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虽然并非是真的凡人,但也确实是个承受力较弱的凡体。
正如季白所讲的那样,以她目前的身体状态,根本受不住御剑飞行。
防止自己话太多了而被他怀疑,祁粥后面没有再搭话了,反观一路上季白却在有意,想给她灌输如今的世道。
首先便是拿洛阳来做比喻的。
被关在不周峰很多年,祁粥对世道的所有的认知都还仅限于百年前。
所以听着这些新鲜事入了迷,刚才下定决心少讲话的事,直接抛到脑后。
祁粥亮着眼睛,那天真无邪的模样就像个一个小姑娘,甚至还会追问季白。
“洛阳真的有像云一样的糖吗?”抬手指了指天上的云朵,明眸中带着好奇。
自己讲了那么多世道规则,而她的重点就只在吃的上面。
季白寡淡表情微霁,同时又觉得,这个看起来比自己小了一岁的小姑娘很可怜。
明明每个地方都有云糖,这是再普通不过的食物,她却都还没有见过,就被关在了不周峰这么多年。
心里有了怜惜,自然眉眼就带上了怜悯。
他生性冷漠却见不得人间疾苦,掌教师尊曾点明,说他生了一副无情仙骨,却有一颗慈悲不忍的心。
这样的性格注定是要经历大劫的,对于所说的大劫,季白也比较看得开,并没有太过于关注。
季白将自己的怜悯收起来,侧首看着祁粥:“粥粥姑娘要是喜欢,等到了洛阳,可以去尝尝。”
祁粥看着眼前目光带着怜悯的季白,嘴边弯起来的弧度都没有变动过一分,一直维持着灿烂的笑。
实则在心里暗自带上恶劣,看啊,这人哪怕神情带着怜悯,却依旧是带着让人难以高攀的感觉。
真的很想看看他跌落神坛的表情,会不会比现在要看得顺眼一点呢?
祁粥小跑着走到季白的面前,突然回过头,手背在后面倒着走,眉眼带着狡黠的看着他。
“那等到了之后,我一定要去尝遍仙人你所说的那些东西。”祁粥语调轻快,眼中也带上了对洛阳的向往。
这一刻也没有了,往日里那种对季白的小心翼翼。
季白也注意到了,没有点破的笑着问道:“洛阳的东西有很多,那么粥粥姑娘到时候到了洛阳定居,就要好好学一门手艺。”
祁粥突然就顿住了,扬着眼眸带着疑惑,歪头问季白:“钱?这个是什么?”
天真无辜且没有经事,像是个刚出生的稚儿,祁粥在这方面拿捏得很稳。
果然就见季白愣了一下,显然没有想到,祁粥连这个都不知道。
季白发愣不过是瞬间,很快就恢复了平时的样子,语气温和的和祁粥讲世间的交易规则。
认真的告诉祁粥,灵石为交易通货币,没有灵石就买不到想要的那些东西。
祁粥的认真听着,偶尔漫不经心的点点头。
季白千般猜想,却都没有想过,这是祁粥故意装出来的。
她就喜欢看他露出,和平时不一样的神情。
不动神色的的等季白讲完,再带着可怜的意味问道:“这个东西我暂时没有,季白你有没有钱,我可以先和你借吗?”
有借有还,一来二去不就熟悉了嘛。
季白点点头,随即从储物袋里拿出一袋灵石,递给祁粥:“嗯,有。”
祁粥捏着灵石袋,脸上的表情差点就要控制不住了,十分克制不让自己喜悦的神情被发现。
祁粥也确认了一点,那就是季白看起来很好骗。
她现在就能从他手里,拿到一样无足轻重的东西,就有自信以后能拿到更多的。
接近季白的第一步,就是和要厚着脸和他成为朋友。
季白应该会更加信任朋友吧。想到这里祁粥脸上的笑意更加的明显了。
*
洛阳果然是妖魔当道。
昔日最繁华都城之一的洛阳,现在已经肉眼可见的变得萧条起来。
也许是食人心魔的手段太过于骇人了,不少有资本的有钱人都搬离了洛阳。
但还是不少人选择留下,怀着希望等仙人下来拯救他们。
当今不论走到什么地方,都会出现妖魔,与其死于异乡,还不如死守在故土。
祁粥她们到的时候,正值洛阳牡丹花开得鲜艳的季节,洛阳的牡丹生得极好,闻名天下。
不多人喜好浪漫的人会慕名而来,所以哪怕在洛阳有这样穷凶恶极的魔族在,洛阳的外来人都还是有很多。
季白发现自从祁粥进入有人气的地方,就跟突然蔫哒的花朵一样,垂着头神情满是局促不安。
为了照顾祁粥第一次接触人群,季白找了一处酒楼开了两间房,打算暂且住下。
祁粥是真的有些害怕,在不周峰的时候拢共才百来人。
大家相处这么多年,都已经彼此熟悉得不行了,她还从来没有感受过这样多的陌生气息。
看见季白要和她分开住,祁粥表情完全耷拉了下来,直白的表示想要跟着季白住一起。
本来以为季白会同意,结果没有想到季白竟然拒绝了。
他还一本正经的跟她讲男女有别,而祁粥只想要他快点生出情根,最好现在就堕魔!
察觉到季白对这件事的抗拒,祁粥才勉强接受。
其实她真的有些有些不解,明明这些天她都和季白住一起的,为什么现在不行了?
不过也并不影响她回到自己的房间,脸上带着欣喜,踱步在房间里。
这还是她第一次住这样好的地方,这里的连柱子、墙上、里面的摆设,都是洛阳的牡丹花,十分的精致好看。
祁粥神情带着羡慕,摸了摸柱子上刻着的牡丹花,胡乱想着,要是自己身上也刻着有就好了。
从进了酒楼后,祁粥就被季白多次嘱咐不要出门,说是外面不太安全,满城蔓延着浓厚的魔气。
祁粥听后乖巧的点头,然后看着季白往外面走后,脸上乖巧的表情才落下来。
她嘴角似带着有些恶劣的笑,双手托着自己的下巴,歪着头满眼的兴味。
她打赌,在洛阳季白会遭遇一难。
到了夜里季白才回来,敲响了房门,祁粥听见后放下自己吃着的牡丹花糕,扬起天真无害的笑才起身开了门。
还没有等她开口,却见季白耳根带着微红,将手里面的包裹塞在自己的怀里,一句话也没有讲,转身就离开了。
祁粥茫然的眨了一下眼睛,没有在意他的不对劲,兴致勃勃的抱着包裹,以为是季白给自己买的吃食,结果打开一看,才发现原来是几套衣裳。
祁粥拿起衣裳看了看,粉色的齐胸襦裙,上面绣着大朵的牡丹。
失落的看了小半天,祁粥才给出总结,其实就算是有大朵的牡丹花在,这一套衣裙也不显得俗气,季白的眼光还是不错的。
祁粥还发现里面还有几块绣花精致的小布,不用拿起来看,只需要几眼,她就知道是做什么用的。
终于祁粥满意了,心里觉得美滋滋的,季白还是挺有心的,真不舍得欺负他。
等店小二抬来水后,祁粥终于洗了一次热水澡,舒服得她忍不住眯起了眼睛。
以往的不周山太冷了,烧好的水基本要不了多久,很快就会凉掉,所以这是还是祁粥第一次泡在水里,觉得温暖极了。
她心里面发出谓叹,活着真好啊!
泡到了水都变凉了,祁粥才不舍的从浴桶里面站起身来,拿起季白给她买的衣裳穿上。
有些遗憾的是,季白不知道她的尺寸,买的衣裙都有些偏大。
祁粥穿好襦裙后,只要放下裙摆就会有点拖在地上。
不过她一点也不在意这个小小的瑕疵,甚至还兴奋的在原地转一个圈,裙摆的弧度就像是花一样,真好看。
祁粥提着裙摆,光着脚小跑到铜镜面前,带着好奇的仔细打量着自己,原来洗干净的自己,其实也是挺好看的。
嘴唇就像是随时带笑一样,眼睛像是杏仁一样,要是眼睛耷拉垂一点点,就是勾人的弧度。
兴趣顿时起来了,祁粥回忆着以往别人扎头发的样子,像模像样的给自己也扎了一个发髻,没有什么东西固定,手一松松垮就散落下来了。
正玩着自己的头发不亦乐乎的祁粥,突然就听见从隔壁传来有什么打碎的声音,应该是有什么东西倒下的了。
隔壁是季白!
祁粥当下就没有玩自己头发的心思了,提着裙摆就跑了出去。
季白的房间门是打开的,她很轻易的就看见倒在地上的季白,此刻他的脸色十分苍白,唇色也是。
祁粥一连担忧的跑过去,将季白扶起来,放在自己的腿上让他枕着,语调带着焦急的喊着他的名字。
季白可是她好不容易才找到的,在没有拿到那样东西之前,他可不能出事啊。
“季白,季白。”
季白闭着眼睛像是有些痛苦,眉头皱得紧紧的,好似没有听到她的声音一样,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面。
“季白。”声音带着柔柔的感觉,恍惚之间落入他耳中。
季白好像看见了有个熟悉的人,隔着人海望着他,一声声的唤他季白,让他回去。
他突然很不想回去,脚步下意识的追着那个身影推开模糊不清的人海,伸出手想要拉着她。
祁粥突然季白抱着了,她脸上的表情僵硬,有些动弹不了。
透过季白传来的体温,她头皮像是被针扎一样有些发麻,有些呆愣的任由着他抱着自己。
她神色不明的垂下头,看到了季白的睫毛又长又密,让她想要伸出手摸一下他的睫毛,顺便感受一下睫毛刷过的感觉。
手刚刚挣脱出来摸上他的睫毛,季白就睁开了眼睛。
睫毛如愿的刷过她的手指间,像是饶到了心里,祁粥的眉心一跳。
她刚好和季白极淡的琉璃眼瞳对视上,刚刚在痛苦里面挣扎的季白。
此刻他眼中的痛苦还没有散去,一下撞入到祁粥的眼中。
那双漂亮的眼里面都是她的倒影,十分的清晰。
祁粥好像听到了自己心跳的声音,一声一声比一声强烈,好似就快要跳出胸口了。
她想一定是季白的眼睛太好看了,她太喜欢了,所以才会有这样的感觉。
季白尤带茫然的看了一眼祁粥,见自己抱着祁粥不不撒手的样子,快速的松开她。
季白慌张的站起来,低着头不敢看她道歉:“抱歉。”
祁粥对这些一点也不在意,她也不觉得有什么,但是听到季白道歉,她还是有些好奇打看着他。
少年生得好看,平日里面虽然温柔,但是距离感太明显了,第一次看到这样的季白。
手心又有一点痒痒的,想要摸一下他的眼睛,压下这个古怪的想法。
祁粥摇摇头,假装关心的问着;“刚才我听到你这里有声音,过来一看就看到你倒在地上。”
“是不是受伤了,还是累了?”
祁粥觉得自己讲得委婉,季白应该能够听出来自己的关切之意。
季白恢复情绪很快,几乎几息之间就恢复过原本神情,温柔带着疏远:“小时候的毛病,偶尔会犯。”
他虽然天生仙骨,但是也天生注定了他周身的磨难。
那周身的厄运承受不住了,偶尔会犯。
由于最近可能是因为追查食心魔太疲倦了,所以才会犯,这病来得快也去得快。
祁粥了然的点点头,也看出来季白没有打算和自己实话,垂着头小声的哦了一声。
季白着才注意到祁粥现在收拾很整洁,穿上裙子的祁粥模样也是很好看的,唯一的缺点就是头发披散着。
思索片刻,季白伸出手从头上取下白色的发带,他头上有玉冠可以不用发带,所以就递给了祁粥。
祁粥拿着发带有些迷茫的望着季白,不解他是什么意思。
季白却误以为她不会绑头发,虽然他也不会女子的发饰,但是好歹也会给自己绑。
站起身,从容自在的绕过,带着一定的克制距离,抬手将她散着的头发绑在一起。
祁粥心里面说不出什么感觉,反正她发觉脸上的笑意根本藏不住了。
季白捏着祁粥的头发,突然发现自己的动作似乎有些僭越了,手微微一僵。
扶苏多的是男弟子,那些师兄师弟互相绑个头发都是常有的。
第一次帮小姑娘绑头发,让他有些不自在,甚至有一点想要落荒而逃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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