适合他。
紫阳宗,万刃峰的峰主严昭严长老一脸行色匆匆地来到了追云峰山脚,隔着护山大阵道:“师兄,魔主的踪迹出现在了九曲山,听闻他打算在这次仙盟大会出面,师兄是否也能出席这次的仙盟大会?”
师兄与那魔头说起来也算是宿敌,多年前在太墟秘境中两人曾大打出手,那是师兄难得一次吃亏,不过那魔头也没讨得好,嗓子也是在那次被寒炎灼烧。
后来每每相遇两人就要打上一番,且招招都是奔着要对方命去的。
“不去!”
追云峰上远远的传来道声音。
“可那个魔头此行目的不明,我怕李长老他无法招架,所以只能请师兄出面,护一护宗门弟子。”
此次出行的均是宗门的精英弟子,损失任何一个都让人心疼。
峰上没有传来回应,严长老继续苦口婆心地劝说,在整整念叨了两个时辰,听得头疼的赫斯涅门最终还是应下了走这一趟。
第202章
九天城坐落在沧澜大陆的南端,依群山而建,拒百万凶兽于城门外。
行至九天城外,顾于飞一行人就陆续从苍舟上下来,九天城倒没有禁空这一说法,之所以选择从苍舟上下来步行入城,全是因为想看一看这称得上沧澜一景的九天城墙。
厉屿白抱着皎皎从苍舟上下来时,提前下来的陶幼鱼做贼似的左右张望了番,见没有什么看上去特别厉害的人后才放下心来。
看他那架势,就像是怕这城门外会出现个什么修为高深,能一眼就看出魔主的身份的大能似的。
金秉文一扇柄敲在他后脑勺上,嫌弃道:“贼头贼脑的,你这是怕别人看不出我们这一行人有什么问题吗?”
再说了,那个魔头的身份那会随便让人看穿。
陶幼鱼摸着泛疼的后脑勺,可能是怕引起周围人注意的原因,倒也没与金秉文争持。
金秉文见此嗤笑了一声,习惯性地转过头去要抱皎皎,却在记起皎皎是在厉屿白怀里后,转身的动作一下子僵住。
啧,这么个傻乎乎的小团子怎么就是魔族的少主呢?
魔主那恶贯满盈的人是怎么生出这么白嫩软乎的小孩的?
转身转到一半假装自然地摇扇子的金秉文百思不得其解,斜着眼睛偷瞥了眼厉屿白怀里使劲仰着小脑袋的皎皎。
看上去这么软绵好欺负,也不知道以后要怎么镇压住魔族那些无恶不作的魔修。
话说皎皎是不是被魔主故意给养成这个性子的?
如果是的话是为了啥?
想着他皱了皱眉,皎皎这个性子真在魔族的话不会被欺负哭吧?
“喔~”
待在爹爹怀里的皎皎发出一声小小的惊呼,使劲往后仰着小脑袋,直到后脑勺抵住了厉屿白的胸膛也没能看出城门有多高的他,瞪圆了本就圆溜溜的眼睛。
“好高呀~”皎皎伸手扯住爹爹的衣服,小手指着九天城的城门,圆溜溜的眼睛里满是新奇和惊讶。
闻言,厉屿白也将视线投向了眼前的城门,九天于他来说并不是一个陌生的地方,但是它的城墙于他来说却颇为陌生,数百年每次前来他都是匆匆而过,从未向这道千百年前便屹立于此的城墙投向过视线。
古老的城墙随着群山万壑延绵伸展,仿佛蛰伏于天地之间,苍穹之下的苍龙,雄厚魏然,磅礴庄严。
那高耸入云的城墙,仰头望去竟看不到它与苍穹的交界处,恍惚中像是与天连为了一体。
城墙之上有九天两字,字态森严,铁画银钩,其中蕴藏的道意令修为略低者顿感如芒在背,不敢再看第二眼。
“卧槽!”
仰着头眯着眼睛企图望见城墙有多高却失败的陶幼鱼没忍住惊叹出声,一副傻得没边的模样。
皎皎从爹爹怀里探头看了看陶幼鱼,又看了看城门,眨了眨眼后小嘴里吐出两个字:“卧槽!”
厉屿白脸上难得出现了一丝诧异:“……?”
金秉文、顾于飞等人则动作统一地扶额,同时在内心为陶幼鱼默默祈祷。
愣了一下回过神来的陶幼鱼豁然瞪大眼睛,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看向皎皎,内心深处爆发出尖锐的暴鸣声,小祖宗啊,你这是要害死我啊!!
见陶幼鱼哥哥一副惊恐的样子,皎皎不明所以地歪了歪头:“哎?”
厉屿白伸手将皎皎的小脑袋按回怀里,瞥了眼这个教坏他崽的人,在心里记下一笔后就抱着皎皎迈步向着九天城里走去。
身后的陶幼鱼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
见此金秉文打开扇子遮住微翘的嘴角,靠近他道:“你说,假如那位大人知道了你一路上教皎皎的各种言语和行为,他是会高兴呢?还是高兴呢?”
想起了他一路上教皎皎如何怼人,打凶兽,甚至为了达到完美的伪装效果带着他在泥里打滚后,陶幼鱼迈步的动作一下子僵硬起来,表情逐渐变得难看。
他在脑海里问系统:‘你说,魔主大人他发现自己软绵可爱的小崽崽被我养了几个月后,就朝着反方向发展的话,会不会一点都不生气?反而还很高兴呢?’
系统机械冷漠的声音打破了他的幻想:‘大白日做梦不是个好习惯。’
陶幼鱼:‘……’
他抬头看向待在厉屿白怀里,仰头眼睛亮亮地和爹爹说着什么的皎皎,颇有种我命朽已的感觉,也不知道现在跑的话还来不来得及。
仙盟大会临近,九天城里触目可及的都是身着各宗门装束的修士,蓝白色装束交领处沿着边绣有符文的是天一宗,紫色装束胸腹部绣有金色暗纹的是紫阳宗,金色装束银色符纹的是太玄宗,除修士外还能看到许多妖修和魔修。
比起与魔修的剑拔弩张来说,各宗门与妖族之间的气氛要缓和一点,不过也没缓和到哪去。
为提升修为不择手段的人大有人在,人族中常有修士爱挖取妖族内丹增进自身修为,导致妖族统一的厌恶人族,只是人族中魔修又更为猖狂点,所以相互比较起来便显得妖族与各大宗门之间的关系,要比魔修缓和上些许。
看着这满街各大宗门的修士,心理素质不过关的陶幼鱼心跳逐渐加速。
每路过一个乍一看很厉害的修士他就要提心吊胆一番,生怕厉屿白魔主的身份被看穿,连带着他们这一行人都要被拉进正道黑名单。
尤其是厉屿白这一身装束再抱着个三岁小孩的模样很是招眼,百分之八十的回头率,弄得陶幼鱼恨不得将皎皎从厉屿白怀里抱过来,不过他胆子终究是没有大成那样,于是只能一路上都提着一颗心。
这样的情况下厉屿白还一脸淡然地抱着皎皎踏进了满是修士的登仙楼,那一瞬间陶幼鱼简直恨不得冲上去按着厉屿白的肩膀狂摇,大声质问他到底有没有一个作为正道之敌,魔界之主的魔修的自觉性,怎么就敢住进满是修士的登仙楼?!
厉屿白住进这里当然是图这里的环境适合养小孩,不来这里难道去那集修士、魔修、妖族的百纳楼吗?
上楼休整了会后,厉屿白就抱着皎皎下楼吃饭,陶幼鱼、顾于飞等人也跟了下来。
没办法,他们暂时与这位魔主绑在一起了,不一起下楼就怕在他们不知道的时候这位魔主就闹出什么惊天动地的事。
而且登仙楼里的米菜都是用灵液浇灌而成,就算辟谷了也可以吃。
“听说了没?魔主来仙盟大会了!”
“真的吗?他那个魔头来仙盟大会多半没安好心!”
“笑话,那魔头弑父都做得出来,他还有好心?”
“看来这届仙盟大会不平静啊!”
“仙盟大会素来参加的就有人妖魔三族,那魔主来不是很正常吗?”
“问题是这魔主只有三百年前还是金丹修为时来参加过仙盟大会,后来数百年都再没来过,这冷不丁的就来,很让人怀疑是不是不怀好心。”
坐在爹爹怀里被爹爹喂着吃饭的皎皎鼓着腮帮扭头看了眼背后饭桌上说话的修士,又仰头看了眼爹爹,大大的眼睛里面闪烁着疑惑。
一旁在吃饭的陶幼鱼脸都差点埋进碗里了,一点也没有先前吃到灵米时的高兴了,就生怕身旁这位正被人讨论的魔主一个不愉就大开杀戒。
察觉到他心思的厉屿白缓慢地勾起一丝笑,讥讽又冷漠,他将碗里的丸子夹小了喂给皎皎,动作中夹着几分漫不经心。
他又不是有什么疯病,怎么可能因为别人的一两句言语就当着皎皎的面大开杀戒。
想着他摸了摸皎皎的眼尾,这么漂亮的眼睛染上血色可就不好看了。
皎皎鼓着腮帮咀嚼着爹爹喂来的丸子,听见后面的人谈论声更激烈后,又再度扭头看了眼他们。
见此,厉屿白以为他们吵着皎皎了,正考虑要如何不动声色地让他们永久的安静下去时,皎皎突然从他怀里滑了下去。
魔主好像是爹爹,陶幼鱼哥哥就叫过爹爹魔主,所以他们是在说爹爹的坏话?!
终于理清楚这点的皎皎不高兴地抿着嘴,从胸前的项圈里抽出了陶幼鱼给他削的小木剑,大喝了声“呔,看剑”,举着小木剑迈着小短腿哒哒哒就跑上前,一木剑戳在了修士的屁股上。
正在喝酒的修士猝不及防之下被戳了一剑,一口灵酒顿时“噗”的一下就从嘴里喷出去。
扭头看见这一幕的陶幼鱼一脸不忍直视地捂住脸,心里清楚皎皎这是模仿的谁,他埋着头瞥都不敢瞥一眼厉屿白的脸色。
九天城在沧澜大陆的南端,与紫阳宗毗邻,来回一趟控制在一天之内还是可以的,但是赫斯涅门并不想再听严昭可能的念叨,当即御空朝着九天城而去。
往南走,穿过横跨整个万兽森的深渊巨壑,再经过天柱,招摇,扶西,长明,莲花,天山,九曲七座山就到了九天城。
赫斯涅门到了九天城后,直接就落在了九天城为紫阳宗准备的院落里。
察觉到波动的九天城主和紫阳宗的李长老转瞬而至,见到是赫斯涅门后上前寒暄了几句便转身离开。
赫斯涅门有着一双堪比日轮的金色眼眸,没见过他本人或者没和他面对面只远远听见过他说话的人,大多都会以为他是一个温和的人,但只要直视过他那双眼睛的人就会明白,无论他做事说话再怎么温和,他本质上却并不是个温和的人。
在那双眼睛下,你会切身体会到,在这位的眼里,你与路边的花草,溪里的石头没有什么区别,他所有的温和都只是因为你于他可有可无,激不起他任何情绪上的波澜,那是一种高高在上,对一切一视同仁的带着极端冷漠的温和。
九天城主走后,此次带队的李长老就向赫斯涅门报备了打听到的有关魔主的事。
刚听了一半,赫斯涅门就示意李长老接下来的话不用说了。
他此次前来的确是因为魔主,但这个疯子要搞什么事可不归他管,他只要在他出手时护住宗门弟子就算完成了任务,其余事是九天城主的责任,也是他该操心的事。
在九天城住没有开口之前,他若插手那就是逾矩了。
而且他也并不愿意揽下这麻烦,以那位随心所欲的性子,提前筹备的可能性不大,估摸着也是兴头突起,想着来仙盟大会找找乐子,就是这样摸不着规律才麻烦。
这边,再度从魔主手下逃过一劫的陶幼鱼瘫倒在房间的床上,捂着胸口一脸的劫后余生。
他觉得这生活太过刺激,再这样下去他可能要折寿。
正想着房门被敲响,随之而来的还有皎皎稚嫩的嗓音:“幼鱼哥哥,给皎皎开门啊!”
陶幼鱼拖拉着步伐过来打开门,靠在门上一脸深沉地道:“什么事?”
皎皎一脸神秘地向他招了招手:“幼鱼哥哥蹲下来皎皎和你说。”
见此,陶幼鱼心里的好奇心瞬间拔高,立即蹲下来凑过耳朵:“你说。”
皎皎小手拢成喇叭状罩住他的耳朵,悄悄摸摸地道:“爹爹刚刚被人说了,肯定不高兴,皎皎想去买礼物哄爹爹,幼鱼哥哥陪皎皎一起去好不好?”
陶幼鱼:“……”
刚刚魔主看见你那维护他的模样,嘴角比AK还难压,哪点不高兴了?
正要拒绝他就察觉到了魔主略带警告的神识,神色不由一僵,心里不由吐槽,死变态、控制狂,也就是皎皎现在小不知事,被他的神识这么笼罩着也不在意,要是等他长大后魔主还这么干,两父子百分百要闹翻。
正常人谁受得了父母这么强的控制欲啊!
最后,陶幼鱼还是迫于魔主的淫威下,答应了陪同皎皎去挑选礼物。
一起去买礼物的除了陶幼鱼外,还有金秉文和顾于飞,金瑶儿在吃完饭后就去了一趟太玄宗,现在还没回来。
顾于飞在抱起来找他的皎皎向外走时,眼底深处带着抹不易察觉的笑意,他看了眼窝在他怀里小小的一团,心里不可避免地带上了些微的遗憾,自从魔主来后,他就再没抱过皎皎了。
繁华热闹的街上,人群熙攘,叫卖声不绝,仙盟大会在九天城举办,闻声而来的不仅仅有大大小小的宗门和世家,更有许多来看热闹和长见识的散修,大量的人流量将整个九天城烘托得热闹极了。
有不少宗门的弟子会找个地方扯块布垫在地上,就开始卖自己晋升后不再用得着的法宝,丹药,符咒等东西。
不过要送给魔主的东西当然不能在这些小摊贩上找,金秉文带着他们朝着深处的灵阙阁走去。
赵在州和季景云两人也在逛街,囊中羞涩的两人没向着往灵阙阁等地方去,而是在各个小摊贩上看看有没有自己需要的东西。
这年头灵石不好攒呀,如他们这般大宗门各主峰长老的弟子,宗门每月也只发放百枚灵石,若不够花销还想要灵石,就得自己去山门接任务赚取灵石,所以赵在州他们花起灵石来抠抠搜搜的能省则省。
正仔细地翻看手上灵草的赵在州突然被一旁的季景云用手肘拐了一下。
“怎么了?”他疑惑的扭头看去。
季景云向前面抬了抬下颌,眼眸中带着些许疑惑:“你看。”
赵在州顺着他示意的方向看去,下一秒手里的灵草落在摊贩上:“那是…赫斯师叔的儿子?”
季景云摇头:“应该不是,与师叔儿子的年纪不符。”
赵在州迟疑:“那…那是师叔的孙子?”
季景云也不确定,目光紧紧盯着顾于飞怀里睁着一双漆黑明亮的眼睛,新奇地四处看着的皎皎。
眼前这个小孩与赫斯师叔的儿子不能说是像,那简直是一模一样。
两人面面相觑,想着赫斯师叔这些年来一直在寻找儿子,犹豫了一下后最终还是决定上前打听清楚。
只是在两人注意到皎皎他们时,陶幼鱼他们也注意到了这两人。
视线落到两人紫色中带有暗金纹路的衣袍上,陶幼鱼瞬间警惕起来,紫阳宗的人像他们走过来这是准备干嘛?
难道他们已经察觉出皎皎的不对劲来了吗?
因为皎皎的爹爹是魔主,脑子不怎么好使的陶幼鱼怕他们透过皎皎的表象看出他魔族少主的身份,顿时紧张起来。
一紧张他本来就不怎么高的智商顿时直线下降,脑子一抽就从顾于飞怀里抱过皎皎,将皎皎的脸按进怀里撒腿就跑。
正朝着他们走过来的赵在州和季景云两人一愣,下意识跟着追起来。
站在原地不明白事情发展的金秉文和顾于飞两人默默的对视了一眼,隔着遥远的距离对上了从陶幼鱼怀里探出头来同样疑惑的皎皎的眼神,两人咬了咬牙。
陶幼鱼这个蠢出天的傻货!
骂完两个还是抬脚追了上去。
其实陶幼鱼并不傻,至少他在现代的时候是个智商正常的人,只是从自己生活了二十年的现代突然来到这么个杀人几乎不犯法的修真界,努力适应之下心里一直都紧绷着根弦的他,稍有刺激就容易在自己都没意识到的情况下犯傻。
尤其是在前两天被厉屿白吓了一通后又一同前往九天城,一路上脑子里就不自觉地回想起了以往看小说时,看到的与魔族勾连的名门正派弟子的下场,什么抽灵根啊,碎金丹啊,上诛仙台啊,反复在脑子里浮现,导致他现在稍有点风吹草动就跟惊着的蚂蚱一样,犯傻的频率频繁到让人无力吐槽。
陶幼鱼抱着皎皎在前面狂奔,赵在州和季景云下意识在后面追,这动静吸引了不少爱看热闹的人围观。
金秉文和顾于飞的修为远远高于陶幼鱼,两人转眼就出现在了陶幼鱼身旁,在按住他的肩膀让他停下来前,金秉文没忍住用扇柄狠敲了下陶幼鱼的头。
从来没在大街上这么丢过脸的他压低声音,咬牙切齿地道:“你跑啥,你跑啥,我就问你个傻货跑啥?!!”
停下来的陶幼鱼龇牙咧嘴地捂住头,回到顾于飞怀里的皎皎见此下意识地伸手抱住了头,睁着一双黑葡萄般的大眼睛,乖巧又软乎地道:“皎皎没跑,哥哥不敲皎皎头。”
被萌得嘴角微翘的顾于飞抬手摸了摸他的头,安抚道:“嗯,不敲。”
闻言,放下心来的皎皎仰头蹭了蹭他下巴,白嫩的小脸上一双眼睛弯弯的:“哥哥好。”
“那不是你们紫阳宗的弟子吗?”一身金色衣袍,昏昏欲睡倚着灵阙阁二楼栏杆的霍宥齐挑着眼帘睨着下面道。
赫斯涅门闻言掀起眼帘往下瞥了一眼,这两弟子他倒是有点印象,一个是万刃峰的弟子,一个是长极峰的弟子,两人算是这一届紫阳宗比较优秀的弟子。
由于顾于飞是抱着皎皎背对着灵阙阁的,赫斯涅门并没有注意到皎皎,仅在赵在州和季锦云身上扫了眼,就收回了视线没再过多注意。
“这么冷漠?他们好像遇到了点什么事了!”眼睑带着青黑,一副没睡醒模样的霍宥齐有气无力地道。
赫斯涅门身影渐渐淡去,并没有搭理他这话。
他此次前来是为取一样东西,东西到手了自然该离开。
见此,霍宥齐挥手给自己点上安神香,也不管还未完全离开的他,支着颐半倚在美人塌上闭上眼假寐。
楼下,赵在州和季景云并没有达成自己的目地,概因注意到了两人的目地是皎皎,顾于飞就将皎皎的脸按在了自己怀里,两句话敷衍打发了他们。
见此两人也不好再说什么,只能转身离开。
不过两人也没气馁,反正就在九天城,看几人装束也是来参加仙盟大比的,总有再见面的机会。
在身影彻底消失前,也不知道为什么,赫斯涅门莫名地又朝顾于飞他们看去了一眼。
他仍旧没有看见皎皎,瞥了一眼就收回视线,却在这时因为顾于飞的转身,眼角还没收尽的余光瞥见了埋头在他怀里的那个小孩。
赫斯涅门心脏重重一跳,身影彻底消失在了灵阙阁。
再度睁开眼时赫斯涅门回到了迎晖院,他压下心头那几乎急切的冲动,垂着眼帘思索着刚刚神识看见的一幕。
他并没有看见那个小孩的样貌,甚至连背影也没看真切,只模糊的瞥了一眼,但就是这一眼,让他有种熟悉到骨子里的感觉
冷静了会,确定自己并没有中任何诡异的招数后,赫斯涅门抬手放在了胸口上,感受着胸腔里那颗几乎从没跳得这么快过的心脏,最终做出了选择。
第203章
灵阙阁里法宝众多,一眼望去琳琅满目,皎皎在里面挑选了许久,最终挑中了一个玄晶石和羊脂白玉炼制出来的黑白小猫的储物法器。
这小猫呈慵懒伸展懒腰的姿势,湛蓝色的眼眸微眯,獠牙外露,稍稍探出粉红色的舌尖,那种慵懒中带着点捕食者神态的小猫被炼制得栩栩如生,连身上的皮毛都炼制得容貌根根分毫毕现,扑面而来的活灵活现,很容易捕获一些女修的芳心,从而花大价钱买下。
陶幼鱼、金秉文他们的视线落在皎皎手上这个只有小孩巴掌大的小猫上,表情古怪中又带着点跃跃欲试,怎么说呢,这个储物法器其实看上去很不错,外观小巧可爱,储物空间也算是储物法器中难得一见的大,但是…很难想象那个魔头带上它的画面。
试想一下,晦暗难言的天空下,一身着鎏金黑袍、手撑玄伞的男人携带沉重迫人的威压从尸山血海中缓步踏过,伞面微抬,苍白锋利的面容,森寒诡异的黑瞳无一不在述说着这人骇人的身份,恐惧从心底油然而升,然而却在下一瞬看见了这人腰间挂着的慵懒惬意的黑白小猫咪。
心里那刚升到一半的恐惧戛然而止,森寒的气氛瞬间被破坏。
在脑海里想象了一下这个场景的陶幼鱼咳嗽了声,压下到嘴边的笑声:“很好看,皎皎挑选的你爹爹一定很喜欢,肯定会爱不释手,随身携带。”
这话是故意说给那个魔头听的,想必到时候那个魔头肯定不愿意辜负皎皎的这一番好意吧!
“真的吗?”皎皎仰着白嫩的小脸,一双漆黑的眼睛期待地看向他。
“真的。”
陶幼鱼弯下腰戳了下皎皎软嫩的小脸,就算没有他那一番带着点恶趣味的话,那个魔头也会将皎皎送给他的东西随身带着。
因为不会有人会拒绝一个怀抱着满怀爱意,跌跌撞撞扑向自己的幼崽。
皎皎眼眸一弯,小心翼翼地捧着手里的储物小猫。
正在这时一个看上去五六岁大的小孩走了过来,盯着皎皎看了会后目光落在了皎皎手上的小猫储物法器上。
看了几眼,小孩突然伸手探过去,一把握住皎皎手里小猫的头用力地往自己的方向拽。
这出其不意的一拽把皎皎拽了个踉跄,皎皎整个人一蒙,下意识握紧了手里的储物小猫,这才没让小猫在第一时间被抢走。
“皎皎,皎皎的,不抢。”
回过神来的皎皎小手紧抠住小猫的身体,看向抢他东西的小孩疑惑且着急地道。
握着小猫脑袋不松手的贺云安眉头一竖,啪啪啪地拍打着皎皎握着小猫的手,大声道:“是我的,我看上的。”
“嘿,哪来的小比崽子,敢熊到你爷爷我头上了。”没想到他会拍打皎皎手的陶幼鱼当即眉毛一扬,没好气的把两手袖子一挽,一把拎住那小孩的后领,毫不留情地往后一拽,就把和皎皎抢东西的小屁孩给拎了过来。
就这样那小孩的手还死死地拽着那小猫的头,弄得皎皎也不得不跟着踮起脚伸长手臂才没让小猫从手里离开。
陶幼鱼见此只好将那小孩放下来,蹲下身子去掰他的手指头:“嘿,你个小屁孩,小小年纪不学好,上来就抢东西,快给我撒开手!”
掰了会,小孩手指都给掰红了也没掰开,可给陶幼鱼气笑了,但又不好真下死力气去掰,万一真给掰折了就不好了,于是他示意皎皎松手,自己上手握住了那小猫挂饰的另一半,咬紧了牙憋足了力气使劲往后一扯。
小孩的力气哪能真跟大人相比,贺云安直接被扯得往前踉跄了两步摔在了地上。
成功将小猫储物器夺回来的陶幼鱼十分潇洒地将小猫储物器丢给了皎皎后,拍了拍手又帅气地甩了甩头发:“劳资又不是你爹,还能惯着你咋滴!”
皎皎捧着小猫,一脸的崇拜。
趴在地上的贺云安倒也没摔着哪,修士的小孩大多四岁就开始锻体,摔倒的那一瞬间他就地一滚卸去了七分的力,但着并不耽误他故意不爬起来,趴在地上哇的一声仰头哭了出来,嗓音尖叫,听得人脑瓜子疼,抬手指着皎皎哭喊:“坏人,抢东西,欺负小孩,呜哇哇……”
九天城的修士来灵阙阁,多是为了在仙盟大比开始之前,置办趁手的兵器和具备攻击防御的法器与一些用得上的符咒和丹药,皎皎他们从前面逛过来没看上满意的,就一直逛到了摆放飞行、储物这些日常用的法宝的地方。
这地方除了皎皎他们几人外没人过来,眼下贺云安嚎了一嗓子,就将人给吸引了过来。
听到动静的修士纷纷走过来,映入眼帘的就是一个趴在地上哭得可怜的小孩,和不远处的三个大人与一个小孩。
很明显,看见这一幕的人下意识都会以为地上的那个小孩是被欺负的一方,而且人天生就有怜弱的习性。
看见这一幕的修士们不自觉地皱起了眉头,将视线投放在了另外一个小孩身上。
站在陶幼鱼身旁被指着骂坏人的皎皎茫然的眨了眨眼睛,回过神来后皱了皱小鼻子,踮着脚将手里的小猫储物器给顾于飞拿着,然后扯着陶幼鱼的裤腿走上前,蹲在贺云安面前,睁着一双黑葡萄般的眼睛认真又软乎地道:“不是哦,皎皎不是坏人,也没抢东西,说谎的小孩鼻子会长长长的。”
说着皎皎还用小手在鼻子面前做了个拉长的动作。
“呜呜呜…抢了,你就是抢我东西了,那个黑白色的小猫!”哭得小脸通红的贺云安指着不远处顾于飞手里的储物法器道。
皎皎拧了下小眉头:“那明明是皎皎的。”
“呜呜呜…是我的,明明就是我的…”贺云安低着头哭得可怜。
人是一种有怜弱习性的存在,但那并不是一个好的习性,有时候甚至称得上是劣根性,因为大多数怜弱的人他们并不在意对错,只一味地根据自己看到的去指责强势的一方。
贺云安是一对双生子,与强健的哥哥不同,他从小身体就格外弱,他与哥哥一样都是单系冰灵根,明明是一样的天赋却因他身子更弱,哥哥便要处处让着他这个晚生了几分钟的弟弟。
每次他一哭哥哥就要受教训,久而久之,尚还幼小的贺云安就本能地懂得了如何利用弱小的处境,去争夺有限的资源。
渐渐的哥哥的名声在他有意的情况下越来越坏,家族里的资源越来越向他倾斜,尝到甜头的贺云安对此很高兴。
这次前来仙盟大会,除了长见识看热闹外,爹还说要趁此将他引荐给紫阳宗的极妄仙尊,极妄仙尊修为至化神,修行速度旷古未有,是紫阳宗除掌门外最尊贵的存在,这天下间想要成为他弟子的人不知凡几,但数百年来他从未收过弟子。
贺云安听得很兴奋,并将其视为自己的囊中之物,他自傲没有人能比得上他。
但是就在刚刚他看见皎皎时,他本能地感觉到了威胁。
他的本能告诉他,这人会成为他拜入极妄仙尊门下的最大阻碍。
于是他短暂地支走了爹爹派来保护他的人,走到了皎皎面前用自己最习惯的方式抹黑这个人的名声。
名门正道向来以锄强扶弱为己任,一个欺辱弱小的人足够被剔除大宗门挑选弟子的行列中。
贺云安的想法很好,可惜他还过于稚嫩,所以并不知道,不是所有人都像贺家那群人这么好糊弄,能在修真界存活下来的人就没一个傻的,而且他们并不怜弱,来参加仙盟大比的他们恰恰相反,他们慕强。
而且还有一句尚还年幼的他还并不知晓的话,那就是颜值即正义。
皎皎的颜值陶幼鱼可以拍着胸脯说,满沧澜大陆都找不出一个比他更可爱的小孩了。
明眸皓齿,粉雕玉琢那都不用说,借用一句上辈子现代网友的一句话,那就是女娲毕设。
那真的是以玉为骨,以雪为肤,以星辰为眼眸,以山河为风骨,当然现在还看不出什么风骨不风骨,总而言之皎皎很漂亮,很漂亮,漂亮到当初他一脸脏兮兮的模样,他也愿意在自身都还没保证的情况下,带上这么个小拖累。
虽然后面证明了他不是拖累。
所以当陶幼鱼看见这些修士一脸姨母笑的看着皎皎时,默默的上前一步挡住了皎皎。
死变态些休想靠近他家崽。
“哎你挡着干嘛,快让开,快让开!”
说话的女修一边歪着身子伸着头去看被陶幼鱼挡着的皎皎,一边嫌弃地朝陶幼鱼挥手。
陶幼鱼:“……我家的崽凭什么给你看?”
身后的金秉文高高的地扬起眉,看着陶幼鱼自豪的背影,默默地为他这天大的胆子叹服。
这傻货估计忘了那个魔头他随时注意着皎皎的一举一动的,他在皎皎面前所说的话所做的事,魔主他都能看见听见。
“就你?”对面的女修上下打量了他一番,随即一脸的不屑:“你能生出这般模样的崽,我不仅把名字倒过来写,我还今晚就跟你生个十个八个的崽。”
“你敢不敢,敢的话咱们就试试,生不出来我把你削成人棍喂凶兽。”
面对如此彪悍的女修,陶幼鱼抽了抽嘴角,败下阵来。
周围的人纷纷笑出声,随即眼神难言地看向坐在地上还在哭的贺云安身上。
小孩的演技很好,哭腔中充斥着满腹的委屈,时不时还会悄悄抬头看向陶幼鱼,再一副被吓到的瑟缩模样。
可是常游走在生死一线的修士看事情从来不靠双眼而是靠直觉,比起容易被外物蒙蔽的双眼,他们更相信自身那在无数次生死一线中锤炼出来的直觉。
除此之外,还有就是那个被他指责的小孩有一双太过澄澈的眼睛,像是倒映了绚丽晚霞的湖泊,像是揉碎了的星光倒映,干净明亮到让人无法相信,拥有这么一双眼睛的小孩身上会存在污渍。
坐在地上埋头哭泣的贺云安察觉到这些修士的反应后,眼里闪过一丝迷茫,他不懂,不懂这些修士的反应这么和他想的不一样,他们不该站在他这边吗?他们不该义愤填膺地指着那个小孩和那三个人吗?
怎么会是这样!
明明以前他都是这么做的!
明明以前都成功了的!
贺云安想不明白,于是他恶狠狠地从陶幼鱼双腿的缝隙中瞪向了被他挡在身后的皎皎。
对上他视线的皎皎没有被吓到,只是有点不明白这个哥哥为什么抢他东西,却还要反过来说是他抢东西。
想不明白的皎皎疑惑地歪了歪小脑袋。
认为他这是挑衅的贺云安溢满着泪水的眼睛看着他,咬了咬牙,突然从储物玉佩里掏出个什么东西向皎皎砸去。
那东西刚从贺云安手里砸出,顾于飞就出现在了皎皎身旁,将皎皎抱起来护在了怀里。
居高临下的他一边拿着新找来的药膏给皎皎擦着被拍红的手背,一边居高临下地冷冷瞥着贺云安。
“卧槽!”
一旁的陶幼鱼咬着牙挤出了这么两个字,顾于飞回头看见他的模样不由愣了一瞬。
弯着腰捂着大腿根的陶幼鱼疼得冷汗都冒出来了,鲜血从他指缝中汩汩往外流。
他恶狠狠地瞪着坐在地上的贺云安。
我日!这个小比崽子脑子是进水了吗?
从他腿缝里看见皎皎,丢东西砸皎皎时就往他腿缝里丢是吧?
他是有多大的腿缝能砸过这么大个带爆炸性的东西!
陶幼鱼面部狰狞,好在炸到的是大腿根,要是炸到其他东西他跟他没完!
被顾于飞抱着的皎皎也看见了陶幼鱼煞白的脸上,他低头一看就看见了从陶幼鱼紧捂的指缝间不断冒出来的血,皎皎脑子一蒙,从顾于飞手里拿过药膏,就挣扎着要从他怀里下来。
顾于飞把他放下来,他就迈着小短腿哒哒哒地跑到陶幼鱼面前,举着手里的药膏着急道:“哥哥,哥哥擦。”
陶幼鱼从储物玉佩里拿出颗治伤的丹药塞进嘴里,没一会腿上的血就止住了,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
缓过劲来的他拿过皎皎手上的膏药,戳了下皎皎着急泛白的小脸:“没事,吃了丹药。”
见幼鱼哥哥好像真的没事后,皎皎拧紧了小眉头,扭头看了一眼贺云安,又看了眼幼鱼哥哥因为疼痛还在泛白的脸,突然迈着小短腿跑上前用力打了坐在地上的贺云安一巴掌。
嚯!
周围的人惊讶地挑眉,这看起来小小软软的一个居然还有脾气,他们还以为这小孩和他外表一样是个面团捏的呢。
被打了一巴掌的贺云安瞪大眼睛,蒙了一瞬回过神来后气得浑身发抖,指着皎皎嗓音尖利:“你居然敢打我,我可是极妄仙尊的首徒!”
“嗬!”
闻言周围的人倒吸一口凉气,随即又想不可能,因为根本没听说过极妄仙尊有收徒,而且极妄仙尊首徒怎么会收个这么样的人。
想到此众人纷纷嘲弄地看向这个大言不惭的小孩。
极妄仙尊?
赫斯涅门那个家伙?
登仙楼里听到这一句的厉屿白嗤笑,那家伙越活越回去了,居然收这么个废物当弟子!
“你给我跪下,给我磕头,给我道歉,不然我让我师尊扒了你的皮!”
登仙楼里的厉屿白听见这些话后脸一下子就黑了,他慢条斯理地喝了口茶,唇边牵起一抹笑,扒皮啊,这活他最熟!
灵阙阁里,从疼痛中缓过劲来的陶幼鱼一听这话,嘿,顿时就不得劲了。
华夏祖传护犊子基因上头的他压根就没想起极妄仙尊是谁,自觉有魔主当后盾的他袖子一挽,露出个恐吓小孩的恶劣笑容:“极妄仙尊,那是个什么东西,还想扒我家皎皎的皮,我先扒了你的皮!”
话语刚落一道愤怒中带着浑厚威压的嗓音响彻整个灵阙阁:“谁敢扒我儿子的皮!”
随之而来的还有一道带着杀意的掌风。
“呵!”
“呵!”
两道轻呵声,一道是藐视他人的猖狂,轻飘飘的呵声中带有极强的杀意。一道乍听温和,仔细一听才觉其中带有强行压下去的若有若无的杀意。
那道怒吼出声的中年男子,刚踏进灵阙阁就被两道骇人的掌风扇得以更快的速度倒飞了出去。
“爹爹!”贺云安惊恐地喊了声。
一道身着银纹白袍的身影落在了皎皎身旁,半束的发丝顺着他的转身从肩头落下。
看见他的皎皎上前抱着他的腿撒娇地蹭了蹭后,弯着眼眸脆生生地道:“爹爹!”
厉屿白嘴角微翘,俯下身揉了下皎皎毛茸茸的头,便居高临下地看向了一旁的贺云安,带笑的嗓音莫名让人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小家伙,你要扒了谁的皮?”
与此同时另一道身影跨过了灵阙阁的门槛向着这边走了过来。
站定脚步的赫斯涅门看向厉屿白腿边的那道小身影,那双比日轮还要耀眼的金眸中泛起层层涟漪,在他进来的那一刻好似所有的存在都黯淡无光,视线中只盛放得下那一抹金色。
“爸爸!”
一道稚嫩的,带着抑制不住喜意的嗓音响起。
众人被唤回了神,然后就看见那个软乎乎的小团子撒开了厉屿白的腿,往赫斯涅门的方向跑去,只是半道被一只手拎住了后领。
弯着腰拎着皎皎后领的厉屿白微哑的嗓音中带着堪称蜜糖般的笑意:“皎皎叫那人什么?”
一旁的陶幼鱼冷汗瞬间下来,这魔头语气好可怕!!
皎皎仰头看着他:“叫爸爸!”
“爸爸是什么意思?”
“是爹爹的意思。”
周围人包括陶幼鱼三人都惊呆了,两个爹?真假爹?还是男生子带球跑?
厉屿白轻笑,将皎皎丢给顾于飞抱着,抬眸看向赫斯涅门:“极妄仙尊是来为你的徒弟出气的?”
在听到极妄仙尊这几个字的时候,陶幼鱼腿一软,想起了片刻前自己说的话。
赫斯涅门的视线从皎皎身上转移到厉屿白身上,一眼就看出了对方是魔主厉屿白的他眼神如看死人:“本尊没有徒弟!”
“那你是来干什么的?”
“来接本尊的儿子!”
“呵!”厉屿白眼里戾气横生。
“呵!”赫斯涅门语气中杀气四溢。
两人对视,下意识都以为对方是皎皎亲爹,想到这么多年来每次见到皎皎时,皎皎身上穿的那丑到辣眼睛的破烂衣裳,互相都认为对方生了皎皎却不好好对待皎皎的他们,都对对方起了杀意,无形的威压肆无忌惮地蔓延开。
那一瞬间,在场所有人陡觉毛骨悚然,几乎是瞬间,他们使出生平所有的手段离开了灵阙阁,顾于飞也抱着皎皎拎着陶幼鱼出现在了外面。
就在他们出了灵阙阁的那一刻。
“轰!”
两股强悍的力量像是山洪般碰撞在一起,瞬间盘龙柱尽折,高楼倾塌,烟尘的鼓动在呼啸间变得暴戾。
楼外的陶幼鱼长大了嘴,挪到皎皎身边压制不住好奇地问道:“你是从哪个爹爹的肚子里出来的?”
厉害了,一个魔主爹爹,一个仙尊爹爹这是要上天的节奏啊!
周围的人闻言,眼睛刷的一下就亮了,齐刷刷地看向皎皎。
顾于飞怀里的皎皎没理他,担心爹爹的他嗓音里带着些微的哭腔,着急地朝着倒塌的灵阙阁里面喊:“爹爹!”
喊声刚落,厉屿白与赫斯涅门就同时出现在了皎皎身旁,两人看上去都毫发无伤,目光统一地落在皎皎身上。
“没事。”
“没事。”
双重奏的两声没事响起的同时,两人伸手去摸皎皎头的手撞在了一起。
陶幼鱼:“……”该说不说两人还挺有默契的。
场面再次凝重起来,两人看向对方的视线中都带着杀意。
最终因为皎皎喊饿了,两人决定先暂时压下心里的杀意。
于是皎皎一手扯着厉屿白的衣袍,一手扯着赫斯涅门的衣袍朝着登仙楼走去。
陶幼鱼三人则跟在他们身后,看着他们背影的陶幼鱼突然靠近顾于飞小声道:“这样看他们还挺有一家三口的感觉,就是不知道皎皎是谁生的。”
说完一抬头,他就对上了前方投来的两道死亡视线。
顾于飞默默地选择了远离陶幼鱼。
睡了一觉起来就发现自己的灵阙阁成了废墟的霍宥齐:“………?”
听管事说了起始后,霍宥齐一脸怀疑人生的表情:“你说,极妄仙尊与一个男子有个三岁的儿子?”
“是的。”
“啧,算清楚赔偿,明日去找我们的极妄仙尊要钱。”
随便看看戏!
尾巴骨疼得厉害,坐不住,写一会就要起来走走,一写就写到了现在,暴风哭泣~
第204章
回到登仙楼,厉屿白与赫斯涅门分别坐在了皎皎的左右两边。
在此之前两人一度因为谁抱着皎皎吃饭而差点再度打起来,幸好登仙楼的东家让人快速打了一张宝宝椅上来,让皎皎有了除两人怀里外的坐处,才避免了让自己的酒楼成为第二个灵阙阁的下场。
坐下后饭菜没一会就上了,见此原以为终于能安心吃场饭的陶幼鱼这才发现自己太天真了。
现场的气氛在厉屿白与赫斯涅门一人夹了一筷菜同时递到皎皎的嘴边时再一次僵住。
吃顿饭一波三折的陶幼鱼表示胃疼,在此之前他怎么也不会想到,这言情剧里最狗血的修罗场有朝一日会出现在一个三岁的幼崽身上。
这搁谁谁能想到啊?
陶幼鱼幻想了一下,假如是自己处在皎皎这个位置的话,那他是先吃魔主厉屿白夹的菜呢,还是吃极妄仙尊赫斯涅门夹的菜,想来想去最后都没得出个正确答案。
因为无论是先吃了谁夹的菜,另一个肯定都会不满意。
想到此陶幼鱼默默地向皎皎投去了同情的目光,看来这爹多了也不是好事。
皎皎倒是没有这么多的顾虑,他张嘴吃下赫斯涅门喂过来的菜。
见此厉屿白脸上淡淡的笑意敛去,刚要将手收回来,皎皎就已经探过头来叼住了他的筷子。
厉屿白垂着眸淡淡地看着他,最后还是没强硬地把筷子抽回来,只是看向赫斯涅门的眼神中带上了些许杀意,赫斯涅门也不甘示弱的回视过去,两人的眼中都带着明晃晃的敌意和清晰可见的杀气。
一旁的陶幼鱼倒吸了口气,地上脚趾头都抓紧了,不断用眼神示意顾于飞,待会要是打起来的话记得一定先把他带走。
顾于飞没搭理陶幼鱼的耍宝,偶尔看向皎皎的目光中带着些许担忧。
吃到两个爸爸投喂的菜的皎皎显然很高兴,一边鼓着腮帮颇有点费力地咀嚼着嘴里的菜,一边忍不住晃了晃荡空的小短腿,那双黑葡萄般的眼睛乐得弯弯的像是一对月牙儿,根本没察觉到现场的气氛有多僵硬。
“爹爹啊~”吞下嘴里菜的皎皎在自己的碗里舀了一勺子肉沫蒸蛋,伸长了手臂递到厉屿白面前。
厉屿白低头看着眼前优先递到自己面前的肉沫蒸蛋,心里那些微的不愉突然就散了去,他瞥了一眼笑容突然淡下去的赫斯涅门,慢条斯理地低头吃下皎皎喂过来的蒸蛋,还伸手戳了戳皎皎肉肉的脸:“嗯,不错。”
皎皎乐得弯了弯眼,又舀了一勺递到赫斯涅门面前:“爸爸啊~”
赫斯涅门看了看肉沫蒸蛋,又看了看皎皎,心里浮现几分无奈,先吃他夹的菜,然后又先喂厉屿白蒸蛋,小家伙居然还懂得一碗水怎么端平。
想着他张嘴吃下了皎皎投喂过来的肉沫蒸蛋,还伸手揉了揉皎皎毛茸茸的头发。
“嘶——”
看见这一幕的陶幼鱼倒吸了口凉气。
所受冲击太大的他没忍住挪到金秉文身旁,悄悄和他咬耳朵。
陶幼鱼这明显是还没习惯修真界,下意识地觉得别人不会听到他说的话,于是说得那叫一个放心大胆:“这魔主用过的勺子极妄仙尊转头就用,他们两人心里都不膈应吗?这不就是相当于两人共有一个勺子,换种说法岂不就是间接亲吻了吗?要说两人真没什么我是头一个不相信。”
赫斯涅门揉着皎皎头的手僵住,他还真没注意到这点,眼下想起了那个勺子是厉屿白用过的,他突然有种反胃的感觉。
厉屿白也停下了夹菜的动作,想到赫斯涅门用过他用过的勺子,他心里膈应得厉害,伸手将皎皎手里赫斯涅门用过的勺子换了后,掀起眼帘看了过来。
金秉文的表情也从一开始的好奇,渐变成了惊恐。
大哥,你可真是什么话都敢说,找死也不带这样带着花样找的呀!
他往旁挪了挪,从挨着陶幼鱼的姿态变成了远离他,身体力行的表示这些话与自己无关。
什么都不知道的陶幼鱼还在说得起劲:“话说你在太玄宗这个大宗门里,当真没听到一点魔主和极妄仙尊之间的二三事吗?”
金秉文忙不迭地摇头,极力撇清自己的关系。
“什么二三事啊?”
对爸爸一切都在意的皎皎探着头,漆黑的眼睛亮亮的闪烁着好奇的光芒。
“就是……”
这两个字刚出口,察觉到不对劲的陶幼鱼突然僵住,意识到什么的他僵硬且缓慢地扭过头,然后就对上了皎皎亮亮的眼神,与厉屿白、赫斯涅门两人那堪称核善的眼神。
毫不夸张的说,那一瞬间陶幼鱼吓得头发都炸成了刺猬。
厉屿白捂住皎皎的眼睛,手指微动,下一秒,陶幼鱼以一道非常完美的抛物线,划过了九天城傍晚的天空,带起一道荡气回肠的嚎叫声,准确地落入了小馆楼里。
趴在地上眼冒金星的陶幼鱼恍惚中感觉到他刚刚好像看到了他太奶!
登仙楼里,饭桌前的皎皎眨了眨眼:“幼鱼哥哥呢?”
“他呀,他有事去忙了。”赫斯涅门揉着皎皎的头轻声道。
“哦。”皎皎点头,表示明白。
吃了饭上楼洗了澡后,像是团糯米团子的皎皎坐在软榻上抱着个大大的桃子啃得高兴,啃两口就递给爸爸让爸爸也啃,赫斯涅门看着被他啃得坑坑洼洼的桃子,笑着摇头表示了拒绝。
见他不要皎皎又抱着递给厉屿白,厉屿白没好气地直接伸出食指抵住他的眉心轻轻一推,抱着桃子的皎皎立即就四仰翻叉地倒在塌上。
似是觉得好玩,皎皎抱着怀里的桃子乐得咯咯直笑,蛄蛹着坐起来闹着还要玩,一双圆眼睛弯成了月牙。
厉屿白瞧着也莫名地翘起了嘴角,伸手戳住皎皎的额头,稍微一用力,皎皎再度仰翻在了塌上。
反复玩了几次后突然找到新奇玩意的皎皎没再爬起来,而是在塌上像是毛毛虫般蛄蛹着从这头爬到那头。
见状不明白的厉屿白戳了下他的屁股:“你这是在干嘛?”
“皎皎现在是只毛毛虫哦。”皎皎仰着白嫩的小脸认真地道。
赫斯涅门轻笑,从储物玉佩里拿出了一块留影石,将皎皎此时的模样给留了下来。
不知道自己黑历史被留的皎皎正乐呵呵的蛄蛹得起劲,还伸手扯了扯厉屿白的衣袍,让爸爸和自己一起当毛毛虫,厉屿白断然拒绝。
见状赫斯涅门有点遗憾。
过了会有点困的皎皎一个打滚来到赫斯涅门的腿边,爬起来躺在他怀里蹭了蹭又打了个哈欠。
赫斯涅门的眉眼不自觉变得温和:“困了?”
“嗯嗯。”趴在他怀里的皎皎小幅度地点头。
赫斯涅门将他抱了起来,动作很是熟练,一手托着他软乎乎的屁股,一手扶着脊背,两步来到床边后将他放下,侧头看向还坐在窗边的厉屿白发出疑问:“你还不走?”
厉屿白扬眉,走到床边直视着他:“难道不是你走?”
勉强平和相处了一段时间的两人再度僵持起来,骨子里傲到极点的他们谁都不愿退一步,尤其是在皎皎的归属上,那更是半步都不想退。
皎皎坐在床上左右张望着小脑袋看着他们,伸手扯住他们的衣袍,皱着小鼻子道:“不吵,爹爹爸爸不吵。”
两人低头看向皎皎,突然发现在小孩面前闹僵不是个好的选择,那会让皎皎下意识着急担忧甚至会感到害怕。
抱着这个想法却又不愿意离开的两人,最后被皎皎拉着一人睡在了一边,而皎皎本人则是乐呵呵地躺在中间。
不怎么困了的他抱着自己白胖的脚丫子玩,玩了会后突然想到什么的他蹭到赫斯涅门怀里,仰着白嫩的小脸看着他:“皎皎有想爸爸哦,很想很想的那种,爸爸有想皎皎没?”
赫斯涅门垂眸看着趴在自己怀里的皎皎,轻轻地揽住他将他按在自己怀里,下巴轻蹭在他毛茸茸的头,直到这一刻他心里才有种真的找到他了的真实感,几乎喟叹地发出了一声:“想。”
“很想很想。”
他找了他很久很久,找遍了沧澜大陆的每一个角落,甚至他一度以为,他不过是自己走火入魔的幻想。
闻言皎皎高兴地弯起眉眼,躺在中间的他分别抓着厉屿白和赫斯涅门的两根手指,有模有样地和他们聊着天。
在爸爸面前的皎皎一向话又碎又多,觉得什么有意思就说什么,兴致昂扬又毫无厘头,但厉屿白与赫斯涅门两人却听得很有耐心,捏着皎皎的软乎乎的小胖手,偶尔还会问上两句。
很多事情皎皎说得含糊,像是他自己都有点记不清楚。
但他们隐约好像听明白了,皎皎是独自走了一段很危险很危险的路,才成功地走到了他们的面前。
说着说着突然想起什么的皎皎皱了皱鼻子,告状道:“雷雷劈皎皎和鱼鱼,然后鱼鱼就碎了。”
他抬起小手指了指自己的眉心:“皎皎把碎了的鱼鱼藏在这里,但是鱼鱼一直都不好。”
皎皎的意识海里有东西?
厉屿白与赫斯涅门几乎同步皱起了眉。
意识海里有东西是一件很危险的事,一个不慎就与傻子无异。
想着厉屿白小心地将神识探进了皎皎的意识海,本以为要耗费大量的精力,探进去后才发现皎皎的意识海对他没有任何的抵抗,畅通无阻的他进去后,还被皎皎的神识兴高采烈地带着他来到蓝鲸面前转了几圈。
厉屿白仔细地看了番蓝鲸神魂上的裂纹,发现它是被皎皎强行拼凑起来的后很是惊讶,看向皎皎:“它对你很最重要?”
“嗯嗯。”皎皎点了点小脑袋:“很重要。”
“既然重要的话,那么光这么将它放在意识海里是起不到任何作用的,你要先学会引气入海,运用灵力去蕴养一番,然后剩下的就交给我。”
治神魂受损的丹药不是没有,只是炼制愈神丹的药材有点难得,不过对他来说也不是大问题,只是需花费点时间而已。
在皎皎心里只要是爸爸说的他就一定做得到,从来不怀疑这一点的他,立马高兴得直点头:“皎皎学。”
当晚皎皎就在赫斯涅门的教导下盘起了小短腿,手置于丹田处,闭上了眼开始了他第一次的修炼。
赫斯涅门没和皎皎说那些口决,而是直接探入真元打算带着皎皎走几遍,让他记住如何运气至丹田。
在此之前他和厉屿白两人,还因为谁来带皎皎走一遍的这事差点打起来。最终赫斯涅门以厉屿白修炼的功法不适合皎皎这种还没接触修炼的小孩的说法夺得了胜利。
只是赫斯涅门带着皎皎这一走就走出了问题,也不能说是问题,只是说出现了一件谁也没预料到的事
就在皎皎运气的那一刻,这附近方圆百里内,九天城中的灵力呈倒灌之势而来,那席卷而来的庞大灵力在须臾之间形成了巨大的灵力旋涡,刹那间惊动了这附近成千上百的修士,连九天城的城主都被这架势给惊动了。
反应过来的厉屿白一挥手,那强烈的灵力波动就消泯于无踪,随即外放威势,镇住了那些闻声赶来的人。
皎皎运气不过一刻,便入练气,紧接着便是一层,二层,三层,修为以肉眼看得见的速度在涨,转眼便已是练气大圆满,惊讶极了的厉屿白与赫斯涅门对视了一眼。
皎皎这天赋已经不是难得一见能解释的了,只有传说中上古时期天生地养的道胎,才能如这般将修炼当做吃饭喝水一样简单。
不过好在他们两人,无论是谁都有能力护着这样的皎皎。
修炼了一番的皎皎睁开眼,眼睛亮亮的期待的看向厉屿白与赫斯涅门:“皎皎学会了没?”
“学会了。”赫斯涅门摸了摸他圆溜溜的后脑勺,轻笑:“很厉害。”
皎皎微不可察的挺了挺小胸脯,有点小自豪地道:“等皎皎更厉害了后,就保护爹爹和爸爸爹爹和爸爸遇到敌人了就躲皎皎身后。”
第一次听到有人说要保护自己,觉得新奇的厉屿白伸出食指,将说这话的三岁幼崽给戳了个仰倒。
这么闹了一番再度泛起困来的皎皎爬到中间的位置躺下,然后拍了拍两边的枕头,催促道:“爹爹爸爸快上来,困了,睡觉觉。”
赫斯涅门、厉屿白两人在皎皎的催促下上了床。
十一的天气该是寒冷,但为了举办仙盟大会,九天城大手笔地在城里布上了倒转季节的阵法,使得城内温暖如春,各处开满了鲜艳的花海,连各个酒楼客栈里都备有暖石,过高的温度使得被褥派不上用场,厉屿白就拿了个小毯子给皎皎盖在肚子上。
无论如何也要盖住肚子,不然容易拉肚子。
这是厉屿白这两天收集到的育婴书上写的,他记得很清楚。
躺在床上没一会皎皎就睡着了,本就没有睡眠需求的两人见此直接就从床上坐了起来,因为对方的存在都不能抱着皎皎睡的两人互相敌视了会后,都将视线放在了睡着了的皎皎身上。
烛火让他白嫩的脸蛋染上一层暖色,纤长浓黑的睫毛在眼睑下落下扇形的阴影,小肚子随着呼吸的节奏一起一伏,偶尔翻个身雪白短小的亵衣就掀起一角,露出下面圆鼓鼓白嫩嫩的软肚皮。
赫斯涅门伸手戳了戳后给他拉下亵衣,遮住他的小肚肚。
“聊一聊吧!”他掀起眼帘看向厉屿白。
厉屿白颔首,从床上下来走至桌边坐下,赫斯涅门也从床上走了下来。
翌日,早早的霍宥齐就带上了管事算出来的赔偿数额,去往了塑阳峰紫阳宗所在的院落。
其实若只是为了赔偿的话他不会来得这么早,反正极妄仙尊总不会赖他账,之所以来这么早主要是为了听八卦看戏。
极妄仙尊的八卦可是很难得的,这么多年来能说得上一二的就是百多年前他那个儿子。
多年来一直有人在猜测极妄仙尊的道侣是谁,但岂止为今也没个确定的人物出来,如今不仅得知了极妄仙尊的道侣竟然是个男的,两人竟然还又有了第二个儿子。
这件事九天城都传遍了,估计要不了几天整个沧澜界都知道了。
这就让霍宥齐万分好奇,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物才能拿得下极妄仙尊这么个冷心冷肺的人。
可惜的是极妄仙尊不在,自从昨天后就没回来,得到这个消息的霍宥齐有点遗憾,但也没立即走,而是让人搬了个躺椅,往躺椅上一趟就打算等着极妄仙尊回来。
此时的极妄仙尊赫斯涅门在干嘛?他在和皎皎逛街,或者说是皎皎在带着两个爸爸逛街。
街上熙熙攘攘,各种小吃杂食,天材地宝都摆在小摊上,昨日毁了个彻底的灵阙阁今天已经焕然一新,与以往没有任何区别,甚至消息不灵通的人根本看不出它昨天曾塌过。
带着两个爸爸逛街的皎皎,只要在各种摊上或者店铺里看见什么好东西,就噔噔噔地迈着小短腿跑过去,掏出灵石买了后又抱着噔噔噔的跑回来踮着脚塞给两个爸爸。
那乐呵呵的模样,跑起来时脸上的小奶膘还一抖一抖的,看得人心都软了。
吃的,喝的,玉佩,挂饰,好看的法宝,看起来厉害的法宝,甚至连衣裳鞋子皎皎都买了好几套不同的,每买一样就抱着屁颠屁颠地跑来塞给爸爸,没一会厉屿白和赫斯涅门的怀里就塞满了各种杂乱零碎的东西。
站在爸爸面前的皎皎微挺了挺胸脯,眼睛亮晶晶地道:“皎皎养爸爸爹爹,爹爹爸爸需要什么就和皎皎说哦。”
早上出门就被皎皎塞了一堆灵石,结果一枚也没用上的厉屿白、赫斯涅门两人有点无奈,但又不可否认内心那油然而生的愉悦。
两人互相瞥了对方一眼,算了,看在对方生出那么可爱的皎皎的情况下,也不是不可以少些敌意。
昨晚没谈妥,从早上起就一直在散发着敌意的两人,眼下的气氛莫名缓和了不少。
路上看见这一幕幕的修士纷纷投来羡慕的目光,甚至一度起了偷崽的念头,不过这些念头都在看到赫斯涅门那及具标志性的金发和金眸后纷纷打消了。
确认过眼神,这不是他们惹得起的人。
跟在皎皎他们身后,被顾于飞从云间月捞出来,也被皎皎塞了一怀抱吃的陶幼鱼满脸的感叹。
以往孤儿院长大的他一直对别人家的小孩没什么具象的形象,如今看见皎皎后才知道什么叫做别人家的小孩。
那屁颠屁颠一副想把全世界最好的东西都给爸爸的样子,换做任何人来做梦都是要笑醒的程度。
走着走着看见糖葫芦的皎皎迈着小短腿跑过去,卖了六串糖葫芦后一次性拿不过来,就分了两次拿。
分得一串糖葫芦的陶幼鱼咬了一颗,随即被酸倒了牙,捂住牙吸了口凉气后,目光还是忍不住滴溜溜地落在皎皎、厉屿白、赫斯涅门三人身上转。
他现在有个问题,那就是极妄仙尊他到底看没看出魔主厉屿白的身份?
不过以两人之间的关系,极妄仙尊他不知道魔主厉屿白身份的概率很小,那假如知道的话,这不就是说明极妄仙尊与魔族有勾结?
嘶,不行,不能再想了,陶幼鱼摇了摇头。
总感觉再想下去要出事。
不过,陶幼鱼转了转手中的糖葫芦,将目光放在皎皎身上,黑发黑眸这点应该是遗传了魔主厉屿白,只是这容貌应该是遗传了极妄仙尊,也不是说两人长得像,只是皎皎的容貌就是那种长大后和极妄仙尊一样,一眼就能惊艳众人让人见之难忘的存在。
极妄仙尊的容貌不是他吹,他在现代看了那么多帅哥美女,就没一个能比得上极妄仙尊的,不说那盛到极致的容貌,就说那通身的气度就没人能及得上。
啧,还是看不出到底哪个才是吃下生子药生了皎皎的爹。
“你在干嘛?”金秉文用扇柄敲了下陶幼鱼的头,压低了声音颇有种咬牙切齿的道:“你再被丢进小倌楼我和顾于飞可不会再去捞你了啊!”
闻言陶幼鱼抬头,就看见了一边扯着爸爸衣袍走,一边不断回头看他的皎皎,对上他的视线后皎皎噔噔噔的跑过来:“幼鱼哥哥,你为什么用那种奇奇怪怪的眼神看皎皎啊?”
陶幼鱼瞬间就汗流浃背了,假设三岁的皎皎都能感觉到他的眼神的话,那么魔主厉屿白和极妄仙尊感受不到的可能性有多少?
陶幼鱼忙不迭的蹲下身将皎皎抱起来,故意放大了声音道:“没,没用奇怪的眼神看皎皎,是哥哥昨天没睡好,刚刚在发呆呢,你哥哥我有个怪毛病,一发呆眼神就有点奇怪。”
皎皎点头,从他怀里下来后就扯着他的衣袍往前走。
陶幼鱼跟着走了两步,反应过来后问皎皎要带他去哪里。
皎皎扭头,不明所以的看着他:“带哥哥去看大夫啊,有毛病要治。”
陶幼鱼一噎,随便扯了些话糊弄过去了皎皎,眼见着皎皎重新跑回去和厉屿白他们一起走后,才松了口气。
可这口气刚松下去没多久,就又提了上来。
“你们说什么,谁要来了?”
他一个箭步冲到街边刚要走进一家酒楼的三个修士面前,那三个修士被他吓了一跳,差点就要扒剑劈了过去。
“兄台,你这一惊一乍的也太吓人了吧!”
陶幼鱼抱歉的笑笑:“抱歉,抱歉,这不是听到一个有点使我激动的消息了嘛。”
“兄台你也崇拜天一族主君啊?”
陶幼鱼点头,他倒不是崇拜,是这人要真来了仙盟大会的话,他已经可以为接下来的跑路做准备了。
天一族主君,生来一双鸢紫色眼眸,据说就因为那双天瞳,没有任何伪装幻象能逃过这位主君的眼,更别说传说中他不需要任何实质性的接触,只凭一丝灵力或者一个注视,就能堪破一个人的未来,洞悉一个人的过去。
这样一个通天晓地的人物来了的话,除非他们好运的在一整个仙盟大会都不和这人打照面,就算是远远地看上一眼的那种都没有,这样的话或许他们能逃过被打得和魔族勾结的命运。
不过还有一种可能,仙盟大会上极妄仙尊百分百是要代表紫阳宗和这位天一族的主君会面,倘若那主君真这么厉害,能通过一些些微的迹象或者画面看出极妄仙尊与魔主有染呢?
“那你就运气好了,听说天一族的主君已经启程往仙盟大会赶了,再过几日就到达了,到时候我们就能在仙盟大会上看见主君,说不定运气好还能得主君一两句指点呢。”
“听说得过主君指点的人在后来修炼的路途,果然一帆风顺,少了许多坎坷。”
陶幼鱼:“消息确定吗?”
“确定,楼家贩卖出来的消息从来没有错的。”
闻言陶幼鱼的心重重沉到了肚子里,跑到厉屿白与赫斯涅门面前告诉了他们这件事,婉转的劝他们不要参加这次仙盟大会,避避风头。
厉屿白和赫斯涅门听闻后倒没多大反应,作为同期的人,还都是拔尖的那一沓,年少时可没少在各种问天试,天梯榜,仙盟大比这些地方过过招,多多少少还是知道点对方的性子,天一族主君克洛弗德可不是个爱管闲事的性子,若不关乎己身他很少向一些无关的事投去视线。
而且赫斯涅门其实并不在乎自己身处的阵营是正道还是所谓的邪魔外道,以他的修为沧澜界有能力为难他的人很少,除非宗门不世出的老祖宗出手。
见他们这副不慌不忙,万事有数的样子,陶幼鱼也跟着将信将疑的放下了心。
几人行至一处,便见一堆临时搭起的篷子下一群人正挤在那激情下注。
好奇的皎皎扯着爸爸的衣袍靠近,远远就听到有人高声说:“金秉文,太玄宗的金秉文,百岁以内的元婴,这次仙盟大比的第一我下注压他!”
“金秉文?听说他才晋级的元婴,估计修为还不稳定,这次的第一我压太清宗的楼随之!”
“楼随之啊,上一次问天试的排名他可不低,听说这几年修为又增进了!”
“糊涂了吧,上一次问天试紫阳宗的君策才是第一,这怎么能忘了呢,我压紫阳宗的君策!”
“紫阳的君策不过是险胜太清的时晏清师姐罢了,这次我压晏清师姐!”
“那我压释迦寺的既明大师,上次他虽惜败,但听说他最近去了趟无极海,修为大大增进,已是元婴中期!”
这话在场可没人信,毕竟既明大师前一久还卡在金丹大圆满,怎么短短半年连晋两个段位,除非是用了什么秘法,不然断不可能。
睁着一双大眼睛却听不明白的皎皎扯了扯爸爸的衣袍,赫斯涅门将他抱入怀里,细细地给他讲他们这是在干嘛。
听明白的皎皎从项圈里拿出两枚极品灵石,着急的挥着小手:“皎皎压爹爹和爸爸赢,爸爸和爹爹最最厉害。”
厉屿白:“不用我不参加。”
赫斯涅门也哑然:“我也不参加。”
皎皎眨巴着大眼睛:“那皎皎给哥哥下注。”
“好,一人一枚就行。”
皎皎看了看手里的两枚灵石,递了一枚给厉屿白:“爹爹给皎皎拿着。”
等厉屿白接过灵石后,腾出手来的皎皎又从项圈里拿出一枚灵石。
见状反应过来的陶幼鱼及时伸手:“不,我不参加,皎皎你拿两枚就好。”
参加仙盟大比最低的也是金丹,他一个筑基中期的上去,除了三百六十度转圈的丢脸外,没有其他选择。
闻言皎皎放了一枚灵石回去,然后拿着灵石从爸爸怀里下来,迈着小短腿冲到那边的台子前,凭借着小巧的身子挤到前面,小手扒着台子努力踮着脚,才堪堪露出一个头顶的他挥了挥小爪子:“皎皎要下注啊!”
稚嫩的声音引起众人的注意,众人看去发现是一个才三岁左右的小崽子,觉得惊讶的同时下意识压低了声音,像是怕吓到他般道:“小孩,你爹娘呢?”
皎皎指了指身后:“爹爹在那。”
众人看去,发现真的有大人陪同后才放下心来:“那你要下注谁?”
“太玄宗的金秉文哥哥和太清宗的顾于飞哥哥。”
下注第一还从来没看见下注两人的呢,以为皎皎不明白下注是什么意思的他们耐心地给皎皎讲了一遍,垫着脚的皎皎点着小脑袋:“皎皎知道。”
见此众人见没再劝了,以为是大人拿了两块灵石逗小孩开心呢,没成想皎皎一出手就是两块极品灵石,吓得众人心肝都颤了颤,连声问皎皎是不是拿错灵石,把给他的下品灵石拿成了极品灵石?
皎皎摇头:“没有哦。”
闻言做庄的人特意去向一旁的赫斯涅门问过后,回来才敢收下这两枚灵石,写下名字后才回过神来,这太清宗的顾于飞怎么有点没听说过的样子?难道是一匹等着一鸣惊人的黑马?那他要不要让人在其他下注的地方下上一注?
下完注的皎皎高高兴兴地跑回来,厉屿白一把将他捞起抱在了怀里,显然他把刚刚赫斯涅门抱皎皎的事记着呢,这下找着了机会就把皎皎给捞到了自己怀里。
见到他们两人幼稚行为的陶幼鱼:“……”
顾于飞:“……”
金秉文:“……”
这魔主和仙尊的形象破了个稀碎。
万兽森,一座青色的苍舟行至云间,船檐边挂着的惊鸟铃呤铛作响,立在船头的男人身着月牙色的直领对襟衣,外着一件玄青色大袖罩衫,腰间还坠着枚流苏玉佩,一头乌发用玉簪半挽,紫色的眼眸中沉沉浮浮看不出什么情绪。
当苍舟驶过天柱山时他轻垂眼帘,视线穿投了层层云雾,向那被削去了半座山头的天柱山投去一瞥,似是看到了什么有趣的画面,他覆与身前的食指轻敲了一下,隐约露出的腕骨处带着一个血色的手镯。
克洛弗德一改往日行径前来仙盟大会,是因为他前几天卜了一卦,他所寻之人最近会出现在最南端,而沧澜界的最南端便是九天城。
他每次关于皎皎的卜算总是卜到一半就卜不下去,强行卜的话最后得到的也只是一些没有意义的话。
这次不同,竟一次成功,卜算顺利的那刻他便知,皎皎应是从困住他的那个地方脱身了。
如此也是该他们父子俩真正见面的时刻了。
眼看着时间就快要到仙盟大比,九天城的气氛越来越喧嚣,直到仙盟大比的前三天,九天城已经开始禁止修士再进入。
对于沧澜界来说,每十年一次的仙盟大会都是一件盛事,不只是因为能见到各种精彩绝伦的比试,更是因为它几乎决定了在接下来十年中最顶尖的那一拨人是谁。
在仙盟大比有出色的表现为各自宗门争取到进入太墟秘境的人,在进入太墟秘境后会彻底与其他人划出天堑般的距离。
可人妖魔三族,除妖族和魔族外光人族就有上百宗门,要从这之中夺取到名额,其中难度不亚于登天,如此能在这之中出采的人,能远远的甩下同龄人也是必然的结果。
仙盟大比这天,钟声凭空响起,由天堑峰向外围扩开,直至蔓延整座九天城,钟声都没有任何的延减。
随着钟声响起,三十二座仙山从九天城四处扒地而起,漂浮于天堑峰四周,每一座山算一处场地,到时每座山投放进千名修士,最后每座山只取百名修士进入下一回合。
在塑阳峰浮光院外等了三天的霍宥齐听见钟声后,就施施然地将躺椅收回了储物玉佩里,然后陪同着紫阳峰的弟子一同前往了天堑峰。
三章~
第205章
在前往天堑峰的路上,好奇的赵在州一直偷偷地打量着霍宥齐。
他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位曾经在天问排行榜上与赫师叔齐名,据说还是赫师叔友人的灵阙阁阁主。
侧脸立体轮廓,眼弧如月,眼尾稍稍扬起,现在有点没精神地半拉耸着,带有几分漫不经心的冷。
似是察觉到了他的视线,霍宥齐掀起眼帘看向他:“有事?”
偷看被发现的赵在州尴尬地笑了笑:“没什么,就是第一次看见您有点好奇。”
闻言霍宥齐拉耸着眉眼,没再搭理他。
过了一会,憋不住好奇的赵在州又问:“赫师叔他这次欠了您多少灵石?”
灵阙阁阁主是来找赫师叔赔偿灵阙阁损失的事,紫阳宗的弟子多多少少都知道点。
毕竟极妄仙尊与曾经的道侣为争夺孩子,于灵阙阁大打出手致灵阙阁倒塌的消息,早已传遍了九天城,身处九天城的他们自然不可能不知道。
霍宥齐半瞥了眼这人,想着也无事便也搭理了他:“也没多少,灵阙阁摆置宝物的架子,都布置得有防御阵法。”
闻言赵在州松了口气,只是那口气还没完全松下去就又听他道:“左右也不过百万灵石而已。”
“咳咳咳……”
那口没松完全的气顿时卡在了嗓子眼,咳得他脸都红了,稍微缓过劲来后没忍住提高声音:“百万灵石?!!”
这一嗓子顿时遭到了前方来自李长老的死亡一瞥。
收到警告的赵在州连忙压低嗓音:“怎么会这么多,不是有那防御阵法吗?”
要知道他一年也只能攒个两三百的灵石,这百万灵石光听着,他都觉心绞疼。
霍宥齐慢条斯理地道:“以极妄仙尊的修为,这世间少有防御法阵能抵挡得住他的攻击,幸存下来的那些法宝也不过是因为处在边缘才得以幸存,不过你不要担心,这点灵石极妄仙尊他还是赔得起的。”
赵在州肉疼得一脸扭曲:“师叔他是赔得起,但这也不妨碍我为师叔的灵石心疼。”
毕竟那么大一笔灵石呢!
远处天空之中行来一艘苍舟,船檐下的惊鸟铃呤铛作响,霍宥齐眯着眼看去,眼里闪过了一丝兴味。
先是魔主,再是极妄仙尊,这又来个天一族主君,这届仙盟大会不简单啊,接二连三的出来这么几位人物。
不过,妖族那边好像没听说来了什么厉害的,只和以往一样来了两位化神期的大妖坐镇,这样看来在阵势上妖族就弱了些许,这么个闷亏估计妖族那边也觉得挺恶心的。
想着霍宥齐收回视线,没再谈灵石的事,转而打听起了赫斯涅门的事。
赵在州这人天赋是有,但那心眼子比起他的天赋来说少得可怜,除了紫阳宗的一些机密外,其他任何事在他嘴里都极容易泄露出去,这导致紫阳宗的师兄师弟包括他都好友都不愿意和他说贴己话。
眼下霍宥齐才套了没两句话,他就已经把他所知道的有关他赫师叔的事都给秃噜出去了。
“赫师叔的道侣我不知道,也没在宗门听到过任何消息,不过那天我和季景云在街上看到一个小孩,和赫师叔的儿子长得一模一样,起初我们以为是赫师叔儿子的孙子,上前去打听不出意外的被撅回来了,不过后来听到赫师叔又有个儿子的消息后,才明白过来那就是赫师叔的儿子。只是我和季景云都觉得那小孩并不像传言那样是赫师叔的第二个儿子。”
霍宥齐好奇:“哦?”
“这世间除了双胞胎那有人长得一模一样,估计是因为什么原因导致生长停滞在了三岁。”
闻言,霍宥齐不可避免地想起了皎皎。
“霍阁主你是不知道,我那小师侄有多可爱,小小的一团,白白嫩嫩的,眼睛又黑又亮,活像是个玉雕出来的小孩,看着心不自觉就软了,我就没见过有比赫师叔儿子更好看的小孩了。”
此话霍宥齐不赞同,同样有儿子的他自诩没有小孩能比得上他的皎皎,于是难得幼稚地和赵在州争执起来。
“我就觉得没有小孩能及得上我师叔的孩子。”
“那可未必,你才见过多少人,你师叔的小孩估摸着长得确实不错,但绝不可能及得上我儿子。”
“我紫阳宗七十二座峰的峰住都说我师侄漂亮,粉雕玉琢,金质其玉。”
“长相自不用说,我的小孩最出色的是那双眼睛,美得胜过这世间所有的山川河流。”
“霍阁主这话就说得有点过了。”他都不敢那么吹他家师侄。
霍宥齐轻哼。
“霍阁主你也有小孩?”争执了一番后赵在州才就过味来。
霍宥齐抬眼半睥着他:“多稀罕!”
他就不能有小孩了?
“几岁了?”
“三岁。”
赵在州遗憾道:“怎么不带来仙盟大会看看热闹,说不定还能和我师叔儿子一起玩耍。”
这样说不定那百万灵石的债能少上一些。
霍宥齐沉默着没接他这话,赵在州见此,难得智商上线地转移了话题。
天堑峰外山,云海翻腾,仙鹤盘旋,鹤鸣缭绕。
第二声钟声响起时,燃烧到极致的日轮挣扎着跃出云海,金色的光芒从它周身迸发,翻腾的云海瞬间被渲染上了层层金色,一瞬间辉煌震撼到了极致。
云海之上的天空蓝得没有一丝瑕疵,各种庞大恢宏的飞行法器接连进入主峰,本该跟着爹爹爸爸一同进入主峰的皎皎,却在这时跟与陶幼鱼和顾于飞他们等在外山,等着最后一声钟声响起后,一同进入天堑主峰。
皎皎原本是要跟着爹爹或者爸爸进主峰的,但是在究竟是跟着谁进主峰这件事上出了问题。
仙盟大会这样的场面厉屿白身为魔主既然来了,就避免不了要露一露面给魔修撑场,赫斯涅门自然也一样,两人都想带着皎皎出面,但皎皎只有一个,于是到底是跟着谁露面这事就成了问题。
魔族与正道之间还隔了个妖族,互相之间的距离很远,要皎皎同时跟着两个人是不可能的,所以在皎皎只能选择一个人的情况下,为了避免灵阙阁的情况再现,胆子越发大的陶幼鱼站了出来,提议让皎皎跟着他一起进天堑峰,并以三寸不烂之舌说服了两人。
在他的嘴里,皎皎如今一个同龄人好友都没有,围在身边的都是成年人,长期这样下去会让皎皎心之越发成熟,太过懂事听话心智又过于成熟的小孩在成长的过程中难免会下意识去照顾别人,也更容易让人欺负。
各种叭叭叭的念得厉屿白与赫斯涅门脑仁疼。
“皎皎不会被欺负哦。”同样听着陶幼鱼念叨的皎皎瘪嘴,白白嫩嫩的腮帮鼓鼓囊囊的,睁着一双格外聪明的大眼睛道:“皎皎厉害,不会被欺负的。”
陶幼鱼一噎,低头看向皎皎,伸手戳了下他的腮帮给他放气,你个倒霉孩子,哥这是救你出苦海呢,知道不!
其实在陶幼鱼看来皎皎自然是跟着极妄仙尊露面是最好的,跟着魔主厉屿白露面,身上就自然打上了魔修的标签,许多与魔主有仇,或者想要攻打魔族的人自然就会将目光放在皎皎身上,虽说魔主有信心护着皎皎,但是事都有万一。
当然这话陶幼鱼是不可能说与魔主听的,那不是自找死路吗?
最后皎皎还是不舍地跟着陶幼鱼走了,走的时候不住地回头向爸爸他们叮嘱:“要好好的哦。”
“皎皎不在不要吵架!”
“受欺负了就回来和皎皎说,皎皎给出气。”
那不放心的小模样给厉屿白、赫斯涅门两人看笑了,忍不住反思自己平时这么不让皎皎省心的吗?
皎皎刚出了门,厉屿白、赫斯涅门两人的神识就如约而至地笼罩在了皎皎身上。
合道期修者,凡神识所及之地瞬息可至。
当第三声钟声响起时,一道道青灰色的光由天堑主峰向外递出,看似缓慢却又瞬息而至,在主峰与外山间搭起了数座石桥。
修士们密密麻麻地涌上石桥,向着天堑主峰而去。
来看热闹的修士与参加大比的修士所走的浮桥不同,在顾于飞转身去往另一个浮桥前,皎皎给了他一个抱抱。
踮着脚的皎皎两只白白胖胖的胳膊搂住顾于飞的脖子,漆黑的眼睛亮亮的,在阳光的浸染下像是闪烁着碎星般,很是漂亮。
皎皎看着他,嗓音软糯:“哥哥要小心,不要受伤,皎皎等你回。”
蹲在地上的顾于飞垂眸看着他,良久,伸手揉了揉他的头,轻轻的应了声“嗯”后起身离开。
顾于飞离开后,陶幼鱼打算抱着皎皎去往天堑主峰,皎皎却摆了摆小爪爪:“皎皎自己走。”
陶幼鱼挑眉,看了看皎皎的小短腿,又看了看石桥的长度:“你这小短腿,怕是抡冒烟了,都不一定走得过去。”
听出他在打趣自己,皎皎皱着小鼻子轻哼了声,甩着小手就往前跑去。
往前跑了一段距离后皎皎回头看,发现幼鱼哥哥站在原地没动。
他疑惑的歪了下头,噔噔噔跑回去:“哥哥你怎么不走?”
陶幼鱼勉强扯了扯嘴,他能说他早已治愈的恐高症突然犯了吗?
以往坐灵舟没事,那是因为他从来不到船舱上去,只要老老实实的待在房间里,那就与坐飞机没区别。
但凡这浮桥有防护,看上去靠谱一点,他多年没犯的恐高症都不至于犯。
可现在这浮桥,横跨两座山峰之间,云海翻腾之下是万丈高空,最主要的是两边还没围栏,他看着腿都软了,怎么都迈不出去一步。
闻言,皎皎伸长手臂道:“哥哥抱着皎皎,皎皎捂住哥哥的眼睛,看不见就不怕了。”
听到他这个主意,陶幼鱼伸手狠狠揉了揉他的头,这主意出得好啊,从浮桥边掉下去都不知道,等回过神来已经可以直接入土为安了。
皎皎抱着被揉得乱糟糟的头,鼓了鼓腮帮,伸手拉住他两根手指:“那皎皎就牵着哥哥走,哥哥放心,不会掉下去的。”
陶幼鱼想了想,好像没有其他更好的办法,于是只能微弯着腰,好方便皎皎牵着他的手走。
为了不让陶幼鱼害怕,皎皎一边走,还一边绞尽脑汁地说着各种小故事来分散他的注意力。
脸煞白煞白的陶幼鱼一开始并没有注意到他这一小心思,直到听到旁边女修的说话声后才反应过来,他看着走在他前面的小小一团的人儿,心下不可避免的一暖。
天堑主峰不作为大比场地,它是一个巨大的观看场地。
整个场地都被划分为数个大小不一的扇形区域,代表着不同的宗门和立场。
按照大范围的划分来看,左边乌压压一片大多穿黑色或者极具个性的奇装异服的人是魔族,他们的旗帜上多带有骷颅和各种诡异五毒图案。
中间的是妖族,妖族人大多皮肤如玉,容貌妖异,漂亮得非人类所能企及,当然其中也不乏身形健硕,容貌凶悍的妖,他们大多身上都留有各自种族的特征。
右边的则是正道修士,大多身穿蓝白,银白,或金色的衣服,上面都有代表各自宗门或家族的纹路。
魔族、妖族和各大宗门对面的场地则是准备给数量庞大的散修的,随着最后一声钟声敲响,散修和参加大比的修士顺着浮桥入场,也有些不耐跟在长辈和师长身边的小辈,假装自己是散修混入其中。
坐在高位的赫斯涅门视线时不时地望向浮桥的位置。
太玄宗的褚长老看见后也往浮桥方向看了看,正想问赫斯涅门是否有看好的弟子要参与大比时,就见天一族空了好一会的主位坐上了人。
他抬眼看去,对上了一双紫色的眼眸,心当即一跳,匆匆忙的撇开视线。
很少有人敢与天一族的这位主君对视,毕竟那种在别人目光下无所遁形的感觉实在是不好受。
对于天一族主君的到来赫斯涅门虽早就知道,但真见他到场后还是不可避免有点诧异。
他抬眸看去,正撞上克洛弗德看来,一金一紫两双眼眸相对,下一瞬两人不约而同地微微蹙起眉头。
他们与对方都没怎么打过交道,仅在知道却不熟的程度。
但也不知为什么,此时此刻看见对方时,心头却莫名萌发了些许警惕?
修为到了他们这种地步,多少都会对未来与己身有关,即将要发生的事有些许预感。
如今这预感有点不妙,什么情况下他们会对对方产生警惕与些许敌意?
只略微想了下后,克洛弗德就没再在意这件事,视线仔细地寻视着周围,像是在找着什么。
没找到自己想找的人后,他轻垂着眼眸遮住眼里波动的情绪,搭在扶手上的手指轻敲了下。
霍宥齐也进了场,他没特意找位置,随便挑了个就近的位置就坐下了。
坐下后他的目光首先在紫阳宗,天一族,魔族的位置转了一圈,发现该到的人都都到齐后,眼里的兴味愈大,从储物玉佩里拿出两颗蓝色的晶珠把玩起来。
天一族主君逢乱必出,他这突然亲至九天城,估摸着九天城主心里都有点慌了。
已经通过浮桥进入主峰的顾于飞打量着悬浮在周围的仙山,虽以往对仙盟大会的各种听闻不少,但这还是他第一次参加仙盟大比。
这些仙山之上云层缭绕,每座仙山的情况皆不相同,有的放眼望去是广阔无垠的海面,平静的海面之下偶尔内窥见巨大的阴影从中游过,有的放眼望去云层缭绕,灵禽盘旋,无数凶兽隐于层林中,有的放眼望去,满目皆是汹汹燃烧的火海。
仙山以拱月之势将天堑峰围绕,三十二道巨大的水镜悬挂于天堑峰高空,以便比试开始后众人观看这些仙山内的情况。
打量完这些后顾于飞的视线就放在了浮桥上,眼见着时间渐渐过去,却还没见着皎皎的身影,他的眼里不可避免地出现些许担忧。
虽然知道有魔主和极妄仙尊在,皎皎出事的几率很低,但是感情这事不是明知道不会有事后就不会担忧的。
陶幼鱼恐高再加上皎皎腿短,两人行走的速度不可避免地慢下来。
在走到三分之二的路后,突然听到前面传来一阵嬉笑和各种刺耳的话。
抬头望去就见前面一群小孩正围着一个小女孩各种嘲笑推搡。
“你是不是都不换衣服啊,一件衣服穿好几年,脏死了!”
“听说你哥参加了大比,每年大比都会死人的,今年你哥肯定会死,到时候你就彻底成了没人要的小孩!”
“哦哦哦,姜华华,克死全家,没人要的小孩!”
前面一直被人各种推搡都没反应的小女孩闻言突然反手推了回去,红着眼道:“你瞎说,我哥才不会死,我才不会没人要!”
被推了个踉跄的小男孩觉得丢了面子,猛然冲上去将小女孩一个顶撞给撞到在了地上,周围的小孩见此兴奋地哄笑起来。
听见这些小孩刺耳的话和笑声,本就不怎么舒服的陶幼鱼眉头一皱,心里不耐极了。
熊孩子可不仅是现代的产物,这种玩意儿是那都有,比如上次在灵阙阁那个贺云安,要不是灵阙阁倒塌时有位心软的女修将他拎了出来,这会估计已经在奈何桥排着队等着投胎了。
爸爸爹爹没在身边,唯一的大人陶幼鱼还因为恐高而面色煞白,有那么点没安全感的皎皎看见这一幕后下意识往后一缩,反应过来后他停住了脚步将陶幼鱼挡在身后,皱着眉侧头压低声音小声道:“哥哥,他们好凶。”
“而且有好多,皎皎一个人打不过哦。”
仰头看了眼陶幼鱼煞白的脸色,想了想的皎皎握着小拳头一脸舍生取义地道:“待会他们过来的话,哥哥你就跑,皎皎来挡住他们。”
陶幼鱼看着他:“那我待会就真跑了?”
“嗯嗯”皎皎用力的点着小脑袋:“哥哥放心跑,有皎皎呢。”
被一个三岁的小孩这么护着,陶幼鱼说不出是什么感觉,心头萌升的情绪陌生又难言极了:“没事,这样的小屁孩,你哥我一个能打十个。”
“哇!”皎皎没忍住惊叹了声,亮亮的眼神里全是崇拜:“好厉害啊!”
陶幼鱼毫不心虚地享受着他的崇拜,心里却在狂呼系统赶紧出来救他狗命。
要是在平地上,一打十这种小屁孩他丝毫不虚,可问题这是在浮桥上,浮桥两边还丝毫没有防护,导致他以为早已经好了的恐高症再度犯了。
现如今腿都迈不动,更别说打架了。
系统暂时接管了陶幼鱼的身体,皎皎一眼就看了出来,高兴地抱着他的腿:“宿苍你出来啦!”
宿苍垂眸看向他,低低的应了声:“嗯。”
“皎皎有想你哦,你想皎皎没?”
一直透过陶幼鱼的眼睛看着他的宿苍如实道:“没想。”
皎皎有那么点小失落,埋头在他腿上闷闷的道:“可是皎皎有想你哦?”
见他不高兴,宿苍皱了皱眉:“那…我有想你。”
皎皎当即高兴的抿唇笑,随即想到什么道:“宿苍不能从幼鱼哥哥的身体里出来吗?”
“你想要我出来?”
皎皎点头:“想。”
宿苍想了下道:“需要一个用灵玉雕的人偶。”
皎皎埋头在项圈里翻了一圈没找到,仰头看向他安抚道:“等回去了,皎皎就去买。”
宿苍点头:“好,不急。”
在皎皎和宿苍说话时,那边的小孩发现了他们,其中一个穿金戴银趾高气昂的小孩看见皎皎眼睛一亮,当即伸手指着皎皎:“那个谁,你快过来和我们一起欺负她,可好玩了。”
皎皎左右看了看,发现没其他人后,才犹豫地指向自己:“我吗?”
“对,就是你。”
皎皎忙不迭地摇头:“不要。”
看了看那个被欺负的小女孩,皎皎皱了皱鼻子道:“欺负别人是不对的,你们不能这样做。”
小孩子的恶意向来来得毫无理由且天真又残忍,仅一个被拒绝,就足够他们厌恶排斥你的理由。
被拒绝的小孩当即由原来的欣喜转为了厌恶,恶狠狠地看着皎皎:“你帮她说话,你一定和她一样是个恶心又恶臭的人。”
宿苍眼神一凛,锋利的眼神毫无遮挡地落在这群小孩身上。
其中一个小孩下意识退后了一步,回过神来后恼羞成怒地叉着腰道:“你什么看,你敢动我,我爹爹肯定绕不了你!”
其他几个也有点害怕的小孩闻言,气质再度嚣张起来:“我爹爹很厉害的,很多人都不敢惹他!”
“我爹爹也是!”
“我们都有爹爹,你帮姜华华说话,一定和她一样没有爹爹。”
“快和我们道歉,不让我就让我爹爹打死你这个没有爹爹的小孩!”
皎皎气愤地叉着腰,脸都给憋红了,提高嗓音道:“谁说皎皎没有……”
话音刚起,就落下了一道四重奏的声音。
“谁说他没有爹爹!”
太卡了,卡得我要疯,以后再也不写修真界了,真的是卡得不要不要的~
第206章
天堑主峰,见魔主,天一族主君,极妄仙尊同时动身往一处方向而去,九天城主,太玄,太清,紫阳的长老及一干注意到这一幕的弟子纷纷也动身跟了过来。
结果刚赶到就听到了这么一句话,搞不清状况的他们面面相觑,一时间纷纷在心里惊叹,这小孩到底是什么身份?竟能让极妄仙尊、天一族主君、那个大魔头及灵阙阁阁主同时赶来撑腰?!
石桥上,赫斯涅门、克洛弗德、厉屿白、霍宥齐四人均沉默地看着对方,同样有点搞不清状况的他们,并没有在第一时间打破沉默。
在厉屿白看来,天一族主君和灵阙阁阁主是因为与赫斯涅门相识,才会说出这话来给皎皎撑腰。
赫斯涅门第一反应也是这样,但随即又想,以他和他们的关系,还没到他们来为自己儿子撑腰的程度,更何况这两人的性子也不是什么乐于助人的性子。
而在克洛弗德与霍宥齐看来,对方或许是因为认识皎皎的亲生爹爹才会出来说上这么一句。
只是他们各自的猜想均在皎皎一声欢快的爹爹声中破碎了个干净。
看到爹爹的皎皎很高兴,迈着小短腿噔噔噔的跑过去就抱住了……克洛弗德的腿。
见此,赫斯涅门、厉屿白、霍宥齐包括九天城主、各宗长老及一众弟子的视线纷纷都落到了克洛弗德身上。
居然是天一族主君的孩子,难怪极妄仙尊与灵阙阁阁主都来撑腰,不过…天一族主君的儿子不该是这个年纪啊,也没听说他有第二个儿子了啊?
视线落在克洛弗德身上的霍宥齐皱眉,难道他就是皎皎那个不负责任的亲爹?
相较于霍宥齐下意识认为克洛弗德就是皎皎的亲生父亲不同,赫斯涅门与厉屿白两人看了一眼对方后,就眯起了眼,互相沉思了起来。
皎皎抱着克洛弗德的腿撒娇地蹭了蹭,在克洛弗德弯腰抱起他时,他转身跑了两步来到霍宥齐身旁也一把抱住他的腿,仰着白嫩的小脸眼睛亮亮的看着他,夹着喜意的小嗓音再度响起:“爹爹!”
嚯!
众长老弟子惊讶得往后仰了一下,视线下意识地在克洛弗德与霍宥齐两人之间来回打量。
这天一族主君与灵阙阁阁主居然是这等关系?
自从有个奇葩的炼药女宗师,别出心裁地炼制出可使男子生子的丹药后,沧澜界男修生子虽然少见,倒也不是没有。
悄悄的打量着两人的众人,心底的好奇心升到了顶峰,天一族主君与灵阙阁阁主到底谁是生子的那个?
人群中的赵在州和季景云两人则是迷惑混乱到了极点,不对啊,这个叫皎皎的小孩不是他们赫师叔的儿子吗?
怎么变成了天一族主君与灵阙阁阁主的小孩了?
众人的打量克洛弗德与霍宥齐都没在意,两人看着对方,心里都在猜测对方就是皎皎的亲生父亲。
赫斯涅门与厉屿白的视线并没有放在两人身上,而是放在了皎皎身上,到这个时候他们两人都已明白,问题是出在了这个小家伙的身上。
想到当初自己被突然出现的皎皎抱着腿喊爹的情景,两人便明白过来,造成眼下这个情况的原因,是源于皎皎这到处认爹的坏习惯。
也不知道皎皎还有几个爹,意识到这点的这一刻,两人的心绪都很复杂,甚至带上了那么点烦躁的意味。
任谁在认为自己是独一无二的情况下,又发现了自己不过是大众中的一个,都难免会感到落差,严重的甚至会觉得自己受到了欺骗。
厉屿白、赫斯涅门等人无异是骄傲的,骄傲到容不下一丝欺骗。
从皎皎身上收回视线的厉屿白转身迈步离开,却在刚迈出去一步时,感觉到来了自衣角处的拉扯,那拉扯的力道很小,小到他不需要用任何力就能挣脱。
厉屿白抬起了脚,犹豫了一会后还是没有迈出去,他侧头看去,扯着他衣袍的皎皎仰着头,那双圆得像是猫儿眼的眼里带着些许茫然与担忧:“爹爹,你不高兴吗?”
“是不是有人欺负你?和皎皎说,皎皎帮你出气。”
闻言一旁的众人不禁倒吸口凉气,眼里满是骇然,视线不断地在天一族主君、灵阙阁阁主与魔主三人之间来回打转。
震惊到无法出声的同时也没能抑制住心里的八卦之魂,不断地在心里猜测这三人之间到底是怎样惊骇世俗的关系?
克洛弗德与霍宥齐也倏然扭头看向厉屿白,在回过神来后,眼底深处的思绪复杂难辨。
厉屿白并没有理会他们的视线,他垂眸盯着皎皎,目光落在他扯着自己衣袍的小手上,停留良久后,微微俯身抚上皎皎的眼角。
这双眼睛依旧很漂亮,干净澄亮,没有一丝杂质,看向你时亮亮的,眼里像是跌进了无数星光,每一片碎片都带着你的身影,无声诉说着孺慕与依赖,就像你是他的全世界,他唯一能抓住的光束一般。
可惜了,是个小骗子!
“你叫我什么?”他那曾经受过损伤的嗓音伴随着难言的情绪,嘶哑难听得像是乌鸦在嘶鸣。
皎皎不明所以,莫名感觉有点慌的他小手死死地拽着他的衣袍:“爹爹。”
一开口,眼眶瞬间就泛了红。
厉屿白抹过他的眼睛,指腹上沾有的湿气让他心头一揪,他看着他,那双没有白仁的眼睛诡异到让旁观的人心寒,他道:“皎皎,你知道吗?爹爹只能有一个!”
皎皎茫然的眨了眨眼。
“我们四个爹爹中你只能选择一个,你选择了他们中的任何一个,我就会走。”
“那么,你的选择呢?”
皎皎无措地握紧了小手,指甲在掌心印出了白色的月牙印都没察觉到痛。
爹爹只能有一个吗?
一直以来的认知受到冲撞,皎皎惊讶迷茫极了。
厉屿白拉过了皎皎的手,将他握紧的小手摊开,看着他小小的掌心里那发白的指甲印皱了皱眉,用拇指给他揉了揉掌心,然后伸手遮住皎皎那茫然无措到让他心疼的眼睛,低声道:“没关系,不知道怎么办的话,爹爹来给你做选择。”
话落他掀起眼帘看向赫斯涅门等人,森冷的杀意自眼底毫无抑制地蔓延而出。
很简单,不用为难皎皎,杀了其他人,那他就是皎皎唯一的爹!
恰巧,赫斯涅门等人也有同样的想法。
四个合道期打起来的威力有多大?
山体倒塌,海啸翻腾,大地深处传来轰鸣,苍穹之上的云层被冲散,浓重的威压迫得天上的飞禽,地上的走兽纷纷敛翼伏首。
四人犹如苍龙般,悍然冲撞到一起,那令山河倾倒的威势一路碾平了九曲,天山,莲花,长明山,在天柱山与九天城之间再度划了道巨壑。
地面晃荡的程度,令众人难以站稳,只能互相搀扶着勉强站立,看向远处那令人头皮发麻的声势,眼里带着难言的敬畏与向往。
修士到得了这般地步,很少会出手,因为他们的一举一动皆能引起这片天地的动荡,带来难以预料的灾难。所以大能之间的打斗难得一见,往往遇见了,方圆百里的修士不顾危险也要赶来围观,企图从之中悟得一二。
被宿苍抱在怀里的皎皎小手紧紧拽着他胸前的衣服,一双格外大的眼睛牢牢地盯着远方的动静,眨都不敢眨上一下。
沧澜界从来不是一个和平的地方,一旦踏上了修真的道途,就注定要掺和到更多的血腥,争斗里去。
在这样的大环境下,哪怕以赫斯涅门、厉屿白他们这般难得一见的天赋也得不到一瞬的安宁。
他们是同龄人之中的佼佼者,是站在最顶尖的那一拨,没日没夜的修炼变强,却也难免有无能为力身陷囹圄的时候。
皎皎出现在他们身边,陪着他们走过沧澜界许多地方,渡过很多次危难,数次濒死之时能握住的只有皎皎那小得像是猫爪的手。
克洛弗德血洗狱海时皎皎在,厉屿白弑父时皎皎在,赫斯涅门赌上半条命算计晏君山时皎皎在,那数百年中各种秘境,万兽森深处,深渊巨壑之下,万般劫难中皎皎都在。
无论何种危险的境地,皎皎都是爸爸们竭尽全力,咬碎了牙豁出一切也要藏在怀里护好的存在。
而爸爸也同样是皎皎无论如何也要护着的存在,小小的他曾咬紧小米牙竭尽全力要将倒在血泼里的爸爸扶起,也曾为遍体鳞伤的爸爸采来草药,也曾趴在爸爸身上,抖着小手给爸爸捂住那怎么也捂不住的鲜血淋漓的伤口。
在死域时皎皎每次从梦中醒来都要坐在原地发上许久的呆,虽然他每次醒来关于梦中的记忆都会被蒙上一层雾,大多都模糊不清,但小小一团的他依旧久久不能从梦中的情绪扒出来。
在三岁的皎皎的认知里,爸爸他们常常受伤,是需要皎皎陪着保护的存在。
而现在爸爸他们不要他了,要离开他!
察觉到温凉的液体滴落在手背上,宿苍低头看去,就见皎皎紧紧的抿着唇,瞪得大大的眼睛泛着红,大颗大颗的眼泪无声地从中滴落。
宿苍一时有点手足无措:“怎么哭了,可是哪疼?”
皎皎摇头,带着哭腔的嗓音闷得宿苍难受:“没…没疼。”
宿苍眉头蹙眉:“那怎么哭了?”
皎皎吸了吸鼻子,磕磕绊绊的道:“皎…皎皎…没…没呜哇……”
没忍住的皎皎小手拽着宿苍胸前的衣服,仰头哭得可怜。
皎皎一哭,宿苍差点宕机,正手忙脚乱不得要领地哄着皎皎时,一双手伸了过来从他怀里抱过了皎皎。
“怎么哭了?”
赫斯涅门抱着皎皎,金色的眼眸里心疼中又带着无奈,大手一下又一下轻抚着皎皎的背:“没事了,不哭,爹爹在,不哭了。”
他温声哄着,皎皎泪眼朦胧地看着他却哭得越发的可怜起来。
“呜哇哇哇…皎皎…爹爹…呜呜…爹爹要……要走……不……不要…要…皎皎呜呜…了…”
见皎皎哭得喘不上气来抽抽的样子,赫斯涅门心疼得轻吸了口气:“不走,也没不要皎皎,不要什么都不会不要皎皎,不哭了。”
哭得抽抽的皎皎扭头去看厉屿白,看他这副可怜兮兮的样子,厉屿白轻叹了口气,伸手给他抹着眼泪:“不走,别哭。”
皎皎抓着他的手指,哭得抽抽:“也不…不会……不要皎皎…”
厉屿白无奈:“嗯,不会不要皎皎。”
皎皎吸了吸鼻子,转头看向克洛弗德和霍宥齐,两人无奈,伸手用指腹擦去他眼角挂着的泪珠:“嗯,不走。”
霍宥齐:“别哭了,看得我心里闷得难受。”
皎皎抬起小手胡乱的擦着眼泪,吸了吸鼻子,哭得厉害一时缓不过劲来的他抽抽着道:“皎皎…皎皎没哭。”
看着皎皎那红得像是兔子的眼睛,几人无奈的同时又觉哑然。
缓了好一会儿才缓过劲来的皎皎,后知后觉地害起了羞,转身把自己团成一团埋进赫斯涅门的怀里,怎么也不肯出来。
这一幕很可爱,但是在场的众人包括紫阳宗的长老都是一副呆滞的模样,一个小孩四个爹?而且这四个爹的身份还分别是天一族主君,极妄仙尊,灵阙阁阁主和魔族的魔主?!
这信息量太大,他们一时有点接受不能!
赫斯涅门几人带着皎皎离开后,现场静默了一刻钟后展开了激烈的讨论声。
按理说正道修士与魔修扯上关系后应该人人喊打,但是问题来了,与魔修扯上关系的不是普通人,他们若真对着几人喊打,那么正道与魔族之间的平衡就打破了。
于是众人就假装忽略此时,不忽略能怎么办?真打起来有天一族主君、极妄仙尊、灵阙阁阁主都加入魔族后,那还打个什么?
不过有些事可以忽略,在有些事上又不可以忽略,比如他们四人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四人之中到底是谁生下了这个叫皎皎的小孩!
嘶,这关系乱得可跟最露骨的画本子都有得一比啊!
虽然被突发的事件耽误了一下,但这仙盟大比还是要举行的,只是这三十二座仙山被赫斯涅门他们四人打起来时给毁了一半,如今仅剩十二座仙山,这导致场地有点紧张,不过这个时候了也来不及再去准备仙山了,好在仙山足够大,要容下这么些修士还是绰绰有余的。
天堑主峰,整齐列队在下方的修士英姿勃发,只是他们的目光总是忍不住悄悄打量着右上方天一族地盘上的那小孩。
穿着一身靛青色衣袍的皎皎乖巧的坐在克洛弗德怀里,远远的看去白嫩软乎得就像个糯米团子,看着就想咬上一口。
坐在克洛弗德爹爹怀里的皎皎有点不放心,时不时地就要扭头去看一眼,厉屿白、赫斯涅门、霍宥齐他们,那模样就像是一不注意他们就会悄悄离开似的。
皎皎看一眼下面的修士,就扭头看一眼爸爸他们,反复好几次后他还是不放心地从克洛弗德爹爹怀里跳下来,噔噔噔跑到厉屿白面前,在厉屿白疑惑的目光拉过他的袍角拽在手里。
厉屿白:“?”
拽过厉屿白的袍角后,皎皎又迈着小短腿跑到一旁去分别拽过赫斯涅门、霍宥齐的袍角,确定这样爹爹们就跑不掉后,他才终于放下心来爬回克洛弗德怀里,专心地将视线投放在下方。
看着皎皎捏着他们的袍角像是抓着什么宝贝一般的模样,克洛弗德他们一愣,眉目间隐约柔和些许。
悄悄将视线放到皎皎身上的众人,被这一番动作萌得一乐,这小孩别的先不说,性格这方面倒挺可爱的。
进入太墟秘境的名额只有两万,在仙盟大比上夺得前十名者,均能为各自的宗门争取带百名进入太墟秘境的名额,十名以后三十名之上者则每人能获得五十个名额,此后直到一百八十名者皆能得到十个名额,也就是说此次参加仙盟大比的三万两千名修士中只有前一百八十名者能获得太墟秘境的名额,竞争不可谓不激烈。
皎皎在下面排列站好的修士中看到了顾于飞与金秉文、金瑶儿,当即高兴地向他们挥了挥手。
见此,一直注意着他的顾于飞、金秉文、金瑶儿三人也向他颔首点头。
前面的动静三人也有耳闻,直到现在心里还很是惊讶,当初陪着皎皎来九天城找爹爹时,三人怎么也没想到他会有四个爹爹,也没想到他这四个爹爹居然都是这般的身份,这可太令人惊讶了。
有这样的四个爹爹,皎皎以后只要不涉足妖族的地盘,几乎可以在整个沧澜界横着走了。
散修席位上的陶幼鱼一脸悠闲地躺在席位上,若说先前他还担忧皎皎魔族少主的身份暴露了怎么办,现在整就一个摆烂,四个大佬在上面罩着呢,这就算有人有什么心思暂时,在四个大佬还活着前也得给藏得严严实实的。
‘对了系统,不是说帮皎皎找到爸爸后就奖励一颗洗灵丹吗?丹呢?’
突然想到什么的陶幼鱼嚯的一下坐起来,瞪大眼睛在脑海里质问。
宿苍:‘任务尚为完成,奖励不予发放。’
‘皎皎都找到四个爹了,任务还没完成?’陶幼鱼的语气里充满了不可置信。
宿苍沉默着没有说话。
见此陶幼鱼丧气地趴在扶手上吐槽:‘四个爹还不够,难不成是准备找七个一起召唤个神龙吗?’
就在陶幼鱼丧丧的吐槽时,巨大的钟声冷不丁响起下了他一激灵,抬头往场中看去,就见青色的石阶从漂浮在周围的仙山中递出,转瞬与天堑主峰连接,犹如一条条通往异界的天梯。
十年一次的仙盟大比,这三万两千名修士中不乏有人参加了不止一次仙盟大比,也经历过不止一次失败。
他们踏上青色的石阶,如同蚂蚁般密密麻麻地涌上天梯,神色依旧坚毅,再一次迈入了属于他们的战场。
散修席位上的陶幼鱼坐直了身子,系统的洗灵丹还遥遥无期,眼下只有期待主角哥的洗灵草了。
顾于飞迈入仙山,眼前一黑一亮,再次出现在眼前的景色就彻底变了。
血红的月亮悬挂在苍穹之中,犹如一颗诡异的眼睛注视着满是火河的大地,蜿蜒的火河像一条条火蛇,沿着最中间那座仿佛撑着天地的山攀爬而上。
每座仙山里的场景都是曾出现在上古时期的场景。
这座仙山里的那座高山名为祖山,曾是沧澜界最高的山,与它比起来着世间大多数山都只能算是土坡。
祖山顶处盘亘着一条巨蟒,偶尔睁开的竖瞳看起来比起天上的血月还大。
上古时期的祖山盘有一条天蟒,传说中天蟒能吞吃日月,眼前这一条巨蟒虽不能与上古时期的那条天蟒相比,但其修为也远不是眼下的修士们能轻易对付的。
陶幼鱼看得心都提起来了,仙盟大比中修士死于其中并不是什么稀罕事,虽在进入仙山之前发有玉牌,遇到危险催动玉牌就能瞬间弹出仙山,但事都有万一。
坐在克洛弗德怀里的皎皎也紧张地捏紧了小手,厉屿白见此将他从克洛弗德怀里抱了过来,垂着眼眸有一搭没一搭地揉着他的掌心:“没事,我帮你看着,他不会有事的。”
无条件相信爸爸的皎皎信任的点头。
过了会皎皎撑起身子靠在他耳边悄悄道:“爹爹,皎皎有点饿哦。”
厉屿白戳了戳他软乎的腮帮,用手帕给他擦了擦手后,从储物玉佩里拿出块点心放在他手里,皎皎抱着点心啃得眉眼弯弯,还撒娇的用头蹭了蹭厉屿白的下巴,吃着东西的嘴里含糊道:“爹爹好。”
修士的五感何其敏锐,皎皎这句话克洛弗德等人自然也听到了,他鸢紫色的眼眸落到皎皎因吃着点心而鼓鼓的腮帮上,想了想从储物玉佩里也拿了块点心塞进皎皎手里。
因为皎皎的存在,克洛弗德的储物器里时常备有各种点心和吃食。
将点心塞进皎皎手里后,克洛弗德就一直盯着皎皎看。
察觉到他目光的皎皎不明所以的眨眨眼,看了看手里的点心,又看了看他,突然灵光一闪,探着身子将手里的点心递到他嘴边:“爹爹啊~”
克洛弗德愣了一下,低头咬过一口点心后,依旧盯着皎皎看。
啃着手里点心的皎皎疑惑了,歪了歪头,不明白爹爹为什么这么盯着他看。
见此一旁的霍宥齐低笑出声,探身从厉屿白怀里抱过…没抱过的他嘴边的笑容僵住,抬眼看向厉屿白。
厉屿白与他对视了会,才放开揽住皎皎腰身的手。
霍宥齐不以为意的笑笑,抱过皎皎后顺手揉了把他毛茸茸的头,笑道:“他啊,是想让你夸夸他。”
皎皎闻言扭头看向克洛弗德,见确实如此后就伸手往他怀里扑:“爹爹抱。”
等克洛弗德将他抱过来后,皎皎就抬手圈住他的脖子,凑上脸蹭了蹭他的脸,蹭得克洛弗德一脸的点心渣,一双猫儿般的圆眼弯弯的:“爹爹好,皎皎喜欢爹爹。”
这句话导致了皎皎接下来又被塞了两块点心在手里,接连哄了两个爹爹后,吃了四块巴掌大点心的皎皎小肚子吃得鼓鼓的,将衣裳都顶出了一个小小的弧度。
撑得有点不舒服的皎皎躺在赫斯涅门怀里,拉着他的手放在肚子上,稚嫩的嗓音听起来软软糯糯的:“爹爹给揉。”
赫斯涅门金色的眼眸中带上些许柔和,大掌放在他的肚子上,力度适合地顺时针给他揉着肚子。
被揉得舒服的皎皎不自觉地发出呼噜呼噜声,像是只被顺毛顺舒服了的小猫。
仙盟大比第一场说难也难,说不难也不难,要出结果却也要三日,修士不需要睡眠,这三日对观众席上的修士来说不算什么,对陶幼鱼这个筑基修士就有点难了,日头刚下去没多久,饿了的他就和皎皎一同去吃饭了。
其实也不是他和皎皎一同去吃饭,而是皎皎被爹爹带着去吃饭时没忘记喊上他。
第一次跟这么多大佬一同吃饭的陶幼鱼兴奋的同时又有点紧张,吃饭期间不断地往克洛弗德那瞥,想起听说的这位大佬那双能堪破过去,洞悉未来的眼睛,他就心痒痒,也不知道这位大佬能不能看出他的过去和未来。
察觉到他视线的克洛弗德并没有搭理他,大佬没搭理他,陶幼鱼也不敢主动搭话,便打算那天做做皎皎的思想,让皎皎给他牵个桥搭个线。
对一个现代人来说,假如有一个算命很准的人出现在你面前,你很难抑制住冲上前算一算的冲动。
吃饭时看见对门有卖冰酥酪的,陶幼鱼没忍住跑过去买了六碗,他、皎皎、连同四个大佬一人一碗。
冰酥酪这种东西对于小孩的诱惑力比任何点心和糖果都来得大,吃完了一碗的皎皎意犹未尽地盯着空了的碗看,见此不喜甜食的厉屿白将手里的一碗递给他。
皎皎摆了摆小爪爪:“爹爹吃,皎皎再买,皎皎有钱。”
说着就要从凳子上滑下来。
厉屿白拉住他,将手边的冰碗推到皎皎身前:“你吃,我不喜甜食。”
皎皎犹豫:“可是,这很好吃的哦~”
见爹爹真的不喜欢吃,皎皎才又喜滋滋地吃了起来。
吃了两碗,离开时皎皎没忍住又去买了一碗,见皎皎喜欢,厉屿白也买了不少放进储物器里。
夜晚,躺在厉屿白怀里的皎皎忍不住蜷缩起身子难受的哼唧出声。
几乎就在皎皎哼唧出声的瞬间,厉屿白就睁开了眼睛。
差的马上补,有点赶不上了就先发了七千,还差两千马上补
第207章
皎皎还小,三岁的幼崽是不能单独睡的,不然要是一个不注意从床上掉下来,四个爹,没一个承受得住皎皎的眼泪,更何况不谈皎皎掉下床这件事,在过往的数年中他们也早已习惯了睡觉的时候怀里躺着个小团子。
于是,不可能躺一张床的四人僵持了许久,最后在陶幼鱼的提议下决定抽签轮流陪皎皎睡觉。
厉屿白难得运气大爆发,居然碾压了克洛弗德这个天选之子,抽到了第一个陪皎皎睡觉。
入夜时看着躺在怀里睡得香甜的皎皎,厉屿白摸了摸他的小鼻子,又捏了捏软乎乎的小手,心不可抑的软下来,不可否认他对皎皎有那么多爹是有点气,但也就是有点气不顺而已,三岁的小孩处在既懂又不懂的懵懂时期,很容易在许多认知上出错,就比如他不知道一个人只能有一个爹爹。
想到这厉屿白将皎皎往怀里揽了揽,磕上眼也跟着睡了过去。
在皎皎哼唧出声的瞬间厉屿白就睁开了眼,一侧头就见躺在他怀里的皎皎正用小手捂着肚子,小小的身子蜷缩成一团,小声又难受的哼唧出声,厉屿白心脏停了一拍,再度续上的心跳快速得犹如战时的擂鼓。
“怎么了?哪难受?哪不舒服?”他压住心头泛起的些许慌乱,抬起皎皎的小脸查看。
蜷缩着身子的皎皎半抬起头,浓长的睫毛濡湿着,疼得汗水浸湿了鬓角,肉嘟嘟的小脸不似以往粉嫩红润,小嘴紧抿得泛白,可以看出在极力忍着疼。
“爸爸…皎皎疼。”
一被爸爸问,皎皎的眼泪就没忍住,啪嗒啪嗒地往下掉,一边哭,一边委屈地埋头往厉屿白怀里钻。
厉屿白心疼得一揪,翻遍了储物器里的丹药也不知道要喂皎皎吃什么,不敢乱喂的他抱起皎皎,衣裳都来不及披,光着脚就从床上奔了下来。
皎皎疼得厉害,小手按着肚子,没忍住扭头“哇”的一声吐了。
因为扭得不及时,呕吐的残余物不免沾了些在厉屿白的袖子上,窝在他怀里的皎皎伸手扯着厉屿白的袖子,眼眶红红的道:“脏…脏了。”
“没事,不脏。”厉屿白把他的头按在怀里,腮帮咬得紧紧的,眼眶处隐有泛红。
隔壁几间听到动静的赫斯涅门等人出来,一眼就看见了趴在厉屿白怀里,脸色苍白疼得咬紧唇的皎皎。
几人面色一变,瞬间来到厉屿白身边,什么都来不及问,径直向着丹药宗的院落走去。
来到丹药宗所在的院落,厉屿白直接踹门走了进去,正在研制丹药被吓了一跳的许攸抬头,就看见了厉屿白怀里脸色发白的小孩,当即也来不及计较什么,迈步上前拿过皎皎的手把起了脉。
把了脉又问皎皎今天吃了什么后,许攸松了口气:“没有大碍,就是小孩肠胃弱,吃得东西太凉太多,受不住,吐出来就好。我这也没小孩吃坏肚子的丹药,我写一剂药方,拿回去喝两日就能好,这段时间切记清淡少食。”
回去的路上皎皎又吐了一次,有气无力趴在厉屿白怀里,被喂着水喝。
药煎上来得很快,苦苦的药喂到嘴边时,皎皎没忍住皱了皱小鼻子,但还是乖乖的捧着碗咕噜咕噜的喝下了药。
喝弯药的皎皎苦得整张小脸都扭曲了,一时不敢喂他吃糖的赫斯涅门端了碗温水来给他漱口。
漱了口没那么苦了的皎皎恹恹地躺在厉屿白怀里,这么折腾一番,皎皎出了一身的虚汗。
厉屿白小心的抱着他,给他擦着后脖和后背上的汗。
皎皎一向很乖,如今脸色发白,窝在他怀里虚弱的模样较平日里来得更加安静。
霍宥齐等人看着心里很不是滋味。
皎皎今日吃冰酥酪时他们都在场,甚至在皎皎吃完第二碗时,也都有从自己碗里舀两勺喂给这个小馋猫。
现在想起来恨不得给自己两嘴巴子。
厉屿白垂着眼眸看着蜷缩在怀里小小一团的皎皎,握着他冰凉的小手,许久没再动作。
缓了会,稍稍缓过来点劲的皎皎握住他的食指,从他怀里跪起来,伸着白嫩的手臂挂在他脖子上,侧头给了他个响亮的么么哒:“爹爹不难过,皎皎喝了药,已经不难过了哦。”
厉屿白一愣,反应过来他在安慰自己后,心脏忍不住缩了一下。
他低头看向怀里正在努力向赫斯涅门他们证明自己不难受了的皎皎,心里没由来的酸涩。
怎么可能不难过,发白的脸蛋,虚弱靠在他怀里借力的模样,都无一不在诉说着难受。
赫斯涅门将皎皎抱进自己怀里,扶着他圆溜溜的后脑勺将他按在怀里,大手一下一下拍抚着他的背:“天晚了,睡吧。”
皎皎在爸爸怀里蹭了蹭,小手下意识攥着他都衣服,没一会就熟睡了过去。
皎皎睡着后厉屿白、赫斯涅门、克洛弗德、霍宥齐几人对视了一眼。
“打一架?”
“走。”
“离远点。”
“去无极之海。”
不打这一架,四人心里堵着的愧疚酸涩等情绪无从发泄。
翌日,听说皎皎吃坏肚子的陶幼鱼心里扒凉扒凉的。
带头吃冰酥酪导致皎皎肚子疼的头号罪魁祸首陶幼鱼,缩头缩脑地观察了番魔主,极妄仙尊,天一族主君,灵阙阁阁主四人的表情,见他们并没有要怪罪自己的样子后稍稍松了口气,然后连主角哥的大比都没去看,就跑进皎皎房间各种嘘寒问暖。
醒来的皎皎肚子还有点不舒服,但是比起昨天来说好多了,坐在床上乖乖伸着手配合霍宥齐爹爹穿着衣服的皎皎看见陶幼鱼后弯了弯眼睛:“幼鱼哥哥早上好。”
陶幼鱼见皎皎脸色还有点不好,当即皱了皱眉凑上前:“还难受吗?有没有好点?”
皎皎摇头:“不难受,好多了。”
“以后可不能贪凉了。”
皎皎乖巧的点头:“不吃了,皎皎以后都不吃凉的了。”
陶幼鱼瞥了眼霍宥齐,皎皎说不吃可能以后就真的不吃了,这小孩有时候像头驴一样犟得不行,多少还是有点心疼皎皎的他硬着头皮说:“倒也不必这样,等身体好了后偶尔吃两口还是可以的。”
闻言皎皎胖乎乎的脚指头动了动,眼睛亮亮的看向霍宥齐:“爹爹?”
连夜补了三本育儿书的霍宥齐半睨了眼缩着脖子的陶幼鱼,戳着皎皎软乎乎的脸:“嗯,身体好了后偶尔可以吃,但是要少吃。”
皎皎没忍住弯了下眼,拿着小指头比了一小点:“皎皎只吃这么一点点。”
霍宥齐莞尔。
穿好衣服喝了药的皎皎趴在软榻上玩,陶幼鱼蹲在软榻旁陪着皎皎,过了会突然想起什么的他左右看了看,甚至出门去探头看了看,确定没人后就悄悄靠近皎皎耳边好奇地问:“皎皎,你怎么会有这么多爹爹?”
问出这句话是他心里已经有了谁跟谁是原配,然后感情不合分开,分开了的两人在后来又各自有了道侣,这才导致皎皎出现了四个爹的情况的猜想。
趴在软榻上玩着九连环的皎皎想了想后道:“他们就是皎皎的爹爹啊!”
“一般正常人的话最多只有两个爹爹,皎皎你可是有四个爹爹呢?”
皎皎眨了眨眼,想了想自己有了两个爹爹后的爹爹是怎么来的:“克洛弗德爹爹说,只有父子间才会在第一眼见到对方就互相感觉亲切依赖,所以只要是皎皎感到亲切依赖的人就都是爹爹。”
所以皎皎在有了两个爹爹后又认了一二三四五个爹爹。
皎皎掰着小指头数了数,随即感叹皎皎的爹爹可真多啊!
感叹完了的皎皎抱着九连环玩了会后突然歪了歪头,这么说的话有这么多爹爹的皎皎就不是正常人了哎!
陶幼鱼目瞪口呆,原来这么多爹爹是这么来的啊?
天一族主君这不是把孩子给忽悠瘸了嘛!
刚迈进门口的厉屿白、赫斯涅门、霍宥齐,闻言纷纷看向了一旁的克洛弗德。
感情问题是出在你身上啊!
后知后觉给自己挖了个坑的克洛弗德:“………”
第208章
千想万想没想到这么多抢崽的人竟是自己一手造的孽,克洛弗德心里的情绪一时有点难言,察觉到霍宥齐他们的视线后他掀起眼帘半睨了眼他们,鸢紫色的眼眸里明明灭灭。
赫斯涅门他们背着光看不清他眼里的情绪,却能明显察觉到觉他的不高兴。
他不高兴他们就高兴了。
霍宥齐眉梢轻挑,转着手里的两个球,迈步走进去将皎皎从软榻上抱起来:“我肯定是皎皎第一个认的爹。”
被抱起来的皎皎眨了眨眼,刚张嘴要说什么,就被霍宥齐捂住了嘴,用神识传话:“别说话,玩你的九连环。”
第一次接触到这种说话方式的皎皎新奇地歪了头,随即想起什么似的高兴道:“鱼鱼就是这么和皎皎说话的。”
闻言厉屿白他们抬眼看来,眼里噙着股似嘲非嘲的笑意,不用问他们也能猜到霍宥齐和皎皎说的是什么,不过他们也没有在这种场面下打破砂锅问到底,不然到时候说不定就不得不承克洛弗德一个情了。
赫斯涅门上前将手里一个灵玉雕的小人偶递给皎皎。
皎皎手里拿着九连环有点腾不出手来,他将九连环递给厉屿白爹爹后,就从赫斯涅门爹爹手里接过了人偶。
灵玉雕出来的人偶很好看,小小的一个只有皎皎两个巴掌大,一双苍蓝色似天空般的眼睛圆溜溜的像是一双豆豆眼,如夜幕般的头发被一个青色的玉箍给束起。
皎皎左右看了看,一双猫儿似的圆眼弯成了月牙,从霍宥齐怀里探着身子去蹭了蹭赫斯涅门的脸:“谢谢爹爹,爹爹最好啦。”
赫斯涅门莞尔,眼角眉梢都带着笑意,明显被哄得很愉悦。
他屈指轻弹了下皎皎的脑门,金色的长发顺着他弯腰的动作垂下来遮挡住他的侧脸,温和的嗓音里带着笑意:“惯会撒娇。”
皎皎抬手捂住额头,弯着眼眸嘿嘿地傻笑了两声,看得赫斯涅门没忍住弯了弯眼,将他从霍宥齐怀里抱过来:“去看顾于飞他们吗?”
皎皎点头:“去。”
有了灵玉做的人偶为媒介,宿苍直接抛弃了宿主陶幼鱼,转而住进了人偶身体里。
进入人偶身体里的宿苍被皎皎抱在怀里,他抬手戳了戳皎皎的手,察觉到的皎皎低头看去,对上宿苍苍蓝色的豆豆眼后惊喜道:“宿苍你从幼鱼哥哥的识海里出来了啊!”
宿苍从陶幼鱼识海里出来时克洛弗德他们就察觉到了,就那一瞬数道无形的气刃就漂浮在了这个人偶周身,要是皎皎说话再慢上一步,宿苍他刚得的身体可能就得宣布报废了。
一直降低自己存在感的陶幼鱼听到皎皎的话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后瞬间瞪大了眼睛,什么情况?!他这是被他的统子给抛弃了?!!
天堑主峰,悬挂于空中的十六道水镜,其中的场面都与昨日略有不同。
海水覆盖的仙山中,庞然大物于海中浮出,高山一样的头部,大腿一样粗的触手,每一次挥舞都能将御剑临空的修士扫下一大片。
植被覆盖的仙山中,万兽奔腾于层林之中,随着无数白光乍现,一道道狼狈的身影出现在天堑主峰的广场上,各宗门没有参赛的弟子连忙冲上去扶下自家师兄师姐,等待在一旁的丹修连忙上前治疗。
顾于飞、金秉文被分到了一个场地,现如今他们的场地也很热闹,祖上崩塌,地动山摇间,巨蟒直接暴走,一尾扫去碾出一大片白光。
坐在霍宥齐爹爹怀里的皎皎紧张得小手一张一握的,看得霍宥齐乐得不行,拿过他胖乎乎的小手捏着玩,还戳了戳手背上的肉窝窝。
皎皎聚精会神地盯着水镜,却也没忘了顾着爹爹,见霍宥齐戳完左手后,还主动将右手递到他手里给他戳着玩。
霍宥齐一怔,翘了下嘴角后没忍住将皎皎按进怀里一阵揉搓。
被揉搓了一番的皎皎呆呆的抱着头,早上出门时厉屿白给束好的头发被揉得四处乱翘,过了会皎皎翻身就要从霍宥齐怀里往下滑。
霍宥齐伸手拦住了他:“去哪?”
皎皎指了指乱糟糟的头发:“找厉屿白爹爹重新束。”
霍宥齐打量了一会皎皎头上那毫无技术含量,一碰就散的束发十分自信地表示他来,他也会。
闻言皎皎挪了挪屁股在他怀里坐正,霍宥齐低头解开皎皎头上的发绳,开始了他的束发之旅。
趴在散修席位上的陶幼鱼眼神幽怨地瞅着对面皎皎怀里那个巴掌大的玉人偶。
系统丢下他跑了?
想他活了这么多年,在小说界至少也纵横了十五年,从来没听说过系统会丢下宿主跟人跑了的事。
虽说系统的板面还在他着,还留着一个IA智能来回答他的问题,遇到紧急情况时系统还是会回来的,但是这也掩饰不了系统丢下他跟人跑了的事,最主要的事还是跟着一个三岁的幼崽跑了。
难道他陶幼鱼还比不上一个三岁的幼崽吗?
简直是岂有此理!
陶幼鱼在这边腹诽,那边霍宥齐给皎皎束发束得手指头差点打结,眉头没忍住越皱越紧。
不对呀,今早看厉屿白给皎皎束的时候就挺简单的,怎么到他这里就怎么弄怎么不对劲了?
“爹爹还没好吗?”皎皎扭头看他。
霍宥齐将他的头扭回去:“还差一小点。“
霍宥齐这还差一点就差了小半个时辰,皎皎倒是丝毫没起怀疑,倒是克洛弗德有点看不下去皎皎那被折腾成鸡窝的头发,起身从霍宥齐怀里抱过皎皎,走了两步递给了厉屿白。
隔了点距离看还没什么,这一离近了,厉屿白才发现皎皎这头发乱得那叫一个不忍直视,好几个地方都打结了。
给皎皎理着头发的他没忍住瞥了眼霍宥齐,眼里没什么情绪,但霍宥齐觉得他今晚睡觉估计得睁着一只眼了。
仙盟大比第一场说是要三天,但是第二日下午就差不多结束了。
每一仙山取两百人,十六座仙山便是三千两百人,顾于飞、金秉文、金瑶儿都进了这三千两百人中。
皎皎将宿苍放在肩膀上坐着,站在顾于飞面前,海豹似的鼓着掌:“于飞哥哥厉害!”
顾于飞眉目稍柔。
金秉文挑眉,摇着扇子弯下腰笑道:“你于飞哥哥厉害,那你秉文哥哥就不厉害了吗?”
“厉害。”皎皎点头:“秉承哥哥厉害,遥遥姐姐也厉害,都厉害。”
金瑶儿没忍住笑:“果然是个会端水的,一个都不落下。”
“快玩笑,你以为我们皎崽端水大师的名头是弄虚作假的吗?”陶幼鱼蹲下身抬起胳膊搭在皎皎幼小的肩膀上。
不知道端水大师是个什么名号的皎皎挺了挺小胸脯,很是认真地赞同:“皎皎厉害。”
陶幼鱼当即笑得东倒西歪,然后装作不经意的样子将坐在皎皎肩膀上的宿苍给扫落了下去。
皎皎哎呀了一声,连忙将地上的宿苍给捡起来,检查了一遍发现没摔坏后,才小小的松了口气。
单纯的皎皎连同没经历过人间险恶的宿苍都以为陶幼鱼是不小心的。
对此金秉文直叹天真啊!
仙盟大比第一场过去,第二场则在两天后,这期间给了修士们两天的养伤和休整时间。
斑驳的阳光从枝叶间落下,站在树下的皎皎挥着爹爹给他的没有开锋的剑,正一招一式地比划着。
一边练,还一边教站在石桌上的宿苍。
巴掌大的宿苍手上的那把剑更是称得上迷你,小小的只有皎皎手指那么长。
一大一小练得很是默契。
风吹过,叶子飘飘扬扬的落下,有一片落在了皎皎头上,赫斯涅门走过来伸手拣走皎皎头上的叶子。
抬头看去发现是爹爹的皎皎停下练剑,转身扑进他的怀里,眼睛弯弯地道:“爹爹!”
赫斯涅门对上他亮晶晶眼神,俯身将他抱进怀里:“早上才练过,这会又练,怎么练这么勤?”
赫斯涅门、厉屿白他们互相看不上对方,为了决定谁来教皎皎这事,他们四人私下里不知道打了多少回,最终还是由皎皎抽签来决定了这一事的归属。
不过赫斯涅门估摸着厉屿白他们私下底肯定没少教皎皎东西。
对这点他倒不担心,这三人其他事上再不靠谱,在修炼这事上能比得过他们的还没几人。
“皎皎练剑,厉害,就没人敢欺负爹爹。”
“流血,不好,皎皎在,以后不流血,也不疼。”
皎皎仰着白嫩的小脸看着赫斯涅门,黑白分明的眼睛里溢满了认真。
显然在死域的那段时间,皎皎的神识偷溜出来陪着爹爹们一步步成长的过程中,爹爹们的受伤和流血给他留下了相当不小的阴影。
赫斯涅门脚步微顿,低头看向皎皎,突然伸手捏住皎皎的脸,使得他的嘴像是金鱼般向前嘟起。
他金色的眼眸里带着无奈与压不下的笑意:“你爹爹现在厉害着呢,在沧澜界横着走也没人敢招惹,以往那些就别记着了,忘了吧。”
皎皎摇头:“不忘,记着。”
赫斯涅门揉了揉皎皎圆溜溜的后脑勺,内心浮上些许酸涩,皎皎陪着他走过最艰难的一段路,那段路艰苦又布满血腥,有次濒死时他将皎皎摁在怀里,满目的鲜红中只能看见皎皎那双含着泪的眼睛。
趴在他怀里的皎皎死死地咬着小米牙,带着哭腔的小嗓音磕磕绊绊地说着要把这些欺负爹爹的坏人都记下来,等以后他长大了,厉害了就一个一个地欺负回去。
童言童语听得赫斯涅门当时想笑,结果被喉间涌上的血呛得眼前发黑。
撑不住闭上眼时他意识已近模糊,下意识地将皎皎往怀里摁,想要将他藏起来,又怕自己真将他藏起来了他自己出不来怎么办?
等他再度醒来时皎皎坐在他身旁,一身乱糟糟的衣服被刮得破破烂烂,也不知道从哪找来了水,正用树叶捧着小心翼翼的往他嘴里倒。
后来他才发现皎皎那时说的话并不是他以为的童言童语,而是很认真地记住了那些人,并且打算着帮他报仇。
有时候赫斯涅门会想,这世间怎么会皎皎这般…的小孩。
两天的修整时间转眼就过去,第二场大比在各方期待中来临。
天堑主峰,第一声钟声敲响时,整个九天城突然剧烈摇晃起来,地面深处传来轰隆轰隆的巨响,就像是有庞然大物自地底深处在快速逼进般。
被克洛弗德爹爹抱着的皎皎没受丝毫影响,此时正探着头往地下看,什么都没看到后就疑惑地挠挠头重新靠回爹爹怀里。
克洛弗德摸摸皎皎的后脑勺,看向远方天空的鸢紫色眼眸中闪过一抹深思。
从高空往下俯瞰,就能看见有数道深壑自万兽森的深处向外蔓延,那深壑跨越数万里距离直达九天城外,裂开的深壑深不见底,不断有声响自其中传来。
霎时间九天城的上空占满了密密麻麻的修士,临空看向那数道如树根般蔓延而来的沟壑。
皎皎被克洛弗德爹爹抱着,同厉屿白他们占据了视野最好的地方。
赫斯涅门看向克洛弗德:“可看出什么门道来?”
克洛弗德摇头:“看不出。”
霍宥齐诧异,看向那沟壑的目光带上了抹深意:“稀罕,这天下居然还有你天一族看不出门道的东西来。”
厉屿白并没有对那深壑太过在意,在试图一脚将霍宥齐踢下去失败后,就从克洛弗德怀里将皎皎抢过来抱在怀里转身离开。
厉屿白这个魔主可以直接甩手对这事视而不见,赫斯涅门他们这三人还真不能向他这般。
克洛弗德瞥了眼厉屿白离开的方向,心里将他抢皎皎这件事给记下后,转身就跃下了那深壑。
赫斯涅门、霍宥齐也接连跃了下去,既然外面看不出什么名堂,那就直接进去看。
其余人没有三人这般的实力与底气,只能带人在深壑周围查看。
陶幼鱼等人闲着没事也打算去凑凑热闹,临行前陶幼鱼跑去把皎皎给拉上了。
对上金秉文他们疑惑和责问他不该带皎皎来这种未知危险地方的视线,陶幼鱼无语地拍了拍皎皎的脑袋:“四个大佬神识在身,皎皎但凡有什么危险,极妄仙尊他们瞬息便到,所以这沧澜界就没有任何地方对我们皎皎来说是具有危险的。”
而且有这四个大佬在,带上皎皎,他们就相当于带上了一道堪称无敌的护身符。
听过陶幼鱼的解释后,金秉文他们居然觉得言之有理。
不过玩归玩,闹归闹,带上皎皎后他们也没打算去太远,就在九天城边找了个相对比下来不是很大的深壑去查探了一番。
嘭!
嘭!
刚走近就听见那沟壑中传来一声声响动。
顾于飞心里警惕地将抱着皎皎的陶幼鱼挡在身后。
陶幼鱼将皎皎放下来,大大咧咧地拍了拍顾于飞的肩膀:“安啦,不会有事的,这里这么多人。”
是的,这里的人很多,各宗门的都有,甚至还有妖族和魔修。
这些魔修妖族的人发现皎皎后,目光均落在皎皎身上转了一圈,然后在扯着皎皎衣袍走的人偶上停留了一瞬。
察觉到他们视线的皎皎抬头看来,众修士包括魔修、妖族在内的纷纷瞬间收回了视线。
“?”皎皎疑惑的歪了下头,他刚刚明明感觉到有人在看他哎?
嘭!
嘭!
嘭!
离得越进,自地底下传来的声响就越大。
有点恐高的陶幼鱼挨近了顾于飞朝下投去视线,黑乎乎的什么都看不清,只余那不断从中传出来的声响,一声接一声,越来越急促,越来越清晰,连带着他的心脏也跟着跳动得越来越快。
嘭嘭!
嘭嘭!
嘭嘭嘭!
感受着胸腔传来的震动,似乎灵魂也跟着震动起来。
不知道什么时候,陶幼鱼逐渐地听不到其他的嘈杂声,只听得见那声响越来越响,越来越急促。
嘭嘭…嘭嘭嘭…嘭嘭嘭嘭嘭…嘭嘭嘭嘭嘭嘭嘭嘭……
那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急促,像是来自深渊中最擅舞者的急促舞步,每一下都重重地踩踏在心脏上。
渐渐的那声音中掺杂了潮水的声音,潮水声越来越大,甚至快要盖过那奇异的声响。
急促的声响伴随着越来越大的潮水声,吵得大脑嗡嗡作响。
陶幼鱼的视线中,黑色的潮水突然从四面八方涌来,快速从脚裸处往上蔓延,迅速漫过大腿腰身向着肺部处挤压而去,水压极速上涨,要碾出他肺部所有的氧气。
像是直接从脑海内部响起的潮水声越来越响,哗哗…哗哗哗地配合着那诡异的声响,催促着他的呼吸也愈发急促短暂,陶幼鱼越来越呼吸不上来,胸腔的每一次剧烈起伏都在向肺部索取氧气。
他的脸色逐渐趋于青紫,垂于身旁的五指猛的弯起,指尖痉挛,俊秀的五官扭曲,颈侧青筋虬结,像是要竭尽全力从吝啬的肺部榨出一丝氧气。
站在深壑旁扯着陶幼鱼衣袍够着头往下看的皎皎收回视线,仰头看向陶幼鱼:“什么都看不见哎?”
这句话问出去却没人回答他,周围除了风声外安静得诡异,皎皎眨了眨眼,扯了扯陶幼鱼的衣袍:“哥哥?”
见哥哥还是没搭理自己,皎皎不由提高了声:“幼鱼哥哥!”
陶幼鱼还是没搭理他,皎皎觉得奇怪,分别又喊了顾于飞、金秉文、金瑶儿他们。
“于飞哥哥!”
“瑶瑶姐姐!秉文哥哥!”
依旧没有得到回应的皎皎皱了皱小眉头,垫着脚仰头去看他们的脸,结果因为重心后移,啪叽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见皎皎摔倒了,宿苍连忙跑上前,抵住皎皎的屁股试图把皎皎扶起来。
摔得有点疼的皎皎摸了摸小屁股,将宿苍拿过来抱进怀里后仰头看去,这个角度他看清了陶幼鱼他们的脸色。
被陶幼鱼扭曲的五官吓了一跳的皎皎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小声道:“呼撸呼撸毛,吓不着。”
宿苍也跟着拍了拍皎皎的胸口。
把自己哄好后皎皎双手撑着地站起来,直觉告诉皎皎必须得叫醒哥哥他们,于是皎皎继续扯着他们的衣袍提高小嗓音喊。
“于飞哥哥!秉文哥哥!”
“瑶瑶姐姐!”
如同木偶般僵直站在原地的陶幼鱼的状况越来越不好,脸色已经趋于黑红,就在他即将失去意识时…
咣——
一道刺耳至极的金石回旋之声,猛地将被迷了魂的众人从那无法自行挣扎出来的黑潮中拖拽出来。
“咳咳咳…呕……”
得救了的陶幼鱼猛然退后几步后瘫坐在地上。
他手撑着地面一阵剧烈咳嗽后干呕了两声,突然灌入氧气的胸腔疼得像是要撕裂,整个胸腔连带着腹腔翻腾得厉害,喉间涌上阵阵铁锈味,干呕过后他大口大口地吸着气,每一口喘息都发着抖,充血泛红湿润的眼眶死死地盯着那不见底的深壑。
“哥哥,哥哥没事吧?”一手抱着宿苍,一手拿着石块的皎皎小跑到他面前蹲下,黑白分明的眼里溢着担忧。
闻言陶幼鱼侧目看向他,嘴角控制不住地轻颤着,目光落在皎皎手里的石块后,突然意识到什么的他往侧前方看去,那里的草地上落着一个紫金钵盂,想起那将他拽出深渊的金石回旋之声,他伸手将皎皎抱入怀中,劫后余生又心有余悸地埋头在皎皎幼小的肩膀上,吸了吸鼻子道:“恩人啊,你这回可是彻彻底底的救了我这条小命,以后哥就给你当牛做马,端茶倒水了。”
皎皎眨了眨眼,将手里的石块丢下,拍去小手上的灰后,拍着陶幼鱼的背安抚道:“幼鱼哥哥不怕,皎皎在,皎皎厉害。”
“嗯,皎皎最厉害了。”陶幼鱼嗓音里带着浓浓的鼻音,死死地抱着皎皎不撒手。
刚刚那一瞬是他自来修真界后感觉到离死亡最近的一刻。
心有余悸的众人回过神来后,目光不由落在了皎皎身上,这些目光里带着感激,怀疑和打量。
在场的人都不是傻子,在看到皎皎手上的那块石头和一旁了空大师不知道什么时候从手里掉落下来的紫金钵盂后,都大致能猜到发生了什么事。
只是他们这些金丹元婴修为的人都着了道,为什么这个小孩却没事?
顾于飞、金秉文、金瑶儿三人分三个方位将皎皎挡在了身后,也挡住了这些人打量的视线。
“哥,我就说皎皎身上有极妄仙君、灵阙阁阁主、天一族主君他们塞得好东西你还不信?现在信了吧?要不是皎皎身上的好东西多,我们这次说不定就真栽了!”金瑶儿扬声道。
“我哪有不信,我只是觉得魔族那个魔头塞得更多,毕竟我就没见过那么宠小孩的。”金秉文配合道。
“哪有,我觉得极妄仙尊才宠皎皎,那晚皎皎身体不舒服,极妄仙尊那满身的煞气骇人极了,吓得我腿直哆嗦,依我看要是有谁将念头打到皎皎身上,极妄仙尊怕是能将人丢去南海喂鱼。”陶幼鱼从皎皎肩膀上抬起头道。
话都被他们说了,没有话说的顾于飞就沉默又坚定地挡在皎皎身前。
人群中那些起了点念头的人闻言,均悄无声息地移开了目光。
对皎皎抱有感激之意的人见此,遥遥地向金秉文他们点了点头,表示这份情他们记下来。
险些着了道的顾于飞脸色不好,他将皎皎抱起看向陶幼鱼:“能走吗?”
“能。”
“我们先回去,将这事报给九天城主,这事没出结论之前,暂时不要到这里来了。”
第209章
陶幼鱼他们也回来就直接去找九天城主说事了,皎皎则抱着宿苍手上还拿着个什么东西,高兴地迈着小短腿跑去找爹爹了。
下午的阳光透过树冠洒下斑驳的光斑,离了枝丫的树叶飘飘扬扬的往下落,树下的厉屿白小酌着碧落酒,一身雪白衣袍的使他看上去丝毫没有魔修的模样,更不用说是从尸山血海里走出来的魔主,这般模样的他更像是哪家宗门的清冷仙君。
听到动静的他轻掀眼帘侧头看去,就见迈着小短腿的皎皎手里抱着个什么东西噔噔噔地跑进来。
“爹爹。”
跑上前的皎皎脆生生地喊着,伸手揪着爹爹的衣袍就往上爬。
见他爬得费劲,厉屿白伸手架住他的胳肢窝将他抱起来放在腿上。
坐在他腿上的皎皎将怀里抱着的宿苍放在石桌上,然后将手里拿着的东西递给厉屿白:“爹爹看!”
厉屿白看了眼他手上的东西:“孔明灯?”
他曾经在凡人的城镇中看见过凡人放来祈福。
“爹爹,我们去放吧!“皎皎眼睛亮晶晶的看着他,眼里带着毫不掩饰的期待和兴奋:“去放孔明灯,给爹爹祈福。”
厉屿白伸手摸了摸他圆溜溜的后脑勺:“知道祈福是什么意思吗?”
祈福!祈求上苍的庇佑?
厉屿白向来不信这些,而且除了他自己外,没有任何存在有能力、有资格来庇佑他!
更遑论让他去祈求!
“知道,祈福就是,就是,就是……”皎皎挠了挠小脑袋,说不出所以然的他低着头苦思冥想了会,突然抬头道:“祈福就是让爹爹有好多好多的福气!”
正准备说教皎皎,没有任何存在有资格让他们祈求的厉屿白低头对上皎皎那亮亮的眼睛,一时有点哑然。
良久,他道:“是喜欢放灯吗?”
皎皎点头:“亮亮的,在天空上,很好看。”
厉屿白拍了拍皎皎的背:“那我们就去放。”
不为祈福,也不为寻什么庇佑,就只是为了好看而放。
“那等爹爹们从那黑黑的地方出来就去放。”皎皎高兴地道。
等他们出来——
厉屿白拿过皎皎手上的孔明灯,抱着他就往外走去:“现在就放。”
趴在他怀里的皎皎疑惑的眨眼:“不等爹爹他们?”
“不等。”
“为什么呀?”
为什么?
当然是因为他不想与那几个煞风景的人一起放。
没得到答案的皎皎歪了歪头,握着小手手感叹,爹爹的心绪真难猜啊!
霞红的夕阳洒在九天城的街道上,街边柳树摇曳着身姿,来往的人谈论着两天前的大比和城外的动静,整个街道喧嚣又繁华。
厉屿白带着皎皎包下了一栋画舫,在船上吃饭的同时等待着天黑下来放孔明灯。
坐在爹爹身旁拿着勺子吃饭的皎皎,一边吃,一边和爹爹说着上午发生的事。
厉屿白耐心的听着他说,时不时夹菜喂给他。
对于皎皎他们上午遭遇的事厉屿白当然是有所感知的,甚至深壑之下的赫斯涅门他们也知道,只是皎皎没有危险,他们也就处于旁观角度。
“皎皎厉害,救了哥哥他们呢。”
说到这点,皎皎挺了挺胸脯,眼神微亮的看向厉屿白,脸上写着快夸我三个字。
厉屿白莞尔,夹了块清蒸鱼喂给他:“嗯,厉害。”
被夸的皎皎高兴地弯了弯眼,下一秒突然就低着头捂着喉咙说不出话来了。
厉屿白脸色一变,以为饭菜有连他都辨别不出来的毒的他浑身泛着凛然的杀气,着急查看了番皎皎的情况,发现他是被鱼刺卡着后,陡然有种说不出来的怔然。
修仙辟谷太久,三百年下来他周围几乎从来没出现过真正的凡人,再加上皎皎以往都是以神魂的形态出现在他身旁,不需要过多衣食上的顾虑,导致这么多年来他其实并不怎么会养小孩。
鱼有刺会卡着小孩喉咙这事几乎触及到了他的知识盲区。
尽管这段时间厉屿白补了许多养小孩的知识,密密麻麻的玉简看了不少,但是这之中都没提到过皎皎会被鱼刺卡住这事。
将鱼刺从皎皎喉间取出后,厉屿白盯着那有一节指节长的刺看了许久。
缓过劲来的皎皎看了看爹爹,然后气呼呼地鼓着腮帮,歪靠在厉屿白手臂上指着鱼道:“鱼鱼坏,爹爹好。”
一句话就将这本该是当爹不负责的错,全部推在了一盘清蒸鱼上。
厉屿白目光一滞,将手上的鱼刺放下,低头看向靠着他手臂的皎皎,抬手戳了戳他被挤出弧度的肉肉脸,心里哑然的同时又带着些许涩然。
说来也好笑,在与皎皎的相处中,他一直是处在被迁就包容的一方。
那百年的腥风血雨、尸山血海陪着他蹚过来的是两岁的皎皎。
小小的一团蜷缩在他怀里,咬着细白的牙、红肿着眼、拖着他的手无数次将他从死人堆里拉出来。
与其说皎皎离不开他,不如说从始至终是他们离不开皎皎。
要不是心里惦记着的那口气,要不是蜷缩在怀里的那一小团,谁能在全身几百根骨头尽断,内脏碎裂的情况下,一次又一次从那尸山血海中爬回来。
“爹爹吃。”
皎皎用筷子夹了块饼子,歪歪扭扭的递到他嘴边。
厉屿白低头咬过饼子,缓慢的咀嚼着,同时暗地里传了一道讯息下去,让手下的人再去收集更全面的关于养小孩的玉简来,实在找不到就去找凡人城镇里养育过多个小孩的妇人口述抄写下来。
他目光落在皎皎吃得鼓鼓的腮帮,不懂就去学,错了就记住永不再犯,无论怎样,他总会把皎皎好好养大的。
吃完饭时天边的繁星开始浮现,缕缕星光从天际蔓延下来,天边燃烧到极致的晚霞还未完全沉没下去,于是红的,橘的,烟粉、淡紫与深蓝连成一片,倒映在河水里繁复又绚丽的极点。
坐在船边扯着爹爹的衣袍探着头往河里看鱼的皎皎发现了这一幕,高兴的指着让爹爹看。
厉屿白坐在船边低头看去,在河里绚丽的倒映中看见了他与皎皎的模样,他翘了翘嘴角,扭头看了眼身旁的皎皎,一种浅淡的令人愉悦的情绪在内心泛滥。
繁灯初上,人云如织,皎皎站在船上拿着毛笔歪歪扭扭的写着字,见他写得这么认真,厉屿白没忍住看了一眼,好家伙,弯弯曲曲、毫无规律甚至还要好几个黑坨坨,根本看不出写了什么。
看来除了教皎皎如何修炼外,这文化也得跟上了。
写完后皎皎一抹脸,给自己白嫩的脸上添了几道别样的色彩,向着厉屿白咧嘴:“好啦。”
放孔明灯,这无论是对皎皎还是对厉屿白来说,都是一个很新奇的体验。
暖黄色的烛光从薄如蝉翼的孔明灯中透出,近距离下一点烛火映在皎皎的大眼睛里,明明灭灭的像是倒映着星空。
远处,陶幼鱼正在街道中跑得快把一双腿给抡冒烟了。
向九天城主说了沟壑中的事后,顾于飞他们就各有各的事离开了,肚子饿了的陶幼鱼就上街准备吃点好的,一个人吃饭,又没有皎皎在场,于是他就难得的小酌了几杯。
这沧澜界的酒后劲还有点大,就喝了三杯他头就晕乎乎的了。
吃完饭喝了酒的陶幼鱼摇了摇头走出门,迎面就撞上个十六七岁的少年,那是个长得极好看的少年,眉目间还与皎皎又两分相像,本就头晕的他看得一愣一愣的,结果就给摊上事了。
只见那少年往他肩膀上拍了什么东西,他肩膀一痛,反应过来中招了的他脑袋瞬间清醒了,可那少年转眼就不见了踪迹。
意识到不好的陶幼鱼拔腿就跑,刚跑没多久一股浓郁至极的杀气便已杀至。
来人的修为深不可测,陶幼鱼之所以能坚持到现在,也幸亏皎皎给他的好东西多,不然他早就死得不能再死。
船上的皎皎仰头看着摇摇晃晃往繁星奔去的孔明灯,突然想到什么的他,低头从项圈里拿出了个黑白小猫的挂坠递给厉屿白:“爹爹给。”
这小猫储物器是最初来到九天城时,皎皎听见别人说爹爹坏话,怕爹爹不高兴,为了哄爹爹给买的。
只是那天发生了不少事,导致这个东西买下后就一直忘了送出去。
厉屿白接过这个小猫储物器,听完皎皎的解释后眉眼稍柔,他将其挂在腰间,蹲下身看着皎皎道:“谢谢,我很喜欢。”
听见爹爹说喜欢,皎皎抿着嘴乐呵的摆了摆小爪爪:“不谢…”
话还没说话,远处传来的嘈杂声将皎皎的注意力吸引了过去,他扭头看过去,就看到一道身影腾空而起后重重地摔在地上,又滑行出去好远撞在了岸边的石墩上才停下来。
那道身影痛苦的蜷缩成一团,嘴里不断地往外呕血。
皎皎皱了皱小鼻子,扯着爹爹的衣袍踮着脚企图看得更清楚点,总觉得这道身影莫名的熟悉。
厉屿白扭头看来,轻而易举地就看清了这人的面容,他又将视线往远处投去,于九天城外看见了疾速而来的两人。
啧,这两人有点麻烦啊!
“陶幼鱼这人对皎皎重要吗?”他手放在皎皎的头上突然问道。
闻言,皎皎仰头看向爹爹,虽然不明所以,但还是点头:“重要。”
厉屿白低头看向皎皎,没有白仁的眼里浮现些许戏谑:“他出事了的话,皎皎会哭吗?”
皎皎想了想,举起手用手指头比了个小小的距离:“会哭一会会。”
皎皎说的哭一会会根本不可信,到时候估计能哭声大半天。
厉屿白低笑了声,挥手挡下了再度袭向陶幼鱼的攻击。
蜷缩在地面站不起来的陶幼鱼以为今天自己要交待在这了,却没想到那袭来的凛然攻击被挡住,他猛地扭头往后看去,就看到了河中心站在船上踮着脚看过来的小孩,那一瞬间他眼泪都差点飞出来,这种绝境之下突逢甘霖的冲击太他妈让人受不了了:“皎崽,哥哥我真是爱死你了!”
皎皎没看清人,但听清了声音,当即着急得就差从船上往下跳了。
厉屿白拎住了他的后领将他抱进怀里。
皎皎扑腾着指着岸边:“爹爹,幼鱼哥哥!”
“别着急,没事。”厉屿白慢条斯理的说着,目光穿透了人群,落在了从九天城外进来的两人身上。
鬼域主谢殊玉,西州主商阙。
而这两人的目光也穿过了人群,落在了…他怀里的皎皎身上。
察觉到他们目光的厉屿白浑身气势瞬间变得锋利冷肃,他将皎皎往怀里藏了藏,岸边浮动的烛光落在他下半张脸上,上半张脸藏在阴影里看不分明,下半张暴露在烛光下的脸上,嘴角若有若无的微勾,一股漠然又凶残的笑意霎时间跃然脸上。
卡文了,第二章 怎么写都不满意,删了好几回,还是觉得写岔了,等我慢慢写,原本的两章只更了一章,又断了一天,总共差两章,我今天继续写,会补上的。
第210章
厉屿白心里杀意蔓延,从船上一步踏到了岸边,顺手将怀里的皎皎丢给陶幼鱼抱着,便脚步不停地直冲对面两人而去。
谢殊玉、商阙两人脚下同时一动,转眼间就与厉屿白悍然碰撞在一起。
“轰!”
一声巨响,四面八方,山摇地动,骇人的气浪向周围冲击而去,围观看热闹见势不对的修士霎时间飞身而退,转眼周围的商铺尽数倒塌,地上青砖修建的路尽数裂开。
咬着牙爬起来抱着皎皎往一旁迈步的陶幼鱼,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震得一个脚滑摔倒在地。
这冷不丁的一摔,让本就伤重的他没忍住再度呕出一口血。
“咳咳咳。”
他咳嗽了两声,来不及抹去嘴边的血,就已经弓着背将皎皎藏在了怀里。飞溅的石块尽数砸在背上,尖锐的断角将背剐蹭得血肉模糊,疼得脸上煞白的他紧紧抱住怀里的皎皎,弓着脊背低着头,在这乱石飞溅中将皎皎护得好好的,一根头发丝都没露出来。
厉屿白他们这等修为的存在,每次打起来都惊天动地,尽管他们已有收敛,但这九天城还是受不住三人的攻击。
皎皎的耳朵嗡嗡嗡的,他伸出小手捂住耳朵,探着头好奇地要往外望,然后又被一根手指抵着头给按了回来。
果然打起来了!
不过以他们对那小孩的在乎,估计打不了多久,若要出手也只有在此时才最能得手。
躲在一旁的人眼神微眯,目光落在蜷缩在地的陶幼鱼身上,苍老的眼睛里满是混浊。
这段时日他们一直在暗中注视着这个叫皎皎的小孩,数次试图找机会将其掠走,只要这个小孩在他们手上,他们所筹谋的事就成功了一大半。
可惜那个小孩被看得太过严密,身上时时刻刻笼罩着天一族主君他们的神识,于他们这等修为的修士来说,凡神识所及之处皆瞬息可至,但凡敢动手还没靠近那小孩他们就已经死得不能再死,这样的情况下愣是让他们找不到丝毫可乘之机。
好在眼下有了个机会。
这魔主和鬼域、西州之主打了起来,那个叫皎皎的小孩如今正在一个毫无还手之力的筑基修士怀里,极妄仙尊、天一族主君、灵阙阁阁主如今还处在深壑中,就算神识察觉到异动,那深壑里的东西估计也能拖住他们一瞬,只这一瞬便足够他们将那小孩掠在手里,余下的就好办了。
思及此老头没再犹豫,扭头向着陶幼鱼冲了出去,随着他的动作,四面八方一同时间冲出来的还有数百道身影,修为最低都在出窍期。
几乎就在他们动的一瞬间,厉屿白、谢殊玉、商阙的攻击就已绞杀至。
鲜艳的血于月光下飞溅而出,转瞬就已滴落在脸上,摔飞出去一连撞塌几堵墙的陶幼鱼疼得颈边青筋暴起,嘴边不断呕出的血中掺杂了内脏的碎片。
空中落下来的血浇在他身上,使他几乎成了个血人,身上分不清是他自己的血更多,还是那些人的血更多。
陶幼鱼抓在地上的食指用力到指甲尽断,几次挣扎着爬不起来后他低头看去,发现大腿处血肉模糊,糊满血肉的断骨刺出皮肉,暗红的血像是不要钱般往外涌,疼到浑身都在痉挛的他顾不得这些,咬碎了牙挣扎着试图爬起来。
血与灰尘糊住了他的眼,他不顾眼睛的刺痛睁大眼往前看去,碎石废墟之中除厉屿白三人与数百具尸体外再无其余人。
“厉屿白!”他强撑起半边身子,眼前一阵阵法黑,嘶哑着嗓音歇斯底里字字句句都泣着血:“厉屿白,皎皎…皎皎不见了!皎皎被带走了!”
厉屿白侧目看过来,无风而动的衣袍在呼啸间变得暴戾。
喊完这句话,陶幼鱼像是耗尽了全身的力气,眼前一黑就往下倒去,只是在意识完全丧失前,他好像看见了有一个小脑袋从厉屿白怀里探了出来。
原本要闭上眼睛都他硬是又撑了口气睁开了眼。
“皎皎没被带走。”厉屿白走上前,垂眸看向他:“被带走的是假的。”
他怎么可能真的将皎皎的安全寄托在他这么个筑基的手上。
从一开始陶幼鱼怀里的皎皎就是假的,真的皎皎一直被他藏在怀里,只不过施了个障眼法,让人看不见皎皎的身影而已。
明白过来的陶幼鱼睚眦欲裂,颤颤巍巍地比了个中指,咬牙愤恨地吐了两个字:“老六!”
他肯定是记恨自己背地里猜测他吃生子药生子的缘故才故意报复,想着撑不住的陶幼鱼翻着白眼昏了过去。
“幼鱼哥哥!”
待在爹爹怀里的皎皎着急的扑腾着小手要下来。
“没事。”厉屿白给陶幼鱼嘴里喂了颗丹药,摸着皎皎的小脑袋道:“死不了。”
对于修士来说只要不伤及灵根与神魂,再重的伤都不是什么大事,一颗丹药下去再休养上小半个月,多重的伤都能完好如初。
听到爹爹说没事,皎皎立马不着急了,抱着小手手好奇的扭头看向谢殊玉他们。
谢殊玉他们也在盯着皎皎。
先前皎皎的头一直被厉屿白按在怀里,这让皎皎一直没看清和爹爹打架的两人是谁,眼下看清后惊讶得瞪圆了猫儿眼,弯起眉眼高兴地往前扑腾着小手:“爹爹!”
谢殊玉和商阙两人是被引过来的,两人并无参加仙盟大比的意愿,但是有人不远万里耗费了巨大的代价也要将两人引过来,而且用的还是他们各自最不能忍受的手段。
两人奔赴万里来此,除了有被触逆鳞的怒火外,倒也想看看这些藏在阴沟里的老鼠,耗费如此大的代价也要将他们两人引至此,究竟是想干嘛。
只是……
只是来到此后没想到会看见皎皎,也没想到会在电光火石之间意会到了厉屿白的意思,一同做了这么场戏。
商阙上前试探地伸手戳了下皎皎的脸,温和的软滑的触感从指尖传来,皎皎抬手握住了他的手指,仰头冲他露出了个大大的笑容:“爹爹。”
商阙心脏微缩,无法言说的情绪从内心萌发,他伸手要从厉屿白怀里抱过皎皎,厉屿白却没放手。
他抬眸看向厉屿白,厉屿白眼神微冷地与他对视。
皎皎于他们,就如宝藏于恶龙,没有任何一头恶龙愿意将自己的宝藏分享给别人。
转眼天光大亮,陶幼鱼从恶梦中呼喊着皎皎两字惊醒,醒来的他一头的冷汗。
见他醒来,顾于飞扶他起来,倒了杯水递给他:“喝点水。”
陶幼鱼接过水:“皎皎呢?”
“皎皎没事。”
“没事就好。”陶幼鱼心有余悸地重复着,随即想起了厉屿白昨晚的所作所为,当即颤颤巍巍的捂着心口。
故意的,一定是故意的,他不就是私底下讨论了番他和极妄仙尊谁上谁下的问题吗,有必要如此报复吗?!
这么看来魔主他一定是处在下位,不然才不会恼羞成怒报复于他!
陶幼鱼恶狠狠地想着。
举着串糖葫芦的皎皎从门口处探进颗小脑袋,视线落在坐在床上的陶幼鱼身上,见他醒后,就迈着小短腿噔噔噔的跑进来:“幼鱼哥哥,你醒啦。”
皎皎早上就来过一趟,只是早上来时陶幼鱼还在昏迷中没醒。
“嗯。”陶幼鱼应了声,喝了口水压下心里的抑气。
皎皎举着糖葫芦往床上爬,但由于身高的限制没有爬上去,他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腿,随即转头向一旁的顾于飞伸手,顾于飞意会的弯下腰将他抱在了床边坐着。
坐在床边的皎皎将手里的糖葫芦递给陶幼鱼:“幼鱼哥哥,给你。”
“给我的?”陶幼鱼诧异地接过糖葫芦。
“嗯,幼鱼哥哥受伤,痛痛,糖葫芦甜,用来哄哥哥。”
也只有皎皎每次哄人时都会坦诚的说自己在哄人,这倒让被哄的人有些许的难为情,但不可否认的是内心是愉悦且高兴的。
陶幼鱼嘴角压不住的往上翘,张嘴咬下颗糖葫芦,也不知道皎皎从哪买的,格外的甜。
“哥哥的伤还疼不疼?”
皎皎说着低头在陶幼鱼手上包扎的地方鼓着腮帮吹了吹,微小的风从他嘴里吹出,落在手背上,痒得陶幼鱼没忍住蜷缩了下手指,含着糖葫芦的嘴里含糊的吐出两字:“不疼。”
“不疼就好。”皎皎伸手轻轻戳了下陶幼鱼手上的伤,缩回手后想到什么的他道:“幼鱼哥哥,你好了以后就和皎皎一起练剑吧!”
“为什么?”陶幼鱼一脸的问号。
“和皎皎一起练,变厉害,以后不受伤。”皎皎拉着陶幼鱼的食指,软乎的小嗓音里满是认真。
“我不可以自己练吗?”
皎皎皱了皱小鼻子:“幼鱼哥哥懒。”
“噗嗤。”从门外进来的金秉文闻言没忍住笑出声,他摇了摇扇子:“有些人,懒得连三岁小孩都看不下去了。”
陶幼鱼无语,叼着糖葫芦胡乱敷衍过了皎皎,强行转移了话题,提起了昨晚魔主他为什么要做这么一场戏。
这么一转移话题,陶幼鱼就不可避免地想起了昨晚追杀他的那两人,随即问皎皎那两人后来怎么了?
“哪两人啊?”皎皎仰着白嫩的小脸,疑惑地看着他。
“就是那两人。”
陶幼鱼给皎皎形容了一番后,皎皎恍然大悟的道:“哥哥说谢殊玉爹爹和商阙爹爹啊,商阙和厉屿白爹爹抓坏人去了,谢殊玉爹爹在看书呢。”
“谢殊玉…爹爹和商阙爹爹?!”
陶幼鱼惊愕不已,回过神来后没忍住吐槽:“又两个爹爹,你不会真要聚齐七个召唤神龙吧?”
没听明白的皎皎疑惑地歪了歪头,陶幼鱼正准备再说什么,就被从门外走进来的谢殊玉给打断了。
这人一身鸦青色衣袍,上用银线绣有奇怪的花纹,一头墨发用青玉冠束起,面孔素白,眉目出色,黝黑的目光慵懒又淡漠,周身透着股静谧平淡,却无端的让人从中嗅到一股极端的危险。
陶幼鱼到嘴边的话吞进肚中,脸皮下意识绷紧,毕竟昨晚几度差点死这人手里。
坐在床边的皎皎看见他,高兴的伸手:“爹爹。”
谢殊玉眉眼稍柔,俯身抱起皎皎,向几人扯出抹温润的笑后转身离开。
待在爹爹怀里的皎皎向他们挥了挥小手:“待会见。”
两人离开后屋里的三人对视了一眼,金秉文挥手设下隔音法阵,这阵法拦不住谢殊玉他们,之所以设这么个阵法,只是向他们传达自己等人在说悄悄话,以他们的性子也不屑于偷听他们的话。
金秉文:“不简单啊,皎皎后面这两个爹。”
陶幼鱼满眼八卦之光:“这怎么说?”
“看见那人衣服上的花纹了吗?那是鬼域独有的花,花整体呈透明状,花瓣中却有银丝流转在其中,远远看去像是流淌着的银色河流,此花共有七十二瓣花瓣,是治愈神魂上好的药材,一年四季无论酷夏还是寒冬都在盛开。”
“再看那人头上戴的那顶青玉冠,上有………如此一来那人的身份就很明晰了。”
听得不明觉厉的陶幼鱼好奇极了:“是谁?”
“鬼域主君,谢殊玉!”
陶幼鱼倒吸了口凉气,魔主,天一族主君,极妄仙尊,灵阙阁阁主,这再来一个鬼域主和一个暂且不知身份的人,也不知道皎皎是怎么在这之中周旋的,反正要是他的话,估计活不过半天。
院落中坐在树下的谢殊玉看着皎皎抿着小嘴一脸认真地挥着剑的模样,思绪飘远想起了昨晚的事。
昨晚在看见被厉屿白抱在怀里的皎皎的那刻,他瞬间就明白了那些人引他和西州主过来的目地。
那过往的两百多年中,他们一直在寻找着皎皎的踪迹,那些年中皎皎每过上几年就会出现在他们身旁半年,这也导致了见过皎皎的人虽然不多,但也不是没有。
于是便有那么些人,不知道从哪里得到了点皎皎的信息,便企图冒充皎皎靠近他们,伺机对他们下手,只是顺着时间流逝,知道这招蒙蔽不了他们后,那些人就渐渐销声匿迹了。
但自从前段时日极妄仙尊,魔主,天一族主君,灵阙阁阁主寻找的小孩竟然是同一人的消息传出去后,那些隐藏在暗处的人不知怎的就联想到了同样在找小孩的鬼域主谢殊玉和西州主商阙身上,于是便想尽办法地将人给引了过来,还故意引导着他们伤了厉屿白他们这方的人。
也就是察觉到了他们这种故意,谢殊玉出手时才留了几分力。
而在看到厉屿白怀里的皎皎时,谢殊玉便明白了那些人的目地。
那些人想得不错,无论是他还是魔主等人,无疑都是极其高傲自傲的人,绝不允许自己的珍宝被人窥视,对对方产生杀心是毋庸置疑的。
也不可否认他确实在看见厉屿白的那刻真切地产生了杀心。
但是他也没有平白让人算计的喜好,更何况这些人将注意打到了皎皎身上,相比起对厉屿白的杀心,他对这些胆敢打皎皎注意的人的杀心更重!
于是便与厉屿白做了场戏,让他们带走皎皎的假身,跟着皎皎的假身直捣他们的老窝,看看这些阴沟里的老鼠究竟藏了些什么见不得人的目地。
厉屿白和商阙昨日便顺着踪迹追了过去,也不知道要是个什么情况。
谢殊玉倒了杯桃汁示意皎皎过来喝。
看见有喝的,皎皎收了剑跑过来,坐上石凳捧过果汁美滋滋的喝起来。
谢殊玉揉了揉他毛茸茸的头,无奈地道:“以后不许认别人当爹了。”
在没来到九天城见到皎皎之前,魔主厉屿白、极妄仙尊赫斯涅门、天一族主君克洛弗德与灵阙阁阁主霍宥齐四人之间那错综复杂缠绵悱恻的故事,早已冲出九天城向整个沧澜界蔓延,谢殊玉与商阙两人当然也有所耳闻,那时的他们从来没曾想过,有一天自己也会成为这故事中的一员。
也不知道以后传出去会传出个什么奇葩的故事来。
皎皎点头:“嗯嗯,知道啦。”
谢殊玉将他抱到怀里,下巴懒懒的搭在他头上。
皎皎将手里喝了两口的桃汁往头上递,眉眼弯弯地道:“爹爹喝。”
谢殊玉笑道:“自己喝。”
“好吧。”
皎皎捧着手里的茶杯,一边和爹爹晒着太阳,一边喝着桃汁,偶尔喝高兴了还会晃晃小短腿。
日光下的两人惬意又愉悦,只是这愉悦并没有持续多久。
“轰隆隆!”
响彻天地的巨响轰然炸响,顺之而来的就是剧烈的震荡,吓了一激灵的皎皎手里的茶杯没端稳,里面的桃汁晃了不少出来,将胸前的衣裳给打湿了。
谢殊玉拿过皎皎手上的茶杯,面色冷肃地看向了远处。
九天城内,在剧烈的震荡中勉强稳住了身形的人纷纷看向了声响传来之处,在那里,腾升而起的烟尘中,九天城那屹立了千年,高耸入云的城门轰然倒塌。
笼罩在九天城上方的阵法被破坏,属于冬季的真正的景色映入了眼帘,苍白的天空下,白色的细雪飘落,这些雪柔软又轻盈,风一吹就四处散开。
身处在九天城中的修士仰头望去,细雪下的树木高大苍翠,一簇簇鲜艳的花朵迎来了素白的雪,这一幕无疑是美丽梦幻的,一片雪落在了皎皎的眉心处,转眼就化成了微凉的雪。
往九天城城门看去,城外的沟壑不知何时扩大了数百倍,那深不见底的深壑犹如深渊张开的巨口,无端使人感到不安与不详。
有什么东西突然从那深渊中浮现,转眼就遮蔽了天空,被顾于飞扶着出来的陶幼鱼抬头望去,目光瞬间呆滞。
那庞大的望不到边际的仅仅是一眼就让人汗毛倒竖的庞然大物下,呆滞中的陶幼鱼呢喃:“不会吧…还真召唤了神龙…可这不是只有六个爹吗?”
第211章
浑厚而苍远的兽鸣声回荡在天地间,伴随着这一声龙鸣,仿佛那古老的远古岁月跋涉而来,显露于人前向世间昭告着它的存在。
呆滞地看着云层之上的陶幼鱼,恍惚之间觉得有什么在撕扯着胸腔,在呼吸间带来巨大的阵痛,被疼痛拉扯着回了神,才发现原来是自己震撼得忘记了呼吸。
龙这种生物,不说陶幼鱼这个在现代长大的人没见过,就连顾于飞他们也只是在一些古老的书籍上看见过记载。
早在上古时期龙就已经是属于传说中的存在了,别说在场的人没见过,认真说起来他们宗门里存活了不知道多少年的老祖宗都不一定能见过。
山岳深涧之上,云海苍穹之间,穿梭于云海之中的龙,每一片舒张的鳞片都诉说着古老的神秘。
没人能完整的看清这藏于云海中庞然大物的模样,偶尔窥探到的一角是史诗也无法描述的画面,震撼着人心的同时,也让他们无法再质疑龙的存在。
回过神来的陶幼鱼第一反应就是跑,龙,无论神话传说里把它形容得再怎么威严,再怎么让人向往,但仍旧无可否认的是它和人类不属于一个物种,没谁能确定这头龙是无害的,一旦它对他们存有敌意,谁也不能百分百保证能从它手底活下来。
谢殊玉也不能保证,他抱着怀里的皎皎,脸色前所未有的沉重,鬼域里有完整的书籍记载了龙这一存在,他比谁都清楚龙这一生物究竟意味着什么样的存在。
除非那些古老世家不世出的老怪物出手,不然真没人能挡得住它,尽管从眼前这条龙的鳞片来看,在龙族中它还属于幼龙期。
头上存在这么个庞然大物,整个九天城的修士头皮都绷紧了,握紧了手里的武器,随时准备好了战斗或者逃命的准备。
率先转身企图逃跑的陶幼鱼被金秉文一把给揪住了后领。
“干嘛?快放开!”
陶幼鱼伸手疯狂地拍打着金秉文的手。
金秉文无语:“你跑什么?”
“拜托,大哥,那是龙,是龙,不跑我等着死吗?”
金秉文轻啧了声,一脸看蠢货的表情:“你一个人准备跑哪去,又能跑哪去?”
“我准备…准备…”陶幼鱼一时语塞,他好像确实不知道要跑哪去,而且以他筑基的修为,走出九天城的范围都要花费上个一天,也确实跑不到哪去。
若这龙真的对他们出手的话,他就算现在跑,以他的速度和修为来看,跑掉的几率趋于零,这样来看的话,还不如跟着主角哥,至少主角虽然每次都能遇到危险,但始终都会逢凶化吉。
这样想着陶幼鱼冷静了下来,将自己的衣领从金秉文手里拽出来,迈步走到顾于飞身旁,像皎皎扯着他衣袍一样,伸手扯住了顾于飞的袖袍。
“?”顾于飞从皎皎身上收回视线后,一脸莫名地看向陶幼鱼:“有事?”
陶幼鱼讨好的一笑:“我有点怕。”
顾于飞无语,他将自己的袖袍从陶幼鱼的手中抽出来,就这样还嫌不够,又往旁边挪了两步。
陶幼鱼一脸的震惊。
你面对皎皎的时候明明不是这样的?!!
待在谢殊玉爹爹怀里的皎皎并没有丝毫的害怕和紧张,他仰头看向天空上的庞然大物,漆黑干净的眼睛里溢满了好奇。
这条龙藏于翻腾的云海中,不见头也不见尾,偶尔能看见的是那属于腹部的较为柔软细密的墨色鳞片。
细雪从空中纷纷扬扬地飘下来,落在了皎皎纤长的睫毛上,转瞬化成了晶莹的水珠,好奇地看着龙的皎皎眨了眨眼,晶莹的水珠从睫毛上滚落,他像是听到了什么声音,微微侧了侧头,试图听得更清楚一点,同一时刻,谢殊玉的目光从巨龙身上移开,放到了远处那深不见底的深壑之上。
“簌簌…簌簌簌…”
细小的声音断断续续地从深壑之中传来,似是有什么不明生物在深沟之中快速向上攀爬。
“簌簌簌…簌簌簌簌簌…”
那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密,站在比较靠后的顾于飞都抬起了头看向了那深壑。
“你看什么呢,我说的话你听见没?待会真有什么事的话,你记得先保一下我,皎皎他有六个爹呢,用不着你……”边说,陶幼鱼边朝着顾于飞看的方向看去:“你看着沟壑干嘛?有什么好看…不对,什么声音?”
陶幼鱼脸色一变,猛的转头看向顾于飞:“你听见了吗?”
顾于飞没搭理他,他又看向金秉文:“你听见了没?”
金秉文扇子打开遮住下半张脸,眉头紧锁,听到他的话后斜了他一眼:“你都听见了,我能没听见?”
闻言,陶幼鱼心都凉了,想起那苍龙从沟壑中冲出来的一幕,不得不联想到,这龙是不是被沟壑中的东西给逼上来的?
他抬头看向天空上的庞然大物。
若是的话,那这沟壑之中的东西得是什么样的存在?
想着他下意识地又朝顾于飞身旁挤了挤,顾于飞没搭理他,朝前走了几步,来到谢殊玉右后方半步之处停下,手搭在腰间的剑柄上,浑身绷紧,呈一种保护姿态。
“于飞哥哥。”
听到脚步声扭头看来的皎皎趴在爹爹肩头,伸着小爪爪向他打招呼。
顾于飞低低应了声,伸手递给了皎皎一个用油纸包着的东西。
皎皎伸手接过来打开一看,里面是一颗红得晶莹剔透的糖葫芦,他没忍住弯了弯眼:“谢谢于飞哥哥。”
顾于飞嘴角微微上扬。
“不是吧,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来哄小孩。”跟着过来的陶幼鱼没忍住吐槽着,随手从储物袋里掏了包东西塞进皎皎怀里。
皎皎接过来打开一看,里面整整齐齐的码着六块栗子糕,当即乐得弯了眼:“谢谢幼鱼哥哥。”
陶幼鱼得意的轻哼了声,斜瞟了眼顾于飞,伸手想揉揉皎皎毛茸茸的头,对上谢殊玉看过来的视线后,又默默地把爪子收了回来,心里无声呐喊,这是人家的崽,不能随便撸!
见他收回了爪子,谢殊玉垂下眼帘,摸摸皎皎的头道:“收起来,待会吃。”
“嗯嗯。”皎皎乖巧地点头,将手里的两个油纸包收回了项圈里,听见远方传来的越来越大的簌簌声,没忍住抬头看去,突然他眨了眨眼,小手指着前方:“爹爹,那里好像有东西在动哎?”
站在一旁的陶幼鱼闻言,顺着皎皎指的方向看去,果然见那沟壑边有东西在动,他往前走了两步打算看清楚点,下一秒就见密密麻麻像大型犬一样的东西从那深壑边爬出,犹如奇行种般快速朝九天城的方向爬来。
那东西全身无毛,漆黑得像是烧焦的焦尸,四肢着地,奔跑的速度极快,一双双暗红色的眼睛在那黑色中格外显眼,嘴角裂到眼角处,六对獠牙交错着露在外面,涎水不断地从上面滴落。
“那是……什么……”陶幼鱼震惊到失语。
“好像是……猴子吧?!”不知道什么时候走过来的金秉文不确定地道。
陶幼鱼本能地怼回去:“你家猴子身上没毛,还长这样?”
话落他横移了两步挡住了皎皎的视线,这东西不适合小孩看,小孩看了要做噩梦的。
抬手遮住皎皎眼睛的谢殊玉看向陶幼鱼挡在眼前的身影,没忍住低头看了眼皎皎,眼里有着浅淡的笑意,小家伙还挺招人稀罕的。
远处那沟壑中,越来越多的诡异怪物从中爬出,转眼便是铺天盖地,如潮水般朝着九天城涌来。
那些怪物弯都不带转一下的,直勾勾地奔着城墙已倒塌的九天城来,陶幼鱼皱着眉看着这一幕,视线与它们暗红色的眼睛对上,眼里的厌恶瞬间变成了怔愣,紧接着眸光有点涣散。
他能感觉到体内的血液突然沸腾起来,心脏砰砰直跳,躁动的血液在雀跃欢呼,窸窸窣窣的声音在脑海里不断响起,鼓动着他靠近它,走近它。
陶幼鱼的眼神越来越涣散,下意识地抬脚往前迈去。
“幼鱼哥哥。”看着他背影的皎皎突然有种极其不好的预感,他下意识地从爹爹怀里探出半个身子,伸手扯住了陶幼鱼的衣袍:“幼鱼哥哥你去哪?”
袖袍处传来的拉扯力让陶幼鱼瞬间回过了神,他看见自己迈出去的脚步,浑身的汗毛瞬间炸起,脑海里发出尖锐的爆鸣:‘系统,你怎么不提醒我!!’
宿苍:‘提醒了,但你似乎听不到我的声音。’
“幼鱼哥哥,你头发蓬起来了。”皎皎扯了扯他袖袍道。
恶寒不已的陶幼鱼抬手压下炸毛的头发,转头热泪盈眶地看着皎皎:“皎皎,哥哥我真的是要爱死你了。”
那模样要不是谢殊玉抱着皎皎,他能将皎皎抱过来往死里亲。
那诡异怪物的速度很快,转眼就冲到了九天城近前,眼看着要冲入九天城,谢殊玉刚要有动作,那密密麻麻不计其数的诡异东西,瞬间被掀飞出去。
从深壑中出来的霍宥齐几人来到面前,在他们身后那像是被扒了皮的猴子密密麻麻地从高空摔落,尖利的嘶鸣从它们喉间发出,听得人头晕脑胀。
“爹爹!”看见霍宥宥他们的皎皎高兴地喊着,丝毫不受那些怪物尖锐的嘶鸣影响。
察觉到这点的赫斯涅门要封住皎皎听觉的动作一顿,温声应了声嗯,走上前伸手要从谢殊玉怀里抱过皎皎,却发现谢殊玉抱着皎皎没有撒手的迹象。
赫斯涅门动作一顿,抬眼看向他,神识笼罩在皎皎身上的他,对于皎皎又跑出来两个爹这事自然是知晓的。
谢殊玉同样抬眼淡漠地与他对视。
敌意在两人之间蔓延,两人的视线越发锐利,心里的敌意攀升到临界点,就在快要爆发时又戛然而止。
谢殊玉低头看着皎皎撑在自己胸前的手,眼里的情绪掺杂了点无奈。
被他抱在怀里的皎皎伸手分别抵在他和赫斯涅门的胸前,嗓音稚嫩又着急地道:“不打架,爹爹不打架。”
赫斯涅门伸手戳了戳他肉肉的脸,塞了块糖在他嘴里,语气带上几分无奈:“好,不打,别着急。”
甜甜的滋味从嘴里蔓延,嘴里含着糖的皎皎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眼尖地发现了赫斯涅门手上虎口处的擦伤。
皎皎拉过他的手凑近了看,皱了皱眉头,低头从项圈里拿出药膏,严阵以待地用手沾取了药膏,小心地涂抹在擦伤处。
在皎皎的手触摸到赫斯涅门手上的伤时,藏于他意识海里的蓝鲸有那么一秒突兀地睁开了眼,却又在下一秒无力的阖上。
没有察觉到的皎皎正低着头,小心涂抹着药膏的同时,还鼓着腮帮吹着伤口处,一个不小心就将嘴里的糖给吹了出来。
懵圈的皎皎眨了眨眼,回过神来后遗憾地咂吧了下嘴。
赫斯涅门莞尔,笑得眼角微弯,随后转头看向身后那些不知恐惧,不惧生死,源源不断地朝着九天城涌来的东西。
这次的事有些麻烦,这些奇怪的生物本身倒不至于造成伤害,麻烦的是它们带有死气!
死气这种只存在上古书籍里的东西,还有另一种名字,叫做恶业。
但凡沾染上,不论修为高低,体内的灵力会一直不断地被腐蚀,而被死气沾染的伤口,很难痊愈,会不断地恶化,直至死亡。
就目前来看,沧澜界没有治愈死气的方法,不然他手上的这点伤也不至于留到现在被皎皎发现。
死气本存于鬼域之中,束缚于命碑之内,记载万物恶业于轮回时清算,但数千年前域外天魔摧毁了命碑,致死气外溢,造成了一场浩劫,使得那死气愈演愈烈,铺天盖地的笼罩于整个沧澜界上空。
这数千年来沧澜界不见死气,全赖于当时数十万修为处在顶端的修士以身为阵,将死气连同域外天魔一同驱逐镇压在了沧澜之外。
数月前,西州无极之海动荡,死域封印松动,正道魁首封北城领太玄宗一干人前往将其镇压。
镇压封锁域外天魔之地有七处,对应北斗七星,其封锁的阵法看似各自为阵,却又息息相关,牵一发而动全身,无极之海封印动荡,连带着其他封印也出现震荡,眼下看来是其中一处封印出现了松动,致死气外溢。
赫斯涅门一向不关心宗门这些消息,对于这所谓的域外天魔也只匆匆听过一耳,仅知道个大概,具体的封锁之地并不知道,所以才会在第一时间没联想到这上面去。
眼下看来,这七处封锁之地便有万兽之森!
要解决这件事得先将源头切断,再来处理这些最低级的域外天魔,目前来看封印松动得应该不是很厉害,只跑出来这些不太棘手的小天魔。
想着赫斯涅门揉了揉皎皎的头,将他从谢殊玉怀里抱出来放在霍宥齐怀里,然后抬眸看向谢殊玉。
要说沧澜界对死气这东西还有点办法的人,也只有身为鬼域主君的谢殊玉了。
谢殊玉也没在这事上推脱,他看了眼天上那仿佛在等着什么的龙,眼里闪过思绪,突然想起曾听闻妖王身负上古神龙血脉这事,当时只以为是谣传,如今看来怕是真的。
他从储物玉佩里拿了包松仁糖放在皎皎手里:“只能吃两颗,不许多吃了。”
知道爹爹们要去做事的皎皎有点担忧,抱着松仁糖鼓着腮帮眼巴巴地看着他们:“皎皎不可以一起去吗?”
不知道什么时候走过来的克洛弗德屈起手指给他戳漏气:“不能。”
皎皎皱了下鼻子,蔫蔫的妥协道:“那爹爹们早点回来。”
赫斯涅门笑着摸了下他的头:“嗯,不会太久。”
注意力在皎皎身上的他,收回手时并没有看见,自己手上的那轻微的擦伤已然愈合。
这个们子有点刺耳,早晚得把它给去了。
这样想着的谢殊玉转身,一步迈出去,便已是万里之遥。
藏于云海中的龙在赫斯涅门他们动身离开后游弋了起来,离开之前微微回头,那硕大的眼睛动了动,隔着重重云雾落在了霍宥齐怀里的皎皎身上。
似是有所感觉,待在霍宥齐怀里的皎皎仰头看了去。
他依旧没看清苍龙的全貌,只隐约看见云海中的庞然大物向着爹爹他们离开的方向游弋而去,转眼就只能隐约看到点影子。
赫斯涅门他们向着源头而去,而这铺天盖地不计其数的小天魔就得九天城的修士自行解决了。
凌厉的剑气以九天城为中心像外扩去,转眼将再度冲上来的天魔拦腰斩断。
在远处还有源源不断的天魔从深壑之中爬出,难以想象里面究竟蕴藏了多少天魔,给人一种只要不管,它就能以数量将整个九天城填满活埋了的错觉。
九天城主临于上空,眼神一厉,手持九渊剑,厉喝:“布阵!”
一些基本的阵法修士都会,伴随着九天城主一声厉喝,数千修士同一时间腾挪转位,站到既定的位置施法引阵。
“诛!”
顷刻间,从万丈火海从地面腾升。
第212章
浓郁令人作呕的焦糊味伴随着尖利的叫声从腾升的火海中传来,相较于其他修士只觉得头晕脑胀的程度,修为较低的陶幼鱼几乎瞬间就被影响到了心神。
他掏出腰间的剑就向着身边的人砍去,顾于飞退后一步避开他的攻击,反手将剑从他手中夺下,然后不知道从哪找来了根麻绳,将他严严实实地捆起来丢在一边。
“唔唔唔……”
回过神来的陶幼鱼犹如一条离了水的鱼在岸边挣扎,他不可置信地看着顾于飞,眼里是满满的控诉,顾于飞没搭理他,拎着手里的剑就冲了出去。
见主角如此冷心冷肺,陶幼鱼又眼巴巴地看向了金秉文。
金秉文轻呵了声,啪的一下将手中的扇子打开,抬手甩向高空,那扇子于空中变得巨大,他身形一闪,出现在了悬于空中的巨大法扇上,浑身气势焕然一变,手中快速打出法决,高喝:“太玄宗弟子,布阵!”
唰!唰!唰!
数百道身上从人群中闪出,落在金秉文的法扇上,手势缭乱地打出法决。
“轰!”
雷霆自云海中翻腾着轰然砸下。
有点怕雷的皎皎眨了眨眼,埋头往霍宥齐爹爹怀里藏了藏。
深壑之中源源不断的魔物从中爬出,它们面容扭曲,声形恐怖,同伴们成片的死亡并没有让它们有丝毫恐惧,想反越发兴奋争先恐后地向着九天城冲去,像是一片片看不见尽头的黑潮,要将一切淹没。
身着符宗装束的女修士跃众而出,脚踏葫芦法器临空而站,无数符文自她脚下向着远处蔓延,她扬声厉喝:“符宗弟子,布阵!”
数百符宗弟子跃众而出,无数符文从他们周身向着沟壑蔓延,转眼形成一个巨大的圆形向下压去。
咻——
沉闷悠长的声响自阵法中腾升,下一秒以沟壑为中心向整个场面卷起了一场飓风,声势骇人的碾压整个战场。强劲的风刃疯狂地撕扯着它卷席范围内的一切,无数魔物被席卷上高空,喉间尖利的叫声被风力堵住,肢体被撕扯得支离破碎,如黑色的骤雨般从空中密密麻麻地坠下。
躺在地上的陶幼鱼倒吸了口冷气,这符宗弟子平时看着笑眯眯的好相处,原来这么凶残的吗?
“太清宗弟子,布阵!”
太清宗首席弟子楼随之一跃而上,在他身后数百道身着太清宗装束的弟子纷纷御剑跟上
“归一宗弟子,布阵。”
“万剑宗弟子,布阵。”
更有一群身穿白金僧人盘膝而坐,巨大的金色木鱼幻影高挂于虚空,“咚咚咚——”的木鱼声传出,抵御住了天魔那能乱人心神的尖利叫声。
风起雷鸣,剑气肆意,火海翻腾,场面一时混乱辉煌到了极致,不善阵法的妖族与散修则是飞身投入到了战场,与其贴身厮杀。
而魔修也有布阵的,随着他们的阵法展现,战场上响起了一阵阵鬼哭狼嚎,血海翻腾,无数怨灵傀儡从鬼旗中祭出,场面一时更加混乱,但杀伤力毋庸置疑。
没多久这片位于九天城外的战场中上就堆起了一座座魔物尸体重叠的尸山,可就算如此,那不计其数的天魔仍旧像是杀不完一样,从沟壑之中源源不断地涌出。
喧嚣的光影中,微不可闻的簌簌声自地底传来,像是有不明生物在地底穿梭,抱着皎皎来到九天城倒塌城墙前的霍宥齐垂眸,庞大浑厚的灵力渗入地面,地面像是活了过来一般,缓慢地蠕动起来,将穿行于其中的生物给挤成肉酱,连埋都不用埋了。
待在霍宥齐爹爹怀里的皎皎从项圈里拿出剑,拧着小眉头严阵以待地巡视着周围。
以往皎皎还身在死域时,神识陪在爹爹身旁,曾见过数次有人偷袭致爹爹受伤的场面,如今爹爹就在身旁,远处杀意嘈杂声四起,皎皎几乎条件反射地瞪圆了本就圆溜溜的眼睛,警惕地左右张望着小脑袋,以防有人偷袭爹爹。
看见他这样子霍宥齐嘴角微翘,想着眼下也不失为一次历练,便握着皎皎的手低声教着他怎么运转体内的灵力,用自身灵力带着皎皎向着远处斩出一剑,无形的剑气瞬息而至,远处战场上一具天魔的身体裂成了两半。
“喔~”
皎皎低头看了看手里的剑,又看了看远方那只死了的天魔,没忍住发出惊讶声音。
霍宥齐没忍住低笑出声,放开手仍由他施为。
皎皎握着手里的剑,学着爹爹刚刚握着他手的动作用力向外挥去,然而什么都没发生,不说给远处的天魔造成丝毫损伤,甚至连丝毫剑气都没有出现。
疑惑的皎皎看了看手里的剑,抬头看向爹爹很是认真地道:“剑剑坏了。”
霍宥齐笑出了声,胸腔微微颤动着,弄得他怀里的皎皎一脸不明所以。
皎皎的剑坏了,爹爹这么高兴的吗?
“剑没坏。”霍宥齐捂住皎皎的眼睛,握着他的小手:“就是灵力运转的方式不对,闭眼跟着我再走一遍。”
说着再度运转灵力,带着皎皎体内那尚还幼小的灵力,通过手里的剑凝成剑气挥出。
一剑挥出,再一具天魔尸体倒在了地上,皎皎这才知道剑真的没坏,挥不出剑气是自己的原因,于是他从爹爹怀里下来,站在地上一手扯着爹爹的衣袍,一手握着剑,生涩地控制着灵力在筋脉内的走向,经由手臂再通过手中的灵剑挥出。
皎皎很聪慧,或者说他很有天赋,只被爹爹带着走两边,便能记住且掌控住体内的灵力。
灵力凝成的剑气从剑尖挥出,落在两步远的地上,那软绵绵的力度甚至没给地面留下一点印子。
皎皎自己挥出的剑气和爹爹带着他挥出来的剑气相去甚远。
他眨了眨眼,看了看手里的剑,倒也没被这一事实打击到,而是认真地抿着唇,继续一下又一下地尝试着。
要变得很厉害、很强,是一件很辛苦很辛苦的事,这是皎皎的神识待在爹爹们身旁的那三百多年里深刻体会到的。
眼下的情况暂时可控,虽那天魔源源不断从沟壑中涌出,但九天城内众多宗门精英弟子与长老在场,若真让这些最低级的魔物进了九天城,那他们真的是没脸了。
魔物被阻在九天城外始终无法越雷池半步,但随着时间越长,逐渐不利的是修士这一方,魔物无限且不知疲惫不惧死亡,而修士是会疲惫的,随着灵力耗尽,各种阵法越来越不稳定。
一道身影穿过雷海,扛着刀险之又险地错过一道从身后劈来的雷。
“槽槽槽,太玄宗的兄弟们你们轰准点啊!”声嘶力竭的吼声中,陶幼鱼自空中跃起,一刀将身后被雷劈麻了的魔物给斩首。
空中的金秉文额角抽了抽,陶幼鱼胆子也是真的大,无法独自斩杀魔物,就与一些宗门落单的人组在一起,专门抽那些在阵法中活下来一时丧失行动力的魔物动手,也不知道先前逃跑的那胆小劲去哪了。
对此陶幼鱼只想说一声废话,先前还没打起来,悄悄逃跑不显眼,如今整个九天城无论种族立场都在为这场战斗出力,他现在跑了,给各大宗门留下一个胆小怕事的形象,以后也别想在修真界混了。
“站远点,站远点,你个魔修离我远点!”
“我呸,亏我刚刚还救了你一命,眼下战场都还没下就翻脸了!”
“不是,你是魔修,你近了我怕我攻击会不由自主地落在你身上!”
魔修:“……”
这些正道修士的脑子是有病吧!
“符宗,符宗的兄台们,你们的那啥四象灭绝阵布好了没?”高空中灵力快要耗尽的太清宗弟子没忍住扭头喊道。
“快了,再坚持一下!”
“你们两刻钟前就是这般说的!”
“这不是……”
轰隆隆!
未尽的话都被这一阵绵长又响彻天地的巨响给堵了回去,声响是从万兽森的方向传来的,意识到什么的众人抬头看去,只见远处烟尘腾升,山体崩塌,大地再次震开了数道裂口,而眼前魔物的凶性更胜,甚至有那么一两缕不知是什么的暗红色雾体,从已经死去的魔物身躯中飘出。
始终警惕着死气的霍宥齐见此,浑厚的灵力几乎是顷刻间倾覆而出,向着整个战场压去。
“所有人立即回到九天城中,快!”
九天城主的厉喝炸响在空中,余音阵阵,将处在混沌中的人瞬间震醒,下一秒纷纷抽身以最快的速度离开。
“顾哥,我胃都差点被你给顶出……”
被顾于飞抗着迅速遁入九天城的陶幼鱼捂着胃一脸痛苦的从地上爬起来,只是话还没说完就被眼前的一幕惊了一下。
只见那些从魔物体内飘出来的暗红色雾气,转眼就形成了铺天盖地之势,狰狞着想要冲破那束缚着它们的灵力牢笼。
那灵力化作的牢笼在肉眼可见地被腐蚀。
然而那暗红色雾气腐蚀的速度很快,那灵气修补的速度却也不慢,一层又一层的灵力覆盖上去,始终将那些暗红色的雾气给牢牢囚住。
大量灵力的使用,使得本就有伤在身的霍宥齐闷哼了声,竭力将喉间的血腥给压了回去。
他那声闷哼很小,几乎刚出喉间就被压了回去,在这个嘈杂喧嚣的环境里几乎没人能察觉,可是一向对爹爹一举一动都十分敏锐的皎皎听见了,他停下挥剑的动作,仰头看向爹爹。
察觉到他视线的霍宥齐低头看向他:“怎么了?”
已经学聪明了的皎皎没说怎么了,而是招了招小手:“爹爹蹲下来。”
霍宥齐不明所以的蹲下身,皎皎踮起脚凑近了他嘴边嗅了嗅。
霍宥齐察觉到皎皎的意图要用灵力遮挡时已经晚了,皎皎已经敏锐地嗅到了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他眉头一皱,霍宥齐当即觉得头皮有点发麻,忙不迭地捏住皎皎的脸颊,迫使他嘴像金鱼般向前嘟起:“不哭,不许哭。”
“唔唔窟。”
被捏住脸的皎皎话说得含糊不清。
见他没有要哭的迹象,霍宥齐试探着放开了手。
皎皎皱着小眉头,苦大仇深地看了眼爹爹,小小地叹息了声后,从项圈里拿出了一堆丹药递给霍宥齐。
在皎皎的记忆里,爹爹们总爱受伤,所以皎皎在和陶幼鱼他们来九天城的路上,按照宿苍给他列的单子,买了整整一储物器的治伤丹药。
“这是治内伤的,这是恢复灵力的,这是止疼的,这是……”皎皎将丹药的作用一一说明,然后推了推霍宥齐的手:“爹爹快吃。”
霍宥齐看着手里的一堆丹药,颇有点哭笑不得,虽知这丹药对他体内死气造成的伤没用,但还是将其全部都吃了。
除去那些世家与宗门闭死关不世出的老怪物,合道期修为的霍宥齐已是沧澜界顶尖的修为,但是不远处翻腾的死气,是曾在数千年前令多位大乘、渡劫期修士陨落的存在。
这样破坏力杀伤力都极其凶残的存在,单凭霍宥齐一人,无法将这其压制太久。
听九天城主说这从沟壑之下和魔物体内钻出的暗红色雾气是早已消失的死气时,饶是顾于飞一向沉稳也忍不住倒吸了口凉气。
死气,在数千年前又称为恶业,一旦沾染上便是不死不休,几乎没人能在沾染死气后存活下来。
不得不说在得知这玩意是死气后,在场的人都不仅心生怯意,但冷静下来后又明白,胆怯退缩都毫无作用,要知道覆巢之下安有完卵?
死气一旦从这地方溢出,只会随着死亡的人数越多而越来越强大,到时整个沧澜界都会陷入浩劫,没谁能置身事外。
于是众人咬牙压下心里的怯意,在九天城主的带领下,不断地向着远处那冲撞着灵力罩的魔物发出攻击。
符宗的长老更是带着弟子布着万灵锁生阵,这个阵虽拦不住死气多久,但至少能换得半个月的时间,让他们找出能将死气压回万兽森深处封锁之印的办法。
远处,暗红色的死气从各处连接万兽森地沟壑中弥漫而出,转眼就填满了天柱,招摇,扶西,长明,莲花,天山,九曲这九座连接九天城与万兽森的山,眼看着要向外蔓延,数道浑厚的灵力从万兽森深处蔓延而出,将这漫山的死气连同山林中没来得及离开的飞禽走兽一同囚住。
万兽的悲鸣从林间冲出,久久回荡在空中,震得九天城等修士的心都在轻颤。
没有人说话,气氛浓重又压抑。
感受着这种让人不舒服气氛的皎皎抿着小嘴,站在爹爹身旁的他看着远处那熟悉的暗红色死气,想起了当初在死域时被灼烧的疼痛,担心爹爹也被这坏东西灼烧的他作凶神恶煞般瞪圆了眼睛。
绝对不能让这坏东西伤了爹爹,漆黑干净的眼眸里溢满了坚定,皎皎控制着体内涌动的灵力,握紧了手里的剑朝着远处挥出。
这次的剑气不是无形的,也没掉落在两步之外,暖白色的剑气突兀的割裂了那暗红色的死气,犹如碰见了天敌般,暗红色的死气以极快的速度朝着两边退去。
在皎皎的灵力触碰到死气的那一瞬间,藏于他意识海里的蓝鲸无意识地睁开了眼,它还沉浸在送皎皎离开死域的情绪中,浑厚而苍凉的鲸鸣在众人耳边响起。
同一时刻强烈到极致的光芒从陶幼鱼身上猛然炸开,瞬间整个九天城的人,连同陶幼鱼本人都短暂地失去了视物的能力,强烈的光刺得眼睛生疼,泪水无法控制地溢出。
当那阵白光散去后,陶幼鱼缓了好一会才勉强睁开刺痛的眼,还没等他擦去眼角的泪水,就迎来了众人那如刀锋般锐利且杀气四溢的眼神。
离得近的符宗大弟子林知南红着眼眶,向陶幼鱼裂出了个绝对算不上友善的笑容:“就你会发光是不?”
一脸懵的陶幼鱼:“??!”
那光确实是从陶幼鱼身上爆发出来的,但也确实不是陶幼鱼发的光,发光的是在他意识海里的系统宿苍。
宿苍在遮挡皎皎异于常人之处,他本能地知道,皎皎能令死气退散的事传出去了不好,于是陶幼鱼被它拿出来当了挡箭牌。
毫不知情的陶幼鱼被一群人阴恻恻地看着,嘴里说的解释无人可信,这些人都十分笃定自己的判断,那白光十成的把握就是来自这个小子身上,也就是现在忙得腾不出手来,不然陶幼鱼绝对能享受来自各大宗门的群殴。
解释不清的陶幼鱼转头,对上霍宥齐莫名赞赏的目光后麻木的扯了扯嘴角,自觉比窦娥还冤的他第一次没有升起被大佬认同的兴奋感。
皎皎的灵力令死气退散的那一幕霍宥齐当然没错过,也就是如此,他看向早他一步出手,为皎皎遮挡的陶幼鱼的眼神里多了几分满意,皎皎这个哥哥倒是没认错,往后也不是不能庇护一二。
霍宥齐的目光还没来得及从陶幼鱼身上收回来,就豁然扭头看向远方。
“那是什么?”
从那阵白光中缓过劲来的金秉文惊诧至极地看向远处。
除了他之外,注意到这番动静的人也不在少数,连皎皎也仰头看了过去。
远处,万兽森高空,苍龙腾行于云海中,那些来自天柱,招摇,扶西,长明,莲花,天山,九曲这九座山,甚至包括九天城外,被霍宥齐用灵力囚困住的浓郁到几乎要成液体的死气,均呈倒旋之状,犹如倒灌的海水般被远处云海中的苍龙汲取而去。
“它这是疯癫了吗?”
霍宥齐瞳孔微缩,那可是恶业啊,若沾染上分毫,灵魂不灭则不休的死气,这龙怎敢…怎敢将其全部纳入体中?!
意识到这代表什么的九天城众人都陷入了震惊,久久无声。
时间似乎过去了很久,却又像只是转眼,那云海之中的苍龙就朝着地面坠落而去。
那些弥漫在天柱,招摇,扶西等九座山,包括九天城外的死气均已被它汲取得干干净净,沟壑中也不再有死气溢出。
苍龙坠地,连身处九天城的他们都感觉到了来自大地的轻微震荡。
从震颤中回过神来的皎皎下意识朝前奔去,霍宥齐一把将他拎回来:“你去哪?”
“爹爹…皎皎要去…要去哪…”
皎皎难受得攥着心口前的衣服,指着远处万兽森的方向,瞪着大大的眼睛,眼泪大颗大颗的无知觉的往下掉。
皎皎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就是很难过,很难过,难过得喘不上气来。
一向受不住皎皎眼泪的霍宥齐手忙脚乱地拍着皎皎的背安抚他:“好好好,我们去那,这就去,不哭,不哭——”
万兽森,苍龙的坠落压毁了数以万计的参天巨树,地面被砸出巨大的深坑,躺在深坑中的它,身上的皮肉连带着体内的五脏六腑开始不可遏制的腐烂剥落,但由于龙身极强的自愈能力又开始以极快的速度生长。
腐烂剥落的皮肉长出之后又再度剥落,不断重复着的过程像是一场永无休止的酷,令旁观者仅仅是看一眼就觉痛入骨髓。
苍龙呼吸沉重,血液鳞片落了一地,疼得皮肉痉挛,五爪将地面抓出一道又一道深深的沟壑。
赫斯涅门,谢殊玉,商阙,和不知道什么时候赶来的厉屿白几人站在一旁,紧皱着眉,心里惊诧不明到了极点。
死气虽无解,但它既然能在数千年前被封印镇压,那么现在依旧可以,只是会费上不少时间。
所以他们不明白这条龙为什么这么做!
克洛弗德没与他们站在一起,他走上前蹲在巨龙身前,垂着他那双可以看穿过去与未来的鸢紫色眼眸,与这条龙静默地对视着。
鲜红的血从龙眼中滴落,地上的草木承受不住龙血纷纷枯萎。
克洛弗德看着他,总觉得他们该是认识的。
听到动静的他抬起了头,看见了被霍宥齐抱着来到此处的皎皎。
从霍宥齐怀里下来的皎皎迈着小短腿,一刻不停地往这边跑来。
一条龙身上能流的血太多了,多到整个万兽森弥漫着浓郁的血腥味,万兽朝着同一个方向敬畏的跪伏在地,那是来自血脉中的压制。
跑到苍龙头颅前的皎皎仰头去看这个比他整个身子大了太多倍的头。
龙的头太大,皎皎想看到它就得使劲往后仰,这就导致他重心后移,在使劲往后仰的过程中,一个没站稳就啪叽一下摔坐在了地上。
心里的迫切使得皎皎根本顾不上摔没摔疼,双手撑着地爬了起来,就连忙噔噔噔往后退了几步,再度抬头去看这头龙。
当与苍龙那双如夜幕般沉稳深沉的眼眸对上时,皎皎愣住迟迟没动,过了会他眨了眨眼,低头看看地上带血的巨大鳞片,又看了看眼眼前血肉模糊,全身找不出一块好肉的龙,抬起小手不知道该往哪摸才会不疼。
皎皎的眼前越发模糊,只觉得难受极了,难受得喘不上气的他揪着胸口的衣服大口大口地喘了两口气后,忍不住踉跄着扑上前,抱着巨龙的脸后仰头嚎啕大哭。
“哇爸爸…爸爸…呜哇哇……”
“爸爸好多血……呜呜呜…疼……”
“皎皎疼…呜呜哇……”
听见皎皎喊疼,殷峥心里一窒,运转着经脉内近乎干涸的灵力,瞬间就由龙变成了人身。
变成了人身的他自愈能力下降,整个人皮肉尽毁,血呼啦擦的看上去很是骇人,顾不上这些的他弯腰抱起皎皎:“哪疼?哪受伤了?”
赫斯涅门在皎皎喊疼的瞬间,灵力就在他周身转了一圈,发现皎皎没受伤后才松了口气,然后目光复杂地看向不成人样的殷峥。
“呜……”
皎皎放下揪着胸口衣服的手,转而着急地用手去捂殷峥的心口,像是那里有个巨大的看不见的洞一样。
“爸爸…爸爸疼…呜呜……”
血将皎皎的双手染红,死死地捂着他胸口的皎皎在他怀里哭得喘不上气,整个小身子都在轻轻发着颤。
反应过来的殷峥轻吸了口气,因为皎皎哭而跟着鼻腔发酸眼角微红的他,将下巴轻轻搭在了皎皎毛茸茸的头上。
在与皎皎的最后一面中,他受了很严重的伤,胸口处破了一个大洞,那时皎皎哭泣着颤抖着用小手不断去捂他胸口上伤口。
那伤口太大,皎皎的小手捂不住,温热的血哗啦啦从指缝间流走,顷刻间就浸红了整双手臂,那时皎皎就一直哭着喊疼。
那段记忆在皎皎神魂逐渐变淡,即将离开时,被殷峥用仅剩的不多的灵力抹去了,现如今皎皎这模样怕是记起来了。
“乖,没事了,不哭。”他哑着嗓音,不断拍抚着埋头在他怀里哭得喘不上起来的皎皎:“不哭,不哭,皎皎乖,不哭……”
“不…皎皎不乖…”仰头看着爸爸的皎皎做出恶狠狠的样子,却因为那哭得抽抽的样子,显得可怜得不行:“呜爸爸…不乖…不听话……皎皎也…也不乖…呜…”
殷峥垂眸看着皎皎,哑着嗓音像是拥有用不完的耐心般,一声又一声地哄着。
“不哭…不哭…”
“皎皎哭…爸爸不乖…皎皎也…也不乖……”
被爸爸哄着的皎皎一边断断续续地放着狠话,一边低头从项圈里不断地往外掏着丹药,没一会殷峥怀里就堆满了丹药。
“爸爸啊~”
吸着鼻子的皎皎举着手里的丹药喂到爸爸嘴边,大颗大颗的眼泪仍旧从他眼角滴落,砸落在殷峥的血肉模糊的手背上。
给爸爸喂了药后皎皎继续埋头哭,哭得嗓音都哑了,哭到最后把自己给哭睡着了。
殷峥轻轻拍抚着皎皎睡梦中依旧一抽一抽的身体,心疼得厉害,只觉一颗心都像是要被皎皎给哭碎了。
皎皎很少哭,就算是哭也只是小声抽泣或默默掉眼泪,赫斯涅门他们几乎从没看见过皎皎哭得这般撕心裂肺过。
心疼得厉害的赫斯涅门等人本该敌视殷峥的,但是在得知他是皎皎的爹后,突然就明白了他为何要把死气都纳入体内。
他这样做是为了皎皎!
尽管还有其他办法,但他仍旧容不下一丝一毫的可能,所以他将所有人都目光都聚集在了自己身上,以一头龙的身份,替皎皎挡住了所有可能的窥探目光。
天空中飘起了大片大片的雪,用不出灵力的殷峥弯着腰,将皎皎藏在怀里,为他挡去一切风霜。
在九天城上看见皎皎的那刻,殷峥就悄无声息的分出了一缕神识落在皎皎身上,时刻注意着皎皎,皎皎灵力使死气退避的一幕他当然看在了眼里,所以才在那一刻做出了将死气全部收入体内的举动。
他不想未来有朝一日,皎皎被人携苍生之重,道德恩义,逼迫着成为镇压封印死气的阵眼。
皎皎向来心软,而那些人又总是不择手段!
第213章
相比较起妖族的王居然身负真龙血脉的这件事来说,修真界的人更震惊于极妄仙尊、魔主、灵阙阁阁主、天一族主君、鬼域主君、西州之主和妖王七人之间错综复杂令人探寻的关系,以及那个叫皎皎的小孩居然拥有七个爹,并且七个爹身份都还不简单这件事。
不过话说回来那个叫皎皎的小孩究竟跟谁姓?
对于这点紫阳宗,天一族,妖族,魔族,鬼域,西州,灵阙阁的人打得狗头都快出来了。
站在妖族的角度来看,他们王的崽当然要跟随王姓殷,他们妖族的少主怎能冠上别人的姓!
闻言,魔族的人不干了,你妖族的少主?睁大你那对牛眼看清楚,那明摆着是他们魔族的少主,什么时候就成你们妖族的少主了?!
紫阳宗的人笑了,怎么妖族和魔族的人长了一双眼睛,都用来当摆设么?那明明是他们紫阳宗赫师叔的崽,什么时候成了你们魔族和妖族的少主了?
天一主的人口吻极其轻松,眯着眼睛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无论是魔族还是妖族,甚至是紫阳宗都没有他们天一族更适合少主了,他们天一族在沧澜界的地位超群,主君更是早在百年前就抱着少主出现在继位大典上,向前来参加大典的各大宗门宣告了少主的存在,所以于情于理少主都该跟着他们主君姓。
灵阙阁的人一脸的不屑,用他们的话来说,无论是你们妖族、魔族、紫阳宗还是天一族,各种规矩束缚多不胜数,如何能让少主愉快的成长?那像他们阁主,名下灵阙阁遍布沧澜界,各种奇珍异兽数不胜数,灵石多到能把你们给埋了,少主跟着他们阁主姓,一辈子也不用愁灵石用。
鬼域和西州的人正在赶来的路上,接到这些消息知道这些话后一个个咬牙切齿,誓死要为他们主上将少主抢回来。
什么天一族,灵阙阁,紫阳宗,魔族,西洲主(鬼主)通通极不上他们西洲(鬼域),少主合该跟着他们主上姓,以他们主上的本领,百年内定能让少主登上天梯榜第一。
从头到尾旁观了这场争执的陶幼鱼也对皎皎究竟有没有姓,跟谁姓这件事好奇得不行。
而且如果皎皎有姓的话,就能根据皎皎跟谁姓这件事,从而顺藤摸瓜摸出皎皎的生身父亲究竟是哪两位?
如今的他已经很有经验,只要有皎皎在,无论他怎么作死都不会危极道性命,最多就像上次一样让他受点伤,只要他警惕一点,也不是不可以避免,如此一来陶幼鱼就有点按捺不住心里蠢蠢欲动的好奇心了。
于是陶幼鱼就揣着手溜达着去找皎皎,准备去问问皎皎他究竟是跟着谁姓的,随便再问问仙盟大比后皎皎会跟着哪个爹爹住。
仙盟大比因为前几天那一场祸事暂时推迟了半个月,推迟的这半个月使得紫阳宗,妖族,魔族等争执得越来越激烈的人,心里纷纷都憋着一口气,就等着要在仙盟大比上让对方好看。
对此看热闹不嫌事大的陶幼鱼只想说打,打起来,打得越激烈越好,他们打得越激烈,主角取胜的几率越大,要知道主角的胜利与否,可是直接关系到他的洗灵草。
说起洗灵草,就不得不说洗灵丹了,自皎皎前两天找到最后一个爹爹后,系统就发布他完成了新手任务,并下发奖励,将洗灵丹给了他。
不过他没有第一时间吃,先不说在仙盟大会上他吃下洗灵丹由三灵根变成双灵根有多显眼,万一被人注意到了他还没办法解释他从哪来的洗灵丹,于是只能等主角哥得到了太墟秘境的名额,并从太墟秘境里带洗灵草出来后,他才能吃下洗灵丹,并将作用推到洗灵草身上。
至于他到时吃下了洗灵丹后又吃洗灵草,直接由三灵根变成单灵根的事,完全可以推脱到一不小心吃了变异洗灵草的事上,至于他们相不相信就得看他们自己了,反正他已经给出了理由,信不信由他们。
真不信的话有本事自己去太墟秘境求证啊,到时候就算他们真的进了太墟秘境,他也可以拿变异洗灵草千百年难得一见,可遇不可求这理由来糊弄过去。
朝晖院主屋内,除重伤的殷峥被皎皎看得死死的无法出门外,赫斯涅、厉屿白几人都聚集在这里就死气这事商谈。
死气一事事关皎皎,这让他们不得不慎重起来。
数千年来,除了那同天地一起诞生的命碑能镇压消减死气外,再也没有任何存在和办法能镇压消减死气。
这也就是那天赫斯涅门去万兽森深处时,特意要叫上谢殊玉的原因。
因为身为鬼主的他,头上用于束发的青玉冠就是用命碑的碎片炼制的,对于死气有特别的压制作用。
只是这之前他们万万没想到,皎皎的灵力竟然能使死气主动避散,甚至令死气消散。
异于常人,独一无二往往并不是什么好事,就像那天殷峥不惜以命做赌注,将溢出的死气全部纳入体内一样,为的就是将世人的目光聚集在自己身上,从而忽视皎皎的存在。
殷峥做了他能做到的,而他们如今要做的,就是在没人发现皎皎这一特殊之前,彻底将死气连同域外天魔这件事摁死,让它没有机会再出现在世人眼前。
“封印死气和域外天魔的是上古四象灭生阵,七处封印之地看似独立却又紧紧相连,行北斗七星阵,这导致无论想破除哪一处的封印都得面对七处封印叠加起来的难度,也因此数千年来都没人能破除这封印。”
“前一段时间,西州无极之海的震动给了他们撬动了其他封印的机会,那些老家伙筹备了这么多年,估计松动的封印只怕不止一处。”厉屿白说着意味深长地瞥了一眼赫斯涅门与克洛弗德。
那些所谓的老家伙,就是各大宗门和世家闭死关的那些老不死的,只是目前还不清楚参与了这次事件的人有多少,有哪些,说不定其中就有紫阳宗和天一族的呢?
皎皎那么小,他又是皎皎的爹,当然不放心皎皎待在这种危险的地方,所以将皎皎带回魔族不是理所应当的事吗?至于赫斯涅门他们不同意?那就要来说道说道了,你个当爹的不把皎皎的安全放在第一位,那准备把什么放在第一位,这样的你们配当皎皎的爹吗?
他完全可以代替皎皎废除你们这种不重视皎皎安全的人当爹的资格,反正皎皎还小,多忽悠…不是,多讲一下道理,总是能讲通的,而且一个崽有七个爹多奇怪?为了皎皎以后不遭受其余人异样的目光,废除其他几人当爹的资格是完全有必要的。
赫斯涅门眉眼不惊地喝了口茶:“听闻魔族的白骨书生前段时间曾出现在无极海,也不知无极海震荡的原因究竟是为何。”
他们紫阳宗危险,也不见得你魔族就安全,而且环境对孩子的成长有着十分重要的作用,整个沧澜界就找不出比你们魔族更混乱的地方,那种地方若说适合养小孩,也真不怕别人笑话。
克洛弗德眼帘轻掀,那双似是能看透一切的鸢紫色眼眸透着冷厉:“天一族唯一闭死关的卜长老,已在仙盟大比之前羽化,倒是前几日在仙盟大会上带队的鬼面夫人,曾为了增长寿命,用九万九千九百九十九位童男童女炼制丹药。”
“鬼面对寿命的欲望如此之重,域外天魔又向来擅长蛊惑人心,而魔族一向又没有道心可言,若以突破修为或增长寿命为诱饵,这位鬼面夫人被蛊惑也不稀罕。”
魔族,一个藏污纳垢最严重混乱的地方,在那里再血腥离谱的事也不罕见,就这么个地方你还想带皎皎去长住,皎皎能有你这个爹,那还真是他的过错。
霍宥齐,谢殊玉两人好整以暇地看着他们打机锋。
商阙则出声打断了他们之间的机锋,将话题重新转移到了摁死死气的这件事之上。
他当然也不可能任谁带走皎皎,皎皎是他的崽自然得跟着他走,但是在此之前得先把死气这事给解决了,不然谁也不保证未来会出什么事。
域外天魔,嗜杀是它们的天性,向来热爱制造一切能造成死亡和血腥的天灾人祸,尤其是在蛊惑人心这事上堪称无孔不入,当年多少天之骄子前途无量的人栽在它们的手中,甚至当时的正道魁首顾辰光也没能幸免,不然它们还没那么容易破坏鬼域的命碑,放出恶业造成浩劫。
若认真算起来,那些半截身子埋入土就快要羽化的老不死,也真不一定是被域外天魔蛊惑的,最大的可能是他们主动找上域外天魔,为的就是想要延长寿命,突破合道期。
虽说修仙之人寿命悠久,但在怎么悠久也有个尽头,真正的与天地同寿那是在做梦。
在寿命与修为挂钩的修真界,修为越高寿命就越长,但是自数千年前命碑被破坏,域外天魔被镇压封锁,大量的大乘期修士与渡劫期修士身陨后,沧澜界就再也没人突破合道期。
这么多年来各宗门由于寿命耗尽走到天人五衰的大能不在少数,但也有些老家伙不甘心就这样死去。
这些老家伙修为离大乘期仅一步之遥,但就这一步之遥他们跨了千年也没跨过去,眼看着寿命就要到头,所谓的闭死关不过是用尽一切办法延缓天人五衰的到来罢了,当然也不乏有些是为了给宗门和家族留一张底牌,这才迟迟不肯羽化。
但无论什么理由,对活着有执念的他们道心早已有损,因此诞生心魔也不是稀罕事。
域外天魔是在上古时期最末尾的时候突然诞生的,至今存在了也有数万年,若说它们手里掌握了什么延长寿命和突破合道期的办法,也不是不可能。
此次万兽森封印松动,虽然有西州无极海封印震动的原因,但最多也只是缩短了他们撬动封印的时间。
也就是说就算没有西州无极海的事,最多再过百年,他们也能撬动封印。
这些老不死的心知,若他们要在沧澜界搞事,与他们一样身为合道期的赫斯涅门等人,将会是他们最大的拦路石,所以这些年来没少给他们找麻烦,数次想找机会除掉他们,但都遗憾的失之交臂。
这百年来冒充皎皎想要靠近赫斯涅门他们,趁机对他们下手的,也都是这些老不死的手笔。
就连前几日,迫使谢殊玉他们伤了陶幼鱼,想使他们几人互相打起来的也是他们。
这么想来当初企图抽殷峥龙筋龙骨的也是他们。
如此一来若皎皎的特殊性暴露,保不齐这些老不死的为了除掉他们,在皎皎身上下手,打着为整个沧澜界和苍生的名义,逼迫皎皎去做那镇压死气的阵眼。
到那时他们七人就不得不站在整个沧澜界的对面,所以在此之前得先把这些老不死的给送下去。
眼下的情形相对来说较好,无极海封印震动虽让这些老东西提前撬动了其他地方的封印,但也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破坏了他们原有的计划,不然真拖到百年之后,事情只会更加棘手。
厉屿白几人商量着对策,重伤被皎皎勒令好好养伤不能出门的殷峥则站在窗边,看着院子里正蹲在地上团雪球的皎皎。
自九天城的倒转季节阵法被破坏后,纷纷扬扬的大雪便从苍穹之上落进了九天城,艳丽苍翠的花草树木披上了一层素白的雪,相衬之间衍生出难言的美。
皎皎将团好的大小不一的两个雪球叠在一起,一个小雪人的雏形就出来了。
见此站在窗边的殷峥招了招手,示意意识寄宿在人偶里跟着皎皎一起堆雪人的宿苍过来。
等巴掌大小的宿苍迈着腿跑过来后,就递给了他一个颇有点重量的袋子,让他拿给皎皎。
宿苍捧着袋子跑回来递给皎皎,皎皎接过来一看,发现是各种颜色的圆润宝石,他拿出一颗黑色的比了比,放在了雪人眼睛的部位,原本无神的雪人瞬间有了几分神色。
皎皎高兴的抿唇,又拿出一颗黑色的宝石给雪人安上另一颗眼睛,就将雪人从地上捧起来,小心翼翼地捧着走到窗外,踮着脚递给殷峥:“爸爸给。”
殷峥俯身接过,伸出的手,手背上还可见白骨森然。
这两日皎皎一直在用灵力为爸爸驱散体内的死气,但殷峥体内蕴藏的死气太多,两日的时间还没有太大成效,殷峥身上的皮肉与内腑依旧不断在腐烂与新生中交替着。
这无异是一种酷刑,但看殷峥的表情,若不是他那沉静如渊的眼眸里偶尔掀起的丝丝涟漪,和尾指时不时因为疼痛难抑而出现的轻微抽搐,当真会让人以为他感觉不到疼痛。
站在窗外的皎皎仰着头苦大仇深地盯着爸爸手上的伤。
用灵力给雪人保持着温度的殷峥看见后,俯身用手揉开他拧紧的眉头:“没事,别皱眉。”
皎皎抿唇,都是因为他的灵力不够,才不能一下子把爸爸给治好,他难过的握着拳头,仰着白嫩的小脸看着爸爸道:“皎皎已经休息好了,可以继续给爸爸治伤了。”
殷峥目光沉沉的看着他,想起他先前灵力耗尽恹恹地坐在床边的样子,开口道:“爸爸还没歇息好,过一会再治。”
皎皎点头:“好吧,那爸爸你歇息好了就喊皎皎。”
“嗯。”殷峥放下雪人,想了想道:“想吃什么,我去给你做?”
皎皎摇头:“爸爸休息,不做饭。”
“做饭对于我来说不算劳累,是休息。”
“真的吗?”
“嗯,就像皎皎堆雪人一样。”他揉了下皎皎毛茸茸的头,声色低而沉,却有种说不出来的温柔:“所以想吃什么?”
“馄饨,皎皎想吃馄饨。”皎皎眼睛亮亮地道。
殷峥转身往灶房走去,九天城安排给各大宗门住的院落虽然有灶房,但是那是用来煮泡茶水的,其余食材一概没有,不过那并不碍事,殷峥传音给妖族的长老,让其给自己带来他所需要的食材。
爸爸去做馄饨,皎皎带着宿苍不放心地跟着走到了灶房,仔细地巡视了一圈发现没危险后,才走到灶房外蹲下身和宿苍继续团雪人,打算给其他几个爹爹每人也做个雪人。
妖族闽长老送东西来的速度很快,送外东西临走前还逗弄了下皎皎,然后抱着他们家小少主真可爱,一定要把小少主抢回妖族的想法乐滋滋地走了。
灶房里很快响起了剁肉声,皎皎探头:“爸爸需不需要皎皎帮忙?”
站在案板前的殷峥回头看他:“不用。”
皎皎遗憾的点点头,蹲下身继续团他的雪人。
溜达着从院外走进来的陶幼鱼脚步一顿,目光落在正在团雪球的皎皎身上,说来也奇怪,灶房的位置算是很偏了,但是他就是一眼就能看到皎皎,这样一来仔细一想,好像每次无论什么情况什么场面,他总是会在第一眼就看到皎皎。
这说明什么?说明他们家皎皎妥妥的不一般,是那种无论走到哪都引入瞩目的存在,要不是这本书的主角写明了是顾于飞,他都要以为是皎皎了!
想着陶幼鱼与有荣焉的走上前,目光落在皎皎身旁一溜的雪人上,视线在它们的眼睛处停顿了下,发现都是宝石后不由咋舌,他小时候给堆的雪人安装眼睛,用的只是随地找来的比较圆润的两颗石子,到了皎皎这用的居然是带有灵气,一看就价值不菲的宝石当眼睛,其中甚至还有紫色与金色的,真是太过奢侈了。
“幼鱼哥哥。”堆完最后一个雪人的皎皎拍了拍手,指着身旁一溜的雪人眉眼弯弯地道:“皎皎给爹爹们堆的雪人。”
“真棒,堆得真好看,很少看见这么圆润好看的雪人。”陶幼鱼毫不吝啬地夸奖着,弯腰将皎皎抱进了怀里,塞了块栗子糕给皎皎,帮皎皎将雪人都端起来,往屋里走去的同时耐不住好奇地问:“皎皎啊,等仙盟大比完了,你准备跟着哪个爹爹回去住?”
陶幼鱼问出这句话的瞬间,主屋里原本正在商量事的厉屿白几人嘴边的话一顿,纷纷探出神识朝外看来,明显都很想知道答案。
“?”捧着栗子糕的皎皎歪了歪头,嘴边还有两点栗子糕的碎屑:“皎皎不能和爹爹他们都住在一起吗?”
陶幼鱼看着天真的皎皎,遗憾的笑道:“不行。”
你怕是不清楚你这七个爹究竟是个什么身份,别得不说,就说天一族主君和极妄仙尊就万万不可能和魔主住在一起,更别说还有什么鬼主,妖王,西州主这些利益纠缠错综复杂的身份了。
皎皎拧着小眉头,栗子糕也不吃了,抿着唇一脸的纠结,过好一会后皱着眉道:“皎皎不想和爹爹他们分开,皎皎就要和爹爹们都住在一起。”
陶幼鱼和皎皎解释他们为何不能住在一起,但是皎皎理解不了,并且固执地要和所有爹爹一起住。
“皎皎有钱,买大大的房子,可以都住在一起的。”说着皎皎还拍了拍肚肚前的项圈。
闻言,主屋内的赫斯涅门几人莞尔,但目光触及到对方时眼里的笑意又纷纷敛去。
迟早要把除自己外的所有人踢出皎皎爹爹的名单里!
陶幼鱼无奈戳了下皎皎肉嘟嘟的脸,见皎皎理解不了他的话,干脆就绕过了这个问题,问起了另一个问题:“七个爹爹,皎皎准备跟着哪个爹爹姓?”
“姓?”咬了口栗子糕的皎皎鼓动着腮帮,大大的眼睛带着显然易见的疑惑。
“比如我,我的名字是幼鱼,陶就是我的姓,姓和名连起来就唤做陶幼鱼,皎皎想跟着谁姓呢?”
皎皎低着头考虑起来
就在陶幼鱼以为皎皎要和上一个问题一样纠结许久时,就见皎皎像是想起什么似的,突然举起小手眼睛亮亮地道:“皎皎有姓,皎皎姓殷,唤做殷皎。”
灶房里正在揉面的殷峥动作一顿,沉静如渊的眼眸在这一刻显得有几分呆呆的感觉。
在几日前,殷峥从来没想过皎皎在他之外还有其他爹爹,那天从困住他的深渊之地出来,于天空中看见待在霍宥齐怀里的皎皎后,他才得知了这个消息。
当时他愣怔过后就表现得没什么异样,与殷峥而言自己之于皎皎是否是独一无二这点并不是最重要的,与他而言最重要的一直都是皎皎,也只是皎皎。
院子里万万没想到真能问出个什么来的陶幼鱼脚步一顿,手里的雪人都差点没端稳,此时的他满心满眼就两个字,完了!
完了,完了,这下真的完了!
以魔主他们在面对皎皎的事上所表现出来的小气,他估计得立马给被九天城主忽悠去修城墙的顾于飞、金秉文和金瑶儿提个醒,提醒他们赶紧跑,免得待会七个合道期打起来把九天城给碾平了。
主屋里听到这句话的厉屿白握起拳头轻敲了下桌面,就连歪倒在椅子上的霍宥齐都坐直了身子,垂着眼帘快速转动着手里的两颗琉璃球,气氛一时变得诡异而紧张起来。
将殷峥可能是皎皎生身父亲的这个可能给排除掉,那么仅剩的一个答案便是殷峥在他们不知道的时候,忽悠了皎皎,让皎皎冠上了他的姓!
想到此霍宥齐一把掌拍在桌子上,咬牙切齿、目眦欲裂、凶神恶煞、面目狰狞地吐出两个字:“殷峥!”
好你个浓眉大眼的殷峥,居然趁他们不备私底下玩阴招!
两章日常过渡一下,接下来的剧情就要加快了~
第214章
自从皎皎那一句他姓殷,叫殷皎后,还在灶房里给皎皎做馄饨的殷峥算是把其他六人的仇恨给拉稳了。
碍于他如今身受重伤,不好朝他出手,免得到时候让他找到机会朝皎皎卖惨,霍宥齐等人便咬着后槽牙将满腔的敌意给按捺住,打算等着殷峥伤好后再和他清算。
满腔的敌意都向着殷峥涌去,这反而让他们六人之间的关系稍稍融洽了些许。
当然这种融洽只浮于表面,内里赫斯涅门等人还是带着将其他几人踹下去,自己独占皎皎爹爹位置的念头。
仙盟大比在延迟半个月后正式开启,紫阳宗、天一族、魔族的人为了帮自家主君抢回少主,在仙盟大比上打得狗头都飞出来了。
在这届的仙盟大会上,留下了独属于他们的黑历史。
坐在爸爸怀里,手里还攥着其他六个爹爹衣袍角的皎皎看得很是投入,脸上的表情随着顾于飞、金秉文等人的遭遇而变化。
顾于飞他们轻松打赢别人时皎皎就一脸的乐呵,遇到危险时就下意识紧张得攥紧小拳头,被其他人联合起来针对时又会不高兴地瞪着眼睛抿着唇生闷气。
注意到皎皎表情的赫斯涅门几人,将视线从大比上移到皎皎身上,饶有兴趣地欣赏着皎皎格外丰富的表情。
霍宥齐还拿出留影石来将这一幕给留下,打算等回头自己拿出来欣赏欣赏。
看得专心的皎皎丝毫没察觉到爹爹们的恶趣味。
天堑峰上,各大宗门、魔族、妖族,甚至包括散修都有一半将注意力放在赫斯涅门几人身上,时不时就悄悄斜着视线偷偷打量上一会,尤其着重打量抱着皎皎的殷峥。
半个月下来,殷峥的伤好了近一半,至少表面上的伤势已经不再会让陶幼鱼每次看见,就一副龇牙咧嘴的样子。
人群中有几人的眼里闪过复杂,妖族的王,真身是早已经消失不知道多久的龙这件事,他们是知道的,但他们不知道的是那能腐蚀万物的死气,对殷峥的伤害好像没有那么大?
他们目光不由闪烁了一下,难道龙血真的能解死气所造成的伤吗?
坐在爸爸怀里的皎皎敏锐地察觉到了他们的视线,当即扭头看来。
对上皎皎那双过于干净,像是能反映人心里所有想法的眼睛,这些人纷纷收回了视线。
不愧是天一族主君的小孩,那双眼睛和天一族主君如出一辙地让人不敢直面。
看见他们回避的样子,皎皎疑惑地歪了下头,皎皎很吓人吗?
同样察觉到他们视线的殷峥摸了下皎皎的头,并没有为此投去丝毫注意力。
殷峥不在乎这些视线,但不妨有人在乎。
转着琉璃球的霍宥齐朝那边看了一眼,嘴角翘起一抹意味不明的弧度。
克洛弗德从皎皎身上移开视线,也向那边投注了一瞥,他们对殷峥抱有敌意不假,但死气这事殷峥是替皎皎背的,身为皎皎的爹,他们当然不可能仍由别人从这方面打殷峥的注意。
厉屿白好整以暇地从皎皎身上移开视线,掀起眼帘睨了一眼魔族席位上的白骨书生。
收到示意的白骨书生唰的一下打开手里用美人指骨炼制而成的扇子,一边摇着,一边笑眯着眼睛步入了人群。
同样让属下去处理这些人的谢殊玉十指交错搭于身前,姿态格外放松的同时浑身弥漫着难以言喻的危险,和赫斯涅门他们这种杀人还要找个理由的正道人士不同,对于他和厉屿白这种邪魔外道、恶贯满盈的人来说,看不顺眼或者让他们感到不愉悦的人,顺手杀了就是,无需为其多虑。
“爹爹啊~”
突然被皎皎塞了颗松仁糖在嘴里的谢殊玉眼里的思绪一顿,浑身难以言喻的危险气息瞬间褪去,转而变成了一种明显的愉悦与惬意。
他伸手从殷峥怀里将皎皎抱过来圈在怀里,懒洋洋的将下巴搭在他毛茸茸的头上,眼里带着浅淡的笑意。
目睹主君这一番变脸的鬼域众人心里暗暗称奇,目光不由地落在谢殊玉怀里的皎皎身上。
这就是他们鬼域的少主吗?
长得可真好,像是玉雪堆砌出来的一般,看着就可心。
察觉到他们视线的皎皎扭头看来,对上这双亮亮的像是藏了许多星辰在里面的眼睛,鬼域众人下意识挺直脊背,努力做出一副可靠威严的模样。
得让少主看见他们厉害的一面,免得被魔族、妖族给忽悠过去,再在他们不知道的情况下被欺负了可不好。
甚至有一个五岁的小孩将自己的头摘下来,当成球抛给皎皎看,身体力行的企图让皎皎知道他们鬼域众人有多厉害。
皎皎惊讶地瞪圆了眼睛,抬手就要去摘自己的脑袋。
谢殊玉默默地按住了皎皎打算摘自己脑袋的手,打算等回头抽出空了,就好好管束一下鬼域众人。
那个五岁的小孩在谢殊玉不善的注视下,委委屈屈地将脑袋安了回去,十分不明白主君为什么要瞪他,他明明就是在帮忙抢少主嘛。
注意到这一幕的妖族咧嘴一笑:“他们鬼域的那一套根本不行,哄小孩这事还得要我们妖族来才行。”
说着这人扭身变成了一头高达五米威风凛凛的巨虎,并且来了声震耳欲聋的虎啸,企图让少主沉迷在他们妖族的王霸之气下
这突如其来的一声虎啸,吓得正投入地看着大比的皎皎一个激灵,手里的栗子糕没拿稳掉了。
手里空了的皎皎下意识空握了两下手,遗憾的咂吧了两下嘴,低头去看掉了的栗子糕,这才发现栗子糕没掉在地上,而是被坐在他怀里的宿苍给接住了。
皎皎当即弯了弯眼,接过宿苍递来的栗子糕,开心道:“谢谢宿苍,宿苍好。”
宿苍点了点头,重新坐回皎皎怀里。
殷峥摸了摸啃栗子糕啃得美滋滋的皎皎,黑沉的目光远远地落在了妖族席位上那头威风凛凛的巨虎身上。
发现自己吓到了小少主的巨虎对上殷峥的视线浑身一抖,瞬间变回了人身,怂怂地把自己藏在同族身后。
一旁魔族的人见此扬着下巴一脸的不屑,逗小孩的事还得看他们魔族,他们魔修长年混迹于凡人之间,与小孩打过交道之者不知凡几,虽然都不是什么好交道,但轮起与小孩接触的经历,也不是你们妖族和鬼域能比得了的。
想着拿魔修反手就要掏出……什么都还没来得及掏的他就对上了他们魔主的死亡视线。
魔修僵了一下,讪笑着放下了手,心里不明白极了,他这不是帮魔主讨少主的欢心,好增大少主来他们魔族定居的把握嘛,怎么一副只要他敢做什么就死定了的表情。
看得乐呵的陶幼鱼龇着个大牙搁那笑,然后就对上了妖族、魔族、鬼域众人极其不善的眼神,他脸上的笑容一收,一本正经地将目光放在大比上,好似刚刚龇着个大牙笑的不是他一样。
这届仙盟大比比起往届来惊险了不少,重伤人数与死亡人数呈直线上升。
其实只要用心看,就不难看出太玄宗至少有一半的人,在给顾于飞下绊子。
顾于飞,这个名字对现在的年轻一代来说很是陌生,但往前三百年,他可是沧澜界年轻一辈的领头羊。
身为太玄宗天赋最出众的弟子的他,甚至碾压了当时的掌门首徒裴远之,只是三百年前他突然就了无音讯,不少人曾为此扼腕。
对于他的陨落,沧澜界流传得最广的说话,就是与他关系最为亲厚的宋云锦宋小师妹传出来的。
据她说,他们在云中遭遇魔修,顾师兄为了救他们孤身引开魔修,不慎跌落有去无回的修罗秘境,他们守在秘境外面等了数十年,久等不到顾师兄,无奈之下只能返回宗门求救于师长。
这是宋云锦等人返回宗门后给出的说辞,然而事实的真相却与宋云锦说的截然相反。
遇魔修追杀不假,但是被追杀的是裴远之、宋云锦他们,顾于飞是正好路过出手相助,却不曾想本就因救他们而负伤的顾于飞,被他们故意引至修罗秘境,这一进去便生生蹉跎三百年,从以往的天之骄子,跌落尘泥。
三百岁的金丹,别说顾于飞这样天赋奇高之者,就连三灵根的平庸者,只要肯下苦功夫,三百年之久也足够他走到金丹。
好在,好在顾于飞他确实天赋奇高,在寿命即将耗尽,进入天人五衰之前突破了元婴,并出现在了这次的仙盟大比上。
裴远之、宋云锦两人在看见顾于飞出现在仙盟大比上的那刻心就沉了下来,心虚的两人没少授意太玄宗的弟子在大比中超顾于飞下杀手。
甚至几度差点连带着将近几年宗门内的佼佼者金秉文一起给拉下水,弄清缘由后金秉文脸色当即就黑了,差点就给气笑。
难怪他在宗门内总是与裴远之不对付,原来他内里是这么个人。
他这般风雅绝俗君子,当然与裴远之这种小人不对付。
三百年了还卡在元婴期,也难怪嫉妒顾兄
一边这样想着,金秉文一边毫不留情地将同门师弟们给送出了大比。
就连通过系统知道缘由的陶幼鱼都不得不感叹不愧是主角哥啊,真是什么经历都让他给遇上,连修罗秘境那种十死无生的绝境都让他给闯出来了。
三日后,一身伤的顾于飞于厮杀中站到了最后,成为了一匹绝对的黑马,夺得了仙盟大比的魁首。
站在高台上的他一身血衣,目光狠厉,手中的剑尖直指太玄宗裴远之,毫不客气直言戳穿了当初裴远之等人的说辞,并让裴远之与他一战,不然,他手上这百名太墟秘境名额,尽数归于紫阳宗。
天降大饼的紫阳宗众长老差点没乐呵出声。
太玄宗那边有一半人直接黑了脸。
裴远之更是直接站出来,温润忧伤道:“顾师弟,我知你因误入修罗秘境,空耗了三百余年而心中有怨。当初你是因救我等才误入修罗秘境,我等守秘境外数十余年,久不见你,才不得不往坏处想。这些年来我等踏遍沧澜界,更是数次深入魔族将当初害你误入修罗秘境的魔修均斩于剑下,如今你有怨尽可朝我等来,但宗门于你有教养之恩,万万不可抹黑宗门名声,更不能将宗门资源拱手让于他人。”
裴远之身旁的宋云锦泪眼朦胧地看向高台上的顾于飞,还未开口便已泪流满面:“师兄…顾师兄…,你出来了为何不来找我…我苦等了你数年,你为何不来找我?你是在怪我…怪云锦没在秘境外守着你吗?但是我以为…以为你……”
后面的那句话宋云锦说不出口,她红着眼眶,满目的恨意,咬牙切齿地道:“我恨啊…我恨那些害了你的魔修,我恨不得将他们抽筋剥皮,所以我不能空耗在秘境外,我要去给你报仇,我要去杀了他们…这些年来我无时无刻不在悔恨中渡过,却不曾想你竟是这般想我们的…”
嘶~
陶幼鱼倒吸了口凉气,厉害啊,这两个人颠倒黑白的能力怕是少有人能出其左右。
宗门教养之恩?太玄宗若说对顾于飞有教养之恩才是个笑话,顾于飞之所以是升级流主角,那身世肯定是悲惨曲折无比,什么满门灭绝,什么人面兽心的师尊,什么天赋卓绝被人觊觎,那通通都能放在他身上。
顾于飞,一个被人灭了满门,还被仇人捡回去打算养大了当做容器的存在。
除了那个人面兽心的师尊外,太玄宗几乎没人知道这事,不然当初裴远之等人也不敢朝顾于飞下手,如果知道的话也就没有朝顾于飞下手的必要,更不会在如今站出来理直气壮的说宗门于顾于飞有恩。
要知道人家顾于飞当初好歹也是中州的修仙世家,虽然是个小世家,但以他的天赋,早早就预定了要进太清宗,要不是太玄宗那人面兽心的扶山仙尊横插一手,根本就没有这些事。
顾于飞当初去往云中,就是察觉到了这件事的端倪,前往查寻真相,遇见宋云锦他们被追杀后,顾及着曾经的同门之谊,还有宋云锦几次照拂之情才出手帮忙,却没曾想会遭受黑手。
看书之时陶幼鱼最多感叹声主角的命运多舛,如今和顾于飞相处一段时间后,是真的有点心疼了。
于是他硬着头皮挪到皎皎身旁,顶着鬼主谢殊玉的视线和皎皎咬耳朵。
抱着玉偶宿苍的皎皎渐渐皱紧了眉头,虽然他没怎么听明白,但皎皎会抓重点啊。
听明白有人欺负他于飞哥哥后,一向护短的皎皎顿时扭头看向太玄宗,握着小拳头,愤怒的小眼神咔咔往外冒火。
底下满心欢喜地盯着皎皎看的魔修、鬼域、天一族、紫阳宗、妖族众人眉头一皱,纷纷扭头不善地看向太玄宗,恶狠狠的用眼神逼问他们到底对他们少主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居然让他们玉雪可爱的小少主露出这样的眼神?
太玄宗众人:“?”
你们怕不是有什么病吧?!
皎皎低头看了眼自己的小短腿,很有自知之明地知道自己打不过,于是扯了扯谢殊玉的袖袍,眼巴巴地告状:“爹爹。”
谢殊玉嘴角微微上扬,这种被皎皎需要的感觉让他内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他摸了摸皎皎的头,抬眼看了眼鬼域的妄生长老。
得到示意的妄生长老往前走了一步:“鬼域有一真言镜,合道之下无人可对此镜说谎,既然顾小友与裴小友都各执一词,那不妨试试这真言镜。”
见此高台上的顾于飞眼眸微动,抬眼看向了谢殊玉怀里的皎皎。
他知道鬼域的人之所以愿意帮他,只能是因为皎皎。
对上他视线的皎皎眼睛一亮,从储物项圈里拿出丹药瓶,一个劲地挥着,还指了指自己的嘴。
明白他意思的顾于飞目光一顿,从储物器里拿出皎皎先前塞给他的药瓶出来,倒了一颗丹药丢进嘴里。
丹药入嘴,化作一股暖流,治愈着损伤的脏腑和筋脉。
太玄宗席位上,满身悲戚的宋云锦心里咯噔了一下,擦眼泪的动作一顿,下意识朝裴远之看去。
裴远之心里暗骂了一声这多管闲事的鬼域长老,仍强自镇定地道:“鬼域离九天城有万里之遥,真言镜乃上古之物,贵重非常,为这点小事将真言镜从鬼域匆匆运往九天,途中若出了差错,我等实在无颜。”
妄生长老一笑,从储物器里拿出一样东西:“小友担忧的是,但并不妨事,这次来我特地带上了真言镜,没想到还真派上用场了。”
裴远之:“……”
那么贵重的东西你们鬼域的人居然随身携带?!鬼主就不怕你给揣着跑了吗?
妄生长老乐呵呵地看着他
有了鬼域的真言镜,裴远之他们再这么能言善辩、颠倒黑白也无济于事,最终双双身败名裂,于大比台上不敌顾于飞,身受重伤修为倒转,还被太玄宗囚于后山禁地,为偿还顾于飞空耗的那三百年。
太玄宗这一处置看似念了情没把他们逐出宗门,但实际上最为无情不过,修为降低到筑基的裴远之等人寿命最多不过剩数十年,若被逐出宗门或许还能遇见什么奇遇恢复修为,但一旦被囚于后山禁地,那只有等死一个下场。
远处,顾于飞的目光落在了抚山尊身上。
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既然谢殊玉出手帮了一个忙,看着这人平时照顾他家皎皎的份上,克洛弗德当然也不介意出手帮这第二个忙。
他这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将太玄宗极负盛名的扶山仙尊给拽了下来。
现场顿时哗然,若别人说某某某灭了谁全家,众人不一定信,但天一族的主君克洛弗德若说一人有罪,话刚出口众人便已信了九成。
不为别的,只为那是天一族千万年来最负盛名的主君,一双生来就罕见的鸢紫色眼眸,能堪破未来,洞悉过去,从他嘴里说出来的话,数百年来从未有一次出错,所有人在他眼里均无所遁形,是整个沧澜界的人最害怕直面的存在。
更何况如今这里除了天一族主君外,还有鬼域的真言镜,扶山尊若真没犯下灭人满门之事,大可直面真言镜与天一族主君对峙。
扶山尊不敢,目光落在他身上的克洛弗德眸光一动,没想到有意外惊喜的他坐直了身子。
想来也是,这扶山尊为了得到顾于飞这么个绝佳的容器,泯灭人性不惜灭顾家满门,以他这心性,在失去顾于飞这个容器后,另找出路与域外天魔勾搭上简直是必然的事。
赫斯涅门他们要对大部分世家宗门据说闭了死关的老祖宗发难,没有无法辩驳的证据摆在眼前,就算克洛弗德身为天一族的主君,大部分宗门与世家依然不会相信他的话,因为这触动到了他们的根本利益。
当初为封印死气与域外天魔结束浩劫,整个沧澜界前所未有的团结,各大宗门世家、魔族、妖族、鬼域,凡是修为在化神以上的修士,皆以身为阵,步入了封印之地再也没有回来。
沧澜界如今的安稳是数十万修士以命堆出来的,死气与域外天魔是整个沧澜界绝对不能触碰的底线,任何一个宗门沾染上分毫,那名声算是坏了,呈直线跌入泥泞,永远别想反身的那种。
所以没有任何宗门,允许别人往自己身上泼这盆脏水,就算这盆脏水是真的,也要想尽办法将其泼出去。
也因此厉屿白他们目前虽然有些许眉目,但没有足够的证据证明前,也只能暂时按捺下来,没有足够的无法辩驳的证据摆在眼前,任何宗门都不会承认自家闭死关的长老会做出这种事。
所以在这半个月里,在众人的视线都集中在这场仙盟大比的时候,鬼域、魔族、妖族、西州、紫阳宗、灵阙阁早已悄无声息地派出了不少人手,遍布在沧澜界每一个角落,如今手上该有的证据已经差不多,就差一个适合撕开这表面平和的场面和人。
没想到瞌睡来了就送枕头,这么个十分适合用来作筏子的人,就这样送到了眼前。
自仙盟大比过后已是半年,整个沧澜界都发生了巨变,但那些巨变的涛浪波及不到皎皎,唯一对皎皎造成的影响就是他的七个爹爹时常聚不齐,不是这个爹爹出去办事了,就是那两个爹爹出去了。
知道爹爹们是轮换着去打坏人了的皎皎很是担心,每天背着个小手皱着眉头像是个小老头一样在院子里踱步。
虽然宿苍和爹爹们都说那些坏人打不过爹爹们,但想起以往爹爹们受伤的经历,有了阴影的皎皎还是不能放下心来。
直到宿苍给皎皎弄了个既可以传音又可以传画面的传音石,皎皎可以每天抱着和出去打架的爹爹们联系,这才勉强放下心来。
烛天的势力很棘手,非常的棘手,这些老不死的大多都在合道期,离大乘期仅一步之遥,虽然这一步他们跨了数千年也没能跨过去,但这并不代表他们弱,毕竟他们可是一些宗门世家的底牌。
赫斯涅门他们的修为同样也在合道期,与这些活了数千年的老家伙相比丝毫不差,甚至还处在上风,但抵不住对方活的年岁长了,手里握了不少底牌,滑不溜湫的数次都成功逃脱。
并且他们每到一个城镇就用城镇中数万凡人做人质,厉屿白、谢殊玉那两人可以做到对这些人质无视,赫斯涅门他们可做不到,如此一来难免有些束手束脚。
厉屿白,谢殊玉:“………”
这拐弯抹角的拉踩谁呢?
不过他们再能跑,再滑不溜湫,一年多的时间也足够殷峥将他们逼到最后一处封印之地。
最后一处封印之地,哀牢山。
往日每次最对多出动三四人,怎么都要留人陪皎皎的赫斯涅门他们,这次罕见地聚集起了七人。
愈到最后赫斯涅门等人愈加谨慎小心,这些半截身子埋入土的老家伙之所以冒天下之大不韪撬动封印,放魔物入世,为的就是活下去,如今被他们逼至绝境,做出什么都不出奇。
日光也无法穿透的深林中,浓郁得令人作呕的血腥味不知从何处而来。
嘶哑得像是乌鸦哀鸣的笑声回荡在林中,厉屿白等人扭头看去,目光穿透重重林瘴,落在了坐在血阵中疯魔大笑的几人身上,似是知道他们在看自己,这些人朝着这个方向裂出个极诡异的笑容。
厉屿白皱眉还没等他来得及说什么,就见这些人如同蛇蜕皮一样褪去了人皮,只剩腥红的血肉余留在身上,大量的血液化成了成千上万的丝线,穿梭于骨肉之间。
嘶哑的宛若乌鸦悲鸣的声音从他们喉间发出,下一刻他们自爆于血阵中,轰鸣的自爆声中,血沫纷飞下,一扇巨大的仿佛来自深渊的死亡之门浮现在空中,缓缓洞开。
血河从中汩汩流出,转眼之间便形成了一条小溪,流淌过厉屿白等人的脚底,他们低头看去,巨大的血红色眼眸出现在河流之中,盯着他们滴溜溜的转,充斥着滔天的恨意。
这是…域外…天魔……
殷峥意识恍惚了一瞬,就这么一瞬有个人从他手里挣脱的同时还从他怀里抢走了什么。
“爸爸!”一道熟悉到骨子里的声音惊慌地喊道。
回过神来的殷峥瞬间弹了出去,那人速度飞快地超后退去,一个退一个进,殷峥手里的匕首始终紧贴着基洛菩山的脖颈,只要基洛菩山一停,匕首就能毫不犹豫地抹断他的脖颈。
“爸爸!”基洛菩山的怀里,被死死紧勒着腰,勒得脸色都泛白的皎皎不顾疼地一个劲往殷峥的方向伸手,有两次都摸到了爸爸的手。
殷峥两次抓到皎皎的手腕却都又给放开了,那人死死地勒住皎皎的腰不放手,他根本没办法将皎皎扯回来,这样下去的结果只有皎皎受伤。
周围有更多的人袭来,殷峥被迫慢下脚步,将袭上来的五人解决时,那抱着皎皎的人已经成功与他拉出了十步的距离。
黏稠的鲜血淌了一地,殷峥站在血泊中,大量的汗水和鲜血浸湿了他的衣服,他充满了狠戾和杀意的赤红眼眸始终盯着离他十步远的基洛菩山。
殷峥觉得不对,他明明能更快地抹过那人脖颈的,但身体莫名的乏力,他低头望着自己手里的匕首,从反光的冷锋中看见了自己的脸。
一道骇人的伤疤从他左脸眉间直直的贯穿下颌,他右眼是黑色,左眼是无机质的银色。
殷峥眨动了下眼,发现他好像忘记了什么。
九天城,原本趴在塌上和宿苍一起看书的皎皎突然从塌上坐起,他摸着心口皱了皱眉,低头从储物项圈厉拿出传音石联系爹爹他们,但是联系了许久都没联系上。
皎皎越发的不安,将宿苍拿起来放在头上顶着,从塌上跳下来,鞋子也不穿地就往外跑。
“幼鱼哥哥,幼鱼哥哥!”
后山,自从吃了洗灵丹和主角哥从太墟秘境带回来的洗灵草后,已经是单灵根的陶幼鱼如今已是筑基大圆满,离金丹期只一步之遥。
悠闲的躺在躺椅上晒着太阳的他,琢磨着大佬他们通通不在,今天带皎皎去吃啥才好。
听见皎皎喊声的他回过神来,回头将皎皎给抱了起来,见他光着脚就皱了皱眉:“怎么了?”
皎皎揪着他胸前的衣服,眼巴巴地看着他:“幼鱼哥哥你最好啦,带皎皎去找爹爹他们好不好?”
闻言,陶幼鱼十动然拒。
被拒绝的皎皎瞪圆眼睛,张嘴想说什么,眼泪就已啪嗒一声滴落在陶幼鱼手背上。
陶幼鱼心口一哆嗦,慌忙地给皎皎抹着眼泪:“小祖宗,你怎么说哭就哭,我真不能带你去找你爹爹,被你爹爹他们知道我会死得很难看的。”
“不…不死…哥哥不死…”皎皎抿着唇抽泣,心口难受的他捂着胸口,大颗大颗的眼泪不断从眼角往下滑落:“皎皎…皎皎没哭…皎皎要去找爹爹…幼鱼哥哥你带皎皎去好不好?”
真是要了命了!
给他擦着眼泪的陶幼鱼想着。
哀牢山
血瀑源源不断地从空中洞开的大门中流淌出来,于地上汇聚成溪流,没过僵直不动的殷峥他们的脚踝。
血河中有无数鲜红的眼睛盯着他们,滴溜溜的转动着,充斥着满满的恶意。
梦魇制造的梦境之中。
殷峥浑身是血跌跌撞撞地奔跑在路上,在他怀里躺着一个小孩,漆黑亮若星辰的眼眸黯淡无光,还没来得及长出肉的脸上只有浅浅的一层婴儿肥,大量的鲜血从他脖子上豁开的伤口流出。
殷峥颤抖着用手去捂,还是挡不住温热的血液从指缝中流出。
窒息般的疼痛从胸腔中炸裂开,随着血管迸向全身,所过之处犹如烈火灼烧,腐蚀他的皮肉骨骼,焚化他的五脏六腑,撕扯着他的灵魂。
殷峥浑身无法自控地微微打着颤,汹涌无法遏制的情绪汇聚于胸口,然后漫上喉咙,最终汇聚于发酸发热的眼眶。
透明的水渍从他眼里滴落,砸落在他怀里了无生息的小孩脸上。
殷峥颤抖着用指腹去擦小孩脸上他的泪水,却在某一瞬再度感到了违和。
他倏然停下脚步,没由来的觉得不该是这样的…
不该是这样的……
他忘了什么,他一定是忘了什么……
首先很抱歉我更得晚了,其次差了五百字,还有就是我晚上会再更一章,把这五百字给补上。
第215章
陶幼鱼最后还是带着皎皎去哀牢山了。
当然,他不是一个人带着皎皎去的,他喊上了顾于飞、金秉文和妖族、天一族、紫阳宗长老等一干人等,浩浩荡荡地朝着南州哀牢山出发。
妖族、魔族、鬼域的少主要出门当然要有人护送才行,陶幼鱼可没有自信自己能护皎皎周全,若他真的独自带皎皎去往哀牢山,到时真出了问题,那他不得死得很难看。
最初顾于飞是不同意带皎皎去找爹爹的,劝说不了他的陶幼鱼直接将皎皎往他怀里一塞,对上皎皎那双泪眼汪汪的眼,就算是顾于飞也没坚持多久就败下阵来。
皎皎身上各种防护法器不少,再加上他们也不是独自去,妖族,鬼域的长老都有不少,最不济不是还有皎皎的七个爹在那嘛,这样来看,也不是不能去。
抱着皎皎的顾于飞自我说服成功,于是抬手抹去皎皎眼角的泪,无奈又妥协地答应了下来。
暗红色的雾气肆意弥漫,就在那雾气要蔓延出去时,无声的涟漪荡开,一圈套着一圈,像是一个圆形的罩子般将那暗红色雾气连带着哀牢山一同牢牢地罩住。
意识到自己被锁住的瞬间,暗红色的雾气陡然翻腾起来,狰狞着撞击在无形的灵力罩上。
“这是…死气!”
站在灵舟上的陶幼鱼望着脚下翻腾的暗红色雾气,脸色不由微变,这么多死气,莫非封印…破了?
可千万别,这一处封印要是破了,那才加固的其他几处封印估计也不保,并不想在浩劫里挣扎求生的陶幼鱼当下放下皎皎,双手合十闭着眼睛十分虔诚地祈祷着。
见此,金秉文摇着扇子笑道:“你这求的哪门子神佛,说来我听听,什么样的神佛还管……”话还没说话,灵舟突然一阵剧烈震荡,没站稳的皎皎往后一屁股墩摔坐了下去,当即疼得皱着小脸捂着屁股。
顾于飞将皎皎扶起,神色凝重地往下看去。
下面整片山林都在剧烈震荡,天地摇晃中山体崩裂,山石滚落,巨大的裂缝像一把刀一样,将整座哀牢山从中劈开,那是从地底裂开的深渊,源源不断的暗红气体从中涌出。
“吼——”
恍若远古的凶怪吼叫,带着强烈的精神冲击,从四面八方包裹而来,修为最低的陶幼鱼脑中一嗡,血丝从耳鼻处流出。
哀嚎声,痛喊声,怨恨声纷至沓来,陶幼鱼痛苦地捂住大脑,双眼通红,几乎就要被那如潮水般的怨恨淹没时,一只小手突然触在他的眉心,暖白色的灵力窜入他眉心,将他从那无边的痛苦中拽出来。
“幼鱼哥哥你没事吧?”一只手还在揉着屁股的皎皎,眼里带有焦急地问着。
“没事。”陶幼鱼摇了摇头,咬着牙撑着地面站起来往下看去,倒要看看是什么东西害得他如此惨。
下方,如深渊般的裂缝中,庞大的黑紫色物体正在从里往外挤,仅能看见的部分身躯上,滴溜溜地转动着密密麻麻的怨毒眼睛,好似察觉到了陶幼鱼的视线,那些眼睛隔着重重云层望了过来。
一只手突然伸过来将陶幼鱼猛的扯了回去。
“别看。”顾于飞皱眉。
回过神来的陶幼鱼一身冷汗,这东西虽然不知道是个啥,但就从那密密麻麻的眼睛上来看,就知道轻易不能与其对视。
他在这个世界生存的时间还是太短。
从灵舟上看见这一幕的责众人一时说不出话来,气氛凝重下来。
金秉文:“眼下这裂缝还在不断扩大,若真等着魔物钻出来,怕是……”
话还没说完就被声巨响打断,
“轰——”
众人闻声看去,就见一把气势凛然的剑从林中疾掷而来,深深插在那魔物的眼睛中,强大的剑气将周围的树木震得粉碎。
“吼——”
魔物痛苦的嘶鸣声中,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握住了剑柄,金色的发丝随着来人的动作倾泻而下,视线上移,俊脸苍白的赫斯涅门嘴角勾着一抹狞笑,一向温和的金色眼眸翻滚着剧烈的晦涩,他手一用力,剑随手动,硬生生在这魔物身上划出一道巨大的豁口。
伤口之下不见鲜血,而是无数怨毒的,滴溜溜转动着的眼睛。
赫斯涅门跳到那魔物身上,脚底狠狠地碾着魔物的眼睛,随着一颗颗眼睛被碾爆,魔物愤怒地嘶吼着,疯狂蠕动身子要从那裂缝中钻出来。
魔物的嘶吼带有精神攻击,距离最近受到冲击最大的赫斯涅门闷哼了一声,丝丝血丝从嘴角溢出,但他眼里却带着浓郁晦涩的笑意。
灵舟上的陶幼鱼倒吸一口凉气:“极妄仙尊这是…黑化了?还有,那究竟是个什么鬼东西,看得我头皮都麻了。”
“爹爹!”
趴在灵舟边缘的皎皎看见了爹爹,当即高兴地向下挥着小爪爪。
听到声音的赫斯涅门霍然抬头,目光落在皎皎小脸上那明亮鲜活的眼睛上时,停留了许久。
直到确认眼前的皎皎是鲜活的,是生机勃勃的,他紧绷的神经才猛然一松,窒息感如潮水般从体内褪去。
他盯着皎皎,抬起双臂道:“跳下来。”
还没等陶幼鱼等人理解过来赫斯涅门这句话的意思,皎皎已经毫不犹豫地从灵舟上一跃而下。
那一刻陶幼鱼的心脏猛地停跳一拍,纵身就要跟着跳下去,好悬被金秉文一把给拽了回来。
从高空中跳下来的皎皎扑入了赫斯涅门怀里,明亮的眼睛里带着笑意:“爹爹。”
小小软软的身子落入怀里,感受到那颗小小的心脏通过相触的胸腔,一下又一下地跳动着,赫斯涅门才有一种自己重新活过来的感觉。
很奇怪,身为神灵的他从来没有体会过死亡,但在那场无比真实的噩梦中,小小的皎皎悄无声息地躺在他怀里的那刻,就像是连带着他也死了一遍。
于噩梦中恢复了记忆的神灵垂眸看着怀里小家伙黑亮的眼眸,想起过往的种种,祂于狰狞晦暗的暗红色雾气中倾下身,将脸挨近了皎皎的脸,极度眷恋与依赖地蹭了蹭,摇曳着光泽的金发倾斜,嘴里发出一声叹息:“终于找到你了。”
皎皎也用脸蹭了蹭爹爹,随即一脸认真地道:“爹爹说错了,是皎皎终于找到爹爹了哦。”
闻言赫斯涅门低声轻笑起来,眼里浮现深深浅浅的笑意,使得那双被就璀璨的金眸越发繁复瑰丽起来:“对,是你找到了我。”
他摸着皎皎圆溜溜的后脑勺,抬眸望着眼前弥漫的死气。
他虽然恢复了记忆,但这并不是祂的本体,所以依旧拿这些死气没办法,于是他垂眸看向皎皎:“接下来就拜托皎皎了。”
皎皎身为神灵,这些死气不仅伤害不到他,反而惧怕着他的灵力。
皎皎挺了挺小胸脯:“没问题,交给皎皎。”
“那这些死气就真交给皎皎了。”
从林间走出来的霍宥齐靠在树干,看着皎皎说笑着,就像是死气并没有随着灵气侵入灵脉,腐蚀着他的丹田。
“嗯嗯。”皎皎用力地点着小脑袋,眼里满是对接到任务的高兴:“爹爹放心,皎皎很厉害的。”
谢殊玉、商阙、厉屿白、殷峥、克洛弗德几人陆续从林间走出。他们看见皎皎脚步顿了顿,继而走上前围着皎皎,不是抬手摸他的头,就是戳他肉乎乎的脸,手底下温热的触感告诉他们,眼前的皎皎是健康的,鲜活的,于是那在噩梦中千疮百孔的心脏,也跟着重新跳动起来。
殷峥捏捏皎皎肉乎乎的小手,垂眸看向脚下蠕动着正从裂缝中拼命往外挤的魔物。
裂缝在它的蠕动中不断扩大,山体震颤,巨大的山石从山顶不断滚落,将大树拦腰砸断,凶悍的气息像是要将一切给砸成粉碎,殷峥等人行走在其中,如履平地,丝毫不受影响。
封印其实并没有破,之所以出现眼前这种情况,是因为那些老家伙用了上古禁阵,秉承着自己死也不让他们好过的念头,以身为祭在封印外打开了一道门,这就就相当于在牢墙外另开了一道门。
按理说从这道门出来的魔物,应该只是最不入流的魔物,但不知那些以身为祭的老家伙怎么做到的,直接将这门开在了封印最深处,就像是把门直接开到了牢狱里最穷凶恶极的罪犯面前。
眼前的这个魔物看着像是暂时被他们制住了,但这也只是因为它大半的身子还没从界门中钻出来,就像是一个人刚刚露出个背面,就被他们一顿毒打,若真让它出来了,他们七人联手也只有五成把握。
毕竟这魔物的厉害程度,堪比大乘圆满期的妖兽。
裂缝随着魔物的挣扎越裂越大,随着裂缝的扩大,封印的界门若隐若现,同一时间无极之海涛浪翻天,万兽森里万兽奔逃。
收到镇守在这几处封印的宗门传来的消息后,克洛弗德鸢紫色的眼眸里划过厉芒。
同样收到消息的厉屿白,伸手戳了戳皎皎肉嘟嘟的脸。
浓郁得遮挡视线的死气无时无刻不在腐蚀着他们的灵力,这使得他们的战斗力只有平常三成,如此就只能按照霍宥齐说的来办了
这样想着的他将手从皎皎脸上收回来,下一瞬身形已出现在百里之外,一掌狠狠地拍向胸口,与早已站到各自方位的霍宥齐等人同时逼出心头血,以血为媒介,掺杂着灵力,如丝线般向着四面八方,成千万缕地蔓延而去。
身处阵眼的谢殊玉抛出头上用命碑碎片炼制成的玉冠,以心头血快速于空中勾勒着真纹。
随着第一笔落下,整片天空陡然暗沉下来,雷云凝聚,黑压压的一片像是要压毁山体,其中蕴藏着的力量,让人匆匆一瞥就不觉心悸。
这一切对于灵舟上的人来说太突然,不过须臾间整片天空就换了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
顾于飞等人在第一时间就驱驶这着灵舟以极快的速度向着地面落去,但还未等他们完全落在地面,“轰隆隆”的响声就突然炸响。
抬头望去,密密麻麻水桶般粗的闪电穿梭在雷云中,蛛网般笼罩着天幕,携带着誓要毁天灭地的声势将苍穹撕裂。
这般声势,早已超过禁咒的威力。
以心头血勾画着真纹的霍宥齐等人心里诧异,不由抬头望向天空中那过于骇人的声势。
苍穹之上,虚无之处,天玄很是不满地看着自身世界里发生的事,目光着重落在那挣扎着要从裂缝中蠕动出来的魔物。
天玄的性子霸道而任性,一向不喜祂的世界出现什么预料之外的事。
为了不打坏平衡,克洛弗德、殷峥等人连同赫斯涅门这个神灵在进入祂世界时,都被祂掩藏了记忆,除此世外,他们记不住任何其他世界所发生过的事,却没想到这被祂掩藏得好好的记忆,会被这个突然出现的梦魔给唤出来。
天玄黑着脸,不断让天道加大威力,给祂劈死这个不知所谓的梦魔。
天空中酝酿了好一会的雷电,随着沾有五位合道期大能心头血的最后一笔落下,声势骇人的雷海夹杂着不易察觉的怒火,声势浩大地从天空中悍然劈下。
蕴含着天地怒火的雷电劈下,乱石飞溅中,魔物尖厉的嘶吼声,震得哀牢山外大半个南洲的修士都不好受。
顾于飞抬手擦去耳鼻除溢出的血,抬眸望着远处雷海翻腾的哀牢山,这般声势,他不免在心里担忧起了皎皎的安危
雷海翻腾,乱石飞溅中暗红色的雾里却时不时乍起一道亮光,将从魔物身上解体出来的密密麻麻的眼睛尽数斩于剑下。
死气不断地腐蚀着灵脉,赫斯涅门灵力运转得越来越晦涩。
这种情况下他手中的剑依旧锐利得让魔物觉得胆寒。
魔物身上怨毒的眼睛滴溜溜地转动着,下一秒抱着自损一千伤敌八百的架势,解体了身上近三成的眼睛,身形因此也小了三分之一,却也更容易从裂缝中钻出来。
随着魔物从裂缝中钻出了大半身子,整座山体开始崩裂,巨大的裂缝快速向外蔓延,顾于飞抓住陶幼鱼的手带着他向一旁跃去,避开突兀出现在脚下的裂缝。
震荡中站不稳的陶幼鱼死死地抓住顾于飞的胳膊,魔物带着恶意的嘶鸣具有强大的精神攻击,仅仅是余浪便让陶幼鱼承受不住,五脏六腑像是被无形的手揉做了一团,血液一滴一滴从鼻腔滴落,恍惚中他好像回到了当初在西州,无极海震荡的那天。
回过神来的陶幼鱼咬着牙抹去脸上的血,他还是太弱了,弱到成为了殃及池鱼里那无力挣扎的池鱼。
这一刻他像是被什么从安逸的虚幻里猛然拍醒,突然意识到,现如今的自己还不够强。
若他还像现在这般随便取得点进步便洋洋得意着慢下脚步来,那等着他的未来,永远都是站在边缘无力反抗的蝼蚁。
远处,浑厚苍远的龙鸣自暗红色的雾里响起,巨大的身影搅动着风云,在它的头上站着一个小小的身影,肉肉的带着婴儿肥的小脸严肃地板着。
天生道体,或许很多人并不知道这四个字究竟意味着什么。
它意味着修为并无法成为束缚他的存在,意味着这天地间的灵气任他取用,意味着他的灵力永远不会耗尽。
而对皎皎而言,只要有足够的灵力,再多的死气都不在话下。
灵脉内的封印被赫斯涅门解开,皎皎额角处被发丝遮挡住的金色神冠微微闪烁,在他握着剑的那刻,无数的灵力排山倒海般涌来。
“嗡!”
明明是一声再轻微不过的剑鸣,偏偏在震耳欲聋的雷声中清晰地传入众人的耳里。
陶幼鱼抬眼望去,就见一道剑光突兀的划破了暗红色的雾气,那剑光太过亮眼,亮眼到远远看见这一幕的鬼域、妖族、魔族、天一族众长老的眼睛本能地感到痛楚。
抵抗着本能努力睁大眼看去,这才看清,那雷海中立着一道小小的身影,肩膀上还坐着巴掌大的宿苍,一剑挥出,就将哀牢山暗红色的天空彻底割裂。
死气散去,日光重新落在了这处天地,没有死气束缚的厉屿白等人,当即趁着那魔物还未完全钻出来,在天道有意无意的帮助下,以雷霆手段将其给塞回去,并且将封印重新加固。
离开哀牢山时,从爸爸怀里下来的皎皎在地上捡了颗鲜红色的圆圆的石头,皎皎拿着对着天空看了看,发现很漂亮后就高兴地装进腰间的荷包里,乐颠颠地跑上前拉着爸爸的手走了。
回到九天城的住处后,皎皎挨个给爹爹们驱逐体内附着的死气,就因为这,厉屿白等人还差点为了谁第一个治疗而打起来。
驱逐完附着在灵脉丹田上的死气后,天已经暗下来,几人陪着皎皎吃过饭后,就纷纷回屋里睡觉。
今夜轮到殷峥带皎皎睡。
洗完澡的皎皎穿着白色的亵衣,头顶着宿苍屁颠屁颠地跑到床边爬上去,爬到床头用小爪爪拍着枕头,乐呵呵地道:“爸爸快上来。”
殷峥嗯了一声,走上前躺上床,皎皎十分熟练的滚进爸爸怀里。
“乐呵什么?”
“和爸爸睡,高兴。”皎皎脆生生地道,然后眼睛亮亮地趴在爸爸怀里,碎碎念念地说着他已经学会了什么什么剑招,以后会越来越厉害,就像是今天一样可以保护爸爸们。
殷峥安静地垂眸看着他,突然想起了第一世在混乱城遇见皎皎的时候,那时的皎皎手里拖着一个麻布口袋,脸上脏兮兮的,一双眼睛却干净明亮得像是跌落了揉碎的星光,扶着墙探头朝他看来,那模样莫名看得人心里发软。
说着说着皎皎就没声了,累了一天的他趴在爸爸肩膀处睡了过去,肉乎乎的小脸因为侧趴着,被挤压出一个可爱的弧度,圆圆的小肚子随着呼吸一起一伏,小手轻轻拽着爸爸的衣服。
殷峥将他往怀里揽了揽,瞥了眼趴在皎皎枕头上睡觉的宿苍,也跟着闭上了眼睛。
月上中梢,厉屿白在院子里独自小酌,想起了自己上一世和皎皎相遇的情景,好像和这次差不多,同样是下雨天,他同样撑着把伞。
这样看来他和皎皎最有缘分,而且上一世他和皎皎就是父子,这说明什么?说明他和皎皎是天定的父子,殷峥他们根本争不赢自己。
想到这,厉屿白心里难免浮现些许愉快,自饮自斟了一杯。
在外面小酌了会,厉屿白就溜达回房间了,经常陪皎皎睡后,不知不觉他们也养成了晚上睡觉的习惯。
月光从窗户外倾斜进来,床旁皎皎换下的衣服旁的荷包里,一颗红色的石头闪了闪。
睡梦中被拉进梦境的厉屿白皱眉,左右一看发现被拉进梦境中的不仅是他,还有殷峥、赫斯涅门、克洛弗德、霍宥齐、商阙他们,几人对视了一眼,纷纷皱起了眉。
在他们眼前,老旧的院子里,一个六七岁大小拥有着一双苍蓝色眼睛的小孩漂浮在窗外,探着头好奇地往里看着什么。
“你居然能看见我?”
“你还是这个世界第一个能看见我的人。”
“我叫宿苍,这是我来到这个世界后给自己取的,你叫什么名字?”
宿苍?
听到这个名字的殷峥抬起眼眸,定定地看了那小孩一会,突然迈步走向前,站在那小孩身后,透过窗户往里看,然后在那狭小的屋子里,看见了一个趴在地上努力仰着头的瘦小身影。
抱歉,我的猫猫还没脱离危险,实在没心思写,日更的事是我食言了,很抱歉!
第216章
宿苍是一个诞生不过百万年的世界意识,以祂诞生的年限来看,在众多世界意识里,祂就像是一个刚诞生没多久的幼崽。
为了创造自己的世界,祂跑去了其祂世界汲取经验,在经过一个世界时,遇见了一个能看见祂的小孩。
那天他路过一个颇为破旧的院子,一道小小的带着疑惑的声音从狭小的窗户里传来:“咦?”
听到声音的宿苍感到些许新奇,对这个能看到自己的小孩感到好奇的祂,探头从窗户看了下去,然后就看到了一个特别瘦小的小孩。
以祂的眼力当然能看出这个小孩的灵魂从出生到现在已有三年,但是他的身子却出乎意料的与灵魂不符,看上去倒像是这个世界所属智慧生命群里两岁大小的小孩,甚至因为营养不良的样子,看上去有点头大身子小的感觉,只那一双眼睛,格外的明亮干净,里面明明白白地映射出祂的模样。
对上祂的视线,小孩眨了眨眼,用手撑着地面往前挪动了一步,仰着头眼神懵懂地“呀!”了一声。
这声呀只是单纯的惊叹声,既没有疑问,也没有别的什么意思。
第一次与其祂世界所属生命打交道的宿苍犹豫了下,学着这个世界所属智慧生命的交流方式,生涩地道了句:“你…你好。”
小孩歪了歪头,突然咧出个大大的笑容:“啊呀。”
宿苍一愣,犹豫了会后,那张为了看起来有威严而努力板着的小脸上,缓缓的扯出个笑容。
看到祂笑容的小孩眼神一亮,这是第一次有人对他笑,在小孩不多的记忆里,看见他的人总是一副嫌弃凶恶的模样,他高兴的左右张望了下小脑袋,然后双手撑着地往一旁爬去,不知道从那翻找出了拇指大小的馒头渣,盯着馒头渣咽了眼口水后,举着往他的方向递:“啊~”
宿苍一开始并不明白他这动作的意味,等反应过来他是让自己吃后,就摇了摇头:“我并不需要进食你们的食物。”
听不明白的皎皎歪了歪头,又将手里的馒头渣往前递了递:“啊呀~”
见他理解不了自己说的话,宿苍就非常简洁地道了句:“不吃。”
这句话小孩听明白了,只是有点不明白他为什么不吃好吃的馒头,想了想也没想没明白的他将馒头放在嘴边,小心翼翼地咬了口,抿了抿口水吞下嘴里不多的馒头渣后,不顾咕咕叫的肚子,珍惜地把剩下的馒头放在肚肚前的衣兜里。
宿苍见此有些许疑惑:“你既然饿了,为什么不吃?”
祂的话直达意识海,小孩能听懂他说的话,但大多理解不了,只愣愣的看着他眨眼睛。
宿苍见此也没多问,转身离开,祂来这个世界是有目地的,目地就是汲取这个世界有用的知识,为自己的世界将要如何创造而寻找灵感。
宿苍离开了,小孩坐在地上仰着头呆呆的望着空无一人的窗户,“啊啊”了几声,发现除了高高悬挂的月亮外确实没人后,就失落地低下小脑袋。
过了好一会,门外传来女人骂骂咧咧的声音,小孩眨了眨眼,慢半拍的反应改过来后,手脚并用的往门外爬,看见女人后伸出小手“啊啊”了两声。
门外走进来的女人形容清丽,长而茂密的乌发被挽在脑后,用一个玉制的夹子固定起来,眉细且柔,唇形饱满饱,若不听她嘴里骂骂咧咧的话,她看上去是一个气质温婉极了的女子。
一边走,方虞一边将身上的外衣脱下,看见从储物间爬出来的拖油瓶后脚步一顿,想到就是这个拖油瓶害自己不能嫁入豪门的,顿时满眼嫌恶,不留力的用脚把他扒拉到一边后,就迈步施施然地往楼上走去。
今天也没得到抱抱的小孩失落地抿了抿唇,摸了摸有点疼的大腿,沉默地爬回角落里乖乖地蜷缩着,还知道拉过一旁的小毯子盖在自己的肚肚上,小手拍着胸脯,很有节奏的自己哄自己睡觉。
宿苍在这个世界游荡了已经有半个月,初步了解创造一个世界所需要的基本元素,和这个世界的智慧生物。
这个世界的智慧生物叫做人类,是一种格外聪明却又脆弱的存在,他们的寿命短暂得出奇,只有区区百年,这点时间,还不够祂睡一觉,这可真是奇特。
惊叹着这些的同时,祂又想到了那个小孩。
那个小孩有着一双格外干净清透的眼睛,像冰川的湖泊在夜晚时跌入了星光的样子,也是这个世界唯一一个能看见祂的存在,可惜的是那小孩看上去过于不健康了,瘦弱得脸颊都凹陷了下去,一点也没有其他白白胖胖的小孩看着那么鲜活。
这样想着宿苍又溜达到了当初看见小孩的地方,这一次小孩没待在那狭小的地方,而是坐在院子外扒着门框,悄悄地探着小脑袋看着对面的一对父子,连祂到来了也没察觉。
宿苍初时以为小孩又看不见祂了,就坐在一旁看着小孩,没想到等那对父子离开后,小孩扭头看着他,惊喜地弯了下眼眸,嘴里含糊不清地“啊啊”了两声。
宿苍听明白了,他是在对自己说你好,于是祂也不怎么熟练的弯了下眼睛:“你好。”
原来这小孩并不是看不见祂,而是看刚刚那对父子太入迷,一时没注意到祂的存在。
小孩高兴的拍了拍小手,指着远处走掉的父子两啊呜啊呜的说着什么,还尝试着吐出“叭叭”这两个字。
宿苍一开始不明白,后来才反应过来,他这是羡慕别人有爸爸,于是祂绷紧着张小脸,缓慢又耐心地告诉他,每个人类都有爸爸,所以不用羡慕。
明白过来的小孩愣了好一会,然后眼神突然亮闪闪地带着毫不掩饰的期待,啊呜啊呜地说着常人听不懂的幼崽语,但身为世界意识的祂轻而易举地就明白了他的话,他说他要去找爸爸。
祂问他知道他爸爸在哪吗?祂可以带他去找。
小孩茫然地摇了摇头,他并不知道自己的爸爸在哪。
于是在接下来的日子,小孩磕磕绊绊地从祂这学会了说爸爸这两个字后,在看见他妈妈时,就仰着小脑袋期待地道:“啊爸爸~”
找爸爸~
听见小孩软乎乎地念出这两个字后,那个气质温婉的女子脸上的表情顿时呈现出一种扭曲的姿态,继而破口大骂那个短命的男人,骂着骂着她低头对上这个拖油瓶的眼睛,从里面看到自己发疯的狰狞模样,嘴里的骂声不由一顿,继而更猛烈的怒火涌上心头。
这个拖油瓶的眼睛太过干净,干净到她每次对上他的视线,都下意识觉得这双眼睛里面倒映出来的自己,丑陋得不堪入目。
她曾恼恨地想过把这双眼睛给戳瞎,但又怕被别人发现端倪,导致自己名声被怀,以后更无望嫁入豪门,于是不得不数次放下这个想法。
方虞用尖利的指甲,下着狠劲地掐着小孩瘦弱的胳膊,一边掐,一边大骂,反反复复的丧门星,白眼狼,拖油瓶这几个词。
这个丧门星,原本想着生下他,她就能母凭子贵,才费尽手段怀上他,那知刚生下来盛家那个短命鬼就飞机出事死了。
害她只能带着这么个累赘,不仅因为生他身材走了样,还被接手盛家的那个私生子各种打压得工作都找不着。
越想越气的方虞狠劲踢了他一脚。
被踹得在地上滑行了一段距离的小孩,愣了会才反应慢半拍地红了眼眶,小孩疼得有点坐不起来,火辣辣的疼痛让他疼得有点喘不上气来,只能下意识伸出满是疮口的小手,捂着疼得不得了的大腿外侧,趴在地上眼泪大颗大颗地往下掉。
以往的经历让他不敢哭出声,只抿着唇一个劲地掉眼泪。
似是骂累了,女人甩了甩酸疼的手,走到沙发旁坐下。
缓了好一会,大腿上的疼痛转为麻痹的胀痛后,小孩才慢吞吞地坐起来,又缓了一会后,才动了动腿向着沙发的方向爬过去。
爬到沙发边的小孩疼得抿紧唇憋住眼泪,小手扯着妈妈的裤角,仰着头啊呜啊呜努力地安慰着心情不好的妈妈。
情绪平复过来的女子低头看着他,眼里带上了几许愧疚和怜爱,蹲下身伸手摸着他的脑袋,一个劲地掉眼泪,嘴里小声说着不要怪她,她也不想这样对他,只是一想到是他毁了她以后的生活,她就总忍不住。
被她抱在怀里的小孩满眼的懵懂与茫然,泛红的眼里还挂着泪,下意识地伸手轻轻拍着妈妈的胳膊,啊呜啊呜地安慰着。
女子短暂地愧疚了会,就再一次将小孩一个人丢在家里离开。
在窗外目睹着一切的宿苍感到了些许的茫然,还有一点点的不开心。
祂第一次进了这间屋子,蹲在坐在地上的小孩身边,拉开了小孩的袖子,看见满胳膊的淤青和旧伤,上面甚至还有烟头烙出来的伤疤,除胳膊外,胸腹,背部,大腿上也是重重叠叠的新伤叠旧伤。
祂无言了好一会,才问了句:“疼吗?”
小孩摇头,眼尾处还泛着红,仰着小脸朝祂傻笑:“啊呀~”
不疼呀~
说完小孩握住祂的食指摇了摇:“啊呀啊爸爸呀~”
哥哥,找爸爸呀~
第一次被叫做哥哥的宿苍微愣,手指下意识蜷缩了一下。
这次过后宿苍消失了好久,再次出现时已近深秋,天气不可避免地寒冷下来,小孩依旧缩在那黑暗狭小的储物间,意外的是他这次有了一层较为厚实的毛绒毯当做被子,在这让他不至于在这深秋的天气里冻伤。
宿苍发现,那女子虽然对小孩不好,但祂每次来发现小孩除了那件总是不换的破旧衣服外,他的小手小脸总是干净的。
起初祂还诧异,后来发现那个女子在储物间给小孩置办了一个小小的洗浴间,那洗手台和马桶都是迷你型的,刚好适合小孩的高度,而且最近小孩也能勉强扶着墙站起来走了。
扶着墙站起来走的小孩看见了窗户外的宿苍,当即高兴地挥了挥小爪爪,然后吧唧一声摔倒在了地面,疼得眼泪花当即就冒出来了。
缓了一会,他爬起来揉揉摔疼的膝盖和胳膊肘,眼里还冒着泪花就朝他露出个傻乎乎的笑:“啊爸爸呀~”
找爸爸呀~
看上去才六岁大的宿苍有点无奈,自从那次说帮他找爸爸后,小孩每次看见他都要提找爸爸这件事,但是小孩的爸爸早在他出生前就飞机失故死了,祂也不知道要去哪给他找爸爸。
早已习惯小孩问这个问题的祂熟练的转移话题:“我叫宿苍,这是我来到这个世界给自己取的,你叫什么名字?”
“啊呀?”
名字?
并不理解这个词的小孩不明所以的歪了歪头。
在宿苍掰碎了给他解释后,小孩举着小手道:“啊呀,啊呀呦。”
有名字,叫拖油瓶。
拖油瓶?
宿苍皱了皱眉头:“这不是名字。”
“嗯?”
小孩疑惑地歪头。
宿苍突然道:“我给你取个名字吧?”
小孩点了点小脑袋:“啊呀。”
好呀。
对上小孩那双格外明亮澄澈的眼眸,宿苍沉鸣了会:“明月皎洁,你就叫皎皎吧,我从这个世界上的书上看到,这是明亮皎洁的意思。”
有了名字的小孩很高兴,一双漆黑明亮的眼睛弯成月牙,小脑袋用力地点了点。
“我来教你念,你叫,皎皎。”
“啊呀。”
“皎皎。”
“啊呀。”
“皎皎。”
“脚呀。”
宿苍:“……不是脚呀,是皎皎。”
“皎皎。”
自从给那个小孩取了名字后,宿苍心里难免多了点惦记,每隔小半个月就会去看看他。
这一日祂来看皎皎时,发现饿狠了的他正趴在院子外扯草吃,额头上还有其他小孩用石子砸出来的青紫,严重的地方甚至被砸出了个小口子,正淅淅沥沥地往外流着血。
皎皎的眼眶周围还红红的,显然是先前哭过。
那个叫方虞的女子时常不关严实门,似乎丝毫不担心小孩跑出来,或者说这正是她所期待的,若是小孩被哪个人贩子抱走的话,她或许会更高兴,高兴自己甩脱了这么个拖油瓶。
宿苍上前夺过皎皎手里的草,看着手上这沾着泥土和霜雪的草,紧锁着眉头。
仰头看着他的皎皎眨了眨眼,小手指着他手里的草:“皎皎啊~”
皎皎的~
因为先前哭过,这会说话时嗓音里还带着股软绵绵的哭腔。
宿苍看着他道:“这是草,除了牛羊和兔子一类的食草动物会吃外,人类是不吃的,而且这上面还有泥土,填不饱肚子不说还很脏。”
满眼懵懂的皎皎歪了歪头,理解不了这一长句话的他以为祂想吃,于是低头从肚肚前的兜兜里拿出藏好的草递给他,:“啊呀~”
哥哥吃~
宿苍有点蒙,然后一本正经地摇头:“我不吃,你也不能吃,我去给你找其它吃的。”
话落宿苍就起身离开了。
这个世界的世界意识脾气不是很好,祂能来这个世界已经很不容易了,来之前答应了这个世界的意识,不能在祂的世界里用任何超出常理的手段获取利益,于是要去找吃的宿苍得自己想办法赚钱。
想来想去,祂最后想到了最合适祂现在身体所表现出来的年龄的赚钱方法,就是去捡瓶子,然后卖钱,再拿钱给皎皎卖吃的。
理清楚这些顺序的宿苍开始了祂的捡瓶子事业。
捡瓶子这件事对宿苍来说是个新奇的体验,第一次做这事的祂很是生涩,先是将瓶子一个一个地捡来放在一个角落里堆放好,在好不容易捡到一定数量后回头一看,就发现瓶子不见了。
“?!!”一脸蒙的宿苍站在用来堆放瓶子的角落,过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祂捡的瓶子被其他人给捡走了。
宿苍皱了下眉,这些智慧生物怎么能这样?不经过祂的同意就把祂捡的瓶子给拿走?
若不是祂现在还需要继续在这个世界寻找创造自身世界的灵光,祂一定要让他们好看。
生完气后宿苍又继续去捡瓶子,这次祂学聪明了,祂找了个袋子,一边捡一边装,只是用着六岁小孩身体的祂抢不过其他的老婆婆,有些老婆婆还会从祂手里抢祂捡到的瓶子。
被抢瓶子又被骂的宿苍有点发愣,决定等离开这个世界时,将这个情况反映给这个世界的世界意识,告诉祂,祂的造物出了点问题。
宿苍捡瓶子的第一天下午就下起了大雪,大片大片的雪花将天地覆盖上一层白。
这雪一连下了三天,极大地遮挡了人的视线,当看见抢自己瓶子的恶婆婆一个不慎摔了个跟头后,宿苍没忍住站在一旁笑,然后不出意外地被别人骂了。
被骂的宿苍已经习惯得淡然了,祂不打算跟这些奇怪的造物计较,提着自己捡了三天,才捡到的满满一袋子瓶子去卖钱了。
宿苍拿着自己用捡瓶子卖的钱,买的一串火红的糖葫芦和两个暄软的包子去找皎皎。
在经过胡同口时看见了一个蜷缩在胡同口大树下的小孩,那个小孩很小,看上去只有两岁大左右,常年不见光而格外白皙的皮肤青紫得厉害,环着双膝的手上满是疮口和各种陈旧伤疤。
小孩很乖,保持着等待着什么的姿势,直到冻死也没动过一下。
连下了三天的雪早已停下,东方刚亮出一抹鱼肚白,冬日的太阳还未升起,没多久警车,救护车,掺杂着女子嚎哭的声音连同着围过来看热闹的人的嘈杂声一同传入耳里。
停下脚步发蒙地看着那个早已没有生息的死去的眼熟小孩,宿苍有点不知所措。
站在原地蒙了好一会的祂犹豫了许久,在小孩的尸体即将被带走时,将手里的糖葫芦和包子收起来,然后悄悄地将小孩的灵魂藏入袖子里,带着离开了这个世界。
宿苍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做,没经过世界意识的同意,从一个世界里带走那个世界智慧生物所属的灵魂是大忌,被发现后被该世界意识杀死或者吞噬掉都是常事,但祂偏偏就这么做了。
或许是祂太过大胆,也或许是小孩太过乖巧瘦弱,也或许是小孩那满身的伤疤和那双格外干净明亮的眼睛,让祂动了不该有的恻隐之心,于是放弃了继续探索这个世界的机会,将创造自己世界的时间往后推迟,悄悄地捡回了小孩那小小的,仿佛快要破碎的灵魂带回去,一点一点地拼凑修补了起来。
第217章
宿苍花费了很长的时间给皎皎重新捏了个身体,星河在祂的忙碌下几经流转,不知道过了多少时间,直到祂六岁的外表长到了八岁后,祂才停下忙碌看向经由自己的手捏出来的小孩。
祂是照着皎皎本来的模样捏的,只是捏的时候祂没将那满身的伤疤给捏上去,所以眼下的皎皎看起来白白嫩嫩的,除了瘦小了一点,与正常的小孩无异。
宿苍很是满意,看来祂是有些许捏小人的天赋在身上的。
祂这样想着,转身将皎皎沉睡的灵魂放进去,想了想,祂又将小孩那些并不是很美好的记忆给模糊了,三岁的小孩能记着的事本来就不多,稍稍给模糊一下,就成了一张白纸。
乌黑纤长的睫毛轻颤,沉睡的灵魂连带着新的身体一同睁开了眼睛,这眼睛干净懵懂,就像是雪水聚成的湖泊,在夜晚倒映着漫天的星河。
睁开眼的皎皎望着眼前的宿苍,懵懂又迷茫地歪了歪头:“啊呀?”
盘腿坐在他对面的宿苍没想到他也把自己给忘了,正在愣神中就见皎皎往前蛄蛹了两下,伸出小得出奇的手小心翼翼地揪着祂的衣袍,漆黑明亮的眼睛里带着期盼,嗓音软乎乎地道:“啊啊,爸爸呀~”
宿苍眨了眨眼,低头看了眼他揪住自己衣袍的小爪爪,原来他并没把祂给忘记了啊。
没把祂忘了,也没把找爸爸这事给忘了,那么……祂低头看着皎皎,认真着张小脸问:“记得自己叫什么吗?”
祂的话语直达意识海,慢了半拍明白过来这句话的皎皎指着自己道:“皎皎呀。”
还好,能记着自己的名字。
“啊啊。”坐在地上的皎皎又往前蛄蛹了一下,小手从祂的衣袍上移开,抓住祂的食指轻微晃了晃,亮亮的眼眸里带着满满的期待:“啊皎皎啊爸爸呀~”
这是在…撒娇吗?
宿苍动了动被皎皎握住的食指,继而面上有些许发愁,那祂要去哪里给他找个爸爸?
时间一点一点地过去,最终在皎皎锲而不舍的撒娇下,宿苍想到了个不是办法的办法。
作为一个才诞生不过百万年的世界意识,祂并不会养小孩,除此之外祂也没有时间来养小孩。
创造世界是一个繁琐且沉冗的事,祂需要花费大量的时间跟精力在这上面,所以祂并不能作为皎皎的爸爸来抚养他长大,但是祂可以将小孩送到其他世界去,让他自己挑选一个自己满意的爸爸。
越想,宿苍越觉得这个办法可行。
毕竟现在的皎皎可是用世界最初的本源给捏出来的,无论是人还是动植物都不会起伤害他的心思,反而还会对小孩抱有天然的好感,这样的话皎皎就能自己在其中选一个自己最喜欢的爸爸了。
殷峥、赫斯涅门、厉屿白等人就这样看着,看着宿苍将皎皎的灵魂给悄悄带走,看着宿苍给皎皎重新捏了身体,看着祂在皎皎眼巴巴的眼神下败下阵来,开始生疏地试探着向其祂世界表达出交好的意向,然后一次一次地被无视和拒绝。
世界意识大多脾气古怪,祂们情感淡漠,看待除自己外的存在与石块无异。
也只有一些还未被漫长岁月磨去所有兴趣诞生不过百亿年的世界意识,和一些在漫长岁月里诞生了各种奇怪兴趣的世界意识,愿意搭理才诞生不过百年的宿苍。
宿苍给皎皎挑选的第一个世界是一个叫做巴萨罗云的世界,进入那个世界的皎皎先是被一对黑心夫妻捡到,然后在拖着破麻袋摇摇晃晃地去捡瓶子时,遇到了殷峥。
破旧脏乱的街道上,穿着破旧小脸脏兮兮的小孩坐在地上,手上捧着半包压缩饼干,眉眼弯弯地看着蹲在他身前,脸上有一道狰狞的伤疤横贯左脸,看上去格外凶悍骇人的高大男子。
在男子起身要离开时,小孩一把抱住他的小腿,仰着头稚嫩又软乎地喊了声:“爸爸~”
那双干净得出奇的眼睛里,满是毫无缘由的孺慕和依赖,高大凶悍的男子低头对上他的眼眸,身子微不可察地僵了僵。
皎皎最后没被他唤作爸爸的人带走,只能拖着装有瓶子的麻袋摇摇晃晃地回了那黑心夫妇的家。
再次遇见时那个皎皎将仅有的只有他半个小手大的馒头递给了男人,而男人见他找不到瓶子,便悄悄地走进路边的商店,买了瓶子倒光里面的水,将瓶子丢进皎皎将要去的下一个垃圾桶里,并且用眼神吓跑了要和皎皎抢瓶子的小孩
一场病让皎皎再次被丢弃,然后被男人给捡回了家。
皎皎在每一个世界的经历,宿苍最后都会通过放在皎皎身旁的那个奶瓶看上一遍,祂所看过的一切现如今正在慢慢地呈现在殷峥等人的眼前。
看着这一切,殷峥等人先前因为皎皎的遭遇而愤怒得死死攥紧的手缓缓松开,那仿佛被人用匕首插进心脏狠狠搅动的剧痛也逐渐平缓下来。
赫斯涅门尤在泛着怒意和心疼的眼睛不经意地瞥了一眼殷峥,居然让他成了皎皎的第一个爸爸,这宿苍一点事都不懂,祂们神灵的事怎能让这些人参与,合该第一时间带皎皎来找祂,那么祂不仅是皎皎唯一的爸爸,还能长长久久地陪着皎皎。
察觉到他视线的殷峥扭头对上他的视线,眼里丝毫不见退意。
一神一人对视了良久,然后不约而同地转开视线。
算了,看在他也曾庇护过皎皎一世的份上……
除赫斯涅门外,其余几人也时不时地拿眼神往殷峥身上瞟,显然对他成为皎皎的第一个爸爸这事不是很服气,一般来说第一个总是最特殊的。
他们看着皎皎过完了第一世,看着他以两岁大小的外表和三岁灵魂的模样,懵懂又跌跌撞撞地走完了一生,看着他三岁的灵魂装不下太多的记忆,看着他一边装入新的记忆,一边遗忘旧的记忆,小小的皎皎遗忘了很多人,唯独从没有遗忘过殷峥。
小小的皎皎很爱他的爸爸殷峥,那是一个小孩偷偷地在衣兜里藏起了自己所有的宝藏,然后在某一天小心翼翼的洗干净,双手捧着自己藏了好久的,洗得干干净净的宝藏,毫无保留地全部交出去的,最为纯粹的,连时间也无法剥夺的爱意……
看到这里,厉屿白他们想起皎皎面对他们七个时,唯独会称呼殷峥为爸爸的这件事,顿时不爽又心疼。
不爽的是殷峥,他好运地第一个出现在皎皎的世界,成为了皎皎第一个也是最特殊的爸爸,心疼的是坐在墓碑前,满眼懵懂地等着爸爸回来的皎皎。
皎皎第二世遇到的爸爸是神灵赫斯涅门,在那永夜的空间里,一个金色巨大又温和的神灵摊开手掌,垂眸看着小小一团趴在祂手掌上喝粥的小孩。
神灵以神血为照明,用一截神骨被刨的代价,为小孩偷偷拿来了一碗粥。
在被唤作爸爸时,温和的神灵愣了一下,继而否认了自己是小孩爸爸的事。
祂原本想着帮小孩找到他的爸爸,只是不知不觉间,就下意识地以爸爸自居。
只是在祂心里,祂一直觉得自己不是个合格的爸爸,且一直学着如何去当一个好爸爸。
偏执的神灵一心想要毁掉背叛祂的造物,却在最后关头对上怀里小神灵眼眶红红的样子犹豫了。
被黑雾笼罩的世界暗无天日,风铃叮叮当当的声音渐渐停止,地面上那些犹如枯树一样的造物的心声渐渐趋于消弭,海面上苦苦支撑着庇护子民的格斯拉仑停止了呼吸,荒城那些密密麻麻触目惊心、萦绕着不甘的石碑出现了裂纹。
一切都即将消失,一切都即将被催毁!
但是神灵与世界息息相关,喀纳大陆生机的流逝,同样也在消耗着神灵的本源。
金色的神灵看着小神灵紧紧攥住祂衣裳的小手,眸光一晃,隐隐间有什么柔软又富有重量的责任落在了祂的身上,神灵偏执的内心出现了裂痕。
在金色神灵垂下眼眸的那一刻,天空中响起了老鹰悠长回旋的鸣叫,阳光穿透了厚重的黑雾。
一束一束的阳光穿过黑雾落下,无数金色的光粒随之升起,大风刮过,裹携着金色的光粒飘向远方,转眼形成铺天盖地的金色洪流。
雄鹰的鸣叫悠长而回旋,阳光彻底穿透了黑雾,万顷天光倒灌而下。
神灵抱着小神灵直起身,那双比日轮还要耀眼的金色眼眸淡漠地落在远处。
绿色的嫩芽在金色的洪流中轻颤,像是过了很久,又像是只是须臾之间,时间在那些荒原上的、大海里的、犹如枯木般死去的造物身上出现了倒流。
衰老的容貌褪去,停止的血液再次沸腾,死寂的心脏重新跳动…
巨龙高亢的鸣叫响彻天地,天族的羽翼撕裂了苍穹,鲛人的鲛尾掀起了海浪,兽人奔赴在天地之间……
天地的呼声,大海的浪潮声,山林的奔腾声,让这个死寂的世界再度活泛了起来。
那璀璨到极致的金色洪流中,神灵宽恕了背叛祂的造物,并给予了他们新生!
只是神灵依旧没有一直陪伴着小神灵,因为一些不可抗拒的原因,祂短暂地离开了小神灵,并且约定好了再一次相见。
厉屿白他们沉默地看着这一幕,并且在内心暗暗地打了分,不合格,大大的不合格,性格上太过于偏执,这怎么能当好一个爸爸呢
而且祂一开始还让皎皎吃了好几个月的水果,这比拿白粥喂皎皎的殷峥还让人不能容忍!
皎皎的第三个爸爸是厉屿白,在他这里皎皎终于不用再在吃食上委屈了,每到吃饭时就高兴得忍不住晃动着荡空的小短腿。
他与皎皎是在一个雨天遇见的。
刺耳的车鸣声从远处传来,大雨打在伞面上,传来一阵噼里啪啦的声响,打着伞的厉屿白大步向前走着,却在走过一个巷道时突兀地停了脚步,后退几步扭头对上了一个坐在拐角处,被雨水浇得湿漉漉的小孩那双干净懵懂的眼睛。
从此以后就有了个背着奶瓶,屁颠屁颠地跟在他背后喊他爸爸的小孩。
他们的开始,始与一个暴雨天,离别时结束在一个飘着漫天白色流苏花瓣的初夏。
那一日阳光正好,又是四月雪开得最盛的时候。
坐在树下藤椅上已经长成少年的皎皎拿着挖耳勺,耐心地给已经年迈的爸爸挖着耳朵里的耵聍。
他轻声哼着古老的曲调,于惬意的阳光下送走了他的爸爸。
一阵风吹来,卷起了漫天的花瓣遮挡了视线,像是一场忽如其来的大雪。
而皎皎的第四个爸爸……又是殷峥?!!
相比于厉屿白、赫斯涅门、克洛弗德、商阙他们的惊讶,霍宥齐和谢殊玉就淡定多了,拥有上一世记忆的他们早在看见皎皎第一世的时候,就知道了这个让人不爽的真相。
最能让人刻骨铭心的除了第一个外就是最后一个,这样一来,好家伙,殷峥他不仅占了第一个,他还占了最后一个!!!
再想起在沧澜界里他还是最后一个出现的,霍宥齐就忍不住牙痒痒。
霍宥齐不服气,霍宥齐心不甘,他一双眼睛犹如死鱼眼般盯着殷峥,想起上一世殷峥干的蠢事就来气,要不是有他这个永徵帝在,殷峥他还不知道要带着皎皎吃多少苦呢!
就这样凭什么他能当皎皎两世…哦不,三世的爹?!!
不只是他,其他五人也纷纷将打量的视线重新放回殷峥身上。
殷峥沉默地与他们对视。
最后几人的视线还是纷纷放回了皎皎的身上,看着他来到这个世界,落在死域里,被一头化身孤岛的鲸驮着,看着他在死域里的一切,也明白了他为何会有这么多爸爸。
赫斯涅门等人沉默,在不满殷峥的同时又心疼皎皎,心疼他因为悠长的寿命,在时间的长河中成为了一次又一次地被抛弃的那一个。
晨光浮现,蜷缩在爸爸怀里的皎皎醒来,睡在枕头上的宿苍也醒了过来,殷峥等人纷纷退出了梦境。
皎皎的眼里带着几分迷茫,他揉了揉眼睛,随即转头与坐在枕头上的宿苍苍蓝色的豆豆眼对视上。
沉默了良久,皎皎先开口,稚嫩的声音与软乎乎的小脸蛋明显和他眼神里的神色不符:“谢谢。”
记起了过往记忆的皎皎看着宿苍,眼里的神色认真又郑重。
宿苍仰头看着他:“不用谢。”
在这个世界陪了皎皎两年,感情上有了许多体会的他想到了上一个世界,靠着墓碑睡着了的皎皎,心头有点闷闷的,于是祂道::“你的身体是我用世界本源捏出来的,灵魂也经过本源修补,所以在我消逝前你…会一直活着,我原先并没有想到悠长的寿命会让你难受,但是…我会一直在,一直帮你找爸爸,直到我们共同消逝的那天…”
皎皎抿唇笑,脸颊两边的婴儿肥随着他的动作微微鼓起:“谢谢,我很开心。”
他澄澈的眼眸里落满了笑意,像是闪烁着星子:“很开心您把我偷偷带走,很开心您给我捏了一个身体,也很开心您把我投到一个又一个世界。”
因为每一世的他都是浸泡在爱意里长大的,离别固然会很难过,但是那些真实存在的爱意更让他在意。
“我过得很幸福。”
“所以您不必愧疚。”
“如果您不介意的话,我想我也会一直陪着您,直到您和我共同消失的那一天。”
宿苍愣愣的看着他,突然伸出手道:“那…说好了。”
皎皎眼里带着笑意,握住他格外小的手:“嗯,说好了。”
下一秒他的记忆被宿苍给封印,那双澄澈眼里的神色瞬间变回原来的懵懂和天真。
见此宿苍小心的松了口气,果然还是这样的皎皎更让他感到熟悉。
这样想着的他扭头就对上了殷峥的眼神,一双苍蓝色的豆豆眼当即心虚得猛眨。
殷峥看着宿苍心虚的样子,想了想后郑重地向他道了谢,谢谢他愿意冒着危险将皎皎带回去,又给他捏了一具身体,让他重获新生,不必刚到这世间没多久,还没感受到丝毫的爱意和善意,就背着满身的伤痕离去。
屋外传来动静,是赫斯涅门等人醒后前来找皎皎。
坐在床上的皎皎听见后扯着小嗓音道:“皎皎在穿衣服,爹爹们等一等。”
在殷峥的帮助下穿好衣服的皎皎从床上下来,穿上鞋噔噔噔地就跑去开门。
门刚一开,皎皎就被赫斯涅门给弯腰抱了起来。
“爹爹!”皎皎弯着眼眸脆生生地喊着。
赫斯涅门金色的眼眸里带着毫不掩饰的笑意:“嗯。”
午后,在皎皎睡午觉时,赫斯涅门等人不约而同地将视线放在殷峥身上,几人对视,下一秒纷纷消失在原地,再次出现时已经到了无极海。
滔天的海浪在无极海升起,整个西州都因为七位合道期修士大打出手而微微震动。
转眼一月过去
九天城最高的山峰,天堑峰上密密麻麻站满了看热闹的修士。
极妄仙尊、魔主、天一族主君、西州主、灵阙阁阁主、鬼主、妖王他们又叒叕打起来了!
自得知了对方是皎皎某一世的爹后,赫斯涅门、厉屿白之间倒是不排斥对方身为皎皎爹爹这个事了,但新的问题就来了,他们不排斥对方了,但是他们排斥克洛弗德他们,既然以往是以大爹、干爹、舅父、叔叔等身份陪着皎皎的,就继续乖乖去当什么大爹和舅父,跑来和他们抢什么名分。
克洛弗德、商阙、霍宥齐、谢殊玉等人就不干了,说什么玩笑话,你们也只是皎皎在某一世认的,皎皎既然能认你们,为何不能认我们?要不是皎皎先遇到你们,谁当爹谁当舅父还不一定呢!
除此之外他们还统一地看殷峥不爽,这人最过分,当一世还不够,还当了三世。
身为龙的殷峥完全不惧,一打多不是问题,但有时候六人一起上他还是有点招架不住。
排除这一点外他们还会因为各种原因打架。
有因为穿的。
谢殊玉:“皎皎穿这件我让人裁剪的月华锦衫最好。”
霍宥齐:“颜色太寡淡不适合小孩,要我说得这件翠纹织锦羽缎。”
厉屿白:“花得与花孔雀无异,不适合,这件四喜如意云纹锦缎不错,意欲很好。”
商阙:“若说意欲,我觉得这件勾勒宝相花纹服不错。”
坐在床边满眼懵圈的皎皎动了动肉乎乎的小脚丫。
有因为吃的。
殷峥给皎皎夹菜:“这蜜炙黄雀不错,尝尝。”
赫斯涅门也夹了筷菜:“这羊四软是他们家的招牌,尝尝看可喜欢?”
克洛弗德:“这家茭白虾也很出名。”
厉屿白:“煎豆腐也不错。”
商阙:“鸡元鱼味道也很好。”
碗里堆起了个小尖山的皎皎鼓着腮帮努力咀嚼着菜,吃完饭后实在撑得难受的皎皎没忍住,趴在殷峥怀里难受地小声哼哼,殷峥的脸色当时就沉下来了,阴沉得那叫一个吓人,反正陶幼鱼当时吓得拉着顾于飞就来了个百米冲刺。
总之小到各种生活的细节,大到修炼的方向,殷峥等人每隔上几天就要因为这些事打上一架。
初始紫阳宗、天一族、西州、鬼域的众人还各种紧张惶恐,到得后来已经淡定得不行,打呗,反正有少主在,也打不出个什么事来,真打出个什么事来,信不信少主的眼泪分分钟淹没他们。
就连皎皎也从一开始的紧张,到后来的淡定。
爹爹们说了,这不叫打架,这叫切磋,切磋是很正常的事,就像于飞哥哥和秉文哥哥经常切磋一样,不用担心,都会点到为止的,不会受伤的。
知道不会受伤后,皎皎就不紧张了,带着宿苍溜达到后山,继续去练剑了。
时间转眼来到两年后,要去参加问天试的陶幼鱼不甘寂寞,把六岁的皎皎也给忽悠去了。
问天试是修为在元婴之下,岁数不超百岁的年轻一代修士间的比试,百名之内均可上天梯榜,闻名整个沧澜界。
已经金丹期的陶幼鱼自然是要去参加的,他不仅要参加,他还要带着皎皎去,让这一代的修士们都感受一下来自六岁幼崽皎皎的震撼。
想到皎皎的修为,陶幼鱼就一脸的悲惨,可不能紧着他一人打击不是?
在陶幼鱼的胡搅蛮缠之下,六岁的皎皎小大人似的叹了口气,最终还是跟着幼鱼哥哥去参加问天试了。
煜城,抽签抽到与六岁的皎皎一组后,楚佑的脸上尽是为难。
“楚兄这是怎么了,为何这般表情?”
楚佑欲言又止,止又欲言,反复几次后难言道:“我与殷皎抽到一组了,明日上台比试,我这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
起先没反应过来的王浩很是不明白他的为难:“有什么不知道怎么办的,直接打就是了!”
一看他这模样,楚佑就知道他没反应过来殷皎是谁:“这可是哪位啊。”
王浩越发的不明白:“哪位?”
“有七个爹的那位。”
“?…哦哦哦,楚兄说的是他啊。”王浩一脸恍然大悟,然后就是满眼同情。
那位才六岁,又有七个大能爹在那,确实不好办。
你说放水让他赢吧,自己又不甘心就这么错过扬名的机会,毕竟问天试一人一辈子也就参加那么一次,但要是真打赢了他,他那几个爹的身份又着实吓人,万一引了护短的大能不满,有的是苦头吃,更别说他还是魔族、妖族、鬼域、天一族的少主。
天一族暂且不说,就那魔族和鬼域的人都不是善茬,他们为了自家受了委屈的少主,做出什么事都不出奇。
想着这些的王浩拍了拍楚佑的肩膀,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楚佑叹气,罢了,罢了,大不了明儿放水得了。
第二日,问天比试台上,上台前楚佑还在思索着该怎么放水才不明显,结果上了台后,就被对面六岁的小孩给压着打得喘不过起来,眼下的他根本没空去想什么放水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只能竭力招架着越来越凌厉的攻击。
直到手里的刀被挑飞,自己的命门还被用剑指着时,楚佑看着眼前脸上还带着婴儿肥的皎皎,心服口服地服了输。
下了台时他还在想,不愧是极妄仙尊这等人的孩子,这般年纪便有这般修为。
“楚兄,你这水真是放得精妙啊,我愣是没看出你在放水,不知情的乍一看还真以为那小孩修为在你之上。”王浩拍着楚佑的肩膀一脸感叹地道。
楚佑一脸的惭愧:“惭愧惭愧,楚某原先是真想着放水的,可这一上台才方知是楚某先入为主,见识浅薄了,楚某确实不敌殷小友,而非故意放水。”
昨日是他着相了,想也知道经过极妄仙尊、天一族主君、妖王、魔主等人教出来的小孩怎么可能是一般小孩,可笑他还自大地打算放水,故意输给殷小友。
还好殷小友不知道这事,不然丢人丢大发了。
王浩笑:“眼下没有其他人,楚兄大可说真话。”
“楚某真没放水。”
“楚兄不必骗我等。”
楚佑急了:“楚某真没放水,王兄信我。”
王浩挤眉弄眼地道:“楚兄别急,王某知道分寸,不会将此事往外传。”
毕竟传不传大家心里都知道肯定是放水,要知道这楚佑好歹也是个金丹初期的修士,怎么可能打不赢个六岁的小娃,就算那六岁的小娃有七个身份不简单的爹。
见他真的不信,楚佑气得甩手而去。
现下,整个问天试除了同情楚佑的陶幼鱼外,没人相信楚佑他没放水,大家都以为他是害怕极妄仙尊等才故意说没放水的。
“哼,那楚佑看着人模人样,没成想竟这般胆小,放水便也罢了,还到处说他没放水,他这般捧着那小娃,难道还能从极妄仙尊他们那得好处不成?我一向最看不起这般没骨气的人,枉我当初瞎了眼还以为他楚佑是个人杰。”一个十六岁左右的小胖子拍着桌子愤愤不平地这般说着。
“哎,也不怪他,谁知道这极妄仙尊的小孩怎会跑来参加这问天试。而且谁不知道那小娃不止是极妄仙尊的小娃,还是鬼主和魔主的小娃,不忌惮极妄仙尊但也要忌惮这鬼域和魔族。再说了,他还是我们西州的少主呢。你明日与他对上,注意着点分寸。”较为年长的青年劝说。
俞非晚:“哼,我偏不,我西州的少主得是主君那般的人雄,怎能是仗着自己背后的势力,企图来问天试扬名的小屁孩,都说三岁看老,他已经六岁了,现在就会这般,以后还得了?”
“别人怕他我可不怕他,我非得给他打趴下给他个教训不可!”
抱着这般雄心壮志的俞非晚第二日不出意外地被皎皎给打趴下了。
趴在地上的俞非晚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六岁的皎皎,一个不小心把人给打趴下的皎皎眨了眨眼,尴尬地伸出手:“哥哥你要起来吗?”
俞非晚一把抓住皎皎伸来的手,眼含热泪地道:“我西州有后啊!”
皎皎:“……?”
场下的众人:“………”
够了,真的是够了!
众人一脸不忍直视地扭过头去,这放水放得一个比一个夸张不说,这怎么还演上了呢?
台下有一人眼含怒火,这问天试向来最公正不过,没想到今日却会为了这么一个小娃拖着大家一起装瞎演戏,别人装得这瞎,他严振可装不了,他非得揭穿他们不可。
眼含怒火的严振第二日也成功地趴在了皎皎面前,他看着眼前六岁的皎皎一脸的震惊。
恍恍惚惚地从台上下来,回过神来后见人就夸皎皎的天资是他从来没见过的高,惹来一众鄙视的视线,仿佛在说他也堕落了。
看着都不肯相信他是真的打不过皎皎的众人,严振第一次体会到了当初楚佑百口莫辩的心情。
就这样,在众人不相信,怒视别人趋炎附势,带着满腔怒意上台再到被打脸的反复过程中。
提着把差不多有自己高的剑的皎皎,硬是踩着各种质疑、愤怒、再到心服口服的视线走到了问天试第一的位置。
这次的问天试中,也只有陶幼鱼高兴了,从头到尾看戏看得他搁那咧着嘴笑得乐呵。
问这届参加问天试的修者们有什么感受?
就两个字,脸疼!
起先他们是真的以为别人是在给皎皎放水,直到自己上后才发现绝无放水的可能,因为那才六岁的小娃,他的修为已经是金,丹,大,圆,满!
与元婴仅一步之差!
你就说离,不,离,谱?!
六岁的金丹大圆满他离,不,离,谱?!
看着他们那撮着牙花黑着脸的表情,陶幼鱼抹了抹眼角笑出来的眼泪,仰天长叹,终于有人能与他感同身受了,天知道他发现自己无论怎么修炼都极不上六岁的皎皎时,心里受到的打击有多大?
连道心都差点给打击得不稳了!
除此之外陶幼鱼还得到了另外一份收获,天梯榜位列四十八名!
虽然没有皎皎位列第一那么威风,但四十八名已经很不错了,整个沧澜大陆,上百万的修者,就他们这年轻一代的就有十几万,他能在这之中位列四十八名,虽然谈不上天纵之才,但也是精英中的精英了。
陶幼鱼满脸嘚瑟地想要回陶家好好炫耀炫耀,取嘲讽嘲讽他那个偏心的爹,要知道他那个抢了原主洗灵草的弟弟,当初也不过位列天梯榜九十三名。
眼下同样是单灵根的他,可是位列四十八名,这衣锦不还乡啊,就如同那锦衣夜行。
所以他当然得还乡,还得敲锣打鼓的还。
一旁听到他嘀咕的谢殊玉看向皎皎,六岁的小少年被养得很好,身子挺直,五官俊秀,尤其是那双眼睛澄澈清正,任何人看见了都得赞一声钟灵毓秀,与他最初时那瘦小的模样截然不同。
想到皎皎最初一世的经历,谢殊玉眼神微暗,传音问宿苍那个生了皎皎,又害死皎皎的女子后来的下场。
宿苍不知道,一时离不开这方世界的祂托了这方世界意识去问,这方世界意识性格上还有那么点嫉恶如仇的脾性,当即就去问了。
不过一会,祂就回来了,并且带来了消息。
那个叫做方虞的女子并没有坐牢,在她的话里皎皎是自己跑出去才冻死在胡同口的大树下的。那片胡同是个老旧的片区,零星有的监控都是坏的用来当摆设的,那女子如此说自然就脱了杀子的罪名,最多因为皎皎身上密密麻麻的旧伤以虐待罪拘留了一段时间。
拘留出来后,又过了几年,发现自己真的嫁不了豪门后,方虞一咬牙找了个二婚的男人,不是很有钱,但也算小有资本,膝下有一女,方虞嫁过去后很快生了一子。那男人还算有本事,又有些运道在身,生意越做越大,分公司也越开越多,后来虽然算不上豪门,但离豪门也不差,方虞如愿地当上了她做梦都想当的阔太太。
想着自从娶了方虞后生意越来越好,那男子就对方虞很好,在外面也没有人,两人后来又生了一子一女,日子过得很是幸福美满。
谢殊玉听着脸越来越黑,竟气得轻笑了声,眼里各种情绪剧烈翻滚,却又在瞬间转为更深的晦暗。
他看向御剑翱翔于空中的皎皎,轻声呢喃着:“衣锦不还乡,犹如锦衣夜行。”
他拇指与食指摩擦了两下,突然问宿苍:“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去到那方世界?”
“有。”还未离去的天玄直接道:“那方世界意识的脾气不好,这道消息是另一方世界帮我打探的,祂与这方世界离得近,又有交情,很是好说话。”
“祂的世界有一个叫做亚沦的人说了,他可以帮你们和那方世界意识打交道,让你们都过去,给你们安排顶尖的足够打脸的身份,甚至能让那方世界回溯一下时间,但是你们得答应他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殷峥突然出声问。
“那就是全程直播你们在那方世界的一切行为,他让我告诉你们,请你们放心,他是你们的友人,不会伤害皎皎。”说着天玄还给了他们一个录制好的视频。
殷峥等人接来,看着视频上躺在意识剥离舱里的自己和笑得灿烂的亚沦,就打消了心头的疑虑,不过他们并没有第一时间答应下来,而是去过问了皎皎的意见。
皎皎仰头看着几个爹爹和爸爸眼中隐有的期待,知道他们是起了玩心,他小大人似地叹了口气,答应了下来。
自己的爹爹和爸爸当然得自己宠。
赫斯涅门好笑地戳了戳皎皎肉肉的脸,他们这是去打脸的,不仅要打,还得狠狠的打,专戳心窝子的那种打!
那女子不是想嫁入豪门吗?
那就让她看着被自己抛弃的儿子,成为了豪门世家最受宠的小少爷,给她一种假如自己当初不曾抛弃皎皎,如今就能毫不费力地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切,名利、钱财均唾手可得假想。
让她产生这种念头,却又因为自己当初的所作所为而无法得到,于是终日懊恼,悔恨,用尽一切办法,手段去讨好当初她厌恶的皎皎。
当然,最后他们还会送她一个身败名裂,顺带还可以享受一下女子监狱终身游的大礼包。
赫斯涅门金色的眼眸中闪烁着温和的笑意,他们可不是什么良善的人,就连看上去最正直的克洛弗德也是个不拿人命当回事的人。
有一种死法叫做凌迟三千刀,但是那个世界杀人犯法,不过他可以用点手段吊着那女子的命。
如此的话,希望那个叫方虞的女子能为此感到荣幸。
陶幼鱼知道他们要去其他世界玩后,那叫个撒泼打滚耍无赖地要跟着去,要知道他现在可是修仙人士,去到现代那得多拉风啊!
光想一想陶幼鱼就想仰天长笑三声,不过在一群人启程时,陶幼鱼他们被天玄毫不留情地给揪了回去,祂的小说还没写完,怎么可能让主角和男二跑了。
主角顾于飞:“………”
男二陶幼鱼:“………”
我原本想着就在这个世界写两章温馨或者爽点日常就完结了,但是有个小可爱给我丢了两个地雷,要方虞下场凄惨,于是就给开了这么个小副本,我把她当番外写,写不了几章,有想要看的点就和我说,假如不想看的话也可以告诉我。
第218章
‘当红女星方虞于昨晚百花晚会上,手握金奖与吴导合照,两人后续或有合作。”
‘方虞,最年轻的影后。’
‘方虞获奖演讲词。’
‘方虞当代水后。’
‘方虞艳压姜栀清。’
热搜广场上打眼一看前五条热搜都是关于方虞的,热搜的下面各家粉丝云集,有恭喜自家姐姐荣获影后的至死不渝粉丝,也有各种阴阳怪气方虞买热搜的,更有直接开大嘲讽方虞水后的。
在至死不渝粉丝在评论区面目狰狞地和各家粉丝扯头花时,她们的正主此时正坐在一辆豪车上,朝着殷家老宅而去。
“这个宴会是殷家家主为了向众人宣告养子而举办的,本不该带你这样的人进去,也是看在上次你帮了我的情份上,我这才破列带你来,你到时候给我警醒着点不要惹祸,记住了没?”一个二十五六岁,身着酒红色定制西装的年轻男子一边懒洋洋地打着方向盘,一边对身旁的美艳女子道。
虽这样说,但曹晋文其实没那么担心,像这种宴会方虞这种明星肯定没少参加,个中的分寸自然能拿捏得到位。
坐在一旁的方虞风情万种的一笑,红唇轻启,声音又软又撩:“记住了,曹少放心,一定不会让曹少丢脸的。”
曹晋文轻笑,食指敲了敲方向盘,意味深长地道:“我当然放心,我有什么不放心的。”
他当然放心,在这种场面,她们这些明星比他们更怕出丑惹祸,毕竟在这种级别的宴会上,随便惹了一人不快,不等人发话,娱乐公司就能屁颠屁颠地上赶着将她们给封杀雪藏。
到那时,打拼了几年的前途,可谓是前功尽弃。
但凡事也得两面看,倘若在这种场合里得到某位大佬的青睐,那就可谓是一步登天。这也是方虞为什么用上了曹晋文欠她的人情,也要曹晋文带她来这种场面的原因。
曹晋文心里门清。
方虞红唇微勾,轻笑着没有说话。
豪门也分三六九等,曹晋文虽然也算是豪门,但也只是刚发迹没两代的新贵,重生一回的方虞心比天高,自认为是天选之子的她当然不甘心选择这么一个新贵豪门,她更青睐那些传承更悠久的老门世家,不止有钱,还有权。
顶级豪门她是不敢想,但是那些中上的豪门她还是敢想的。
至于她上辈子那个让她过上阔太太生活的丈夫?如今的她就更看不上了。
遥想上辈子她虽然过上了阔太太的生活,但是在阔太太的圈子里,她是最底层的,每次聚会拍照都只能站在边角落,还要为了丈夫上赶着去巴结较好那些豪门太太。
这辈子她不想这样,她方虞要成为别人上赶着巴结较好的豪门太太,而不是上赶着去巴结别人。
方虞看了眼后视镜中自己美艳不可方物的脸,抬手轻抚了下眼角。
重生到十几年前的她并没有重生到自己的身体里,而是穿进娱乐圈里一位同样叫做方虞的女星身上。
这个和她有着同样名字的女人,拥有着一张实在美丽的脸,连她每次照镜子时都不由感叹,要是她上辈子就拥有这张脸,再加上她的手段,早就嫁进了豪门,何必跟着那个无能丈夫一点一点地往上爬,受尽上层人各种轻视奚落的眼神。
想到这里,方虞的眼里闪过一抹野心,没有了拖油瓶,也没有了过去那些不堪的经历,彻底摆脱过去的她必然会有一个焕然一新的未来。
开着车的曹晋文在瞥了一眼她的表情,心里轻嗤,总是有那么些人不甘平凡,豪门可不是什么好嫁的。
轿车一路驶进殷氏老宅的停车场停下,方虞从车上下来,差点被停车场内那些或低调,或奢华,或张扬的豪车给晃花了眼。
还没等她回过神来,曹晋文就从车的另一边走过来,抬起胳膊向她示意,回过神来的方虞风情万种地一笑,挽上他的胳膊就随着他朝着宴会场地走去。
还没走到宴会场地,就听见远远传来的热闹笑谈声,靓丽的灯光就湖水映出缤纷的色彩,衣香鬓影、筹光交错,一路走来方虞就看到了不少经常出现在财经频道上的人,甚至看到了圈里人争相想攀上的商家人,她暗自吃惊着这宴会大手笔的同时,又不可抑制地暗喜着。
在方虞目光在众人身上巡视着,挑选着猎物时,楼上的霍宥齐等人也发现了她,他们目光落在她身上,眼里闪过一瞬间的晦暗,转眼又消失无踪。
谢殊玉转身,手里拿过一件西装:“白色的西装太寡淡了,我觉得这件银灰色的不错。”
厉屿白不同意:“银灰色的与皎皎气质不搭,这件卡其色的不错。”
克洛弗德拿出自己让人给皎皎定制的西装:“这件浅蓝色的更适合皎皎。”
霍宥齐否认:“我觉得这件墨蓝双排扣西装不错。”
被他们围在中间的皎皎此时正气呼呼地鼓着腮帮。
明明他已经长到六岁了,偏偏爸爸他们恶趣味,故意让宿苍把他变成两岁大小的模样,说什么小时候的皎皎更可爱,难道长大了的皎皎就不可爱了吗?!
想着这些的皎皎一边生气地跺脚,一边乖巧地抬手配合爸爸穿衣服。
赫斯涅门好笑地戳了膝下他鼓囊囊的腮帮:“还气呢?都快气成河豚了。”
变小的皎皎要使劲仰头才能看见爸爸的脸,声音闷闷地道:“皎皎明明已经长大了,可以护着爸爸们了。”
赫斯涅门金色的眼眸里荡开笑意,他俯身抱起皎皎在怀里颠了颠,眼里带着些微点遗憾和惆怅:“皎皎长得太快了,还没抱够呢,就已经长到不能抱的年岁了,所以趁着这次机会才想让皎皎多在这个年龄段待一待。”
闻言待在赫斯涅门爸爸怀里的皎皎不气了,他抿了抿唇,抬起小手圈主赫斯涅门的脖子,凑上小脸蹭了蹭,完了有小点害羞的他故意板着小脸道:“好吧,就只能这么一次哦,皎皎还等着长大呢。”
赫斯涅门轻笑,俯身也蹭了蹭皎皎软乎乎的脸,嗓音里带着宠溺的笑意:“好,就这么一次。”
穿好衣服的皎皎被殷峥从赫斯涅门怀里接过来,抱着朝楼下走去。
被爸爸抱着往楼下走的皎皎,白嫩的小手下意识抓着爸爸胸前的衣服,猫儿似的圆眼睁得大大的,满是好奇地看着周围的一切。
刚从修真界来到这么个陌生世界的皎皎对一切都好奇,不停地转动着小脑袋,新奇地看着这些与修真界截然不同的存在。
楼下宴厅里察觉到动静的众人纷纷仰头看来,视线先是下意识落在身形高大的殷峥身上。
殷峥高大的身形被剪裁得体的西装包裹得肩宽腿长,灰色的西装,隐隐勾勒出他漂亮精壮的上身,一双大长腿每迈出一步都让人感到其中蕴含的力量。
似乎是发觉有人在看他,于是抬眸看来,刀裁般的五官配上那双眉压眼显得气势凌人,黑沉的眼眸落在众人身上,危险又迫人的压迫感扑面而来,一时有点喘不过气来都众人下意识挪开视线,目光落在了坐在男人臂弯里的白嫩小孩身上。
灯光落在小孩毛茸蓬松的黑发上,和男人一样的灰色西装衬得胖乎乎的小手格外的玉白,细碎的灯光落在那双满是好奇的漆黑眼眸上,像是撒落了一把揉碎的星光,亮亮的好似夜幕中的星辰。
这小孩生得可真好啊!
精致得像是玉石精心雕琢出来的一般,小小的一团窝在殷峥怀里,像是团甜滋滋的糯米滋般,看着就让人心软软。
也难怪殷家主会收养他,还为了宣告他的存在举办了这么场宴会,几乎宴请了整个上京城数得上名号的人。
与众人不同的是,方虞更多的视线则是放在这个男人的身上,殷家的家主,殷峥。
方虞敢打曹晋文和这宴会上大多人的念头,但却万不敢打殷峥的念头,也不是什么别的原因,而是心知肚明其中的差别。
若说曹晋文等人是萤火的话,那殷家这等级别的存在就是皓月,而她方虞更是那离皓月千万里之下的一颗沙石,打打萤火的注意就算了,怎么敢去打皓月的注意。
而且就算她敢打殷家的注意,她也没途径接近殷家。
这般想着的方虞移开视线,将目光放在了这场宴会的主角,殷峥怀里抱着的小孩身上。
她目光先是一滞,再然后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下意识的想上前看清楚,好悬被曹晋文一把给拉住了。
这一拉,使得穿着高跟鞋的她没站稳,下意识伸手扶住一旁的桌稳住身形,不小心碰到了桌上的酒,手上沾上了红酒也没注意。
红色的酒水顺着她染着豆蔻的指尖往下滴落,鲜红艳丽得犹如盛放的花朵。
“你发什么疯?你最好别给我惹事。”曹晋文拉住她手臂,压低嗓音皱眉道。
这殷家可不是他能得罪得起的,真搅合了人家的宴会,那他曹家也别想在京城混了。
回过神来的方虞扯了扯嘴角勉强笑道:“抱歉,刚刚有点不舒服。”
见她脸色确实不好,曹晋文怀疑地放开了手:“你最好是这样。”
方虞混乱的点了点头,眼神恍惚的落在远处被殷峥抱着的皎皎身上。
像,太像了,这个小孩像极了那个被她抛弃的拖油瓶。
这一世她重生到了那个雪夜之后,重生到别人身上的她清楚地记得,那一天就是她把那个拖油瓶丢到胡同口冻死的那天,但她并没有去救那拖油瓶,甚至连是否死了,有没有地方安葬的消息都没过问。摆脱那个拖油瓶向来只会让她感到轻松愉悦,愧疚什么的根本就不存在。
此时的方虞并不确定眼前的这个小孩是否就是那个拖油瓶,想起先前曹晋文说的,这次的宴会就是殷家主为了宣告自己收养的小孩的存在而举办的,她心脏跳动的节奏逐渐快速起来,“嘭嘭”“嘭嘭”一声又一声如同擂鼓般敲打着胸膛。
她打算回去后立马就去查这小孩的信息。
倘若…倘若这个小孩真的是那个拖油瓶,那么她岂不是就有了接触殷家的由头了?!
到时候说不定…说不定最后她还能入主殷家呢,毕竟谁有她这个亲生母亲更适合照顾小孩!
想着这些的方虞目光隐晦地看了眼宴席上的名媛千金,那眼神颇有种将她们当做对手来看待。要知道豪门圈子里惦记着殷峥的人可不少,对于这些名媛千金来说,一个养子而已,算不上什么大的缺点,从某种程度来看,这还代表了殷峥心善。
越想方虞眼里的警惕与敌意就越浓郁,她移开视线,目光定定地落在被殷峥抱在怀里的皎皎身上,眼里带着掩饰不住的贪欲与期盼。
转动着小脑袋对上她视线的皎皎一愣,明明不认识这人,他却下意识地有点害怕。
皎皎扭头往爸爸怀里钻,像是下意识地要把自己藏起来一样。
“怎么了?”殷峥低头看向怀里的皎皎。
皎皎小手揪着爸爸的衣服,仰着白嫩的小脸看着爸爸:“爸爸,皎皎有乖。”
“嗯,皎皎很乖。”殷峥大掌安抚地摸着皎皎圆溜溜的后脑勺,黑沉的眼眸里带上了些许疑惑,像是不明白皎皎为何突然这么说。
“乖,就不打皎皎。”
殷峥的眸光一滞,明白过来的他陡然抬头,目光直直地看向场边的方虞。
那目光太过晦涩锋利,吓得猝不及防对上他视线的方虞心脏一阵紧缩,一时有点喘不过气来。
缓过劲来的她捂着胸口再度朝殷峥看去,却发现他早已收回了目光,这不经让她有点怀疑自己刚刚是不是看错了?
想来应该是看错了,她与这殷家主往日又没有交集,无缘无故的不可能平白对她这么个小女星有意见。
想着方虞有点慌张的心逐渐缓和下来。
殷峥将怀里的皎皎介绍给了众人,一言一行无不代表着他对皎皎的看重,见此众人对待这个被收养的小孩越发地慎重起来,至少言语里没有一开始的轻视和不在意了。
离开时,方虞回头看了眼,却只看见了殷峥抱着皎皎上楼的背影。
在她看不见的楼上,商阙、霍宥齐、厉屿白等人正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皎皎刚才在楼下的反应,他们都看得明白,想着皎皎明明已经没有了记忆,却在看到这人时还是会下意识感到害怕,几人看向方虞的眼神就越发地不善。
在这里郑重地给读者喵喵道个歉,昨天下班后本打算写的,只是头有点晕,写了三百字就躺下打算歇一歇,没想到一觉睡到四点过,连忙爬起来写到现在,食言是我不对,今天晚上还会更,真的很抱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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