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榻上美美的小睡了一觉,直到暮食的香味钻进她鼻中,方才被馋虫勾醒。
睁开眼,饭菜都已摆上桌案,麻油鸡,菠菜蛋汤,两碗饭。
沈熙薇终于过上了起床便有热饭吃的日子。
先夹起一块麻油鸡入口,嗯,肉质细腻,外皮爽脆,鸡肉鲜美的肉汁混合着芝麻油的浓香,直叫人恨不能吃上三碗大米饭。
而菠菜鸡蛋汤则是蔬菜翠绿,汤清味鲜,菜甜蛋糯。
好吃!
沈熙薇吃饱以后起身收碗,却被阿罗拦住了。
“饭是阿罗做的,理应我来洗碗。”沈熙薇道。
阿罗眨巴眨巴大眼睛,好似看傻瓜一般望着沈熙薇:“娘子,我是你买回来的奴婢。”
沈熙薇干笑两声,才想起这是在古代,为了让自己看起来不太奇怪,惹得阿罗怀疑,便不再坚持,到底还是阿罗去洗碗了。
沈熙薇又去做管状口脂,方才阿罗做完了十管儿,现下还有二十二管儿的原材料。
她才开始制作不久,阿罗便回来了,她瞥了沈熙薇一眼,便默默坐在她对面开始手工。
其效率之高,让沈熙薇狠狠见识了一把,什么叫做手巧。
沈熙薇忍不住发散思维,猜想阿罗从前是胡人手工大赛的冠军,只是误入了人贩子手中,才被拐来了长安城,好似丢了魂儿一般,是因着手艺白费了,现下又有用武之地,方才又“活”了起来。
沈熙薇的脑子转来转去,阿罗的手下活来活去,沈熙薇想入非非一大段之后,阿罗也已经做完了一大波口脂。
等到天色大黑之时,活儿已经干的七七八八,阿罗果断吹熄了蜡烛:“不用点灯熬油的,怪费银子,明早娘子出门去卖货,这点活儿我便做完了。”
等到躺上床榻的时候,沈熙薇脑子又转动起来,她将一天的账目在心中过了一遍:积蓄2200文+今日卖货2800文-买阿罗2000文-西市买香料500文-买菜交通费等100文,现下全部存款共计2400文。
有赚有花,距离存够两万文钱,还差不少。
“另外给阿罗买新床新裙子也要钱,还有需要多置办一套铺盖被褥,阿罗的脚伤其实应该去医馆再瞧瞧的,万一能治好呢...”
有责任心的老板沈熙薇,带着对公司未来的期许和对员工福利的展望,进入了梦乡。
翌日一早,她起床之时,阿罗已经做好了朝食——胡饼。
阿罗本就是胡人,胡饼做的自然正宗,金色的饼身双面沾满芝麻,煎的火候极好,柔软光洁又不乏韧劲儿。
沈熙薇吃的饱足,告辞了阿罗打算出门去卖口脂,昨日两人一起做工,一晚上竟然就做好了二十二管儿口脂,因着昨日是个晴天,前几日在沈熙薇这里买过口脂的平康坊都知们,应是涂上口脂,艳丽打扮的参加过“晚宴”了。
管状口脂得到了宣传,今日还没出邸舍,就如上次一般有人上门来买,不同的是,这次来买的只是普通妓子,不如那几位都知有钱,因此,只卖掉了大众价位的口脂十二管,一共赚得960文钱。
剩下十管儿中高档价位的口脂,沈熙薇只卖出了两管儿,得了240文。
今日尚未出门篮子里便只有八管儿口脂了,自然很快售罄,便回了邸舍。
她回到房中之时,阿罗手中正干着活,看她篮子已经空了,便道:“最后十管儿马上做完了,娘子速去进材料吧,顺便买些菜回来,我做暮食。”
沈熙薇应下了,奔往东市。
因着昨日去西市之时顺便进了香料,现下只需去东市采买朱砂、紫草、蜜蜡、牙筒即可,邸舍离东市很近,沈熙薇腿儿着去了。
等到再回到邸舍之时,她已经花光了所有存款,购得了能做三十管口脂的原材料,另外依着阿罗说的,买了猪肉和胡瓜。
沈熙薇放好了东西,肚子却打起了鼓。
阿罗淡淡一瞥:“方才做了些花糕,娘子去用吧。”
沈熙薇讪笑,本朝人其实只吃朝食和暮食。
按说沈熙薇穿越过来十几年,身体早已经习惯了早晚各一顿,只是近日她东奔西跑,却是容易饿肚子。
她拿起阿罗做的花糕,心道:阿罗表面冷冷淡淡的,心中还是疼我的嘛!
如此思量着,沈熙薇决定得寸进尺,打铁趁热,她堆出个温和的笑来,款款走到阿罗身边:“阿罗的手真巧,花糕做的真好吃,口脂做也做的又好又快,俗话说的好‘百尺竿头更进一步’,若是我们能把脚伤也治治便更好了。”
说完之后,沈熙薇心内有一万个人小人儿暗自搓手:嗨,我这都语无伦次些什么呢!
结果低着头等了好半天,仍旧没等到阿罗的冷哼。
沈熙薇不禁抬眸去偷瞄阿罗,她仍旧坐在矮凳上干活,面上看不出神色,眼睛却好似比从前又明亮了一些。
“没生气?”沈熙薇这样判断之后,胆子也大了起来,试探道:“要么,下午我去卖货的时候,阿罗跟着我一块出去,寻个医馆瞧瞧?”
“娘子有银子吗?”
“有有!近日货卖的好,你看我的钱袋子,都是满的!”沈熙薇如个孩子一般炫耀起来,原来她不去看病是怕花钱。
沈熙薇得寸进尺:“放心吧阿罗,你家娘子能干,现下虽没得大富贵,但生活日常之花销,已不必担忧。”
沈熙薇讲得倒是事实,毕竟现下每天进项不少。花糕用完,二人便一并出了邸舍,沈熙薇向赵五娘打听了本坊出名的医馆,又叫了架肩舆,带着阿罗直奔医馆去了。
郎中是个花白胡子的老头,问了三遍才记得阿罗的名字,沈熙薇不禁想起来前世的电影梗:“马什么梅?”
正思量着赵五娘介绍的不靠谱,要不要换一家医馆之时,那老头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飞快地以单手能举大鼎之力扭了阿罗的脚踝一下子。
“啊——”沈熙薇的惊叫混合着阿罗的惨叫,然后阿罗腾一下子站起来了!
沈熙薇怒道:“你这老翁...医术,真,真是出神入化登峰造极了!”
幸亏沈熙薇改口快,因为阿罗已经在那老郎中的指挥下走了好几步,竟比来时好了许多。
沈熙薇一边夸赞老郎中医术高,一边感叹高手在民间,我国古代的正骨师傅可太厉害了,阿罗其实不过是脚踝脱臼,若是在前世可以采用闭合手法复位、支具外固定保护的方式,使足踝的活动功能得以改善1。
没想到在本朝只需要“咔嚓”一下子便好个七七八八,要说中医治疗跌打损伤还是有本事啊!
可老郎中洪荒之力一使完,立马又变回了混沌状态,对沈熙薇的称赞置若罔闻,只说让阿罗再连续针灸五日,加之喝些汤药,便可痊愈。
沈熙薇都一一记下了。
因着阿罗针灸还需要些时候,沈熙薇现下已对老郎中的医术已十分放心,便留阿罗在此治病,自己提着竹篮去卖阿罗方才做好的十管中高档口脂。
出门之时阿罗唤她,另买些猪五花肉和胡瓜,晚上做暮食用。沈熙薇愉快的应了,阿罗主内,她主外,小团队太默契了。
沈熙薇如此想着便更有动力,下午再出门很快卖完了那十管中高档口脂,得了1200文钱。
再买了胡瓜和猪五花肉往回走的时候,沈熙薇脑中不禁冒出个大胆的想法。
她咂摸咂摸嘴,这样会不会显得我渣?该怎么和阿罗说呢…
沈熙薇一路心事重重的去接阿罗,又叫了架肩舆给阿罗坐着。
自己则还是跟着走路,不过在坊中,路程不远,很快便到家了。
阿罗回到邸舍,便拿着肉菜去小厨房忙活起来,沈熙薇则揣着心事做口脂。
不多时候,暮食便端上了桌——红焖肉和胡瓜条。
猪五花被炭火烧的通红后配上浓郁的酱汁在锅中焖熟,成了色香味美的红焖肉。
沈熙薇夹起一块,嗯!外皮酥脆,内里软糯,酱汁浓香,棒!
而胡瓜条则是用老醋拌好的,酸爽解腻,口感爽脆,唯一的遗憾便是本朝没有辣椒油。
用过暮食后,阿罗照旧收拾好了碗筷,二人相对而坐,一起手工。
沈熙薇心里有事儿,因此总想逗阿罗笑,一晚上说了好几个段子活络气氛,阿罗也给面子的笑声连连。
虽是沈熙薇这个不像主家的主家卖力十足的表演,可她仍旧十分满足,心底那抹自幼在悲田院长大的孤寂感,因为有了一个同伴而填补了起来。
何况阿罗实在能干,沈熙薇雨天不出门卖货,整日只做手工的时候,最高记录不过是十八管口脂的日产量,而阿罗则能一边做好两餐一点外加所有家务,再轻轻松松做好三十管口脂。
人比人,比死人。
对此,沈熙薇颇为汗颜,但却实在轻松了不少,所谓一个好汉三个帮,她们的创业团队,因着巧匠阿罗的加入而实力大增。
当然沈熙薇在销售方面也表现出惊人的本领,三十管口脂很快卖完,6000文钱一天到手。
留下500文钱做生活费交通费和阿罗的药费,剩下的5500文钱都拿去进货,得了能做55管口脂的原材料。
有了阿罗之后的开销虽然大了,但1+1>2,产量上来了,收入也大大提高了,五十五管口脂卖光后,沈熙薇有了一万多钱。
如此良性循环,不过几日沈熙薇竟然赚足了赁铺子要的两万文钱,阿罗的脚伤也基本好了,真是大快人心。
沈熙薇因此觉得时机已然成熟了,她终于鼓起勇气把心头的那番话小心翼翼的说了出来:“阿罗,我们卖了这么多的口脂,本坊娘子能买的,都买的差不多了。”
“嗯。”阿罗浅浅应了一声。
沈熙薇鼓起勇气,决定一口气讲完:“所以我觉得是时候,冲出平康坊,走向东西市了!
我想先不赁房子开店了,干一场大的,用这钱做本金,在乞巧节推出口脂礼盒!乞巧节那天不宵禁,通宵达旦,咱们去东西市卖口脂礼盒,一定能狠狠赚上一笔!”
沈熙薇讲完之后,有些心虚,这实在太像爱画饼的老板了,说好的赁房子,买新衣结果最后通知下来是再接再厉...
她正想着该如何和阿罗解释,自己不是那样的人,只是乞巧节的机会难得,多赚钱,才有更好的生活。
不料阿罗却在黑暗中温柔的回应:“娘子好聪明!七夕节那日我也能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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