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气哦!
狗皇帝转身往一边的黄花梨木围椅上一坐,身子往后仰,靠在椅背上,整个人一副气鼓鼓的样子。
朱颜没理会他,见他回来了,索性把笔墨轩让给他。
“你去哪?”
“回正殿。”朱颜回这话时,头也没回一下。
“不许走,你就坐这儿,让朕好好洗洗眼。”狗皇帝立即坐直了身。
朱颜回头望了他一眼,“什么破毛病。”继续往外走,却让起身跑过来的狗皇帝给拦在了门口。
“阿颜,朕都听你的了,去见宰相们了,你就不能让朕多看上两眼。”狗皇帝涎着脸皮笑道,伸手想把朱颜拉回坐椅上,这段时间,他也总结出经验来了,对付朱颜,就得脸皮厚点,认真跟她置气,得置到猴年马月去,最后气到的是自己。
朱颜后退两步,闪避开来,“什么叫听我的,本来该你自己去的,你在这儿待了五天没上朝,我还不知道替你背了多少黑锅。”
这话一出,狗皇帝的脸色,微微一变,又想起华光那个老匹夫的话,心里顿时有些心虚,“不用你背,朕自己扛。”今日宣布改朝制,可有得他们去忙了,并且,他还打算另外给那老匹夫安排点事。
朱颜一看狗皇帝的反应,哪还猜不到,肯定刚才宰相们没说什么好话,幸而,经过了芙华宫兴建一事,她也没那么在乎名声了。
横竖做不了一代贤妃。
她这张祸水脸摆在这儿,真贤良淑德,也没人会信。
朱颜轻嗤出声,也不走了,坐到一旁的围椅上,“这样吧,等会儿张公公给你送奏表,你把那些骂我的文本给我瞧瞧。”
“有什么好瞧的,没得气到自己。”狗皇帝面色讪讪,紧挨着在朱颜旁边的那张围椅上坐下来。
“我不会生气。”朱颜回道。
狗皇帝听了,望着朱颜的眼神,是极度不相信,他更担心,朱颜生起气来,一个不好,又得折腾他,因此脸上布满了抗拒,“阿颜,你可以继续看史书,等会儿朕和张忠国再说说,让他去兰台寺催催仇学士,争取把后面几卷早点抄出来,然后立即送到芙华宫。”
朱颜一听这话,不得不劝道:“那个不急,他慢慢抄,我慢慢看,手上这一卷还能看好一阵子。”有时候她是真的想打爆狗皇帝的狗头,做事从来只凭个人喜好,不顾其他情况。
单手上这一卷,是三天赶出来的,听张忠国说,抄书的仇学士熬了两个通宵,只因狗皇帝认为仇学士的字好看,只让他一个人抄。
正说着话,忽见刑恩急匆匆赶过来。
狗皇帝见刑恩直接进了笔墨轩,不由皱了皱眉头,“你进来干什么?”
“给陛下、给娘娘请安。”
刑恩弯腰行了一礼,他也知道,皇上和朱美人说话的时候,没听到叫人,最好不要近前来,可他没办法,还好朱美人及时开口问了句,“怎么了,这是?出了什么事?”
有这句话,刑恩松了口气,忙回禀道:“回陛下、回娘娘话,三殿下还有六位公主在几位娘娘的带领下来给陛下请安,说是听到陛下撞到了胳膊受了重伤,心里担忧,要到陛下身边尽孝侍疾,人都已经到了,在宫门外……”
“混帐东西,小七、小八周岁都没满,知道什么担忧。”狗皇帝直接开骂,想也知道,是孩子生母在摆弄,又问,“三郎是在皇后那,皇后呢?”他口中的三郎,是指三皇子张禾。
家中儿郎,大虞习惯性称排行。
宫内亦如是。
“回陛下,皇后娘娘没来。”
狗皇帝当然清楚,皇后不会干这种到嫔妃宫里拉人堵人的事,“朕是问,她为什么没看住三郎。”
“三殿下是和四殿下一起来的。”
“阿稷?”
狗皇帝侧头望向朱颜,他一下子记起来,他刚才漏掉了什么,再看左胳膊那丑到爆的夹板,整个人便有些抓狂,“阿颜,朕胳膊受伤的事,她们怎么都知道了?”
“不是我说的,也不是我宫里人说出去的。”朱颜觉得她得先撇清,免得转眼宫里宫人内侍又换一波人,“我只说你受了伤,没提你伤的是胳膊,说出去的十成十你是好儿子阿稷。”
说曹操,曹操到。
话音一落,朱颜就看到门口浮现两颗黑乎圆滚的小脑袋。接着,就看到脸上有泥灰,满身泥灰,像是从哪个泥潭里钻出来的两只泥猴子。
“阿娘,阿耶。”小的那只率先窜进来扑到朱颜膝前。
朱颜才从巨大的震惊中回过神来,一把提溜起儿子阿稷,“你这是跑哪去了,从哪钻出来的一身,狗洞我不是吩咐平安堵了吗?”
“阿娘,抱抱,阿娘。”张稷一见阿娘生气,忙装乖巧撒娇,一个劲往阿娘怀里钻。
朱颜都气笑了,正要问跟着的人,只见平乐和曲姑一路跑着过来,顾不上喘气,上来就请罪,才说起原委,“四殿下见三殿下进不了宫门,自己也不进了,之后一个错眼,两位小殿下都不见了,奴婢寻到时,两位小殿下正爬着东边的矮墙进来,又没扶稳,从矮墙上滚落了下去。”
曲姑说到这儿,犹带后怕,“幸好昨日下雨,地上湿软,没有磕到,两位小殿下爬起身就立即往这儿跑,奴婢们从侧门进来,跑着都没能追上。”
朱颜听了,心里也阵阵后怕,忙抱起儿子,从头到脚摸了个遍,满脸担心问道:“告诉阿娘,有没有哪里痛?”
“身上到处都痛,阿娘抱抱。”
张稷待在阿娘怀里,伸出两手搂住阿娘的脖子,那边狗皇帝把三儿子张禾叫到身边,问了同样的问题,张禾摸了摸自己的脑袋,老实回答:“父皇,我比四弟大,不像四弟不耐摔,我身上一点都不痛。”
“真的?”狗皇帝心中怀疑。
张禾还特意转了一圈,“父皇,你看我都好好的,那墙不高,地上又松软,跟落在软垫上一般,就是把衣服弄脏了。”张禾说这话时,只站在父皇身边,没像四弟那样往朱娘娘怀里靠。
一看这情形,狗皇帝心里有数了。
同样心里有数的还有朱颜,着急担心去掉了大半,知道是怎么回事,啪地一声,拍在儿子张稷的屁股上,“我看你就是屁股痒了,想痛一痛。”
张稷愣了一下,然后哇地一声大哭.,扭着屁股挣扎哭喊道:“阿娘,不打了,痛痛……”
“还知道痛?我让你撒谎,我让你撒谎。”又连拍了几巴掌,“你给我撒谎成性是不是,好的不学,专学坏的。”
张禾觉得朱美人好凶,忙往父皇身后躲。
狗皇帝听着,总有一种朱颜在指桑骂槐的感觉,右手食指微弯,蹭了蹭鼻尖,等朱颜停手,才出声道:“行了,别打了,田田还小,那墙不高,但到底从上面滚落下来,摔了一跤,肯定是痛的,还是叫太医过来瞧瞧。”
“先让傅姆带他们下去收拾一下。”狗皇帝又道,虽是亲生的,但这脏兮兮的模样,跟个泥猴似的,他实在嫌弃,没法下手去抱,何况他现在手也不方便。
张稷挨了打,依旧粘着自己阿娘,朱颜听着儿子软糯委屈的哭音,喊着阿娘,知道错了,没把儿子交给傅姆,自己亲自抱去盥洗室。
另一边,三皇子的傅姆没跟进来,曲姑上前抱起三皇子,正要告退,却听皇上吩咐道:“不用去盥洗室了,你抱着三郎回凤仪宫,问问皇后,怎么照看孩子的,还有跟着的两个傅姆四个宫人内侍,都给朕问问,既然照顾不好,就全给朕换掉。”
“唯。”曲姑一见皇上这是动怒的前奏,朱美人又不在跟前,只得忙屈膝答应,抱着三皇子出了笔墨轩。
狗皇帝沉着张脸,叫了声刑恩,“去宣太医给阿禾阿稷看看,另外,外面的那些人,你去传道旨意,限半个月内抄五十遍《金刚经》,送到相国寺去供奉,就当是给朕祈福了,再有下次,位份全部降一级,下下次,再降一级,想挪位置的,尽管来凑热闹。”
话说到后面,已染上了怒气,刑恩不敢耽搁,连忙去传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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