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七夜在图书馆里查阅着能力相关的文献。她想寻找与虫有关的魔法记录。
看到一半，却忽然感觉背后有什么声音。越七夜连忙转过头，看到主教半透明的身影出现在眼前。
大多数的亡灵是不可以直接离开墓碑的。但是有一些亡灵与众不同。在魔法造诣很高的情况下，这些亡灵可以在自己死亡的地方、墓碑、或者深刻记忆地址的移动。
主教这样强大的魔法师，自然是可以在教堂附近移动的。
“还没开学就这样用功？”主教看了一眼越七夜手里的书。
“嗯……先学习一下。”越七夜回答，把书页合上了。随即问主教，“您在这里做什么。”
主教说：“这里属于教堂管辖，我在这里当然没什么问题。”
越七夜唔了一声，假惺惺感概：“开学之后要学的东西真多。”
口吻像个平凡的优等生。
想到主教似乎去了凶杀案发生的地点，她很随意的好奇的道：“所以您去了案发现场，是吗？”
主教冰冷而清澈的眼睛看着越七夜：“你也在好奇这件事？”
越七夜嗯了一句，搪塞道：“全城人不都在在意么。”
“哦，是么。”
主教没有反驳什么，反倒不经意般得用一种观察般的目光看着越七夜，让越七夜整个人都像被穿透似的。
越七夜总有一种感觉，主教似乎从一开始就知道她的心里在埋着什么秘密。
果然，半晌后主教就开口：“不然我们交换一下信息，我很好奇你是从哪里学来的亡灵魔法？你是自己觉醒的吗？”
越七夜心里一怔。她想起主教第一次见她就问她是不是能学习亡灵魔法。当时越七夜就在好奇对方是如何看出来这点的。
不管怎么样，他似乎对自己有所了解。
那能是从哪里呢？
越七夜忽然有一个猜测。
他的情报来源，说不定也是来源于另外一些亡灵……
越七夜开口：“莫非……杜女士和您有联系？”
主教眼眸闪烁了一下。越七夜就知道她八成是猜对了。
在卢犸地区的时候，越七夜和杜女士是非常要好的朋友。为了躲避刺杀工会的人的追杀，越七夜的事杜女士当然也大致了解。
虽然越七夜省去了重生与穿越这样的环节……在越七夜的描述里，她有一天掉到湖底觉醒了能力，而后做了一个梦，梦到了有人会来杀自己。
杜女士表示觉醒了魔法之后，必须重视每一个梦境，于是极力帮助越七夜。
在越七夜离开卢犸之后，杜女士通过亡灵信鸽给主教寄去一封信。由于穆蚁星上的魔法师实在很少，杜女士与欧文来主教两人作为埃斯尼泽的校友，尽管年龄与性格都相差甚远，还是很好的朋友。
信中说：
“——那是一个很好的女孩。和她在一起我非常快乐。她给我做了好多好东西，什么‘人体工学椅’，什么‘致爱丽丝八音盒’，你真应该听听，我从没听过如此动听的音乐。太绝妙了。就我的观察，她很可爱也很善良，但我不知道她得罪了什么人。也许有一伙人想要她的性命。
我和她谈过此事，她自己好像对此也一头雾水。因此我希望她尽快去往鸦西星，不要去招惹不该招惹的麻烦。听说这届埃斯尼泽的选拔还是在你们教堂举行。而且她最近似乎致力于打扰各种亡灵，我估计她也会去找你。如果她找到你，我还是希望你能帮帮她…”
欧文来主教承认了自己收到了杜女士的信。
“之前有人追杀过你？”他问。
“嗯。”越七夜此时只得承认，“是这样的。但我并不知道理由。”
“与教堂区这起事件也有联系？”
越七夜回答：“…不能完全确定，但我觉得很相似。”
“希望他们与你的亡灵系魔法没关系。”欧文来主教自言自语，“你知道你的力量有多么危险吗？”
越七夜沉默了一秒：“24213年法案，对吗？”
她通过这些天阅读的资料知道了这个法案。
《24213年法例》规定，所有亡灵系魔法都属于禁术。
亡灵系魔法非常危险，因为他可能逆转无论是人类还是魔法师都最为想要征服的一个永恒问题——死亡。所以早已封为禁术。严禁一切形式的使用，除非你想获得终身监.禁。
据一些数据表示，魔法界已经有七八十年没有出现过亡灵法师的踪迹了。
然而很多人还是认为亡灵系法师的存在。
越七夜知道了自己这个魔法属于禁术时，还是慌张了一刻的。但她同时看到一条令人心安的说明。
亡灵系法师很难被发现，是因为要证明亡灵魔法的使用非常困难。
毕竟，如果你要证明他人使用了亡灵魔法，你只可能自己也使用或拥有亡灵魔法。
看上去有些悖论。所以在亡灵系法师之间有一种强制性的同盟意味。
“不过姑且可以认为他们的目标不是你的魔法。”欧文来主教说，“因为如果他们知道你是亡灵系法师，恐怕不会这样轻而易举的放过你。”
“我也是这么想的。”越七夜说。
主教的眉头轻蹙。
“关于那个组织引起的这起事件涉及到很邪恶的魔法，在前几天的斗争过程中，他们还发现了一样东西…从地上发现了一种古老的记号。”
越七夜张大了眼睛。
只见主教的手从背后伸出来，他抬起白皙的手，伸出一根手指，手指一动，越七夜面前的地面上就结成了一圈半透明的寒冰。
冰不断耸起，勾画成了一行文字。
那文字越七夜读不出来，像是某种绳结文字。由大大小小的竖线和黑圈组成。
“这是什么意思？”
欧文来主教也摇了摇头。
“没人知道。纱莱女士此行来到穆蚁星，就是因为上一起凶杀案发生的时候，他们也在现场发现了这样的符号。但看起来这件事并没有人们想象的简单。”
越七夜看着文字，把它们的形状铭记在心。
“可是如果魔法界的司法部门或者其他人都知道了这起连环事件，是不是就会来很多厉害的魔法师来，阻止这样的事情继续发生了。”越七夜问。
欧文来主教笑了。笑容中带有凉意。
“你认为穆蚁星为什么称作垃圾星呢？”他说，“除了纱莱女士，恐怕不会有人再愿意出面管这种事。”
越七夜能感觉到他的话里有种无力感。
她忽然抬起脸：“那么主教您是……也是为了这个原因才留在穆蚁星的么？”
主教哂笑一声，没有做出回答。
但是他当年毅然决然辞去帝国星系的工作选择返回这个垃圾星，的确是因为当时一伙星系窃贼在此地肆意横行，屠.杀了相当多无辜者。
那时年轻气盛的主教留了下来，洗刷了穆蚁星上的黑暗以及不幸，即使力量有限，仍为这个星系带来了一些公正。
时间过去已久，主教没有了那时候的一腔热血。但或许他的心意从未改变。
他忽然看向越七夜，口吻相当郑重地问：“叶漆，我问你一个问题。”
“在你获得了强大的魔法之后，你有信心能维持本心吗？不为金钱名利所动摇，不为贪欲而迷惘，坚持追求正确的路么？”
越七夜其实没有想到对方会问这样的问题。
作为一个前世还是大学生的人，要回答这样的问题恐怕还遥远了一点。
就好像有一天你睁开眼，有一个人忽然问你你愿不愿意拼上自己的性命去拯救这个世界一样。
如同所有普通人一样，越七夜自认为自己不是什么英雄。
她垂目片刻，她尽管知道对方想要的答案是什么，但她不能说假话。
所以她坦率地回答：“我……不知道。”
“现在的我，我想保护我自己。我想成为厉害的魔法师。”她说，“我并不认为我是百分之百的好人，但我不想伤害任何人，我希望坏人得到惩罚。如何可能的话，我希望我的能力……能保护更多人。只有这样了。”
她回答完，欧文来主教却笑了。
笑得十分开心，好像听了什么非常有趣的事似的。
“我还在担心你不管不顾的一口应允下来。因为就我观察，所有一口保证下来的‘聪明人’最终都走上了歪路。”欧文来主教说着，目光发亮，“那么，从明天开始，我教你我的冰冻魔法，你努力的用它去做你认为正确的事吧！”
-
时光悄然流逝。
在这样的夏日里，越七夜居住的小旅馆的窗台上却堆满了各种形状的水晶一般的冰雕。
等待开学的日子很快过去。
只能说还寒冰系魔法过于高深，而【学习祝福】又只对一个能力有用。纵然越七夜冰雪聪明，剩余的一个星期之内，也不可能学成欧文来主教所有的寒冰系魔法。
但她拥有了凭空制造寒冰并冰封一片区域的能力。
即使只是这样，还是让欧文来主教惊呆了。
“各个意义上的天才。”他评价道。
越七夜抬起头，看着被自己冻成圣诞树的一颗松柏。
又过了几天——除了魔法之外，还有些意外的好事出乎越七夜的预料。
那就是越七夜的魔方在亡灵们的世界掀起了一阵热潮。后面一次，越七夜如约去往那个墓园的时候，有一位亡灵愿意用自己生前的许多遗物换取一个魔方。而那位亡灵正是开杂货店的，送给了越七夜不少魔法相关的玩意儿。
后来又有一位亡灵也看中了越七夜的手艺，抛重金请她帮忙翻新一下墓碑。他死时无亲无故，空有一些无人继承的财产。越七夜只干了半天，却凭此轻而易举地拿到了1万穆蚁币。
那些钱捏在手里都是烫的，令她有点不敢相信。
和亡灵做生意好像是一笔商机。她想。
可惜她没时间多赚一些了。
7月2日，越七夜背着行李，脑袋上顶着幽灵藤，准备从本多区离开的时候。欧文来主教借着越七夜的力量，离开了教堂附近，跟着越七夜来到了本多中央车站为她送行。
临走之前，越七夜从越发鼓囊的可可果布袋子里拿出一样东西。
“等等，我有个东西……”
“什么？”欧文来主教好奇。
越七夜终于摸到了拿出来了。那是一个小小的冰雕。她用魔法让它保持形态不融化。
作为回礼，越七夜不知道能给什么。所以她用冰雕刻了一个欧文来主教本人的小小塑像，送给了他。
英俊的眉眼，正直的个性，与寒冰相得益彰。
欧文来主教根本没有想到能获得这样的东西，脸上泛起惊喜之色，伸出两手，分外谨慎地接过了冰雕。
冰雕转手的瞬间，由于赠与亡灵，变成了半透明的颜色。但是亦不会融化，因为欧文来主教才是真正的寒冰系法师。
越七夜想着这种东西也只有交到他的手里，才能永远的保持原貌。
“这真是给我的么？”欧文来主教音色里透着些激动。“我听见亡灵们说的关于你的传闻了，你的手真的很巧。”
“主要是学了这么久你的魔法。”越七夜摸摸鼻子，“这是——毕设。”
欧文来主教笑了。
“那我打满分。谢谢，我会好好珍藏的。”
车站的时钟鸣起。要上车了。
越七夜抬起脸，回望着本多区。虽然没有在这里呆上多久，却有一种发生了很多很多故事的感觉。
“万事小心，在埃斯尼泽不要与很多人为敌，那里有很多帮派。在认清状况之前，不要莽撞。还有，就算你想要调查那些人也要一切小心。”欧文来主教一连串的嘱咐，“然后…一路顺风！”
越七夜点头。
她踏上列车，与欧文来主教挥了挥手，说了一句回见。
欧文来主教挥手：“回见。”
越七夜坐上列车。
列车在轨道上疾驰。
坐到一半的时候，列车整体陡然上升，好像在冲向高空，空气也变得稀薄起来——这也并无道理，星系码头本身就像是一个高悬空中的空间站。
列车进入长长的近乎垂直的隧道里，导致窗外景色变成一片黢黑。越七夜看了一会儿没有意思，便打了个盹，进而沉入梦境。
经历了一晚之后，天色蒙蒙亮起，车中广播响起。
【各位旅客，各位旅客，穆蚁星北部星系码头马上要到了，请旅客备好行李，准备下车】
越七夜被广播唤醒，头撞了一下玻璃。
她揉着脑袋，哦痛……
抬眼看向窗外，她琥珀色的瞳孔猛得一缩，被衬得熠熠反光。
就算在幻想中都难以出现的画面，出现在眼前了。
【南瓜文学】NANGUA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