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瓜文学 > 穿越快穿 > 纯爱派 > 169、爱人流浪-3
    他瞄准那头鹿,已经一个小时。在这寒冷的雪林里,他扣在扳机上的手指泛着红肿,他轻微地抬抬手指,以确保还能灵敏地使用,另一只未摘手套的手垫在枪下,已经湿漉漉,他隐约地觉得指尖结了冰,他眨眼,睫毛上的冰棱落下来,落在胡子上。


    他的呼吸在响,吹出鼻前的枪杆上一片湿,而后化霜,又再次被温热的呼气暖散。


    也许因为太安静,呼吸声显得很重。


    那只长角的麋鹿,还在低着头,在重重雪枝后看不到致命的入枪口。


    终于它动了动,谨慎地迈出树枝,他眯起眼,手指轻轻扣在扳机上,等待再一瞬,然后百步穿杨,这声枪响将响彻雪山。


    它的脖颈出现在枪口下。


    他笑笑,正待最后一步,枪口前却突然出现了一个人,那鹿惊飞而走,积雪从树枝上扑簌而落,三秒钟便消失不见。


    他猛地站起来,恶狠狠踢开面前的石头,端着枪朝那边走去。


    枪口下的人正坐在石头上低头看自己的脚,他举着枪对着人,“抬起头。做什么的?”


    那人抬起脸,年轻而精致的脸,有种锦衣玉食养出来的气质,还有脾气不太好的矜贵,看起来根本不应该出现在这种冰天雪地里,好像一阵狂风就能把他刮脏。


    他个子挺高,坐在石头上显得腿很长,穿那种外地人才会穿的毛茸茸却不怎么御寒的、好看的衣服,帽子上还坠着两颗没用的球。


    “叫什么?”


    “艾森。”


    “你干什么的?”


    艾森便不说话了。


    他向四周看看,又打量艾森,这地方有很多来旅游的背包客,那些大学生门成群结队地来冒险,每年都死上几个,他们爬上山顶,就非要插面旗,以此象征自己征服过雪山,尽管这些无根基的旗一场风后就什么都不剩。


    “你要上山还是下山?”


    “下山。”


    艾森不太说话,一只手还捂着自己的脚腕,像个娇气的小公子,迷了路,又不愿求助。


    他把枪收起来,背到身后,走到他面前,手随便在艾森身上摸了摸,进行了简单的搜身,然后蹲下来,拍开艾森的手,捏了捏脚腕,艾森叫疼,还很不客气地踢了他一脚。


    “喂!”


    艾森不踢他了,也不动了。


    “确实得下山去,找个医生,不然你脚要废了。”


    艾森一脸“还用你说”的表情。


    他抬头看看天空:“快黑了,这里下山还要四五个小时,假如你没迷路的话。祝你好运。”他站起身,作势要走。


    “哎……”


    果然如他所料,艾森出声叫住了他。


    他转回身,很熟练地告诉这看起来完全不缺钱的小子:“要我带你下山,要加倍收钱。先付一半。”


    艾森面露难色。


    “你那十字架挺贵的吧。”


    他上手要拽,艾森向后仰仰头,他盯着艾森,过了几秒,艾森低下头,摘下一条给他。


    “不要黑色的,要那条银的。”


    “你傻啊,这个更贵!”


    “少来,给我银的。”


    艾森一脸“你这个大蠢货”的表情,换了一条。


    “站起来吧,给你找根棍子,你扶着走。”


    他们上了路,在雪色里慢慢地走,这会儿开始起风了,艾森身上发冷,拄着棍子的手冻得通红,他不得不偶尔停下来吹吹自己的手。


    他停下来,转头看艾森往自己手里哈气,好笑地问:“要我的手套吗?要收费。”


    拿到了第二条十字架,他分给艾森一只手套。


    艾森走在他身边,问他:“你这只手不冷吗?”


    这句话问得颇有关心之意,再加上艾森刚才骂他的时候还有种莫名的熟稔感,他有点好奇地看看艾森,“我们见过吗?”


    艾森没有回答。


    “幸好你碰见了我,要知道,最近警卫队每天下午都会搜山。”他意味深长地打量艾森,艾森没搭理他。


    走了两个小时,艾森有点不高兴了:“还要多久才能下山?”


    他头也不回:“不好说,你看这个风。”


    这时,对面有人的声音,艾森看他,他倒是有点得意,脸色很讨人厌,说:“好像是警卫队。”说着便举起双手,示意自己没有恶意,还建议艾森也照着做。


    警卫队靠近了,从树枝后渐渐露出队伍,两个人,正在巡逻,拿枪指指他们,他亮亮肩膀上的猎人章,警卫队便专心致志地把枪对向了艾森。


    “叫什么?哪里人?”


    艾森没回答,看了眼猎人。


    猎人牵着一边嘴角笑:“怎么不回答,有什么苦衷?”


    警卫队向前走走,提高了声音:“把手举起来。”


    “我脚疼。”


    “举起来!”


    猎人朝艾森的方向靠靠,仰仰头凑近艾森的耳朵:“你还有一条十字架,金的,给我,我帮你解决。”


    艾森咬了咬牙。


    “你可得快点做决定,私刑现在可是合法的。”


    艾森盯着他,点了点头。


    警卫队还在靠近,猎人以极快的速度抽出小刀,一把甩到了远一点的警卫队员胸口,又一步上前,用胳膊夹住另一位队员的枪杆,一拳砸在喉咙,队员应声而倒,在雪地上发出沉重的响声,他把枪对准队员,听见艾森说:“喂,别开枪。”


    他回头看看艾森,改抽出长刀。


    摘下艾森的第三条十字架,他用手指敲了敲,装进口袋里,带着他继续走。又过了两个小时,他们才眼见树木越来越稀,一条被踩出的小路逐渐显形。


    他停在这里,低头看艾森的脚:“怎么样,还行吧?”


    艾森也不看他,径直一撅一拐地向下走,说没加重是不可能的。


    他们离开了雪山,又走了四十分钟,坐了一班接驳车,来到了镇口,他拍拍艾森的背,打算在这里和他分道扬镳,“这边走有个医院。祝你顺利小子。”


    艾森看着他。


    “对了,还没自我介绍,我叫……”


    “安德烈,”艾森打断他,说自己的话,“把十字架还给我。”


    “不是付账用的吗?……你怎么会知道我名字。”


    “如果你是他,都给你没问题,不过你只是一条平行时间线的他,不是他,所以还给我。”


    安德烈一句也没听懂,咧开嘴笑:“不好意思,跟我黑吃黑,门都没有。”


    艾森也笑笑。


    这时,远处雪山似有异动,安德烈转头去看,远远地看不真切,只觉得雪顶在晃,不多时,那晃动似乎越来越重,安德烈听见周围的人也停下来边看边议论纷纷,随着雪一层层向下滚,有人高喊:“雪崩了——!”


    人群正待骚动,有人推了一把,“慌什么,崩不到你身上。”


    确实,雪层轰隆隆裂开,顶端开花一样向外翻,摧枯拉朽一样卷下百年的树木千年的石,还拽下了逡巡的直升机,那些山上小黑点一样的生物被大雪不留情地冲刷,像是积攒了很久的崩塌一次性大放送。


    艾森按住安德烈的肩膀,“半小时的路,你带我走了四个小时,还引我撞上警卫队……”


    安德烈转头看他,笑笑:“所以你确实是厄瑞波斯吧,那警卫队差点就抓到你了。”


    “十字架还我。”艾森看他。


    莫名其妙地,安德烈总觉得艾森的眼神里有柔情在,于是他得寸进尺,“我的钱呢?”


    艾森盯了一会儿他,好像拗不过他,在身上翻了翻,竟然找到了一枚钻戒,安德烈眼睛一亮。


    他把十字架换过去,拿了这枚昂贵的戒指。


    安德烈对着夕阳仔细研究了下戒指的材质,阳光在钻石里折三折,五彩斑斓,晶莹绚烂,安德烈都陶醉了几秒,他笑嘻嘻地转回头,却已经看不见艾森的身影了。


    妻子从后面跑来搂住他的腰,一脸担心,“天啊,我听说雪崩了,天啊,你不是上山去了。”


    他笑起来,把戒指给她,吻她的脸,“吉人自有天相。”


    她没心思看戒指,只一个劲地看他的脸,检查他身上是否有哪里受伤,“天啊,我好担心你开枪,那可怎么办……”


    他的笑容僵了一下,想起了莫名其妙出现的艾森。


    ***


    人们聚在楼下向上看,一个浓妆艳抹的女人正要跳楼,她穿着很贵的衣服,但左手拎着一瓶廉价的酒,嘴唇的口红已经花了,眼妆也乱七八糟,在眼底形成一圈黑,她好像哭够了,正在喊。


    “我这辈子的霉运,就从这个名字开始!”


    楼下的人聚在一起嘻嘻哈哈,有个人也朝她喊:“你叫什么?!”


    “安德烈!这是该给女人的名字吗!”她挥舞着手臂,“总之我活不下去了!我现在就要去死!”


    楼下的人发出嗤笑:“那你站二楼?!”


    她继续喊,喊着喊着注意到人群里的艾森,愣住了,盯着他,自言自语:“回来了……”


    艾森看了她一眼,摇摇头,走了,她也不自杀了,翻个身滚下来,小跑着下了楼。


    艾森果然站在她接客的门口等着,她小跑过去,气喘吁吁地在他面前站定,然后给了他一拳,艾森一副经不起打的样子,不高兴地揉自己的手臂。


    她从口袋里拿出一大串钥匙,打开门,门内一股酒精味,艾森不乐意进,她进去拉开窗帘,推开窗户,喷劣质的清新剂。


    这时门口走来一个五大三粗的男人,站在门口问:“现在接客?”


    安德烈转头叫他滚,说没看见老娘这里有客吗。


    男人转头看看和他差不多高,但身量明显不一个等级的艾森,嗤笑一声,“就这小白脸?你们俩谁嫖谁啊。”


    小白脸艾森说:“我有钱。”


    男人撇撇嘴:“有钱了不起吗?”


    谁知道艾森的话还没说完,人家继续说,“买你也绰绰有余。”


    “你知道老子干什么的吗?”


    “干什么都能买下你,不需要知道你做什么。”


    男人这才认真地看看艾森,安德烈也走过来,抱起手臂靠在门框,“听他的吧,你看看他穿的。”


    男人又撇撇嘴,啧了一声,判断出最好不要招惹这种公子哥,便啐口唾沫走了。


    安德烈挽住艾森的手臂把他拉进房间,让他安坐在椅子上,接着便捧着他的脸迫不及待地吻他的额头、脸颊和嘴唇,艾森不耐烦地啧了一声,转开脸,安德烈不高兴地推开他,赌气抱着手臂坐回了床上。


    “你这个阳痿的倒霉鬼!”


    艾森也不生气,也不理她,悠悠然坐着。


    她又问:“我的戒指呢?”


    “送人了。”


    她大惊:“你找到要找的安德烈了?”


    艾森看着她。


    她苦笑一下:“肯定没找到,不然你会回来吗?”


    艾森坐直身体,“把我的红泥还给我。”


    “我都说了多少遍,我没偷,丢了也跟我没关系。我只是说,如果你愿意拿昂贵的戒指给我,我可以帮你找。”她手指缠着头发,眼神不安地乱飘,晃着一条腿,谎撒得非常没有水平。


    艾森平静地看着她。


    “没有戒指也可以。”她站起来,又走到他身边,搂住他的脖子跨坐在他腿上,“我们来做一次。”


    艾森仍旧平静地看着她。


    她一开始还很有气势地跟他互相瞪,不一会儿就落了下风,她抿抿嘴,像诅咒一样,“你找不到他的。”


    艾森眉头一皱,捏住她的脖子,“我可不是怜香惜玉的人。”


    “我知道你不是!”她挑挑眉毛,咳了一声,用指甲挖艾森的手臂,挖出血口,让他放手。


    他放开手,她扶着他的肩膀喘,又咳了几声,额头顶在他肩膀,“我最讨厌有人装痴情种。”


    艾森笑笑,也不说话,她如同一滩水一样浮在他身上,又问:“你总要找个地方留下的,停留在某个安德烈的身边,你也说了,你没几年活了,就要耽误在这种寻找里吗?”


    安德烈恶狠狠拽着他昂贵的衣服,用来擦自己脏兮兮的手,又不解气,撕咬下一块缺口,艾森看着她,也没管她。


    然后她抬起头瞪着艾森,眼神挑衅又嚣张,问他怎么,想给我一巴掌,你多娇纵,你他妈试试看?


    艾森好像没听见,用一只手托着她柔软的脸,抬起大拇指,擦了擦她嘴边花了的口红。


    她坐在艾森的大腿上,低着头很落败,说不出话,但艾森有话说:“把我红泥还给我。”


    她问:“你为什么来到我身边?你是不是又去救另一个安德烈?如果我们都不是他,为什么要救每一个安德烈?”


    她漂亮的眼睛看过来,“所有的安德烈,除了你的那个以外,有没有你留恋的?”


    艾森看着她,只回答了一个问题:“因为如果安德烈死,我心如刀绞,哪怕只有名字一样。”


    她望着艾森,“可你还没有救我,我今天还在跳楼。”


    “你已经从56楼换到了2楼,我能做的只有这些了。”


    “那我还去56楼。不,我去100楼。”


    “把我红泥还给我。”


    她抿抿嘴,“我真的会死的。”


    “把我红泥还给我。”


    她站起身,拉开衣服的绳子,丝绸扑簌落在地上,“你这么了解安德烈们,你应该知道,我们都很倔强的。”


    艾森无语地翻了个白眼:“拜托你啊小姐,我有一百种方法拿到红泥。”他扶着额头自言自语,“一个安德烈就够烦人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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