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院子门口的街道很是寂静,除了偶尔路过的人外就只剩一些蝉鸣和鸟雀的声音,或许是因为永巷居住的都是一些不好惹的狩猎者,混乱区的野孩子们不敢往这来,才让这里的鸟雀比其他地方多。
席舫牵着方星桥来到门口,抬手不急不慢地敲起了门。
蹲在院子里,正拿着小铲子和爸爸种花花的皎皎听到敲门,略微有点疑惑地歪了歪小脑袋。
罗安叔叔不是说他有事要忙,这几天都不过来了吗?
“爸爸,罗安叔叔来,开门呀!”皎皎仰头看向爸爸,软乎乎地道。
“不是。”殷峥说着调出终端上的画面给他看。
虚拟屏幕上出现了站在院子外两人的身影,皎皎凑上前仔细地看了看,才伸出小手指着画面上较小的那个身影弯着眉眼道:“皎皎认识。”
原本不打算开门的殷峥看着皎皎弯起的眉眼,考虑了下还是起身去开门。
皎皎见此,也跟着用手撑住地面撅着屁股打算爬起来。
“小叔。”
院子门口,方星桥看见皎皎的第一时间开口喊了句小叔。
席舫脸上的笑意消失:“……?”
啥玩意?
他看向院子里因为拿着小铲子,导致站起来有点费劲的皎皎,伸手拉住方星桥的后领,语气略微带了点颤音“你刚喊他什么?”
同样沉默地顿了一下的殷峥也将目光放在方星桥身上,试图否认自己刚才听错了。
方星桥对席舫没反应,一双深绿色的眼睛发愣地盯着皎皎,被拎住后领也依旧原地踏步地往皎皎的方向迈脚。
院子里终于爬起来的皎皎用小手拍了拍膝盖上的灰,又揉了揉有点痒的脸,然后抬起那张沾了点泥土的白嫩小脸看过来,小手招了招,软乎乎地邀请道:“种花花呀。”
“小叔。”一个劲要往前走的方星桥对上皎皎的视线后,再度开口喊了声。
清晰听到这声小叔的席舫闭了闭眼,脸上一向带着的笑意消失,要是姬臧知道他这一没注意,就让方星桥给他认了个同辈的‘亲戚’回去,不知道会是个什么表现。
最主要的是这个和他同辈的‘亲戚’还是个看上去只有两岁大点的小孩。
据他所知,指挥官和方星桥的小叔,方远星的关系是非常好的,自方远星死后,任何敢在他面前诋毁方远星的人都没有好果子吃。
如今好了,方星桥直接对着一个两岁的小孩喊小叔,姬臧倒是不会对一个两岁的小孩做什么,也不会对方星桥发脾气,那么最有可能糟糕的就是他。
席舫生无可恋地看着手里的方星桥,他已经能预料到回去后,被往死里加训量的可能性了!
殷峥看了眼方星桥,又看了眼毫无特殊反应的皎皎,一向凶悍的脸掩住了他心里那略微的懵圈。
这边被喊了小叔的皎皎,高兴地从肚肚前的兜兜里拿出颗糖递给方星桥。
方星桥接过糖来并没有吃,而是小心翼翼地将糖揣在衣兜里。
回过神来的殷峥身上的气息很是不善,他本就不欢迎两人,这下更是不喜,这些人居然为了拉近关系,让一个脑子有点问题的人喊一个看上去才两岁的小孩小叔?
他甚至想直接动手将两人扔出去,不过看了眼皎皎弯弯的眼眸,殷峥还是压下了这点冲动,弯腰捞起皎皎走回去继续先前未完成的事。
席舫见此也就放开了方星桥,事已至此,只有让方星桥多接触接触这小孩了,看看会不会出现一些意料之外的事,或者是将这小孩拐跑。
那样的话,指挥官或许会看在他没有功劳也有辛劳的份上,不会对他下狠手吧!
被放开了的方星桥亦步亦趋地跟着皎皎,深绿色的眼眸牢牢地盯着皎皎,就算是这样看着也要时不时地喊一声小叔,确认一下他的存在。
皎皎几乎每一声都会应,偶尔也会因为和爸爸一起种花花太专心了,而忽略掉方星桥的声音。
喊声几声都没有回应后,方星桥就会蹲在一旁,将下巴搁在膝盖上,歪着头安静地盯着皎皎。
殷峥瞥了他一眼就收回视线配合着皎皎种花。
他并不是爱好种花的性子,之所以现在陪着皎皎种花,其根本原因是因为罗安得利走之前吐槽他这院子就一些光秃秃的矮木从,一眼看去又矮又丑,灰扑扑的丑得要命。
这话被皎皎听到且记下了,大早上的起来洗漱完,就挽起袖子露出白嫩的小胳膊,豪气万千地要给爸爸的院子里种上漂亮的花花。
殷峥本就事事顺着皎皎,见他要种就带他先去买了工具回来,然后一个人走向无尽海。
边城这种民风彪悍的地方除了一些讲究的人家,根本没有人卖花,殷峥想要花就只能去无尽海自己挖,只不过他对花的美丑没什么看法,就把看到的无害的都给挖了一些回来。
皎皎成功种下一株花后抬起头向爸爸笑了笑,殷峥瞥了眼他小花猫一样的脸没忍住操作终端拍了下来。
“这是皎皎吗?”凑上前的皎皎看到爸爸终端上的照片,惊讶地张了张小嘴,用小手指着道:“脸脸好脏呀。”
“不脏。”殷峥擦了擦他嘴边的泥:“呆会弄完了,去洗个澡就行。”
皎皎不好意思的抬手擦擦脸,抿着唇蹲下,继续用小铲子嘿咻嘿咻地铲土。
铲着铲着就看到了一旁蹲着安静看着他的方星桥。
皎皎歪头想了想,将手里的小铲子递给方星桥,自己重新找了一把,他脏兮兮的小脸上眉眼弯弯,嗓音软乎乎的毫无攻击力:“一起种花花。”
方星桥迟钝了一会,才缓慢地伸手接过铲子,略微有点笨拙地学着他的动作铲起了土。
只是他的力气有点大,又不懂得控制力气,一铲子土高高扬起,出其不意地扬了笑眯眯凑过来准备融入他们之间的席舫的脸上。
毫无防备被扬了一脸土的席舫额角青筋跳了跳,咬牙切齿地不断默念,这是指挥官家孩子,这是指挥官家孩子,打不得更骂不得……
撒拉城的夏天是恶劣的,灼热的太阳往往晒得人头晕脑胀,日头刚上来一点,殷峥就抱着皎皎回房间洗了个澡换了身衣服,进屋前还特意将客厅的门关上,徒留脏兮兮的方星桥和席舫站在毫无遮掩的院子里晒太阳。
等洗得干干净净白白嫩嫩的皎皎重新出来后,就看到了站在院子里晒得满头大汗浑身脏兮兮的方星桥,他连忙上前扯着方星桥的裤腿走进屋里,奶声奶气道:“太阳辣,不晒。”
说完他又拍了拍方星桥:“脏脏,要洗澡澡呀。”
方星桥蹲下身,深绿色的眼睛发直地望着皎皎,睫毛上还挂着汗滴,语速有点艰涩缓慢:“小叔,星桥渴。”
皎皎闻言转身走到茶几前,站在小凳子上踮着脚拿过杯子,从饮水机那接了一杯水递给他。
方星桥接过杯子也不动,就这么看着皎皎。
皎皎疑惑地歪头,踮起脚用手抬了抬杯底:“喝呀!”
方星桥这才低头喝起了水。
“爸爸。”见他低头喝水后皎皎才跑到门口仰头看向殷峥,抬手指向里面蹲着的方星桥:“他脏脏要洗澡。”
“洗不了。”殷峥蹲下身捏了捏他白嫩的小脸:“没有衣服换,洗不了。”
“让他回自己家去洗。”
“哦。”皎皎明白的点头,哒哒哒跑回方星桥面前,蹲下身揣着手手认真着张小脸:“你身上脏脏,要回去洗澡澡哦。”
捧着水杯的方星桥歪了下头,过了好一会像是明白过来一样低头看着自己脏兮兮的衣服。
站在院子里,没被允许进来的席舫看了看挡在门口的殷峥,又看了眼里面正在喝水的方星桥,不由舔了下干燥的嘴唇。
失算了,事先没准备好,也没想到这殷峥看上去一本正经的,还会些折磨人的小手段。
这混乱区没人送外卖,若要他叫其他人来送水,他又丢不开这个脸。
还没等席舫想出个什么方法来,就见方星桥从里面走出来,略过他直接向外走去。
席舫转身走上前:“去哪?”
他已经做好方星桥不回应自己的打算了,毕竟他从来都没给过他们回应,却没想到方星桥这次居然给了回应,他扭头眼神发直地看向他,语速艰涩地道:“洗澡,小叔让洗澡。”
席舫不由惊诧地停下脚步,心里的惊讶几乎将他淹没,他回头看向身后屋里正窝在殷峥怀里眉眼弯弯地说着什么的小孩,又看了眼走在前方的方星桥。
在这之前他都以为那小孩仅仅只会让方星桥对他本人起反应,就像是一些特殊的环境,或者是特殊的物品,在某个时刻会激起心理有障碍的人的反应。
那只是一种短暂性,不可持续的反应,一旦离开特殊环境后就又会再次回到平时的状态。
却没想到那小孩对方星桥的影响居然是持续的,可发展性的,这可不得了啊,两者完全是不一样的性质。
中心城,希利安家族的宴会上,罗安得利一脸的百无聊赖,他手上拿着杯酒,懒散地搭在沙发背上,有一搭没一搭地喝着。
很少有人知道希利安家族还有罗安得利这号人物,他的出生在希利安家族算得上是非常曲折且具有离奇色彩的。
而他本人的性格又恣意妄为,在不耐烦家族这些嘈杂的事和氛围后,就打着为家族收揽异核的名头,一意孤行地跑到撒拉边城。
这次回来还是因为老爷子的八十大寿,他不得不回来。
罗安得利看着不远处一群叽叽喳喳的小孩,挑刺地打量着。
这个不如皎皎白嫩,眼睛也没皎皎的大。
那个五官还没有皎皎三分的精致,喇叭一样的嗓音听得人头昏脑涨的,一点也没皎皎的小奶音软乎。
啧,那小家伙也不知道想没想我,怎么一个电话都不打来?
还有那个动不动就哭唧唧的,哭得还没皎皎好看,也没皎皎那样惹人心疼…………
吐槽得正欢的罗安得利目光突然定在一个夫人身上。
他眯了眯眼,那个好像是方家现在的女主人,方星桥的继母,基洛塔莎。
虽说他这些年来都在撒拉城,但也不代表他不了解中心城的各种消息。
所以别看她平时对方星桥如何如何好,罗安得利敢肯定这之中起码有百分之八十是装出来的。
这中心城若说最不希望方星桥好转的人是谁,那当属是她。
想起还在撒拉城纠缠的席舫,罗安得利十分优雅地站起身向那女人走去:“塔莎夫人,我有件事想必您很感兴趣。”
第22章
基洛塔莎的速度很快,几乎就在席舫早上起来准备带方星桥去找皎皎培养感情时,就收到了他得回去的消息。
有人举报他玩忽职守,擅自离岗,一个十分可笑且放在平时根本不会有人搭理的理由,却偏偏撞上了即将到来的异种袭城月。
每年七月是异种大规模袭击人类城市的日子,在这一整个月,军方的神经随时都是绷紧的。
也因此,任何芝麻大点的事,都可能延伸成大事,这是有历史根据的。八年前第二军团的上将差点引咎辞职,就是因为手下的人被人举报玩忽职守,造成了没及时发现异种迹象,导致JT2245悬浮列车惨剧的发生。
要不是后面证实了这个举报是无稽之谈,第二军团的上将早就换人了,甚至还会被其他几个军团趁机联手打压。
除了席舫要离开外,方星桥也得回到中心城的方家。
因为方衡山也就是方星桥的父亲,向外放出了他花费大量人力财力后,终于找到了退休多年的心理专家洛尔卡林,准备把方星桥从撒拉边城接回去治疗。
并且话里话外的指责姬家把方星桥带去环境恶劣的边城这件事,十分不利于方星桥心理健康的恢复。
“星桥当初是因为异种出事而导致如今变成这种模样,众所周知边城又时常会被异种袭击。知道他们想要星桥的病尽快好,但也不能用这种激烈的手段,说不定到时候没有刺激好,反而更加严重了。”
方父一番话说得冠冕堂皇,仔细一听全是虚伪。
当初方星桥的母亲姬霞月出事后,没到半年他就娶了如今的妻子基洛塔莎,并且没多久就有了第一个儿子方钰杰。
方父对方星桥心里是有怨的,他怨他害死了他的弟弟方远星,害死了能让他们方家更上一个台阶的方远星。
所以方父对方星桥虽然表面上挑不出错处,那也只是表面上,给吃,给穿,给喝,时不时定期检查一下身体,除此之外再没有别的。更别说会主动为他找心理方面的专家大拿了。
就连这次方星桥去撒拉边城,也是因为方钰杰想亲自去抓个威风的代步异种从小养着,才故意强行带方星桥去的。
方父不知道吗?
知道,但是他不管,甚至放任方钰杰各种戏弄和捉弄方星桥的小手段。
方钰杰将方星桥带到了撒拉边城后就直接将方星桥丢一边,故意忽略他,想让这傻子在环境恶劣,民风彪悍的边城吃吃苦头。却没想到姬家那边很快就得到了消息,他们刚到撒拉边城的第二天就派了人过来保护照顾方星桥。
平白被背了个锅,姬家也不是吃素的,当即就撅了回去,两方你来我往吵吵嚷嚷的闹得厉害,让外人好好吃了个瓜。
不过这些都是表面上的,有姬臧压着,姬家是不会和方家撕破脸皮的。
毕竟方衡山是方星桥的父亲,在外界的眼中,只要不是犯了不可饶恕的罪,姬家是没有理由将方星桥带回去自己养的。
反而方衡山倒是能利用两家撕破脸的这件事,拒绝姬家的人见方星桥这个外甥。
姬臧顾虑着这点,自然不会让姬家和方家撕破脸,成为恨不得对方死的死对头。
而且并不是所有的姬家人都对方星桥这个外甥很在乎,这一次在外界面前背了这么个急功近利的名声,姬家有些人心里已经够呕了。
若再因为方星桥回不回中心城这件事和方家闹起来,姬家有些十分顾惜面子的人怕是要不满了。
也是因此,姬臧得到消息后也默认了方家把方星桥带回去的举动,一是因为即将来的异种潮确实很危险。二是喜欢四处游历的洛卡尔林确实被方家找到了,让方星桥回去给洛卡尔林看看也好。三是他并不想将那个两岁的小孩,暴露在方家人尤其是基洛塔莎眼里。
首先,他的道德上并不允许他这样做,其次他问过一直看护方星桥心理方面的医生。
心理医生给出的答案是,既然方星桥和那小孩见面会有出反应,那么有时候不见也是一种刺激。
只要方星桥惦念着那小孩,那么这种想见面的迫切和冲动对于他来说是有好处的。
也是因此,姬臧决定彻底不将那小孩暴露在方家视野里,对于他来说只要随时掌握住那小孩的踪迹,需要的时候能用上就行。
席舫离开了,离开之前他抹去了自己在撒拉城的所有痕迹,一一警告敲打了一些该警告的人后就走了,甚至没去和方星桥告别。
方星桥本人则暂时还没走,他要等着方家的人来接。
方家人如此坚定地要派自己的人来接方星桥,估计也是想看看这撒拉城究竟有是什么东西或者什么人,才使得方星桥好转。
不过无论是罗安得利还是姬臧都不会让他们查出来,而被敲打过的撒拉城里的那些家族势力也不会将此暴露出去。
墙头草在撒拉城一向是死得最快的,这边上赶着讨好姬家那边又把人给卖出去,那不是上赶着找死吗?
要知道无论是远在中心城的姬家,还是近在咫尺的黑市背后主人都不是好惹的,甚至还有殷峥这个心狠手辣无所顾忌的人。
明媚的阳光从天际撒下来,皎皎正在提着小花洒挨个给花花浇水,走了一圈将院子里的花都浇了个遍后,他才走到客厅门口坐下乖乖地等爸爸回来。
今天皎皎也是乖乖等爸爸的一枚乖小孩呢!
用手撑着下巴的皎皎抿着唇高兴地摇晃了下小脑袋。
无尽海里,殷峥正悄无声息地蹲伏在一棵大树上,被枝桠遮挡住的身体最大程度地舒展开,随着呼吸不断起伏的肌肉,流畅又具有难以言喻的爆发力,就像是一只正等待着猎物的黑豹。
因为计划着要离开撒拉城,所以殷峥最近很是频繁地进入无尽海,为的就是多狩猎点异种,卖了多赚点钱。
殷峥打算带皎皎去妄城,那里虽然也是边城,但临接无尽海的区域很少,也几乎没有异种侵袭,算是所有边城中最繁华的城市。
只不过有好处自然也有坏处,妄城因为接壤无尽海的区域很少,几乎只与无尽海的一个边角接壤,也因此异种很少,导致妄城的狩猎者们狩猎异种的竞争力很大。
所以在去之前,殷峥想尽可能多地攒钱,他目前唯一能赚钱的能力就是狩猎异种,所以在找到另一种赚钱的本事或者方法之前,他暂时还不能带皎皎往更繁华更安全,完全没有接壤无尽海的城市去。
而且他在妄城腾龙区那片地方看上了一套房,手里的存款虽然买这套房是足够的了,但花出去的空销他得尽快补回来。
他说过了他得给皎皎足够富足的生活,总不能因为买了房就紧抠着剩余的那点钱,抠抠搜搜的生活吧!
“轰隆隆!”
一声雷炸响在空中,惊得坐在门口等爸爸的皎皎抖了一下,他抬头小心翼翼地看向天空,就看见刚刚还有太阳的天空瞬间就暗了下来。
要下雨啦!
明白过来的皎皎站起身哒哒哒地跑进屋里,翻出爸爸前段时间给他买的小鸭子雨衣,努力分辨出正反后开始费力地穿起来。
套好两边袖子后,皎皎就低着头开始拉雨衣拉链,一只小手拿着拉链头,另外一只小手就拿着另一边,认真地合了好几次才将两边成功合上。
皎皎抬着小下巴,将拉链一路拉到最顶上才作罢,拉完拉链后又用小手往脖颈后面够,费了好一番劲才够住帽子,拉起来戴在头上。
成功穿好雨衣的皎皎跑到洗手台面前左右照了照,发现无误后才又迈着小短腿拖着一把黑色的雨伞,跑回客厅门口坐着等爸爸。
坐在门口的皎皎每炸响一声雷就抖一下,抖得小脸都颤了颤。有点怕怕的皎皎从地上爬起来,在茶几上拿过奶瓶叼在嘴里压惊,才又走回门口坐着。
中心城,罗安得利百无聊赖地坐在沙发上听他哥念叨:“哥你这么爱训人,赶紧结个婚生两小侄子小侄女来想怎么训就怎么训。”
希利安布尔微微皱眉,碧绿色的眼里有丝疑惑:“你这段时间怎么总催我结婚,难道你有情况了,想着我先结婚了你才好结?”
“啧,你想哪去了?”罗安得利摊了摊手:“我就是想要个可可爱爱的侄子或者侄女。”
希利安布尔不信,以罗安得利的性子来看,根本不像是会喜欢什么可可爱爱的侄子侄女的人。
比起可爱的侄子侄女,他应该更喜欢强悍的,有血性的,像是个狼崽子的侄子或者侄女,因为那样养起来才更有成就感,更刺激。
希利安布尔微微往后靠在沙发背上,眯着眼打量起了他这个好久不见的弟弟。
又来了!
罗安得利无奈地翻了个白眼,懒散地躺在沙发上给他这个有严重疑心病和控制欲的哥哥打量。
特制的终端铃声响起,罗安得利眼神一亮从沙发上坐了起来,他斜着眼瞥了下来电显示上的命名字,傲娇地哼了两声才点下接通。
这个小没良心的终于知道想他了啊!
对面的希利安布尔看见他的一系列反应,目光饶有兴趣地落在了他的终端上。
“罗安叔叔。”皎皎稚声稚气的声音隔着终端传来。
罗安得利听着这声音,在看着终端上凑近的穿着小鸭子雨衣叼着奶瓶的小脸,瞬间被萌得心花怒放,连带着这几天心里的烦躁都没了。
“想我了?”他挑眉道。
“想呀。”皎皎含着奶嘴有点模糊地说着,说完还肯定地点了点头。
一句想呀,让罗安得利的眉角眼梢都染上了笑意。
对面的希利安布尔见此,悄无声息地站起来走到罗安得利身后,罗安得利的终端并没有对他设有隐藏,所以他能看到他终端虚拟视频上的画面。
希利安布尔的目光落在虚拟视频上那白白嫩嫩穿着小鸭子雨衣,叼着奶瓶弯着黑葡萄般的眼睛稚声稚气地说着什么的小孩身上。
“你的私生子?”他开口问道。
不然他想不明白罗安得利为什么对着这么个小孩又是笑又是逗的,还问人家想没想他。
“不是。”罗安得利皱了下眉,看向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他身后偷看的希利安布尔:“你别将这三个字放在他身上,我听着心里刺挠。”
希利安布尔颔首:“明白了。”
紧接着他又道:“这就是你让我结婚的理由?”
“你不觉得生一个像这样的小孩很好玩吗?”罗安得利道。
希利安布尔沉思了会道:“你要是实在很喜欢小孩的话,家族里的那几个孩子你看谁喜欢就抱去养,想全部养也不是不行。”
“不要。”罗安得利干脆利落地拒绝了,回头继续逗弄皎皎。
对于皎皎问的他在和什么人说话,罗安得利直接回以:“一个非常啰嗦的大叔。”
在外面被人一向评为惜字如金的希利安布尔,看了眼对他作下啰嗦评价的弟弟,又看向视频里的小孩,开口道:“你可以叫我大伯。”
“大伯?”坐下客厅门口的皎皎叼着奶瓶歪了歪头。
“…………”罗安得利瞥了眼他家一本正经的大哥。
“你这么喜欢他,其实可以认他做干儿子的,或者是干女儿。”无法通过视频辨别小孩性别的希利安布尔,看向罗安得利十分认真地建议道。
罗安得利深吸了口气,第一次觉得自己家大哥如此不靠谱。
“轰隆隆!”
天空接二连三地炸响惊雷,倾盆大雨伴随着雷声落下。
看见视频里每响一声雷就要抖一下的皎皎,罗安得利皱了皱眉,知道如此情况殷峥都不在的话怕是去无尽海了:“害怕的话就进屋,别等你爸爸了。”
又一声惊雷响起,皎皎下意识抖了一下,抱着奶瓶嗓音软软地道:“皎皎不怕,皎皎等爸爸”
说着他还拍了拍横放在自己腿上的黑伞:“要给爸爸伞。”
劝了好久都没将皎皎劝进去的罗安得利心里对殷峥起了一股火,语气都急冲了起来。
雨太大,淋进屋檐下将鞋子都打湿了,皎皎缩起脚,用手摆弄了下雨衣将脚脚盖住,然后朝罗安得利弯了弯眼眸:“皎皎穿着雨衣的,不会淋湿,罗安叔叔不担心。”
这个软乎乎的笑容将罗安得利心里那点火冲得七零八碎,只能无奈地隔着视频陪着皎皎,逗弄着他让他分心。
“你怎么不给殷峥打电话?反而给我打电话!”罗安得利突然问道。
“爸爸忙,不打扰爸爸。”
罗安得利气笑了:“合着就我不忙,可以打扰是不?”
“罗安叔叔好。”皎皎一脸认真地道。
有被安抚到得了罗安得利道:“那罗安叔叔和殷峥比起来谁更好?”
“爸爸好。”
“…………”果然是个小没良心的。
无尽海,殷峥背上和左右两边肩膀都有着个巨大的包袱,手上还提着两只鸠鸠,正浑身湿漉漉地往外赶。
包袱将他整个身子都给遮住,仅留中间一条隙缝可以看路。
早在第一声雷响时,担心皎皎独自在家害怕的殷峥就停下狩猎准备往回赶了,只是临近袭城月的这段时间,无尽海的异种很是躁动,他往回走的路上不是很平静,几次被异种偷袭追杀,耽误了点时间雨就下来了。
从无尽海出来,殷峥就一路加快速度往回赶。
“爸爸!”
听见开门声的皎皎连忙拖着雨伞往雨里冲,雨幕将他小小的身子冲打得踉踉跄跄,连带着软乎乎的声音都变得断断续续:“爸爸,给,伞。”
皎皎费力地想将雨伞举起来,但是没成功,急得小奶音都劈叉了。
殷峥将右手上的包袱放在嘴上叼着,俯身将皎皎抱起来,同时拿过伞打开牢牢地罩在他头顶。
坐下爸爸臂弯里的皎皎则用小手帮爸爸拖住叼在嘴上的包袱,企图给殷峥减轻重量。
殷峥抱着他大步走进屋里,一进屋他就将手上的包袱和鸠鸠丢在地上,然后将皎皎放在地上仔细地看看他有没有淋湿。
发现鞋子湿了后,他立马给皎皎将鞋子脱了,然后将手搓热用大手握着他冰冷的小脚,粗糙的大手磨得小脚丫痒痒的,皎皎忍不住蜷起脚指头抿着唇笑。
殷峥将他抱起,大步走进浴室里放热水洗澡。
外面的雨哗啦啦下着,浴室里热气腾升在空中氤氲成了雾,顶着一头白沫的皎皎乖乖地坐在浴盆里,眉眼弯弯地任由爸爸给他揉搓头发。
“皎皎待会也给爸爸洗头发。”
殷峥看了眼最多只能坐下两个皎皎的浴盆,沉默着没做声。
蹲在地上的他动作轻柔地给皎皎洗着澡,湿漉漉的衣服贴在他宽阔的脊背上,一抹淡红从中晕染开。
第23章
洗完澡,换了身衣服的皎皎又是一个香喷喷软乎乎的小孩了,此时正穿着一件暖黄色的七分长袖和深蓝色的背带裤,漆黑明亮的眼睛弯弯的,仰着白嫩的小脸扑上来要抱抱。
怕自己身上还湿着的衣服打湿他,殷峥一手拎住皎皎背带裤的后面,一手放在他的肚肚下面拖着他,将人从房间里带了出来。
出来后殷峥将皎皎放下,没顾得上收拾自己就先将地上的包袱拎进厨房处理,怕里面的血水吓着皎皎,他还故意给皎皎派发了个任务,让他拿抹布将客厅地上的水渍擦干净。
得到任务的皎皎屁颠屁颠地跑到卫生间,仔细辨认了一番后成功找到抹布,拿着出来后,他就蹲在客厅地上双手拿着抹布,撅着屁股嘿咻嘿咻地擦起水渍来。
殷峥的速度很快,没多久就将三个包袱里的异种肉都清洗了一遍。
他将异种肉重新打包好走出厨房,就看见了穿着背带裤蹲在地上撅着屁股,嘿咻嘿咻擦地板擦得起劲的皎皎。
真可爱!
殷峥面无表情地决定,改天再多给皎皎买几套颜色款式都不同的背带裤,一天两套换着穿。
想着这些的他上前拿过皎皎手里的抹布,将剩下的还没擦干净的水渍利落地擦干,然后起身走进卫生间打算洗漱。
被抢走任务的皎皎鼓了鼓小腮帮,见到爸爸要洗澡后,想起什么似的连忙跑到房间里去,打算给爸爸找换洗的衣服。
房间里扶着衣柜的皎皎费力地踮着脚,白嫩的小手张握了好几下才揪住衣角,然后使了吃奶的劲才将衣服从衣架上扯下来。
在扯了一件灰色的短袖和一件黑色的宽松裤后,皎皎就坐在地上十分仔细地将衣服裤子叠整齐,才高兴站起来地抱着往外走。
浴室里,站着喷头下的殷峥任由热水流淌过全身,水流顺着他蓬勃充满力量的肌肉流淌,在他脊背处一道五寸左右长的伤口上停留,伤口略微有点深,不断地有血丝浮现然后被水冲走,没一会伤口就被冲刷得泛白。
除了这道比较触目的伤口外,殷峥身上还有不少细密的伤口,这些多数是在追逐异种的时候,被无尽海一些特殊的植物或锋利的树叶划伤。
对于这些伤殷峥并不在乎,草草的洗了个澡后,才发觉忘记拿换洗的衣服进来了。
正打算围着浴巾出去,就听见门外传来皎皎软乎乎的嗓音:“爸爸,皎皎给你把衣服拿来了。”
“快给皎皎开门,皎皎还要给爸爸洗头呢。”
殷峥打开门从他手上拿过衣服:“不用了,已经洗完了。”
“好吧!”皎皎小小地叹了口气:“爸爸洗澡真快。”
洗完澡的殷峥顺手将他和皎皎换下来的衣服洗了,打算等着雨停拿去院子里晾晒。
“爸爸。”
看见殷峥从卫生间出来,坐在沙发上等他的皎皎立马从沙发上滑下来,捧着奶瓶屁颠屁颠地上前递给他:“爸爸,啊。”
皎皎依旧有着把自己的东西留一半给爸爸的习惯,而从最初就想着要改掉他这个坏习惯的殷峥,却直到现在都还没做出实际行动。
殷峥弯腰叼过皎皎手上的奶瓶,顺手将他捞进怀里:“今天打雷有没有被吓着?”
坐在爸爸怀里的皎皎点了点头,随即又有点不好意思地伸出手指小小地比了一下:“只有那么一点点怕哦。”
殷峥黑沉的眼眸望着他,伸手揉了下他毛茸茸的头发,嗓音低哑道:“呆会要和我去卖肉吗?”
“要。”皎皎毫不犹豫地点头,他睁着漆黑明亮的大眼睛,抬起小手拍了拍自己的小胸脯,奶凶奶凶地道:“皎皎在,没人欺负爸爸。”
殷峥将他按进自己怀里,坐在沙发上将下巴轻轻搭在皎皎毛茸茸的脑袋上,感受着怀里乖乖小小的一团,心里划过一股蓬松的惬意,让四肢百骸都舒展着发出喟叹。
外面的雨淅淅沥沥地下着,屋里殷峥躺在沙发上,听着怀里小团子奶声奶气的声音,时不时地开口附和两句。
这是殷峥从未有过的体验,也是第一次心里有那么个挂念的小人儿,同时这个小人儿也挂念着他,互相之间的牵绊,恍惚间让他有一点点明白了家的含义。
时间就这样不紧不慢地过去,雨停了的时候大概在四点半左右的样子。
殷峥将最大的那个包裹背在背上,另外两个包裹一个扛在左肩的肩膀上,一个挂在臂弯上,腾出来的右手则要去抱皎皎。
皎皎摆了摆小手拒绝了爸爸的抱抱,一本正经地道:“重重,皎皎自己走。”
他自己要走,殷峥也没强制要去抱他,而是走走停停地等着他。
皎皎的腿太短,好几步才抵得上殷峥的一步,所以殷峥每走三步就会停下来等他一会。
被雨洗过的街道有一种混合着泥土的清新味,这种味道喜欢的人很喜欢,厌恶的人很厌恶,但这是夏天仅有的,代表着蓬勃生机的味道。
没走一会,皎皎的新鞋就被街道上的泥水给弄脏了,走路时带起的泥点还将裤腿也一同弄脏,他站在原地看了好久,然后才在殷峥询问的时候,皱着小鼻子一脸心疼地道:“脏脏了。”
殷峥瞥了眼他沾满泥点的鞋子和裤子,将目光落在他心疼的小脸蛋上道:“没事,回去洗洗就干净了。”
“嗯嗯。”听爸爸这样说的皎皎没那么心疼了,只是使劲地点了点小脑袋:“回去后皎皎自己洗。”
“我来洗就行。”殷峥道。
让皎皎自己洗衣服的事要是被罗安得利知道了,他不得趁机把人给他抢了。
对于罗安得利让皎皎叫他哥哥大伯这件事,殷峥面上不显,心里已经耿耿于怀半个上午了。
再说他也不想让皎皎自己洗衣服,小家伙那么嫩的手,被衣服搓破皮了可怎么办。
“不呀。”皎皎伸手扯着殷峥的裤子,仰头看着他,漆黑明亮的眼里满是期待:“皎皎自己洗,还给爸爸洗。”
对于皎皎一向只有妥协的殷峥,在对上他眼巴巴的小眼神后,最终还是退了一步,不过是有限制的:“洗你自己的就行,只许这么一次,会着凉的。”
皎皎弯起眼眸:“会小心,不着凉。”
集市其实离永巷并不远,出了巷子十分钟左右的路程,但是由于皎皎的腿实在比较短的原因,导致了这条路走了差不多半个小时。
殷峥倒是一点不耐都没有,只是有点担心小家伙走累了。
面对爸爸的询问,皎皎喘着气挥挥小手:“不,不累呀。”
还不累,小脸都走红了!
殷峥放下异种肉,坐在凳子上戳了戳皎皎红扑扑的小脸,从衣兜里拿出出门前特意装了水的奶瓶递过去。
皎皎双手接过来抱着小口小口地喝了起来,见有人来买肉了立马竖起小耳朵来听,看看是不是有人欺负爸爸。
经过几次后,来买肉的人都知道殷峥不像以前那样由着他们糊弄了,也因此来买异种肉的人少了不少,毕竟不是谁都能时常吃得起异种肉的。
尽管是这样,殷峥带来的三个包袱的异种肉还是在两个小时内卖了出去,全因为这段时间无尽海很是躁动,危险性比以往上升了三个度,导致去无尽海狩猎的人大量减少,异种肉的缺口量变大。
那些在这段时间冒着胆子去狩猎异种的狩猎者,也只敢在无尽海边缘狩猎一些没什么肉,且肉质不是很好的一级异种,很少有人会像殷峥这样在临近袭城月时还敢深入无尽海,狩猎三级的异种。
所以凡是遇上殷峥卖异种肉的人,只要手上有余钱,多多少少都会买些回去。
毕竟正常的异种肉市场恢复,起码还要一个半月左右,断了一个半月的异种肉,自家小孩还不知道在体质上要落后其他小孩多少。
陪爸爸卖完肉的皎皎,接过爸爸给的两枚晶币放在肚肚前的小衣兜里,放完后还伸手拍了拍小衣兜,里面哗啦啦的响声有不少晶币呢。
玩过好几次躲猫猫后,皎皎已经能从一数到十了,他掀开衣兜低头数了数后仰起头来看着爸爸笑:“八个,能买好多糖呢。”
“嗯。”殷峥应了声抱起他:“是要回家,还是要去买糖?”
“回家。”皎皎小手一挥指着回家的方向,一副我很富有的小模样:“还有糖呢,不买。”
回到家后的皎皎学着爸爸以往的样子,端着个小盆盆跑到院子里,将自己换下来的裤子放进去。
殷峥给他提了一桶水过来,里面还兑了不少热水。
一切都准备好后,皎皎就开始蹲在地上小手拿着裤子开始搓搓搓,白色的泡沫随着他的动作浮满了盆里,皎皎用手抓了一把递给爸爸看:“泡泡哎。”
蹲在一旁看他洗裤子的殷峥过了好一会儿才迟缓地应了声:“嗯,泡泡。”
裤子洗过后就要清了,殷峥给皎皎舀水时恍惚了一下,竟将水给直接舀到了地面。
皎皎疑惑地眨了眨眼,小手拍了拍盆:“爸爸倒错了啊。”
反应过来的殷峥皱眉,他摇晃了下脑袋,给皎皎舀好水后清洗了两遍,裤子算是洗好了。
洗完裤子的皎皎又跟着爸爸的指示将鞋子刷了。
一切弄完后天已经黑了,殷峥抱着皎皎走回客厅,从厨房里端出余生私房菜送过来后放在厨房温着的菜开始吃晚饭。
吃完晚饭洗了碗,陪着皎皎在院子里走几圈消食,消完食后玩了会玩具就洗漱睡了。
躺在床上时殷峥莫名觉得今天头脑有点昏沉,他揉了揉额角,还没等到皎皎睡熟,自己就先睡着了。
躺在爸爸怀里的皎皎眨了眨眼,总觉得爸爸今天晚上有点怪怪的呢。
皎皎说一句话,爸爸要好久才反应过来,跟星星有点像呢。
抓着小脚丫歪着头想了好久都没想明白后,皎皎就转身埋入爸爸怀里闭上眼睛睡觉了。
转眼天光大亮,殷峥醒来时,皎皎都已经醒来坐在床上看着他好久了。
见他醒来的皎皎弯着眼眸拍了拍被子,扬着小下巴有点小骄傲地道:“皎皎先醒来的哦。”
“嗯。”殷峥醒来神情还有点恍惚,嗓音沙哑地应了声,起身给皎皎穿衣服。
穿好衣服洗漱完,给皎皎泡了瓶奶给他喝着后,殷峥就走进厨房准备早饭了。
因为早饭比较简单,再加上他喜欢看皎皎一脸满足地吃他做的饭,殷峥就没让余生私房菜送早餐了,只是让他最近几天在九点左右送午餐来。
早饭快要做好前,皎皎向以往一样举着特意留的大半瓶奶跑进来,殷峥一如往常的叼过奶瓶,没两口就将大半瓶奶喝完,利落地洗干净放在一边。
“嗷呜。”餐桌上皎皎一口含住喂过来的汤匙,吃掉上面的蛋羹后,弯着眉眼嘴甜道:“爸爸做的好吃。”
殷峥揉了下他毛茸茸的头发,一股淡淡的满足和愉悦填充着心脏,使得他嘴角往上翘了翘。
吃了早饭,殷峥像以往一样将送来的饭菜放在茶几上,用特意买的保温罩罩着,方便皎皎中午吃的时候还是热乎的。
一切弄好后殷峥打开门离开,离开前向习惯性地回头看了眼站在门口眼巴巴地望着他的皎皎。
“爸爸,早点回,皎皎等。”小小一团的皎皎扶着门框不舍地招了招手。
“嗯,乖乖的。”殷峥低声回应着,嗓音比以往多了几分沙哑。
院子的大门关上,皎皎呆呆的站了会,才动起来跑回屋里拖着打地鼠的玩具出来,坐在门口边玩边等爸爸回来。
基洛菩山是基洛塔莎的堂弟,是这次主要负责来接方星桥回去的人,当然他还有另外一项任务,就是帮堂姐查清楚,究竟是什么人使得方星桥出现好转。
初到达撒拉城基洛菩山就开始查,只不过不出乎意料的是他什么也没查到,想来也是,姬家怎么可能放下这么个漏洞给他钻嘛。
在外面转了一圈的基洛菩山回去时,还给方星桥带了一堆小吃,都是撒拉城比较出名的小吃。
不过不出意料的是方星桥一点反应都没有,就呆在房间的角落一动不动地蹲着。
基洛菩山转而将这些小吃递给分四个方向站在房间里的,姬臧派来保护方星桥的保镖。
克罗等人拒绝了,目光一丝不苟地盯着他,像是在防备他做出什么伤害小少爷的动作来。
基洛菩山温和地笑了笑,向他们扬了扬自己血淋淋的掌心,状似抱怨道:“因为这些食物,我手都划伤了。”
克罗几人依旧没理他,也没动他的吃食,见此基洛菩山抱着吃食又回到蹲在角落的方星桥面前,似乎是想继续劝他吃。
蹲在角落的基洛菩山瞥了眼站在房间里的四人,估算出他们的视线范围,稍稍的移动了下将他们看向方星桥手臂以下的视线彻底挡住。
他嘴上不断地向方星桥介绍着这些小吃有多好,拥有和中心城完全不同的风味。
私底下被遮住的手却拉过方星桥的左手,在上面喷了一些无色无味却能遮挡血腥味的喷雾,然后沿着方星桥的掌纹划了道小口,从里面取出一片透明的指甲盖大小的记忆芯片。
从始至终方星桥一点反应都没有,既没有呼痛,也没有任何被划伤的反应。
取出芯片后,基洛菩山还给方星桥擦去血珠,最后还用了个和手掌皮肤极其相似的创口贴给他贴上。
刚才的作话删了,突然想到要留一点神秘感让你们猜一猜。
作者送上一个十分良善的笑容——
第24章
为了躲避姬家的各种检查,这芯片做得极其特殊,是基洛家族旗下的一个高级机甲师做的,虽然为了逃避各种仪器的检查抛去了很多比如录音录像的功能,但它还有一个基础的记忆功能。
也就是说基洛菩山拿到它,能让它重复出这段时间方星桥的行动路线,看看他最常去的是哪里。
看着图像上显示出来的密密麻麻的路线,基洛菩山还挺惊讶这段时间方星桥出去的次数。
在把各种路线集中起来比较了一番后,基洛菩山挑选出了其中最常去的路线,然后带着人跟着路线追寻过去。
在花费了不少时间后,终于来到了撒拉外城利多商城一楼,仓库外面的那条一眼就能望到尽头的街道。
基洛菩山站在原地打量了一下,远处街道上的嘈杂声隐隐约约传来,错落的房屋上偶尔能看见鸽子高飞,除此之外再也没有其他的了,既没有特殊的景像也没有特殊的人。
他让人搜索了一番,一无所获后,不禁捂住额头气笑了两声,他那毫无血缘的堂侄怕是真傻了,没事跑来这么一个无趣的地方呆着干嘛?!
基洛菩山一脚踹开地上的易拉罐,眼神望着远方,语气要笑不笑地道:“下一个地方。”
跟着第二条路线他们一路来到了混乱区的永巷街里面,直到来到一栋较为靠里的院子面前才停下。
基洛菩山抬眼打量了一番,满意地点了点头,终点是在这院子里,那么说明他的目标极大可能就在这里面。
他整理了一下衣着,十分得体地上前敲门,笃笃笃的敲门声很有节奏,连带着语气都十分温和有礼貌:“有人吗?”
坐在客厅门口玩着打地鼠游戏等爸爸的皎皎,听见声音后抬头看向门口。
不是罗安叔叔的声音,也不是星星和那奇怪的叔叔的声音。
想起罗安叔叔说不要给陌生人开门,有坏人会专门上门来拐小孩的话后,皎皎瞪大圆溜溜的眼睛。
这些就是罗安叔叔说的专门上门拐小孩的人吗?
皎皎地鼠也不打了,悄悄抬手捂住嘴,起身轻手轻脚地走进门。
转身轻轻地将客厅的门关上后,他就哒哒哒小跑进房间里,将房间门关上后,转身费力地爬上床,没一会就将自己严严实实地藏到被子里了。
将自己藏好后皎皎拍了拍小胸口,这才想起来要给爸爸打电话。
无尽海里殷峥接到了皎皎的电话,在看见虚拟屏幕上一片黑漆漆的模样后,眼里闪过一丝疑惑。
“你在哪?”
“嘘,爸爸小声点。”皎皎凑近屏幕压低声音小声地道:“有坏人上门拐皎皎啦,皎皎藏在被被里给爸爸打电话。”
压低的小奶音里还带了点压抑不住的颤抖。
感觉出来他嗓音里的害怕,殷峥几乎是在皎皎话落的同时就打开了小院的外视图,并且疾步开始往回走:“别怕,我这就回来。”
藏在被被里的皎皎抿着唇,本来就在看见爸爸的时候就红了眼眶,这下一被安慰,那小哭腔顿时就藏不住了,他用小手安抚地拍着自己的小胸口,哭兮兮地道:“皎皎不怕,皎皎躲在被被里,坏人找不到,爸爸一会就到。”
那小哭腔听得殷峥心里泛起一丝尖锐的疼痛,黑沉的眼里泛起狠戾的杀意,使得那张本就骇人的脸越发狰狞。
小院外面,基洛菩山敲了三次门都没回应后,也没了耐心,他眯着眼看向面前的院子,语气发狠地朝手下的人示意:“翻过去,给我看看里面到底有没有人!”
得到命令的手下动作利落地翻上墙,然后被电得浑身焦黑地掉下来。
基洛菩山看着只剩一口气的手下惊讶地挑了挑眉,从地上捡了快石头尝试地抛进去,肉眼可见的那石头变成了飞灰。
“中级防御系统。”基洛菩山咂了咂舌,带着人拖着地下还剩一口气的手下转身就跑,不跑等死吗?
没看见那空中竖起的各种激光炮吗?
要知道中级防御系统这玩意一周就要耗费七八颗五级异核,在中心城也只有一些中等偏上的家族会用,没想到这边城小地,还是这样一个贫民区,竟然会有人舍得且用得起这种等级的防御系统。
“轰!”
“轰!”
看来他要找的目标确实在这里面了!
被炮浪掀飞前,基洛菩山心里闪过这个念头。
当一切平静下来时,半条永巷的街道都被轰了个破破烂烂,看得住在附近听见动静伸出脑袋来围观的狩猎者们啧啧称奇。
这又是哪个想不开的人来招惹殷峥那怪物了?
正吐槽着,他们就看见远处浑身充满狠戾杀意疾速奔来的殷峥,立马纷纷骇得将头缩了回去。
看模样这是触到这煞神的逆鳞了啊!
打开院子门回到家的殷峥第一时间冲进房间,怕吓到躲在被子里的那一小团,他站在门口胸口极速起伏着。企图将心里的怒火和杀意压下去,直到颈边青筋暴起,他才将心里那股汹涌的怒意压下,嗓音嘶哑,隐约还有点发颤:“皎皎,爸爸回来了。”
躲在被被里的皎皎听见爸爸的声音后,立马就开始往外爬。
站在门边的殷峥看着床上滚过去爬过来始终没从被子钻出来的小拱抱,先是疑惑,过了一会才反应过来皎皎这是爬不出来了。
他心里乍然闪过一抹笑意,上前坐在床边,掀开被子轻易地就将里面爬得晕头转向的皎皎抱出来。
“爸爸,被被坏。”顶着一头乱糟糟的,被被子摩擦得静电的头发,白嫩的小脸都被憋得粉红的皎皎,气呼呼地伸手指着被子:“不让皎皎出来。”
殷峥伸手将他翘起来的头发扒拉下来,然后将他的小脑袋按在自己怀里,直到将皎皎这小小一团的身子完圈进怀里后,他急速跳动着的心跳才缓了缓。
“嗯,被子坏,我们重新买一条被子。”他嗓音低哑地道。
“皎皎有钱钱。”听到爸爸说要重新买被子,皎皎立马将兜兜里的晶币掏出来递给他。
殷峥对上他亮晶晶的眼眸,不知怎的突然哑然笑了一声,他用鼻尖蹭了蹭皎皎毛茸茸的头发,从他快拿不住晶币的手里抽出一个晶币:“这就够了。”
皎皎看了看他手里的一个晶币,又看看自己手里的两个晶币,点了点头,将剩余的晶币放进兜兜里:“爸爸还要买什么的话,记得找皎皎,皎皎有钱,给爸爸买。”
“好。”殷峥应了声后,抱着他走出去:“饿没饿?”
他没提门外那些人的事,既然皎皎的注意力已经没在那上面了,就没必要再度提起,让他再害怕一回。
“饿啦。”皎皎摸了摸肚肚:“肚肚都咕噜咕噜了。”
殷峥抱走他放到餐桌前,将饭菜摆上后就将皎皎抱在怀里开始喂饭,眼见他一口一口地吃得满足后,殷峥心里的那股后怕才终于消散。
吃完饭消了会食,殷峥抱着皎皎躺在床上,准备哄他睡着后自己在去查一查那些人,顺便去无尽海将落在那点的异种肉带回来,结果还没哄上两句,他自己就先陷入了沉睡。
躺在爸爸旁边的皎皎仰头看着已经睡着了的爸爸,看了会后他坐起来,凑近小脸盯着爸爸纤长的眼睫看,看着看着伸手小心翼翼地摸了下,然后缩回手捂着嘴傻乐。
就这样玩了会,感觉到困意的皎皎打了个哈欠,自动躺下来找了个舒适的位置缩进爸爸怀里,小手揪住爸爸胸前的衣服,然后闭上眼睛睡觉。
日光渐渐倾斜,殷峥醒来后已经是红霞遍天,他看了眼蜷缩在他怀里睡得香甜的皎皎,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
第一反应就是,落在无尽海的那些异种肉算是没了!
第二反应就是自己好像发烧了!
是的他生病了!
饶是殷峥再迟钝,现在也能隐约察觉到自己是个什么情况了。
他摇了摇有点昏沉的头,将皎皎从怀里移开,轻手轻脚地从床上下来打算去找点药吃。
最初将皎皎带回来的起因是因为他发烧,所以殷峥在家里备了不少小孩吃的退烧药和常用感冒药。
小孩的用药是大人的减半,殷峥比照着皎皎的用量加了一倍。
“爸爸。”
软乎乎的声音传来,殷峥回头看去就对上了一双扑闪的大眼睛。
不知什么时候醒来走到房间门口的皎皎,疑惑地看着殷峥手里的一大把药:“爸爸吃药,生病了吗?”
“嗯。”殷峥仰头将药丢进嘴里,低哑着嗓音说:“有点不舒服。”
看到殷峥把一大把药吃了却没喝水,皎皎连忙小跑到茶几面前拿过杯子,在饮水机那儿接了水后递给殷峥:“爸爸喝。”
殷峥接过水低头喝时,站在一旁的皎皎皱了皱小鼻子,那小模样像是自己被苦到了一样。
余光瞥到他这小模样的殷峥莫名翘了翘嘴角,一口气将水喝完就要将杯子放到茶几上,一旁的皎皎连忙踮脚去拿杯子,奶乎的小嗓音急忙说着:“皎皎来,皎皎来,爸爸歇着。”
殷峥将杯子递给他,皎皎拿过杯子放在茶几上后,就爬上沙发拉着殷峥的手让他躺下:“生病了要休息。”
说着皎皎还想起什么似的,连忙从兜兜里掏出颗糖,剥去糖衣后塞进殷峥的嘴里,认真这张小脸道:“吃了糖,嘴里就不苦。”
殷峥含着嘴里的糖,也不知怎么的就顺从地躺了下来。
自从知道他生病后,皎皎就板着张小脸,十分严肃地监督殷峥休息,坚持着不让爸爸动,好好躺着休息的原则。
被迫躺在沙发上的殷峥看着坐在小板凳上守着他的皎皎。
小小软软的一团,坐在更小的小凳子上,明明是在板着脸装严肃,却反而莫名地多了几分逗人心里发软的能力。
看着看着殷峥就见坐在小板凳上守着他的皎皎,突然站起身来拖着小板凳哒哒哒跑进厨房。
正当他疑惑皎皎跑进厨房干嘛时,就见皎皎抱了个碗和汤匙出来,走到饮水机面前将碗里装满了水,然后摇摇晃晃地将碗端到小茶几上。
将碗放在小茶几上后,皎皎又跑进厨房拖着自己的小凳子出来放在茶几面前,然后坐上去有点笨拙地拿着汤匙,一勺勺地勺着水喂自己喝。
刚开始时皎皎还有点不熟练,弄了自己一脸一身的水,没一会就熟练了起来,能用汤匙准确地勺着水喂到自己嘴里。
对他这一系列动作一头雾水的殷峥从沙发上坐起来,准备抱他回房间换下弄湿的衣服,结果被从凳子上扑过来的皎皎拦住。
扑过来的皎皎插着腰,板着一张小脸,气鼓鼓地道:“生病的爸爸不能乱动,要休息。”
也不知道是不是多吃了一倍药的副作用,也或者是发烧烧得头脑昏沉的原因,被拦住的殷峥坐在沙发上面对着奶凶奶凶的皎皎,破天荒地感觉到了一股没由来的委屈,他低哑着声音开口:“没乱动,你衣服湿了要换。”
听到爸爸这样说的皎皎低头看向自己的衣服,发现确实湿了后,有点为刚刚凶爸爸的事感到愧疚。
愧疚的皎皎从兜里抓出一把糖,踮起脚来放在殷峥手里,奶声奶气地道:“皎皎不对,不该凶爸爸。皎皎给爸爸道歉,对比起。”
“爸爸生病,好好休息,皎皎自己能换。”说完皎皎就转身迈着小短腿跑进房间去换衣服了。
殷峥收下手里的糖,在皎皎进屋后不放心地从沙发上起来,走到房间门口悄悄地看他如何换衣服。
房间里坐在地上的皎皎盯着面前的衣服看了好一会,像是在想要如何穿。
想了一会的他开始动手穿,将衣服从头上套下去时黑乎乎的什么都看不见,凭着感觉穿的皎皎一不小心就将两只手塞进了同一个袖口。
挣扎了一番将衣服脱下来的皎皎,盯着衣服皱眉沉思了会,也不知道想明白了个啥,就见他开始第二次尝试,结果殷峥就眼睁睁看着他将右手和头都塞进了领口。
鼓着腮帮子反复穿了好几次,终于在头发全部炸毛时穿对了。
穿好衣服的皎皎小小地呼了口气,然后顶着一头起了静电的小翘毛跑出去:“爸爸看,皎皎会穿衣服的。”
提前返回沙发上的殷峥看着他身上皱巴巴的,还穿反了的衣服,十分认真地点了点头:“嗯,穿得非常好。”
得到夸奖的皎皎弯了弯眼睛,又继续去勺他的水。
一开始殷峥只当他又学会了新的游戏,直到晚饭时,他看着不让他起来,并且端着碗饭坐到沙发旁说要喂他吃饭的皎皎时,才明白过来他先前一个劲地用汤匙勺水是在学怎么用汤匙。
明白得太晚来不及阻止的殷峥:“……”
坐在沙发旁的皎皎舀了勺饭,鼓着腮帮子有模有样地吹了两口后,将饭喂到殷峥嘴边:“爸爸啊。”
殷峥沉默地抗拒,然而这个抗拒没抗过三秒,就败在皎皎疑惑且混杂着担心的小眼神里。
他妥协地张嘴吃下了皎皎喂过来的饭菜,接受了自己被小孩喂饭的事实。
看着爸爸吃了的皎皎抿唇笑了笑,还开心地摇晃了下小腿。
见此殷峥有点疑惑,喂他吃饭值得这么高兴吗?
话说回来这也是殷峥有记忆以来第一次被人喂饭,怎么说呢,一种很奇妙且难以形容的感觉。
有了被喂饭的经历,对于晚上皎皎要给他讲故事哄他睡觉的事,殷峥也不是那么难以接受了。
殷峥躺在床上,看着还没他膝盖高的皎皎认真地给他掖被子,那幽暗深冷很少有情绪的深邃眼眸里悄然浮现一股柔和顺从。
高高大大,就算闭着眼睛睡觉时也显得十足凶狠的殷峥,这一刻就像是一头被小白猫驯服了的猛虎。
哼哧哼哧给爸爸掖好被子后,皎皎靠在床头开始给爸爸讲睡前故事,他不识字,只能凭着爸爸以往给他讲故事留下的零星记忆,七零八碎东拼西凑地讲了起来。
“很久很久以前,天空是一片大海,巨大的蓝鱼游啊在里面…………还有一棵好大好大的树,所有的小朋友都是树上的叶子…………”一边讲着,皎皎一边还用小手轻轻给爸爸拍着胸口,那双漆黑明亮的眼眸里闪烁的星光中,藏满了对爸爸的爱。
头脑昏沉的殷峥看着他那双眼睛,渐渐地在那奶声奶气的声音中缓慢地睡了过去,并且少见地做了个蓬松暖意的梦,梦里天空是一片很大很大的海。
第25章
再次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早晨,或许是殷峥在有记忆以来就没生过病的原因,这次一病便有些严重,一天过去温度不降反升,浑身上下还有种使不上劲的感觉。
他揉了揉晕沉的头,打算去医院快刀斩乱麻。
今天皎皎穿了一件米白色的五分小短袖,配了条同系色的背带牛仔裤,脚脚上穿着一双小白鞋,背带裤的肚肚上还有一只胖胖的小鸽子,这是上次殷峥看见他喜欢鸽子给买的带有鸽子的牛仔裤。
殷峥还给他带了个帽子,可是皎皎带不习惯,总爱用手去拿,见此殷峥就没给他带了。
出门前皎皎还将他那个浅绿色透明的小奶瓶背上。
小小的一个人儿有着一张白白嫩嫩的脸,毛茸茸的黑发下扑闪着一双漆黑明亮的大眼睛,穿着带有小白鸽的背带裤,背上还背着个小奶瓶,走起路来一挪一挪的样子萌得不行。
看得都不由殷峥浅浅翘了一下嘴角,蹲下身打算把他抱起。
“不,不抱呀,重重。”怕自己压到生病的爸爸,皎皎摆着小手坚决不要爸爸抱。
边城这种地方,有些威胁总是来得出其不意,殷峥没那么自大,不会觉得自己能在发烧烧得头脑昏沉的情况下,还能向往常一样在危险刚露苗头的时候就带着皎皎避开,反而更担心自己这种状态,无法第一时间察觉到那些苗头,以至于危险临近身边时才反应过来。
只有随时将人护在怀里,才能避免任何意外。
殷峥的视线落在皎皎企图让自己看上去很认真,而努力板起来的小脸上,有生以来第一次学会了示弱。
他眉头微微压低,向皎皎张开双臂,像是一只即将被丢弃的大野狼,嗓音低哑地将声音放缓:“抱抱。”
第一次见到爸爸这模样的皎皎心疼坏了,连忙张开小手臂上前给爸爸一个拥抱。
在皎皎抱上来时,殷峥收紧手臂将这个一句抱抱就主动送上来的小家伙圈进怀里抱起来。
“皎皎重,压着爸爸,放皎皎下来啊!”发现爸爸抱自己抱起来的皎皎挥着小手道。
“我有点冷。”殷峥用下巴蹭了蹭他毛茸茸的头发,因为发烧的原因语速有点缓慢:“反正你这点小重量,也压不到我,小小软软的一团,刚好可以给我捂捂。”
嚷嚷着要下来的皎皎一听,连忙张大手臂紧紧扒在殷峥怀里,企图最大限度地给他供暖,还侧头将脸压在了殷峥的心口前,因为脸颊被挤压,说话时又软又模糊不清:“不冷,皎皎暖和,给捂。”
不冷,也确实暖和。
殷峥眼神柔了柔,抬头看了眼外面的烈阳,伸手给怀里的皎皎挡着阳光,才抱着他向外走去。
混乱区里并没有计程车,来往的车都是一些小有资产的狩猎者。
在嘈杂的车辆来往声中,殷峥抱着皎皎走了好一段距离,走出混乱区百米左右才打到去往奥菲医院的车。
这一路上皎皎都很敬业,不仅用身体,还用小脸牢牢地给爸爸捂着胸口,坐在了车上也没放弃,像只小壁虎一样,十分认真地趴在殷峥胸口上。
没一会车就到达了目的地,殷峥抱着皎皎从车上下来。
因为有怀里这个认真敬业的小肉团的存在,导致因发烧身体真的有点冷的殷峥,硬是被捂出了一头汗。
进了医院挂好号后殷峥就抱着皎皎去一边等待喊号就诊。这期间皎皎一直很乖,安静地待在他怀里,睁着双大眼睛一动不动地看着他。
坐在椅子上等着输液的殷峥低头对上他扑闪的大眼睛,没忍住伸手戳了下他软软的脸:“老盯着我干嘛?”
皎皎小手抓紧爸爸胸前的衣服,歪头蹭了蹭爸爸的手,嗓音稚嫩地道:“想看着爸爸。”
知道他是在担心和害怕,殷峥将他小小的手握在手里,低头对上他黑亮的眼眸:“只是一个小感冒,输了液就好了,别担心。”
“嗯嗯。”皎皎胡乱地点头,小奶腔里有着不明显的哭腔:“爸爸会好,马上好。”
“嗯,马上好。”殷峥嗓音低哑地附和,也不管马上就好这件事到底合不合理。
听着爸爸的话皎皎埋头在他怀里蹭了蹭,将眼角的水汽蹭掉后,仰头弯起眉眼给了殷峥一个笑容。
皎皎并不知道生病有轻重之分,也不知道病得严重时会发生什么,小小的他只知道生病是一件很难受很难受的事,而他的爸爸在经历这种很难受很难受的感觉。
这种认知让他很是难过!
他侧脸埋在爸爸怀里,白嫩的脸颊气呼呼地鼓起,小手紧握成拳头,奶凶奶凶地哼了一声。
皎皎的爸爸是世上最好最好的爸爸了!
最好最好的爸爸是不能难受的!
那个叫病的东西可真坏,皎皎讨厌它!
殷峥低头就见他握紧的小拳头和奶凶奶凶的小眼神,微不可见地翘了下嘴角,伸手捏了捏皎皎鼓起来的脸颊。
鼓起来的脸颊捏起来手感更好呢!
殷峥正捏得不亦乐乎时,输液护士推着药水来到他面前,按照查对制度问了句:“叫什么名字?”
“殷峥,爸爸叫殷峥。”还没等殷峥本人开口,被捏着脸颊的皎皎就含糊地道。
护士看着面前背着个小奶瓶,因为被捏着脸颊两边,小嘴像金鱼一样向前嘟起的小孩笑了笑:“小朋友,问你爸爸呢,以后不要抢答,不然这针就打你身上了哦。”
“哦。”皎皎点了点头从爸爸腿上滑下来,跑到护士面前仰头望向她:“皎皎不抢答了,护士阿姨打针轻点好不好,爸爸怕疼。”
这有商有量的小模样萌得护士愣了一下,下意识将目光落在殷峥左脸上贯穿半张脸的疤,和他露出来的小臂上痕迹不明显却细密的疤痕上。
怕疼?
怕疼的人应该是留不下这么多疤的,因为他们大多都不会去做什么危险的事。
“护士阿姨,打针轻点的话,皎皎就给你糖糖哦。”皎皎低头从兜兜里抓出两把糖,踮着脚递过来:“给。”
回过神来的护士看着他踮着脚费力往她手里递糖的模样笑了笑,好可爱的小朋友啊!
她拒绝了皎皎手里的糖果,弯下腰来笑眯眯地道:“阿姨不爱吃糖。”
见眼前的小朋友收回糖的失落模样,良心有点痛的她又道:“不过看在皎皎小朋友这么可爱的情况下,阿姨勉强答应给你爸爸打针时轻一点,可不许告诉别人哦。”
听见她这话的皎皎立马不失落了,抬手捂住嘴,眉眼弯弯地点了点小脑袋道:“不告诉别人。”
这小模样看得护士当即乐得笑出声,这小孩养得可真招人稀罕。
逗弄了一番皎皎后,护士开始给殷峥打针。
利落的扎上针,护士的手刚离开,一旁踮着脚捂着眼睛不敢看的皎皎就连忙冲上前,鼓着腮帮子一个劲地给殷峥打了针的手背呼呼:“皎皎给呼呼就不疼了。”
那软乎乎的小奶音听得护士心都化了,想起自己家那个昨天去给他爹送饭,结果半路上跟着其他小孩去玩机甲师大战异种的游戏,害得他老爹饿了一上午的逆子就恨不得回去抽他一顿。
昨天因这件事骂他,他还委屈了,大声嚷嚷饿一顿又饿不出什么毛病来。
今天再一看人家这小孩,立马就想回去再骂一顿。
人这孩子怎么这么招人疼呢?!
也不知道咋养的!
打针这种程度的疼对于殷峥来说接近于无,倒是小家伙一口口往他手背上吹的气让他感觉痒痒的,没忍住蜷缩了下手指。
调好滴速的护士羡慕道:“这孩子养得真好。”
闻言殷峥点头,低哑的嗓音里有着轻微的骄傲,寡言道:“我养的。”
护士:“…………”
这种被噎了一下的感觉……
“注意看着点液体,要完了就按铃。”略有点无语的护士说完这句话就离开了,只是临走前不由回头看了眼那个趴在爸爸怀里的小孩,却见他正仰着小脑袋牢牢地盯着液体。
想起刚才自己说的话,在看这小孩的动作,护士那有不明白的,只是心里越发的酸涩和羡慕。
这小孩养得是真的好啊!
奥菲医院门口,基洛菩山带着他仅剩的五个手下来到了这里,昨天回去后他就查了一下那个院子里住得人是谁,发现是一个叫殷峥的家伙和一个两岁左右的小孩。
骨子里骄傲的基洛菩山当然不至于将目标放在一个两岁的小崽子身上,所以他理所当然地认为殷峥才是那个促使方星桥好转的人。
不过,查出来的消息上说这人的武力值很高,能独自深入无尽海狩猎四级异种,估计是八级的狩猎者。
八级的狩猎者啊,相当于驾驶着机甲发挥超常的三级机甲师,几乎是和发挥一般的驾驶着机甲的四级机甲师一个等级的存在。
这样看的话确实是个很棘手的人,不过这一次运道站在他这边,那个叫殷峥的人生病了,来到奥菲医院看病了。
买通一个边城医院里的护士需要多久?答案是三分钟!
事实证明只要利益足够,一切道德,恐惧都是虚无的。
输液室里,帮爸爸牢牢盯着液体的皎皎,在液体完了的瞬间,噌的一下从爸爸怀里坐起。
“完啦,没有啦。”皎皎指着输液瓶说着,就将小手啪地一下按在扶手旁的呼叫铃上。
没一会护士就来了,还是刚刚那个打针的护士。
她一边笑着夸皎皎厉害,一边利落地把液体换上,走之前她还笑着摸了下皎皎毛茸茸的头发。
护士走后皎皎就继续趴在爸爸怀里,给爸爸盯着液体。
护士阿姨说这是最后一瓶,输完就没有了。
把这句话理解成输完这瓶爸爸的病就好了的皎皎弯了弯眼睛,爸爸的病就要好啦,就不难受啦!
抱着皎皎闭着眼靠在椅背上假寐的殷峥突然睁开眼,他眼眸里乍现一抹寒光,动作非常迅速地扯掉手上的针管。
大颗大颗的鲜血从他手背上冒出来,经历过上次抽血,已经隐约知道血是什么的皎皎连忙伸手去按爸爸的手背,却被殷峥一把抱起就朝着窗户的位置走去。
第26章
“呯!”
基洛菩山带着人冲进来时,只看见空荡荡的治疗室和洞开的窗户。
风从打开的窗口进来,掀起基洛菩山额前的发丝,他舔了舔后槽牙:“追!”
嘈杂的大街上,人声鼎沸,车辆来往,路边的各种商店播放着音乐来吸引顾客。
“罗安叔叔救命啊!”被爸爸夹在咯吱窝里快速奔逃的皎皎对着手腕上的终端大喊:“坏人要把皎皎和爸爸一起拐去卖了!”
听到声音的路上纷纷转头看来,只看见一个高大的身影手臂下夹着一个背着奶瓶的小孩迅速远去,身后还追着面色不善的六人。
“坏人有六个,皎皎和爸爸只有两个,打不赢,罗安叔叔快来帮忙!”奔逃中的殷峥抽空看了眼还知道搬救兵的皎皎,见他没被吓到,紧缩的心缓了一下。
余光瞥见身后紧追的人,殷峥的心往下沉了沉,若是放在以往,这点人数他并不放在眼里。
可他如今的情况很不对,在输液室时虽很快察觉到了不对将针管拔了,但还是有不少加了东西的药水顺着血管进入到体内。
导致他现在头脑越发晕眩,以至于看人都能看出双重幻影。
路过许多街道转角时殷峥都会下意识放缓脚步,究其原因就是他看见了重影,一不注意就会迎面撞在墙上,他自己撞着了倒是不要紧,但他怀里还有个对他来说十分重要的珍宝。
恶龙一向将珍宝看得比自己重要!
在殷峥的思维里,皎皎是比自己还要重要的存在!
中心城,接到皎皎通讯的罗安得利先是被他这一通稚嫩的喊声给喊蒙了,有人要乖拐皎皎他能理解,但什么人发疯了去拐殷峥那个大杀器?
等他看到皎皎晃荡在视频上方的脸,周围快速闪过的建筑人影和时不时出现的殷峥下巴的画面,反应过来皎皎这是被殷峥夹在咯吱窝下奔逃后,罗安得利脸都青了。
这那是拐卖?这明明是在被追杀!
他看着皎皎稚嫩懵懂的小脸,咬了咬后槽牙,能逼得殷峥一味地带着皎皎逃跑,想也不用想肯定是他本人着了一些见不得光的道。
罗安得利一双碧绿色的眼眸里几乎冒出火来,在他的地盘欺负他罩着的崽?!还用这种他最为龌龊厌恶的手段!
当他罗安得利是,死,的吗?
“别怕!”他看了眼皎皎紧张着急的小眼神,咬牙切齿地道:“叔叔这就派人去帮你们。”
临终蹦迪都蹦到他面前来了,不赏他们一块埋身之地,倒显得他不尽地主之谊了!
“要四个人哦。”听了罗安得利的话皎皎眼神一亮,竖起三根小手指道:“四个人加上皎皎和爸爸,就有六个,六打六能打赢。”
听着他这奶声奶气的豪言壮语,罗安得利没忍住咧了咧嘴,心里的那股怒气消下去了点,小家伙对自己是真的没有自知之明啊!
“大伯。”皎皎看见虚拟屏幕上出现在罗安叔叔身后的人,歪头想了会后,脆生生地喊了声。
这一声大伯一出口,殷峥的脚步几不可查地顿了顿,低头看过来的眼眸里闪过了一丝寒光。
罗安得利也被皎皎这一声大伯给喊得一愣,对上殷峥瞥过来的那一眼中的寒光时心里下意识瑟缩了一下。
完了!
下次再见面的话,怕是少不了一顿打!
也只有希利安布尔被这一声大伯喊得心情愉快,他勾了下嘴角,看了一眼他们的情况后准备帮帮忙:“知道追你们的人是什么人吗?”
“知道。”背着奶瓶被爸爸夹子咯吱窝里的皎皎点了点头:“是坏人。”
希利安布尔“………”
跟小孩子沟通果然很困难啊!
追杀殷峥的人,罗安得利倒有点猜测,毕竟会在异种袭城月这段时间动手的人,怕也只有长期不在边城,根本不懂边城袭城月不许动手的不成文规矩的人。
在边城,每年的异种袭城月都是场劫难,每年都会有大量的人在这场劫难中死去。
虽然为了保住边城,每年这个时间段都会有大量的机甲师和军队赶来驻守,但边城人的死亡人数并没有得到太多改善。
所以为了生存下去,久而久之异种袭城月对于边城来说是一段特殊的团结一致渡难关的时间段,异种袭城时,除了十二岁以下的小孩和八十岁以上的老人,所有人都必须参与守城。
所以有再大的仇都不允许在这个时间段寻仇,过了这个时间段要死要活随你,若是在这个时间段动手,内外城的各大小势力都不会放过你。
这是边城为了长久延续下去而繁衍出的不成文铁律,想要在边城生活下去的人都不会去触碰这条铁律。
所以这个时间段会对殷峥出手的人除了基洛家族的人外,不会再有其他人。
也就是基于这点罗安得利才会如此愤怒,基洛家族在中心城算是中上家族,方家则高他们一个层面算是上等家族。
上等家族之上还有更高层次的一些家族,这些家族处于蓝星的顶端,他们大多掌握着一部分军部的力量,不怎么出现在大众眼里,而姬家就是其中一位。
这也就是基洛塔莎不敢弄死方星桥的真正原因,她只敢耍些小手段让方父越发厌恶方星桥。反复隐晦地在方父面前提起那个惊才绝艳,最有希望就让方家挤身尖端家族,却为了保护方星桥而死去的方远星。
姬家的人脉几乎在军部,对于其他方面的人脉比如医疗方面的人脉确实不如方家。
基洛塔莎反复提起死去的方远星的原因,就是为了不让方父尽心为方星桥寻找医生。
罗安得利也不是没料到基洛塔莎在得知撒拉边城,存在让方星桥好转的人后会做出一些偏激疯狂的举动这点。
为了预防这点他还做了好几手防备,先是用他大哥的身份警告过基洛塔莎,毕竟希利安家族和姬家处在一个地位,不是一个基洛家族随便得罪得起的。
再则警告过撒拉城的家族,甚至出手将殷峥和皎皎曾经与方星桥的几次见面都掩盖得干干净净。
为的就是将皎皎从因为方星桥而引发的一系列事件中摘除。
却没想到基洛家的人,还是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确定了皎皎和方星桥之间的联系。
其实罗安得利最后的保障就是基于他对殷峥实力的了解,只要没开机甲没携带大型武器的情况下,没人能拿下殷峥,毕竟那是个只靠一把匕首就敢横穿大半个无尽海的狠人。
只是他千算万算都没算到,殷峥会在基洛菩山去到撒拉的时候发烧生病,从而让人有了下手的机会。
说话间殷峥已经走到了一条街道的尽头,那药水里掺杂的不知名东西对殷峥的影响挺大,让他无法像以往一样在脑海里生出一副清晰的地图,只能凭着感觉一路奔逃,最终走进了这么一个没有路的死胡同。
远处街道上的嘈杂声和人声隐隐约约传来。
殷峥回头看向追上来的基洛菩山等人,漆黑的眼眸里泛滥出嗜血的杀意,他掀开衣服将皎皎藏在里面,然后不知道从那掏出来把三棱匕首握在手中。
皎皎也很乖,紧紧的抓着爸爸的衣服,一动不动地缩在殷峥的衣服里。
殷峥左手护着怀里的皎皎,右手握紧匕首。
对面的基洛菩山看见他手里的匕首就笑了,从空间压缩储存器里明晃晃地掏出把激光枪指着殷峥:“啧,这可真是个熟悉的地方。”
他左右看了看,熟悉的房屋错落,熟悉的尽头,还有就是蹲坐在角落发呆的方星桥。
这可不就是他跟着记忆芯片找到的第一个地方嘛,那啥商店一楼仓库的后街。
基洛菩山不是个话多的人,只说了这么句话就利落地开了木仓。
对面的殷峥几乎是同一时间动了,他陡然爆发,速度快到肉眼捕捉不到。
殷峥知道自己有且仅有这么一次机会。
体内的不知名药物使得他意识越来越模糊,浑身越发软绵无力,再这样下去他只能任人宰割。
也正是清楚这点,他才没有躲避,而是赌上一切来这么一次爆发。
所以他吝啬于用过多的体力和精力去躲避,几乎是贴着激光而过。
几乎是眨眼间,他背部大片的皮肤被灼伤,焦糊的味道飘出,尖利的刀尖刺进了基洛菩山的心口,然后撞上什么坚硬的东西。
倒在地上的基洛菩山咧了咧嘴,无形的精神力急速地从他体内涌出,越过破碎的屏障,袭向殷峥的意识海。
早些年他出了事,就换了一颗机械心脏,醒来后兴趣上来的他连带着心脏周围的肋骨都换成了机械的,并且将心脏前的肋骨空隙给填满,为的就是保护好他这么颗奇特的心脏。
这是一件很有趣的事不是吗?
殷峥的反应极快,几乎是瞬息手中的刀就抹向了基洛菩山的脖子,刀刃划开皮肤,鲜血涌出。
就在这时,殷峥意识突然恍惚了一瞬,就这么一瞬基洛菩山就从他手里挣脱,还将皎皎从他怀里夺了出去。
突然被从爸爸怀里扯出来,连紧抓着爸爸衣服的手都被过大的力道迫使放开,皎皎不顾上手指上的疼痛,惊慌得小奶音都喊劈叉:“爸爸!”
殷峥瞬间弹了出去,一个退一个进。在这期间,殷峥左手袭向基洛菩山抱着皎皎的手,右手的匕首始终紧贴着基洛菩山的脖颈,只要基洛菩山一停,匕首就能毫不犹豫地抹断他的脖颈。
“爸爸!”基洛菩山的怀里,被死死勒紧腰,勒得脸色都泛白的皎皎不顾疼地一个劲往殷峥的方向伸手,有两次都摸到了爸爸的手。
殷峥两次抓到皎皎的手腕都又给放开了,基洛菩山死勒住皎皎的腰不放手,勒得皎皎身后的奶瓶都变形了,这种情况下他根本没办法将皎皎扯回来,这样下去的结果只有皎皎受伤。
发现这种情况的基洛菩山越发勒紧怀里的小孩,勒得皎皎都喘不上起来了。他根本不顾脖子上的伤口和匕首,恶劣地朝殷峥扯了个笑容
一切都太紧太快,从基洛菩山开枪到现在这个情况只不过过去了短短十秒。
反应过来的几人立马向殷峥袭去。
因为殷峥和基洛菩萨的距离实在太近,他们只能选择冲上去近战。
从他们袭上来到殷峥被迫停下也很快,也只用了短短的十秒,他们五人躺在地上,殷峥站着,基洛菩山成功拉出了十步的距离。
黏稠的鲜血淌了一地,浓郁的血腥味很是腥臭,殷峥站在其中,大量的汗水和鲜血浸湿了他的衣服,他充满了狠戾和杀意的赤红眼眸始终盯着离他十步远的基洛菩山。
如果仔细看,就能发现殷峥的视线其实有点涣散,仅凭着一股意志力苦撑着。
基洛菩山心里是错愕和震惊的,从来没想过一个人在中了药的情况下,还能达到这种程度。
他让护士放在液体里的东西,是一种能让人在睡眠中死去的药。
因为考虑着殷峥的能力,用的还是常人三倍的量,就算他发现得很快没过多输入液体,但要说没有影响基洛菩山是不信的。
在这种情况下他还能杀了他五个手下,并且逼得他不得不拿一个两岁的小孩做人质。
这人绝对留不得!
基洛菩山抹了一把颈间还在流淌的鲜血,从空间储存器里掏出把匕首架到皎皎白嫩的脖颈上。
匕首刚挨到皎皎的脖颈上,血丝就从他白嫩的脖颈上泛出。
“你死,他活怎么样?”基洛菩山咧嘴向殷峥笑道。
闻言殷峥抬起手里的匕首就要往脖子上抹去,却被皎皎一声带着哭腔的喊声给喊住了。
“爸爸,不要,刀刀疼。”说着皎皎抬起下巴给他看自己脖颈上的刀,却因为这个动作让刀刃划破了皮肉,疼得一个劲地喊爸爸。
“基洛家那小子。”一道声音从皎皎手腕上的终端传来:“你若对这小孩出手的话,你或许能在边城看见方钰杰和基洛塔莎的尸体。”
希利安布尔说得很认真,说话声中还夹杂着另一道骂骂咧咧暴怒声。
低头对上小孩手腕的终端,基洛菩山看清这张并不陌生的脸时,就知道他绝对做得到。
“你们希利安家族的人一如既往的不讲理。”
“夸奖了。”希利安布尔冷淡的颔首道。
基洛菩山意味不明地低头笑了两声。
虚拟视频的另一段端,听着皎皎哭得嗓音都哑了的罗安得利暴怒得要发疯。
一旁的方星桥走了过来,早在看见皎皎的时候他就从地上站了起来,只是一系列发生得太快,他的脚步又太慢,直到现在才走到离他不是很远的基洛菩山身旁。
低笑着的基洛菩山瞥了他一眼,习惯性地没有将他的靠近放在心里。
他视线落在不远处的殷峥身上,又看向地上死去的手下的尸体,这辈子就没怎么吃过亏的基洛菩山紧了紧手里的匕首,垂着的眼眸里闪过一丝不甘和阴鸷。
视频对面的希利安布尔表面上看着冷淡从容,其实心里一点都没把握。
有些威胁对常人来说有着绝对的作用,但同样的威胁放在一些性格极端的疯子身上,作用力要大打折扣。
而据他所知,基洛菩山一向是骄傲且自满的,从小到大他就是一丝亏都吃不得的极端性子。
如今吃了这么大个亏,还不能反击回去,他怎么可能甘心?
远处,不知道是谁在开车,尖利刺耳的喇叭声连续不断地传来,听得人很是烦躁。
站在基洛菩山身旁的方星桥听着皎皎嘶哑的哭声,目光动了动落在皎皎红肿的眼眶,泛血的脖子,和基洛菩山手上的匕首上。
小叔,哭,血,欺负…………
他凝滞的思维里闪过这几个字。
巷子口,克罗几人正在往快速奔来,来找他们这个去上个厕所就不见踪影的小少爷。
方衡山年轻的时候和姬霞月曾经在撒拉城买了个庄园,这也是方钰杰偏偏要来撒拉城捉异种的原因,有一半原因是为了在这里捉弄羞辱方星桥。
这庄园里的下人几乎都换成了基洛塔莎的人,所以她们也时常会悄悄地把方星桥从他们眼皮子底下带走,随意丢在街道上。
反正这个傻的不知道回去的路,若就此找不到的话才是皆大欢喜,她们还能去找夫人邀功呢,说不定还能去往中心城那样繁华的地方。
从发现方星桥不见后就跟着跟踪器追过来的克罗几人奔到进处,就看见他们那个呆愣没有反应,智力一直留在四岁像是提线木偶一样的小少爷,从空间储存器里掏出来一把小刀,往一旁激动的往前走了一步的基洛菩山的屁股上扎去。
克罗几人下意识瞪大了眼睛,嘴都不知道什么时候微微张开。
他们几人是知道这把小刀的材质很特殊的,只要划破人的皮肤,就能瞬间使人陷入昏迷,当然也只有第一次威力比较大,用多几次就能发现它的效用在逐渐减弱,来之前指挥官给他们说过这事。
这是当初指挥官给八岁的小少爷的防身武器。
原因是因为,指挥官在某一天看见了被四岁的方钰杰打得鼻青脸肿且丝毫不反抗的方星桥,一怒之下就花费大量财力做了这么个有点鸡肋的匕首,并且企图教会方星桥用它刺人。
克罗他们眼睁睁地看见远处对方星桥毫无防备的基洛菩山,就这么两眼一番倒在了地上。
基洛菩山倒下的瞬间,殷峥脚步踉跄地上前接住哭得嗓音都哑了的皎皎,将他按在自己胸前,抬手一下下抚摸着他的后脑勺,嘶哑着声音一个劲地哄道:“没事了,没事了。”
当小小软软的皎皎重新落入他怀里的时候,殷峥才有种自己又重新活了一次的感觉。
“爸爸,血,疼。”哭得没有力气的皎皎红肿着眼眶趴在爸爸怀里,指着殷峥从后背蔓延到前胸的血迹心疼极了地道。
“不疼,你没事,我一点都不疼。”殷峥说着目光落在他鲜肉翻着的白嫩脖颈上,心里的疼盖过了身上所有的疼痛,他嘴唇蠕动了几下,反复张口又闭上,最后也只吐出两个字:“疼吗?”
疼得脸色都惨白了的皎皎点了点小脑袋,嗓音委屈:“疼!”
“我,我带你,去看医生。”慌得有点结巴的殷峥,抱着皎皎脚步踉跄地向外走去。
身后,方星桥拿着沾了血的匕首,目光一直放在皎皎的身上,直到他被殷峥抱着彻底离开他的视线后,他才又看向在地上的基洛菩山,然后看向手里的匕首。
不知道什么时候那刺耳的喇叭声已经消失不见。
低头看着手里匕首好一会的方星桥突然蹲下,用手里的匕首又扎了两下基洛菩山,一直抿着的嘴角艰难地往上翘了翘,扯了个看上去诡异的弧度。
星桥,保护,小叔,了呢。
反应过来的克罗几人屁股一紧,快速上前扛起方星桥就跑,这种时候那里还顾得上指挥官说的不许他们限制方星桥行动的话。
一切结束的太快太过诡异,姗姗来迟的黑市众人在虚拟视频里罗安得利骇人的眼神中,缩着脖子麻溜地抹了昏迷的基洛菩山的脖子,连带着其他几具尸体一同丢进下水道了。
在边城死人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尤其是在异种袭城月的这段时间,一切死亡都能合理化。
晚上写文晕乎乎的,都不知道写了啥,还好明天我就差不多能把时间调回来了,感谢老天爷!
第27章
这次殷峥没带皎皎去奥菲医院,去的是一个叫做纳希的私立医院,这个医院距离混乱区更远更贵,确是目前警惕性达到巅峰的殷峥唯一能选择的医院。
因为这家私立医院是黑市名下的,换一种说法来说,它是罗安得利手下的产业。
边城私立医院的安全性和技术一向比公立医院好,当然相对的来说价格会高出很多。
这边殷峥抱着皎皎刚从车上下来,就看见纳希医院门口已经站了两三个医护在等待,看见他们后快速迎了上来。
“是殷峥先生和皎皎小朋友吧?”
殷峥点了点头,抱着怀里的皎皎跟着他们往医院内走去。
“您们的情况罗安先生已经给我们交代清楚了,您体内的药物和身上的伤都要尽快处理,该准备的药物我们都准备好了,您先跟着波娅去治疗室。”
“至于皎皎小朋友的话就交给我们吧,他脖子上的伤也需要进行一些处理。”医生说着向待在爸爸怀里的皎皎伸出手,语气柔和地道:“小朋友来,叔叔带你去看动画片。”
恹恹地待在爸爸怀里的皎皎见此转身将脸埋进了爸爸的怀里,小手紧紧抓着殷峥胸前的衣服,声音小小地拒绝道:“不看动画片,要和爸爸在一起。”
并没有打算将皎皎交给他的殷峥,抬手轻拍着皎皎的背,哑声道:“我的伤不急,先处理他的。”
医生还想再说些什么,对上殷峥警惕的眼神后,无奈放弃了:“好吧,我们先去处理皎皎小朋友的伤口。”
说完医生带着他们一路来到儿童治疗室,儿童治疗室一如既往的与成人不一样,里面摆有卡通地毯,生机蓬勃的绿植出现在墙上和窗边,地上还摆着一些毛茸茸的玩具,墙上投影着动画片。
这些摆设很大程度地能放松小孩紧张害怕的心理状态。
殷峥抱着皎皎坐在治疗椅上,医生准备东西时嘱咐殷峥控制住皎皎的手脚,尽量不让他乱动。
闻言殷峥稍稍调理了一下皎皎的姿势,让他侧坐在自己腿上,双腿轻轻夹住皎皎的腿,右手拢住皎皎的上半身,让他半趴在自己怀里将颈侧的伤口暴露出来给医生。
这一系列动作下皎皎都很乖,让做什么就做什么。
医生开始给皎皎处理伤口时,怕出什么意外的殷峥牙关咬得死紧,逼着自己盯着医生的动作,甚至由于面目肌肉太过用力,显得面容有那么几分狰狞。
被殷峥死盯着的医生,饶是见多识广,也被他这幅狰狞的模样,吓得心里微微有点发颤。
好在伤口不是很深,快速消完毒后,医生用医用免缝胶带粘连在皎皎的伤口两侧,微微用力拉紧束线带,就使得伤口向中间聚拢闭合。
“好了。”医生抹了把额间被殷峥盯出来的冷汗,声音有点虚弱地道:“七天后伤口差不多愈合完毕时取下来就行,注意这段时间别让伤口沾水,吃得东西也要注意点,免得留疤。”
说完他从凳子上站起来,走之前还看了眼趴在殷峥怀里的皎皎,不由夸了句:“这孩子真勇敢。”
这小孩虽然也哭,但也只是紧紧攥着爸爸的衣服小声地哭,比起大多数哭得歇斯底里,边哭还边挣扎的小孩来说勇敢多了。
小小的一团明明疼得一个劲地往爸爸怀里缩,哭得声音却也只比小猫大不了多少。在他见过的小孩中,就没有这么让人看着就心疼的小孩。
趴在爸爸怀里哭得殷峥腹部的衣服都湿了的皎皎,听见医生伯伯夸他后,还是从殷峥怀里抬起头来,用那双哭得红肿的眼睛可怜兮兮地看向医生,含糊不清地道:“谢,谢谢医生伯伯。”
哎呀,这小孩怪让人稀罕的!
皎皎被殷峥抱着从儿童治疗室出来的时候,左手拿着两颗糖,右手拿着三颗糖,两只小手都被塞得满满的。
皎皎哭得红肿的眼睛微微弯着,将手里的糖果给殷峥看,哭得微哑的声音断断续续地道:“爸爸,医生伯伯说,是奖励。”
“嗯,皎皎很,勇敢。”殷峥略微有点费劲地说道,自己都没发现自己的脚步越发踉跄。
“爸爸勇敢,处理伤口,皎皎就给爸爸奖励。”皎皎指了指他肩膀上蔓延过来的血迹道。
“什么奖……”话还没说完,殷峥就突觉眼下忽黑忽白眩晕得厉害,怕摔着皎皎的他连忙扶着墙顺着坐在地上。
刚坐在地上眼前就是一黑,彻底失去意识前殷峥弓着脊背将皎皎牢牢地藏在怀里。
那是一个即便被打断全身骨头,也能确保怀里的人是安全的最佳姿势。
走廊周围的医生护士见此连忙赶了过来,殷峥不愿放手,连失去意识了也依旧将怀里的皎皎藏得严严实实的,没办法,医生护士只有连带着他怀里的皎皎一同抬进了治疗室。
当剪开殷峥背后的衣服,看见他被灼烧得血肉模糊的后背时,在场的医生护士都忍不住抽了口气,这么重的伤,这人还这般若无其事,这忍痛能力当真非一般人能比的。
治疗床上,被失去意识的殷峥牢牢藏在怀里的皎皎很是懵懂,他拉着爸爸胸前的衣服眨巴着眼睛想,爸爸怎么突然就睡着了?
一定是累了!
想明白了的皎皎乖乖待在爸爸怀里,没一会就点着小脑袋睡着了。
殷峥再次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了,明媚的阳光从窗边落进来,窗台上的绿植显得生机勃勃,发现爸爸醒来的皎皎从床边的小凳子上站起来,手里拿着根粉色棉花糖踮起脚递给殷峥:“爸爸,奖励!”
殷峥听着他软乎乎的声音,看着他费力踮脚的模样,弯腰将他抱到床上。
“鞋鞋脏!”皎皎说着坐在床边将脚上的鞋子蹬掉,才转身爬进爸爸怀里,将手里的棉花糖塞到殷峥的手里:“奖励。”
说完觉得缺少点什么的皎皎歪头想了想,然后双手撑着殷峥的手站起身,踮起脚尖,小手费力地摸了摸爸爸的头发,软软地道:“爸爸是最勇敢,最勇敢的爸爸。”
整个上半身都缠着绷带的殷峥感受着头上软乎乎的手,听着皎皎软软的夸奖,目光不由落在了手里看上去十分陌生的棉花糖上。他有点生涩地低头咬了口,糖丝落入嘴里迅速融化,除了余留的一点甜味外再没有其他,却奇怪地让殷峥的整颗心都跟着蓬松柔软下来。
握紧手里的棉花糖,殷峥仅剩的右眼里浮现细微的新奇,这还是他第一次得到奖励。
原来得到奖励是这种感觉吗?
从门外进来的医生看见殷峥拿着棉花糖的模样,莫名地觉得这人其实并没有看起来那么可怕。
只是他的力道确实很大,对那个小孩的保护欲也强得可怕,昨晚医院好几人合力都没掰开他的手,最后没办法还是用的肌肉松弛剂,才将他怀里那被憋哭的小孩放出来去上厕所。
“感觉怎么样?”医生上前问道。
“还好。”殷峥侧头看向他。
“你体内那残留的药物我们已经给你清除了,只不过还有些副作用,这几天你会格外感觉虚弱无力,除此之外并没有什么大碍。倒是你背上的伤有点严重,你平时睡觉时注意着点别压着,也不要沾水,吃食也注意点不然会留下很多疤痕。”
交代得差不多后,医生向坐在床上的皎皎小朋友打了声招呼:“皎皎小朋友今天还感觉疼不疼?”
“不疼了。”皎皎扬着下巴给他看自己的脖子。
“小朋友也要注意不要让伤口沾到水哦。”
“知道啦。”皎皎奶声奶气地点头,小模样看上去十分可爱。
医生笑了笑转身离开。
医生走后皎皎则继续躺在爸爸怀里,一边玩着爸爸的手指,一边和爸爸讲自己是怎么要求护士姐姐带他去买奖励,然后怎么买到棉花糖的。
坐在床上的殷峥听着他奶声奶气的声音,低头继续一口一口地咬着手里的棉花糖。
殷峥以往不懂,不懂什么叫做家人,不懂为什么有些人有了能豁出性命去保护的人会笑得那样开怀,更不懂很多人时常嚷嚷着人活着得有意义的话。
对于他而言活着仅仅是存在着,除此之外并没有其他的意义。
所以他并不在乎生活质量,也不在乎被继母丢在边城,仅仅是为了存在而活着。
只是……
殷峥咬下最后一口棉花糖,低头看向玩着他手指玩得不亦乐乎的皎皎。
只是,他好像有了所谓的家人,也有了豁出生命想要保护的人,隐约也懂了点人活着不仅仅只是为了存在着。
“爸爸!”皎皎突然仰头喊道。
殷峥低头对上他盛满碎光的漆黑眼眸,嗓音低哑地应了声:“嗯。”
“爸爸!”
“嗯。”
“爸爸!”
“嗯?”
皎皎嘿嘿嘿地笑了起来,弯成月牙的眼眸在阳光下明亮又纯粹:“皎皎很喜欢,很喜欢爸爸。”
“爸爸也要很喜欢,很喜欢皎皎。”
“嗯。”殷峥低声答应着。
棉花糖蓬松香软的味道盖过了病房里不甚明显的消毒水味,连带着阳光都变得香软。
第28章
醒来的当天下午殷峥不顾医生的阻拦硬是要出院,医生劝阻不住也只能给他办了出院手续,并嘱咐了一系列事,尤其是他背上的伤要随时注意是否有发炎的情况,每三天来换一次药。
其实殷峥如此急着要出院有三个原因,一是因为昨天的经历让他对医院有了一定的警惕。二是异种袭城月就要到来,混乱区的住处有中级防御系统,在那里比在任何地方都安全。至于第三个原因嘛,就是皎皎已经一天没喝奶了,这对于致力于将皎皎养胖的殷峥来说,是一件不亚于异种袭城的重要事。
“医生伯伯再见!”离开前,被爸爸抱着的皎皎挥着小手向嘱咐了他回去后,要注意别让伤口沾水的医生挥手道别。
被道别的医生笑了笑,第一次见到这种不怕医生的小孩,别说,还挺让人愉悦的。
他抬手和这个不怕医生的小朋友作别:“不能和医生说再见哦,那可不是什么好话。”
挥着小手的皎皎疑惑地眨眨眼,歪着头想为什么不能和医生说再见。
“爸爸,为什么不能和医生伯伯说再见啊?”想不明白的他抬头问殷峥。
殷峥的眼里也闪一丝疑惑,低头对上皎皎好奇的眼睛摇了摇头,嗓音低哑:“我也不知道。”
爸爸也不知道啊?
皎皎抬手挠了挠脸颊,那一定是医生伯伯太奇怪了才说出这样奇怪的话。
找到答案的皎皎安心地趴回爸爸的怀里,眯着眼睛懒洋洋的晒太阳。
出了医院殷峥并没有直接向混乱区的方向走,而是特意抱着皎皎绕了一段路,来到卖棉花糖的小摊上买了两根看上去就蓬松香软的棉花糖,这其中一根是粉色的,一根是蓝色的。
皎皎看看自己手里蓝色的棉花糖,又看了看爸爸手里粉色的棉花糖,突然将自己的棉花糖递到殷峥面前:“爸爸,啊。”
听懂他意思的殷峥低头咬了口,然后将自己手里粉色的棉花糖递到皎皎面前。
皎皎低头咬了口爸爸粉色的棉花糖,又咬了口自己手里蓝色的,笑弯了眼眸:“两种都能吃到哦。”
“嗯。”殷峥学着他的样子咬了口自己手里的棉花糖,虽然尝不出两种味道的区别在哪,但能吃到两种,在心理上还是挺愉悦的。
他将怀里的皎皎往上抱了抱,一边咬着棉花糖,一边朝着家的方向走去。
街道上路过的人纷纷向这吃着自己手里的棉花糖,时不时还要咬一口对方手里棉花糖的一大一小投来诧异的视线。
走在街上吃着粉色棉花糖是一件充满童趣的事,但如果这件事发生在一个和童趣丝毫不沾边的高大男人身上就充满了违和。
吃着粉色棉花糖的是个很高大的男人,少说也有一米九,他穿着蓝白相间的病号服,小麦色的皮肤在这衣服的衬托下更黑了几个度,眉如刀裁,轮廓硬朗,本就不善的面貌,配上比寸头长一点的头发看上去更加狂野凶狠。
更别说他左脸有一道贯穿眉心直到下颌的狰狞疤痕,左眼还是无机质的银色仪眼,唯一完整的右眼漆黑无光,看不出情绪的波澜。
就这么一个常人走在路上看见都要绕路走的男人,居然拿着根十分小巧的粉色棉花糖边吃边走,时不时的还和怀里那个白白嫩嫩,看上去很是精致可爱的小孩换着吃。
无论是小孩,还是棉花糖,只要和这个男人放在一起,怎么看都有一种强烈的违和感。
走在路上的殷峥并没有在意他们的视线,反而是皎皎时不时抬起眼眸新奇地看向他们,偶尔还会弯着眼眸朝他们笑一笑。
两岁左右,拿着棉花糖,穿着可爱还白白嫩嫩的小孩朝你弯着眼眸笑的时候,威力不是一般的大,再心硬的人都会被这突如其来的萌萌哒的一笑弄得一愣。
被萌得一愣的路人们回过神来再一看殷峥和皎皎,突然又觉得违和感也不是那么强烈了,反而有种诡异的和谐,仿佛他们本该就是这样。
黄昏的阳光从烧红的云间悠悠然地洒下,将一大一小的身影拉得长长的,殷峥抱着皎皎走在路上,树荫被风吹得摇摇晃晃,飒飒的声音落入耳里,带来一种独特的夏日味道。
回到混乱区的住处,殷峥先是给皎皎泡了瓶奶,才去换衣服。
他的衣服在医院治疗时被剪破了,导致今天出院不得不穿一身病号服,不过他倒也不在意这点。
客厅的沙发上,皎皎正抱着奶瓶喝得美滋滋的,边喝边摇晃着小脚的那种,喝着喝着他看了看剩下的奶就没喝了。
等爸爸换好衣服从房间里出来后,皎皎立马抱着怀里的奶瓶站起来,踮着脚将特意留下的奶递过去:“爸爸,啊。”
殷峥低头叼起奶瓶,察觉到比以往重了微微有点诧异:“今天怎么留下这么多。”
皎皎弯着眼眸:“爸爸,生病又受伤,要多吃点。”
听见他这话,叼着奶瓶的殷峥心里咯噔了一下,他按下心里这没由来的不好预感,想着从明天起要多泡点奶了。
等到晚间吃晚饭时,看见皎皎端着饭碗坐在凳子上,舀了勺饭有模有样地鼓着小嘴吹的时候,殷峥心里再度咯噔了下。
果然,下一秒就见皎皎伸长了手将汤匙递到他嘴边,嗓音软乎乎地道:“爸爸,啊。”
殷峥:“…………”
最终他还是妥协的吃下了皎皎喂过来的饭菜,反正他在这方面从来没犟过皎皎。
看着爸爸吃下自己喂的饭,皎皎乐得露出了小米牙。
就像是殷峥喜欢投喂皎皎一样,对皎皎来说,喂爸爸吃饭也是一件很让他开心的事。
吃完晚饭后,皎皎站在厨房的凳子上,嘿咻嘿咻地将爸爸洗干净递过来的碗擦干水渍,然后再递给爸爸由爸爸放进碗柜里。
其实总共也就两个碗,因为饭菜都是余生私房菜送来的,他们洗的也就是用来盛饭的两个碗。
“爸爸。”洗完碗后蹲在院子里看花花的皎皎,突然抬手指着空中比平时大上三倍的月亮,眼里满是新奇地道:“月亮变颜色啦。”
殷峥抬头看向空中边缘已经染上了血丝的月亮,眼里的神色有了丝变化,多了几分凝重。
他弯腰将蹲在地上的皎皎抱起来,指着空中的月亮道:“皎皎以后看见,这个模样的月亮,爸爸又不在身边的话,就记得躲在屋里,不要出来。”
血月,异种袭城月的标示,在月亮彻底染上血色后,会持续一个月的时间,而在这一个月里整个蓝星的异种都会变得异常躁动,且充满攻击性,它们会成群的聚集起来攻击人类的城市。
皎皎看向天空上的月亮乖巧地点头:“皎皎躲被被里,等爸爸回来。”
夜晚很快过去,第二天一早罗安得利就打了电话过来,他依旧还是嘻皮笑脸吊二啷当的模样,只是碧绿色的眼里还是多了一分沉郁。
“罗安叔叔不高兴吗?”在院子里和爸爸踢球玩踢累了的皎皎,抱着球坐在台阶上问虚拟视频里的罗安得利。
罗安得利挑了挑眉,有点惊讶于他的敏锐,笑道:“是呀,一想到还要一个月才能见到皎皎,心里就高兴不起来。”
其实他不高兴是因为突然明白过来,家里这次无论如何都要叫他回来,后面又用了各种早有准备的谎言将他回去的日子一日日往后拖,是为了让他躲过边城的异种袭城月。
因为他在去年的袭城月差点把命丢在了边城,也留下了较为严重的后遗症。
罗安得利知道家里人这是在担心他,但这种以谎言将他骗回安全地方的担心,于他而言更像是种束博。
他的天性就是爱冒险,那种狂妄和骄傲是刻在骨子里的,对于他来说,撒拉是他选择的战场,可以战败,可以战死,但绝对不能退缩逃避。
这是一种傲骨,一种游走在惊险生死边缘的傲骨,就像是雄鹰不愿做家禽一样。
袭城月所有的交通轨道都关闭,优先供给军用,罗安得利倒是想自己开车回去,但是希利安布尔说他要是这样做的话,他也跟着他开车去撒拉。
知道希利安布尔是认真的,罗安得利也没辙了,他自己可以疯可以狂,但绝对不会将家人牵扯进去。
要知道袭城月开车出城的话等同于找死,更别说跨越数十座城市去到边城,那几乎是九死一生的举动。
坐在台阶上的皎皎听到罗安得利的话后,漆黑的眼眸变得亮闪闪的,抱着球弯着眉眼道:“罗安叔叔想皎皎了。”
“是啊,那皎皎想不想罗安叔叔?”
“想!”
听着他这毫不犹豫的小奶音,罗安得利突然失笑出声,心里那点沉郁就这么消散了。
和罗安叔叔通完电话后,皎皎将球放好,蹲在院子里将自己兜兜里的宝藏都掏出来,准备洗洗。
殷峥见此给他拿了个小盆打了点水过来,蹲在地上的皎皎仰头看他,眉眼弯弯地道:“爸爸好。”
殷峥蹲下来揉了一下他毛绒绒的头,看向一旁地上他的宝藏。
皎皎的宝藏一共有五片形状各异的树叶,两块小木块,一个奶嘴,六张糖纸,还有一根沾染了血的白色羽毛。
皎皎将它们都放进盆里后,就开始用手搓搓搓。
一旁没来得及阻止的殷峥就看见他把本就脆了的树叶给搓破了。
“呀!”皎皎小小的呀了声,皱了皱小鼻子后将破了的树叶从盆里捞出来,拎着走到垃圾桶面前丢进去。
回来时对上爸爸看他的眼神,他摊了摊白嫩嫩的小手:“破了,不能要啦。”
“不难过?”殷峥看他平时挺宝贝那些树叶的。
“不呀。”
皎皎说着,看见爸爸还在盯着垃圾桶,连忙蹲下从盆盆里捞出其余湿漉漉的树叶递到殷峥面前:“破了不能要,还有,都给爸爸。”
那架势像是怕殷峥去翻垃圾桶一样。
说完他还使出吃奶的劲将装了水的小盆盆往殷峥面前移了移:“都给爸爸呀!”
这些宝藏都是皎皎一点一点地攒下来准备送给爸爸的。
他把他觉得最好看的糖纸,最好看的树叶,最好看的木块,最好咂的奶嘴和小胖鸽的羽毛都装进了小兜兜里,小兜兜里装不下了后,他才打算洗干净,全部送给爸爸。
“都给我了?不难过?”如今已经能隐约明白难过情绪的殷峥问。
“不呀,给爸爸,皎皎开心。”
殷峥看着蹲在地上小小一团仰头看着他的皎皎,对上他漆黑明亮的眼眸,想,自己或许真的是捡了个小宝藏回来。
这样小小软软的一团,却总能给他一种心里被塞得严严实实的感觉。
夜晚,挂在天空的月亮颜色逐渐趋向血红,直至钟表跨过十二点的那刻,彻底变红。
七月一日,袭城月到!
横跨半个蓝星的无尽海整个躁动起来,兽吼,鸟鸣,巨型蚂蚁路过树林草丛间的簌簌声,交响成了一首战曲,向着人类城市的方向奏响。
无尽海的西南部上方,大片大片的阴影从树林上方飞过,伴随着的还有能震破耳膜的高昂鸣声。
那巨大的阴影偶尔从空中俯冲而下,锐利的爪子抓住地上四百斤重的异种带上天空,然后丢下。
四百斤左右的异种从高空坠落,将地面炸出一个巨大的凹陷,地面震颤,浓郁的血腥味向四面弥漫开来。
地面上密集的四五级异种群纷纷以一种示弱的姿势趴伏在地上。
这文主要是双向救赎养崽日常~
第29章
异种袭城月的夜晚,月亮是血红的,它比平时大三倍,明晃而又震撼地挂在天空,血红的月光将整片大陆都笼罩上了一层血色,像是将人类城池外那些堆积如山的尸体与浓稠的血色平摊地分在了大地各处,以至于看起来没有那么惨烈。
七月,是一个充满硝烟和血腥的月份,无数生命在这段时间逝去,兽吼炮鸣,血腥硝烟,这样的场景在这片土地上已经延续了七百多年。
人有人性,兽有兽性,人性是贪婪,兽性是被本能所趋,人与异种就像是注定了不能和平相处。
不能和平相处,又无法彻底消除对面,因此人类与异种也只能抱着以消灭对方为最终目地的厮杀模式生存下来。
异种袭城月与异种迎面撞上,损失最惨重的一向是边城,但这也不代表处于内部的城市就安全了,实际上在异种袭城月的这段时间,连中心城都说不上安全。
因为异种不是野兽,它们有着更为诡异多变的能力,更巨大的身型,更强大的力量和不可忽视的智力。
地面,地下,空中,海面,只要处在这颗星球上,就没有真正意义上的安全。
然而在几乎每个城市都遭遇不同袭击的时候,接壤无尽海西南部的撒拉边城,却至今还没迎来异种的袭击。
这是一件十分令人不解且诡异的事!
自从大变后的七百多年来,从来没出现过一座接壤异种大本营无尽海的城市,在异种袭城月居然没遭遇到任何异种的袭击的事!
得知这一消息的第一,第二,第三,第四军团纷纷将目光投过来,但又碍于铺天盖地袭城的异种,自顾不暇的同时无力在探查这事,只能将此事按在心里,待这段时间过去后再来探查。
此事的撒拉城里气氛安静又紧绷,撒拉城的居民们心里庆幸异种没来的同时又在高度警惕着异种随时的到来。
在天网上各个城市网友羡慕嫉妒恨的言论中,撒拉城的人其实也并没有网友想的那么美好和轻松。
反而正因为不知道异种为何没来,又何时会来,是否是在憋个大招?
想着这些的撒拉城人整天整天将精神都紧绷在一个巅峰程度,任何风吹草动都会下意识认为那是异种袭城了。
整整半个月下来,撒拉城虽然没有人员伤亡,但大家的精神都崩溃得差不多了。
这是一种精神上的折磨,令人煎熬的同时又恐惧着。
以往车来车往的街上没有了车辆,街上的商家,街边的小摊贩几乎都关门了,偶尔有一家开启的都不敢弄出什么声音,就像是一旦发出了声音,异种就会来袭城一样。
因此整个撒拉城就像是约好了般,做什么都小心翼翼的,像是怕吵醒了不知道什么原因‘睡着’了的异种。
混乱区永巷街往里的院子门口,皎皎正穿着小鸭子雨衣,两只白嫩的小手扒在门边,探头探脑地往天上看。
昨晚下了一整夜的雷雨,轰隆隆的雷声吓得皎皎一个劲往爸爸怀里缩,今天早上起来发现雨还没停后,就又兴冲冲地穿着雨衣从屋里跑出来,像是完全忘记了昨天打雷时的害怕一样。
天上还下着细细的小雨,皎皎扭头看了眼院子里被雨水打得蔫蔫的花花,踮起脚尖神出白嫩嫩的小手去接雨。
冰冰凉凉的感觉落在手里,皎皎还没弯起眉眼来就感觉到了点不舒服,不由皱了皱小鼻子。
拿着泡好的奶从客厅里走出来的殷峥走上前,蹲下身拿起皎皎的小手看了看,发现白嫩的掌心有点微微发红,用指腹轻轻地给他揉了揉,低哑的嗓音从嘴角溢出:“这雨落在身上会,不舒服,皎皎注意着点,不要淋到了。”
尤其是袭城月这点时间里的雨水,里面对人体有害的物质比起以往来多了好几倍,沾到后会更不舒服。
“皎皎知道了,以后不淋雨。”皎皎说着乖乖地叼住爸爸递过来的奶瓶。
“没事,喜欢的话以后我们去,中心城的时候,爸爸陪你好好,淋一场雨。”一向纵容皎皎的殷峥道。
“爸爸好。”闻言皎皎眉开眼笑地扑进爸爸怀里,用脸蹭了蹭他。
殷峥低头看着怀里的皎皎,见他白嫩的小脸上开心的模样,心里微微地软了软,不由抬手摸了摸他带着小黄鸭雨衣帽子的头。
“爸爸你看。”从爸爸怀里出来的皎皎叼着奶瓶蹲在一汪小水洼面前,抬手指了指水面:“皎皎呢。”
殷峥和他一起蹲在水洼面前,小小的水洼里倒映出他和皎皎的样子,还有乌云散开后带着淡淡蓝色的天空。
“爸爸,皎皎,云云,天空,还有房子。”皎皎指着水洼上呈现的景色一一说道,说完还弯了弯眼眸。
这些皎皎平时也不是没在盆盆里的水里看到过,但是自己装盆里的水和天上落下来的雨形成的水洼不同,看着总是要新奇两分的。
看着看着皎皎站起来,特意走到离爸爸有点距离的地方,才抬起穿了水鞋的脚试探地踩了踩水洼,像是怕里面藏着什么小怪兽一样小心翼翼的,等脚脚落进水洼里,发现没危险后皎皎又稍稍用了一点力道踩了一下。
水花溅起又落下,乐得皎皎抿着嘴露出了小米牙。
“爸爸,好玩。”皎皎看向爸爸,漆黑明亮的眼眸里布满了亮晶晶的笑意。
蹲在地上的殷峥歪了下头,时刻散发着不善气息的脸上闪过一丝疑惑,他曾冒着雨赶过无数的路,踩过无数这样的水洼,从来不觉得有什么好玩?
这样想着的他起身走上前,抬脚尝试着要踩一下时被皎皎连忙拦住。
“爸爸,穿。”皎皎叼着奶瓶脱下自己暖黄色的小水鞋,单脚摇摇晃晃站立着递给爸爸。
殷峥看着他手上还没自己巴掌大的水鞋,甚是为难,他抬起自己的脚给皎皎看,言简意核地道:“小,穿不上。”
皎皎看了看自己手上的鞋子,又看了看爸爸的大脚,惊讶地张了张小嘴,爸爸的脚脚好大!
奶瓶从他突然张开的嘴里直坠而下,要不是殷峥接得快,就要和地面来一次亲密的接触了。
重新叼住爸爸递过来的奶瓶,皎皎扶着爸爸的手摇摇晃晃地穿上鞋后,低头掀起衣服外面的雨衣,两只小手从小兜兜里费力的抓出四枚晶币递给殷峥:“爸爸,买大大的鞋。”
看着他费力递着晶币的样子,殷峥心下不可抑制地软了软,凶恶的面容看上去不再那么骇人,他伸手拿过皎皎手里的一枚晶币,低哑着嗓音道:“这就够了。”
皎皎将剩下的三枚晶币小心揣回兜兜里,小手拍了拍后弯着眉眼继续抬脚踩了踩水洼,仰头看着爸爸道:“好玩。”
殷峥看着他开兴的小模样,学着他的动作抬脚踩了踩,顿时比皎皎大上许多的水花高高溅起,哗啦啦地落在了皎皎的雨衣上。
皎皎乐呵呵地弯着眉眼,随即又有点担心地扯着爸爸的裤腿道:“爸爸没穿雨衣,裤子衣服会湿湿的。”
闻言殷峥转身回去穿了件和皎皎一样的小黄鸭雨衣出来,雨衣是皎皎让买的,因为在小小的他看来,皎皎有的,爸爸也得有。
就这样,一大一小两个穿着一模一样的雨衣,围着个不是很大的小水洼你一脚我一脚地踩了起来,啪啪啪的踩水声中,还夹着小孩软乎乎的笑声,听得住在周围的人家心情不由地跟着变好。
在混乱区很难听到这样软乎乎的笑声,因为在这里无论是大人还是小孩,都在为生活的穷苦而困扰着。
稍微好一点的狩猎者家的小孩,也因为父亲从小的铁汉教育,更多的是打打闹闹,偶尔笑起来也喳喳哇哇的吵闹得很,让人听着心里烦闷。
确实有一点好玩!
平时路过踩到水洼时倒没什么感觉,可现在和皎皎你一脚我一脚的踩着水洼,听着他奶声奶气难得笑出来的笑声,嗅着夏日雨后特有的味道,看着一脚下去,水洼里晴朗的天空泛起涟漪,高高溅起的水花,再犹如露珠一样哗哗啦啦地落下,有的溅在雨衣上,有的溅在鞋面,有点落往更远出时,确实有那么点愉悦。
墙后面,住在周围的狩猎者被小孩开心且软乎乎的笑声吸引,不由站在墙前踮起脚探出头来看。
阳光穿破云层从天际落下,寂静无人的巷子里,一大一小穿着一模一样的小黄鸭雨衣你一脚我一脚地踩着水洼。水花溅起的声音,软乎乎的笑声,和着一声声稚嫩喊着爸爸的声音飘在空中。
金色的阳光落在地面大大小小的水洼中,反射出各色的光线交织着落下他们的雨衣上,像是为一大一小两人披上了一层梦幻的彩衣。
这极为治愈的一幕,看得人的心绪跟着一下安宁下来,不再为网上那些密密麻麻的伤亡人数而感到沉重,不再为这次撒拉城袭城月诡异的现象而烦心。
只不过等他们看清那高大的穿着小黄鸭雨衣的人是谁时,脸上那被治愈到的浅浅笑容瞬间凝固。
那谁?!
告诉我那是谁?!
快来告诉我那个人绝对绝对不是殷峥那个怪物?!
快呀!!!
三观都毁了你知不知道?!
边城的人向来极度慕强,尤其是狩猎者之中这股慕强的风气更为离谱,所以虽然他们忌惮恐惧殷峥,但不妨碍他们在暗地里对他强大的认可。
甚至几度在天网上和其他边城的讨论谁是狩猎者中最强的人时,为了殷峥和其他边城的人吵得不可开交。
在撒拉边城的狩猎者心里,殷峥是当之无愧的狩猎者中最强存在,这当然不是因为殷峥能在无尽海轻易猎到四级异种的原因,而是在过往的数十年中,殷峥曾多次在异种袭城月杀红了城墙的原因。
异种袭城月,狩猎者配合着军队轮流守城墙,而殷峥他每次都是独自守下了一片城墙,记住,是独自守了一整个月的城墙。
撒拉城的狩猎者脑海里都深刻印着一幕画面,那就是那道高大的浑身被血浇透的身影,无声而又凶戾地屹立在城墙上。
很多事实撒拉城的人都恍惚有一种感觉,好像只要是他站在那片墙头上一天,这片城墙就不会被异种攻破一样。
狩猎者守城墙,都是一天一换,唯独殷峥,有人想弄死他故意不给换,他也就沉默地不反抗,硬生生地守了一个月。
那时候的他十六岁,身形尚且单薄,也就是自那次后,再也没有人敢去招惹他,私底下都悄悄称呼他为怪物。
现在,你告诉我,就是这样一个凶悍的怪物,他正穿着小黄鸭的雨衣和一个两岁大点的小孩踩水玩?
而且看上去玩得还挺开心?!
震撼我全家!!!
“殷峥这是带小孩终于带疯了???”
虚拟屏幕上一个叫做撒拉狩猎者群里的群消息飞快更新着。
“应该是,想我家那个婆娘多么冷静的一人,带小孩后直接判若两人,彪悍得能一打我三个!!!”
“我家婆娘也是,尤其是给小孩辅导学习的时候,比异种还吓人。”
“我也是,一听见我家那个训孩子,我心里就打颤。”
“你们到底再说什么?什么小孩不小孩的?殷峥怎么就疯了?”不明人士问着。
“同问?”
有胆子大点的狩猎者,悄悄操控着终端拍了一张殷峥和皎皎踩水洼的照片发到群里。
“兄弟六啊!”
“兄弟牛逼啊!”
“兄弟厉害啊!”
“我们会记得你的!”
“每年的今天会喝酒为你怀念!”
“送上我佩服的景仰之情!”
这是事先知情的人。
“卧槽!”
“我天!”
“眼睛要瞎了!”
“还别说,越看越有种诡异的和谐!”
这是事先不知道,突然看见照片的人。
最后无论是事先知情,还是不知情的人,他们统一的结论就是,殷峥带孩子带疯了!
难怪前一段时间看着他穿着病服满街跑,原来是带孩子带的呀!
巷子里正在和皎皎踩水洼的殷峥回头望向一个方向。
这个方向的墙后面,刚刚偷拍照的那个狩猎者,现在后知后觉有点害怕地蹲在墙角,心里怂怂的默念,发现不了我,发现不了我,发现不了我!
看了一会没察觉到危险的殷峥回过头来,丝毫不知道自己穿小黄鸭雨衣踩水洼的照片已经飞快传遍撒拉城狩猎者之间,甚至有向外传的迹象。
传得飞快的那张照片上,一个看上去高大凶狠冷酷无情的人,却穿上了很是幼稚的和他本人格格不入的小黄鸭雨衣,身边还有一个小小的看起来十分软萌的幼崽,穿着同样的小黄鸭雨衣,此时正仰着白嫩小脸望着高大的那人不知道在说什么,只看见那双漆黑明亮的大眼里笑得盛满了碎星。
这冲击力极强的画面,给人强烈违和感的同时,又莫名地戳人心窝,让人不自觉地柔软下来,莫名有种被治愈到的感觉。
就像是看见硝烟四起的战场上,开出了一朵颤颤巍巍,柔软又洁白的花朵,让人下意识地就去注意,并且为此感到愉悦。
第30章
中心城,希利安布尔主家的后院有一片很是宽广的草地和园林,闲着无事又不被允许出去对付那些空中异种的罗安得利躺在躺椅上懒散地晒太阳。
说是晒太阳,其实就是看孩子,对于现在中心城同年龄的人来说,他算是最悠闲的人了,但罗安得利看着不远处那群叽叽喳喳玩闹的小孩一时不知道要如何吐槽。
被吵得头都大了的他,一时有那么一点点后悔自己平时行事的风格太过无所顾忌,不然家族也不至于害怕他杀上头,将一些从前得罪过他,又爱在人前蹦跶的人顺手解决了,而让他待在家看孩子。
异种袭城月,在这个但凡有点能力的都要被拉出去巡街的特殊时间段,他这个力压绝大部分的神猎者居然只能在家看孩子?!
暴殄天物啊!
暴殄天物!
一边吐槽着,一边在网上刷着什么的罗安得利突然停下手指下滑的动作,他微微坐正了身体,碧绿色的眼眸定定盯着面前的图片看,那架势要是旁边有人戴眼镜的话,他必然要抢过来戴上看看。
良久,他忍不住开口吐槽道“殷峥这是吃幻菇了吗?”
是的,停留在虚拟视频上的图面正是穿着一身小黄鸭雨衣的殷峥和皎皎。
阳光,细雨,水洼,寂静的街道里,穿着小黄鸭雨衣的高大男人,和同样穿着雨衣的软萌幼崽,再往远处看去,隐约能看见荒芜破旧的房屋和坑坑洼洼的街道。
再将照片放大的话,还能隐隐约约地看到周围的墙上悄悄探出来偷看的壮汉脑袋,那些布满戾气和粗粝的脸上在看见眼前一幕时不自觉带上了微笑,那是种悄然的看见美好事物时不自觉带出的微笑。
这张照片乍一看处处充满了极强的对比感和违和感,就像是阳光和满是水洼的地面,就像是高大的男人和软萌的幼崽,像是那些充斥着戾气和粗粝的壮汉脸和他们嘴角悄然泛出的笑意。
比如幼稚漆黑的盛满碎星的眼眸和远处破败又坑坑洼洼的房屋街道。
但在充满这些违和感的同时它又处处显示着美好,有一种披着梦幻色彩的美好和治愈感,让人看去的第一眼就被抓住了目光。
罗安得利手指下滑看着这些评论,在略过了前面那些正经的评论后,下面的这些评论就开始有点不对劲了。
“啊啊啊!这不是我那遗失多年的幼崽吗?快来麻麻亲亲!”
“我从未谋面的崽崽啊,快到麻麻怀里来!”
“崽崽贴贴!”
“崽崽喜欢什么样的麻袋……呸,说错了,崽崽喜欢什么样的麻麻?”
“崽崽么么么!!!”
“除了崽崽外,那个男人也很帅啊,瞧这小麦色的皮肤,瞧这高大的身形,还有低头看崽崽的这个动作,虽然看不清脸,但我确定他就是我遗失多年的老公和崽!!!”
“楼上在做啥梦?那是昨天和我吵了一架的老攻和崽,我真正去找他们的路上,你可以醒了。”
“看到这样的照片,昨天才和异种战了一天的我突然又觉得有力气了!”
“等老娘我去砍了那些异种,然后去接我崽!”
“这是素人?还是那家娱乐公司手下的预备生,大人就算了,我崽这么小就出来打工了吗?”
“哎呀,我家崽崽这么小就能上班赚钱养家了,真棒!!!”
“还有没有其他照片呀?快放上来,我已经饥渴难耐了!”
看着这些评论的罗安得利眼里笑意不明,殷峥就算了,这些人什么档次啊跟他抢崽。
于此同时他还生出那么点没由来的优越感,这些人只能隔着屏幕幻想着,而他,随时可以抱到软乎乎的崽,也就是这段时间不能回去罢了,不然这张照片上的就不是殷峥而是他了。
殷峥也就是占着个爸爸名头的便宜罢了,皎皎最喜欢的还得是他这个叔……
正在瞎想的罗安得利眼神一凌,下一秒,他从躺椅上跃起纵身向不远处扑去。
粗壮的触角从地面窜出,反应迅速的罗安得利险之又险地在这之前,扑到站在地面的两个小孩身前,一把将人揽进怀里抱住连续打了好几个滚,才滚出危险范围。
张牙舞爪的触手在空中挥舞着,整个草地瞬间翻天覆地,大量的泥土和草屑如落雨般从高空落下,半蹲在地面还没来得及起来的罗安得利盯着这一幕瞳孔紧缩,六级异种?!
五级是异种的一个分水岭,五级以下的异种和五级以上的异种之间的差别,那简直是海了去了,说是一个天一个地也不为过。
不然也不会过了五级后的异种,再顶尖的狩猎者和神猎者也拿其没有办法。
五级以上的异种只有同等级的机甲师才能对付,但成为机甲师的过程是一个十分难熬且艰巨的过程。
这世界随处充满了人类无法吸收的能量,异种将这种能量捕捉到体内吸收转化成自身的力量,来让自身强大起来。
而人类自身无法吸收这些能量,或者说吸收这些能量容易死亡,所以只能通过异种肉和异种的异核,来接间得到这些已经被异种自身转化过,且不再那么狂暴的能量。
但就算是如此也并不安全,那些对异种来说已经十分温顺的能量对人类来说还是过于暴躁了,就拿异种肉来说,异种肉门槛最低,只要是个人都能以吃异种肉来到达强身健体,甚至成为狩猎者,但同时也很痛苦。
异种肉等级越低,所蕴含的冗杂能量越多,长期积累到一定程度后,会让人随时有种肌肉被撕裂撑裂的疼痛感,并且留下许多暗伤。
二级以下的异种肉除了一些边城的居民会长期吃外,内部的城市几乎不会有人吃,越靠近中心城二级以下的异种肉越不常见。
三到四级的异种肉才是常态,但也因为太贵很少有家庭能长期吃得起,但就算这样十年八年下来,体内的暴躁元素依旧会积累到让人难以忍受的地步。
毕竟那种体内力量十分温顺,还不会在体力留下冗杂能量的异种肉很少,且非常难抓不能大量供应,也导致异常昂贵。
比如无尽海西南方向特有的四级异种鸠鸠。
同理神猎者也是,只不过神猎者作用于精神上,出的问题也在精神上或者说是头部。
但神猎者有比较高的门槛,更危险也更需要天赋,否则根本吸收不了异核的能量,所以在成为神猎者之前需要测试精神力,达到C级以上才有可能成为神猎者。
若说狩猎者积累一定程度也只是浑身肌肉疼痛,严重者有害以后的寿命,那么神猎者就会喜怒无常,精神上的紧绷烦躁比起身体上的疼痛来说更难忍耐,也没有有效的抑制方法。
所以神猎者大多很极端,要么极端冷静理智,要么极端暴躁,要么极端热爱冒险,但这并不是他们本身的性格,他们只是将其中一方面放到最大,来进行压抑或者发泄。
那么对于机甲师来说,他们既要承受身体上的痛苦,还有承受精神上的负担,所以很多机甲师在十四岁至二十六岁这段身体精神发育最快,接触外界知识最多,情绪最为巅峰的时候‘夭折’。
培养一个机甲师很难,培养出一个情绪足够稳定,身体足够健康的机甲师更难。
但仍旧有无数人前仆后继,一部分是为了财富,一部分是为了荣耀,还有一部分是清醒地知道,在这个危机四伏的蓝星上,机甲师是必须要存在的,所以他们甘愿冒着未来会死亡的几率踏上这条注定坎坷的路。
罗安得利收敛涣散的思绪,抬头看了眼面前仍旧还没从地里完全钻出来的异种,又转身看了眼身后害怕得哭闹的一群小孩,最终伸手扯下了脖子上的项链。
项链里面是一台机甲,在他还没出现意外转为神猎者时用的机甲,机甲手臂上有着四个字,曼尔军校。
这群小破孩,到这种时候了还哭得这么有活力?
被吵得脑仁疼的罗安得利漫不经心地瞟了眼哭得鼻涕横流的一群小孩,心里浮过一丝丝嫌弃,一点也没我家皎皎哭得可爱!
撒拉边城,皎皎正在和爸爸一起蹲在院子里看着被雨淋得恹恹的花花发愁:“爸爸,花花没精神,会不会死啊?”
当初种花时也有几株花没种活死了,所以皎皎知道花花是会死的。
殷峥看着面前的花也有点迟疑,按理说这些花都是他在无尽海挖来的,应该不至于这么脆弱,淋一场雨就死了?
最后殷峥摇了摇头:“不知道。”
皎皎双手撑着脸,愁了一小会后拍拍手站起来,侧头看着依旧蹲在地上的爸爸安慰道:“没事,死了,皎皎再给种。”
被安慰了的殷峥伸手戳了戳皎皎白嫩软乎的小脸:“不种了,我们搬去新家再种。”
异种袭城月一过他就打算带皎皎搬去妄城,袭城月过后的撒拉边城不适合小孩生活,尤其是皎皎这种白嫩的小孩。
异种袭城月过后,天气才会真正恶劣起来,温度平均四十五六度,最高能达到五十五度,灼热的温度会将整个撒拉边城变得像个蒸笼。
殷峥不打算让皎皎生活中这种闷热的环境下,所以早早准备袭城月一过就带皎皎离开。
“搬新家?”有爸爸在的皎皎并没有因为会去到一个陌生的地方而感到不安,反而黏糊地趴在爸爸怀里新奇地问道:“新家在哪呀?”
“在妄城。”
“妄城在哪?”
殷峥调出虚拟地图,指着上面一个小点:“在这。”
“好小哦。”皎皎惊讶的张着小嘴,看向爸爸:“小,装不下皎皎。”
“装得下。”殷峥抬手摸了摸他的后脑勺:“再多的皎皎都能装下。”
皎皎歪了歪头,抬起两只小手:“十个皎皎都能装下吗?”
“嗯,都能装下。”
就在这时高高的天空上传来清脆悠远的啼音,皎皎抬头看去,就看见了一只飞在空中的鸟。
殷峥也跟着抬头看去,一只半米长处在换毛期的翼鵤正在边城外的高空飞来飞去,仰着头颅一声又一声的鸣叫,像是在唤着什么。
“戒备!”浑厚的喊声通过扩音器响彻在撒拉边城上空,整个城内的气氛瞬时一变,连空气中都像是充斥着浓浓的硝烟味道。
“别动手。”撒拉边城驻军的最高指挥官拦下了要出手的人,他调出了远方画面,这时众人才看见,在那翼鵤的后面不远处,一只巨大得给人一种遮天蔽日感觉的翼鵤正浮在空中,看上去像是在为那只翼鵤压阵,也像是对他们的警告。
当看见它时,冷汗顿时从众人身上滑下,七级异种!
七级的翼鵤,光是鸣声就能震死半城人!
混乱区是边城离无尽海最近的地方,几乎就是紧挨着城墙,所以混乱区的人也是能看见空中的那只翼鵤的。
“爸爸。”趴在爸爸的膝盖上的皎皎抬手指着空中的翼鵤,高兴地道:“胖鸽!”
皎皎指了指衣服上的鸽子图案,又指了指天空中反复飞着的翼鵤:“小胖鸽,重重,压皎皎,飞飞。”
殷峥眯着眼神情凝重地看着空中的那只翼鵤,听见皎皎的话也只以为他是将还在换毛期显得有点灰白灰白的翼鵤认成了鸽子。
天空中已经长大了许多的翼鵤见它的小朋友没出来后,疑惑地歪了歪小脑袋,然后在父亲的催促下飞了回去。
那只巨大的七级翼鵤见它飞回来后,抬起翅尖拍了下它的脑袋,明明是安抚,却差点将它整个拍下去。
小翼鵤愤怒地叽叽喳喳地叫了一阵后,才气消地落回大翼鵤的背上。
被凶了的大翼鵤目光动了动,瞥了眼撒拉城墙上全副武装的军人和蓄势待发的机甲,愤怒地扇动翅膀将他们吹得东歪西倒后,才心满意足地转身离开。
它家小家伙硬是要帮忙,想着小家伙说的那个帮了它的小朋友,它也就纵容这一次,也当做报恩了,以后可没这好事了!
那只气势骇人的翼鵤离开后,城墙上东倒西歪的军人爬起来,和从机甲里出来的同样呆滞的机甲师们对视了一眼。
除他们外整个军部包括撒拉城的人也呆了许久,才反应过来这翼鵤真的是离开了。
那么问题来了,它来这一遭是来干嘛的?
总不能是让他们看看它小翼鵤换毛时的英姿吧?
还是说异种也有炫崽的心思?
百思不得其解,今年的异种也忒他妈的邪门了吧!
撒拉城外,大片大片的阴影从无尽海西南方高空上飞走,地面上大群被恐吓了半个月的三四级异种群见最后一只翼鵤飞走后,也没了袭城的躁动和心思,纷纷撒腿往回跑。
半月已过,夜晚高挂天空的血月中的血色,开始从中心慢慢往外褪去。
整个褪去的过程需要半个月,而在这半个月里,异种暴躁嗜血的冲动也将从巅峰开始往下一点一点地降,直到随着血月的褪去完全消散,袭城月才算过去。
至于撒拉城外的那些异种,内心嗜血暴躁的因子早在袭城月刚到来的那天就沸腾了起来,只不过还没到巅峰,刚泛滥上来就被七级翼鵤的到来给压趴下了。
后来终日处在惶恐瑟瑟发抖中,这时候别说什么嗜血暴躁了,就差吃素了,这不,翼鵤群一走,袭城月还没完,它们已经麻溜地就冲回无尽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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