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晳没写下来,口述了几个人名叫巴勒多尔济知道。
巴勒多尔济听了,便斟酌道:“这是雍亲王与八贝勒常去登门的几家勋贵。他们各家少说也欠了户部两三万两银子。”
弘晳勾唇,赞赏道:“不错。”
大舅哥每日忙着当差,但还能注意到这些,确实不错。
弘晳说:“雍亲王办差认真,一心一意要将他们欠户部的银子拿回来,八贝勒却想着不得罪这些八旗勋贵们,总想要人主动将银子还回来。两个人各自不服,就只管各自办差。至今却也没有一户将银子交还。”
雍亲王太严,八贝勒太慈,八旗勋贵都不将两个人放在眼里,差事办得不顺利,康熙那头没法交差,康熙自然训斥了好几回。
把人带着去南巡,也是康熙怕自己不在京中,两个人在京城里闹出什么乱子来。
弘晳就想要雍亲王和八贝勒闹起来。这差事不好办,拖的越久越好。
弘晳才找上了巴勒多尔济:“这几户人家是快要还银子了。你去盯着,如果他们有动作,就暗地里给他们找点麻烦,不要叫他们即刻就还了银子。便是要还,也要等南巡之后回来再还上。”
他八叔现在还是春风得意的。良妃在宫里也过得还不错。
弘晳怎么可能让八贝勒这么得意呢?江南江浙那些有关于太子的卑劣传言,八贝勒和何焯他们,难道还干的少了么?
巴勒多尔济如今早在京城混熟了,他人稳重又热朴,在御前也有几个相好的侍卫兄弟。
端静公主的长子,出身科尔沁和喀喇沁的蒙古子弟,又是大阿哥嫡福晋的亲哥哥,这样的身份在京城勋贵子弟里也不低了。
他既已成为御前侍卫,便是常在京中了。
众人都猜测,巴勒多尔济将来定是要娶皇家或宗室女的。八成是内定的额驸了。自然够得上的人,都对巴勒多尔济态度很好。
弘晳吩咐的事情对现在的巴勒多尔济来说不难。
他有法子有分寸,知道不必站于人前,就能做到大阿哥要求他做的事情。
弘晳说:“大舅哥,外头不少人盯着你的婚事。皇上那里,将来是定要指你做额驸的。爷也是这个意思。爷的福晋说了,这事儿里头,不许你盲婚哑嫁,说是要大舅哥你觉得好了,喜欢了,才能赐婚。这事有操作空间,你若有中意的,爷给你做主。”
巴勒多尔济年纪也差不多了。
噶尔臧和端静公主那边尚未有什么想法。儿子到了京中,又成了御前侍卫,那长子的婚事就不由他们说了算了。
全凭康熙做主。
就像弘晳说的,这事儿里头操作空间很大,不必叫巴勒多尔济娶上迟早是对头人家的女儿。
巴勒多尔济一直都很惦记苏玳。
只是男女有别,苏玳又住在宫中,他们兄妹不好见面,但他从弘晳处知道苏玳过得很好。
大阿哥的嫡福晋在宫里也确实是不错的。
听见说妹妹也惦记着他,巴勒多尔济就笑了:“在下的婚事,就听大阿哥的吧。”
弘晳又不会害他。他寻常也见不到人家家里的女眷,就叫大阿哥做主就是了。
弘晳也笑:“南巡前事多事忙,也来不及叫你们兄妹见面。等南巡回来,爷找个时间,带福晋出来与大舅哥见上一面。”
巴勒多尔济应了好。
□□/后,康熙带着胤礽去过一趟南京。
那还是在太子病弱之前去的,在明孝陵跟前的帝王与年轻的太子给南京官民留下了非常深刻的印象。
康熙对于朱元璋的礼遇令江南乡绅官民都对康熙的印象很好。
看见了那么聪明灵秀的皇太子,也令官民们对大清的未来充满了信心,更是喜爱这位年轻的太子。
太子的声望也是这时候起来的。尤其是在南京一带,皇太子的名声特别好。
太子病重命不久矣的消息传到江南,南京的官民乡绅都觉得很伤心,都很不愿意失去这样年轻的太子。
很多曾经在现场看过的年老乡民都还很记得太子在明孝陵中朱元璋墓前念台湾捷书的风采。
康熙与太子南巡,在南京盘桓几日,乡民们知道来行宫也看不见太子,但还是会有些人,悄悄在外/围,指望着能够瞧一瞧太子如今的模样。
太子能够跟着皇上南巡,是不是就说明太子的身子骨如今已经好些了呢?
那位江浙的名医,这回也是随行了的。康熙有旨意,他得寸步不离的守着太子。
康熙原本就是要治好太子,要将太子大好的消息递出去的。
他下了严令,不管如何,太子一定要好好的随行这次的南巡。
因此,听见说南京乡民特意来看太子,康熙还很是高兴,招了招手,叫太子站到他跟前来。
康熙含笑把手臂递给太子,道:“太子,同朕一道出去走走吧。”
胤礽温雅笑着,伸手就扶住了康熙的手臂:“是。儿臣随汗阿玛去。”
再去明孝陵。
这一路上,自然大家都能看见完好的太子了。
胤礽在凝春堂住了些时日,有太医和名医给他调理,他自个儿也心情舒畅了些,知道这次南巡是躲不过去的,这身子骨就没刻意糟践,就确实好起来了一些。
此番走在康熙身边,虽然不似从前那样极好极健康的样子,但此番能起身出门走动,也已经是很好的。
太子肖似康熙的面容上挂着温雅笑容,气质内敛高华,瞧着十分的明净如玉,从前人都说八贝勒光风霁月模样好看,如今太子出来了,众人眼前一亮,才发觉皇太子是珍珠华光,八贝勒远远及不上。
这些年太子病重,康熙多带着直亲王等人出行。
不管去哪儿,康熙身边最近的地方,都是留给直亲王这位皇长子的。
他如今仗着自己有从征噶尔丹有军功,额娘又是四妃之一,自己又是皇长子的身份,太子跟个隐形人似的,胤禔俨然是将自己当做康熙的继承人了。
可病重的太子突然出现了,还抢了他的位置,偏偏人家还是名正言顺的继承人。
直亲王这不平衡的心里就更加的不平衡了。
太子不过是个快死的人了,还站着太子的位置干什么?直亲王不忿地想。
从明孝陵回去,直亲王深深被那样的场面刺激了。
太子的声望都因为他是皇上亲封的皇太子。
若是换了人来做这个皇太子,那些汉人应该也会支持新太子的。
反正谁做太子都是如此,他们只瞧太子是谁,谁就是正统的继承人。
直亲王心里狂热的想,如果他这个皇长子来做皇太子,那往后获得这些声望的人,就是他了。
晚间还有个聚宴,康熙这回只带了宜妃出来。另还有几个小嫔妃。
各家爷们有带了嫡福晋,也有侧福晋格格侍妾的,都各自按着自己的身份用膳。
身份太低的,自然是不能来的。
康熙身边是宜妃陪伴,太子身边没有人,其余的有些是嫡福晋,有些也是单个。
家宴,就都有随意。弘晳身边坐着的,自然是苏玳了。
晚间人多,直亲王又喝了些酒,趁着酒意,他就说:“阿玛,儿臣来了南京才晓得,不但太子爷在这儿的名声好,还有八弟在这儿的名声也很好啊。”
“儿臣听说,八弟性喜读书,早几个月就让何焯来江南买书了。这会儿何焯都没回京去,倒是送了不少的书册回京。大伙儿都说,八贝勒爱读书人又和善好亲近,这可真是最最难得的了。”
康熙含笑,淡声道:“老八从小字就不好。多看看书,瞧瞧字帖,原是应该的。”
诚亲王也笑道:“阿玛说的是。八弟这么爱书,不若将来回京,同儿臣一道修书去吧。儿臣也好有个同伴啊。”
八贝勒先在康熙跟前自谦自勉一番,又含混了诚亲王的话,心中只是叫苦。
心说大哥这是什么意思,好好的把他和太子单拎出来比对,是想叫太子恨他么?
便是要出头,也不是这么个出法啊。
直亲王干脆直白道:“太子从小也很爱读书。老八像太子。今儿儿臣从旁瞧着,有时冷不丁觉得老八与太子像是一对双生兄弟呢。汗阿玛说是不是?”
“八叔叫他的门人来江南,就只是买书么?我怎么听说,有人找上了门,已经叫八叔的人与三叔的人一块儿合伙儿印书了呢?八叔的名声好,是这些书都是免费赠送的。人人称颂,八贝勒贤良仁厚的名声。我阿玛这点就比不上八叔。”
弘晳漫不经心饮了半口酒,“江浙富庶,可总也有穷乡僻壤念不起书的地方。八叔赠了书册给人家,人人称颂八叔的功德,听说还有替八叔供奉长生牌位的。天天念着的不是汗玛法,是八叔你。玛法是费尽力气收拢来的江南士心,八叔有样学样,费尽力气收拢了江南民心啊。”
弘晳慢慢起身,走到八贝勒胤禩跟前,居高临下的看着坐在那儿的年轻男人,“太子反正也活不长了,不如我自请玛法,废了我阿玛的太子之位,改立八叔做皇太子,八叔说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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