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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1章 僵尸山海（二）


    以顺我者赢目前的等级，连给夙筇当血包都不太够资格。


    但是，他提供的信息格外有用。


    能够进入圈四的玩家，哪怕侥幸苟进来的，也代表他们曾经通关新手区副本。


    因此，他们没有在新手区复活过，大部分玩家不清楚送葬队的存在。


    真正了解送葬队的，整个圈内，恐怕只有一位。


    就是曾经死过，后来又因为跟妹妹共享生命，复活进圈的Moi。


    Moi状况非常糟糕，嘴唇开始浮现青紫，僵尸傀儡化的速度超出想象。


    她的手环出现提示：【傀儡化程度，10%。】


    “傀儡化程度达到100%，Moi恐怕会彻底变成僵尸。”


    “怎么会……不要！”琦伊慌了，红着眼睛哀求，“求求你们救我的姐姐，我愿意代替她，我愿意做任何事。”


    “不行！”Moi连忙阻止妹妹，“琦伊不可以变成僵尸。”


    “我知道你们两姐妹感情好，但是先冷静下来，还没到生离死别的地步。”


    “外面都是僵尸，我们换个地方说话。”


    “好。”


    僵尸山海的建筑物，看起来非常阴森、恐怖、腐朽。


    夙筇他们绕了一大圈，终于找到一间还算正常的独栋小屋。


    推开门，里面散发着淡淡的霉味，但是家具摆设没有什么异常。


    僵尸们不需要照明，所有的供电设施都被切断了。


    安安拿出一个红色的团子，团子发出火光，瞬间照亮整个房间。


    对上大家疑惑的眼神，安安解释，“道具。”


    [走进自然]的圈主分为四枚碎片，分别操纵水、火、石、沙。


    安安主要负责操纵火焰的碎片，通关时，拿到了它给的道具。


    “你又得到圈主道具了？”


    “欧皇，好嫉妒！”


    “说起来，那个东西我也有。”夙筇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土黄色的迷你小沙球，“但是不知道怎么用。”


    相比起大火球，沙球确实不怎么实用，连系统都懒得解释用法。


    “它们本来挺强，非要分散行动，结果给的道具也平平无奇。”


    “既然是圈主道具，收起来吧，总会有用处。”


    “说起来，”鱼七秒看向ERROR，目光露出淡淡的同情，“这次又是你出力最多，结果一无所获。”


    没有扣积分系数，已经是系统对ERROR最大的仁慈。


    见ERROR这么惨，其他玩家同时平衡了。


    即使他们运气再差，食物链底层还有ERROR垫底。


    没想到，这次ERROR居然晃晃手指，得意地向大家炫耀，“我在上个圈得到技能了。”


    “什么技能？”弑云天惊恐地问。


    连ERROR都拿到技能了，没有拿到技能的自己，岂不是很废物！


    ERROR回答：“传送到距离夙筇50米的位置，情侣技能，你们得不到。”


    “知道你跟小点心是情侣，别秀了，别秀了！”


    “这个技能是给你的吗？明明是给夙筇的，你还是个非酋！”


    “说起来，五十米。”鱼七秒琢磨这个数字，“你们亲密度涨了？”


    “对啊，涨到一半啦！”夙筇说完，又苦恼地嘀咕，“涨得好慢。”


    ERROR无所谓地说，“会涨满了。”


    夙筇看他。


    自己一点信心都没有，为什么ERROR如此肯定？


    “涨了这么久，还只有一半。”鹿书凡吐槽，“要是换成小点心和鱼七秒绑定，估计早就满了。”


    “真有可能。”


    见识到鱼七秒变成鱼之后，夙筇紧张兮兮的样子，大家毫不怀疑他们之间的感情。


    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比ERROR和夙筇深啊。


    ERROR勾了下嘴角，扯出没有笑意的笑，明显快生气了。


    “够了，”鱼七秒示意他们不要再说，“谈正事吧。”


    鱼七秒知道，夙筇非常关心自己，甚至接近于依赖。


    但是这种情感，和他对待安安，对待ERROR是不一样的。


    具体哪里不一样，鱼七秒其实说不清楚。


    鹿书凡毕竟有点求生欲，没有继续往下说，开始讨论关于僵尸山海的情况。


    “说起来，我们进圈的时候，没有主线任务。”


    “是啊，前面几个圈，至少告诉我吗任务是什么。”


    “夙筇，你知道什么情况吗？”


    “嗯，”夙筇基于对系统的理解，回答道，“没有主线任务，基本分为两种情况。第一种是解密形副本，需要通过搜寻线索，推测主线任务。”


    弑云天摊手，“它明显不符合啊。”


    到处都是没有脑子的僵尸，解个屁！


    鹿书凡赞同，“瞧，连弑总都能看出来。”


    “你什么意思？找打啊！”弑云天差点把剑。


    安安懒得理会他们，继续追问，“第二种呢。”


    “第二种，是主线任务难度太高，系统认为说出来，以玩家现在的实力，也没有办法往常。”


    话音落下，房间里瞬间安静下来，弑云天也顾不上追杀鹿书凡。


    第二种可能性，更符合僵尸山海的情况，但是玩家们不能接受。


    谁愿意承认自己能力不足，连得知任务的权利都没有？


    鱼七秒：“如果是这种情况，我们该怎么获取主线任务？”


    夙筇：“先摆脱目前的困境。当圈主认为，我们有资格挑战它，就会给我们发布任务。”


    “圈主……这个圈的圈主，该不会又是碎片或者整个世界吧？”


    “不是哦，这个圈的圈主，你们应该认识。”夙筇指向外面，“看到那么多僵尸，你们还猜不到吗？”


    “对哦，新手区的僵尸！”


    当初在新手区，总共有三位NPC露面。


    除了他们已经见过的童话公主外，还有一个僵尸傀儡，和一团模糊的黑影。


    僵尸傀儡一直被细线操纵，而操纵它的，就是僵尸山海的圈主，被称为僵尸王的怪物。


    它除了操纵傀儡之外，还能驱使送葬队，把游戏内所有死亡过的玩家，抓到这个圈，然后变成新的傀儡。


    “虽然知道圈主是谁，但是想想就很难搞。”


    “确实，它肯定比我们经历的圈主都厉害。”


    安安打开全境扫描功能，将扫描范围开到最大，看见距离很远的僵尸世界正中央，出现一抹无法忽略的猩红。


    【NPC（红名）】僵尸王


    【等级】500


    【技能】傀儡术，能够操纵僵尸山海世界所有的完全体傀儡。


    跟他们猜测的差不多，僵尸王不仅等级高得吓人，还能操纵完全体傀儡。


    也就是说，外面那些死过的玩家，都会被僵尸王操控。


    琦伊抱紧Moi，吓得瑟瑟发抖。


    “你们先别害怕，它的技能有限制，必须是完全体傀儡，Moi暂时是安全的。”


    他们安慰双子姐妹，其实心里都清楚。


    Moi生在僵尸王操纵的圈内，迟早会完全傀儡化。


    “我……”Moi低着头，声音非常微小，但字字句句，说得很清晰，“我接下来，要跟你们分开行动。”


    “为什么？”


    “你这么弱，出去活不了多久。”


    “僵尸没有同伴的意识，而且，你也不是完全体的僵尸。”


    对于玩家而言，Moi已经异化，迟早会变成敌人，肯定要尽早解决。


    但是对于僵尸而言，她又不是完全的同伴。


    这种情况下，Moi决定单独行动，无疑死路一条。


    Moi当然想到这一点。


    但是，她更加清楚，自己留在他们身边，只会拖累大家，增加通关的难度。


    “变成僵尸以后，会失去思考能力，无差别攻击身边所有人。而被僵尸攻击的玩家，哪怕只有一个小伤口，也会成为僵尸。”Moi告诉他们，“我能看到隐藏信息，僵尸病毒拥有传染性。除了攻击之外，让玩家接触僵尸病毒，也会感染他们的。”


    “难怪。”


    这个世界除了玩家，剩下的都是僵尸，数目众多。


    正常玩家，只要被僵尸或者僵尸病毒随便碰一下，就会成为僵尸。


    变成僵尸以后，就会成为圈主的傀儡，变成为圈主效劳的怪物。


    难怪圈四没有主线任务。


    圈主呆在一圈圈僵尸中，玩家们见到他之前，就被异化了，谁还有完成主线任务的能力？


    “那也不能留你一个人。”


    “夙筇说过，游戏内没有必死副本，肯定有办法的。”


    “在找到不被感染的办法之前，你们先呆在房间里吧。”夙筇拿起魔法棒，“我有办法不被病毒感染，先去外面收集情报。”


    “我跟你一起去。”ERROR随之起身。


    “你？”夙筇皱起脸，上上下下打量他，“万一你被僵尸咬到，怎么办？”


    “我这么弱？”


    “你不弱，但是倒霉。”夙筇有些嫌弃，“只有我的话，大概率不会遇到厉害的僵尸。如果带上你，周围所有的大僵尸，会包围我们！”


    ERROR：……


    夙筇的话虽然伤害性极强，但是很有道理。


    在游戏中，ERROR确实是个瘟神。


    见他们两个陷入僵局，安安站起来说，“我跟你们一起去。”


    “你？”


    安安拿出自己的一大堆道具。


    “好呀！”夙筇瞬间同意。


    ERROR有被侮辱到，凉飕飕看向夙筇，“夙筇，你什么时候学会双标了？”


    原本应该是他们的双人游戏，好端端变成三人行。


    生气。


    孤儿同盟的成员进入圈界之后，由于Moi扫描失败，开始出现僵尸化的症状。


    再加上被夙筇杀过无数次的顺我者赢提供情报，才让他们立刻搞清楚，变成僵尸与送葬队有关。


    然而，其他玩家，可没有这么好运。


    大部分玩家没有真正死过，也没有跟送葬队打过照面。


    进圈扫描成功后，便如同前几个圈那样，开始探索僵尸山海的圈内环境。


    其实，这种做法并没有错。


    夙筇他们进入新副本，也会从探索环境坐起，先摸清楚圈内的底细。


    但是圈四世界，目之所及到处都是没有理智的僵尸，如行尸走肉般在外面到处晃荡，见到玩家就攻击。


    进圈入口的位置比较边缘，所以，僵尸都是一些低级僵尸。别说僵尸王，就连僵尸王身边的大傀儡，都能顶他们好几个。


    玩家们好歹混到圈四，平均等级也有个七八十级，对付初级僵尸像虐菜似的，释放技能一刀砍死一群。


    可问题在于，僵尸无法彻底砍死。即使把它们脑袋砍断，身体残骸也会把脑袋捡回来，重新按在脑袋上。


    有的时候，还会装反，然后一直用后脑勺瞪人。


    每个僵尸受伤以后，就会喷出僵尸毒液。被毒液污染的玩家，约等于感染病毒，开始傀儡化。


    如果不幸被僵尸咬到，伤口也会被毒液感染。


    当先进圈的玩家，意识到这件事，已经来不及了。


    他们杀死太多僵尸，导致毒液喷洒的到处都是。游戏刚开始，他们就变成圈主的祭品。


    夙筇亦步亦趋跟在ERROR身后，看到随处可见的毒液，便猜到这里发生了什么事情。


    “咦……”某只小洁癖发出嫌弃的声音，“没有能走的路。”


    地上满是斑驳的毒液，不仅是夙筇最讨厌的脏兮兮液体，还散发着腐臭，具有很强的感染性。


    ERROR一向很勇，敢于在死亡的边缘疯狂试探。


    他蹲下，观察地面一片刚刚洒落、痕迹非常新鲜的毒液。


    瞧了两分钟，拿出一个干净的瓶子，用破布料沾了一些，将毒液收进瓶子里密封。


    夙筇立刻退后两步，“你拿那个做什么？”


    “不是要知己知彼？”ERROR把他说过的话重复一遍。


    “……”确实应该知己知彼，但不是这种方式。


    脏死了。


    想到ERROR身上有毒液样本，夙筇暂时不想跟他靠近。


    ERROR起身，直直看向前方，“这条路走不过去。”


    “确实。”安安视力好，能看到远处缠斗的僵尸和玩家。


    有太多前车之鉴，玩家们已经知道，僵尸体内会喷出毒液，而且砍不死。因此，只能在不伤害它们的前提下，限制僵尸行动，难度非常高。


    部分玩家产生‘惹不起躲得起’的心态，试图绕着僵尸走。


    然而僵尸没什么脑子，只知道攻击玩家，把玩家们逼得穷途末路，再用毒液感染他们。


    最好的方式，只有把僵尸关起来，限制它们行动。


    僵尸等级虽然低，但数目众多。想要控制这么多僵尸，谈何容易？


    “我们继续往前走，肯定会和僵尸大军遇上。”安安看向夙筇，“我倒是无所谓，你呢？”


    安安基础体能很强，系统为了制约他，在新手区把安安丢进单人医院副本。


    副本内，有许多喝了核废水的异变人，比僵尸还要难搞。


    他杀了好几万，已经是个无情的屠龙勇者了。


    但夙筇不行。


    他看到液体人粘稠的身体，总害怕自己被弄脏。


    现在换成僵尸，不仅粘稠，而且长得丑。


    夙筇摇摇头，“我不行。”


    “可是，我们只探索了……”ERROR回头，看向小伙伴躲藏的房间，报出一个数字，“五米。”


    “……”夙筇哽了下。


    五米怎么？五米也很了不起！


    “有没有办法，在不接触僵尸的情况下，到前面去啊？”夙筇弱弱询问。


    “有。”安安扫视四周，很快给出答案，“它们不会飞。”


    夙筇目光看向高处，发现这里的建筑物，普遍以有屋檐和阳台的二层或者三层为主。


    只要踩着上面走，就能在不触碰僵尸的情况下，慢慢靠近僵尸王所在的市中心。


    “走吧。”ERROR首先爬上旁边屋子的阳台，伸手拉住夙筇的绷带，把他拽上来。


    “呼啦，起飞~”夙筇被他拉起来的过程中，张开双手，仿佛影视剧中吊威亚那样，还给自己配了个音效。


    安安把长鞭绕在阳台的栏杆上，本来快要上去。


    听到夙筇的声音，手差点脱力。


    不愧是夙筇。


    秩序世界给他分配的场景真没错，这只棉花糖就适合呆在游乐园。


    如果《IF》变成儿童游戏或者换装游戏，夙筇肯定会更加快乐。


    夙筇双脚落在阳台上，身体晃了下，才保持平衡。


    跟在ERROR身后，像个人偶娃娃似的往前走。


    ERROR注意到，夙筇因为身体轻盈，所以走在高处没有安全感。


    总觉得风稍微大一点，就会把他吹落。


    他站在摇摇欲坠的恐惧中，每一步都特别小心。


    怪可爱的。


    ERROR这样想，腾出一只手，向后伸过去。


    “拉着我。”


    “好。”夙筇握紧他的手，松了口气。


    谢天谢地。


    不用担心掉下去了。


    ERROR突然翻过手，扣住夙筇的手腕。然后收起眼神，迈开长腿，一下子就跳到隔壁的阳台。


    “哇。”夙筇发出赞叹，“长得高真好啊！”


    也不知道是谁给他的身体，不够高，腿也不够长，必须ERROR拽着，才能跳过去。


    尤其是安安跟在身后，利落跳过来的样子，深深刺激到夙筇。


    全世界，似乎只有他一个小矮子。


    难过。


    “夙筇，你看。”


    ERROR的声音让夙筇回过神，他看向下方，发现极境公会几个大佬级成员，也被僵尸包围了。


    《IF》系统会按照玩家的实力，进行调整。等级高的玩家，很容易遇到等级高的NPC。


    他们几个聚在一起，目标过于明显，理所当然遇到几个五六十级的僵尸NPC。


    和低级僵尸相比，这几只僵尸攻击明显更有策略，不是盲目的冲撞。


    而且它们还会有意识的配合，虽然配合不像玩家那么默契，但已经有了‘包抄’和‘逐个击破’的意识。


    甚至，还会在没有受伤的情况下，从嘴里喷出毒液。


    极境大佬虽然等级和技能碾压它们，却因为要躲避毒液，搞得一个比一个狼狈。


    有位大佬躲在中间，疯狂给夕怀姬发消息，请会长来拯救他们。


    可夕怀姬连消息都不回，估计是被更麻烦的角色缠住了。


    夙筇见状，拿出自己的魔法棒。


    “你要帮他们？”安安问。


    之前全员存活迫害鱼七秒的教训，还历历在目，夙筇居然还保持乐于助人的美好品德。


    “正常。”ERROR语气略带调侃，“他是光荣的引导NPC。”


    “什么呀。”夙筇将绷带伸出去，随口回答，“我只是想试试新道具。”


    “新道具？”


    ERROR和安安不明所以，同时看向道具探出的方向。


    绷带来到玩家面前，四散开来。大家这才发现，里面裹着一个小沙球。


    沙球是上个圈得到的奖励，没有什么大用。但它会操纵周围的沙子，滚成一个巨大的沙怪。


    僵尸们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无数黄沙包围。


    然后被沙子淹没，不知所措。


    穷途末路的玩家，终于摆脱危机，感动的看向夙筇。


    “美丽的圈主大人，谢谢！”


    “不客气。”夙筇没有计较他们奇奇怪怪的称呼，愉快地说，“给我当储备粮就好了。”


    极境大佬：……


    他们只能安慰自己，夙筇现在有攻击技能，至少能给个痛快。


    见孤儿联盟几位，都走在阳台上。


    极境大佬也跟着爬上去，以此躲避僵尸大军。


    平常遇到这种情况，鱼七秒或者鹿书凡肯定会想方设法，套出一些有用的信息。


    可今天他们没来，ERROR和安安都是很少与其它公会交流的类型。


    况且在上个圈，他们还联手算计《IF》两大公会。


    全员存活那边还好说，极境属于纯纯的工具人，心里当然有股怨气。


    极境大佬原本打定主意，要守住自己得到的信息，无论敌人怎么威逼利诱都不说。


    结果相安无事的走了好一会儿，发现ERROR和安安没有要套话的意思，他们反而坐不住了。


    “其实，我们进圈早，得到了一些信息。”


    “哦。”安安干巴巴应了声。


    ERROR阴阳怪气，“恭喜你们。”


    至于夙筇，他张开手走在窄窄的屋檐上，体会过独木桥的刺激感。


    “如果你们手里有线索，我们可以交换。”


    安安依旧惜字如金，“没。”


    ERROR四平八稳地说，“公会合作这种大事，请直接找鱼七秒。”


    极境大佬：？？？


    没错，公会交换线索确实属于大事，一般要会长做决定。


    但孤儿同盟总共才七个人！


    鱼七秒虽然是会长，但是在公会内部，每个人都是高层。


    尤其ERROR和安安这两个，属于主力中的主力，拿个决定完全没问题。


    极境大佬试探着问，“莫非，你们不想跟我们交换线索？”


    “啊呀，被看出来了。”ERROR笑得很欠揍。


    安安倒是表里如一，“我无所谓。”


    极境大佬集体沉默。


    这波属于自取其辱。


    场面一度陷入尴尬。


    夙筇终于玩够了独木桥，回头说，“我们手里有独一无二的线索，鱼七秒说了，只有你们线索比我们更有用的情况下，才可以交换。”


    “果然是鱼七秒。”极境大佬毫不意外。


    鱼七秒就算失去道具，依旧有办法，把其他玩家死死拿捏。


    “知道了，我们先说，可以吧？”


    见那几个人没有反对意见，极境大佬主动交底，“这个世界，还留有一些没有被感染的原住民。只是他们被僵尸包围，轻易不露面。夕怀姬会长已经前往，可能会打探出线索。”


    “没有被感染的原住民？”夙筇听完他给的线索，陷入思考，“也就是说，僵尸山海原本很有可能是人类生活的地方，但是人类被僵尸感染，才变成这样。”


    “对。”极境大佬点点头，“根据我们得到的情报，这次感染是一个月前才开始的。”


    “一个月前？那不就是……”


    ERROR淡淡说，“《IN OFF》第二次开服的日子。”


    “夕怀姬会长认为，一个月时间不算太长。就算僵尸感染性很强，但人类只有躲在家里不出门，就能避开感染。”


    “所以，这个世界原住民的数量，或许不在少数。”


    ERROR有不同的想法，“换而言之，能在一个月时间，将整个世界变成这副鬼样子的僵尸王，能力不容小觑。”


    极境大佬挫败地点点头。


    “你们也没得到主线任务？”


    “是啊。”极境大佬露出更加挫败的表情，“夕怀姬会长说，因为我们太弱，系统不屑于布置任务。”


    “哦，会长是个聪明人。”


    几个人沿屋檐继续向前，又走了一段路，来到相对平坦的街道。


    街道上没有人影，到处都是晃来晃去的僵尸，看起来比刚才被沙淹没的几个，更难对付。


    夙筇犹豫一下，没有使用秩序推演。


    秩序推演只能用三次。


    按照地图指示，他们距离僵尸王所在的世界中心，还有很远很远的距离。早早消耗异能次数，不是明智的决定。


    “会长还是没有回复，怎么办？”


    “要不然在这里等着吧，那么多僵尸，跳下去肯定被感染。”极境大佬决定按兵不动，同时看向孤儿联盟的几个，刚想问他们有什么打算。


    话还没说出口，那几个人，已经用行动给出答案。


    他们跳下去了！


    直直往僵尸堆里跳！


    还是等级高大一百级的打僵尸！


    自由落体的途中，夙筇晃了下魔法棒，用粉钻制造结界，护住自己和小伙伴。


    僵尸听到声音，立刻向他们喷射毒液。


    看到沾在粉色结界表面的毒液，夙筇欲哭无泪。


    ——不知道能不能洗干净。


    等等，僵尸世界好像没有水。


    夙筇更想哭了。


    安安跟随夙筇往下跳，脑子里并没有想太多。


    直到被结界包围，他才觉得有些神奇。


    结界类似粉红色的肥皂泡，薄薄一层膜，梦幻又甜美，看起来过于适合夙筇了。


    他试探从内部戳了戳肥皂泡，软软地，韧性很强。


    僵尸们纷纷围过来，张牙舞爪，却不能拿粉钻怎么样。


    “好热闹啊。”夙筇克服最初的恶心感，隔着一层透明膜，观察周围的僵尸。


    这片空地特别宽阔，聚了不下上万只僵尸。


    有些僵尸刚出来工作，还保留一些人类的特征。有些已经是陈年老僵尸了，皮肤黑得发亮，没有一丝丝血色。


    “极境成员应该没有骗我们，这里从一个月前，《IN OFF》第二批玩家进来的时候开始变异。但是，他们异变程度也太高了吧？”


    “确实，千年木乃伊看起来都没有他们古老。”


    “还有，之前顺我者赢说了，他在游戏里看到曾经死亡、被送葬队抬走的玩家。以我推测，这其中数量最多的，应该就是新手区的那一批死亡玩家。”


    新手区死亡玩家，介于新僵尸和古早僵尸之间，还保留着明显的特征，能分辨出他们‘做人’时的高矮胖瘦。


    至于那些更古早的僵尸，只能从骨架的轮廓，判断它们曾经是个人。


    “怎么办？”夙筇往粉色肥皂泡中间缩了缩，意识到严重的问题，“我们好像被包围了。”


    他之前用过这种方式。


    粉钻结界具有流动性，可以在肥皂泡中行走。


    但现在，周围都是僵尸，根本寸步难行。


    “……你跳下来之前，没有想到吗？”安安问。


    “我以为他们可以推开。”夙筇声音微弱。


    他想，就算僵尸围过来，里面有三个人呢，肯定能挤出一条路。


    “噗嗤。”ERROR没忍住，笑出声音，“它们又不是你。”


    夙筇有些尴尬。


    确实，这个世界里，一推就倒的NPC只有夙筇了。


    “现在怎么办啊？”


    “两个办法。”ERROR迅速给出解决方案，“我们把你送到远处，然后传送到你身边……”


    顿了顿，ERROR补充道，“五十米。”


    夙筇再次意识到这个技能的鸡肋之处。


    如果自己到达安全的地方，ERROR能传送到他身边，这个方案肯定可取。


    但是五十米……


    谁能保证五十米之外有什么？


    以僵尸密集的程度，肯定立刻会被僵尸吃掉。


    “第二个办法呢。”


    “在这里等着，直到它们自行散开，或者有玩家来救我们。”


    “那要等多久？”


    “既然如此。”A将手伸向腰链，“只能动手了。”


    “啊？”夙筇尾音带着怨念。


    本来想能躲则躲，结果还是走到这一步。


    他不情不愿拿出魔法棒，还没想到用哪个功能，身边两道身影就飞出去。


    刹那间，以夙筇为中心，左边燃起剧烈的火焰，右边凝成厚厚的寒冰。


    夙筇被冰火夹在中间，不知所措。


    安安身上有火球，夙筇知道。


    但是ERROR……


    “你做了什么？为什么它们都被冻住了？”


    火焰可以逼退僵尸，阻止他们靠近。


    但冰，却能完全限制僵尸的行动。在僵尸密集的情况下，比火更好用。


    “难道你身上也有圈主的道具？”


    ERROR瞥了他一眼，“道具在我手里，能用吗？”


    “不能。”夙筇更觉得奇怪。


    既然道具不能用，ERROR究竟怎么做到的？


    安安回到夙筇身边，斜了ERROR一眼。


    “他把我的手环借过去了。”安安解释道。


    安安的手环开启全境扫描时，会分出一个无限大的实体。


    实体内的玩家和NPC，都属于安安的扫描范围。


    ERROR突发奇想，在手环脱离时强行抓住。


    属于高级技能的手环，拒绝被ERROR使用，竟然开始自我冻结，连带冻结范围内所有NPC。


    安安评价，“你的能力，某种意义上，也算是一种神级技能。”


    “谢谢夸奖。”ERROR收下夸奖，‘好心’提醒道，“如果你再弱一点，你的技能就会因为不想被我用，自我毁灭。”


    安安：？


    早知道就不应该借给他。


    周围僵尸暂时无法靠近，夙筇撤下粉钻结界，快速跑过僵尸聚集的广场区域。


    再往前，是一片商业街，马路两边高楼林立。


    夙筇像之前那样，钻进路边的高楼，想通过站在高处避开僵尸。


    结果楼梯爬了两层，跟一个歪脖子僵尸打了个照面。幸好他反应快，立刻用沙子把歪脖子僵尸埋起来。


    “它为什么会爬楼梯啊！”


    “它等级比之前遇到的僵尸高，应该掌握了更多技能。”ERROR总结道，“僵尸会进化。越靠近僵尸王的僵尸，应该越厉害。”


    安安看向远处，“再往前，恐怕用火、用冰、爬到高处，都不能对付他们。”


    夙筇皱了下脸，跟他们商量，“僵尸数量太多了，我们只有三个人，很难全部对付。等走完这条街，我们就先回去。”


    “好，我们先尽量往上。虽然高级僵尸能爬楼，但是这里还有很多低级僵尸，爬楼可以躲开它们。”


    夙筇点点头，吭哧吭哧继续往上爬。


    距离顶楼还有几层台阶时，听到一声凄厉的惨叫。


    “救、救我！”说话的人，声音有些熟悉。


    跟他同行的玩家们，语气充满惊恐。


    “怎么有NPC在顶楼埋伏？这里离中心那么远，竟然已经有一百五十级的僵尸了！”


    “军师，你再坚持一下，我立刻联络副会长！”


    “副会长说他那边抽不开身，要不然，您……”


    被叫做军师的玩家急了，朝他们大喊，“你们想去哪里？不准逃！否则，我不会放过你们的！”


    “军师？”夙筇重复这个称呼，想起一些不愉快的旧事。


    ERROR跑到楼梯口，探头看了眼，轻笑，“这可真是，冤家路窄啊。”


    “谁在哪里？ERROR大佬是吗？救我！救我！”军师注意到ERROR，疯狂向他求救。


    ERROR没有理会，看向夙筇，“他这样说呢，怎么办？”


    第52章 僵尸山海（三）


    全员存活的军师，吼得声嘶力竭，大声呼救。


    夙筇自然也听见了。


    ERROR和安安同时看向夙筇，一副等他做决定的样子。


    其实他们都挺好奇。


    认识夙筇到现在，虽然时间不算长，却一起经历过许许多多的事情。


    夙筇本质如外表一般，干净而又纯白。从新手区到现在，一直努力引导玩家们，让其他玩家‘躺赢’。


    即使遇到的那些玩家，有许多恩将仇报的人，夙筇也并不是很计较。


    除了鱼七秒任务失败那件事，此外，大家没有见过夙筇生气。


    当然，更没有见过夙筇记仇。


    就算ERROR隔三差五‘欺负’夙筇，棉花糖也丝毫没有计较的意思。


    而现在，遇到害鱼七秒任务失败的罪魁祸首。


    安安和ERROR都想知道，夙筇会做出怎么样的反应。


    军师被高级僵尸逼到角落，纵然使劲浑身解数，也顶多只能让僵尸别太靠近自己。


    他声嘶力竭向ERROR呼救，却见对方毫无伸出援手的意思，反而看向楼梯内。


    另外几位同伴连忙凑过来，向楼梯下面看了眼，大声告诉军师。


    “夙筇和A大佬也在！”


    “夙筇！夙筇！”军师听到夙筇的名字，仿佛遇见救星。


    ERROR大佬喜怒无常，若非万不得已，军师肯定不会像这种人求救。


    但是夙筇不一样。


    游戏里人人都知道，夙筇是引导NPC，遇到玩家能帮则帮。


    如果《IF》没有夙筇，大部分玩家根本闯不到圈四。


    错了。


    他们连新手圈都过不了。


    “你救救我！夙筇！”军师用力呼唤夙筇的名字，希望他上来，帮自己赶走NPC。


    夙筇后来知道，白开水收到那条匿名消息，是全员存活军师发过去的。


    军师不知道用什么方式，得知鱼七秒要找的目标在哪里，先他们一步杀死对方，故意让鱼七秒任务失败。


    如果他不满足鱼七秒的交易方式，大可以用此作为威胁。


    可是他没有。


    他想要害死鱼七秒。


    后来，鱼七秒平安归来。


    虽然损失一个手环，但是夙筇和他都不在意，只是默默将全员存活拉进黑名单，以后不带他们躺赢。


    夙筇始终没有报复的意思，原本打算翻过这篇。


    谁能想到，还没彻底翻篇，居然在这里遇到了。


    “夙筇？”安安语带疑问。


    夙筇一只脚已经踏在台阶上，听到声音，又缩回来。


    “上面有厉害的僵尸，好危险。”夙筇指指旁边的窗户，“我们从窗户跳过去吧。”


    “好。”ERROR转身，毫不犹豫的转向夙筇。


    安安当然更没意见。


    他不像夙筇，没什么心。


    听到夙筇要走，军师顿时急了，又道歉又保证，还跪下来给夙筇离开的方向磕头。


    然而与此同时，夙筇已经跳出窗户，顺利爬到对面旁边顶层。


    旁边大佬比军师所在的大佬，高出两层。夙筇居高临下，俯视被僵尸逼到走投无路的军师，漂亮眼瞳浮现出几分复杂的情绪。


    “你没有做错。”ERROR来到他身边，提醒，“做出决定就不要回头。”


    “……我真的没有做错吗？”


    “没有。”安安接过话，说，“我甚至觉得，你太善良了。只是不想惹祸上身而已，算什么错？”


    “夙筇，无论你处于什么立场，都没有必要不计前嫌帮助伤害你的人。”ERROR知道他有些拧，换了个方式问，“你想想，救或者不救都会后悔，哪种方式后悔更多？”


    夙筇顺着他的话，陷入沉思。


    确实，救或者不救，夙筇都会产生负面情绪。


    两者比较一下，明显救他以后，负面情绪更加强烈。


    不救他，夙筇会动摇身为白名NPC的立场。


    但是，救了他的话。


    夙筇会讨厌自己。


    “走吧，我们要走完这条街。”


    “好。”在军师声嘶力竭的呼救中，夙筇转过身，留下决绝的背影。


    军师望着他远去，渐渐变得绝望。


    看向身边的几位同伴，暗暗做出决定，咬牙向他们冲过去，打算把打僵尸引到他们身边。


    就算无法以此逃脱，至少有个垫背的。


    同伴觉察到军师的意图，吓得面色苍白，在不大的天台上到处逃窜。


    有位玩家走投无路，大喊一声‘夙筇’。


    “没用的，他已经走远了！”军师暴露出本来面目，不屑地说，“他连我都不帮，怎么可能帮你？”


    话音刚落，凭空出现一道绷带，稳稳缠住那几位玩家，然后用力拽到对面大楼。


    只留下落单的军师，面对难缠的僵尸，一时间陷入绝望深渊。


    “为、为什么？！”


    眼看大僵尸向自己扑来，军师内心充满绝望。


    他看向夙筇离开的方向，大声喊，“那件事！是会长交代的！啊——”


    刚喊完，就被僵尸狠狠咬住，沦为它的傀儡。


    夙筇已经走出一段距离，却还能听到军师的喊声，眼睫低垂。


    “原来还有这一层。”ERROR低语，“我只查到军师身上，对峙的时候，那位会长还说自己不知情。”


    安安倒是通透，“得罪我们公会的决定，不可能是一个人的主意。”


    “我知道了。”夙筇声音闷闷，默默给全员存活公会打上标签，写下大大的‘记仇’二字。


    这条商业街并不算长，两边的大楼里，都有僵尸出没。


    越往前走，僵尸越难以对付。


    夙筇推测，越靠近僵尸王的地方，僵尸级别越高，就越难以对付。


    “今天先到这里，我们回去吧。”


    “好，回去跟大家商量，再决定下一步。”


    夙筇转身，回到位于边缘地区的小木屋。


    途中遇到天台上的军师，倒在那儿脸色发青，已经开始异化了，看向夙筇的眼神充满怨恨。


    夙筇没有理会，穿过广场，在最开始那条街遇到极境。


    极境大佬看见他们，又贡献一条新线索。


    “会长刚刚回复我们了，她已经通过第四条街。”


    怕他们不知道第四条街在哪里，极境大佬还拿出地图，“我们所在的地方是第一条街，距离僵尸王差不多有十条街。会长和几位高层一路厮杀，终于进入第四条街，但是也只能走那么远。”


    “已经很厉害了。”夙筇刚刚走到尽头，见识到第三条街的险恶。


    “会长说，第四条街几乎都是高级僵尸，非常难对付。但是，有些房屋保存的很好，里面还有人类生活的痕迹。”


    “也就是说，人类生活在里面的街？”


    极境大佬回答，“我们会长也无法确定，但是很有可能。”


    “好吧，作为交换，我给你们一条线索。”夙筇凑过去，没有挑明，神神秘秘地说，“送葬队。”


    极境几位大佬对视一眼，脸色突变。


    “谢谢，我们会告诉会长的！”


    夙筇走远一些，看到他们给夕怀姬发消息，小声嘀咕，“我感觉，这两个公会不太一样。”


    全员存活的军师，遇到危险时，选择迫害同伴、出卖会长。


    而极境公会，似乎非常信赖夕怀姬，事事以她为先。


    “嗯，我们现在进入第四个圈，实力稍弱的公会早已经全军覆没，留下都是有理由的。”


    目前，《IF》几乎形成三足鼎立的局面，能叫出名字的公会，只有极境、全员存活、和孤儿同盟。


    之所以说几乎三足鼎立，是因为其中一个足，明显比其它两个足短。


    全员存活原本是人数最多的公会，新手区大部分通过副本的玩家，都选择加入全员存活。


    这个公会，给弱者提供庇护，仿佛一把温暖的保护伞。


    最开始，玩家们是这样以为的。


    然而，伴随着游戏难度越来越高，全员存活的成员慢慢意识到，这个公会本身，就是一个谎言。


    所谓全员存活，无非就是让底层玩家试错、被高级玩家剥削、用生命获取攻略。


    高层那些所谓‘大佬’，没有特别的本事和能力，却躺在他们尸骨上，得到令人眼红的等级和道具。


    全员存活玩家虽多，但终究有限。进入圈四后，公会几乎快要失去人数优势。玩家们也渐渐意识到，高层们把他们当做肉盾的企图，不再像之前那么信任和配合。


    反观另外两个公会，孤儿同盟自然不用说，是从开始到现在，唯一没有玩家死亡的传奇公会。


    至于极境。


    极境玩家这样说：游戏虽然残酷，但是他们拥有信仰。


    极境的信仰就是夕怀姬。


    她美丽，聪明，具备领导能力，每次都冲在最前面为大家探路，把攻略分享给每一位极境成员，避免不必要的伤亡。还用自己的技能和道具，保护自己公会的成员。


    极境现存成员，多多少少被夕怀姬救过，已经将她奉若神明，也愿意为夕怀姬献出生命。


    夙筇：“被全员存活骗进去的玩家，好可怜。”


    “确实。但如果他们想，可以随时离开。”


    “他们没有独自闯荡的勇气，想依附公会，就要付出代价。”


    “那我们呢？”夙筇好奇地问，“我们公会，算什么关系？”


    “……”


    ERROR和安安分析其它公会，头头是道，轮到自己家，却说不出所以然。


    最终，还是夙筇总结道，“我们应该属于家庭式公会吧。”


    “家庭式？”


    “倒也不错。”


    “我们回来啦！”因为提‘家庭式公会’的概念，夙筇回到小木屋，就像回到家里一样。


    虽说家里还有顺我者赢这个外人，但是不影响夙筇开心。


    “你这么高兴？”


    “知道主线任务了？”


    “……没有。”夙筇瞬间蔫了，坐到他们中间，讲述自己在外面看到的场景。


    鱼七秒听完，托着下巴说，“果然很难办。”


    假如NPC只是等级高，技能强，大家完全不害怕。


    之前几个圈，他们遇到太多等级高的NPC，连圈主都敢正面碰一碰。


    但圈四世界最麻烦之处在于，僵尸会传染。


    只要碰到僵尸病毒，就会开始傀儡化，像Moi那样。


    “真烦！”弑云天揉揉头发，“要是有办法不被感染，那些僵尸，来多少我砍多少！”


    “弑总？！”鹿书凡突然叫他。


    “咋？又说我没脑子啊？”


    “不不不！”鹿书凡连忙夸奖，“你终于说了一句有用的话！”


    弑云天：“……”


    夸他有用就好好夸，什么叫‘终于’？


    听着根本高兴不起来。


    “嗯。”鱼七秒赞同地说，“假如有办法不被感染，我们就能像之前那样，顺利完成这个圈的主线任务。”


    “好难。”夙筇告诉他，“我看到很多玩家，只是碰到毒液，就开始变异。如果被高级僵尸直接咬到，变异的速度非常快，差不多两三个小时，就会变成完全的傀儡。”


    “难道我们要一直躲着？”弑云天快被憋疯了。


    夙筇：“我听夕怀姬说，这个世界还有一些没有被感染的人。有可能是他们躲得好，还有可能，他们知道免疫病毒的方式。”


    “所以，我们必须想办法，找到没有被感染的人。”


    “嗯，他们至少在第四条街以内吧？”鱼七秒做出决定，“我们不能坐以待毙，想办法潜入第四条街。”


    “我可以说句话吗？”顺我者赢举起手。


    大家看向他，同时露出‘有话快说’的表情。


    “为什么在第四条街以内啊？”


    夙筇：“因为，夕怀姬会长这样说。”


    “你误会了，我不是怀疑信息来源。”顺我者赢连忙解释，“我就是有点好奇。你们这群大佬玩家，和我一眼，之前游戏里没苟过吧？”


    大家互相看看。


    还真没。


    就算是Moi和琦伊，也是分开进攻，努力完成任务的。


    “嘿嘿。”顺我者赢突然笑出声，找到莫名的优越感，“我每次都苟。”


    “那又如何？”


    “苟多了呢，我就有经验。如果我是存活的人，肯定躲在入口附近，最最边缘的地区。这里僵尸行为容易判断，没啥脑子。越往里面，僵尸越厉害，我躲那儿干啥？”


    “似乎……”


    “有点道理。”


    普通人肯定比僵尸弱，他们要躲避僵尸，为什么挑在高级僵尸聚集的地方？


    “其中肯定有原因，我们想办法找出来。”


    “现在问题在于，我们要怎么在不被感染的情况下，潜入第四条街。”


    “我可以帮你们开路。”Moi举起手，“我已经被感染了，不怕被僵尸伤害，让琦伊留在小木屋吧。”


    “我本来也打算让琦伊留下。你情况太危险，她要留下保命。”鱼七秒安慰完Moi，冷冷叫，“顺我者赢。”


    “在呢！”顺我者赢立刻回应。


    “照顾好琦伊，否则……”


    顺我者赢打了个寒颤，连忙回答，“明白，我肯定竭尽全力保护她！”


    “至于Moi，你这么瘦弱，根本挡不住我们，必须想个别的办法才行。”


    “要不，让我试试？”鹿书凡突然提议。


    “你？”同伴们的眼神充满怀疑。


    鹿书凡：“别用那么不信任的目光看我，我还是很有用的！上次那个圈主碎片，还是我搞定的。”


    “嗯，你偶尔有点用。”


    “什么叫偶尔？别瞧不起人！今天，我就让你们知道，社交牛逼症也能拯救世界！”鹿书凡豪迈地站起来，下一秒就怂了，“夙筇，你跟我一起去。万一我失败了，你还能保护我。”


    “呵。”


    “出息。”


    夙筇没有嘲笑鹿书凡，问他打算怎么做。


    “在上个圈，我发现自己能跟混沌的碎片沟通。所以我想，说不定，我也能跟没有思维的僵尸沟通，散发我的魅力。”鹿书凡说，“到时候，让僵尸围一圈给我们开路，想去哪里都行。”


    “凭你？能做到吗？”


    “应该可以，”夙筇回答，“他的社交沟通能力，属于天赋技能。”


    弑云天露出目瞪口呆的表情。


    搞了半天，只有他没有天赋技能！


    等等，还有非酋ERROR。


    弑云天瞬间平衡了。


    不得不说，鹿书凡的技能属实牛逼。


    夙筇根本听不懂他诡异的僵尸语，但是那些僵尸，当真不在进攻鹿书凡，反而用很亲近的姿态围绕他。


    “你对他说了什么？”


    大家目睹此情此景，非常好奇。


    “我说，我是个完美无缺的大帅哥，非常喜欢僵尸。只要他们表现得好，讨我喜欢，我变成僵尸以后，会优先考虑跟它们结婚。”


    “就这？”


    “就这！”鹿书凡回答，“我还pua它们，让他们以我为中心，保护我，讨我喜欢，而且不能争宠。争宠要被扣位分，位分低的僵尸，低其它僵尸一等。”


    “……”


    大家不知道怎么评价这个骚操作。


    “你快点祈祷，希望自己不要真的变成僵尸。”


    “否则，你就得留下来开后宫了。”


    “干脆我们通关的时候，就把你留下吧，我看你也挺享受。”


    鹿书凡的脸垮下来，“别这样，我是为了大家牺牲，我这是缓兵之计啊！”


    大家懒得理他。


    鹿书凡口嗨，“你们要是扔下我，我就对僵尸说，你们也很喜欢僵尸，想要在这里开后宫！”


    “你说啥？”


    “弑云天，把鹿书凡丢进僵尸堆里。”


    “好的，没问题。”


    “啊啊啊！弑总饶命！”


    谁能想到，僵尸虽然失去思考能力，但是还保持着恋爱脑。


    由此可见，恋爱脑果然是无药可救的绝症。


    在恋爱脑僵尸的保驾护航下，他们顺利穿过前两条街，一路上没有遇到阻碍。


    只是向僵尸散发魅力的鹿书凡，将自己的‘僵尸后宫’越来越扩大而已。


    直到进入第三条街，为鹿书凡护卫的僵尸后宫，才没有继续扩张的趋势。


    它的蛊惑对高级僵尸，效果很微弱。


    高级僵尸战斗力更强，满脑子只想把玩家撕碎，压根不接受鹿书凡的PUA。


    有次可见，只有专心搞事业，才能治愈恋爱脑。


    “我们走快点。”夙筇提醒。


    低级僵尸数量再多，也挡不住高级僵尸的攻击。


    玩家攻击僵尸时，无论攻击多少次，僵尸都能一秒钟复活。


    而高级僵尸，更清楚低级僵尸的弱点。它打趴下的低级僵尸，要等好一会儿才能恢复。


    眼瞅着包围圈越来越小，几位玩家同时加快速度，迅速冲过第三条街。


    在第四条街找到一个相对完好的建筑，躲进去张开粉钻结界，阻止僵尸进来。


    夙筇背靠着门，还没缓过来，便触发新的提示。


    【系统：欢迎进入轻度异化区。】


    “轻度？”


    “那之前算什么啊？”


    系统难得有问必答，‘贴心’给出答案。


    【系统：僵尸山海分为四个区域，僵尸王所在的中央区域属于重度感染区，距离他最近的两条街属于重度感染区，接下来分别是中度感染区和轻度感染区。而玩家们刚开始进入的区域，叫做基础生存区。】


    听完系统的解释，大家不知道该不该夸系统有人性。


    否则，直接把他们扔到轻度感染区，大家肯定活不过三分钟。


    “轻度感染区已经有等级超过200的NPC了，这样的难度不合理吧？”


    【提示：僵尸山海是《IN OFF》中，唯一一个NPC等级不完全由圈主决定的圈。因此，NPC分布具备无序性和不规律性。】


    “不由圈主决定，还能由什么决定？”


    系统给出‘无可奉告’四个字，就不再回答他们的问题。


    “也就是说，200级的NPC出现在轻度感染区，不代表里面有更高等级的NPC。”


    “那还好。否则以这种标准，重度感染区可能出现四百级的NPC。”


    “圈主只有五百级，怎么会出现四百级的NPC？太夸张了。”


    “这里的NPC不由圈主决定，还能由什么决定？”


    “我想，应该是玩家吧。”夙筇说完，发现大家都看着自己，便解释道，“你们想啊，这里的高级NPC，以前是游戏中的玩家。”


    玩家是具备等级的。


    或许，玩家被变成僵尸之后，以前的等级和技能依然有效。


    大家搞清楚夙筇的意思，表情同时变得复杂起来。


    “如果我们之前死掉，也会变成这里的NPC。到时候，说不定会打起来。”


    “没有如果，我们还好好的活着。”


    “这间房子不错啊。”弑云天强行打断大家的emo，在房间里四处转悠。


    他们进入第四条街之前，就提前看好房子，选择一栋四层小别墅。


    房子原本的主人，应该是个有钱人，屋子装修得非常漂亮，而且还有一个小阁楼。


    小阁楼设置成倒三角的结构，手笨脚笨的僵尸不方便攀爬，因此一直没有遭到入侵。


    弑云天打开水龙头，发现这里居然还有自来水。


    夙筇听到水声，立刻把自己的道具拿过去清洗。


    “快看，这里居然还有地窖。”


    鹿书凡以前经常住别墅，清楚大部分别墅的构造，轻车熟路找到地窖。


    他走进地窖，还有更多发现，“有食物！”


    “我看看。”


    大家跟随他，走进地窖，发现这里储存着很多新鲜食物，肉蛋奶一样俱全。


    除了没有供电之外，别墅里简直就是理想的生存环境。


    “弑云天，看看这里的厨房能用吗？”


    弑云天检查一下，大喊，“能！有燃起！”


    “那好。”鱼七秒指挥道，“反正我们暂时被困在这里了，把食物搬上去一些，就当度假吧。”


    “外面都是僵尸，我们在里面度假？”


    “不可以吗？”


    “可以！会长发话，当然可以！”


    鹿书凡绷了太久，早就想好好玩一场。除了搬食物之外，他还在角落的柜子里，找到几瓶酒，顺便拿上去。


    在游戏里呆了那么久，突然遇到这么生活化的场景，大家仿佛置身梦境。


    而且，还是不太熟的梦境。


    “食材和厨房有了，问题是……”


    “谁会做饭呢？”


    “妹妹会。”Moi回答。


    可惜琦伊留在小木屋，没有跟过来。


    “鱼七秒，你应该会吧！”弑云天粗声粗气地问。


    大家同时向鱼七秒投去渴望的目光。


    毕竟，鱼七秒是男妈妈，会做饭应该是基操。


    “……你见过哪位公司老板，每天不谈生意，亲自做饭？”鱼七秒一句话，打破他们所有幻想。


    “那怎么办？”


    “安安大佬，你们基地不训练这个吗？”


    安安平静地回答，“我们执行任务的时候，开火会引起敌人警惕，一半是生吃，你要试试吗？”


    “不不不！”


    大家立刻摇头。


    好不容易能一起开个趴，结果现场这么多人，连个会做饭的人都没有。


    看来，放松的梦想破灭了。


    正当大家遗憾之际，ERROR突然问夙筇，“你想吃什么？”


    夙筇看看一大堆食材，又看向ERROR，老老实实回答，“我不知道。”


    可怜的小NPC，没有吃过几次像样的食物。


    “那我随便做点吧。”ERROR慢条斯理挽起袖子。


    “你？”


    “你居然会做饭？”


    ERROR身为程序员，不应该天天吃泡面吗？


    ERROR长了一张十指不沾阳春水的脸，怎么看，都和厨房不搭啊。


    “有什么好意外的？”ERROR拿出厨具，熟练地安排他们打下手，同时回答，“这些事情，我十三岁就会做了。”


    “十三岁，好早。”


    “不早。”ERROR回答，“那一年，我开始写代码。”


    大家：？？？


    ERROR慢悠悠补充，“《IF》的代码。”


    “艹！”


    “万恶之源。”


    矜贵的企业家鱼七秒，此刻站在ERROR身边，笨拙地摘白菜叶。


    他一边摘菜，一边不动声色的试探，“我有个很冒犯的问题，可以问你吗？”


    ERROR斜了他一眼，淡淡抛出数字，“二十。”


    “你怎么知道我想问什么？”


    ERROR阴阳怪气，“我阅读理解一直很好。”


    “二十……周岁吗？”


    “对。”


    “你果然比我想象中更加……年轻。也就是说，《IF》代码写了七年？”


    “准确来说，只写了两年，剩下五年一直在完善。”


    ——但是一直失败而已。


    这句话，ERROR没有说出来。


    “你写这个代码的初衷，是什么呢？”


    “鱼七秒会长。”ERROR平平叫住他，“你不是说，只有‘个’冒犯的问题吗？”


    “……”鱼七秒了然，这个问题比年龄更难回答。


    “还有。”ERROR斜了他一眼，“你把能吃的部分全部摘掉，打算让我们吃菜根吗？”


    “呃。”鱼七秒人生，第一次感受到无力。


    别墅虽然有食物，但是种类有限。


    这么多人一起吃，ERROR没有条件也懒得准备一桌满汉全席。


    他从橱柜里翻出一包没过保质期的火锅底料，还找出烧烤架和木炭，使唤他们生火，打算做个火锅烧烤双吃。


    夙筇之前吃过烤兔兔，但今天还是第一次知道火锅这种吃法。


    面对咕嘟咕嘟充满热气的汤，眼睛里写满好奇。


    “给。”ERROR给他拿了一个小碗，里面盛放秘制蘸料，坐到旁边，给夙筇涮了一筷子肉。


    “好吃！”夙筇久违的吃到人类食物，眼睛亮晶晶的，连酱料粘到嘴边都顾不得管。


    “慢慢吃，都给你吃。”


    “我经常在外面旅游，知道哪里的火锅店最好吃。等我们离开游戏，天天带你去吃。”


    “怎么能天天吃？”鱼七秒不赞同。


    “行吧，隔三差五吃一次。”


    “真有那么香吗？看得我都饿了。”


    “快吃快吃，等会僵尸闯进来，就没得吃了。”


    “你不说，我都忘了外面还有僵尸了。”


    “也不知道僵尸涮锅好不好吃。”


    “……闭嘴！你是魔鬼吗？！”


    也许是小别墅隐蔽性很好，他们吃饭期间，没有僵尸闯入。


    直到吃完饭，夙筇往外面看了眼，才发现僵尸们密密麻麻围在外面，却没有人越过门口无形的线。


    其他玩家注意到这种情况，也猜到怎么回事。


    “这个房子，难道有某种保护？”


    “应该是，正常游戏里，都会给玩家提供几个安全区。”


    “可惜《IF》不是正常游戏，一定是房子的原主人做了些什么，这间屋子才没有受到僵尸的攻击。”


    眼下只有这个可能，他们吃饱喝足，开始研究别墅究竟有什么秘密，居然能免收僵尸侵扰。


    夙筇负责检查书房，他翻了翻，在保险箱里面找到一本奇怪的书：《魔法入门》。


    “你们看！这里面有关于僵尸的内容！”


    “用魔法对付僵尸，真是太科学了。”


    大家很想吐槽，却还是围在一起，翻看夙筇找到的书。


    这本书名字叫《魔发入门》，但是里面的内容，并没有涉及魔法教程，而且给他们展示一个全新的世界观。


    在这个世界内，存在奇怪的魔法机制，每个人都会使用魔法。他们可以用魔法做一些不可思议的事情，比如喷水喷火、飞檐走壁等等。


    而且，他们的魔法分为许多分支，有些魔法流传许多年，并且在传承的过程中，不断发展为新的魔法。


    结果，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们的魔法开始互相冲突，各种魔法理论也呈现对立的局面。


    每个人都认为，自己坚持的魔法，才是最正统最强大的。


    后来，在一场长达几年的大战中，所有魔法体系同归于尽，并且催生成可怕的怪物，僵尸王。


    僵尸王憎恨魔法，因此制造出许多傀儡，要求他们把使用魔法的人类，都变成僵尸。


    傀儡制造出的僵尸越多，等级就越高。渐渐的，把这个世界原本的人变成僵尸，已经无法满足高级傀儡。


    它们开始穿越各个世界，把其它死尸带到僵尸山海，改造成僵尸，依次提升自己的能力。


    《魔法入门》翻到最后，有一句很熟悉的话。


    ‘只有魔法能够打败魔法。’


    “什么意思？”弑云天看得一脸懵逼。


    “也就是说，僵尸王可以看做失败魔法的集合体。想要打败他，依靠普通的方式远远不够。”


    “必须使用魔法，难道要我们学习魔法吗？”


    “我倒认为，你们拥有的技能和道具，本来就属于魔法。”ERROR接过书，又翻了翻，“最有用的线索不在最后，而在这里。”


    他指着书上一行文字，给大家看。


    ‘使用僵尸王侍者告诉我的方法，果然能够免疫毒液。’


    夙筇才注意到这段提示，“僵尸王侍者？它应该是僵尸王制造的大傀儡，为什么要告诉人类免疫毒液的方式呢？”


    “谁知道，只有找到它，才能够得到答案。”


    ERROR收起书，将手放在门把上，“准备好了吗？”


    大家各自摆出迎战状态，夙筇拿出魔法棒，回答，“好了！”


    ERROR微微用力，打开那扇门。


    他没有立刻出去，而是站在门口，停了几分钟。


    僵尸看到他们，立刻发狂发癫，叫嚣着要攻击他们，却被一道无形的屏障遮住。


    “大概在这个位置，果然有什么东西。”ERROR仔细观察，却摸不到头绪，“究竟是什么呢？”


    “难道是电线杆？草皮？不然，我们以后背着别墅往前走吧！”弑云天异想天开地说。


    “弑总，我说过多少次，你可以不用动脑子。”


    “嘁。”弑云天表情不屑，“明明今天还夸我有用，说翻脸就翻脸。”


    夙筇跟在ERROR身后，仔细观察分界的位置，伸出白皙的手摸了摸。


    然后——


    “啊！”夙筇发出惨叫。


    “怎么？小点心被僵尸咬了吗？”


    “救命，这个毒液会感染NPC吗？”


    第53章 僵尸山海（四）


    “夙筇，你怎么了？”


    听到夙筇发出惨叫声，同伴们纷纷围过来，以为他遇到不得了的大事情。


    要知道，夙筇面对圈主时，也没有叫得这么夸张。


    难道是遇见比圈主更可怕的怪物？


    “我……”夙筇吓得惊魂未定，举起手指，可怜兮兮给他们看，“碰到了脏东西。”


    他白皙干净的手指，沾到一点难以分辨的绿色液体，质地有点像浓痰。


    “……？”


    “就这？”


    “嗯。”夙筇点头。


    “哦。”


    “洗洗就行了，没事，大家散了吧。”


    “夙筇，你的洁癖该治一治。”


    同伴们迅速散去，只剩下夙筇呆在那儿，举着手指，委屈极了。


    洁癖有什么错！


    摸到脏东西就是很恶心啊！


    他难过了几秒，听到ERROR声音从头顶传来。


    “手给我。”


    夙筇反应比脑子快，把手伸过去。


    ERROR不知道又从哪搞来一片布料，把他的手擦干净。


    直到确定没有半点残留后，才放开。


    “下次，小心点。”ERROR提醒，“遇到不清不楚的东西，别乱碰。”


    “哦。”夙筇缩回手，默默拿出魔法棒，这儿戳戳那儿碰碰。


    魔法棒：？？？


    我脏了无所谓是吧？


    ERROR给夙筇擦完手，没有立刻扔掉布料，反而认真观察绿色的脏污。


    它形状诡异难辨，《IF》世界没有能够研究分析成分的地方，无法判断究竟是什么物质。


    ERROR观察其外表，勉强得出结论，大概类似于人体……或者僵尸体组织。


    “啊，该死！我也碰到那个玩意儿了。”


    “好恶心，这里也有。”


    “呕！我错了，我刚刚不应该嘲笑小点心。”


    周围几个小伙伴，拨开草丛认真观察，也找到类似的粘稠痕迹，表情一个比一个崩溃。


    ERROR听到声音，在每个人找到痕迹的位置晃了圈，发现大家找到的痕迹连起来，正好围成一个圈，把小别墅围起来。


    而这个圈，正是僵尸们无法靠近的范围。


    “如果我没猜错……”ERROR把手中的布料丢过去。


    果然，沾了绿色物质的布料，刚碰到僵尸，就把它们远远驱散开。


    “还可以这样？好神奇。”


    “我错了，我不该嫌你恶心。”


    “我们把它收集起来，就可以天下无敌啊！”


    夙筇畏怯地躲在ERROR身后，“真的要收集啊？”


    即使那个东西，可以阻止僵尸，夙筇还是觉得无比恶心。


    “很难收集。”ERROR给出结论，“而且，我们也没办法时时刻刻从它画个圈。”


    鱼七秒分析道，“如果知道它是什么，能在这个世界找到，就会方便很多。”


    鹿书凡：“你们一路走来，见过这个东西吗？”


    “没有。”安安停顿几秒，又补充道，“但是，我在哪里见过这个颜色。”


    “哪里？”


    安安摇头，表示想不起来。


    大家纷纷露出失望的眼神。


    “总之，我们接下来留意，看有没有类似的东西。”鱼七秒盯着那些难以收集的物质，沉思良久，转身回到房间里，从医药箱翻出注射剂，将能收集的部分暂时收到针管内。


    它分量很少，所有加起来，还不到十毫升。


    “虽然少，但是可以应对危机情况，至少能帮我们走完第四条街。”


    之前夕怀姬提供情报，从第四条街开始，有可能会遇到‘幸存者’。


    那些幸存者，手中掌握着更多情报，或许还有免疫僵尸病毒的方法。


    只要能够免疫病毒，僵尸山海的NPC，根本不足为惧。


    “我们走吧。”


    “好。”


    几个人依靠少得可怜的绿色物质，再加上鹿书凡之前拐来的低级僵尸，小心谨慎前进了五米。


    围过来的僵尸越来越多，一个个张牙舞爪，看起来非常狰狞。


    夙筇有些好奇，僵尸是通过什么方式，分辨玩家的。


    它们不会说话，眼眶凹陷，鼻子干瘪，看起来丧失了五感，却能精确从僵尸群中，找到玩家所在的位置。


    “喂，我想做个测试，可能有些危险。”


    “你说。”


    小伙伴立刻回应，没有把‘危险’两个字放在心上。


    笑死，在游戏里作死那么多次，危险常伴我身。


    夙筇：“我想要测试，僵尸通过什么方式，确定人类的位置。接下来，我们分开行动，各自给出不同的生物讯号，看看它们会走向谁。”


    “原来如此，这个测试很有必要。”


    此前，他们想方设法，阻拦僵尸靠近。


    但是，如果从源头阻碍，让僵尸无法发现他们，岂不是一劳永逸？


    大家迅速安排好分工，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各个方向分散开。


    “来啊，我在这里！快来找我！”鹿书凡跳到高处，沿着几栋楼的天台跳来跳去，人工制造环绕立体声的效果。


    僵尸应该能听到声音，但是无法通过声音，分辨方位。他们被鹿书凡搞得转来转去，像是一堆无头苍蝇。


    几个迷失方向的僵尸，脸贴脸撞在一起，场面特别滑稽。


    安安绕到另一边，眼睛都不眨的切开手臂，让血腥味道散发出来，然后滴在几个不同的位置。


    僵尸们同样被迷惑，无法通过血腥气味，寻找到安安所在。


    夙筇用绷带，扎出一个人类的样子，还给它穿上拟态披风。


    拟态披风能够迷惑玩家和NPC的感官，在别人眼中，它和人类别无二致。


    夙筇把裹着拟态披风的人形绷带，放到僵尸群中，还故意晃了晃。


    僵尸们大概知道有东西，伸出手，只抓到一把空气，根本无法准确抓住夙筇的绷带。


    “听觉、视觉、嗅觉，看起来都不太像，难道是味觉吗？”


    “不可能。”ERROR否认，“僵尸也没有把你抓起来尝尝。”


    “那它究竟是怎么做到，每次都能精准无误的找到我的？”夙筇百思不得其解。


    正当他陷入疑惑时，突然听到Moi喊，“我知道了！是体温！”


    “体温？”


    “Moi，你怎么知道？”


    Moi躲到安全区域，缓了一会儿，这才告诉大家。


    “我的傀儡化程度，已经变成20%。虽然我自己没有什么感觉，但刚才，云天哥拉着我的手逃跑，我发现他的手掌好烫。”


    “咦？”弑云天摊开手，大咧咧说，“我体温高。”


    Moi：“云天哥一直保护我和妹妹，之前我失血过多，被他抱住的时候，都没有感觉这么烫。然后我发现，自己的体温和人类不一样。”


    “我可以摸摸你吗？”得到许可，夙筇摸了下Moi的脸，果然冷冰冰的。


    他没有摸过僵尸，但是能够肯定，僵尸一定没有人类的体温。


    “确实没有。”摸过僵尸的安安，确定夙筇的说法，却得到一言难尽的眼神。


    夙筇离他远了点。


    这个人摸过僵尸，不干净了。


    安安缓缓打出几个问号。


    “我和云天哥分别出现在僵尸面前，他们会优先追云天哥。我找来一些接近体温的东西，戴在身上，僵尸们才会过来抓我。”Moi通过分析，告诉他们结论，“所以，僵尸找到我们的关键，是体温。”


    “只要将身体变得没有温度，就可以躲避僵尸了。”


    “可是，要怎么做？”大家发愁。


    “我可以哦！”夙筇听到这个方案，快乐地说，“我可以用拟态披风和绷带，改变自己的身体。”夙筇说完，又看向几位同伴，“至于你们……有了！”


    夙筇拿出熟悉的棺材。


    “呃。”鹿书凡看到棺材，萌生出不太愉快的回忆。


    “你可以……”夙筇注意到他的态度，正准备开口。


    鹿书凡立刻表态，“我要进去！我最喜欢棺材了！”


    “呵。”


    “出息。”


    大家以鹿书凡的态度嘲笑他。


    夙筇卖力夸奖自己的棺材，“棺材里面是我的空间，只要进去，僵尸们不会察觉到你们任何气息。而且，棺材很结实，还有防御的效果。”


    “听起来很棒，但是……”ERROR不给面子的问，“它能动吗？”


    “……不能。”夙筇蔫了。


    “要是有风火轮就好了，让棺材自己跑。”


    “哪有那种传说级的道具啊！”


    “如果是指可以代步的轮子，我见过。”弑云天发话，“上个圈，我没忍住跟别人打架。打到一半，他踩着轮子跑了。”


    “你还记得他是谁吗？”


    “不记得，但是我知道，他是全员存活的头头之一。”


    “又是全员存活？”


    “我们是跟这个公会杠上了吗！”


    夙筇想到之前拉下的军师，幽幽说，“我不想跟他们接触了。”


    “也是，找他们借武器，等于与虎谋其。”


    “要是夕怀姬会长，还可以考虑一下。”


    “说起来，夕怀姬走到哪了？”


    “阿嚏——”


    已经穿过第四条街的夕怀姬，重重打了个喷嚏。


    “会长，你没事吧？是不是被僵尸病毒感染了？”


    “你才被感染了。”夕怀姬瞪他一眼，“我可没听说，被感染的症状是打喷嚏。怎么？难道我的免疫系统正在清理病毒？”


    进入游戏之后，生理机能只维持表面特征，代谢和免疫早就停止了。


    如果僵尸病毒真的是普通病毒，或许，高级玩家的免疫系统，真能把那东西杀死。


    夕怀姬收起荒谬的想法，问周围成员，有没有什么新发现。


    “有，这里肯定有幸存者，但是他们发现我们，全部藏起来了。”


    “为什么要藏？”夕怀姬不明所以，“还有，你怎么知道他们藏起来了？”


    “因为我找到一辆车，车前盖还是热的，周围却没有人。”


    “车啊。”夕怀姬若有所思，“这个世界的设定，与魔法有关，车子应该不是简单的车子，说不定会成为关键道具。”


    “那我把它开走？”


    夕怀姬：“嗯。还有，把第四条街的消息给公会其他成员。”


    “好的会长。”


    夕怀姬又说，“再给鱼七秒传一份。”


    听到这话，其他玩家有些不乐意。


    第四条街那么凶险，他们拼死拼活才闯过来。


    给极境公会共享情报是本分，但是，为什么要给其它公会？


    夕怀姬每次跟鱼七秒交易，吃亏的都是自己。


    她原本排名全服第一，但是，孤儿同盟抢走太多道具和系统奖励，导致现在，夕怀姬只能委屈呆在全服第三。


    这次她们公会进圈早，抢占先机。


    本来打算一鼓作气把夕怀姬送回TOP位置，她为何又要跟孤儿同盟分享消息？


    “我有自己的考量。”夕怀姬看出他的意见，淡淡解释道，“我们过第四条街，已经这么凶险，何况后面还有更危险的中度和重度感染区。孤儿同盟强者如云，而且常常剑走偏锋，更能胜任探路的工作。”


    “恕我直言，极境的高手也很多，而且我们人数占优势。大家都愿意为会长牺牲！”


    “对，我们也能胜任探路的工作。”


    夕怀姬长长叹了一口气，“我就是担心这个。”


    “会长……”


    “能坚持到现在，每个人都不容易。我有预感，接下来的圈不会太多，只要通过，我们就能回到现实。”夕怀姬看向他们，“我不希望极境有太多牺牲者。”


    所以，即使很清楚，每次跟鱼七秒交易都会吃亏。


    也知道，她一次次让出优势，只会让自己越来越被动，拿不到系统奖励。


    但夕怀姬还是选择合作。


    她不止是《IF》的高级玩家，还是极境的会长，背负带领大家离开游戏的使命。


    “会长……我明白了。”旁边几个彪形大汉，被夕怀姬感动得泪眼汪汪。


    极境以外的玩家，或许不明白，为什么极境公会全员都愿意为夕怀姬效命。


    他们不知道，极境公会没有为夕怀姬效命，是夕怀姬为了整个公会而拼命。


    “知道就照做吧。”夕怀姬看向前方，眉头轻轻蹙起。


    此行凶险，但愿他们有办法才行。


    那边，鱼七秒收到夕怀姬的消息，立刻同步给大家。


    “第四条街的地形图，这么长！”


    “夕会长已经把危险最小的路线画出来了，这条道上有两个大僵尸，也被夕会长解决了，我们照着走就行。”


    “好端端的，夕怀姬为啥要给我们攻略？”弑云天被全员存活搞过一遭，产生被害妄想症，“是不是有阴谋？”


    “不是阴谋，是阳谋。”


    “对，夕怀姬比全员存活的傻比聪明多了。她肯定发现前面太凶险，所以让我们过去开路呢。”


    弑云天动了下脑子，“那我们不要便宜她！”


    “……”


    “弑总。”鹿书凡无奈地提醒，“你知道吗，夕怀姬已经快二百级了。”


    “她这么厉害，为什么不自己开路？”


    “不是！”鹿书凡快要崩溃，“你忘了吗？僵尸的等级与玩家等级有关。夕怀姬要是被感染，代表我们会多一个拥有一大堆武器和神装、等级很高而且被整个极境保护的对手。”


    “鹿书凡说得没错。”


    “所以我们必须得去。”


    除了弑云天之外，其他人立刻分清楚利弊。


    “只要按照夕怀姬给的路线，然后尽量不暴露体温，应该能很快潜入第五条街。”


    弑云天刚才说了没脑子的话，努力给自己找补，“穿过第五条街，这个世界就完成一半了。”


    “弑云天先生。”鱼七秒叫住他，慢条斯理地说，“游戏不是这么计算的，记得我之前的金字塔理论吗？”


    “忘了。”


    夙筇还记得，重复道，“按照金字塔的规律，这个游戏20%的部分，承包150%的难度。而我们所经历的80%，不过是难度-50%的前菜。”


    所以，什么游戏完成一半，这场游戏还没有开始呢。


    毕竟，他们进入第四条街，依然没有触发主线任务。


    安安和ERROR从别墅中，拿了一些冰块出来，通过降低温度迷惑僵尸，以最快速度冲过第四条街。


    途中，他们看到被夕怀姬制服的僵尸。


    夕怀姬下手够狠，两个高级僵尸已经被打蒙了，东倒西歪躺在那儿，不成型的身体中间，依稀有淡绿色痕迹。


    “ERROR，你看那个。”夙筇拽了下ERROR的衣袖。


    ERROR看过去，熟练地将那坨东西收进瓶子里，“等会试试。”


    夙筇嘴上应了两声，手却放开ERROR的衣袖，往后退了退。


    脏兮兮的。


    ERROR斜了他一眼。


    要不是这里太危险，他高低要蹭蹭夙筇的脸，把他弄脏才行。


    看棉花糖炸毛，也是一种乐趣。


    穿过第四条街，鱼七秒立刻受到夕怀姬的消息。


    她躲在一间废弃的教堂，教堂同样受到保护，僵尸无法进来。


    鱼七秒顺着方位，找到夕怀姬时，被极境高层的狼狈惊呆了。


    极境本来就是高手云集的公会，能跟在夕怀姬身边的成员，等级都高的吓人。


    而此刻，他们累得横七竖八躺在地上，一副命不久矣的样子，看起来比僵尸还颓废。


    夕怀姬看出他们的嫌弃，主动解释道，“放心，这里没有被僵尸感染的人，他们只是太累了。”


    “好吧。”


    孤儿同盟的成员，这才放心踏入教堂，问夕怀姬遇到什么难搞的事情。


    夕怀姬被他看穿，也没有回避，带几个人来到窗户边，“看那个。”


    他们透过窗看去，见一大堆高级僵尸排好队，宛如大型军训现场。


    队伍前方，有一位颇为眼熟的人，叽叽喳喳说些什么。


    夙筇多看两眼，才认出来，那个是全员存活的军师。


    他刚变成僵尸没多久，还保留着大部分人类特征。


    “他在做什么？”


    “给僵尸制定战术。”夕怀姬回答，“你应该发现了吧？这里的僵尸，大部分是在游戏里死亡的玩家，其中就包括上万名全员存活的玩家。”


    “变成僵尸，不是会思考能力吗？”


    “失去思考能力，代表更容易控制。”夕怀姬背靠着墙壁，有些虚弱的低下头，“我发现，死亡之前的从属关系，变成僵尸依然会保留。全员存活本来就是传/销形公会，他们都认为，公会管理会带他们离开游戏，所以非常信任他们。军师刚变成僵尸，就在这里拥有数万名拥护者。”


    夙筇远远观察，发现其中有些僵尸，已经异化很久了，拥有比做玩家时更高的等级。


    僵尸容易对付的原因，在于他们没脑子，而且不会配合。


    当它们开始服从指示，研究战术的时候，情况就不好说了。


    本来数量多，病毒还有传染性，就已经足够烦人了。


    “再这么下去，别说离开这个圈，我们连主线任务都见不到。”


    “呸！”极境大佬愤愤辱骂，“全员存活那些怂包，之前在游戏里不敢跟我们正面冲突，只敢在背后搞小动作。现在变成僵尸，以为拥有不死之身，嚣张得不得了。”


    “你们也被他们阴过？”弑云天有种找到亲人的感觉。


    “没有。他们挑拨离间，被我们会长镇压了。”极境成员十分骄傲，“我们会长英明神武，才不像你们会长。”


    他话里话外，讥讽鱼七秒被算计的事。


    夙筇：“可是，我们会长等级高。”


    “又不是靠他自己！”


    夙筇：“比你们会长高一百级。”


    “……”极境高层没话说了。


    一百级，在《IF》中，是非常恐怖的差距。


    “这个等级本来是夙筇的，因为他放弃玩家身份，才落到我身上。”鱼七秒淡淡解释一句，问夕怀姬接下来怎么办？


    军师指挥前全员存活的玩家，分成好几个队伍，团团包围教堂。


    教堂里两个公会加起来，也只有十几个人，要对付几万名有战术的僵尸，不算容易。


    再说，利用人海战术对付敌人，原本就是全员存活军师擅长的方式。


    刚开始变成僵尸，他还有些不甘心，并且由衷憎恨见死不救的夙筇，和临时叛逃的队友。


    但是，当他发现变成僵尸后，因为自己等级高，还保留思考能力。


    而且，这个圈子的前成员足够多，只要他一声令下，就会为他赴汤蹈火，比之前更加好用。


    军师突然改变主意了。


    成为僵尸，比东躲西藏做玩家更快乐！


    他拥有强大的能力，第一次能够把那些看不起自己的大佬玩家，踩在脚下，看他们狼狈逃窜。


    还有什么比报仇更快乐！


    军师内心无比膨胀，决定从高高在上的极境会长开始，再到对他置之不理的全员存活，最后是见死不救的夙筇，逐一报复过去。


    “都给我听好！”军师用僵尸语大喊，“一个都不要放过！”


    僵尸虽然不会说话，但是有独特的沟通方式，纷纷表示明白。


    他们从各个方向，包围教堂，确定没有一丝缝隙。


    军师背着手，洋洋得意走过去，打算进入教堂耀武扬威。


    结果他走出一步，突然被不知名的物质触碰，全身上下无比刺痛。


    旁边僵尸见状，比划着告诉他：这个世界有一种东西，僵尸碰到，就会非常难受。


    僵尸不会失望，所以，不远离那种物质，刺痛就会伴随它们永永远远。


    “那种东西，是什么？”


    资深僵尸表示不知道，只知道是人类搞出来的。


    “哈，活该！”


    “还想进来耍威风，想得美。”


    “ERROR。”夙筇来到ERROR身边，问他，“你不是要测试那个东西吗？”


    ERROR看了眼夙筇，又看向外面层层叠叠的僵尸，“你让我一个人去？”


    “嗯。”


    “……你对我真好。”


    “谢谢，这是我应该的。”


    ERROR无语地瞥了他一眼，走到外面。


    夙筇犹豫片刻，亦步亦趋跟在ERROR身后，看他从瓶子里夹出沾了淡绿色液体的布料。


    “这是什么？”


    “这是你刚才打败的僵尸，我从他身上采集的样品。”ERROR小心翼翼夹住布料干净的部分，大步走到教堂范围外。


    军师见他居然敢露面，大喜，张开嘴巴正准备口嗨两句。


    ERROR瞄准时机，将布料一把塞进他嘴巴里。


    刹那间，军师立刻露出很痛苦的表情，疼得满地打滚。


    他想把布料拿出来，但是手指无法触碰，舌头又无法抵出来，只能在巨大的痛苦中翻滚一圈又一圈。


    “没错，就是这种物质。”


    “居然能在僵尸身上采集到。”夕怀姬听他们解释完，豁然开朗，“那就好办了。”


    这个地方，最不缺僵尸。


    “夕会长，接下来的难度只会更好，我们两个公会合作，怎么样？”


    “我们不是一直在合作。”


    “这次不同。”鱼七秒摊开手，“你知道，我的道具已经损毁了。”


    “然后？”


    “我无法用道具，强行达成交易。所以，我这次想在彼此信任的立场上，与贵公会并肩作战。”


    之前，鱼七秒每次使用道具。


    夕怀姬虽然嘴上不说，心里多少有些怨气。


    这次，没有系统作为评判，合作的基础基于信任。


    也就是说，这是两个公会，第一次平等公正的合作。


    “好。”夕怀姬没有提任何条件。


    合作是相互的，不止鱼七秒摸清楚她，夕怀姬同样摸清楚对方。


    除去黑心这一点，他们本质是同样的类型，不知不觉有种惺惺相惜的意思。


    “接下来，我们要想个办法，先把那群碍事的人赶走。”


    两位会长同时看向外面。


    军师滚了好几圈，用脑袋哐哐撞击地面，终于把嘴里那块布弄出来。


    他愤怒极了，要求僵尸们不顾一切，必须把里面的玩家变成感染者。


    “……我突然想到，从某种意义来说，这个世界也不会死人，对吧？”弑云天说，“他把我们弄成感染者，有意义吗？”


    变成感染者以后，就不会惧怕病毒。


    他们等级比军师高，还不是把他按在地上摩擦。


    鹿书凡吐槽，“那货怎么当上军师的？智商连弑总都不如。”


    弑云天：……这是夸我吗？


    “会长，它们数量太多了，平均下来我们每个人要对付上千僵尸。”


    “其中还有不少高级僵尸，太难了！”


    “只凭我们，可能做不到。但是，联手的话……”夕怀姬看向旁边，意思十分明显。


    夙筇和安安配合的走向前，手里各拿了一个球。


    夕怀姬拿出自己上一轮得到的奖励，居然有两个。


    “你抢了全员存活的道具？”


    按理来说，上个圈有四位圈主碎片，一个留下一颗球。


    三个公会分别对付其中一枚碎片，按理来说，应该极境和全员存活，各得到一个奖励。


    “你想什么？”夕怀姬看向他，“你们把任务托付给全员存活，本来就是错误。他们公会所有人加起来，也对付不了圈主碎片。所以我让极境的成员去补刀，顺便回收了道具。”


    “不愧是夕会长。”


    “动手吧。”


    下一秒，教堂的门打开。


    军师正准备下令，只见四枚球被抛向不同方向，然后以吓人的速度膨胀。


    没等他们反应过了，已经被寒冰、岩石、黄沙、烈火分别淹没，连反击的余力都没有。


    夕怀姬走到军师身边，穿细高跟鞋的脚，重重踩住他的脸。


    “我的新道具攻击范围有限，本来控制不了这么多。还要谢谢你，把它们全部聚集起来，让我一网打尽。”


    军师还想说些什么，却已经发不出人类的声音，被夕怀姬一脚踹开。


    背后，极境成员抱团嘤嘤嘤。


    “会长，你为什么奖励他！”


    “我也躺下，会长踩我！”


    孤儿同盟：“……”


    你们极境高层，是不是有点大病？


    夕怀姬解决掉军师，踩着高跟鞋潇洒转身，头也不回的向第五条街深处走去。


    这条街上，已经看不到几个低级僵尸，街道变得宽阔许多。


    但在街上游荡的，大多数是高级僵尸，等级超过三位数，动起手很难搞那种。


    夕怀姬握紧金簪，利落放倒一个高级僵尸，避开它的毒液攻击，然后迅速钻进停在旁边的车子里。


    车子是加长型房车，勉勉强强可以塞下全部人。


    “上来！”夕怀姬说。


    玩家们立刻钻进车里，看夕怀姬手握方向盘，发动车子，冲向街上的高级僵尸。


    “夕会长，恕我说一句不合时宜的话，穿高跟鞋不能开车。”


    “哦。”夕怀姬挑衅地看他一眼，“我没驾照，刚才还撞了几个僵尸，是不是应该被抓起来。”


    “在这里，不会。”


    幸亏是游戏世界，否则，就凭夕怀姬这操作，明天就能戴上银手镯。


    车子没有防御僵尸的能力，但夕怀姬速度够野，趁着路两边的僵尸没反应，已经冲出老远。


    沿途，夙筇观察周围，企图从来来往往的身影中，找到这个世界的幸存者。


    车子划过一处不起眼的小院，夙筇听到一条提示。


    【系统：恭喜你发现幸存者小院，里面生活着没有被感染的人类。】


    【提示：没有被感染的人类，都是魔法世界原始居民，请珍爱生命。】


    “停车！”夙筇立刻叫停车子，把刚才得到的消息，分享给大家。


    游戏进展到现在，大家已经知道，‘请珍爱生命’约等于‘接下来你会没命’。


    “我们要进去看看吗？”


    “当然，好不容易才找到。”


    “就算他们会魔法，至少不会触发僵尸病毒。”


    两个公会的高层大佬达成共识，走下车，缓缓推开幸存者小院的木门。


    门内是一片萧条的景象，四周光秃秃的，长满野草，看不到任何建筑物。


    夙筇甚至怀疑，系统故意给出错误提示。


    ERROR走在最前面，伸出手，看似触碰空气，手掌却做了个用力按压的动作。


    “不愧是会魔法的原始居民，他们把自己隐藏起来，难怪我们找不到。”


    话音刚落，就听到小女孩清脆的声音。


    “居然能发现我，你是什么呢？”


    “我叫[哔哔——]，来自另外一个世界。”


    他报出名字，不出意外被系统消音了。


    极境成员第一次见到这种场景，惊讶地张大嘴巴。


    ERROR大佬究竟做了什么，让系统连他的名字都屏蔽。


    “哔哔，我不认识你。”小女孩以为他叫哔哔，直接这么称呼他，“你为什么要闯进我的地方？”


    “没有什么特别的原因。”ERROR表面态度十分友好，听起来还挺有礼貌。


    如果不仔细分辨他的话中深意——


    我闯就闯了，还找什么理由？


    幸好，小女孩挺单纯，没有深究话里面的意思。


    感觉ERROR态度挺友好，便接触魔法，让他看到自己的房子。


    魔法接触的瞬间，只见原本荒芜的土地上，出现一栋童话般的温馨小屋，小屋门口别着牌子，上面写有女孩的名字：爱丽丝。


    虽然常见，但确实很好听。


    她推开门，缓缓走出，身上穿着漂亮的魔法系公主裙，带着帽子，看起来非常梦幻。


    只是手里那根魔法棒，比夙筇差一些。


    “异世界的朋友，欢迎来到爱丽丝的小屋。”爱丽丝邀请他们走进房间，晃了下手腕，隐藏模仿瞬间生效，周围又变成一片荒芜。


    站在小院外的僵尸们，看到一片荒地，压根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情。


    爱丽丝给他们端上红茶和甜品，然后坐在旁边，安静打量他们。


    在这里呆了太久太久，爱丽丝已经很长时间没有看到人类了。


    “谢谢你的红茶，很好喝。”


    “不客气。”爱丽丝原本打算招待他们喝完红茶，就请这群人离开。


    听到夙筇的夸奖，爱丽丝改变主意，决定可以让他们再呆一会儿。


    “我们刚来到这个世界，什么都不清楚，可以问你几个问题吗？”


    “你们想问，我为什么没有变成僵尸，对吧？”


    “对。”


    爱丽丝露出果然的表情，告诉他，“我是仙女系魔法的末代继承人，如你们所见，我的魔法非常精湛，僵尸根本抓不到我。”


    “仙女系魔法……”


    “既然你的魔法那么厉害，为什么只剩下你一个继承人？”


    “因为仙女系魔法很挑剔，只有仙女才可以学！”爱丽丝高傲的扬起下巴，目光扫视一圈，用魔法棒指向夙筇，“在你们中间，只有你有资格学习仙女系魔法！”


    “可是，他是男孩子。”


    “那就你！”爱丽丝指向Moi。


    “她感染了僵尸病毒，只是暂时没有异化。”


    爱丽丝有些恼怒，将魔法棒指向夕怀姬。


    夕怀姬眯了下眼，女王气场强大，明显是仙女无法驾驭的类型。


    鹿书凡吐槽，“看来你们这个派系，门槛也不是很高。”


    “乱说！我们派系本来很厉害，后来因为隔壁的女巫系魔法，进化出很多新技能，专门克制我们仙女系，后来才慢慢没有继承人的。”爱丽丝抱着魔法棒，十分惆怅，“我找了很久，也没有找到合适的继承人。现在，外面都是僵尸，应该找不到继承人了。”


    “你的魔法不能把他们变回来吗？”


    “不能，魔法是分等级的。僵尸魔法是所有魔法的集大成者，除非出现更厉害的魔法，否则，没办法把他们变回来。”


    “原来如此，我想知道，你们魔法的本质是什么？”


    “信念感！”爱丽丝握紧魔法棒，坚定地回答，“只要有足够的信念感，就可以支配魔法！那些变成僵尸的人，都是信念感薄弱的残次品，所以才会被僵尸魔法支配！”


    “信念感，啊。”ERROR琢磨这个词，转过去看了眼夙筇。


    夙筇刚吃完甜品，嘴上还沾了一点奶油。


    他第一次吃这么美味的食物，整个人完全沉浸其中。


    算了。


    他看起来不像是有信念感的样子。


    倒是隔壁的极境公会，可能会有点信念感。


    爱丽丝：“信念感是学习魔法的奥义，假如你们只是不想变成僵尸，还有一种办法。”


    “什么办法？”大家异口同声询问。


    爱丽丝再次挥动魔法棒，空气中出现一面镜子，镜子中央有一个体形庞大，散发危险气息的怪物。


    “它是僵尸王，非常厉害，能够控制整个世界。他身边原本有两位侍从。”爱丽丝变换角度，只能看到一位侍从，“黑侍从帮助僵尸王，把所有人变成傀儡。但是，白侍从背叛僵尸王，现在已经叛逃了，从他那里，能得到不受僵尸病毒感染的方法。”


    “这个白侍从，它在哪里？”


    “不知道，但是经常有人见到它，并且得到它的帮助。”爱丽丝想了想，又说，“我记得，僵尸王后来给了它一个称号——”


    “红名叛徒。”


    第54章 僵尸山海（五）


    “红名叛徒。”


    这个称呼明明代表僵尸王身边的白侍从，但是大家听见，下意识看向夙筇。


    夙筇捂住自己的脑袋，脸上写满无辜。


    他又不是红名NPC。


    ID明明是《IF》世界独一无二，漂亮的粉色。


    就算夙筇没有履行红名NPC的任务，怎么能算叛徒呢？


    “你说的那位红名叛徒，他有什么标记吗？”鱼七秒问。


    爱丽丝摇摇头，“没有，他像云、像雾、又像风。许多人遇到他，但是没有人能捉住他。至于能否找到他，全凭你们运气。”


    “这样啊，谢谢你提供的线索。”


    “夕会长，请问，贵公会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夕怀姬听见问话，眼皮一撩，“当然是继续。”


    “如我所料。”


    夙筇：“现在，我们要做三件事情。”


    “哪三件啊？”弑云天眼中流露出清澈的愚蠢。


    ERROR接过话，淡淡说，“首先，继续探索前方的街道。其次，找到红名叛徒白侍从。”


    安安补充道，“白侍从既然背叛了僵尸王，便不会呆在他身边，有可能藏在我们走过的地方。”


    “既然他像云、像雾、又像风，肯定不是那么容易找到的角色。”


    弑云天点点头，诚恳地问，“还有什么事？”


    另外几位同伴看向来时的方向，同时回答，“折回去。”


    “为啥？”弑云天十分不理解，“我们好不容易走到第五条街。”


    “确实，走到第五条街非常困难。但是……”


    夙筇一脸认真，“我有种预感，我们走过的路，肯定藏着什么隐藏线索。否则，无法解释我们已经走到这里，却一点进展都没有。”


    ERROR：“再说，你不觉得这是圈套吗？”


    “不觉得啊！”弑云天理直气壮。


    鹿书凡拍了下脑袋，“ERROR大佬，你不要拐弯抹角跟弑总说话，他听不懂。”


    鹿书凡拍拍弑云天肩膀，解释道，“ERROR的意思是说，因为走到第五条街很难，所以大部分人都不想折回去，像你一样。”


    “对啊。”


    “可是，游戏里很多线索，必须二次经过才能触发。你越不想折回去，再往前就更难返回。”


    弑云天听得似懂非懂，“所以呢？我们现在要全部回去？”


    “当然不是！好不容易走到这里，优势不能浪费。”


    “ERROR说的三件事，重要程度并列。我们既要探索前方的街道，又要寻找红名叛徒，还要回去找遗漏的线索。”


    “不是吧？”极境大佬听他们制定计划，露出‘别开玩笑’的诡异表情。


    极境每次执行任务，少则几十人多则上百人。


    而孤儿同盟，总共只有七位成员，还要同时完成三件事。


    他们是超能力者吗？


    再说——


    “你们还少一位成员呢！”


    “感谢提醒。”鱼七秒继续安排，“折回去之后，记得看看琦伊的情况。小木屋只剩下她一个人，还要保护顺我者赢，我不放心。”


    虽说离开之前，他要求顺我者赢保护琦伊妹妹。


    但是大家心知肚明，顺我者赢那么点本事，能保护好自己就谢天谢地。


    危机时刻，说不定要琦伊保护他。


    “知道啦。”夙筇点点头，“我们来分队吧！”


    “按照老样子，我和弑云天，跟夕怀姬队长一起行动。”鱼七秒首先做出自己的安排。


    弑云天是个战斗疯子，前面肯定有许多厉害的大NPC，正好让弑总尽兴。


    鱼七秒自己虽然不擅长战斗，但他是全场等级最高的玩家。即使没有技能和武器，基本数据比其他玩家高出一大截，多少能发挥些作用。


    “鹿书凡，你和安安……”


    “我们去找红名叛徒。”安安主动说。


    安安受过专业训练，擅长找叛徒、间谍、隐藏者。


    至于鹿书凡……


    如果实在找不到，可以让他给僵尸下蛊。


    “那我们没得选了。”ERROR看向夙筇。


    “没关系，我本来也想回去看看。”夙筇拿起魔法棒，笑盈盈说，“触发线索就交给我吧！”


    “Moi呢？你怎么办？”


    “我想跟你们分开。”Moi揪住衣服，脆弱地说，“我能感觉到，越往前走，我的傀儡化速度越快，现在已50%了。”


    “这么快？！”


    “才过去一天，已经追上ERROR和小点心的亲密度了。”


    ERROR：？？？


    别骂了，别骂了！


    “我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变成僵尸，所以，不能再跟在你们身边了。”Moi想了想，继续说，“我和琦伊生死同命，没关系的。”


    “可是，变成僵尸不算死亡。”安安提醒。


    他话外意思是：你确定琦伊还能把命分给你？


    比生死更难跨越的，是物种。


    “……没关系。”Moi揪紧自己的胸口，“我早就做好这样的觉悟了。”


    从进入游戏开始，Moi就想好了。


    如果她们中间，只有一个人可以离开。


    她希望是琦伊。


    “我说……”夕怀姬见她一副脆弱又悲伤的样子，正准备开口，让极境成员顺便捎上Moi。


    说话前，却听爱丽丝淡淡表示，“如果只有她的话，没关系哦。”


    “什么意思？”


    爱丽丝翻了他们一眼，把话挑明，“她可以留在我的小窝，只要这个小姑娘，愿意成为我的奴仆。”


    “但是，我会变成僵尸的！”


    “那又如何？我生活在这种地方，见过的僵尸还少吗？”爱丽丝摆摆手，轻描淡写地说，“虽然我不能像白侍从那样，彻底净化僵尸病毒。但是遏制傀儡化的速度，还是能做到的。”


    “真的吗！”Moi喜出望外，“谢谢你！我会努力报答你的！”


    “……哦，你可不能反悔。”爱丽丝被她的顺从吓了一跳，又补充道，“就算我可以用魔法遏制傀儡化的速度，但是，不能完全让它停止。最多五天，五天之后你们找不到白侍从，我也没有办法。”


    “放心。”安安推开窗户，站在窗沿上，轻描淡写对她说，“最多三天。”


    鹿书凡两指斜斜抵住太阳穴，朝她做了个wink，“让白侍从对我言听计从。”


    说完，他跟随安安，从窗户跳下去，丝毫不畏惧外面的僵尸大军。


    爱丽丝和极境成员目瞪口呆。


    谁给他们的自信？


    僵尸王吗？


    “我们也该出发了。”ERROR扶着桌沿，缓缓起身，顺手揉了把夙筇的羊羔毛，“请多指教，我的专属NPC。”


    “好。”夙筇乖乖点头。


    “知道是你专属了，烦不烦，每天说八百遍！”弑云天骂骂咧咧扛起重刃，催促鱼七秒快点。


    鱼七秒喝完最后一口红茶，礼貌地向爱丽丝道谢，“感谢你的招待，红茶和甜品很美味。”


    “快走吧，不要再来打扰我就好。”


    “Moi就拜托你了。”


    弑云天走出去之前，回过头，对留在小窝的Moi说。


    “我答应过，要保护你们姐妹俩。”说完，弑云天转过去，摆了下手，“我会再回来的。”


    Moi将几位伙伴送到门外，朝他们鞠了个躬。


    “愿你们平安归来。”


    离开小窝，夕怀姬带着极境成员一路向前，孤儿同盟分为三路。


    夙筇和ERROR转过去，面向来时的方向，发现之前被打倒的僵尸，早已经重新拼好身体，又满血复活。


    ERROR还有心情吹口哨，调侃道，“回去一点不比过来轻松。”


    夙筇看向脏兮兮的僵尸，心情复杂，“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不跟它们打架啊？”


    夙筇洁癖很严重，一点都不想触碰僵尸。


    “有。”ERROR问，“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


    “什么话？”


    ERROR：“打不过就加入。”


    五分钟后，一坨肩膀很宽类似双开门冰箱、拥有两个脑袋、全身裹满绷带的异形僵尸，明晃晃出现在街道上。


    周围的僵尸晃来晃去，没注意到有哪里不对。


    毕竟，僵尸的胳膊腿很容易断。


    每每发生大战后，僵尸们重新组装身体，拿错别人的四肢，或者给自己多装一个脑袋的事，实在太平常了。


    有的无头僵尸找不到脑袋，只能抢别人多余的脑袋。实在抢不过，没有脑袋也能活，而且惊悚效果加倍。


    夙筇的拟态披风等级虽然低，但是伴随使用者等级提高，迷惑效果超级加倍，已经达到以假乱真的程度。


    只是，最大的问题在于，披风面积有限，如果想要把ERROR和夙筇都裹住，两个人必须挨得很近。


    身体贴着身体，脸贴着脸，密不透风黏在一起。


    夙筇并不排斥和ERROR靠近。


    他很干净，身上还有淡淡的香气。在一大堆僵尸的衬托下，显得格外赏心悦目。


    但问题在于——


    太热了。


    夙筇明明已经告诉他，太热会被僵尸发现，但ERROR的体温依旧存在感明显。


    烫得夙筇想要躲开一些，又被ERROR和披风紧紧裹住，无法逃离。


    “你发烧了吗？”夙筇小声问，“我听说，人类发烧以后，要多喝热水。”


    “……系统告诉你的？”ERROR嫌弃，“我的孽子原来这么直男，难怪它不招人喜欢。”


    【系统；……】


    看来，他对ERROR的限制，还是不够狠。


    “嗯。除了多喝热水以外，还要住院看医生，但是《IF》没有医生。”


    “你有没有想过，之所以没有医生，是因为游戏世界，根本不会生病。”ERROR无奈地想：连新陈代谢都没有，基础功能全部停止，怎么生病？


    “那你为什么会发烧啊？”夙筇疑惑地问。


    ERROR沉默几秒，自暴自弃回答，“心火。”


    “啊？”


    夙筇捂了下自己的胸口，又捂了下ERROR的胸口。


    果然，他胸口比自己烫多了。


    人类的心脏，原来是靠燃烧来供能啊。


    又学到一个新知识。


    夙筇努力适应ERROR的体温，跟他贴在一起，假装镇定的走过僵尸群。


    没走太远，他们就遇到巨大的麻烦。


    之前藏身的教堂，还被一大堆僵尸团团围住。


    他们刚刚找回各自身体，场面一片混乱。


    下场最凄惨的军师，被信奉他的僵尸扶起来，将残肢随便随便组装一下，手和脚都装反了。


    军师第一天当僵尸，还不太适应，更不知道怎么把手脚装回去，只能别别扭扭用手撑着走。


    “那些玩家呢？”军师质问。


    僵尸用肢体语言回答他，已经离开了。


    “没用的东西！快把他们找回来！全部变成僵尸！让他们成为我的奴仆！”


    僵尸们齐刷刷答应下来，开始搜寻玩家。


    在僵尸的意识中，世界上只有‘同类’和‘非同类’两个物种，根本无法分辨特定的玩家。


    他们顺着热度的指引，将几个极境大佬围在中间，张牙舞爪要撕碎他们。


    ERROR和夙筇原本走得好好的，被旁边僵尸碰了下。


    “？”夙筇瞬间躲开，警惕地看它。


    那个僵尸伸出枯瘦的手指，指向前方。


    夙筇更加疑惑。


    然后，就看到那位僵尸揪住一个小僵尸，示范性的扭掉它的头，然后嗷呜嗷呜啃咬它的脖子。


    咬完，用空洞洞的眼睛看着夙筇，又指了指几位孤立无援的极境大佬，发出‘呼哧呼哧’的声音，听起来有点生气。


    “我、我招惹它了吗？”夙筇裹着披风瑟瑟发抖。


    “我想，它应该在教你攻击人类。”ERROR分析道，“或者说，教你成为一个合格的僵尸。”


    被扭掉脖子的小僵尸，把自己脑袋捡回来。它捡回来的脑袋不合适，只能将就用，挂在细瘦的脖子上摇摇欲坠。


    小僵尸对此毫无察觉，扬起脆弱的脖颈看着夙筇。


    “看来，僵尸虽然不会思考，但是有照顾幼崽的本能。”


    “幼崽？”夙筇看看自己，又看看地上的小僵尸。


    怎么看，自己也不像幼崽吧？


    “在他们眼里，我们是新生僵尸，新生僵尸就是幼崽。”ERROR凑到夙筇耳边，小声说，“既然大僵尸会照顾幼崽，我们可以趁机把那几个倒霉蛋救出来。”


    “要怎么做？”


    ERROR和夙筇商量好方案，然后假装失了智的样子，慢慢逼近几位极境大佬。


    极境大佬吓得瑟瑟发抖，还以为遇到僵尸中的异性种。


    大僵尸看到他们，只当是一个业务不熟练的新生僵尸，复活的时候身体拧巴了。


    直到夙筇和ERROR靠近，极境大佬看到他们的脸，差点叫出来。


    “怎么是你们？”极境大佬难以置信。


    “我还想问，怎么是你们？”


    夙筇认出他们，就是最早被僵尸围住，然后夙筇好心用沙球帮助他们的倒霉鬼。


    “你们是不是专门吸引僵尸，让自己被围住啊？”


    “僵尸中的内鬼？”


    极境大佬瞅瞅他们，忍不住吐槽，“你们看看自己，究竟谁像僵尸的内鬼？”


    “哦？”ERROR挑了下眉，“我突然有些累了，还是把你们交给其它僵尸吧。”


    “别啊！ERROR大佬，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你们这副样子，简直是神圣的艺术品！”


    极境大佬为了保命，彻底抛弃尊严，什么鬼话都往外说。


    ERROR没有太计较，靠近做了个假动作，装作攻击极境玩家。


    几位玩家非常配合，先是抽搐着倒下，然后缓慢爬起来，装作被操控的样子。


    夙筇由衷认为，极境公会应该改名，叫演员培训基地。


    瞧瞧他们的演技，比自己逼真多了。


    “僵尸靠温度辨别玩家，把自己体温弄低，可以避开大部分危险，我只能帮你们到这里了。”


    夙筇‘攻击’了几名玩家，趁机贴心留下提示。


    周围的僵尸非常满意，看了这只新生的双头异形僵尸，已经能够独立把非同类变成僵尸。


    它们各自散去，极境大佬终于松了一口气。


    “谢谢夙筇和ERROR大佬，等会儿我们会长传来消息，我们一定分享给你。”


    “这倒不用。”


    夙筇指指前方，“夕怀姬会长会穿过第五条街了，我刚和他们分开。”


    话音刚落，就见极境大佬露出惨淡的表情，比被僵尸追杀还惨。


    “怎么会……”


    “我们何年何月才能赶到会长身边！”


    “嘛，加油吧。”ERROR没有诚意的安慰一句，搂住夙筇的腰，继续假装双头异形僵尸。


    平安来到第三条街，系统划分的‘基础生存区’。


    夙筇收起披风，终于能够和ERROR保持距离。


    ERROR缩回手，居然还有些遗憾。


    第三条街往前，以初级僵尸为主。


    刚才，ERROR和夙筇与高级僵尸谈笑风生，已经摸清楚它们的行动规律。初级僵尸在他们眼中，像柔弱的小婴儿，没有任何伤害性。


    “这一片的建筑物很多，刚才我们只顾着往前，根本没有好好研究过。”


    “嗯，还有那个广场，太奇怪了。”


    “对。”ERROR看向宽阔的广场，同样觉得它过分突兀。


    面积又大又空旷，却没有实际用途，难道只是为了僵尸聚集吗？


    怎么会。


    僵尸王诞生之前，谁能料到，会出现这么多僵尸。


    即使能够料到，也不该把这么重要的地方，安排在基础生存区。


    “这些建筑物中，虽然没有线索，有很多人类留下的东西。”夙筇钻进一栋楼，推出来一辆有辅助轮的儿童自行车，眼里闪烁着神奇的光芒。


    “你想玩？”ERROR问。


    夙筇看了眼blingbling 的自行车，又看向长长街道，遗憾地说，“障碍物太多了。”


    低级僵尸虽然不足为惧，但是数量太多，让夙筇寸步难行。


    “这倒是无所谓。”ERROR顺手拿起什么，朝前方丢过去。


    街道顺便燃起一把火，逼得低级僵尸到处乱窜。


    火光中间，开出一条路，正好可以容纳夙筇的小车车通过。


    “道具？”


    “嗯。”ERROR无所谓地回答，“似乎是高级道具，无所谓，反正它不让我用。”


    所以你就把它毁了？


    系统要是知道，自己费心费力准备的道具，被ERROR这么糟蹋，内心肯定会滴血。


    不过，系统的心滴血，关夙筇什么事？


    他开开心心坐上儿童自行车，扶住车把，然后——


    双腿稳稳踩在地上。


    和队友们相比，夙筇个子并不高，但也属于正常标准。


    对于儿童自行车而言，他的腿有些太长了，踩着脚踏板肯定会不舒服。


    再说，夙筇根本不会骑自行车，只知道这个东西能代替走路，滚来滚去往前跑。


    ERROR看到夙筇的表情，就知道他被难住了，勾起唇角扯出一抹轻笑。


    “起来。”


    “你要坐吗？”夙筇配合地站起来。


    “你觉得憋屈，我更骑不了。”ERROR无意间秀了一把身高，将夙筇屁股下面的座椅调高一些，又将车头调到相应的高度。


    夙筇再次坐上去，活动范围大了很多。


    这辆自行车专门给十几岁上下，刚开始学自行车的青少年准备，车子后面有两个辅助轮，还是带闪光那种。


    只要在地上滚动，就会发出五颜六色的光，夙筇十分喜欢。


    可他踩着脚踏板，明明有辅助轮的情况下，车子还是不受控制东倒西歪。


    他有种随时会掉下去的感觉，吓得不断惊呼。


    “啊呀，我要摔倒了！”


    “ERROR，怎么办！”


    “你帮帮我！”


    “你真是……”人菜瘾大。


    ERROR没有把嫌弃的话说出来，腾出一只手，按住自行车后座。


    “扶稳，直直往前。”


    “好。”夙筇按照他的吩咐，手稳稳控制方向。


    “我在你背后。”ERROR贴过来，声音听起来莫名可靠，“你不需要回头。”


    “嗯。”夙筇点点头，内心萌生强烈的安心感。


    偶然路过的玩家，被夙筇发光的辅助轮吸引，看到这一幕，冒出满头的问号。


    “他们在做什么？在《IF》世界中学习骑自行车？”


    “这两个人到底明不明白，周围都是僵尸，我们随时可能死啊！”


    “嘘！瞧瞧那两位是谁，来自《IF》最不怕死公会里面，最不怕死、但是怎么都死不了的大佬。”


    “咱们骑自行车是作死，大佬纯粹是找了乐子，散了吧。”


    “羡慕，我现在去抱大佬的金大腿有用吗？”


    “你想得美，不知道人家是系统唯一认可的情侣吗？冲过去当电灯泡，僵尸王都救不了你！”


    “……呃，当我没说。”


    夙筇是一朵聪明的棉花糖，骑过一条街，就彻底学会骑自行车。


    当然，是在有辅助轮的情况下。


    骑车果然比走路快，夙筇骑着辅助轮闪光的自行车，来到僵尸聚集的广场，绕着广场绕了一圈。


    低级僵尸看到夙筇，追着blingbling 的后轱辘到处跑，场景十分壮观。


    “我没有触发提示哦！”夙筇回到ERROR身边，大声向他喊话。


    “这么大的地方，居然没有提示吗？”


    “应该是没有达到条件，所以无法触发吧。”


    基于之前的分析，夙筇难以想象，这个又大又突兀的地方，居然没有任何隐藏提示。


    “要找吗？”ERROR问。


    “这里实在太大，还有好多好多僵尸。”夙筇想了想，做出决定，“鱼七秒担心琦伊那边，我们先过去看看。”


    “也行。”


    反正他们等会折回来，必须再次经过这个广场。


    而且，ERROR和夙筇都有预感。


    如果真的要折回去，才能触发线索。


    那么，起点的地方，绝对藏着些什么。


    对于突破第五条街的两位狂徒而言，第一条街就像过家家，根本没有什么难度。


    夙筇甚至敢在这条街上飙车，一点不怕僵尸的毒液会溅到自己。


    经过观察，他发现，僵尸毒液的毒性，跟僵尸等级有很大关系。


    他们打倒那么多高级僵尸后，抗毒性会随之增加。


    单个低级僵尸造成的伤害，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当然，如果几万只一起上，ERROR和夙筇依然会被分分钟吃掉。


    “琦伊！”


    夙筇远远看到小木屋，大声呼唤琦伊的名字，飞奔的儿童自行车闪过一道炫彩光芒。


    琦伊没有回应。


    夙筇以为她躲在小木屋深处，没听到，又靠近叫了声。


    依然没有回应。


    夙筇回过头，看向ERROR。


    “放心。”ERROR安慰，“虽然高级僵尸具有游离性，但是应该不会来这里。”


    假如高级僵尸蹲在玩家出生地，那系统也太丧心病狂了。


    “我们进去看看。”


    “好。”夙筇停好车子，走进小木屋，又叫了几声琦伊的名字，依然没有得到回应。


    屋内一片死寂。


    夙筇觉得诡异，呼唤本来应该留在木屋内的另一个玩家，“顺我者赢，你在吗？”


    意料之中，顺我者赢也没有回答。


    “他们究竟去哪里了？难道这间小木屋不安全吗？”


    夙筇无比担忧，声音里不禁有些自责，“如果我早点回来就好了。”


    “跟你没关系。”ERROR四处走了一圈，“这里至少好几个小时，没有人呆过了。就算我们没有耽误，他们也会离开。”


    “离开？”


    “对，没有僵尸入侵和打斗的痕迹。”ERROR做出判断，“琦伊和顺我者赢，是主动离开的。


    “顺我者赢……就算了，琦伊怎么会主动离开？”夙筇无法相信这件事，问，“可以通过手环联系她吗？”


    ERROR伸手过来，给夙筇看自己的手环。


    他第一次跟琦伊单独聊天，问她所在位置，没有得到任何回复。


    “外面那么危险……”


    “她没有出事，”ERROR收起手环，慢悠悠回答，“如果遇到意外，手环功能会第一时间被禁止。”


    比如Moi，一进入僵尸山海，就无法使用自己的手环，其他人也无法给她发消息。


    “那还好。”夙筇松了口气，握紧自己的魔法棒，“总之，我们要快点找到她。”


    “嗯。”ERROR有同样的想法，“他们不会无缘无故离开小木屋，肯定是发现了什么。”


    琦伊性格比较乖，知道自己肩负姐姐的生命，如果没有意外，绝对不会踏出安全区半步。


    至于顺我者赢，更不用说。


    他本来就是靠苟，才活到现在。


    ERROR实在想不到，有什么理由，能让这两个人走到外面。


    时间追溯到八个小时以前。


    孤儿同盟的成员，正在第三条街的别墅里吃吃喝喝。


    Moi通过心灵感应问妹妹想吃些什么。


    游戏中的食物，虽然不增加任何数据，但是拟真度高，可以解馋。


    琦伊很久没有吃过正常的食物，但她从小就不贪嘴，乖巧回答自己不吃。


    如果姐姐给自己带食物回来，却被僵尸盯上，那就太糟糕了。


    顺我者赢正在跟琦伊说话，发现她诡异的沉默，好奇问怎么了。


    “我在跟姐姐说话。”琦伊抱住自己的腿，脸上露出幸福的笑，“即使我们分开，也可以通过心，知道对方的意思。”


    顺我者赢羡慕：“你们姐妹感情一定很好。”


    “对啊，我们从小一起长大，从来没有分开过。”大概是太久没有好好倾诉，琦伊不知为何，对不算熟悉的成年人，打开话匣子，“我一直没有告诉大家，其实，我们姐妹是互相把对方送进《IN OFF》。”


    “为啥？”顺我者赢无法理解，“这个游戏那么危险！”


    既然琦伊和Moi能够登陆官网，就应该知道，这个游戏有多么危险。


    通关率那么低，她们却拉着对方一起参加。


    “你们不是好姐妹吗？”


    “对，我们不想分开。”琦伊眼睫低垂，声音柔弱又委屈，“孤儿院里，大人和其他孩子都不喜欢我们。因为我们很奇怪，不跟他们说话。有人要领养我活着姐姐，我们都会又哭又闹，不愿意分开。”


    “每次受到欺负，只有姐姐会保护我。但是，所有人都告诉我吗，姐妹俩不可能永远在一起。”


    “我们想永远在一起。所以，在那些讨厌我们的人填写报名表之前，我和姐姐互相写下了对方的名字。”


    “如果不能活着出去，永远留在游戏中，对我们而言更加美好。”


    “你们……”顺我者赢不知道怎么评价。


    Moi和琦伊做法确实有些极端，但她们两个柔柔弱弱的小姑娘，只有彼此可以依靠，却被全世界告知‘你们必分开’。


    这种情况下，两个小姑娘自愿进入游戏，倒是不难理解。


    “挺勇敢的，换成我，绝对不可能做到，我很怕死。”顺我者赢告诉她，“其实，我也有一个哥哥。”


    “双胞胎吗？”


    “不是。”顺我者赢摇头，“我哥哥比我大六岁，他是个坏蛋。我们家有钱，他经常做仗势欺人的事，特招人恨，对吧。”


    “嗯。”琦伊点点头。


    “所以，他早就被带进这个游戏，再也没出来过，报应啊！”顺我者赢说完报应，语气突然哀伤起来，“人人都这么想吧，但是我知道，哥对我很好，特别好，掏心掏肺那种。”


    “小时候，他替我打架，全校人都怕我哥，对我恭恭敬敬的。长大以后，只要我想要的，无论是跑车、豪宅、还是女人，他通通让给我，还把家里的继承权给我。”


    琦伊听到这里，提醒：“女人不能用让的。”


    弑云天老脸一红，悻悻解释，“我哥跟我都是混账，混账讲什么道理。”


    “也是。”


    “……我现在知道错了。”顺我者赢继续说，“你知道吗？他进入游戏后，短暂清醒了一会儿。”


    “当时，所有人都以为，那些玩家肯定醒不过来了。我哥醒来后，所有人都想知道，他在游戏里经历了什么。”


    “他只是随便敷衍两句，就说自己累了。我想，他当时可能猜到，系统还会拉人进入游戏。所以只把我叫过去，仔仔细细告诉我游戏里面的情况。”


    说到这里，顺我者赢又叹了一口气，“可惜我没用，就算知道游戏里的情况，也没办法通关。”


    “你活到现在，已经很厉害了。”琦伊安慰道，“你哥哥知道，肯定很高兴。”


    “他哪会知道？”顺我者赢嘟囔，“我根本不知道他在哪里。”


    话音刚落，小木屋外面闪过一道黑影。


    两个努力狗命的人，吓得缩在角落。


    琦伊胆子大点，鼓起勇气问，“谁？”


    外面的黑影没有回答。


    “它不会进来吧？！”顺我者赢瑟瑟发抖，紧张地说，“你能联系夙筇他们吧？找人回来救我们。”


    “不可以，不能影响他们完成任务。”琦伊站起来，勇敢地说，“如果它进来，我想办法把它赶出去。”


    琦伊虽然是个柔弱的小姑娘，毕竟是孤儿同盟的成员。


    危急时刻，绝对不能丢了公会的脸。


    顺我者赢还是害怕，哆哆嗦嗦说，“你被僵尸咬了，你也会变成僵尸。”


    “没关系。”琦伊目光异常坚定，“真的到了那种地步，姐姐一定会想尽办法活下来，她会保护我的。”


    顺我者赢忍不住咆哮，“她保护你，谁保护我啊！”


    他愤怒地吼完，听到外面传来一声熟悉的呼唤，“弟。”


    那声音很奇怪，仿佛是从另一个世界，历经山长水远才传来了。


    顺我者赢立刻听出来，激动地向门外扑过去，“哥！哥！是你吗？”


    它没有回答，又叫了声，“弟。”


    顺我者赢连滚带爬跑到门边，就要打开门冲出去。


    “等等！”琦伊叫住他，用手环扫了眼，看见无比醒目的红名。


    “它的等级比我们加起来，还要高，你出去会没命的！”


    顺我者赢情绪失控，反反复复说，“他是我哥，我哥来找我了，他会保护我的！”


    说完，顺我者赢推开琦伊，决绝地冲向木屋外。


    琦伊犹豫片刻，咬咬牙，也跟着冲出去。


    虽然这么做很冒险，至少她等级比顺我者赢高，说不定能救下他。


    刚刚听完顺我者赢的故事，琦伊实在无法无动于衷，眼睁睁看他送死。


    琦伊跑出小木屋，刚拿出武器，却见那个等级非常离谱的高级僵尸，并没有攻击顺我者赢。


    它的异化程度非常高，已经完全看不出人类的轮廓，好像一副行走的骨头架，被打散又拼凑过无数次。


    但是它空洞的眼眶，看向顺我者赢，竟然有一种诡异的专注。


    它抬起只剩白骨的手，摸了下顺我者赢的脸。匮乏的语言功能，只能叫出一声‘弟’。


    “哥！是我！是我！”顺我者赢看到他这样，本来有些害怕，听到哥哥的声音，便什么都顾不上。


    周围聚集的僵尸，感受到的玩家的气息，缓缓围过来。


    高级僵尸听到弟弟的声音，反射性把他护住，大手一挥将那些僵尸打跑。


    “弟，走。”高级僵尸发出第二个音节，要带顺我者赢离开。


    “好！”顺我者赢欣喜若狂，就要跟亲哥离开。


    刚准备迈开腿，他看到追出来的小姑娘，恳切地祈求，“哥，我答应要保护她，你能不能把她也带上。”


    琦伊摇头：“不，我要在这里等姐姐。”


    顺我者赢：“你跟你姐姐生死同命，只要你活着，她就没事。走吧，我哥这么厉害，一定会保护你的。”


    琦伊有些动摇，思索片刻，才做出决定，“我要给他们留个信息。”


    高级僵尸涉及秘密信息，琦伊无法提起。


    发给鱼七秒的信息删删改改，变成‘我去安全的地方，你们不要担心’。


    鱼七秒将这条消息，反馈给ERROR，惹得夙筇满头雾水。


    “还有比这里更安全的地方吗？”夙筇疑惑，“难道，这个世界里，还有不存在僵尸的地方。”


    “安全的地方分为两种，一种是你说的，没有僵尸的地方。还有一种……”ERROR淡淡开口，“有强者保护的地方。”


    “是哦。”夙筇更觉得迷茫，“可是，好端端的，谁会保护他们？难道是白侍从吗？”


    “应该不是，安安发来消息，说白侍从在第七条街出没，他们正想办法赶过去。”


    新手区到第七条街的路很长，除非白侍从会闪现，否则不可能在两个地方反复横跳。


    而且，就算白侍从会闪现，也没有保护琦伊的理由。


    “总不会是Moi吧，她变成大僵尸，前来保护妹妹。”


    “……还有这种可能。”ERROR恍悟。


    “你猜到了什么？”夙筇连忙问。


    “你之前是不是说过，顺我者赢……”ERROR慢条斯理地问，“还有个参加内测的哥哥？”


    第55章 僵尸山海（六）


    “你是说，小顺顺的哥哥，还呆在圈内世界吗？”夙筇难以置信，“会有这种事吗？”


    “会。”ERROR给出肯定回答，“否则，你怎么解释那些傀儡化时间，远远超过一个月的僵尸？”


    结合之前的线索，僵尸山海世界有等级的僵尸，全部是之前游戏中死去的玩家。


    从新手村到圈四，除了白名NPC的净化攻击之外，玩家以任何形式死亡，都会送葬队被抬到僵尸山海。


    夙筇跟随小伙伴，一路闯到第五条街，遇到许许多多不同‘年代’的僵尸。


    其中，大部分是新手村的倒霉鬼。莫名其妙被拉入游戏，然后不慎失败，被关进夙筇的白果子。


    从白果子释放，还没高兴多久，又得来僵尸山海打工。


    这么想想，存活玩家虽然一路艰难，至少不用受到僵尸王操纵，姑且还算幸运。


    见过千千万万僵尸，夙筇已经能够分辨出，那些僵尸大致的出场日期。


    比较像人、有些有肉，只是目光呆滞一脸青紫的，属于新鲜僵尸，应该刚从圈三送过来。


    还有目前存活的玩家，不慎遇到前两天，在混乱期被他杀死的对手，结果被追得插翅难飞。


    外表还算新鲜，但是已经开始‘露骨’的玩家，是圈一或者圈二送过来的，数量不算太多。


    数量最多的僵尸，是新手区送过来的。


    新手区总共五百万玩家，通过副本的只有十万左右，剩下的人都来到僵尸山海。


    这批僵尸明显搞不清楚状况，也没什么攻击力，看起来像混日子早点下班的。


    新手区僵尸看起来还有人类轮廓，但是血肉已经寥寥无几，干瘪的皮肤包裹着骨骼，眼眶凹陷。


    至于比新手区年份更老的玩家……


    他们已经变成彻底的、强大的僵尸。拥有可怖的外表，让人畏惧的能力，似乎还有一定的思考能力，会使用战术。


    夙筇原以为，他们是这个世界的原住民。


    后来发现，这个世界的原住民，属于拟态NPC。他们变成僵尸，自然也是拟态NPC，不会出现等级。


    所以，那些有等级，年份老旧的僵尸，肯定是从其它世界带过来的。


    新手区开服之前，在这个游戏中死亡、被带到僵尸山海的玩家，必然是——


    那一万名参与内测，结果没有一个成功离开游戏的玩家！


    顺我者赢的哥哥，自然也在其中。


    “这可糟糕了，要快点把这个消息告诉鱼七秒。”


    “很糟糕吗？”夙筇疑惑。


    “当然。”ERROR匀给他一个眼神，“你不知道第二次开服之前的事情吧？”


    “不知道。”夙筇摇摇头。


    ERROR给夙筇发消息的同时，将《IN OFF》内测的情况，讲给他听。


    “总共一万名玩家，都留在游戏世界里。”


    “哦。”夙筇语气平静。


    一万名而已。


    这次五百万名玩家，全部都留在游戏中。


    数量太多，导致他对一万已经见怪不怪了。


    ERROR猜到他心中想法，又说，“你知道内测玩家的选拔标准吗？”


    “不知道。”


    ERROR收起手环，直勾勾看着夙筇，“一万名参与内测的玩家，是系统精挑细选，招来那些无法无天、作恶多端、兴风作浪的人。其中有恶名昭彰的政治家，杀人越货的死囚犯，还有被通缉的恐怖分子。”


    “啊……”夙筇张大嘴巴。


    系统会根据玩家的个人情况，调整基础数据，更方便他们玩游戏。


    内测玩家心理素质异于常人，其中不乏穷凶极恶的狂徒。


    这个游戏，是他们绝佳的杀戮战场。


    “如果，中重度感染区那边，要面对的高级僵尸是他们……”ERROR话只说一半。


    但是收到消息的鱼七秒，与看到消息的夕怀姬，同时产生危机感。


    如果高级僵尸是第一批内测玩家，那么，肯定比系统创造的NPC，难对付很多。


    “这波小顺顺立大功，没有他，我们不会知道这么有用的消息。”


    “对啊，我还一直奇怪，哪来这么多高级大僵尸。”


    “现在既然知道他们是内测玩家，数量也清楚了。”


    “等等，这么说起来，顺我者赢和琦伊，被高级大僵尸抓走了，他们不会有事吧？”


    “大僵尸如果真的想杀他们，根本不会费力气抓起来。只要动动手指，那两个还不是随便虐。”


    “可能就像琦伊说得那样，把他们带到安全的地方，保护起来了。”


    ——这话只说对了一半。


    琦伊和顺我者赢确实被保护起来，却没有被带到‘安全的地方’。


    顺我者赢的哥哥，简称顺哥，一手一个扛起他们，竟然把两个需要苟命的可怜玩家，带到大僵尸聚集的地方。


    这里是一片巨大的空地，四周画有看不懂的图形。


    阴风阵阵，空气翻滚着杀戮的气息，大僵尸们七零八落坐在空地上，几乎没有交流。


    但是他们能认出彼此，偶尔会用转头作为回应。


    看到顺哥带回来两个人类，大僵尸朝他看过来，空洞的眼神努力传达疑惑。


    顺哥发出闷闷地声音，“弟。”


    大僵尸等级很高，普遍有二百级以上。


    系统对高等级的玩家和NPC都有优待，因此他们即使变成僵尸，也保有基本的沟通能力。


    听说是顺哥的弟弟，大僵尸收起落在顺我者赢身上的目光。


    顺我者赢差点被吓尿了，躲在琦伊瘦小的身后，瑟瑟发抖。


    大僵尸又看向琦伊，小小的姑娘，明明很害怕，却没有半点退缩的意思。


    “谁？”另一个大僵尸问。


    顺哥也不清楚。


    他指指顺我者赢，又指指琦伊，表示是弟弟求他帮忙保护这个女孩。


    大僵尸理解了一下。


    可能是弟媳。


    虽然他们变成僵尸，丧失了某些能力。但是帮弟弟照顾老婆，属于义不容辞的事。


    大僵尸回到各自的位置上，再也没有多问。


    琦伊见它们没有伤害自己的意思，鼓起勇气，小心翼翼打量这个地方。


    这是一片辽阔的广场，距离新手区不远，但是藏得很深。


    带他们过来的大僵尸，似乎做了什么，才找到集合的广场。


    外面的僵尸狂躁愤怒，而呆在里面的僵尸，看起来情绪比较稳定，暂时没有发疯的征兆。


    其中大部分僵尸，只是静静坐着，空洞的眼神毫无情绪。


    “这是哪里啊？”琦伊小声问顺我者赢。


    “我不知道，我跟我哥只能一个字一个字交流。”


    “你没有办法听到他的心声吗？”琦伊疑惑，“你们明明是兄弟。”


    顺我者赢吐槽，“又不是全天下的兄弟，都像你们姐妹那么要好。虽然我哥对我很好，但是我们都属于不太表达感情的类型，你懂吗？”


    “懂。”琦伊看看顺我者赢，又看看顺哥，怂恿道，“或许，你可以试试。”


    “试试什么？”


    “听你哥哥的心声。”


    顺我者赢：？？？


    他活了这么久，对他哥的心声一点不感兴趣。


    现在哥哥变成僵尸，肯定更不感兴趣。


    况且，这东西要怎么听？


    顺我者赢咬咬牙，凑过去，趴在顺哥心脏的位置。


    结果，什么都没有听到，反而被不耐烦的顺哥揪住衣领，强行扔到旁边。


    他要是能说话，肯定会骂：莫挨老子！


    顺我者赢刺探心声失败，回头看了眼琦伊。


    琦伊捂脸。


    她让顺我者赢听亲哥的心声，没让他凑过去，听僵尸的心跳。


    都变成僵尸的，还担心他心跳不规律咋滴！


    “算了，我们还是自己找出答案吧。”琦伊目光扫过四周，“我能感觉到，这个地方，一定很重要。”


    “等等，我们！”顺我者赢立刻打退堂鼓，“难道你把我也算进去了？不不不，这里太危险了，我还不想死。”


    “我也不想死，我要留着命分给姐姐。”琦伊目光坚定，“但是，如果我不做些什么，可能大家都会死。”


    顺我者赢张张嘴，想说‘关我什么事’。


    既然哥哥会保护他，顺我者赢只要一直呆在强大的哥哥身边，等到圈界打开就够了。


    但，顺我者赢看到琦伊毅然决然的背影，最终还是咬咬牙。


    “喂，等等我！”


    与此同时，夙筇和ERROR已经仔仔细细探索生存基础区，没有找到太多线索。


    “我想，这里最大的线索，可能就是顺我者赢的哥哥。”


    因为顺哥的出现，让他们确定，僵尸山海的大僵尸，就是参与内测的一万名NPC。


    “还有。”ERROR补充道，“大僵尸，脑子虽然不多，但是有。”


    “对啊，即使他在僵尸世界呆了那么久，还是会保护弟弟。”夙筇若有所思，“或许，我们可以利用这一点，打败大僵尸。”


    “有点难，不是每个僵尸，都有弟弟妹妹在游戏里。”


    “不需要弟弟妹妹。”夙筇认真地说，“只要，知道他们还保有人性的弱点，就足够了。”


    “也是。”


    夙筇重新坐上儿童炫彩自行车，“我们现在去广场吧，刚才找了很久很久，也没有找到藏在里面的秘密。这次，我们一定要找到！赌上我白名NPC的尊严！”


    白名NPC有什么尊严？


    再说，你不是粉名吗？


    ERROR压下吐槽，淡淡‘嗯’了声。


    他们两个来到广场，感觉天色变暗了。


    这很奇怪。


    《IF》圈内世界，并非每个圈都有严谨的昼夜之分。


    夙筇刚进入游戏，就发现这个世界的阳光，不会随着时间推移而移动。


    而在[走进自然]圈子里，可以通过阳光判断时间，甚至还有阴雨天气。


    他们进入副本时间，远远超过二十四小时，天一直没有黑过。


    而夙筇和ERROR再次踏进广场，却发现天色变暗了。


    ERROR和夙筇对视一眼。


    有事情要发生了。


    前几次来广场，这里聚集着许许多多的低级僵尸，数量多到恐怖，让玩家寸步难行。


    而天色暗下来之后，低级僵尸仿佛遭到无形驱逐，纷纷散开。


    只有高级僵尸还留在广场，木楞地仰起脑袋，仿佛等到什么的召唤。


    天色彻底暗下来之后，整个广场的发光物，只剩下夙筇的车轱辘，还有……


    周围一圈奇怪的图案。


    夙筇之前翻看过《魔法入门》，虽然里面没有介绍任何魔法，但是介绍了魔法的载体。


    绝大部分厉害的魔法，需要通过画阵、献祭的方式进行。


    魔法流派不同，画阵的方式不同。


    那场大混战之前，几个主流魔法系，画阵的方式分别是圆形、波浪、棱角、和多层线条。


    夙筇低头，发现这个魔法阵分为四个区域，每个区域代表一个魔法流派。


    他现在所站的位置，正好是正中央。


    夙筇握紧魔法棒，抬头看向ERROR。


    ERROR握紧他的手，“我们先别动，等会有危险，再想办法逃跑。”


    “嗯，我也是这么想的。”


    夙筇仔细观察魔法阵，不错过每一个变化。


    魔法阵的线条越来越亮，光芒几乎要把夙筇彻底淹没。


    还留在广场上的高级僵尸，一个个弯下腰，屈膝跪地，露出谦卑的姿态。


    空气中，响起沉闷地声音。


    “是谁动了我的魔法阵？”


    夙筇抬头，看到一个浑身黑袍，面容看不清楚的东西，降临在自己面前。


    要不是他等级不配，夙筇差点以为，这就是新手区看到的第三位NPC。


    “你是谁？”夙筇无畏无惧的问。


    黑袍僵尸看了他一眼，语带轻蔑，“一个低级的白名NPC，和一个快要成为祭品的玩家。凭你们，也想知道我的名字？”


    话音刚落，一阵刺痛感袭来。


    ERROR动作快到看不清楚，从背后扼住它的脖颈处，语气特别有礼貌。


    “我觉得，还是互相认识一下，比较好，你觉得呢？”


    “你想做什么？我可是僵尸！拥有不死之身的僵尸？”


    “你跟我谈不死？”ERROR手指稍稍用力。


    黑袍僵尸感受到强大的恐惧，立刻躲开ERROR，恼怒地问，“你究竟是谁？”


    “凭你，也想知道我的名字？”ERROR把刚才那句话还回去。


    夙筇默默想，这就是所谓的‘记仇’吧。


    僵尸沉默片刻，才回答，“我是僵尸王身边的黑侍从，负责为他统帅所有的僵尸。”


    “这个魔法阵，”ERROR瞥了一眼，“有什么用？”


    黑侍从：“你还没有告诉我名字。”


    ERROR扯出几分笑意，“所以，你想跟我讨价还价。”


    “……”黑侍从审时度势，不甘心地回答，“是召唤阵。”


    “这样。”ERROR大概猜到，“有了召唤阵，僵尸才可以出现在任何地点，猝不及防袭击玩家，对吧？”


    “对。”


    “怪不得。”夙筇原本觉得奇怪，为什么僵尸山海不遵守游戏规则，高级NPC乱跑。


    《IF》系统挺讲武德，很少把杀伤力很大的怪物，放在圈界入口。


    “除了召唤阵，还有什么。”


    “我侍奉的僵尸王，是大魔法的集合体，它创造什么阵法都不奇怪。”黑侍从回答完，语气强硬了一点，“你究竟是谁？”


    “ERROR。如果你没听过这个代号，可以去问问你家圈主。”ERROR懒洋洋回答，“如果这个游戏真的存在不死之身，只会是我。”


    黑侍从虽然不愿意承认，但是从刚才的行动能感受到。


    ERROR所使用的方法，不是技能攻击，而是——


    系统抹杀。


    他明明是玩家，为什么有这种能力？


    系统为什么能容忍这么危险的家伙，留在游戏中？


    系统郁闷。


    是他想留的吗？


    夙筇听他们聊完，才走过去，温温软软的问，“你是黑侍从，为什么会来到基础生存区的广场？为了把玩家变成僵尸吗？”


    “开什么玩笑，我又不是白侍从那个家伙。”黑侍从不屑地说，“我是僵尸王忠诚的下属，所有行动，都只是为了僵尸王卖命。”


    黑侍从说着，伸出手，广场上的魔法阵又出现一大堆，尤其某个位置特别密集。


    “那里有东西！”


    “那里是大僵尸的聚集处，你们进不去，最好也不要进去。以你们现在的能力，只要踏进去，就会被变成僵尸。”


    “只要进去，都会变成僵尸吗？”


    黑侍从肯定的回答，“当然！”


    “这样啊。”夙筇偷偷用手机扫了下。


    虽然他看不见，但是那里探出两张身份卡。


    顺我者赢和琦伊。


    两个人在看不见的区域里，飞快移动，大概在探寻什么。


    而且，还都是未感染状态。


    “既然那么危险，我们就不去了。”夙筇在地上踩了踩，问，“僵尸王的魔法阵，玩家可以使用吗？能不能把我们传送到第六条街。”


    黑侍从拒绝，“僵尸王的阵，怎么可能给你用。”


    “ERROR，”夙筇转向他，煞有介事地说，“我觉得，在广场上乱涂乱画不太好，把它擦了把。”


    黑侍从：？？！


    五分钟后，ERROR和夙筇从天而降，出现在鱼七秒面前，把拼死拼活的极境公会吓了一大跳。


    “你们速度这么快？怎么可能！”


    鱼七秒倒是见怪不怪，飞快打量夙筇，“没受伤就好。”


    “你们有没有找到白侍从？”夙筇刚落地，迫不及待询问。


    “哪有那么容易找到？听说他一会儿在第七街，一会儿在第五街，一会儿又跑到第二街去了。明明这里的街道那么长，即使没有僵尸，也要走一个小时以上，天知道他怎么做到的！”


    系统的时间标准，在僵尸山海的街道，彻底失效。


    僵尸山海每条街，长得要命，最短的街道也要走一个小时。


    安安和鹿书凡负责寻找白侍从，还没赶到上一个地点，白侍从已经移动到距离遥远的下一个地点。


    果然如同爱丽丝所说，像云像雾，难以捕捉。


    “我知道为什么，就像我可以立刻移动到你们面前一样。”夙筇指指地面，“这里有很多看不见的阵，其中就包括传送阵。僵尸王的侍从可以使用阵，在世界里任意穿梭。”


    “艹！事情果然没有那么简单！”弑云天爆了个粗。


    经常打游戏的人，都知道传送和闪现技能，有多么难对付。


    只要对方还有一丝血，就可以利用技能逃离。或者在不设防的情况下，发动偷袭。


    鱼七秒不觉得意外：“猜到了，我刚才还跟夕怀姬会长讨论。这个世界既然有魔法世界观，不可能完全弃之不用。”


    “现在怎么办呀？”夙筇把线索告诉他们，等鱼七秒安排接下来的事情。


    “接下来，最重要的是。”鱼七秒难得有些浮躁，声音也带了怨气，“主线任务。”


    按理来说，已经走到第六条街，高级僵尸的身份也有了眉目，甚至大家已经能免疫低级僵尸病毒。


    系统却还是没有公布任务。


    难道，他做到这个地步，依然没有离开这个圈界的资格吗？


    “对哦，为什么一直没出现呢？”夙筇同样发愁。


    他戳戳手环，恰好得到一条新提示。


    【系统：主线任务加载度为89%，请玩家们再接再厉。】


    “还差11%。”夙筇告诉他们。


    “差那么多？”弑云天彻底生气，“我把这一片的僵尸全部杀光！肯定能加载完成！”


    “我觉得，应该和杀死僵尸没关系，因为僵尸是杀不死的。”


    “难道，我们必须见到僵尸王，任务才会出现吗？”


    夙筇正要回答，手环再次发出提示。


    【系统：恭喜玩家琦伊、玩家顺我者赢解锁主线任务！】


    “琦伊？”


    “她做了什么？”


    “不知道，先看看主线任务是什么。”


    【系统：僵尸山海主线任务为，这个世界不需要魔法。】


    【任务介绍：[这个世界不需要魔法]为所有玩家的集体任务，摧毁僵尸山海的魔法体系，解除僵尸的傀儡化状态，从僵尸王手中解救这个世界。】


    “集体任务？”


    “上个圈厮杀，这个圈集体任务，真有你的。”


    “要是夙筇没有及时阻止，恐怕都在食物链那边死光了，能剩下几个人做集体任务？”


    “这个任务，果然好难啊。”夙筇看完任务介绍，突然明白系统为什么藏着掖着，始终不肯公布。


    按照玩家之前的表现，确实无法完成这个任务。


    “话说回来，”极境大佬好奇，“你们公会那个小妹妹，究竟怎么触发任务的？”


    “主线任务不一定需要多大的实力，而是需要线索。”鱼七秒举起手，给他们看琦伊发来的消息。


    琦伊：鱼会长，我和顺我者赢找到主线任务了！


    琦伊：主线任务藏在大僵尸聚集的地方，这里是一个巨大的魔法阵。只要触发魔法阵，就能激活任务。


    琦伊：我触发魔法阵之后，大僵尸似乎很痛苦，要攻击我们，所以我不敢再往下调查了。


    鱼七秒回复：你做得很好，保护好自己。


    其他玩家没话说了。


    按照琦伊的说法，激活任务确实不难。


    但考虑到周围都是大僵尸的情况，确实没有谁敢随便动手。


    那叫激活任务吗？


    那是在死亡边缘疯狂试探！


    “明明说好保护她，结果还要靠她获取任务。”弑云天有些愧疚。


    “你不用太担心，她们已经勇敢很多了。”


    相比起最初，在追杀中瑟瑟发抖的两姐妹。


    现在的她们，勇敢又坚强，已经成为不容小觑的优秀玩家。


    夙筇分析，“主线任务是摧毁魔法，这个世界的魔法集合体是僵尸王，四舍五入，应该是让我们打败僵尸王。”


    夕怀姬抬头，“前面的路，只会越来越难走。”


    他们刚进入中度感染区，被折腾得不轻。


    有一位极境大佬为了掩护大部队，吸引几百个高级僵尸，身上被咬得一个好地方都没有。


    夕怀姬使用神级道具，才让他没有立刻变成僵尸，维持傀儡化的状态等待复苏的方式。


    极境有能力进入中度感染区的玩家，本来就寥寥无几，更别说后面的重度感染区。


    “即使难走……”


    “我们必须走到最后啊！”弑云天挥动重刃，豪迈地说，“老子一刀砍死僵尸王！咱们就能离开这个见鬼的圈子了！”


    极境大佬充满怀疑，“你……”


    一刀砍死圈主这种事，怎么可能做到？


    但弑云天话刚说完，夙筇立刻配合地说，“哇！弑云天好厉害！”


    “加油。”ERROR虽然没什么诚意，至少表了个态。


    鱼七秒：“那就靠你了。”


    极境大佬十分懵逼，看向弑云天，暗暗思索：莫非，他真的有一刀砍死圈主的能力？


    实际上，孤儿同盟大佬已经达成默契。


    只要弑云天满脑子打打杀杀，就多鼓励他一下，免得弑总动脑子。


    弑云天跑出去砍怪，顶多有点难收拾。


    但他动脑子，想出来的方案，各个能送命。


    “我们继续出发吧。”


    “好啊。”夙筇跟在他后面，走了几步，突然想到点什么，“对了，安安呢。”


    鱼七秒回答，“他和鹿书凡分开行动，寻找白侍从。鹿书凡刚刚还发来消息，他已经很久没有联络了。”


    “哦。”夙筇应了声，突然有点说不清楚的情绪。


    “怎么了？”


    夙筇摇摇头，“继续走吧。”


    第七条街是重度和中度感染区相交的街道，里面的大僵尸至少二百级，甚至有好几个300级的，比等级最高的鱼七秒还要高。


    除此之外，他们还在第七条街看到一些人类。


    不是爱丽丝那种，利用魔法，把整个房间隐藏起来的魔法师。而是大摇大摆走在路上，面对僵尸丝毫不畏惧，甚至还互相谈笑风生的人类。


    这些人，难道是厉害的大魔法师？


    “请问，我可以问你几个问题吗？”夙筇走上前，利用软萌友好的外表，试图和对方交流。


    “可以啊。”人类态度友善，看他后面跟了一大串人，还主动邀请，“要不要来我家坐坐？”


    “好啊！”夙筇满口答应。


    前往人类家的途中，有几个大僵尸袭击夙筇他们，被经验丰富的玩家打跑了。


    奇怪地是，他们明明感应到人类的体温，却对他无动于衷，甚至有意避开。


    人类的家很普通，位于高级公寓的某层，没有刻意隐藏。


    里面除了没有通电之外，其余设施和普通住宅没有区别。


    房间里面，隐隐约约还能听到胎儿的哭声。


    “哎呀，我的宝宝醒了。”已经是母亲的人类，听到胎儿哭上，立刻露出幸福且温柔的微笑，走进房间里面。


    很快，她抱着婴儿的襁褓走出来，轻轻摇晃。


    “宝宝饿了对吧？乖乖，妈妈给宝贝喂奶奶。”母亲拿出提前准备好的奶瓶，喂到孩子的嘴里。


    婴儿含住奶嘴，哭声立刻停止。他躺在妈妈怀中，身上散发着奶香味。


    “你的宝宝好可爱，他多大啦？”


    母亲幸福地说，“刚出生，还没有满月。”


    “还没有满月，也就是说……”


    原住民开始变成僵尸的时候，她的宝宝还没有出生。


    大家看着女人和她的宝宝，很想问他们母子怎么没有变成僵尸，又不知道如何开口。


    “乖乖，我的小乖乖。”女人非常爱自己的宝宝，抱着他坐在沙发上，“抱歉，没办法好好招待你们。”


    “没关系！”大家连忙摆摆手。


    几个人互相对视一会儿，才有人旁敲侧击，小心翼翼打听她身上发生什么事。


    “为什么那些僵尸看到你，都会远远躲开呢？”


    “因为白侍从。”女人没有隐瞒，如实回答，“孩子出生之前，我差点被僵尸攻击。当时我挺着大肚子，没有办法躲避它们。幸好白侍从出现，给了我一颗珠子。”


    女人伸手勾了下脖子，扯出一条项链，项链底下缀着一个绿色的珠子。


    夙筇凑过去观察，确定它和之前见过的绿色物质，成分相同。


    他想要碰一下，又记得之前的阴影，不太敢动手。


    “夙筇。”鱼七秒制止他，“不要距离女士那么近，很失礼。”


    “没关系，我没有被冒犯。”女人能感觉到，夙筇凑近的动作，和他的动作都很纯洁，没有任何下流的意思。


    夙筇外表很干净，像个不谙世事的少年。


    “啊，对不起！”夙筇连忙拉开距离，对他们说，“就是之前我们见到的，可以保护房屋不被僵尸靠近的东西。”


    “这个东西，具体是什么呢？”


    “我不知道。”女人摇摇头，“白侍从看我们孤儿寡母可怜，才分给我们一颗。据说这个东西很有限，只有少数人才能得到。只要戴上它，就不会被僵尸伤害，我们母子才能一直好好生活。”


    “街道上其他人，也得到了这颗珠子吗？”


    “是。他们和我一样，不会魔法又孤苦无依。即使变成僵尸，应该也是最下等的僵尸。”女人收好珠子，感激地说，“我非常想跟白侍从当面道谢，可惜后来，我就再也没有见过他。如果你们看到白侍从，麻烦带我转达谢意。”


    “一定，请问你口中的白侍从，长什么样子？”


    女人陷入回忆，“他身穿白色长袍，个子比我高很多，非常神秘。我一直望着他，直到白侍从离开的时候，看到他蒙在长袍底下的小半张脸，是个很漂亮的人。”


    “漂亮？你确定吗？”


    “也就是说，白侍从拥有人类的模样？”


    “对，我确定。”女人环顾四周，伸手指向夙筇，“就像他一样漂亮。”


    玩家们齐刷刷点头，“哦，那确实很漂亮了。”


    白侍从拥有足以比拟圈主的容貌，无论他有没有穿长袍，应该都很显眼。


    重点是，他们现在能够确定，长袍底下不是僵尸，而是人类的模样。


    鱼七秒将消息发给鹿书凡和安安。


    鹿书凡立刻回复收到，安安却一直没有动静。


    “安安到底遇到什么情况了？难道手环丢了吗？”


    ERROR淡淡开口，“以他的性格，我想应该……”


    夙筇眼睫低垂，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僵尸山海第八条街末，再往前穿过一条街，就能抵达僵尸王所在之地。


    街道上大片大片高级僵尸，等级全部显露出来，红名一个比一个刺眼。


    250级的僵尸扔进去，都显得不够看。


    空气中除了僵尸发出沉闷、可怖的声音，还有风被长剑划破的撕裂声。


    安安以长剑撑地，跳到高处，冷眼看向这群妨碍他去路的僵尸。


    这样的场景，让他想起新手区的副本。


    同样的孤军奋战，同样的没完没了。


    不过，这一次，夙筇大概不会出现。


    后来，安安回想当时的情况。


    当时的他，被夙筇拯救了。


    否则……


    耳边能听到滴答滴答的声音，非常熟悉。


    这次不是拟态NPC发出的，而是自己左手的伤，一直没办法痊愈。


    即使玩家对于低级病毒有抗性，但他被高级僵尸攻击，成为傀儡也是早晚的事。


    安安纵身一跃，从楼顶跳到僵尸的头顶，踩着他们，一路冲到第九条街，不断向里面深入。


    伤口越来越多，他已经完全不在乎了。


    “到这里，应该就差不多了。”


    安安回头，看到周围僵尸疯了一般，朝自己围过来。


    他看向前方，僵尸王所在的位置，触手可及。


    “真没想到，这个东西，居然真的能派上用场。”他摊开手，掌心出现一个遥控器，上面有红和绿两个按钮。


    “不过，我一直想试试了。”


    下一秒，他同时按下遥控器的两个按键。


    第56章 僵尸山海（七）


    即使大家知道绿色珠子，能够保护大家免收僵尸攻击。


    但是，不弄清楚绿色珠子的来源，众玩家依旧一筹莫展。


    从第七条街开始，路边随随便便一个僵尸，就比排行榜前三的玩家等级高。


    可怜的玩家们，被逼得寸步难行，只能在夹缝中艰难求生。


    夙筇他们离开那对母子的家，努力降低存在感，企图在不激怒高级僵尸的情况下，快点穿过这条街。


    突然——


    前方响起一阵天崩地裂的声音。


    又很快归于平静。


    夙筇不详的预感更加强烈，抬眼看向前方，只见僵尸们仿佛被按下清除按键，瞬间消失。


    他回过头，看向背后，大僵尸同样消失。


    原本拥挤的街道，现在只剩下几个茫然的玩家。


    “什么……情况？”极境大佬不明所以。


    “难道它们内斗，把对方都咬死了？”


    “就算咬死，也不可能直接消失吧。”


    “管它呢，反正僵尸们消失是好事，接下来，我们就能够轻轻松松到达圈主的身边了。”


    弑云天扛着重刃，嚣张地说，“僵尸王，老子来了！”


    极境大佬虽然有些疑惑，但既然会长没说什么，他们只顾着埋头往前走。


    鱼七秒走出几步，回头，才发现夙筇留在那里，露出之前没有见过的表情。


    ——这个表情，弑云天和ERROR见过。


    上次，鱼七秒被变成鱼。系统判定他游戏失败，要永远留在圈三时，夙筇也露出这副表情。


    “有问题吗？”ERROR问。


    “这个是，安安的道具。”夙筇脸色发白，木木的说，“S先生的控制器。”


    “你是指他手里那个，只有两个按键的遥控器吗？”鱼七秒震惊，“居然有这么大威力，之前怎么不拿出来用？”


    “因为控制器是一次性道具。”夙筇说，“按下红色按键，圈内NPC消失。按下绿色按键，圈主消失。”


    夕怀姬：“好厉害的道具，他在哪个圈子拿到的？”


    “我的圈子。”


    众玩家：“……”


    不愧是美丽的圈主大人，掉落的道具这么厉害。


    “新手区的圈子，居然有这么大效果。即使只能使用一次……”


    “新手区的道具，当然不会这么厉害！”夙筇说，“使用这个道具的代价，是玩家本身。无论按下哪个按键，玩家都会跟着同归于尽！”


    “你是说……”鱼七秒立刻反应过来。


    夙筇已经抛下一切，飞快冲过空荡的街道，跑向刚才声音响起的地方。


    ERROR立刻跟随他，迅速冲向安安。


    越往前，周围越荒芜。


    空气中漂浮着血迹，一路滴滴答答，是安安留下的。


    原本，这里应该是最难通过、必须用生命为代价，才能穿过的街道。


    而现在，却变得轻而易举。


    夙筇胸口闷闷，第一次体会到‘难过得要死’的感觉。


    “安安！安安！”他大声叫安安的名字，追逐低落的血液。一直走到第九条街中央。


    周围没有安安的身影，只有一大滩血迹，无声讲述自己刚才发生了什么。


    “安安！”夙筇大声叫，“你不是说，不使用那个道具吗！”


    “你，为什么……”


    “夙筇。”ERROR从背后按住他的肩膀，见夙筇无法冷静，索性把他抱在怀里，“冷静点！”


    “他死掉了，他不会出现了！”夙筇无法冷静，泪水失控一般，用眼睛里大颗大颗落下。


    “他死掉了！”


    “安静！”ERROR提高声调，听起来有些凶。


    夙筇立刻止住眼泪，湿漉漉的看向他。


    “这是安安自己的选择，我说过，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选择负责任。他按下去的时候，一定想好了后果。”


    夙筇能理解，却还是控制不住泪水。


    “当然，他擅自死掉，是对你的不负责任。”ERROR复盘之前的经历，“当我们分开行动时，他就已经做好决定了。”


    否则，安安应该跟弑云天一起行动。


    他选择和大部队分开，后来又甩掉鹿书凡，证明他一开始就没打算找什么白侍从。


    这个圈子的大僵尸杀不死，想要彻底清理道路，必须使用他手里的系统道具。


    安安的决策对于大局来说，所有人都应该感谢他。


    只是，对于担心他的夙筇来说，未免太残忍了。


    见夙筇越哭越凶，ERROR拍拍他的背，把夙筇抱得紧一点。


    “我知道你难过，人类最不愿经历的事情，无非就是生离死别。情到深处，分离比死亡更加痛苦。”


    夙筇揪紧他的衣服，哭得不知所措。


    “下次见面，我一定帮你教训他。”ERROR承诺。


    夙筇趴在他胸口，含含糊糊说了些什么。


    ERROR没有听清，反而听到另一个冷冰冰的声音。


    “教训谁？”安安问。


    他活动一下手腕，确定没有伤口，也没有傀儡化的迹象，才重新出现在夙筇和ERROR面前。


    “我对谁不负责？”安安质问。


    “你……不是……？”这次，连ERROR都十分惊讶。


    他确定，系统道具既然标注同归于尽，就绝对不会留下活口。


    那么，安安为什么还活着？


    “神级系统道具，我又不是只有一个。”安安抬手，一张卡牌从他手中消失。


    卡牌上的文字是：按下按键的玩家可以复活。


    安安提前写好卡牌。


    圈一的卡牌，效果自然强于新手圈的卡牌。


    即使交给系统判定，也有压制效果。


    “虽然消耗了两个神级道具，有些可惜。”安安看向前方，“不过，我们可以完成主线任务了。”


    “安安！”夙筇终于弄清楚状况，从ERROR怀中挣脱出来，扑过去抱住安安。


    ERROR：……


    我已经是个成熟的男人了，我要坚强。


    “太好啦！你没有死！”夙筇的心情像是坐过山车，短时间内又难过又惊喜。


    他总算明白，人类为什么那么容易患上心脏病。


    “抱歉，让你担心了。”安安抱了他一下，看到ERROR的眼神，很快放开。


    否则，他就算没有死于道具，恐怕也会死于ERROR的怨念。


    “其实，我被僵尸攻击，快要彻底感染了。比起变成僵尸，我才选择这种方式。”


    “嗯。”夙筇没有计较白白担心的事情，反而愉快地说，“你做的事情，果然很有道理。”


    “我本来打算，把两个按键都按下去，让NPC和圈主同时消失。”安安看向第九条街的末尾，“看来，圈主果然没有那么容易死掉。”


    他们距离圈主所在的区域很近，都能感觉到，僵尸王还活着。


    几个人对视一眼，决定过去看看。


    “夙筇，危险！”跟过来的鱼七秒朝他喊。


    “没关系。”夙筇握紧自己的魔法棒，“我是白名NPC，会引导大家离开这个圈的。”


    夙筇握紧魔法棒，为了以防万一，张开结界掩护ERROR和安安。


    他们缓缓逼近圈主缩在的位置，谨慎观察四周，生怕圈主突然发动攻击。


    然而，直到他们穿过第九条街，始终无事发生。


    到达第十条街，夙筇攥紧魔法棒的手微微出汗。


    他们一步步逼近那个地方，以为自己会看到五百级的大僵尸，结果……


    整片天地，空无一物。


    不对，不应该说空无一物。


    夙筇能够看到的位置，天空、地面、还有空中，漂浮着各种各样神秘又难以捉摸的魔法咒语和阵型图。


    安安打开手环扫描功能，在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中央，出现僵尸王的信息卡。


    【NPC（红名）】僵尸王


    【等级】500


    【系统：僵尸王是原魔法世界混乱魔法的结合体，没有真身，不会死亡。】


    “难怪，安安你按下按键，他也不会死。”


    “它也不会向我们发动攻击，想要通过打败它，来完成主线任务，根本不可能。”


    “这个主线任务好难。”夙筇接触结界，示意其它玩家靠近。


    大家看到僵尸王本体，同时觉得两眼一抹黑。


    弑云天无能狂怒，对着空气狂砍几刀。


    假如圈主非常强大，大家还有点办法。


    但圈主居然是空气，让人有火也发不出。


    难怪最开始，新手区见面时，僵尸王会操纵一个傀儡。


    因为它根本没有身，更别说现身了。


    《IF》排名榜上最高的几个玩家，瞪着僵尸王，无语了好一阵。


    终于，有个身穿黑袍的家伙从天而降，突兀地拍了几下手。


    “真是厉害的道具。”黑侍从夸奖，“还有你孤注一掷的勇气，值得称赞。如果你愿意，我可以把侍从的位置让给你。”


    “想得美！安安才不做呢！”鹿书凡气喘吁吁赶过来，一把拉住安安，“他可是我们公会的大佬。”


    “我也没说过去。”安安挣开鹿书凡的手，看向黑侍从，“你为什么还在？”


    他按下控制器，黑侍从应该消失了才对。


    黑侍从看向夙筇，“同为NPC，他在，我为什么不能在？”


    “我？”


    夙筇想了想，确实。


    S先生的控制器，应该只针对红名NPC，不包括白名和玩家。


    这么说起来……


    黑侍从关闭信息卡的隐藏模式，让他们看到自己资料。


    居然是——


    白名NPC！


    等级这么高的白名，夙筇还是第一次见。


    “我和白侍从一样，都是引导玩家的NPC。只是他选择游离，我选择留在僵尸王身边而已。”黑侍从解释，“大家说白侍从背叛，其实，他从来没有背叛。”


    “怎么说？”


    “我们两位侍从的诉求，和你们是一样的。”黑侍从看向僵尸王，“这个世界不需要魔法。”


    “那你们毁掉魔法啊！”弑云天直爽地说。


    “我们做不到。如你们所见，这个世界完全由僵尸王操控，包括我们。”黑侍从解释道，“他没有思考能力，也没有任何决策能力，只是混乱魔法的载体。”


    “我们身为它的侍从，自然希望主人快点摆脱混乱，让世界恢复正常的秩序。”


    “秩序。”


    “我的DNA动了。”


    “要不然，让它嫁给秩序阶梯吧？”


    “都什么时候了，你们还有心情开玩笑。”


    极境大佬崩溃，“僵尸王没办法打，NPC也消失了，我们要怎么通关？”


    黑侍从：“纠正你们一下，NPC没有消失。”


    “啊？可是安安已经按下控制器了。”


    “他的黑侍从，确实可以抹除NPC身份。但是别忘了，他们不是纯粹的NPC。”


    ERROR接过话，继续说，“他们变成NPC之前，是玩家。”


    “也就是说……”


    “糟糕！”


    “琦伊有危险了！”


    时间倒回半个小时前。


    琦伊大着胆子，反反复复研究大僵尸聚集的区域，没有发现更多线索。


    “我打算离开这里，你要跟我走吗？”琦伊小声问顺我者赢。


    “我为什么要离开？呆在这里，我哥会保护我们的！”


    “可是，我们已经呆了很久。”琦伊认真地说，“我的队友还在外面，我们姐妹不可以什么都不做，只等着躺赢。”


    “而且，”琦伊伸手给他看，“我发现，自己对僵尸的毒液，有一点点耐心。被低级僵尸咬到，应该不会马上感染。”


    “外面低级僵尸那么多，万一他们多咬你几口呢？”顺我者赢一副摆烂的姿态，“反正我不去，我就等着躺赢。”


    “好吧，那我走了，谢谢你。”琦伊向他告别，然后悄无声息的独自离开。


    琦伊走了没多久，安安按下控制器。


    聚集在这里的大僵尸，慢慢苏醒过来。


    他们依旧保持僵尸的外表，但是比起之前提线木偶的状态，多了一点脑子。


    大僵尸们想起来，自己原本是《IF》内测玩家，因为游戏失败被困在里面出不去。再然后，就被带到这个圈子，每天浑浑噩噩到处游荡。


    这群僵尸原本是穷凶极恶之徒，不会因为死过一次，就改变本性，也不会因为跟周围的玩家，共同遭遇苦难，就惺惺相惜。


    恢复意识后，他们第一反应是：这群怪物是谁？


    第二反应是：为啥我也变成怪物了？


    因为他们都变成怪物，所以，唯一的人类就变得尤为刺眼。


    “他是谁？”曾经做过大佬的玩家，凉飕飕询问。


    顺哥护着弟弟，“是我弟弟，别难为他。”


    “你弟弟关我什么事？我当了僵尸那么久，也要把他变成僵尸！”


    “别、别啊！”顺我者赢绝望。


    “刚才是不是还有个女孩？她在哪里？快点交出来！”


    “白白嫩嫩的小姑娘，吃起来一定比你弟弟可口。快点，我等不及了！”


    “要是不肯乖乖听话，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


    顺我者赢吓坏了，连滚带爬往外跑，却哪里跑得过那些僵尸？


    正当他束手无策之时，眼前出现一条熟悉的绷带，把他强行扯出僵尸的包围圈。


    “赶上了！”强迫黑侍从把自己传送过来的夙筇，从僵尸堆中救出人，却发现是顺我者赢。


    “夙筇！”顺我者赢两眼泪汪汪，差点跪下来喊他爸爸。


    “奇怪，琦伊呢？”


    “她早就离开了。”


    “哦，”夙筇皱了下脸，“早知道，就不急着赶回来了。”


    顺我者赢：……


    我的命不值得是吗？


    “我救了你一次，等会儿记得帮我刷KPI哦。”


    顺我者赢：？？？


    好吧，我的命只有这么点价值了。


    确定琦伊没事，夙筇松了一口气。


    虽然，眼下的情况，不是可以松一口气的状态。


    大僵尸虽然摆脱红名NPC的状态，但是他们回归玩家天性，见人就杀的状态非但没有得到改善，反而变本加厉。


    有脑子后，这群大僵尸更加难以对付。除了有白侍从保护的安全区之外，没有任何办法，能躲避他们的追杀，连改变体温都不行。


    更有甚者，会追着玩家到处跑，看他们狼狈到处逃窜，享受虐杀的乐趣。


    “情况更糟糕了。”


    安安感觉有些失策。


    早知如此，他不应该使用道具。


    正当他懊恼之余，夙筇的声音响起，“这么一来，情况就明朗多了。”


    “确实。”ERROR附和。


    ‘这个世界不需要魔法’，主要是让他们把这个世界恢复原状，包括把不属于这个世界的家伙送回去。


    而不属于这个世界的家伙，就包括这群见人就砍的僵尸。


    “虽然我听不懂你们再说什么！”弑云天一如既往的不带脑子，快乐地说，“总之，把他们打倒就行了吧？”


    “弑总加油，你是最棒的！”


    把那群僵尸交给弑云天和极境其他成员，夙筇离开混战区域，继续寻找琦伊。


    他用粉钻感知琦伊的方向，很快，在一堆低级僵尸聚集的地方，找到琦伊。


    琦伊被它们围在中间，看起来，仿佛是什么宗教审判的场景。


    “孤儿同盟的琦伊是吧。”


    那群低级僵尸，都是前孤儿同盟的成员，目前听军师差遣。


    军师没有别的本事，却很会画饼迷惑他们，让单纯的僵尸相信，只要听军师的话，他们就还有机会复活，因此对军师更加唯命是从。


    军师让僵尸大军包围琦伊，自己背着手走到她面前。


    琦伊是孤儿联盟等级最低的成员。


    即便等级低，身上也有几个完美通关的奖励，有资格跻身排行榜前一百，


    但军师吞掉整个全员存活的资源，也比她还要低一点，搞得军师内心非常不平衡。


    “你们公会很嚣张，让我们全员存活吃了不少苦头，这些事情你们还记得吗？”


    琦伊第一次面对这种情况，不知道应该怎么回答。


    “不记得没关系，我的兄弟们还记得。”


    “记得！”


    僵尸群叽叽喳喳开始控诉。


    “就是因为孤儿同盟的成员，让我们开路，我才在秩序世界死掉了！”


    “夙筇还用我们刷经验！”


    “孤儿同盟可恶，我与孤儿同盟势不两立！”


    “你们在说什么？”琦伊只觉得莫名其妙，“孤儿同盟才不需要等级这么低的开路者。”


    就连极境排名靠前的高层，大家也不太看得上。


    至于夙筇刷经验，更是好笑。


    “夙筇杀你们，都觉得累。”


    等级太低，成为经验包都不够格。


    军师脸色变了变，“看来你还没搞清楚形式，真是嘴硬。我们现在是僵尸，有不死之身。你不乖乖听话，我就把你和你的同伴，都变成僵尸。”


    “我……”琦伊有些害怕。


    Moi已经傀儡化了，她不能再变成僵尸，必须好好保护自己的人类身份。


    军师见她慌了，内心充满得意，正打算趁机再刺激她两句。


    “你最好想清楚哦。”夙筇声音突然传入耳中。


    僵尸只觉得眼前一晃，夙筇突然出现，用坚不可摧的结界保护琦伊。


    “是你，见死不救的阴险NPC！”军师愤怒的咒骂。


    阴险？


    夙筇做梦也没有想到，这两个字，竟然会用在自己身上。


    看来，我成长了。


    终于不是傻白甜NPC了！


    夙筇竟然有些得意。


    “你保护她一次，能保护她无数次吗？只要她落单了，我们僵尸大军就会吞噬她。”


    “我劝你，不要那么做啊。”夙筇提醒，“你现在的优势是，变成僵尸，拥有不死之身。但是，你把我们变成僵尸之后，还有那些优势吗？”


    军师沉思。


    有道理。


    将孤儿同盟的成员变成僵尸，那么，他们也会拥有不死之身。


    而且，僵尸的等级与玩家等级挂钩，他们肯定比自己厉害。


    “想通了？你把我们变成僵尸，我们肯定追着你一直折磨，对你有什么好处？”


    “确实。”军师赞同。


    其余僵尸：“……”


    是错觉吗？为什么觉得军师在夙筇面前，有些纯纯的。


    “还有你们！”夙筇对其余僵尸说，“现在，这个世界里有很多见人就杀的高级僵尸，给我们完成任务制造了很大的困扰。希望你们能够帮帮我们，一起完成任务。”


    夙筇语气诚恳，但是僵尸却非常犹豫。


    “我们已经在游戏中死去，变成僵尸，还要怎么帮助你们？”


    “对啊，我这么惨，没理由帮助你们！”


    “听我说，只要完成任务，我就可以把你们送去该去的地方，有可能是新手区，也有可能是原本的世界。”


    曾经是玩家的僵尸，一千个不相信。


    全员存活的高层，之前真情实感承诺那么多，也没有兑现。


    他们被欺骗太多次，没有理由相信一个NPC的话。


    “我希望你们相信我第二次。”夙筇认真地说。


    “为什么是第二次啊？”琦伊疑惑。


    “因为，第一次，我已经做到了。”夙筇扬起下巴，骄傲地说，“别忘了，是我解除新手区的献祭仪式，打开圈界，同时还维持新手区，给你们在游戏里提供一个栖身之所。”


    “我是为了引导玩家而存在的白名NPC。”夙筇目光清澈，波光格外好看，“我想引导你们离开这个游戏。”


    说完，周围安静很久。


    过了好一会儿，才有人动了下。


    “大僵尸是吧，它在哪里？”


    “反正我也不会死，就陪他们玩玩吧。”


    “喂！”军师急了，“这小子惯会花言巧语，你们别被他迷惑！”


    “军师先生。”夙筇挡在他面前，“麻烦你了。你最擅长人海战术，应该能帮我们阻挡那些大僵尸吧？”


    “哼，我凭什么要帮你们！”


    “军师现在，你知道吗？手环拥有短暂录像的功能哦~”夙筇打开手环，竟然开始播放军师被咬之前，出卖同伴的情景。


    “要是那些信任你的僵尸知道，你猜他们……”


    “停！”军师吓出一身僵尸汗。


    他之所以能得到大家的信任，是因为僵尸们还不知道军师的本性，以为他真的为了大家好。


    如果被其它僵尸知道，军师是个危机关头，只为了自己利益，丝毫不在乎伙伴的人……


    他一定会被数以万计的僵尸吃掉！


    “要我怎么做？”


    “只要让那些大僵尸，不影响我们做主线任务就好，麻烦你了。”


    军师咬咬牙，“行。”


    目送僵尸远去，夙筇才收起粉钻。


    “谢谢你，夙筇……哥？”琦伊叫声有些犹豫。


    虽然夙筇个子比她高，但是琦伊不确定，夙筇有没有她年长。


    NPC好像没有年龄吧？


    “你叫我哥哥？这个称呼好特别，我喜欢！”第一次被叫哥哥的夙筇，显然非常开心。


    琦伊不再纠结年龄的问题，再次叫，“夙筇哥哥，发生了什么事？我姐姐怎么样了？”


    夙筇把里面发生的事情，全部告诉琦伊，最后回答，“你姐姐还呆在爱丽丝的小窝里。虽然安安抹除了NPC的身份，但是僵尸和僵尸毒素的效果还在。你姐姐如果离开爱丽丝，还是会变成僵尸的。”


    除非他有安安的道具，能让自己死一次再复活，摆脱变成僵尸的状态。


    “这样啊。”琦伊隐约有些失落，又很快振作起来。


    “既然姐姐安全了，接下来，让我出一份力吧，现在要做什么呢？”


    “说实话……”夙筇眼睛里，流露出清澈的迷茫，“我也不知道接下来做什么。”


    虽然他们已经见到僵尸王，也得知主线任务，却对接下来的进展一头雾水。


    僵尸王无法打败。


    主线任务无从执行。


    NPC身份虽然消失，但大僵尸还是见人就砍。


    兜兜转转，事情回到最初，根本没有进展。


    “而且，要找的人还没有找到。”夙筇叹了口气，“总之，我们去跟大家汇合吧。”


    “好。”琦伊乖巧地跟在他身后，问，“夙筇哥哥，我们要找谁？”


    “白侍从。他会传送，很难找到。”


    “白侍从是不是身穿长长的白衣服，声音很好听的男人？”


    “应该是穿白色长袍，声音我就不知道了……等等，你怎么知道？”


    琦伊一直游离在生存基础区，大家根本没有对她说起过白侍从的事。


    “因为，我刚刚见到他了。”琦伊说。


    “！！？”


    夙筇想起来，琦伊和Moi这对姐妹的运气，向来不错，属于少数在新手区获得技能的欧皇。


    “他在哪里？他对你说了什么？”


    “他看到我一个人在这里游荡，让我呆在那儿，不要走动。”


    夙筇：“……接下来，他是不是要买个橘子给你。”


    “他说弄个珠子给我。”


    夙筇没话说了。


    他非常怀疑，自己和ERROR呆在一起，一直没遇到白侍从，是不是因为某个人太倒霉了？


    “那我们等一会儿，看看他会不会回来。”夙筇迅速改变主意，带着琦伊守护在路边，眼巴巴望眼欲穿。


    没多久，身穿白袍的男人居然真的出现。


    看到夙筇，他微微怔愣，诧异地问琦伊，“原来你有同伴？”


    “对，他是……”


    没等琦伊把话说完，白侍从就打断她，把手里的碧绿色珠子拿过来，“接着，把这个含在嘴里，高级僵尸也不敢动你。”


    丢下这句话，他没有靠近琦伊，转身离开。


    “等等，我有事情问你！”夙筇离开追上去。


    白侍从却头也不回，跑得飞快。


    夙筇急了，竟然发挥演技开始卖惨，“我也好柔弱啊，我也需要珠子！”


    听见他快哭了，白侍从才停下来，看向夙筇，“你真的需要？”


    白侍从消息灵通，一眼看出夙筇的身份。


    能够使用圈主道具，代表他拥有成为圈主的能力。


    圈主道具，并不是等级足够高，就可以驾驭的。


    必须达到系统认可的程度，才有资格争取圈主的身份。


    “嗯！”夙筇重重点头。


    白侍从犹豫着，又拿出一颗道具，“我这里倒是还有一颗，你……”


    他刚靠近夙筇，就被他用力揪住手腕，“我有事情要问你！”


    “无可奉告！”白侍从挣扎，“同为白名NPC，你应该能够理解我。”


    “我只问三个问题！”


    “不行！”白侍从拒绝。


    “两个，两个！”夙筇伸手比了个小树杈，样子挺可爱。


    白侍从屈服，退了一步，“一个，多余免谈。”


    “好吧。”夙筇挑重点问，指着他手里的珠子问，“这是什么？为什么能够阻止僵尸？”


    “你这属于两个问题，我只回答第一个。”白侍从不上当，把珠子塞进他手里，同时回答，“这是僵尸的脑子。”


    “啊？！”夙筇震惊。


    趁着夙筇震惊之际，白侍从已经挣脱他，利用传送阵消失无踪。


    夙筇回到琦伊身边，见琦伊面对高级僵尸，无所畏惧的上前。


    高级僵尸害怕，居然吓得拔腿就跑。


    “哇！这个好有效果！”琦伊把珠子吐出来，非常惊喜。


    想到白侍从给的答案，夙筇欲言又止。


    难怪这玩意黏糊糊的，还有奇怪的味道。


    要不是僵尸的脑子难得，一百只僵尸凑不出一个脑子，夙筇真想把这东西扔了。


    “夙筇哥哥，你也有珠子啦！”琦伊看见他手中的珠子，异常惊喜，“你不把它含在嘴里吗？”


    “不、不了。”夙筇僵硬地回答，“这样就很好。”


    拜那颗珠子所赐，接下来一路上，没有僵尸敢靠近他们。


    有些小僵尸，拥有思维后，本来想找夙筇说话。


    结果被他手里的珠子吓到，躲开老远，瑟瑟发抖。


    夙筇悟了。


    因为僵尸与脑子不能共存，所以他们看到脑子，才躲得这么远。


    这个世界多少有点毛病，


    正常的世界，怎么会把脑子，当做武器？


    夙筇木然的跟其他队友汇合，立刻把珠子塞到ERROR手里，同时把手在他身上蹭了好几次。


    不管怎么蹭，黏糊糊的感觉依旧残留在掌心，搞得夙筇很不舒服，甚至认真思考这只手能不能要。


    “你从哪里弄来的？”ERROR问。


    “我见到白侍从了，他给我的？”


    “他在哪里？！我要去找他！”找了一个世纪的鹿书凡，瞬间激动。


    “他不肯回答我的问题，用传送阵逃跑了，但是他离开之前，我问出来珠子的本质。”


    “是什么？道具？武器？神奇果子？”


    夙筇露出难看的表情，告诉大家，“是僵尸的脑子。”


    “噗嗤，什么鬼玩意！”


    弑云天吐槽，“那玩意也有脑子啊！”


    “完蛋了，当僵尸都需要脑子，弑总做不了僵尸了。”


    “鹿书凡，你找死是不是！”


    ERROR再次看向夙筇，终于明白，他为什么要在自己身上蹭手。


    琦伊表情变得奇怪起来，嘴里含着珠子，不知道该不该吐出来，身体内部泛起一阵阵心理性反胃感。


    鱼七秒还算镇定，“知道珠子的本质是什么，接下来，我们至少可以避免被感染病毒。”


    “明白。”安安迅速给出回应，“接下来遇到僵尸，我会找一下脑子。”


    “嗯。”鱼七秒点点头，继续说，“现在问题在于……都是问题。”


    “呃。”


    “我们进入圈四到现在，有很多进展，但是主线方面没有任何进展。”


    “别骂了别骂了。”


    “什么见鬼的圈子？存心不想让人通关吧！”


    夙筇苦恼地说，“现在不止没有进展，还在于，我们对这个圈已经了解的足够透彻，却依然没有进展。”


    “是，都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鱼七秒发愁。


    “既然你们没有想法，我倒是有个提议。”ERROR见他们几个同时蔫吧，这才表态道。


    “什么提议？”


    “你们应该记得，之前有一条提示，”ERROR悠悠提醒，“用魔法打败魔法。”


    之前得到这条提示，大家没有在意，以为是系统玩梗。


    现在想起来，莫非……


    “夙筇，你的魔法棒，可能要派上用场了。”


    第57章 僵尸山海（八）


    “啊？”


    夙筇最开始拿到魔法棒的时候，还以为只是好看的造型。


    谁能想到，魔法棒竟然真的能当成魔法棒用。


    就很离谱。


    “所以……”夙筇慢吞吞说，“我现在要开始变身了吗？”


    “哈哈哈哈哈！”


    同伴们不给面子的哄笑。


    “开个玩笑而已，小点心，你还是那么可爱。”鹿书凡笑嘻嘻说，“学魔法哪有那么容易？”


    “开玩笑啊。”夙筇有些生气。


    亏他刚才还认真考虑一下，如果成为魔法师，是不是要穿漂亮的裙子。


    夙筇总认为，自己是一串没有性别之分的代码。


    如果裙子足够漂亮，也不是不可以。


    谁能抗拒漂亮的东西呢？


    原来是开玩笑吗！


    ERROR似乎看穿夙筇的想法，伸手过去，揉揉他的羊羔毛。然后微微俯身，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轻轻说：


    “就算不能成为魔法师，想穿也可以。”


    “我不想穿！”夙筇气闷地回答。


    “真的？”


    “真、的！”


    “哦。”ERROR顺势捏了下他的脸，“那就不要摆出一脸失望的表情。”


    夙筇：？？？


    有吗？


    “说起来，”鱼七秒强行忽略他们越来越不健康的互动，把话题带开，“这个副本，有没有时间限制？”


    “应该没有吧。”


    “没有，”夙筇肯定地说，“假如有限制，系统肯定会明示暗示。”


    “这个副本好奇怪，主线任务藏得很深，也没有时间限制，即使NPC不是NPC，还能继续活动。简直就像，无解的迷雾。”


    “不存在那种东西。”安安冷静地说，“还剩两天。”


    “什么？”


    大家看向安安。


    你触发隐藏线索了吗？


    “不。”安安解释，“距离Moi变成完全体僵尸的速度，还剩下两天。”


    话音刚落，孤儿同盟其他几位集体沉默。


    僵尸山海副本，对于其他玩家而言，可能没有时限。


    但是对于他们来说，必须赶在Moi变成僵尸之前，快点完成任务才行。


    “姐姐……”琦伊轻声呢喃，细白的手捂住胸口。


    假如换成刚进游戏的琦伊，遇到这种情况，恐怕会崩溃绝望，只能跟Moi抱着一起哭。


    但是，一起走过这么多副本，她早已经变得不同。


    “我身上有白侍从给的珠子，可以免疫僵尸病毒，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吗？”


    “琦伊。”鱼七秒看向她，本来还想安慰几句，又觉得没什么必要。


    琦伊选择坚定的相信他们，相信他们可以救下Moi。


    他们已经形成互相依靠的默契，没必要说多余的语言。


    “你知道大僵尸聚集的地方，现在还能过去吗？如果这个世界真的藏有线索，恐怕就在那里。”


    “好。”


    “我们分成三组行动，其中一组跟随琦伊找大僵尸，另一组找到存活的人类，务必找到更多有用的线索。最后，夙筇和ERROR。”


    “我在！”夙筇立刻回答。


    鱼七秒：“你们两个一起行动，去哪里都好。”


    “啊？”夙筇眨巴眼睛，“我们没有要做的事情吗？”


    听起来，好像给他们特别放假。


    鱼七秒解释，“你们呆在一起，已经是做事了。”


    “对。”鹿书凡看向他们，“系统偏向的夙筇，系统针对的ERROR。只要你们两个随便走走，就能触发乱七八糟的东西。”


    “……呃。”夙筇无语。


    “认命吧。”ERROR一把揽过他，“我们现在，已经是这样的定位了。”


    “什么呀。”夙筇还想挣扎一下，又发现没什么底气。


    从以往的经历来看，似乎，大家也没有说。


    夙筇只要跟ERROR一起行动，总能触发100%踩雷的效果，什么隐藏的高难度任务，危险程度Max的NPC，都能被他们遇到。


    简直是玄学。


    “我们要去哪里？”ERROR已经接受这个设定，气定神闲地问。


    夙筇想了想，回答，“去圈主那里吧。”


    不愧是美丽的圈主大人，还是这么勇。


    “好。”


    一路上，解除NPC身份的大僵尸，依然像之前那样到处乱窜。


    或者说，他们的行动模式，比之前更加疯狂。


    原本没有脑子的时候，只会单纯的无能狂怒。


    现在不同。


    大僵尸，或者说第一期进入游戏的内测玩家，平等憎恨所有世界的所有人，恨不得将他们全部杀死。


    夙筇碰到几个之后，由衷认为，系统当初把他们拉进游戏，也算是天降正义。


    这个游戏，能够更好抒发他们的杀戮欲望，也算是某种层面的各取所需。


    “啊！”夙筇远远看到，有一个青面獠牙的僵尸，张开血盆大口扑向自己，吓得立刻躲到ERROR身后。


    ERROR还拿着白侍从给的绿色珠子，也就是僵尸的脑子，对它们有压制的效果。即使等级二百级以上的大僵尸，也不敢靠近。


    但是，夙筇慢慢发现，绿珠子并非对所有僵尸都有效果。


    等级超过三百级的僵尸，由于足够厉害，能够一定程度抵御绿珠子的效果。


    虽然等级超过三百的僵尸，在僵尸山海寥寥无几。


    但只要出现一只，效果就是炸裂的。


    “啊啊啊！”夙筇讨厌僵尸丑陋的外表，被吓得仓皇躲避。


    ERROR护住夙筇，拿着珠子凑到他眼前，“给你。”


    “给我做什么？”


    “白侍从不是说了？你把它含在嘴里，最厉害的僵尸都不敢碰你。”


    “我不要！”夙筇摇头，极力拒绝。


    那可是脑子，陌生僵尸的脑子。


    把那个玩意儿含在嘴里，夙筇想想就觉得难受。


    “那没办法了。”ERROR收回绿珠子。


    “你要做什么？”夙筇警惕的观察他，怀疑ERROR是不是要把那个东西含进嘴里。


    虽然他含进自己嘴里，和夙筇没什么关系。


    但是莫名的，夙筇不希望他那样做，感觉会对以后的关系，造成什么不可挽回的影响。


    至于究竟是什么，夙筇一时间没想清楚。


    “想什么呢？”ERROR把那个东西收起来，打断夙筇的胡思乱想，“你那么嫌弃，我不会含的。”


    “跟我有什么关系？”夙筇嘴硬。


    “哦。”夙筇淡淡询问，“我含了珠子，以后再跟你接吻，你能接受吗？”


    接、接吻！


    对哦。


    人类之间还有这种亲密方式，需要嘴巴和嘴巴互相贴贴。


    如果ERROR含过僵尸的脑子，夙筇肯定拒绝啊。


    “不行！”夙筇十分抗拒，“你不要含。”


    ERROR笑意更深，转身看向夙筇，“意思是，如果不含，你就愿意。”


    “……啊？是这个意思吗？”容易哄骗的小棉花糖，愣了一会儿，才意识到，自己被ERROR套路了。


    竟然不知不觉，跟他发展到‘默认可以接吻’的关系。


    “我们的亲密度才50%，还没有及格呢。”


    “你是说，及格就可以了？我努力一下。”


    夙筇：“……”


    就说我不是那个意思。


    没等夙筇继续这个话题，就被一个扑过来的高级僵尸打断。


    那个僵尸单看骨架，就能判断出体型高大，并且凶神恶煞。下手又狠又利落，是个难惹的主。


    这种家伙，就算回到人类社会，恐怕也是潜在的危险分子。


    ——正常人看到他的长相，应该都会这么认为。


    但夙筇不同。


    他没有严格意义的做过人，因此，没有关于人类面相的刻板印象。


    就连长得很凶的弑云天，在他看来，也是五官端正的三好青年。


    夙筇堪堪躲开大僵尸的攻击，突然想到，既然僵尸恢复思维能力，应该处于可以沟通的状态。


    “等等！”夙筇避开他伸过来，准备捏断自己脖子的大手，做了个暂停的手势。


    “我们可以聊天吗？”夙筇问。


    不知何时出现在僵尸后方，打算打爆它脑袋的ERROR，听到小NPC的声音，暂停了零点几秒。


    只要大僵尸回答一个‘不’字，他立刻就下手锤爆脑壳，找找里面有没有脑子。


    大僵尸没有注意到ERROR，被夙筇的问题吓了一跳。


    “你要跟我聊天？”大僵尸指指自己，“我是僵尸，你仔细看看。”


    “……我看到了啊。”夙筇上上下下打量他，“你特征很明显。”


    “我会咬住你的脖子，把你也变成僵尸，你不害怕吗？”


    “首先，”夙筇竖起第一根手指，“我不会被你咬住脖子。”


    然后，他又竖起第二根手指，认认真真说，“我不会变成僵尸的，我的同伴肯定会想办法救我。”


    “所以，我根本不怕你哦。”夙筇给出两条理由，证明这句‘不怕’很有底气。


    僵尸跟他过了几招，确认这句话的真实性。


    夙筇等级没有它高，但是武器和技能非常难对付。再加上身体灵敏，想要咬住夙筇的脖子，确实很困难。


    再加上，僵尸一回头，发现随时可以取它狗命，但是没有行动的ERROR。


    大僵尸：“……”


    确定了，这两个家伙，他绝对打不赢。


    “聊什么？”大僵尸屈服了。


    夙筇四下看看，指着远处的房屋说，“站在外面，随时有僵尸打断我们，我们进去找个地方吧。”


    大僵尸别无选择，跟随他们进入人类的房屋。


    这栋房屋荒废了有些时间，到处都是积灰，但内部构造还保持着从前的模样，墙上挂着全家福照片。


    从装修细节可以看出来，屋主肯定很爱惜自己的小家。


    “希望他们可以快点回来，回归正常的生活。”夙筇喃喃低语两句，坐到僵尸对面，开门见山地问，“去除NPC的身份之后，你应该不需要履行红名NPC的职责了，为什么还要追杀我们？”


    “追杀你们需要理由吗？”大僵尸凶巴巴说，“我本来就是个无恶不作的狂徒，你看我的样子，就应该知道我多么可恶。”


    “看你的样子，应该知道什么吗？”夙筇盯着它的脸，一本正经地说，“你的脸上，又没写‘坏人’两个字。”


    “……”大僵尸哽了一下。


    没有写吗？


    从他出生开始，因为长了绝非善类脸，从智力开化时期，就被强行贴上‘恶人’标签。


    小学阶段，只要他跟同学发生冲突，哪怕是对方欺负他。


    只要老师和家长出面，他永远是被指责的那一个。


    即使真相公开，代表权威的大人，也不会认为自己有错，总是轻描淡写说：


    ‘他长得人高马大，谁能想到他会被欺负？’


    ‘你长得太凶了，肯定是你的脸吓到其他同学了。’


    ‘一个巴掌拍不响，他为什么只欺负你，你反思一下自己的问题！’


    后来，渐渐长大一些，到了学业繁重的阶段。


    他视力不好，老师却把他放到最后一排，理由是个子太高，影响其他同学看黑板。


    无论哪个老师，都默认他学习不好，是班上的‘坏孩子’。


    即使那个时候，他什么都没有做。


    每次考试成绩不理想，开头永远是‘你心思没放在学习上’‘你根本没好好学’。


    再后来，他如同那些人期望的那样，真的变成坏孩子。


    没有人在意他变坏的理由，反而用早有所料的语气说：


    ‘我早就知道，他一看就不是好东西。’


    ‘真不知道生在世上干吗？’


    ‘警察快把他抓起来，关一辈子。’


    ‘关一辈子太便宜了，直接死刑。’


    最开始，他还觉得难过，思考自己是否真的十恶不赦。


    后来，男人渐渐麻木了。


    既然世人觉得，他应该是个坏种，他就坏给他们看！


    他做了很多坏事，后来真的进了局子，为自己的恶行接受改造。


    刑满释放时，大家都议论说，他迟早会二进宫。


    男人已经放弃思考，不去想别人为什么这样看他。


    人生已经毁得彻底，干脆稀巴烂吧。


    他再次堕落深渊之前，被拽进这个游戏。


    《IF》简直是为恶人设计的发泄之处，他可以为所欲为，作恶不需要付出任何代价，成为一个彻彻底底的坏蛋！


    男人真的那样做了。


    他发现自己变成僵尸之后，像其它大僵尸那样，把所有人类赶尽杀绝，让他们体会自己的绝望。


    既然面目可憎是原罪，那么，这个世界都应该变得和我一样。


    人性本来就是丑恶的，没有例外。


    剥开他们光鲜的外表，内里，同样是污浊的灵魂。


    这个世界。


    毁灭吧！


    它带着强大的恨意，把那些人逼到绝境，看他们从仪表堂堂，到狼狈不堪，懦弱且卑贱的求饶，干净的皮囊一点点变得肮脏。


    人类就是这种生物。


    长得可憎或者可爱，其实没有什么不同吧。


    知道，它遇见夙筇。


    “你的脸上，又没有写坏人两个字。”夙筇语气轻软，看着他的眼睛干净明亮，“我认为啊，杀人也是很辛苦的工作。”


    夙筇以前没有攻击能力的时候，每次想要刷KPI，总觉得很辛苦。


    虽然他给玩家造成净化攻击，连血都不会流出。但是，夙筇仍然不喜欢这样。


    他为了KPI，不得已而为之。大僵尸已经没有这种限制，为什么还要追杀玩家，甚至不惜冒着危险。


    “你喜欢白白给系统打工吗？”夙筇只能想到这个可能。


    “谁喜欢？”僵尸愤怒地回答，“我讨厌人类！我要把人类全部消灭。”


    “……哦。”夙筇应了声，脸上露出一点嫌弃，“你还不如承认，自己喜欢给系统打工呢。消灭人类这个理由，笨笨的。”


    “哪里笨？”僵尸更加愤怒。


    “你也是人类，跟他们没有什么不同。你们人类真复杂，有的喜欢互相拯救，有的喜欢互相憎恨。明明都是单独的个体，非要把自己的意义，强加在别人身上。”夙筇说完，感觉自己对人类又多了一点理解。


    不过，离彻底理解，还差得很远。


    夙筇看向大僵尸，目光真挚，“你只在意别人，没有自己的人生吗？”


    大僵尸听到这话，竟无言以对，只能恼怒地说，“你懂什么？我这样的人……”


    “你，很好啊。”夙筇再次表明立场。


    大僵尸不信，“你肯定是忌惮我，才这么说。”


    “哦？”ERROR如同背后灵般，幽幽提醒他的处境，“请你搞清楚，他没有忌惮你的理由。”


    只要大僵尸聊天，稍微不趁夙筇的意思，ERROR绝对能在他反应过来之前，锤爆它的脑壳。


    反正僵尸不会死，多锤爆几次，或许还能促进发育。


    “……”大僵尸看向ERROR，确认他没有开玩笑，又重新评断夙筇的话，


    “难道说，你真的觉得我很好？”


    “是呀。”夙筇点点头，诚恳地说，“你个子很高，身体很结实的样子，能做很多事情。按照我同伴的说法，你属于标准的健美型身材，个人素质非常优秀。你在人类世界，一定特别有力气吧？”


    “确实。”大僵尸若有所思。


    虽然他长得很凶，但是身体被夸奖过不止一次。


    改造期间，负责他的狱警惋惜地说，‘你要是当运动员，或许能为国争光。可惜有案底，路走死了’。


    那位狱警，是少数对他没有偏见的人，即使男人确确实实犯了罪。


    刑满释放时，狱警把他送到外面，还嘱咐过，‘你已经赎了罪，可以重新开始’。


    她对每个出狱的人，都会说同样的话，男人并没有放在心上。


    现在想想，那位狱警大姐，或许真的希望他有全新的人生。


    “我好羡慕你啊。”夙筇伸出手指，戳了下他结实的骨骼，意外不觉得反感。


    这位僵尸先生的骨架很漂亮，而且保持的很干净，没什么脏东西。


    “我也想长得高，拥有强壮的身体。”


    “你这种样子，在人类世界很讨喜。”大僵尸缩回去，闷闷地说，“他们总会偏向长得好看的人。”


    夙筇纠正他的说法，“我在游戏世界，也很讨喜哦。”


    “哼。”僵尸愤愤。


    凭借一张脸，就能成为人生赢家的家伙，根本不会理解他。


    “因为，”夙筇慢吞吞补充道，“别看我长这样，我很厉害的。”


    “嗯。”ERROR深表赞同。


    “我好好履行了自己的职责，所以大家都应该喜欢我。”夙筇停顿几秒，又说，“不喜欢也没关系，我喜欢我自己。”


    ERROR：“喜欢。”


    “我知道你喜欢我！但是，我自己对自己的喜欢，才是最重要的。”夙筇理直气壮地说，“人类应该喜欢自己，然后再考虑别人的喜恶。”


    “是……这样吗？”大僵尸竟然有些悟了的感觉。


    确实，他太过于在意别人的看法，竟然做出‘我就如你们所愿，成为彻底的坏蛋’这种事。


    现在想想，难怪夙筇觉得蠢。


    大僵尸一度陷入沉默。


    知道又能怎样。


    他的人生毁了个彻底，即使在游戏世界，也没有半点长进。


    糟糕透了。


    “是哦。”夙筇告诉他，“即使变成僵尸，你也是自由的，可以做很多事情。”


    “况且，我不会让你永远都是僵尸的。”夙筇信誓旦旦承诺，“我是白名NPC，我要努力引导玩家通关。”


    “已经，来不及了。”僵尸抬起枯瘦的手，语气染上深深的无奈。


    ERROR追问，“什么来不及？”


    “我虽然不是NPC，但是并没有摆脱控制。”僵尸捂住自己的脑子，又捂住胸口，“只要我们还呆在这个世界，就永远没办法自由，永远会被……控制……啊！”


    话还没说完，它突然很痛苦的倒下，身体如同被电击般疯狂抽搐。


    “你没事吧？”夙筇立刻向他伸出手。


    “不要……碰我。”僵尸避开他的手，痛苦地说，“我泄露了这个世界的秘密，所以才会遭受惩罚。”


    “秘密？”夙筇和ERROR对视一眼，回忆大僵尸刚才说的话。


    ‘永远没办法自由。’


    ‘永远会被……控制……’


    “难道它想说，被僵尸王控制吗？”


    大僵尸已经昏死过去，没有给出任何回应。


    “这才是主线任务的本质吧，这个世界的僵尸，被僵尸王控制，不可以泄露它的秘密。”


    “究竟是什么秘密？难道僵尸王不是僵尸王，它其实拥有实体？”夙筇瞎猜，“或者说，黑白侍从的某一个，才是真正的圈主？”


    “不太像。”身为游戏亲爹的ERROR，回答道，“我能感觉到，不管出于什么理由，那两位侍从，确实想毁灭僵尸王。”


    “……我想不到其它可能了。”夙筇放弃挣扎，“我们还是去找僵尸王吧。”


    “好。”


    夙筇确认大僵尸没有死，只是遭受惩罚，暂时晕过去后，把沙发上的毛毯给他盖上，然后和ERROR前往僵尸王所在的中央区。


    中央街区依然维持之前的场景，目之所及飘满符咒。


    黑侍从稳稳站在那儿，什么都不做，只是注视着铺天盖地没有实体的僵尸王。


    “你们又来了。”黑侍从没有回头，却察觉到夙筇的声息，“找到了什么线索？或者，想知道什么？”


    夙筇问，“控制僵尸的，是僵尸王吗？”


    “应该是吧。”


    “你说应该，难道你也不清楚？”夙筇疑惑，“你究竟，怎么成为侍从的？”


    “你在这个世界，找寻了那么久，难道还猜不到吗？”黑侍从终于回头，斜了他一眼，“还以为你们能够完成任务，看来，也不过如此。”


    夙筇：……


    被骂了。


    ERROR：“既然你想借我们的手，就别藏着掖着当谜语人，大大方方说出来不好吗？”


    “不是我不想说，是我不能说。”黑侍从收回视线，“我甚至不能离开这个位置太久。即使离开，也只能去有传送阵的地方。”


    “难道说，你也被控制了？”


    “嗯。”黑侍从点头。


    “白侍从不肯回答我的问题，也是同样的理由吗？”


    “不是。”黑侍从摇摇头，“他比我厉害，知道的信息更多。之所以不愿告诉你们，或许是认为，你们没有拯救这个世界的能力。”


    黑侍从扬起头，目光悲怆而又绝望，“我们只有一次机会。”


    听他的语气，似乎比玩家更想让世界恢复正常。


    只是，因为被某种力量控制，所以只能眼睁睁看着世界变得一团糟。


    这样深沉的感情，是因为什么呢？


    夙筇尝试分析人类的感情，剥除外界的迷惑因素，得出最本质的结论。


    突然，他灵光一闪，想起之前看过的《魔法入门》中，有这么一句话——


    ‘魔法后来出现无数分支，但他们最初的起源，只有两脉。’


    “你和白侍从，分别是黑魔法师和白魔法师，对吧！”夙筇明明询问，语气却特别肯定。


    黑侍从诧异地看了他一眼，没想到夙筇能从寥寥几句话中，猜到他不能说的秘密。


    “这里是你们的家！所以，你们才想要把它恢复。”


    “你说对了一半。”黑侍从纠正他的说法，“我想要把它毁灭，毁灭魔法体系。”


    因为夙筇猜到原因，他终于可以不受限制，说出自己内心的想法。


    “我们如果不创造魔法体系，后来，魔法世界也不会混乱。各种魔法冲撞对抗，导致现在的局面。”


    黑侍从按住自己的心脏，“只要有办法，让僵尸王的操控消失，我和白侍从也会随之消失。这个世界，不需要魔法。”


    “你们使用魔法的本质是什么？是符咒和阵法吗？


    黑侍从按住他的心口，朝夙筇摇摇头。更深的事情，他暂时没办法说。


    “我知道了。”夙筇又问，“白侍从可以告诉我吗？”


    “不确定。”黑侍从再次提醒，“我们只有一次对抗世界的机会，如果他不认可你，就什么都不会告诉你。”


    黑白侍从只有一条命，如果没有办法成功，这个世界，再也没有对抗僵尸王的可能。


    玩家们留在世界，要么苟延残喘到处逃命，要么被同化为僵尸，沦为彻底的怪物。


    “哦。”夙筇拿起自己的魔法棒，“他会认可我的。”


    黑侍从很想吐槽，你等级还不到三位数，哪来的自信？


    夙筇晃了下魔法棒，愉快地说，“我一定是最有资格成为魔法师的人。”


    夙筇转过身，低低对ERROR说，“可以把大家都叫过来吗？”


    “当然可以。”ERROR语带笑意，“我是魔法师忠实的侍从。”


    “……”夙筇沉默几秒。


    刚才夙筇自己说，没有什么感觉。


    同样的话，用ERROR的声音说出来——


    好羞耻。


    夙筇恨不得穿越到半分钟前，撤回那就羞耻发言。


    幸好，某位侍从还算给面子，没有到处宣扬魔法师的‘黑料’。


    其他成员收到信息，赶到约定地点，只看到有点羞涩但是原因不明的棉花糖。


    琦伊为大家引路，找到大僵尸聚集的地方，得到一条重要线索。


    大僵尸即使没有NPC身份，依然会被圈主控制。


    而且，它们呆在有符咒的地方，控制效果加倍。


    如果想要离开符咒，就会接受惩罚，简直进退两难。


    “圈主控制大僵尸的方式，我猜与符咒有关。或者说，圈主就是符咒本身，它无处不在。”


    “原来还有这种可能。”夙筇点点头，“琦伊好厉害，立大功了。”


    “夙筇，看我！”弑云天迫不及待凑上前，从后面拽过来一个身穿白袍，个子高高的人。


    “白侍从！”夙筇惊讶，“你们抓到他啦？”


    他被安安用长鞭，捆得结结实实，根本没有办法挣脱。


    “我们配合得好！”弑云天十分骄傲。


    鱼七秒：“真厉害，把他放开吧。”


    弑云天犹豫，“放开？他只要遇到传送阵，就会立刻消失，确定要放开吗？”


    夙筇：“但是你们用这种方式，他只会更加沉默，什么都不愿意说。”


    安安默默撩了他们一眼，收起长鞭。


    白侍从重获自由，没有选择逃离，而是整理一下自己的仪容。


    “我已经知道你的身份了。”夙筇看向他，“创世之初的白魔法师，对吧？”


    白侍从愣了愣，回答，“居然能查到我的身份，算你有点本事吧。”


    说完，他摘下罩在脸上的头套，露出一张堪比美貌圈主的脸。


    “长得挺好看，为什么要把脸遮住？”弑云天吐槽，“你早露出脸，我也不会对你那么粗鲁。”


    “弑总，你……？”鹿书凡目瞪口呆。


    要知道，以前弑云天打游戏，才不管对方好不好看。


    就算是漂亮小姑娘，也被他追着乱杀。


    在游戏里呆了几个月，弑总居然开始欣赏男人的美貌，真稀奇。


    白侍从心里有怨念，瞪了弑云天一眼，懒得跟他计较。


    “我这副打扮，当然有自己的理由。这个样子，能够遮掩我的气息，避免完全被圈主控制。”


    “我有个问题。”夙筇看向他，“以你和黑魔法师的能力，其实，有资格成为圈主吧？”


    ERROR同样意识到这一点，看向白侍从，等待他回答。


    “对，前提是，我们愿意合作的话。”白侍从语气无奈，“我们不是1+1的关系，而是1-1的关系，所以，才会落到这个下场。”


    夙筇了然。


    他们的能力加起来，成为圈主绰绰有余，偏偏选择互相对抗的道路，连创造的魔法，也有意牵制对方，非要拼个你死我活。


    结果，反而被不明势力利用，沦落到现在的境地。


    “哦，那确实挺活该的。”鹿书凡口嗨一下，十分开心。


    反正这边人多，不用担心白侍从生气。


    “鹿书凡。”安安提醒，“等会他打你，我不会出手。”


    “我也不会。”伙伴们纷纷表态。


    鹿书凡：？？？


    你们真是我的好朋友啊！


    白侍从第二次被冒犯，强忍着没有跟他们生气，继续讲述发生在自己身上的故事。


    他和黑魔法师相互对抗，无论是彼此创造的魔法，还是彼此派系创造的魔法，全部互相克制。


    后来，魔法世界矛盾太多，导致彻底失衡，陷入慌乱。


    而僵尸王，就趁机诞生，吸收所有白魔法和黑魔法，变成强大的魔法集合体。


    如果只是魔法，白侍从和黑侍从，各自有化解的办法。


    问题在于，僵尸王操控世界的方式，不止是魔法而已。


    “直到魔法世界陷入混乱，易主之后，我和黑侍从也意识到，长久的内斗是没有结果的。我们想要拯救世界，却发现，单纯化解魔法，根本没有用处。”


    “然后呢？”


    白侍从：“所以，我们开始第一次合作。”


    “果然。”


    夙筇评价道，“人类只有触犯根本利益的情况下，才会选择合作。”


    “当然。必要的时刻，美苏都能联手。”


    “美苏是什么？”夙筇眼里燃起求知欲。


    “当我没说。”


    话题拉回正轨，两位创世魔法师合作。


    黑侍从留在僵尸王身边，时刻监视他的动向。白侍从游离在世界各个角落，寻找僵尸王操控僵尸的根本方式。


    经过漫长的探索和搜寻，白侍从终于发现，高级僵尸的脑子，可以帮助幸存人类，免疫僵尸病毒。


    至于被挖掉脑子的僵尸，虽然不会死亡，但是会陷入休眠状态。


    安安按下遥控器之后，休眠的僵尸离奇消失了。


    为什么偏偏是脑子呢？


    白侍从觉得其中必定藏着什么秘密，因此，顺着这条线索分析。


    “最终，真的被我找到除了魔法之外，僵尸王操控那些僵尸的方法。”


    “是什么？”大家齐声追问。


    “你们知道，心魔吗？”


    第58章 所谓真实（一）


    “心魔？”


    夙筇不太懂。


    毕竟，他连自己有没有心，都不太确定。


    但是看看周围，似乎只有自己听不懂而已，其他几位对这个词就算了解甚少，但是不算陌生。


    “夙筇，你可以理解为，控制心的魔法。”


    “原来如此。”夙筇点点头，捂住心口，煞有介事地说，“让心脏不再跳动的魔法。”


    众人：……倒也没有那么阴间。


    “心魔是指从精神层面，控制人类的方式。唯心主义认为，人类的心脏具有情感，可以思考，所以才称之为心魔。”ERROR顿了顿，继续说道，“这个世界的心魔作用于脑子，还挺科学。”


    《IF》系统：在莫名其妙的地方，得到了的亲爹的认同，心情复杂。


    “差不多意思吧。”白侍从认可他们的说法，继续说，“总之，除了符咒之外，僵尸王可以直接操控僵尸的精神，深入其内心最脆弱最不能触碰的地方。”


    “这个我了解。”


    “系统把我们拉进游戏时，也玩过同样的套路，问我们最惧怕什么，比起死亡更恐惧什么。”


    鹿书凡吐槽，“嗨，老Pua了。”


    “因为这个原因，即使他们不再拥有NPC身份，也无法离开僵尸山海，对吗？”


    “对。”白侍从语气充满无奈，“即使再厉害的人，到了这个世界，也无计可施。所以，我一开始也不愿意告诉你们。”


    即使白侍从说出来，却依然对他们不抱希望。


    这里面，等级最高的鱼七秒，没有任何技能，肯定无法解除精神控制。


    况且，就算是鱼七秒，等级比僵尸山海的僵尸，也差得挺远。


    凭他们几个……


    “你在想什么？”


    白侍从没有回答。


    “我说过可以做到，就一定可以做到。”夙筇坚定地说，“我会为自己的想法负责。况且，也不是只有我们几个。”


    外面，恢复意识的僵尸，努力抵挡大僵尸，让剩余玩家搜寻通关的方式。


    夕怀姬带领极境公会的成员，在僵尸堆里努力杀出一条生路，寻找离开这个圈的转机。


    他们用各自的方式努力，为了离开这个世界的机会。


    “我刚才也说过，只要利益一致的情况下，人类就会一致对外。”


    “我们是很厉害的。”


    白侍从微微有些改观，至少某个瞬间，他真的认为，夙筇和这批玩家，能够找出离开这个圈的办法。


    “带我们去见僵尸王吧。”ERROR淡淡说。


    “你们……不是见到了吗？”白侍从再次重复，“正如你们所见，僵尸王无处不在。”


    “确实，它看起来无处不在，因为到处都有符咒，它可以通过符咒，控制这个世界的所有僵尸。”


    “但是，心魔呢？”


    白侍从愣住。


    “控制心魔的僵尸王，又在哪里呢？”


    “关于这点，其实我也不确定。”白侍从艰难地回答，“在此之前，我甚至无法断言，是否有这么个东西。”


    ERROR：“听你的意思，也就代表，你现在可以确定了？”


    “嗯，还要多亏你们，按下控制器的按键。”白侍从眺望远处，“干扰因素排除之后，我才敢肯定，它一定在，就在某个地方操控我们的一举一动。”


    “行，有这些线索就够了。”夙筇拿出魔法棒，“接下来，由我把它找出来！”


    “小点心，你能做到吗？”


    “当然能……”夙筇斩钉截铁说到一半，语气软下来，加了个不确定的，“……吧。”


    “你当然可以。”ERROR捧场地说，“加油，大魔法师。”


    “大魔法师？”大家同时看向夙筇。


    夙筇羞耻。


    夸得太早了，ERROR是个恶趣味的坏蛋！


    与此同时，僵尸世界状况相当凄惨。


    即使低级僵尸愿意帮助玩家，可是他们太弱，一千只僵尸也打不过一个高级僵尸，不断被杀得四分五裂，然后重新组合身体。


    组合到最后，整个僵尸山海，很难拼凑出一具完整的低级僵尸。


    大僵尸开启有脑子的屠杀模式后，幸存玩家的处境更加艰难。好不容易苟到圈四的玩家，只能在混战中，眼睁睁看着自己被僵尸病毒感染，以让人恐惧的速度，成为傀儡。


    尤其是，在混乱中，遇到当初的同伴，却因为物种差异，必须锋芒相向。


    几乎所有玩家，都陷入苦战，连夕怀姬也有好几次，差点被僵尸咬到，又被极境玩家一次次救下，用身体保全会长。


    “僵尸不会死，这么下去，简直没完没了。”漫长的战斗，让玩家陷入绝望。


    “不要放弃，至少我们不能变成僵尸。”夕怀姬脸上沾着血污，依然保持倨傲神圣的模样，硬撑着不肯道谢，“只要撑到圈界打开，我们就可以离开。”


    “圈界真的会打开吗？”


    等了太久，大家逐渐丧失希望。


    夕怀姬握紧金簪，肯定地说，“一定会，他们一定还在努力，所以我们千万别放弃。”


    “好！”一群濒死的玩家，声音却依旧洪亮。


    无论何时，极境是个有信仰的公会。


    夙筇看到一片破败污浊的景象，强撑着没有后退。


    虽然很恶心，内心充满抵触，但现在已经没有退路。


    所谓白纸，或许从诞生开始，就注定要弄脏吧。


    夙筇尽量克服心理恐惧，正准备迈出第一步。


    突然身子一轻，被ERROR拦腰抱起来。


    “你喜欢什么姿势？”ERROR随口问，“想要背还是公主抱？”


    “啊？”夙筇懵懵的。


    “难道让我扛着你走？”ERROR想了想，也不是不可以。


    “什么呀。”夙筇下意识反问，然后才弄清楚意思。


    霎时间，夙筇好像体会到，人类所谓‘心跳加速’的感觉。


    唯心主义派说得没错。


    或许，心脏真的能用来思考。


    “既然你不回来，就换着来吧。”ERROR顺手把夙筇扛到肩上，嘱咐道，“趴好，别掉下去。”


    夙筇缓缓打出几个问号。


    说好的背和公主抱呢？怎么变成扛得？


    男人的话果然不可信！


    ERROR身上有绿珠子，能够让他快速通过混战区，不被大僵尸骚扰。


    即使没有沟通，但是他们的方向很明确，径直走向一直没有触发什么线索，始终被忽略的基础生存区。


    从地图上来说，应该称为第零条街，更加准确一些。


    之所以去那里，是因为白侍从说，他在世界里游荡很久，也没有找到僵尸王控制心魔的方式。


    但是，那个东西一定存在。


    白侍从对圈内世界非常了解，再加上，他可以使用传送阵。


    这种情况下，他也没找到僵尸王，就代表僵尸王一定在会被白侍从控制，而且传送阵无法到达的区域。


    整个僵尸山海，只有第零条街，没有任何符咒。


    而且，夙筇又想了想，意识到关键的问题。


    僵尸王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操控心魔的？


    应该是刚进入游戏的时候。


    比如死亡玩家被送葬队扛着，从圈界扔进来。


    比如Moi进入圈界，被判定为失败。


    僵尸王无处不在，但是僵尸山海有边界，它一定也有边界。


    那个边界，就是他们认为进来就万事大吉，没有特意留心的圈界。


    “是这里吧，圈界。”ERROR先看了眼四周，“真够萧条的。”


    鱼七秒：“玩家们全部陷入混战，大僵尸也在里面追杀玩家，这里反倒没有什么人。”


    “所以，才是藏身的最佳地点，对吧……伟大的僵尸王。”


    听到这句话，周围出现微弱的波动。


    僵尸王还未现身，圈界周围出现一圈又一圈灰扑扑，看起来训练有素的身影。


    “送葬队。”弑云天见过它们，甚至动过手。


    但是送葬队非常厉害，而且仿佛游离于世界之外。即使弑云天拼尽全力，也无法对送葬队造成实质伤害。


    然而，这次不同。


    “拔刀吧，我早就想跟你们打一场了！”弑云天拿出武器，不由分说直接正面上。


    排列整齐的送葬队，立刻被他冲开，纷纷开始迎战。


    “弑总，你打架完全不需要前摇吗？”鹿书凡大喊。


    “算了，随他去吧。”鱼七秒放弃挣扎，“这样符合他的人设。”


    送葬队人数太多，弑云天渐渐落了下风。


    其他几个人看见，认命地拿出武器，替弑云天分担火力。


    仔细想想，送葬队扛了那么多人，其中却没有弑云天，还真是奇迹啊。


    “你应该现身了吧？”夙筇再次开口。


    他说完，周围的波动更加明显。


    “我早已经现身了，或者说，我一直没有隐藏过自己。”


    声音不知道从哪里传来，原本蔚蓝的天空，变得阴云密布，空气中浮现奇怪的斑驳。


    “我本来就是恶意和混乱的集合体，你们看不见我，又随时可以看见我。”僵尸王加大频率，斑驳的阴霾在夙筇面前晃来晃去，绕得他有些头晕。


    “真亏你们能够发现我，可是那又如何？你们能把我怎么样呢？”


    斑驳开始收缩，绕着夙筇，从头到尾转圈圈，“你要跟我厮杀吗？放弃吧，你无法动我分毫。”


    “我是这个世界的一切，而你，只是区区的人类。我可以剥夺你的生命，你又能做什么呢？”


    换成其他人，听到这些话，多半会觉得恼羞成怒，或者意识到自己的渺小。


    但是，夙筇的思考方式，明显与正常人类不同。


    他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轻声喃喃，“原来我是人类啊。”


    僵尸王：？？？


    重点在这里吗？


    相处久了，其他小伙伴适应夙筇的思考模式，也跟着想：原来在系统眼里，小棉花糖真的是人。


    “无论你是什么。”僵尸王再次开口，气势明显弱了几分，“总之，你无法打败我。这场游戏一开始，你们就是必败的。”


    “既然如此，你再多告诉我一点，应该也没关系吧？”夙筇好声好气问，“你究竟做了什么，才能让他们被你控制。”


    “你想要死得明白一点？可以。”绕着夙筇转动的斑纹，突然停止。


    夙筇这才看清，那些密密麻麻，估计至少有几百万的黑色阴影，居然是一段记忆。


    是那些潜藏在他们心灵深处，不愿意被触碰，痛苦万分的记忆。


    夙筇随意选中几段，能感受到巨大的压抑和悲伤。


    “妈妈，我会变成乖孩子，不要离开我。”


    “为什么所有人都讨厌我？如果我没有出生，就好了。”


    “因为我是女孩子，所以什么都不配吗？”


    “……”


    “看到了吧？无论是什么人，都是有弱点的。只要操控他们灵魂深处的弱点，就可以让人类由我驱使，为我所用，就像这样。”


    僵尸王说完，送葬队得到指令，立刻压制弑云天，把他强行送到夙筇他们面前。


    弑云天嘴里骂骂咧咧，显然还没有打过瘾。


    “现在，你们就好好看着，看同伴被我操控的样子。”


    僵尸王放出嚣张的话，弑云天立刻失去意识。


    然后，一串串记忆像胶卷似的，从他们身体里冒出来。


    那些记忆大多是白色胶卷，记载弑云天长大、开始打游戏、一步步成为世界冠军的历程。


    夙筇看到胶卷，仿佛参与弑云天过去的人生。


    感觉还挺奇妙的。


    他看向ERROR，突然想，如果僵尸王选得是ERROR，就好了。


    夙筇有点好奇ERROR之前的人生。


    胶卷越扯越长，僵尸王久久没有行动。


    再次发出声音，听起来竟然有些惊慌。


    “怎么可能？”僵尸王难以置信地说，“他是人，人都有弱点！肯定能找到！”


    僵尸王不死心，又翻出记忆，终于找到带了点灰色的‘底片’。


    它把灰色底片抽出来，打算用这张底片的内容，威胁弑云天。


    结果，播放的片段居然是——


    圈二童话王国，他们住在旅馆过夜的场景。


    ‘艹，今晚要跟鱼七秒一起睡觉，老子从来没有跟男人睡过！’


    ‘不对，老子还没有跟女人睡过，就要跟男人一起睡了，还是这么个罗里吧嗦的人类。’


    “呃，会长。”


    “弑总说你罗里吧嗦哎。”


    鱼七秒一脸冷漠。


    影片播了一会儿，底色居然逐渐变白。


    ‘跟这家伙睡，好像也没啥不好，他睡觉挺安分，也不打呼噜……老子忍忍就过去了。’


    ‘艹！他居然把我踹醒，嫌我打呼噜！’


    ‘气死了，我真的不能揍他吗？！’


    影像播放完毕，僵尸王久久没有说话。


    他打算用弑云天最抵触的记忆，操控弑云天。


    那么问题来了，这种东西，真的可以操控弑云天吗？


    “我说，圈主。”鹿书凡看出圈主的尴尬，友情提示道，“我认为你选错了对象，这个人，没有脑子，更不可能有什么心理阴影。”


    连一向安静的琦伊，也忍不住开口，“对啊，换个对象吧。”


    夙筇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哦，弑云天这种类型，你无法控制，我记住了。”


    “……”僵尸王强行维持镇定，从现场玩家中，又选中一个，“小NPC，让你旁边那个男人出来。”


    “是我吗？”鹿书凡向前一步，“我的生平肯定特别劲爆，你们期待一下！”


    僵尸王听到这话，立刻改口，“另一边。”


    ERROR诧异：“我？”


    这个圈主。


    挺有种。


    “对，就是你！”僵尸王没有控制ERROR，所以不知道他的具体情况，只以为是个普通的玩家。


    “好。”ERROR十分配合，主动来到他们面前，方便僵尸王展示自己的生平。


    僵尸王见他这么识趣，也没有废话，开始寻找ERROR的心里阴影。


    结果，一连串系统音，发出刺耳的警告声。


    【系统：报错、报错，NPC僵尸王的行为超出权限。】


    【系统：警告，请立刻停止你的错误。】


    【系统：提示[哔哔哔……]。】


    僵尸王第一次听到这么多系统提示。


    甚至连提示都被屏蔽，足以证明系统身份的不普通。


    “你们，究竟是……”僵尸王终于有些慌了，刚才的气势荡然无存。


    “所以，你无法控制弑云天，也无法控制ERROR。”夙筇嫌弃，“你，好弱。”


    僵尸王：“……”


    他被一个等级不超过三位数的NPC吐槽，却无法反驳。


    弑云天的记忆胶带回笼，他晃晃脑子，不太清醒的问，“刚才发生什么事了？”


    “弑总。”鹿书凡用有点同情的眼神看他，“你等着鱼会长跟你秋后算账吧。”


    弑云天越听越迷惑。


    他招惹鱼七秒了吗？算什么账？


    鱼七秒顾全大局，没有立刻跟弑云天计较，提高声音质问僵尸王，“你无法操控我们，现在还准备做些什么？”


    “我无法操控他们，不代表无法操控你。而且，我还可以操控所有僵尸。只要他们心里最恐惧的记忆，仍然握在我手中，就永远无法逃离。”


    “原来如此。”夙筇听明白了，“也就是说，只要让他们不再对这段记忆感受到恐惧，他们就可以逃离了。”


    夙筇说完，还礼貌地说，“谢谢你提供给我的线索。”


    僵尸王有些愤怒，又很快反应过来，“你就算知道，又能怎么样？这些记忆握在我手中，你不可能夺回。”


    “我也没有打算夺回。”夙筇拿出魔法棒，慢悠悠说，“消除恐惧的最好方式，是找到另一种更深的恐惧。”


    “摆脱桎梏的方式，是另一道更强的桎梏。”


    “你应该，不知道我的技能吧？”


    夙筇说话同时，容貌缓缓发生变化。


    变化在新手村时，刚刚被召唤出来，那位无比美貌的圈主大人。


    “利用别人的心理阴影，算什么本事。”夙筇松开手，魔法棒再次变成熟悉的树和藤蔓。


    它生长速度飞快，一转眼遮天蔽日，在僵尸王创造的阴霾上，又添加一道更深更浓稠的阴霾。


    “在《IN OFF》中，最纯粹的精神系技能，在我手里。”夙筇眼瞳赤红，漂亮的长发如瀑布般，蛊惑众生。


    即使见过一次，大家依旧被迷得睁不开眼。


    就算心里很清楚，这副美貌，会伴随着巨大的，深及灵魂的危险——


    “虚妄之绊，开。”


    伴随着夙筇的声音，周围立刻换了一番天地。


    压抑的混沌，压抑的仪表提示灯频繁闪烁，□□被反复剥离又重组的痛苦。


    光芒不止，声音不达，只有意识徒劳的挣扎，却无法做出任何反抗的举动，只能一点点堕入深渊。


    生命被假借‘奉献’之名，成为实验品，连死亡都不允许的绝对控制。


    反反复复，一遍一遍。


    晶莹的泪，顺着夙筇的脸滑落。


    他手指微微颤抖，触碰自己的脸颊，擦掉那滴泪。


    “奇怪。”夙筇喃喃。


    这究竟是……


    谁的经历？


    “为什么我会哭？”


    夙筇努力突破混沌，看向四周，发现所有人都陷入和他同样的绝望中。


    许多人无法承受痛苦，又不能逃离，情绪逐渐崩溃。


    却发现，他们连崩溃的资格都没有。一旦崩溃，这场酷刑般的遭遇，就会重新开始，永远没有尽头。


    相比之下，他们原本遭遇的苦难，仿佛不算什么。


    “虚妄之绊，解。”夙筇木木发出声音，收回自己的魔法棒，感觉心脏压抑地厉害。


    在他们面前，那些被僵尸王操控的记忆碎片，竟然慢慢恢复白色，然后一片片消失。


    因为有更恐怖的记忆，他们之前遭遇的那些，已经不算什么了。


    “你应该，无法操纵他们了。”夙筇渐渐恢复，脸色苍白地说，“毕竟，那些只是我制造出的，虚假的记忆。”


    如夙筇所说，这个世界的僵尸，失去心魔的控制，渐渐恢复人类的模样。


    白侍从和黑侍从摆脱桎梏，齐齐动手，抹除僵尸王留在这个世界的魔法。


    他们是魔法的化身，魔法全部消除，代表他们也不复存在。


    两个人非常清楚，却没有犹豫的并肩而战。


    “没想到最后，我居然会和你同赴黄泉。”


    “我想到了。既然同生，必定同死。”


    “你相信来世吗？”


    “我不相信，可这是游戏。我们离开这个世界，或许会被系统安排到另一个地方。”


    “那么，下一次，还要成为宿敌吗？”


    “当然。”


    Moi终于摆脱傀儡化状态，急急冲向他，却犹豫着不敢靠近。


    这个世界你，她什么忙都没有帮上，反而拖累大家，给队友们制造时限。


    “姐姐！”琦伊最早发现她，非常惊喜。


    “呦，大妹妹来啦。”


    “平安就好。”鱼七秒松了口气，“我一直担心赶不上。”


    “接下来，僵尸山海的人，应该会回到各自的地方，这个圈也会变成普普通通的世界吧？”


    “是。”僵尸王不情不愿的承认。


    夙筇回复平常软萌的模样，正要跟大家一起庆祝。


    却听僵尸王继续说，“但是，你该不会以为，心魔彻底消失了吧？”


    “什么意思？”大家瞬间警惕起来。


    “你为了摧毁我的心魔，而制造了新的心魔，可谓是作茧自缚。”僵尸王话语别有深意，仿佛在预兆着什么。


    但是，没等他们问清楚，周围的气息波动，已经彻底消失。


    【系统：恭喜NPC夙筇完成主线任务[这个世界不需要魔法]，获得道具奖励，心魔之刃。】


    【道具说明：心魔之刃可以斩断一次心魔，使用后自动摧毁。】


    【系统：恭喜NPC夙筇技能升级，虚妄之绊的控制范围，增加到整个游戏。】


    “小点心，你的技能升级啦！”鹿书凡激动过后，又说，“你的技能还是不要轻易使用，我刚才虽然不知道看了什么东西，但是感觉自己难过的快要死掉。”


    “嗯，我知道了。”夙筇收起心魔之刃，乖乖地说，“我本来也不想用这个道具。”


    虚妄之绊使用时，连使用者本人也无法避免。


    夙筇看到不知谁的记忆，体验感过于真实，还以为自己会死掉呢。


    “除了夙筇之外，安安也得到道具了。”


    “他得到道具不是基操吗？安安在这个圈，耗费了两个道具，系统补给他一个也正常。”


    “什么道具？”夙筇好奇。


    “黑侍从的钥匙，没有说明。”安安拿给他看。


    “上个圈的四个道具，也没有说明，但是很好用。总之，先收起来吧。”


    “既然由黑侍从的道具，应该还有白侍从的道具吧？在谁手里？”


    众人摊开手，表示自己只有几分，没拿到通关道具。


    突然，响起一个意想不到的声音。


    “我。”ERROR淡淡开口。


    “你？！”大家的目光，瞬间变得惊恐起来。


    啥情况啊？


    世界要毁灭了吗？


    系统怎么会把道具给ERROR？


    “是什么道具？”


    ERROR摊开手，一颗纯白的珠子，出现在掌心。


    “这该不会是……”看到珠子，夙筇下意识退后半步，已经产生PTSD了。


    “脑子？”鱼七秒补充。


    “咦！”夙筇的勇气已经告罄，再次发出嫌弃的声音。


    “应该不是，它的名字叫做，心魔珠。据说含在嘴里，可以抵御心魔。”


    僵尸山海中，只有白侍从可以摆脱僵尸王的束缚，任意行动。


    所以他才能留在这颗珠。


    “原来如此。”


    “夙筇和ERROR的道具，都与心魔有关。看来，接下来我们要面对的圈子，多半和心魔脱不了关系。”


    刚说完，系统提示非常配合地响起：


    【系统：圈界已经打开，欢迎NPC夙筇，玩家ERROR、[空白ID]、鱼七秒、弑云天、鹿书凡、Moi、琦伊进入《IN OFF》最后一个圈。】


    同时听到这条提示，他们惊得差点跳起来。


    “最后一个圈？！系统你最好没开玩笑！”


    “也就是说，只要通过这个圈，我们就可以离开游戏了吧？”


    【系统：是的。前提是，你们必须在这个圈打出完美结局。完成度不到100%，必须退回新手区重新开始。】


    “要求好苛刻。”


    之前的游戏中，无论以哪种方式，只要能够完成主线任务，就可以离开圈内世界。


    而到了最后一个圈，系统要求必须达到100%完成度。


    这最后一个圈，究竟哪里特殊？


    “我有种不好的预感，狗比系统不会又当谜语人，不告诉主线任务吧？”


    弑云天话音刚落，立刻惨遭系统打脸。


    【系统：有请来到《IN OFF》圈零世界——所谓真实。】


    【主线任务：请各位玩家通过努力，回归你们原本的身份。】


    “哈？”


    他们还没太听懂，只觉得眼前一阵白光闪过。


    再次睁开眼，他们变成一个个幼小的孩子，身上穿着同款衣服。


    “这个，是幼儿园的制服吗？”鹿书凡扯了扯自己的衣服，“款式这么素，我还以为是医院的病号服。”


    “我是谁，我在哪？”弑云天摸摸自己的脸，“我现在几岁？”


    旁边缩小的鱼七秒，给出答案，“目测，大概七八岁左右。”


    “艹，变得那么小。”弑云天暴躁，“这么小能做什么？打游戏要查身份证！”


    【系统：已经对游戏时间做出调整，游戏中一天等于现实中一年。预计二十年后，各位玩家会恢复原本的年纪。】


    鱼七秒：“二十天，应该是这个游戏的时限。”


    “说起来，怎么就我们几个？他们呢？”


    他们三个人左右搜寻，没有看到双子、夙筇和ERROR的声音，反而看到……


    一个刚学会走路，摇摇晃晃，眼神冷得要命的安安。


    “卧槽！”


    “安安？A大佬？真的是你啊！”


    “小弟弟，你今年几岁？满月了吗？”


    “已经开始学走路，应该满周岁了……不行，我好想笑！”


    安安被他们三个愚蠢的‘大孩子’围起来，又是捏脸又是举高高，脸色差得要命。


    他想要开口，又不愿意暴露自己现在奶声奶气，话都说不好的事实，只能用沉默掩饰尴尬。


    这个圈怎么好意思叫‘所谓真实’？


    在真实中，谁敢对安安大佬这样，坟头草已经三米高了。


    鱼七秒抱了一会儿小安安，才反应过来，“我明白了，这个圈的年龄，和我们真实的年纪对应。所以我们几个七八岁的时候，安安才一两岁左右。”


    “原来如此，我以为安安大佬只是看起来年轻，没想到他真的这么小。”


    “安安！”弑云天莫名兴奋，“跟我打一架吧！”


    安安转过身，懒得理他。


    鱼七秒继续分析，“夙筇之前问过ERROR的年纪，他20周岁，理论上来说应该今年出生。Moi和琦伊13岁，要等七天在之后才会出现。问题在于……”


    “小点心多大？该不会，他不参与这个圈吧？”


    “他说过自己是初生NPC，或许，要等到最后一个圈才出生。”


    几个大孩子经过一番推测，无奈接受夙筇可能不参与这个圈的事实。


    正当他们遗憾之际，处于幼儿阶段的安安，终于蹦出两个字，“明、 天。”


    “哇，原来安安你会说话啊！”


    “声音好奶，太可爱了，你再说两句！”除了打打杀杀之外，弑云天从调戏未来大佬这件事中，找到了快乐。


    “你们两个，别闹。”鱼七秒说话有点威慑力，制止弑云天和鹿书凡口嗨，转而询问安安，“夙筇明天出生，你确定吗？”


    “嗯。”安安点了下头。


    平常，他做这个动作，显得非常冷淡。


    可是现在安安变成奶娃娃，点头的动作简直不要太可爱。


    “他，比E、E……”安安还没有彻底掌握语言功能，英文发音对他而言，实在太勉强。


    鱼七秒贴心的补充，“ERROR。”


    “对。”安安再次点点头，可爱度加倍。


    “小。”安安伸出一根手指。


    “夙筇比ERROR小一岁吗？”


    安安摇头，再次晃了晃手指。


    弑云天瞎猜，“该不会小一天吧？”


    “嗯！”安安重重点头。


    “还真是小一天？不过这种事情，你怎么知道？”


    安安无法用语言解释，伸出肉肉的小手，指向他们胸前不起眼的数字：8008。


    “八零零八？还是八千零八？这个数字有什么意义？”


    安安慢吞吞转过身，示意鱼七秒看向自己背后，脖颈的地方掉了一个吊牌。


    鱼七秒瞬间联想到，商场货品的标牌，简直一模一样。


    鱼七秒翻过标牌，看到上面记录的文字，瞬间瞳孔地震。


    [8008人体试验成品]


    [序号19725]


    [12月龄，等级评定分数为95，待议]


    [批注：父本母本基因以标记，新实验体制作中，序号20000]


    “这是什么鬼东西？”


    “试验成品？序号？我怎么看不懂。”


    “弑总，你背后也有标签，数字是我们中间最小的。”


    鱼七秒立刻凑过去，看向弑云天背后的标签。


    [8008人体试验成品]


    [序号9960]


    [8岁龄，等级评定分数为41，低级耗材]


    [无批注]


    鱼七秒和鹿书凡交换看了各自背后的标签，他们同样有编号。


    鱼七秒评分84，属于高级耗材。鹿书凡评分77，属于普通耗材。


    夙筇不在，他们无法从标签上，获取更多的提示信息。


    鱼七秒：“首先，我们似乎参与了一项人体实验，对吧？”


    “不。”安安发出声音，却无法说出更多，只好指了个方向，示意鱼七秒带他过去。


    安安所指的方向，是一栋栋密不透风的铁盒子，看起来根本没有入口。


    铁盒子周围，还有最机密的安保措施，凭借几个孩子很难突破。


    “弟、弟。”


    第59章 所谓真实（二）


    铁盒子四周有最严密的防守，激光、电子门、警报器，还有各种各样的机关。


    即使最厉害的军队，来到这个地方，一时间也束手无策。


    鱼七秒几个孩子，仗着体型小，还有道具加持，轻而易举混到铁盒子内部。


    然后——


    “这是什么鬼地方？”弑云天捂住嘴巴，低低发出质问。


    空气中漂浮着一股让人难受的气味。


    不算难闻，但是让他们几个胸口闷闷的。


    周围光线昏暗，入口处有许多显示灯频繁闪烁，也不知道有什么用处。


    盒子里的人寥寥无几，每个人身穿同样的无菌服，行色匆匆，对话间一股冷漠又公事公办的意思。


    “情况如何？”


    “一切正常。如果没有意外，他们将会同时成型。”


    “这也就意味着，对照试验可以顺利展开了。”


    “希望一切顺利。”为首那位看起来像领导者的男人，声音略低，“研发一个完美的实验体，代价太大，我们无论如何也要保住他。”


    “明白，基地已经做好万全的基地，请领导放心。”


    “他们在说什么？”


    “应该是什么实验，什么试验品……”


    “难道他们要研发大规模杀伤性武器，毁灭这个世界？”


    安安幼嫩的脸，露出明显的不屑。


    这群人要研发的东西，或许比大规模杀伤性武器更加危险，而且，范围已经不止于这个世界。


    “他们走了！”弑云天非常勇，“我把门缝挡住，我们进去吧！”


    “真的要这么做吗？感觉前方很危险的样子。”


    “都到这种地步了，还怕什么危险？我们总要弄清楚，这个基地的本质。”


    “也对。”


    几个孩子达成共识，悄无声息潜入里面。


    里面是一条长长的圆形走廊，挂满各种各样的显示屏和仪表盘，闪烁的速度更快。


    鱼七秒踮起脚尖，仔细分辨仪表盘的外国文字。


    即使他读书期间学业优异，也只能认出一部分，大概和人体细胞和组织有关。


    显示屏里的内容，似乎是把某个显微镜的影像放大，然后投在屏幕中。


    由于放大倍数太多，让人一时间搞不清，究竟是哪个部分。


    “喂，你们看这个。”鹿书凡指向总显示屏，“有没有觉得，挺熟悉的。”


    总显示屏是一处闭塞的空间，隐约能看到一团人影。


    那个空间光明不止，声音无法传递，只有混沌和压抑。


    “啊！是夙筇！”弑云天想起来的。


    同样的场景，在夙筇制造的幻境中，出现过几个画面。


    莫非，这就是僵尸王说的，没有消失的心魔？


    未免太离奇了。


    “进。”安安发出一个单字，催促他们快点探索真相。


    “还要再进吗？”


    几个大孩子互相看了一眼。


    都已经走到这里，哪有停止的说法。


    “走。”他们咬咬牙，做出决定。


    如果他们几个，只是机构中的普通小孩，恐怕连铁盒子的防守，都无法突破。


    可这里是游戏世界，他们是闯到终极圈的玩家，有排名前列的等级，还有各种各样的技能和道具。


    连圈界都能对付，更何况几道防守线？


    鱼七秒和小伙伴，又穿过两圈圆形走廊，看到更加复杂的显示屏和仪表灯，然后才走到最后一个形似椭圆的奇怪物体前方。


    那个物体外壳由硬质合金打造而成，非常坚硬，甚至可以防子弹。


    合金外有一个个接口，链接不同的线，密密麻麻。


    线分成两股，一股是透明的输送线，一股是黑色的检测线。


    输送线链接周围，标有各种复杂标签的储藏器皿，源源不断像椭圆内部输送什么。


    检测线链接外面的仪表盘和显示器，实时检测蛋内部的画面。


    蛋顶端，镌刻着一串数字：19999。


    鱼七秒隐约猜到数字的含义，“是我们都有的奇怪编号吗？”


    “嗯。”安安萌哒哒点点头，看向坚硬的蛋，小小声嘀咕，“错、了。”


    他原本想找夙筇，结果二分之一的概率，居然闯进ERROR所处的实验室。


    算了。


    只要碰上这个家伙，很少有正确的选择。


    “他。”安安用稚嫩的手，指向椭圆蛋，“里、面。”


    “有谁在里面？难道要我们把蛋壳打破？”


    安安摇摇头，示意鱼七秒靠近蛋壳。


    鱼七秒走到距离蛋壳半米的位置，才发现，编号旁边有一个小小的触摸板，可以检测指纹。


    安安摸摸婴儿服的口袋，从兜兜里拿出一片透明胶布，贴上去。


    指纹开始检测。


    检测成功，蛋壳慢慢裂开一条缝。


    几个大孩子目瞪口呆。


    “你什么时候弄得？”


    安安现在的语言能力很难解释，索性没有回答。


    进门入口和仪表盘操作处，同样有指纹检测。他看准那位领导按过指纹的地方，趁着所有人都没注意，黏了一份下来。


    “行啊你，就算变成婴儿，也很有一套。”


    “未卜先知，不愧是安安大佬！”


    安安平静地看他们。


    才不是未卜先知。


    而是这个牢笼，同样是自己的噩梦。


    椭圆蛋壳仿佛天女散花般，缓缓打开。


    里面是一层半透明的薄膜，宛如一颗真正的蛋，裹着蛋清还有最里面静静漂浮的小小身影。


    那应该是一个成型的婴儿，脐带链接着从蛋壳外伸进来的线，心跳和呼吸还算匀称。


    他的脸已经发育成型，即使在蛋壳内浸泡太久，从骨相也能大概判断出来。


    是ERROR。


    “这是什么科幻大片？”弑云天难以置信。


    “我认为，应该不是科幻大片，还记得这个圈的名字吗？”


    “所谓……真实？”


    安安无法解释太多，索性把研究资料翻出来，播放给他们看。


    8008是一项由多个国家秘密参与，即使备受谴责，依然无法彻底禁止的人类实验。


    准确来说，是人类筛选实验。


    从几十前面开始，世界顶尖的医学家和生物学家，纷纷聚集于此，埋头研究人类非自然生殖，也能进行繁育的可能性。


    经过漫长的研究，他们一项项筛选人类繁衍所需的物质，并且通过提取或者合成，然后投入实验。


    研究者将优秀的父本和母本基因融合，然后放到实验器中，通过输送所需营养的方式，迫使他们来到世上。


    从第一次基因融合，到第一个婴儿诞生，历时整整十三年。


    期间有太多太多发育成型，却因为技术缺陷，因而夭折的婴儿。


    第一个孩子诞生，研究者用1号称呼他，庆祝实验取得突破性进展。


    然而，他们没有开心太久。


    毕竟不是自然生殖，1号实验体生命特征不稳定，仅仅存活40个小时便离开人世。


    血淋淋的例子在前，研究者非但没有吸取教训，反而还要‘越挫越勇’。


    他们扩大实验基地，增加实验体数量。同时培育几十甚至几百个实验体，过程中不断完善技术。


    终于，在无数牺牲之后，他们的技术渐渐成熟。


    研究者还不满足。


    他们制造的人类太普通，他们需要更卓越，更完美，能够达到真正永生的人类。


    再然后，一场轰轰烈烈的优选实验开始了。


    每个实验体被他们编号，打分，评估成为优秀人类的潜力。


    分数高的实验体，会被研究者分析基因和培育方式，然后投入培育新一轮实验。


    这项罪恶的实验，秘密进行了几十年，迎来两颗震惊世界的双子星。


    编号19999和编号20000的实验体，从融合阶段开始，就展示出非凡的潜力。


    此后每一个步骤，他们都以让人可喜的速方向成长，各项数据远远超过优秀线，甚至比他们制定的满分标准还要高。


    基地领导早就决定，他们之中第一个诞生的婴儿，作为基地最完美的试验品，享受最顶级的待遇。


    而第二个诞生的婴儿，将作为对照组，以最错误的方式对待他，验证不同环境对完美个体的影响。


    “艹！”弑云天愤怒地爆了个粗。


    他原本还天真的以为，这个基地戒备森严，搞不好在研究毁灭人类的大杀伤力武器。


    结果，他们研究的对象，竟然是人类本身。


    “冷静，这里是游戏世界，冷静。”鱼七秒攥紧拳头，指甲深深掐进肉里，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所以，他是ERROR，资料中另一个完美实验体是……夙筇吗？”


    安安没说话，眼底流露出不符合年龄的忧愁。


    安安一直记得基地的事，也明白他们暗中的勾当。


    他时常在想，如果自己得分低一些，他们就不会用自己的基因型，投入新的研究。


    夙筇也就不会诞生了。


    那样的话，后来的事情不会发生，对他来说才是最好的结局。


    可是，即使进入游戏世界，也没有如果。


    ‘哔——’


    突然，一声极具穿透力的刺耳声音，响彻整个实验室。


    鱼七秒虽然搞不清状况，但是意识到有人靠近，他飞快关闭椭圆蛋，一把抱起安安。


    “快躲起来！”他提醒几个小伙伴。


    他们利用道具，勉强找到藏身之地，就听到脚步声纷迭而至。


    为首的男人，看见实验室内部的状态，深深皱起眉。


    “谁来过这里？我说过多少次，进来之前必须跟我申请！”


    “没有啊。”大家露出无辜的眼神。


    “算了，先看看实验体。”


    事出紧急，男人暂时没有心情跟他们计较，飞快走到椭圆蛋旁边。


    蛋壳再次打开，身穿无菌服的实验者立刻围过去，拍照录像，详细登记实验体的情况。


    “小心点，这可是我们呕心沥血才创造出的，最完美的实验体，不能有半点差错。”


    “领导。”旁边人小声提醒，“隔壁那个实验体，也快要出生了。”


    “先不管它。”领导说，“当初已经说好了，最开始出生的是完美实验体，第二个出生的是对照组。既然他基因那么优秀，应该有自己诞生的能力吧？”


    “什么屁话！”鹿书凡无声叱骂。


    “安静，别被发现。”鱼七秒提醒。


    即使非自然生育，但为了谨慎起见，研究者还是为实验体模拟了人类分娩的过程。


    将薄膜破开一个小口，让他慢慢从里面出来。


    皱巴巴的小孩被裹上毯子时，午夜的钟声正好敲过零点。


    一声嘹亮的哭泣，划破漫漫长夜。


    恰此时，领导接到来自另一个实验基地的汇报。


    “领导，另一个实验体先哭了，这怎么算？”


    “什么？”领导难以置信。


    那个实验体，准备就绪的时刻，比这个实验体晚，但是出生过程却早一些。


    他们一个踩着年末的钟声，一个攥着新年的指针，同时来到这个世上。


    究竟该怎么算？


    领导沉思良久，宣布道，“按原定计划，先诞生的是实验体，后诞生的只能作为对照组。”


    说完，他看向襁褓中，对此一无所知的孩子。


    “别怪我，只能怪你自己不争气。”


    ——发出哭声之后，ERROR的意识渐渐复苏，意识到自己身处何处。


    还真是，心魔。


    永永远远，无法逃离的心魔。


    研究团队早就做出决定，最优渥的生存条件，只为完美实验体提供。


    沦为对照组的ERROR，被随意安放在旁边的台子上，只需要给他最基本的生存物资。


    总而言之，活着就行。


    原本围在ERROR身边的人们，变戏法似的消失，去隔壁基地伺候真正的完美实验体。


    离开时，有人还发出抱怨，怪ERROR不争气，白白耽误他们时间。


    所有人都离开后，几个小伙伴才钻出来，迫不及待靠近台子，瞻仰婴儿状态的ERROR的大佬。


    “噗嗤——”


    “你这个样子，比安安还嫩。”


    “挺可爱，真的。”


    ERROR静静躺在那儿，眼睛没有什么神采，一副对世界充满绝望的样子。


    孽子！


    他设计的初始游戏，不应该是这样的。


    故意整他是吧？


    “我们现在怎么办？要去夙筇那边吗？”


    “不。”安安摇摇头。


    时间已经过去一天，按照游戏设定，他长大一岁，可以说简单的词汇，“危险。”


    现在，基地里所有研究者，肯定都聚在夙筇的实验室。


    他们想要闯进去，很难不被发现。


    “安安说得对，我们已经搞清楚这个实验基地本质，接下来不能这么冒失。别忘了，这场游戏达到100%完成度，大家才能回到现实。”


    “有道理。听他们的意思，夙筇暂时不会有事。但是……”


    让小棉花糖一个人呆着，大家总有些不放心。


    安安说，“一会儿，见面。”


    “真的吗？那我们先离开这个地方，等待跟夙筇见面吧。”


    “好！”


    与此同时，夙筇意识恢复，发现自己在一个陌生的地方。


    好难受。


    他不懂自己为什么这么难受。而且不止身体层面，精神层面也觉得快要崩溃了。


    眼前围着一群陌生人，说着听不懂的话。


    夙筇想要发出声音，呼唤伙伴，结果只能发出哭泣而已。


    那些穿同样衣服的陌生人，把食物送到嘴边，用暖暖的襁褓包裹夙筇，还给他讲故事唱歌。


    可无论他们做什么，夙筇内心，无法产生一丝一毫亲近感。


    或者说，他们表现得越谄媚，夙筇便觉得越难受。


    为什么只有他一个人？


    那些伙伴呢？


    难道他们已经离开游戏，只剩下夙筇，孤零零呆在这里。


    夙筇原本觉得无所谓。


    他们本来就来自游戏外的世界，拥有自己的生活。


    见面那天，夙筇就做好把他们送出游戏的准备，清楚彼此终将分别。


    可是，真的只剩下自己，夙筇比想象中更加寂寞。


    这应该就是人类所谓的不舍吧。


    因为一开始就注定分离，所以旅途□□同经历的时光，只是徒增寂寞罢了。


    现在只不过刚开始而已。


    他们告别这个游戏之后，未来漫长的岁月，永永远远只剩下夙筇一个。


    又一次，只剩下他……


    等等。


    夙筇觉得自己脑子坏掉了。


    为什么要说又？


    “好了，他不愧是我们耗费大量时间和精力，制造出的完美试验品，智力开发速度远远超过正常人类。”


    “才三个月，他已经有思维意识了。我想，半岁学会说话走路，应该不成问题。”


    “接下来就是各个学科，各项技能，将所有人类文，全部灌进他的脑子里。然后，就是那一步了吧？”


    “那一步真的要做吗？总觉得，一不小心就会玩死他。”


    “不会死的，你以为基地做了那么多次实验，养了那么多次孩子，是为了什么？”


    “他啊，就算想死，也不会死。”


    “可怜的孩子，珍惜你最后的时光吧。”


    最后的时光？


    夙筇听到这句话，有点不太明白。


    明明说他不会死，为什么又说‘最后的时光’。


    他究竟会不会死。


    天渐渐亮起来，在安安的指引下，鱼七秒他们快速摸清楚基地的地形，并且收集到更多资料。


    但是最机密的资料，他们线索有限，暂时还无法接触。


    到了中午，按照游戏世界的标准计算，夙筇和ERROR同时满半岁，不负众望的学会说话和走路。


    不过，他们两个成长方式，确实天差地别。


    ERROR处于放养状态，只有一天六次喂奶的时候，研究者才会出现。


    后来发现这孩子，一天吃三顿也能活着，研究者干脆减少投喂的次数，把他放置在那儿任由自生自灭。


    连弑云天抱着ERROR到处乱，都没有发现。


    而夙筇，每天被一大堆研究者前呼后拥，没有一秒钟落单的时刻。


    大家想要跟夙筇接近，比游戏中最难的任务，还要难几百倍。


    正当他们以为，至少要等明天，才能见到夙筇时，转机终于到来。


    研究者经过半年观察，确定夙筇就是他们需要的，远远超过普通人的优秀人类，决定把他介绍给大家。


    这次介绍会，基地的所有孩子都会参与。


    鱼七秒他们几个，迫不及待占据最佳位置，琢磨能不能趁机跟夙筇说话。


    所有孩子落座之后，夙筇才姗姗来迟。


    他的打扮和其他孩子不同，衣服格外精致，脖子背后也没有商品标签。


    孩子们一看就知道，他是另外一个世界的人。


    生活在基地内的孩子，虽然不像完美实验体那样，接受近乎苛刻的训练。


    但他们接触的课程和技能练习，远远超过同龄人，因此早早接触人情世故。


    所以，他们知道。


    人生而不平等。


    他们诞生之初，就有一个分数，决定自己往后的人生。


    分数高的孩子，享受优渥资源，以后会成为对基地有用的大人。


    而分数低的孩子，最大的贡献，只有参加各种各样的人体试验。


    像20000这么完美的孩子，基地肯定会倾力培养吧。


    “介绍一下，这是我们基地最完美的实验体。除了编号之外，基地还赐予他一个代号，真理。”


    “你们要记住，他就是这个基地的真理，是圣神。你们见到真理的时候，要恭恭敬敬，不能有一点点冒犯。”


    “啧，好讨厌的感觉。”鹿书凡嫌弃地说，


    弑云天：“被他这么一说，以后在学校里，不会有人跟夙筇当朋友了。”


    他们毕竟不是纯粹的孩子，见识过人类社会。


    如果将这个场景，带入人类社会，结果无非两种。


    一部分人处于慕强心理，会簇拥夙筇，自愿成为他的小弟。


    另一部分人，会疏远夙筇，认为他风头太盛，绝对不能深交。


    这两种情况之中，几乎没有平衡点。再加上，整个基地没有和夙筇同样待遇的孩子，导致他成为最特殊的存在。


    特殊，意味着孤独。


    夙筇静静坐在那儿，像一个任凭摆弄的玩偶。


    而周围孩子，似乎没觉得哪里不对。


    他们从出生还是，就接受这样的理论，同时接受自己‘天生残缺’的现实。


    久而久之，他们已经不在思考人生而平等的可能性，被迫接受大人灌输给自己的一切。


    “好。”


    其它孩子同时回应道。


    另一位研究者出现，绕到夙筇身后。


    他是这个基地的管理者，所有孩子看到他，都露出畏怯的情绪。


    鱼七秒见过他。


    就是昨天那位，有权利决定‘完美实验体’和‘对照组’的大领导。


    看来，他在基地内很有权利，所有人都要听他的话。


    “头抬起来。”管理者对他们说。


    “你们知道，我们基地一直在寻找最完美的实验体。在完美实验体出现之前，由分数最高的人，暂时代替他的位置。”


    “而现在，最完美的实验体出现了，所以我在此宣布，之前的分数全部作废。从此刻起，你们只有一个身份，就是耗材，明白了吗？”


    “明白。”孩子们在此异口同声回答。


    只有几个外表看似小孩，实力却啥也不懂的大人，在线迷惑。


    “耗材是啥意思？”弑云天问旁边的孩子。


    “你没有认真听基地的启蒙课吗？”那个孩子回答，“所谓耗材，就是完美实验体的活体储备。他需要血液，我们奉献新鲜的血液。他需要心脏，我们奉献健康的心脏。以这种方式，维持完美实验体永恒的寿命。”


    “……？”


    听他的说法，耗材确实是他们熟悉的意思。


    之前他们遇到的耗材，无非是相机胶卷、遥控器电池、或者厕所卫生纸等等。


    没想到，人类居然也能称为一种耗材。


    “基地还会源源不断制造新的耗材，只要我们活着，用我们生命作为延续的完美实验体，就不会死亡。”


    夙筇一直在观察鱼七秒他们，通过唇语，读懂那个孩子的意思，偷偷攥紧手。


    原来是这个意思。


    难怪那些大人说，他就算想死也不可能死。


    从出生起，夙筇就注定要站在其他孩子的血肉之上，孤独且永恒的活着。


    管理员讲完话，负责照顾夙筇起居日常的研究者宣布。


    “真理从今天开始，会加入婴幼儿期人类体验课程，每天跟你们相处两个小时。”


    “你们必须陪伴他，但是不能伤害他一分一毫。”


    “记住，真理和你们不一样。”


    “记住了！”周围小孩仿佛没有感情的回应机器。


    明明听到了很过分，甚至有些侮辱的要求，却没有谁提出质疑。


    “台上一群疯子，台下一群木偶，什么鬼地方！”


    “小声点，别被他们发现。”鱼七秒小声提醒，“夙筇要来了。”


    夙筇走路不太稳，必须由大人拉着，才能走到大家中央。


    其他孩子围在夙筇什么，只是机械执行任务，不清楚具体应该怎么‘陪伴’。


    ERROR慢吞吞挪过来，看到夙筇，伸出苍白细瘦的小手，捏了下他的脸。


    因为研究者只给他最低限度的资源，导致ERROR长期处于营养不良的状态。


    明明同龄，看起来却比夙筇小一圈。


    夙筇看向他，慢慢抬起自己的手，握住他，差点激动地哭出来。


    研究者放开夙筇，让他自己站住，然后退到一边。


    负责观察夙筇的研究者，并没有离开，依然守在一旁看着。


    这意味着，他们不能公开密谋。


    不过没关系，大家经历那么多困难处境，早已经养成默契。


    ERROR用手指摩挲夙筇的手腕，大拇指擦过夙筇的手环。


    夙筇心领神会，装作站不好蹲下，用手环的情侣交流模式，偷偷跟ERROR说话。


    夙筇：我还以为你们离开游戏了！


    ERROR：害怕吗？


    夙筇：不害怕，只是……


    ERROR有点寂寞？


    夙筇还没有打完，就看到ERROR敲出这行字，惊得瞪大眼睛。


    他怎么知道自己内心的想法？


    夙筇：这个圈怎么回事？好奇怪。


    他以为周围那些研究者，是高级NPC，结果没有看到信息卡。


    过去几个小时，夙筇想要使用魔法棒，却发现自己的道具失效了。


    他恢复意识之后，没有触发任何隐藏提示，连不隐藏的提示都没有。


    夙筇怨念的想，大概是系统给了ERROR道具，反手限制了自己的技能。


    没有技能，他怎么通过这个奇怪的圈？


    ERROR：确实很奇怪。


    ERROR：我们一起毁掉这个圈子吧。


    夙筇：不可以！要100%通关，才能让大家离开这个游戏。


    ERROR：可是，你讨厌这个圈。


    夙筇确实讨厌这个圈。


    不知为何，呆在这里的每一分每一秒，都让夙筇有种难受压抑的感觉。


    但是，比起那个——


    夙筇：我要把他们送出这个游戏。


    ERROR：……


    ERROR：果然是你。


    夙筇：什么呀？


    ERROR：时间快到了，以后有机会再告诉你。


    夙筇放风的时间很短，很快被研究者们带离。


    “ERROR，夙筇刚刚跟你说了什么？”


    暗中观察的几个人围上来。


    他们不好一股脑扑过去，会引起研究者的怀疑。


    而且，他们的手环，无法跟NPC手环跨频道交流，只有ERROR可以。


    两个人私密聊天的过程中，队友努力扮成贪玩的孩子，尽量吸引注意力，避免虎视眈眈盯着夙筇的研究者发现。


    ERROR慢吞吞敲出两个字：调情。


    “？？？”


    “你最好认真回答。”


    ERROR：认真的。


    “ERROR先生，”鱼七秒差点发火，“需要我提示你，你现在只是个没断奶的孩子吗？”


    “调情个屁啊！”


    某个没断奶的孩子，收起手环，开启傲视一切的模式。


    就很想让人抓起来打屁股。


    接下来，夙筇又被放出来几次。


    几位伙伴剥夺ERROR的‘探视权’，轮流上场，总算打听清楚夙筇现在的处境。


    “小点心现在，一举一动都被监视，我们是不是要救他出来？”


    “最好不要轻举妄动。这个地方，没有我们想的那么容易。”


    “而且，夙筇要我们达成100%通关。”


    夙筇即使处在很不舒服的状态，依然没有忘记自己的职责，想要把他们送出游戏。


    沉默几秒，弑云天重重捶了下旁边的墙壁。


    “难道让我们眼睁睁看着？”


    “不，夙筇说过，游戏不会安排必死副本，肯定会有转机的。我现在比较在意，主线任务。”


    所谓真实的主线任务是，让他们回归原本的身份。


    也就是说，ERROR变回程序员，设置《IN OFF》初始模型。


    鱼七秒成为新晋首富，在商圈叱咤风云。


    鹿书凡回到自己的舒适圈，继续当大主播，给痴迷自己的观众们下蛊。


    安安继续做他的世界最强武器，出现在各个不可思议的地方，让其他势力闻风丧胆。


    弑云天拿到世界冠军退役，提前开始养老生活。琦伊和Moi应该回到孤儿院，备受欺凌没有人领养。


    “现在有两个大问题。我们从这里开局，真的能回归本来的身份吗？”


    “其次……”


    “夙筇呢？”


    他们回归本来的身份，夙筇应该回归什么？


    《IN OFF》的新手区NPC，还是一串随时可以被删除的代码？


    记得游戏刚开始，苹果说过，NPC是存在或者存在过的生命体。


    那么，夙筇存在于哪里呢？


    “我们，能够完成任务吗？”


    明明已经是最后一个圈，大家却突然没了信心。


    “可以。”安安开口。


    与此同时，时钟再次敲响十二点，意味着他们又过了一年。


    安安看起来高大一些，声音虽然有些奶，至少能说完整的话。


    他告诉身边的同伴们，“你，我还有夙筇，本来就是从这里出发的。”


    “什么意思？”


    “你们还是想不起来吗？我……”


    “别说。”ERROR拦住他，敲下一行字。


    ‘惊喜要留在最后。’


    ‘如果你们不能依靠自己想起来，强行输入记忆，也没什么必要。’


    ‘我会替他不值。’


    说完，ERROR试探走了两步，确定自己不会因为营养不良而摔倒。


    “走吧。”他看向安安，“带我，去。”


    安安低头看他，一脸嫌弃，“我找我弟弟，为什么要带上你？”


    “你，知道。”ERROR十分欠揍地说，看起来真的不怕被打屁股。


    安安盯着他。


    确实，安安清楚。


    假如真的有人可以拯救夙筇，那个人不是自己。


    而是和夙筇背负同样命运的，绝望又被诅咒的生命。


    “你最好真的能做到。”安安不情不愿带上他。


    “哦。”ERROR被他拽着，还有心情敲下文字。


    ERROR：你勉强也算我的哥哥，能不能对我温柔一点？


    安安：“我记得，你跟夙筇的基因型完全不同。”


    实验体没有严格意义的父亲或者母亲，后来为了优选，甚至会把若干基因型组合起来，创造新的生命。


    夙筇诞生之前，安安是整个基地分数最高的实验体，基因来自至少二十份样本。


    为了和他对照，研究者又以同样的比例，用不同的样本作为实验。


    ERROR的前身就是这样诞生的。


    不过那个孩子幸也是不幸，因为感染疾病没有合适的‘耗材’，早早去世了。


    原本这种命不久矣的个子，会被停止研究。


    但实验者分析去世孩子的数据信息，发现其中惊人的可能性，这才有了ERROR。


    他和夙筇几乎同时开始培育，明明源于不同的基因，成长轨迹却惊人的相似。甚至在没有刻意选择性别的情况下，同样发育成男身。


    所以，这两个实验体，才被誉为寄托奇迹的双子星。


    不过，后来他们提起这对宿命相同的小孩，总会换一个称呼。


    ERROR：你知道吗，我们是一个蛋孵出来的。


    ERROR：你怎么不算我哥哥呢？


    第60章 所谓真实（三）


    ERROR：很合理吧？


    “我为什么要知道这么无聊的情报？”安安冷眼。


    可惜他现在太可爱，还有一点奶膘，因此就算冷脸也没什么气势。


    变成小孩，绝对是安安大佬炫酷人生中，最大的滑铁卢。


    他根本没兴趣知道，自己究竟是从哪个蛋你孵出来的。


    ERROR：所以，我不能叫你哥哥吗？


    安安低头，对上ERROR那双明亮乌溜的眼睛。


    他记得一切事情。


    同伴们认为虚幻的经历，在安安这里，却是一次噩梦的再循环。


    然而，这场噩梦中，有一些还算愉快的点缀。


    安安比弟弟大两岁，原本有机会，参与他生命中，每一个成长阶段。


    但是，因为夙筇是基地最完美的试验品，周围总是围着很多大人，完全没有落单的机会。


    安安想要见到与自己有血缘的弟弟，只能隔着人群，远远看一眼。


    无法触摸，更无法说话。


    后来，虽然研究者允许夙筇和其他小朋友，每天相处两个小时。


    但时间还是太短暂，一晃就没了。


    而且，研究者不允许夙筇频繁和某个小朋友相处，害怕他会产生实验体不该有的情感。


    情感对于实验体而言，只会影响他的专业程度，无论是亲情、爱情、还是友情。


    那些无法触碰的时间，与夙筇宿命相同的小孩，出现在安安身边。


    他是整个基地最自由的小孩，可以不用上课，不用接受训练。


    只要不干扰实验正常进行，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他身体非常瘦弱，总是营养不良的样子。


    即使如此，那张脸依然特别好看。


    像弟弟一样好看。


    安安看到他，不禁想起自己的弟弟。


    然后不知不觉，偷偷拉起他的手。


    在那种环境下，一个小孩照顾另一个小孩，必须偷偷摸摸像做贼似的。


    必须用点手段和心机，才能得到食物，喂饱正值暴风成长期的幼儿。


    拜这个家伙所赐，后来安安的潜伏和窃取机密技能根本不用学，都是童子功。


    ERROR：可是我想叫你哥哥哎~


    “说话不要这么茶，不符合你的人设。”安安放弃挣扎，“随便你。”


    ERROR：我就知道，哥哥拥有跟夙筇同样的基因，果然很善良呢。


    “闭嘴。”安安很想直接丢下他，“你为了跟夙筇叫同一声哥哥，真是不择手段。”


    ERROR：被哥哥发现了~


    “可是。”安安眸色渐渐冷却，声音带着明显的凉意，“夙筇没有叫过我。”


    都怪这个见鬼的基地。


    安安时长在想，如果自己没有诞生就好了。


    只要他不诞生，就不会有夙筇。


    若真的有转世循环，他们变成两个不相干的人，平平淡淡过完一生，才是最好的结局。


    ERROR：你无法选择自己的宿命。


    安安：“……”


    ERROR：我不行，夙筇也不行。


    安安看到他手环的文字，感觉到被巨大的绝望包围。


    ERROR的话没有太多情绪，却似乎能让他在深渊你万劫不复。


    ERROR：所以。


    ERROR：我们才要改变命运。


    ERROR收起手环，奶呼呼提醒，“到了。”


    他们出现在夙筇的房间外。


    夙筇是整个基地关注的焦点，身边时时刻刻不离人。


    但是，他睡觉的时候，是防守最薄弱的时候，只有两个研究者轮番守护。


    ERROR和安安很清楚夙筇的作息规律，潜他所在的房间里，想办法弄晕监视人。


    安安撬开锁，总算在无人干扰的情况下，成功见到夙筇。


    看清楚夙筇的样子，他们两个同时想骂人。


    “精神控制居然从这么早就开始了。”安安走到夙筇身边，见他睡在一个全密封的茧里。


    夙筇眼睛紧闭，眉心和两边额角贴着感应片，全身被器械固定住，动也无法动。


    旁边是一大堆熟悉的仪器，正在清洗夙筇原本的世界观，再植入研究者想让他认同的世界观。


    ‘你是为了人类诞生的实验体。’


    ‘你必须奉献自己的一切。’


    ‘你无权决定自己的生存和死亡，执行是你唯一要做的事。’


    ‘你……’


    “ERROR。”安安检查夙筇沉睡的茧，没有找到打开的方式，只好向ERROR投去求救的讯号。


    ERROR爬到旁边的操作台，两只小手飞快敲击按键，百忙之中打下一行文字：


    ERROR：不要打开，否则他们立刻会发现。


    “难道要眼睁睁看着？”


    ERROR：这是游戏。


    安安平静了。


    游戏就算做得再逼真，也只是游戏。


    就算他现在毁了8008基地，也无法改变曾经无能为力的现实。


    ERROR看出安安的情绪失控，很快调整完操作板，跳下来，踮起脚尖拍拍他的胸口。


    ERROR：我重新设置了参数，别担心，他会有个好梦。


    ERROR：你选择进入游戏时，我们应该就抱有相同的目的了。


    ERROR：你应该更加坚强，哥哥。


    安安攥紧的拳头再次放开，重新看向夙筇安睡的茧。


    隔着透明观察窗，夙筇脸上的表情柔和许多，不像最开始那么痛苦。


    “我们就放着他不管吗？”


    ERROR；怎么可能。


    ERROR低头，在兜兜里摸了摸，拿出熟悉的魔法棒。


    “那不是夙筇的……？”


    ERROR：他暂时没办法使用，我找他要过来了。


    “你要过来有什么用？圈主的道具，只有圈主…”安安话说到一半，堪堪停住，难以置信的看向ERROR。


    “你。”ERROR扬起软萌又无害的脸，“猜、到、了。”


    末尾，还慢吞吞叫了声，“哥哥。”


    安安：……


    难怪出现在新手区的第三位NPC，从始至终藏在黑雾后面，不敢露面，也不敢说话。


    他但凡泄露一点信息，或许就会被朝夕相处的玩家发现，他的真实身份。


    系统对他限制那么狠，也能说得过去。


    最后一位圈主，就在他们身边。不限制多了一点，玩家还怎么玩？


    安安虽然能够理解他，发现自己被骗了这么久，内心不由得生出一股怨气。


    “杀死圈主就能离开游戏，是吗？”


    ERROR：按照原始的设置，是这样的。


    ERROR：不过，系统失去控制后，我是游戏中唯二不死的存在，连自己都杀不了自己。


    ERROR：还是想办法通关吧，哥哥。


    安安悟了。


    ERROR之前被针对，纯属自己玩脱了。


    “你真是活该。”


    ERROR：对，所以我已经遭报应了。


    ERROR打完这串字，慢吞吞站起来。


    他手里，用绷带扎了一个婴儿的轮廓，外面裹着拟态披风。


    谁能想到，当初系统不情不愿给他的拟态披风，到了终极圈，还能发挥这么大的效果。


    “你这个骗不过去。”


    如果只是普通场景，扮演背景板，拟态披风或许有用。


    但是，夙筇每天处于被监控中，没有半点自由。他们只要检测夙筇的身体和精神，这种小把戏分分钟露馅。


    ERROR：我知道，所以……


    ERROR小手拨开绷带的缝隙，自己钻进去。


    ERROR：接下来，只要找机会，把我和夙筇换过来就好。


    “……”安安沉默片刻，冒出来一句，“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


    “嗯。”ERROR承认。


    二十年间，他们一直在玩相同的把戏。


    就像宿命交织的两首绝弦，为彼此奏响最后的哀歌。


    “来了。”ERROR慢吞吞说完，拉着安安躲到暗处，递了个眼色。


    五分钟后，安安带着夙筇，回到大家面前。


    “夙筇？”鱼七秒终于能跟夙筇近距离接触，迫不及待冲过去，一把抱起他。


    幼小的夙筇软乎乎的，身上散发着香味。


    长相精致又可爱，和安安有九分相似。


    仔细想想，夙筇成为圈主的模样，轮廓与安安的冷脸，同样非常想象。


    只是大家觉得，他们一个是圈主，一个是玩家，所以没有往一块联想。


    “筇宝！好可爱，让我抱抱！”鹿书凡迫不及待伸出手，稳稳抱住夙筇。


    按照游戏中的时间，他们几个现在十岁左右。


    虽然按照人类标准，还算儿童。


    但是在这个世界，已经拥有照顾其他小婴儿的能力。


    只有弑云天手笨，只能干看着，不敢轻易出手。


    夙筇那么小一团，他稍微用点力气，就会把他弄疼。


    “安安，你厉害啊，怎么把夙筇偷出来的？”


    “应该是ERROR厉害。”安安将刚才的事情告诉他们，隐瞒ERROR是圈主的事。


    倒不是他替ERROR圆场，只是觉得，当事人不在现场，揭发没有意思。


    他还想看这些被骗了四个世界的同伴，找ERROR报仇的场景呢。


    “是ERROR啊，那没事了。”


    “反正他被针对那么多次，不差这一次了。”


    “ERROR是该吃点苦头，咱们不着急救他。”


    遥远的ERROR：……


    你们真是我的好兄弟。


    “啊。”夙筇发出惊呼，用非常稚嫩、但是清晰的童音说，“我的，手环，可以用，了。”


    “夙筇，你居然能说话了？”


    “厉害，安安大佬第三天才能说这么复杂的句子。”


    按照年龄来算，夙筇这个时候才刚满周岁。


    周岁宝宝说这么长的句子，怎么想都不可能。


    夙筇：“系统，对NPC，优待，吧。”


    “筇宝还会说NPC，ERROR连自己的名字都说不出来。”


    “同样是幼崽，差距咋就这么大呢。”


    “不是优待。”安安轻声冒出来一句。


    他知道，以夙筇的天赋，这种事情完全可以做到。


    如果他没有这么优秀，就好了。


    正因为夙筇一次又一次超出研究者的预期，达到不可思议的成长速度，才让他们对夙筇的实验越发变本加厉。


    想到后来的事情，安安拳头硬了。


    夙筇正在捣鼓手环，没有闲暇分析安安话语背后的意思。


    实际上，直到现在，夙筇依然纯粹的认为，[所谓真实]只不过是系统创造的，难度比较……不对，非常高的圈内游戏。


    他粉嫩嫩的小手，戳戳手环，没有触发任何线索。


    在之前的游戏中，同样出现过没有隐藏提示的情况。


    但是，这个圈格外特殊。


    夙筇不止看不到隐藏提示，甚至连系统提示都看不到。


    要知道，即使在主线任务迟迟不公布的僵尸山海，系统也给了很多说明性提示。


    比如僵尸的习性、攻击方式、不要触碰毒液等等。


    可是，所谓真实这个圈已经过去两天，系统一直没有对研究者进行说明。


    没有说明，通常分为两种情况。


    一种是对方等级高，并且选择隐藏信息。


    而另一种是，系统认为不需要特别说明。


    夙筇虽然变成小宝宝，但是感知能力依然敏锐。


    他能够察觉到，围在自己身边的研究者，应该不是NPC。


    所以，现在应该属于第二种情况：系统判定不需要说明。


    无需说明，就代表他们的存在是客观事实，没有任何需要说明的地方。


    ——明明那群人，比之前遇到的圈主NPC，感觉还要危险一些。


    夙筇转念又想，既然他们不是NPC，至少不会识破ERROR的伪装，或者为了经验和任务杀死ERROR。


    既然ERROR死不了。


    那……


    管他呢。


    夙筇同样冒出邪恶的想法。


    他已经受够那个会让自己难过的地方了，多呆一秒，对夙筇而言都是巨大的折磨。


    大不了明天再换回来。


    “夙筇。”鱼七秒叫住夙筇，“我们来分析现在的情况吗？”


    “可是，”夙筇看了眼手环，小声说，“我没有任何线索。”


    鱼七秒立刻回应，“没关系，我们先把得到的线索告诉你。”


    其他玩家也没有意见。


    记得最开始，他们跟夙筇一起行动，还是因为贪图他给的隐藏线索。


    到现在，夙筇能否触发提示，对他们而言并不那么重要。


    甚至，夙筇能不能在任务中做出恭喜，也不太重要。


    只要夙筇干干净净，毫发无伤，大家就已经很满足了。


    底线就是这么低。


    鱼七秒把得到的线索告诉夙筇，其中包括8008基地的研究本质。


    “8008。”夙筇默念这个数字。


    “怎么？你有想法了？”


    “不是，”夙筇摇摇头，诚实回答，我只是觉得，这个数字有些耳熟，似乎在哪里……


    话还没说完，夙筇脑海中，闪过几个稀碎的画面。


    犹记，那还是在秩序世界，他跟ERROR刚刚认识的时候。


    最开始，ERROR很神秘，做什么事都没有道理。


    极乐摩天轮选择轿厢数字时，夙筇对进入哪个轿厢，感觉都无所谓，干脆让ERROR先选。


    “我没有喜欢的数字。”


    “但是我会选80或者08。”


    “没错，是8008。”夙筇肯定地回答，“这是ERROR在游戏中，给自己选择的数字。”


    “咦？他为什么偏偏选这两个数字？”


    “巧合吗？”


    “不。”安安轻描淡写地开口，“大概因为，没有19999或者20000可以选。”


    以那个家伙的诡异脑回路，安安毫不怀疑，他做得出这种事情。


    ——ERROR就是那样的家伙。


    别人拼命想要遗忘的糟糕经历，唯独他，仿佛要刻进灵魂般，时时铭记。


    鹿书凡：“难道说，在我们进入这个圈之前，ERROR就知道8008基地的存在？”


    弑云天否认，“不可能！他又没有预知技能。”


    “他确实没有预知技能，但是……”鱼七秒悠悠提醒道，“ERROR是游戏的创造者，这个基地的雏形，搞不好就是他设计的。”


    “艹！”弑云天愤怒了，“果然是那个家伙，万恶之源！”


    安安看向他们。


    假如这些人知道，ERROR还是最后一个圈的圈主，肯定会更生气。


    到时候的场面，一定非常精彩。


    “我，想知道。”夙筇听他们说完，内心的疑问越来越多，“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弑云天听不明白。


    “你不要凶他！”鱼七秒怼了一句，耐着性子哄，“夙筇别急，慢慢说。”


    弑云天：……


    苍天可鉴，他说话本来就是这种语气，完全没有凶夙筇的意思。


    冤枉死了。


    “要，研究。”夙筇慢吞吞把话补充完毕。


    他确实不太明白。


    按照鱼七秒的说法，这个基地的目标是优选人类。


    挑出最优秀的基因，然后通过繁育，培养出新的个体。


    这种做法，虽然有违人伦，但并非一无是处，至少能够为社会培养极具贡献价值的个体。


    把他们培养成人之后，投入各行各业，势必会化为精英人才。


    可是，基地研究者，似乎并没有放他们出去的意思。


    反而把大家都关起来，作为优秀个体的‘耗材’。


    那些评分在及格线以上，应该拥有大好前途和远大抱负的孩子，被迫关在这个地方默默凋零。


    这显然是不合理的。


    截至目前，他们的投入得不到半点回报。


    这里的研究者，来自各个国家，背后都有难以想象的势力扶持。


    他们断然不会做耗时耗力，浪费资源，又没有回报的事情。


    背后究竟有什么原因？


    “确实很奇怪。”鱼七秒摸摸下巴，“夙筇的问题，我之前也思考过。如果他们优选人类，是为了解决人类繁衍问题，我认为可以理解。”


    从某种层面来说，这种实验也算造福后代。既可以繁衍出优秀的个体，筛除绝大部分疾病，又可以避免人类生殖过程中的痛苦和损耗。


    前提是……


    他们没有把新生人类当做耗材的话。


    夙筇不清楚实验者们想法如何，但是在他眼中，通过实验诞生的人类，和自然诞生的人类，拥有完全相同的生命。


    他们也应该拥有感情、自由、和快乐。


    “安安，你似乎对这个基地很了解，你清楚吗？”


    “不。”安安摇头，“直到我们离开时，也没有搞清楚这个基地的最终目的。”


    安安顿了顿，又说，“他应该会知道。”


    是指目前代替夙筇，接受研究者24小时贴身陪伴的ERROR。


    弑云天的想法简单粗暴，“那我们直接去问……”


    “他，不会说。”夙筇语气莫名肯定。


    “对，ERROR不会告诉你们。”安安赞同夙筇的说法，“只能我们自己一步步探索，才能打出完美通关。”


    “他为啥要做谜语人？”弑云天无法理解，“二五仔吗？”


    “弑总。”鹿书凡拍拍他的肩膀，“游戏都快要结束了，不要为难自己脑子。”


    弑云天：……


    “我想，ERROR肯定有不能说的理由，我们还是慢慢探索吧。”


    “行吧。”弑云天收起脑子，不情不愿答应。


    商议完毕，鱼七秒带上鹿书凡和弑云天，三个大点的孩子利用有限的力量，努力寻找逃离基地的方式。


    安安没有跟他们去。


    因为他内心很清楚，这个基地是无法逃离的。


    但是安安没有阻拦鱼七秒。


    呆在这个地方，做点没用的事，心里怀有无法实现的期盼，也是幸福的。


    “夙筇。”安安坐在夙筇身边，看着幼小的他，感觉和做梦一样。


    弟弟。


    竟然真的能跟弟弟这样，自由且平静的坐在一起。


    安安内心想法，发生一点点改变。


    ERROR是圈主的事，还是替他兜着点，免得那货到时候被打死了。


    幸亏他创造这个圈，安安才能实现自己遗憾那么多年的夙愿。


    “嗯。”夙筇应了声，奶呼呼说，“ERROR说，你，是哥哥。”


    安安愣了片刻，眼瞳有一瞬间收缩。


    看在这句话的份上，他愿意在ERROR挨揍的时候，帮忙挡着点。


    “对，我是哥哥。”安安坐得更近一些，向他解释，“虽然这个说法有些牵强，我们不是同一对父母所生，但是我拥有和你一样的基因型。”


    他的基因型是拼凑的。


    即使是同样的基因型，也有可能来自不同的样本。


    安安为了让夙筇更加相信，迫切地说，“如果你的身体出现意外，我的任何器官，你都可以使用，你能理解吗？”


    夙筇摇摇头。


    不能理解吗。


    果然，这样拼凑的兄弟关系，还是……太牵强了。


    有些时候，研究者会故意使用同种类型，但是源自不同个体的基因型，就是为了避免实验体产生不必要的亲情。


    在这里诞生的孩子，想要一个亲人，简直是无法实现的奢望。


    安安眼睛暗了暗。


    然后，就听夙筇慢吞吞说。


    “不能，要，哥哥的，器官。”夙筇虽然说得慢，但是意思很清晰，“哥哥，要，平安。”


    听完他的话，安安差点忘记自己身在游戏中。


    他的名字叫安安。


    虽然过分可爱，不符合形象。


    但是，这是弟弟留给他的。


    安安是平安、安宁的意思。


    “抱歉。”安安凑过去，轻轻抱了夙筇一下。


    不敢太用力，害怕伤到脆弱的弟弟。


    “我不该那么说。”安安看着他的眼睛，“我们是兄弟，是彼此的亲人。”


    “嗯！”夙筇重重点头。


    他们静静拥抱一会儿，听到通知要集合。


    赶到集合地点，比他们先到的孩子，用习以为常的语气互相交流。


    “与我同期的实验体，又有九个离开了。”


    “我的同期比你多一些，十三个。”


    “住在我旁边的实验体，昨天晚上被带走，今天又回来了。他说，大人只需要他的一半肾脏。”


    “缺少一半的实验体，下次筛选会被清理掉吧。”


    “嗯，大人说，单肾实验体没有继续培养的价值。”


    他们评论彼此和自己，也用评价商品的语气，听得他们心惊胆战。


    即使早就知道，这些孩子会被当做‘耗材’使用。但是亲耳听到，依旧觉得不可思议。


    他们完全接受这种现实，甚至比过年的猪还要平静。


    猪被抓之前，还会逃窜。


    而这些孩子，早已经做好主动献祭的觉悟。


    鹿书凡偷偷计算，“九，十三，八……以平均每个批次减少十人来算，基地总共有二十个批次的实验体，一天之内减少二百个人，太夸张了吧！”


    鱼七秒苍白地解释，“游戏里的单位按年计算，应该是一年减少二百人。”


    “那也很恐怖啊！”甚至连弑云天都觉得吓人。


    他们议论声音太大，旁边走过的少女，突然停下脚步。


    少女皮肤病态苍白，脸蛋如娃娃般精致，琉璃色眼睛漂亮却无神。


    “你们在讨论消失的实验体吗？”少女问。


    “……是。”鱼七秒谨慎的承认。


    少女闻言，收拢裙摆，坐在他们旁边。


    坐下时，她用手拨了下鬓边的头发，动作非常赏心悦目。


    放在人类社会，肯定会被星探看中，成为发光发热的明星。


    可是，她在基地里，只有一串编号。


    “今年的失败品，数量少了许多。”少女玻璃般的眼珠，看向夙筇，“因为有完美实验体，所以人体试验大大减少。前些年，完美体实验是损耗最多的实验，失败品最多的一年，有整整四千个。”


    四千。


    大家心同时一沉。


    为了用途不明的完美实验体，竟然一年之内，抹杀四千个活生生的生命。


    “过分！”弑云天怒了。


    “冷静，经过这几天，你应该发现了，我们现在什么都做不到。”鱼七秒桌下的手，按住弑云天的膝盖，继续问少女，“既然那个实验停止，为什么还有孩子消失？”


    “因为还有其它实验。必须极限实验，潜能实验，人性实验。”少女依然盯着夙筇，“这些实验，必须收集足够的数据，不能一开始就在完美实验体身上进行。”


    她双手捂住自己的心脏位置，“我们是耗材，除了为完美实验体提供身体，还要代替他，承受过程中的痛苦和死亡，确保在他身上的实验方案足够成熟。”


    夙筇没有说话，默默握紧小拳头。


    “你呢？”


    鱼七秒定定凝视少女。


    “你的身上，在进行什么实验？”


    少女目光挪到鱼七秒脸上，似乎笑了下，又似乎没有。


    下一秒，她动动手指，解开自己的衣服。


    “等等！有话好说！”


    “小点心，你还是个宝宝！不能看！”鹿书凡慌忙捂住夙筇的眼睛。


    事实上，他们没有看到什么不该看的画面。


    衣服底下，少女的上半身，居然是由金属外壳覆盖的仪器，上面还有熟悉的提示灯。


    红色灯闪烁一下，代表一次心跳。


    “我在测试，人工制造的机械心脏，能够代替人类原本的心脏。”


    “什么？！”众人惊了。


    难怪少女脸色苍白，一副马上就要死掉的样子。


    “这种实验好变态，怎么可能成功？”


    “等等，你的意思是……”安安捕捉到重点，冷冷反问，“这个实验，以后会用在夙筇身上？”


    “暂时不会。”少女重新穿好衣服，“如你们所见，我现在的状态非常差，证明这个实验不可行。至于……”


    至于研究者会不会使用耗材，反复研究，把它变成可行，少女就不得而知了。


    “我快要完成任务了。”少女再次起身，身体虚晃两下，勉强才稳住，“作为耗材，死亡就是我的宿命。”


    “你……”夙筇开口，心情复杂。


    “我一点都不羡慕你。”少女打断他，唇角扬起一抹笑意，说不清是嘲讽还是怜悯，“你只会比我更惨。”


    “……”夙筇沉默。


    “我可以死，但你不行。”


    少女离开后，坐在一起的几个玩家，谁也没有先开口。


    直到研究者出现，用无比冷漠，仿佛面对一群木头的语气，宣布接下来的基地安排。


    简单来说，研究者认为，现在这个基地，已经无法满足他们的实验需求了。


    之前，本基地主要用于创造完美实验体。


    而现在，完美实验体已经诞生，研究者决定建造一个新的基地，用于后续研究和发展。


    听到‘后续研究’，大家猜到准没有好事。


    “基地将于四年后建成，届时，所有实验体都会搬迁到新的实验基地，请大家做好准备。”


    “新基地建成前，本基地依然会投入使用。搬迁之后，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旧基地本身和所有资料，会全部销毁。”


    “新基地将不再制造新生实验体，因此四年后的那一批，就是8008实验最后一批实验体。”


    说完，研究者转身离开，根本不管实验体有什么想法。


    他们常年被精神操控，本来也不会有想法。


    “我还以为第一个任务，是让我们离开基地，没想到这个基地会自己销毁。”


    “四年算成游戏里的时间，就是四天后。到时候，我们就可以离开这个见鬼的基地了。”


    “恐怕，没有那么简单，也不知道这四天会发生什么事。”鱼七秒叹了口气，又很快发现什么，“等等，四天后的最后一批实验体，莫非是……”


    “Moi和琦伊！”


    想到这一点，大家同时产生不像的预感。


    不用猜，系统肯定会搞事。


    晚上，天色渐渐变黑，夙筇和安安偷偷潜入‘完美实验体’的房间。


    ERROR今天只露过一次面，时间很短暂，很快就被负责监视的研究者带回去。


    夙筇远远看过他几次，发现实验者用强制方式，控制他的脑子，给ERROR灌输这个年纪不应该承受的东西，企图从娃娃开始控制他。


    肯定很痛苦吧。


    夙筇明明不需要经历这个阶段，但只是看到，就觉得心脏跟着难受起来。


    “你还好吧？”夙筇学习ERROR的操作，篡改控制台的内容，让ERROR恢复短暂的自由。


    他不能破坏茧，只能隔着玻璃板互相对视，用手环进行交流。


    ERROR：还好。


    ERROR：已经进入另一个世界了。


    夙筇：……你为什么不直接说很痛苦？


    夙筇：我们换过来吧？


    ERROR：不用。


    夙筇：为什么？


    夙筇：你不用担心我，我可能是一串代码，代码是没有脑子的。


    再说，夙筇有足够的自信，不会被他们控制


    ERROR：我想感受这个过程。


    夙筇缓缓敲出一个问号。


    他一直认为，ERROR很复杂，似乎看不懂他的想法。


    但是，夙筇从来没有想过，ERROR先生居然有这种嗜好。


    他不觉得难受吗？


    ERROR当然觉得难受。


    即使在游戏中，也能感到巨大、令人压抑的痛苦。


    因此，他不愿意让夙筇再次经历。


    或者说，要不是诞生时，出现那种意外，夙筇本来永远都不会经历。


    ERROR：今天发生了什么？


    ERROR：讲点开心的事情给我。


    安安看到他们俩的对话，一瞬无语。


    不愧是ERROR，这种时候，还有心思调情。


    夙筇似乎没看出对方调情的意图，认认真真回答问题，讲述今天开心的点。


    本以为，呆在这种环境，夙筇很难开心。结果却发现，他密密麻麻敲下一堆文字。


    包括‘弑云天讲了好笑的话’，‘鱼七秒要兑换新衣服给我’，‘假如离开游戏之后鹿书凡要直播穿女装’‘可是穿女装不是鱼七秒的人设吗’等等。


    虽然看起来都是一些很小的事情。


    但是夙筇描述的场景，真的会让人开心。


    安安多看两眼，看到自己的名字。


    夙筇：哥哥对我很好，他一定是全世界最好的哥哥


    ERROR：嗯。


    ERROR：你过得开心一点，不要考虑太多。


    ERROR：这场游戏会完美收场的。


    夙筇抬头，隔着玻璃看了ERROR一眼，小手慢慢打出一行字。


    夙筇：因为你会放水给我们，对吗？


    ERROR：你知道？


    夙筇：最开始就知道了，我们NPC可以感受气息。


    夙筇：你不想被我发现，就不应该在我的圈里，以NPC的身份露面。


    茧内部，ERROR晃了下手腕。


    代表玩家身份的透明手环，往下滑落一截，露出藏在里层的黑色NPC手环。


    夙筇再次收到消息，是以NPC的方式发过来的。


    虞错：你好。


    虞错：很高兴认识你，我叫虞错。


    “啊。”夙筇恍惚想起，某个瞬间，他和ERROR幻想通关游戏的场景。


    ERROR说，到时候，我们要重新认识。


    我会报上自己的名字。


    “好奇怪的名字啊。”夙筇评价。


    虞本身，似乎就含有错的意思。


    双重否定吗？


    虞错：你果然会这么说。


    虞错：之所以叫这个名字，是因为我从诞生开始，就一直在做错误的选项。


    虞错：所以我想，只要能选中一次就好。


    因此，才有了这个游戏。


    《IN OFF》的简称不是《IO》而是《IF》，也多多少少有些关系。


    虞错的人生，永远能选中最糟糕的答案，希望永远没有眷顾过他。


    所以，他才想要，为自己创造一些可能性。


    夙筇：虽然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夙筇：但是。


    夙筇：我希望你选中想要的答案。


    虞错：谢谢。


    虞错：关于我的身份，能不能暂时保密，先不要被他们发现。


    夙筇看了ERROR一眼，欲言又止。


    夙筇：就算我告诉他们，大家也不会相信的。


    圈主拥有操控整个圈的能力，要么早早布置任务，让玩家取悦自己。


    要么等在游戏尽头，看玩家受尽折磨找到自己，再故意刁难他们。


    谁能想到，会有ERROR这样的圈主，把自己放在最受折磨的位置。


    夙筇：真的不跟我换吗？


    ERROR把手腕带回去，发过来一条很离谱的消息。


    ERROR：不要打扰我渡劫。


    “打扰。”夙筇看到这个词，有点生气气，转身对安安说，“他喜欢这里，我们不要管他了！”


    安安看了ERROR一眼，明知道不是这个理由，还是配合地说，“好。”


    反正ERROR又不会死，且让他多承受一点。


    安安没心没肺的想。


    ERROR猜到安安的想法，内心不禁同情自己。


    同样是弟弟，待遇差距也不是一般的大。


    实验证明，相比起一个蛋孵出来，血缘才是最本质的羁绊。


    夙筇趁着没有人注意，和安安一起偷偷离开完美实验体的房间。


    他们偷偷回到耗材居住的地方，远远听到一阵嘈杂的吵闹。


    “你想做什么？放开我！”弑云天语气暴躁，仿佛下一刻就要砍人。


    “跟我走，今天轮到你做大脑容量实验了。”


    众人：……


    建议您换一个目标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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