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瓜文学 > 虐心甜宠 > 风雪待归人 > 18、失落53区·18
    黑塔中的所有人对着屏幕发愣。


    “他究竟是什么……”


    “变成红瞳,和察塔少尉的录音吻合。”


    “瞬移……不,管它叫什么呢,也吻合了。”


    “目前好像都是防御能力,他有必杀招吗?”


    “那就要看他还能不能觉醒出新的能力了。”


    “除了律,所有守序者的异能都来自生物特征,这是我们拥有的第一个空间系异能者!”


    顶峰突然道:“生存判定1.2%,战力反而飙升——被暴击后起来的,真的还是他吗?”


    轻飘飘的一问,让整个指挥厅陷入死寂。


    顶峰盯视着那道血气森森的身影,“帮我接通秦知律。”


    *


    集装箱里,祝萄精疲力竭地收回藤蔓,终端显示安隅的生存值已经恢复到65%。


    他几乎要被安隅掏空了,袖口里垂下的藤蔓干枯硬脆,上面片叶不剩。


    搏一声不吭地用热能喷枪冲刷着地上的畸种,留下一地焦炭。


    新的蛙舌死亡会引起又一波尸潮,但面对此刻的安隅,他没有任何开口提醒的冲动。


    远处趴伏在地的蒋枭忽然动了一下。


    他虚弱地抬起眼皮,许久,眸中才重新拢起一丝微弱的意志。


    果然,律不会监管一个废物……


    他很想苦笑,但已经没有力气了——在律一行人离开后,他独自躲到附近的隐蔽处,侥幸熬过了二次畸变,却被第二只蛙舌趁虚而入,抓回这里做新的胚胎。无尽的畸种基因注入体内,他感觉自己像一个巨大的垃圾桶,不知道精神力还剩多少,也不敢想自己现在还算是什么东西。


    一滴泪从那双不屈的眸中滑落。


    蒋枭在泪光折射中看着安隅向他走来。


    安隅的手搭向腰侧——如果他没记错,那里插着秦知律从不离身的短刀。


    他闭眼道:“动手吧。”


    成为守序者那天起他就知道,终有赴死之日,死在人类手上总比死在畸种手上要好。


    安隅在他面前站定。


    “精神力33,比我们离开时上升了一点。看来你虽然精神稳定性差,但意志却很顽强。”


    蒋枭难以置信地睁开眼。


    他这是……被表扬了?


    他缓缓抬头,视线艰难地上移,终于落入那双剔透红瞳,直面上位者的审视。


    在那一瞬,他忽然产生一种强烈的预感,自己的命运正被面前的人攥在掌心。一念之差,他可以重获新生,亦或永堕深渊。


    安隅忽然从腰侧抽出手,蒋枭心中一悸,正欲闭眼,嘴里却忽然被塞进一个东西。


    软软小小的一颗,凉津津。


    带着馥郁的腐甜。


    “哎!”


    祝萄无力抬手,欲言又止。


    略带酒香的葡萄甜感在舌尖浸润开。蒋枭怀疑自己听到了一声奇怪的“嘤”,正纳闷是哪个贱货发出来的,就看见一条蛇尾从自己身下难自抑地弹出,在安隅周身疯狂蜷曲。


    想触碰却又不敢,只在空中虚虚地拢着。


    沦为一只感激得不知如何是好的撒娇小蛇。


    “这是奖赏。”安隅随手用狙挥开那条讨好的蛇尾,起身垂眸看着他,“熬着。”


    蒋枭竟从那个冷淡的眼神中感受到一丝仁慈。


    他在泪雾蒙蒙中看着安隅重新背上那把重狙向外走。


    “葡萄,有劳,照看好他。”安隅边走边道。


    “啊?”祝萄愣道:“可我已经……干了……”


    “那就鼓励他。”


    “……哦。”


    ……


    集装箱外,迅速壮大的尸潮让守序者防御得有些狼狈。


    公频里骂声连成片。


    “畸种怎么还能越杀越多?”


    “黑塔乱成一片了,我混进频道听了一耳朵,好像说是安隅杀了第二只蛙舌。”


    “找能源核去!杀什么蛙舌啊?”


    “这不是给战场添乱吗?故意的吧!”


    “要不是律在这儿,老子真……诶,律呢?”


    “似乎去接顶峰的紧急通讯了。”


    “呵,赌一把,顶峰对安隅下了杀令。”


    “哈哈,大家都这么想的,所以你赌不起来。”


    “别笑了,十点钟方向,有个人类小女孩。”


    远处,小又正跌跌撞撞地往畸潮里挤。


    清澈的眼神让她在遍地的行尸走肉中格外显眼。


    房管长只完成了一级畸变,人类躯干晃荡着螳螂足肢,黑瞳被眼白吞噬得只剩一线,在畸潮中木然地向前挪动。


    脚边响起一声柔软的呼唤时,他没有任何反应,继续向前迈着步,直到突然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


    他低下头,看着抱住他足胫的小女孩。


    突刺划破了女孩细嫩的胳膊。


    “爸……”小又呆道:“真的是你……”


    房管长将那障碍物踢了出去。


    小又仰摔在地,另一只螳螂人迎面而来,朝着她的脸抬起细长的后足。


    砰!


    热能子弹擦着房管长的脸飞过,他身后那只即将踩到小又的螳螂人四分五裂!


    百米之外,秦知律一手执枪,暂停了顶峰的通讯。


    他将枪口转向房管长。


    灰白的螳螂体.液流了一地,小又对着擦破的掌心呆了一会儿,突然一声尖叫,转身扑向房管长。


    “爸!你看看我!是小又啊,你仔细想想,你——”


    冰冷的镰刀搭上她的胳膊。


    她心跳骤停,抬起头,却见自己父亲眼眶中最后一丝黑瞳消失了,他烦躁地嘶叫着,冲一直阻挡自己的生物扬起了镰刀。


    第二声枪响。


    这一次,小又看清了脑浆迸裂的全过程。


    畸潮涌动,只有她搂着残尸凝固在原地,直到终于被那庞然大物砸倒。


    秦知律刚好打空一个弹夹,在公频下令,“去把人带回来。”


    一个守序者犹豫道:“她伤口暴露,恐怕——”


    话还没说完,畸潮中,一只手突然提起小又的衣领。


    小又茫然抬头,对上面前的光头女人,“罗青姐,你也——”


    话没说完,罗青就面无表情地朝她扬起了刀!


    变成行尸走肉的畸种会减少对人类的猎杀,但那并不意味安全,因为它们的行为会变得完全不可预测。


    一切发生在瞬息,秦知律还没来得及换弹,守序者们尚在犹豫小又是否值得挽救,那把刀已经扎了下来!


    少女的鲜血染红了一片地。


    小又跪坐在地,被突然冲出来的姗姗拢在怀里。


    尖刀深深没入姗姗的后背,黏腻的血沫从她口中涌出,小又茫然地伸手捧,却怎么捧也捧不尽,直到一只冰凉的小手攥住了她。


    小姑娘的生命如此脆弱,以至于在生命的尽头连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其实姗姗知道父亲坑害同僚,但她选择做一只鸵鸟。


    她也知道,父亲那天没开门一定有问题,但因为害怕,还是求小又陪她回去。


    本想等一切结束再郑重地说声对不起,还要说谢谢那天拉着我的手,带我逃出生天。


    可惜,不是每个人都能得到把话说完的机会。


    姗姗把小又的手放在掌心,轻轻合拢,像从前怕她撒开风筝一样。


    但这次,是怕她撒开自己。


    小小的身体里流出一地血,像一滩红湖。


    红湖映出一道寒芒,罗青拔刀再次朝小又扎了下来!


    但这一次,那道寒芒停在了空中。


    ——小又脸上青筋狰狞,她徒手抓住刀刃,生生从罗青手里掰了下来,又反手掷出!


    刀扎进罗青的肩膀,她嘶叫着再次朝小又扑了上来!


    枪声瞬间连成片,但众目睽睽之下,在第一声枪响前的一瞬,罗青已经向后砸倒在地——


    身上不见任何弹孔,只有喉咙上一条平整的切口。


    守序者们愣住了。


    “是……什么东西?”


    “怎么死的?”


    “谁杀的?比子弹还快?”


    “割喉?不会是——”


    畸潮之中忽地折射出一道冷光——刀刃上血珠滴落,滑过刀名刻字。


    【秩序】。


    秦知律不离身的短刀,尖塔无人不识。


    但用刀的人,显然并非秦知律。


    安隅立在畸潮中心,倏然回眸。


    风卷着他的头发向一侧吹去,沾满鲜血的白发在那双红瞳前拂动。


    公频里忽然响起搏的声音。


    “安隅,集装箱已按吩咐清理完毕。请允许我正式介绍自己,我是196层受监管守序者亚萨,代号搏,很荣幸与您在战场上相识。”


    公频一片死寂,没有第二个守序者敢说话。


    安隅捻起囚服衣角擦了秦知律的刀,插回腰间。


    他捂着小又的眼将她带到安全的地方,下一瞬,出现在秦知律面前。


    秦知律立在断壁高处,安隅站位稍低一些,仰头道:“长官,2号蛙舌已经清除。”


    自从他醒来,所有人都在躲闪他的目光,只有秦知律还如常与他对视。


    “还知道叫长官……”秦知律审视着他,“看来没有完全丧失意志。”


    顶峰怀疑安隅体内降临了另一种意识,从某种层面来讲,和被螳螂基因辐射的人没什么区别,只不过降临在他身上的东西过于强大,对这些畸种形成了降维打击。


    安隅递出终端,让秦知律查看他的基因熵和精神力。


    基因熵,零。


    精神力,依旧是满分。


    “长官,我掌控瞬移了。”安隅说。


    秦知律点头,“大脑称它为空间折叠。你的能力类似虫洞效应,是在一瞬间将空间中的两点重叠在一起,于是你自己,或其他目标物,都可以实现定点穿越。”


    “空间……折叠。”安隅品着这几个字。


    秦知律盯着他,“你还知道自己为什么来这里吗?”


    安隅抬眸,“为了向您证明我的价值和可控性。”


    秦知律立刻问:“那你现在要如何证明自己仍然可控?”


    安隅还没来得及回答,忽然听到一声机械弹响,冰冷的金属顶上他的胸口。


    仿佛回到那日雪原。


    秦知律执枪道:“不管你体内降临了什么,热能子弹都足以毁灭人类之躯。”


    这一次,安隅没有惊惧喘息,唯有双瞳红得更加浓郁。


    他用胸膛顶着枪口上前一步,伸手攥上秦知律的颈,“可我比子弹更快。”


    秦知律的喉结顶着他的掌心,“你已经体力不支。”


    话音刚落,安隅便收紧了手,秦知律颈上顿时出现淡红指痕。


    耳机里,上峰急火火地喊着让他和秦知律都不要冲动。


    安隅又顶着枪口逼近一步,贴在秦知律脸侧,“那就试试,体力不支的我和长官谁出手比较快?”


    “想杀我吗?”秦知律平静地审视他:“想杀他们吗?”


    他指了下那些聒噪不断的守序者。


    安隅停顿片刻,“这个我,憎恶的只有畸种。”


    “可我与他们本质上都算畸种。”秦知律说,“尤其是他们,保留了人类忠诚的畸种罢了。”


    “不一样。”安隅摇了下头。


    他在思考怎么和秦知律解释,这些守序者给他的感觉就像贫民窟里那些恶臭的人,被命运磨出尖牙和阴暗,确实不讨喜,但绝对罪不至死。


    但他还没来得及开口,视线忽然不经意地落在秦知律的唇上。


    这是安隅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地看见秦知律上唇角那枚浅浅的疤痕。他忽然失神了片刻,松开攥住秦知律脖子的手,向他唇上触碰去。


    仿佛远隔时空,他曾做过相同的事。


    几乎在同时,抵住胸膛的枪口也挪走了。


    “我相信你。”秦知律说。


    安隅怔了一下,“相信什么?”


    秦知律把枪上旋,底部只有一片黑洞——他根本还没换上新的弹匣。


    “大脑应该会提醒您,真正的虫洞效应不止针对空间,还有时间。


    “到目前为止,他已经展示出难以估量的价值,而我相信他值得更高的期待。


    “我也相信,他有极高的可控性,这种可控源于他对自己的认知,而非受制于人。”


    秦知律拨了一下耳机,继续对通讯另一端的顶峰道:“我愿意担保——虽然现在没人能给出合理的解释,但并没有任何其他意识降临在安隅身上,他只是应激性觉醒了某种深藏的状态,仅此而已。


    “他从未丧失自我。他的意志不受驯服,也不容捕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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