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
《双生》在紧密锣鼓之下,终于开机了。
楚砚消无声息地进组,开始拍摄自己这两年的第一部片子。
《双生》是一部基调暗淡的片子,整部片子在南方的老城区进行拍摄。
广市的老城区既保留着过去的繁花,也遗留着过去的规划的杂乱无章。这里阴暗潮湿,这里人声鼎沸,这里夜晚流光溢彩……这里的自建房棚改区,在城市繁华的雄伟航拍图中,仿佛一块无法扣去的丑陋皮癣,宛如阴暗不见天日溢满臭味的下水道,埋藏着数不清的罪恶。
而《双生》的故事即将在这里展开拍摄,谱写出独属于这对姐妹花不断交错,相互缠绕,汲取彼此的养分,最后融为一体,再也无法分割的一生。
故事是随着一桩十年前杀人案中展开,杀人案中的幸存者,妹妹和姐姐被不同的人领养,两个年幼女孩走上截然不同的命运。
十年后一桩离奇的命案再次发生,被害人被以极其残酷的方式分尸,受害人的女儿柔弱美丽,难以接受这个消息,在询问过程中几度晕厥。让人不禁担忧,这样柔弱的女孩子,该如何接受这样残酷的现实,以后该如何生存呢?
昔年的姐姐作为刑警参与到这桩案件当中来,调查真相。
可是随着调查的深入,好像有一双无形的手操纵着他们调查出真相,所有的线索仿佛理所当然,他们一步一步地探寻出命案背后的真相,但这是真相还是假象?
与此同时,他们发现受害人的家庭状态似乎很不对劲,一切和预期设想得都不一样了……
《双生》之所以叫这个名字,就是为了展现两个女孩的不同命运轨迹,一个成为阳光下熠熠生辉的人民警察,另外一个却变成阴暗中不敢窥见天光的加害者。一个从受害人变成加害人的过程,更加让人觉得可悲。
都说童年经历造就不同的成年人,两个人截然不同的童年经历,雕刻出两个完全不同的姑娘。
姐姐固然因为童年经历曾经坠入过深渊,但是善良的养父母一点点把姐姐从这个深渊中拉扯出来,就像即将溺水的患者,在即将沉沦之际,被人一点点从下坠的海底一点点拉扯出来。因为养父母无限的爱和包容,才有了后面阳光具有正义感的姐姐,坚定勇敢。
而妹妹的成长的磨难不仅仅来自童年的阴影,更多是后面养父母对她生命的一种扭曲。作为养父母对外生活中的唯一一个小孩,妹妹虽然接受了教育,从知识这个窗口,她认识到了外面正常的世界。但是那些正常的外界,却让妹妹更加深刻地认识到自己生活在一个多么肮脏和丑恶的地方。
所学的知识不能够改变她的困境,也不能够改变那些女孩的困境。妹妹逐渐变得苍白,阴冷,美丽易碎。
两个同一枝藤蔓上生长出来的两朵花儿,往两个相反的方向发展,逐渐形成截然不同的人生与个性。
为了这部片子,能够更好的贴合人物,江白溪早就减肥了。只是当初这部片子差点流产后,程劲松还惋惜过,现在江白溪整个人比较单薄,想接其他片子就要好好挑挑,得选那些恰当特点的角色才行。不然容易让观众出戏。
两位主演进组后,便要开始试妆,做造型,更加贴合人物。
以前楚砚只是听说过江白溪这个人,但是还从来没有真正见过这个人,当初自从决定了接戏后,她找到江白溪的片子翻阅了一遍。在看完江白溪近期拍摄完的《最后一支白玫瑰》后,楚砚也不得不感叹一句后生可畏。
江白溪作为近两年才冒头的女演员,不仅带来了优质的电视剧作品,而且她在跟电影圈接触的第一部影片,里面的表演却成熟自然,这样的表演足够说服整个电影圈。
这一次,张明胜能够答应执导这部影片,固然有谢章桦的面子在,但是江白溪本身的演技,也是能够请来张明胜的原因之一。
这是楚砚第一次见到江白溪。
江白溪从试妆间走出来的时候,屋外的阳光正好,她穿着一身白色连衣裙,光影的照射下,她的身体在裙子里若隐若现,更加添上几分单薄。而那一头乌黑靓丽的头发将整张脸衬托得更加苍白,即便是这样的灿阳,都无法融化她眉尖的愁绪。
这张脸一看,便极具故事感。
与剧本中的妹妹莫名地贴切,整个人悲伤又易碎。她很美,晶莹剔透的干净,可是又苍白。完美契合故事,而整张脸又极具故事感。
这也是各大导演钟爱的脸蛋。
或许有些人是因为演技的优秀,通过对面对肌肉的调整,让观众看到他的脸便觉得十分具有故事感,惹人探寻。
但是有部分人,得天独厚,老天爷赏饭吃,天生长这个样,即便没有任何表情地站在哪里,只是望着空旷处发呆,都让人认为她背后有故事。
可偏偏,楚砚知道眼前这个女孩子是兼具两者的优点,既有得天独厚的故事感,又有绝佳的演技。
这样的女孩子未来不会差。
“楚老师——”江白溪一眼就看到人群中气场无比强大的楚砚,如今的楚砚早已不是当初那个青涩的小姑娘了。
楚砚站起来,走到江白溪身边:“早就听说现在圈子里有个不错的新人,今天一看,哪里是不错能够概括的啊!”
“你今天的试妆,让我非常期待正式开拍了。”楚砚的眼神坚定。
她用眼神跟江白溪传递着属于自己的能量:“这部戏一定会叫好叫座!”
叫好叫座可不是一般的影片能够达到的境界。
楚砚是一个非常坚定的人,她认定了的事情会竭尽全力完成。江白溪知道对方的性格。
当初江白溪还是白溪的时候,两个人就曾经见过面,在一部戏里合作过。
不过,那个时候楚砚是剧组的小配角,白溪是剧组的大腕。当时剧组对于大陆演员打压眼中,白溪物伤其类帮过楚砚不少,那个时候楚砚并不叫楚砚,江白溪也不叫江白溪。
不过那都是当初的故事了,一切翻天覆地。
剧组的筹备充分,两位主角进组后,便紧密锣鼓开始拍摄。
两位主演的演技都可以称之为一绝,进组也是有条不紊地往前推进。
今天拍摄楚砚的单人戏份。
这场戏份主要讲述楚砚作为女警第一跟着师父出警,结果就碰到了棚改区的案子。
作为第一次出警的新人,她对于案发现场的一切都充满了好奇。大胆锐利,甚至拥有新人的热血,却没有新人的毛躁生涩。
许多新人在第一次看到血腥的凶杀案现场的第一反应是恶心,可是,这次第一次来现场的女孩子,眼睛十分澄净。
镜头随着摇晃的背影展开——
老刑警章伟兆,形容瘦削,他这一次出警不仅要自己发掘出一些蛛丝马迹,还要带着自己的小徒弟冯嘉禾,学会从现场找到破案需要的线索。
冯嘉禾是刑警队今年进的新人,名校毕业,优秀高材生,而且平时在单位里也非常积极主动,满腔热血,热爱进步。
“嘉禾,第一次来现场可能有些难接受,以后出几次现场就好了。”直男式的安慰。
老刑警看了冯嘉禾一眼,咧嘴露出几颗烟渍的黄牙:“不过应该不用担心你。”现场浓郁的血腥味没有让女孩的表情有一丝丝的改变。
此时,镜头中可以看到一位身穿警服的年轻女性,面容沉静,眼神坚定:“师父,我知道。这一次案件发生在早阳街18号,早阳街因为早年市政规划的问题,这边的监控覆盖率不是很高,会加大我们的排查难度。”
章伟兆赞许地点点头,眼前的年轻人是个不错的苗子。
刑警这个行当可不好当啊!
章伟兆在这个行业快20年了,见了多少新人,这个行业总是直面着最丑陋的人性和现场,有时候他们的心理也难以纾解,只能够隐藏在一根又一根燃尽的烟蒂之中。
“章警官,这个是受害人家属。”一位体现到达现场的小警察领这一个女人过来,但是门洞那边的光线很暗,只能够看到一个模模糊糊的女人背影。
随着镜头往前推,女人走出阴暗的门洞,在场的两位刑警才看清楚受害人家属。
女人纤细的身体包裹在白色长裙中,乌发雪肤,眼角还带着红痕,显然是刚刚哭狠了,明明是一张极其漂亮的脸,但眉宇间的浓愁却怎么都没有办法消散。
“你好,我们想跟你了解一下被害人生前的表现,他近期有没有什么异常的表现?”章伟兆需要从家属的嘴里,得到一些被害人的有效信息。
女孩的眼中又迅速聚集起大团的雾气,清澈透亮的眼睛,悲伤显然易见。
“最近没有发现有什么异常。这段时间是旅游旺季,我都在忙着店里的生意,平时回来比较迟,有时候晚上就直接在店里过夜,我真的不知道——不明白,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女孩子的声音抽泣着,在嘈杂的室内格外的可怜。
可是这群刑警是见惯了各种惨剧的人,对女孩子的悲惨遭遇,他们并不能给出任何安慰的话语。
只有刚入职的冯嘉禾递给小姑娘一张纸巾。
陈安南小心翼翼地看了冯嘉禾一眼,像一只小鹿,眼睛汪汪的,但是又十分招人怜。
冯嘉禾脑海中一下子就闪出来了一张十分模糊的脸,她知道那是妹妹,她已经记不清长相的妹妹。
已经过去太多年了。
陈安南接过纸巾,低声:“谢谢。”
“没事。”冯嘉禾:“节哀顺变。”
章伟兆看了小徒弟一眼,小徒弟可不是这种心软的小姑娘。不过之前局里有差不多年轻的小姑娘来录口供的时候,冯嘉禾也会格外心软一些。
不过小孩子,心软点也正常。
“你们家做什么生意的?”章伟兆又问,从他进来,虽然这个屋子处于老城区,外立面破旧不堪,但是屋子里面的装修家具,可以看出这户人家条件不错,但是东西摆放得却有些混乱。
小姑娘低垂着眼,长长的睫毛抖动着:“洗脚店,每次关门都特别晚。”
“荤的还是素的?”
小姑娘嚯得抬头,原本蓄在眼眶的眼泪,像断线的珍珠一颗一颗掉落。小姑娘吸了吸鼻子,坚强道:“爸妈把店子交给我管的时候,干干净净。”
“我爸爸已经死了!”小姑娘突然嘶吼,表情破碎狰狞:“可是你们现在什么都没查,只是问我,只是问我!”
“你们警察到底想做什么!”
“洗脚店的生意现在都是我在管,我爸妈他们已经有两三年没管过洗脚店的生意了!”歇斯底里,失去亲人后的崩溃。
再也维持不住表象的平静。
“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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