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没有记错考号。越七夜自然也不可能交了白卷。
但是她……没有通过。
越七夜不太明白为什么。
“你写了什么不该写的话么?”竹昭问。
“没有。”
“或者…难道埃斯尼泽歧视小众魔法?你已经表演的那么精彩了——还是说这次考试真的这么恐怖,有比你还厉害的。”
越七夜也不明白。
这时,刚好一位考官匆匆从旁经过。
越七夜注意到正是第一天考场上遇到的考官的其中之一。
她叫住追上去:“等等,不好意思,我有疑问——”
这位考官本来话少,但是一向态度柔和。
只是这一次被越七夜叫了之后,他显得有些局促。
非常生硬地回答一句:“所有解释权归埃斯尼泽魔法学院所有——考试程序一切正常,结果也已经核对过了。你应该不会有什么疑问!”
一串的话把越七夜的问题噎回去了。
只是,怎么总觉得这话有些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嫌疑……
越七夜凝视着考官匆匆离去的背影。
她沉思片刻,开口:“我倒要看看合格者都是谁。”
“合格者……”竹昭回头看向公告栏,“只有号码,看不出来是谁。”
“所以很可能是刻意的。”越七夜冷淡的说。
本来魔法展示的时候只用了名字,在笔试的时候却颁发下来号码。当时越七夜就隐隐感觉到莫名其妙了。
“刻意的……什么意思…?”
竹昭还没听明白,越七夜就匆匆走进教堂侧面的一条小道。
这里是之前竹昭说的考官们居住的古老公寓。
她顺着公寓边的围墙走,在一个寂静的暗处,纵身一跃,两手攀上围墙上缘,身体极为灵敏的跟着上去,跨上了围墙。
“慢着…叶漆,这里我们不能进去!考试规章里说不能擅自闯入教师们的……”
“我又没合格。”越七夜坐在高墙上,乖戾地回答,“他们管得着天王老子也管不到我。”
落下这句话,她的身影消失在墙后。
“等等——那你小心……”
越七夜没心情听下去。
如果是真的是有人比她优秀,她完全心服口服。
但如果不是这样……
越七夜攥紧了手,嘴唇抿着,进入院内。
高墙之内,是丛丛茂盛的灌木与巨树。越七夜绕着建筑周围的植物,掩蔽自己的身影,终而来到了建筑下方。
说巧不巧,正在此时,建筑之内传出一片笑声。
与第一日看到的考官们肃穆的形象不同,那笑声浮夸而尖锐。
越七夜贴紧围墙,试图听里面到底在说什么。
“多亏——”
“……还真是收……”
可是墙壁不知道是太厚还是什么,虽然笑声能传来,但对话并不清晰。
越七夜于是挪步移到了门口,耳朵贴在了一扇黑色的木门上。
她本想着门理应薄一些,哪知道越七夜刚刚把耳朵贴在门上,门就吱呀一声,开启了。
越七夜心中一惊,以为有人要出来,正不知该去哪里躲……
条件反射的后退一步。结果门内并没有人。
门是自己打开的。
越七夜狐疑的盯着门……这也太不自然了。
尽管事情愈发有一点陷阱的味道,迟疑片刻之后,越七夜还是走到了建筑之内。
走廊很昏暗。唯一的光源在尽头:一扇房门开着,屋中灯光投射出来。
笑声、聊天声、都从这里传来。
“毕竟魔法师本来就高人一等,招生这么火热也是正常的……”
“谁知道来的都是些什么歪瓜裂枣……”
越七夜轻手轻脚的往前走,侧身进入了敞开的屋子旁边的一间房间,偷听他们的对话。
刚好在说考试的事么?
越七夜屏息谛听。
“倒有几个不错的,本来也是想要的,不过……反正,穆蚁星的人过了又如何?连学费也交不起。还不是要回家。”
“……所以没什么影响,直接让他们回家就算了。”
几句这样的对话传到越七夜耳朵里,她脸上的表情变得更冷了。
直接让他们回家算了?
难道这就是她失去资格的理由?
但如果是这样,为什么还要召开这种考试?
她甚至有一种去当面逼问的冲动,但是她还是冷静下来,继续听他们的对话。
隔壁短暂换了话题,聊起了一种红酒和某些附近特有的宝石。
然后,似乎是房间的角落,越七夜听到了另一个声音。她觉得很熟悉,应当是那个灰白头发的考官。
那人沉声道:“但是还是很可惜的,别人也无所谓,那个孩子很不错……”
越七夜却没想到的是又一个熟悉的声音传入越七夜耳里。
“您是说那个女孩很厉害?呵,可是她太傲慢了!”油滑而难听的声音极具辨识度,令人想起了一张讨厌的面孔:“而且,幻象系又没什么用。甚至没有攻击能力。”
听到这个声音,越七夜的瞳孔因为惊讶而紧缩,再也难以控制住自己的情绪了。
——说话的正是与她同组的高勒!
他在这里意味着……
他是合格者之一?
不。不单单是合格者……既然能出现在这里…
越七夜脑海里出现了三个字:关系户。
越七夜很清楚的记得,在自己的魔法展示结束之后,高勒也赶来了。加之受了伤,他的表演很糟糕,只让小臂出了一些变化,长了一些兽毛——本来想展示的利爪都没有伸出来。
但是当时在场没有一位评审批评他。反之他们都表示的非常沉默。
越七夜明白了什么。心里顿时怒火中烧。
他们不觉得羞耻么?
因为生气,她绷紧了胳膊,手肘不住一动,一不小心撞到了身后的一个架子。
架子发出吱呀的声音。
隔壁房间里的人听到了声音。
“怎么,有谁在?”
一位考官机警起来,从红皮沙发上一下坐直起身,踏至走廊之上,朝越七夜躲着的地方走来。
糟糕……
越七夜攥紧双手,心里惊愕与愤怒参半。
房间空空荡荡,她一时不知道能躲至哪里,在想被发现的话就当面质问好了。
正在举棋不定,身边忽然出现冷飕飕的一道空灵的、属于幽灵的声音。定住了她的动作。
“不可以出去。”那声音说,“他们没有你想象的正义与文明。以你现在的力量也敌不过他们。他们会修改你的记忆,让你以为什么都没有发生。”
是谁?
声音很近,令越七夜背后一紧,正要回头看时,与自己所在房间反方向的一个房间中忽然发出哗啦一声巨响,是什么东西破碎的声音。
本来都要走到越七夜面前的考官停下了步子,转过头,嘀咕一声:“…嗯?那边么。”
他转身返回。
打开房间门后,发现是那间房间吊顶上的水晶灯竟然坠落下来,掉在地上摔得粉碎。
屋里有其他人问:“怎么了,怎么这么大动静?”
出来查看的考官蹲在地上,看了眼粉碎的水晶灯,又抬起头,看了下老化的灯的吊绳,以及屋里一扇吱吱呀呀开开合合的老窗,说:“唔,没什么,风吹的。”
男性考官从腰间抽出一根法杖般的东西,轻轻一挥,地上的碎片就消失了。
他轻蔑道:“房子太烂了,顶灯都能这样掉下来。”
隔壁屋里白袍的女考官摆弄着手里的玫瑰花:“唉,这就是垃圾星。”
旁边另一个略胖的人噫了一声:“可是今天也没什么风嘛。”
“刮起来了吧。”出来查看的考官耸了耸肩,回到了屋子里,谁也没把这事儿再当回事。
越七夜躲过一劫,松了一口气。
她这时才缓缓的转过头,与造成刚刚发生的那一切的——飘在屋里的那位幽灵四目相对。
幽灵衣着一件浅蓝色的长袍,比起法师的要更为长与宽大,带着一种修道者的神圣气质。他身材修长,个子很高。衣服上坠有金色的边缘,颈上挂着一条长长的项链,下端是一颗六芒星——这间教堂里常见的造型。
从神职者的服装,越七夜能猜到这个幽灵是谁。但是与她想象的形象并不是很像。毕竟越七夜一直以为那位大名鼎鼎的主教先生是个老爷爷……但对面站着的幽灵是一位青年,看上去年龄只有二十五岁左右,相貌俊美清冷。
越七夜无声的开口:“……欧文来主教?”
对方眸子动了一下,算是认可。
“嗯。”
越七夜张大眼睛。
这也太年轻了。
看着越七夜惊谔的眼神,主教猜到了她在想什么,心中冷冷腹诽:
在墓前三番五次说什么多么多么崇拜自己果然是假的。
竟然连他使用冰冻魔法维持了外貌不老这样尽人皆知的事都不知道。
他感觉一丝不快。
而更让他不快的是,他竟然还打算帮这样一个一边摇着墓碑试图把人叫醒嘴上却说“请您安息吧”的虚伪的人。
到底还是正义感让他蒙蔽了双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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