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章
寿宴的第二天, 戚嘉澍和闻述一大早就登上了飞机,长达十数小时的颠簸后,终于来到了目的地——一座位于欧洲的小镇, 坐落在阿尔卑斯山脚下。
他们在温泉酒店订了个套房, 一进房间, 戚嘉澍就趴到了床上。
赶路外加时差,他现在是又累又困,眼睛都不太睁得开了。
这边现在还是白天, 酒店就位于雪山脚下, 白茫茫的雪在阳光下反射着刺眼的白光,从毫无遮掩的落地窗照进来,隔着薄薄的眼皮,刺得他皱了皱眉。
闻述见他不适地皱眉, 手指点了几下墙面的LED控制屏, 窗帘自动关上,顺便把空调温度也调高了。
房间里就开了盏昏暗的壁灯,他走到床边, 一手撑在戚嘉澍身旁, 俯身亲吻他脸颊,温声说:“先睡一小会儿, 别太久,不然时差倒不过来。”
“嗯, 一会儿你叫我。”戚嘉澍含混地说。
为了抽出度假的时间, 他最近一直连轴转, 就没有睡过一个囫囵觉。再这样下去, 他怀疑他要猝死了。
身上还穿着大衣, 睡着不舒服, 他挣扎着要脱,但是竟然困得连力气都没有,扯了几下都没扯下来。
闻述唇边泛起抹淡笑,把他抱起来些,三两下帮他脱掉了外套和鞋子,然后把他塞进了被窝里。
戚嘉澍闭着眼睛,拉住闻述手腕,话音里满是浓浓的睡意,尾调有些沙哑:“你陪我睡。”
身旁安静了一会儿,接着窸窸窣窣的声音传来,床垫微陷,闻述的身体贴了上来,像往常那样把他拥进了怀里。
熟悉的气息和温度,安全感十足,戚嘉澍全身放松,很快就陷入了沉眠。
等到他醒来时,房间漆黑一片。
他看了眼时间,是晚上10点,他足足睡了6个小时,甚至连梦都没有做。
被窝里很温暖,他轻轻动了下,就听见闻述呼吸节奏微乱,显然也醒来了。
“醒了?”闻述问,声线低沉微哑。
戚嘉澍翻身面对他,和他额头相抵:“不是说就睡一会儿么,怎么不叫醒我?”
闻述摸了摸他脸颊,“看你太累了,让你多睡一会儿,大不了明天再休息一天。”
戚嘉澍轻笑了声,感觉到腹中空虚,今天只在飞机上凑合了一顿,早就饥肠辘辘了。
“我饿了。”他说。
闻述:“我让酒店送餐,先起床吧。”
戚嘉澍起床简单地冲了个澡,没多久侍者便推着餐车过来了,闻述点的都是些清淡好消化的,即便是晚上吃也不会对身体造成太大的负担。
吃饱喝足,戚嘉澍站起来消食,推开推拉门,外面就是一方独立的温泉池。
室外温度是零下,在灯光的照耀下,温泉池上方氤氲着白色的雾气,而远处是皑皑白雪——雪景温泉是这家酒店的特色,且这边是滑雪胜地,一到雪季世界各地的人都会前来赏玩,故而这家酒店非常火爆。原本他们订的时候已经满房了,但不知闻述用了什么方法,竟真的匀出了一间套房,还是带独立温泉的。
大概是这段时间真的太累,即便刚睡了个饱觉,但没过多久,戚嘉澍又开始犯困——
第二天,戚嘉澍精神抖擞地醒来,两人一起走上了小镇的街头。
滑雪旺季,小镇很热闹,街道两边是各种各样的店铺,咖啡店、餐饮店、纪念品店以及雪具装备店,每家门口都挂着各具特色的招牌,来往行人络绎不绝。
滑雪定在明天,今天主要是适应环境和购买雪具。
两人走进了一家雪具店。
店面不是很大,各式雪具整齐地摆放着,老板是个四十岁左右的男人,络腮胡,外加一头棕色卷发和蓝色的眼睛,热情地迎过来。
“嗨,我的朋友,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吗?”
两人都是滑雪老手,不用老板怎么介绍,就挑好了自己需要的装备。期间戚嘉澍跟老板闲聊,问他镇上的风俗民情,以及有什么好吃好玩的。
大概是天生的语言天赋,他发音标准流畅,甚至连冷门的本地俚语都知道,老板被他逗得哈哈大笑,很快就和他热络起来。
“如果你们想要喝酒,那就一定要去''今天俱乐部'',老板贝蒂是个有趣的女人,她会喜欢你的。”老板这样说。
戚嘉澍笑得眉眼弯弯,“是吗?那我一定要去看看。”
临走前,他们跟老板道了谢,然后留下了酒店的地址和房号,请他把雪具送到那边。
异国他乡的街头,没有多少人认识他们,终于不用像在国内那样遮遮掩掩,去哪都要全副武装,免得被人撞见,引起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闻述去买咖啡了,戚嘉澍在一家纪念品店前驻足,看了眼门口矗立的邮筒,迈步进门。
门口的感应门铃自动响起,“Welcome!My dear friend!”
店主是个上了年纪的老妇人,花白的头发一丝不苟地挽起,听到声音,抬头看过来。
看到目光四巡的客人,她推了推带着长长细链的眼镜,温声问:“亲爱的,你想要什么?”
戚嘉澍微笑着走到柜台前,“我想寄明信片到中国,可以吗?”
老妇人笑起来,眼角纹路温和又慈祥:“当然可以。”
戚嘉澍选了带有本地特色的明信片,找店主借了笔,趴在柜台上沉思片刻。他很少给人写信,因为他更喜欢直接开口表达自己的想法,更何况是对着熟悉的人。
闻述去买咖啡,来回最多也不过十五分钟,他得抓紧时间。
脑子里灵光一闪,他有了主意。
写完之后,他按着店主的指示,贴好邮票,将明信片投进了邮筒。
闻述正好端着两杯咖啡回来。
“冷吗?”
戚嘉澍双手捧着暖和的纸杯,喝下一口热咖啡,感觉那股暖流从喉咙一路滑到胃里,全身都暖和了起来:“还好。”
吃过饭后,他们去了镇上的热门景点。
中心公园里人很多,有不少人带着雪板在玩耍,除此之外还有各式各样的雪橇,有驯鹿拉的,也有雪橇犬。
戚嘉澍拉着闻述体验了一把,八只毛茸茸的萨摩耶在前面奔跑着,又快又稳。他拿着手机录视频,发给蔚新卓。
没过多久,蔚新卓就回了微信。
VX:哇!好多耶耶!
VX:呜呜呜我也想玩!可是还要练舞!我恨练舞!
VX:[闹脾气.jpg]
VX:把我的雪球送到那里打工还来得及吗?她最近吃得太多啦!肚子都鼓起来啦!
他总是那么热情,似乎有用不完的活力,戚嘉澍笑着给他回消息:你的雪球,不会是有小雪球了吧?
VX:不可能!她还是个小女孩!!!
过了十几秒。
VX:等等,不会是真的吧?哪个狗东西趁我不注意?
VX:[惊恐.jpg]
VX:[乱哭.jpg]
戚嘉澍被他的话戳中了笑点,脑海里自然而然地浮现出蔚新卓惊讶恐慌的表情,顿时哈哈大笑起来。
“什么事这么开心?”闻述问着,抬手把他的围巾拢好。
戚嘉澍吸了冷风,喉咙不太舒服,遂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经:“蔚新卓要当外公了。”
“嗯?”闻述挑眉,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戚嘉澍忍着话音里的笑意:“他的狗可能怀孕了,他不知道,还以为是吃胖了。”
闻述失笑,继而又问:“喜欢狗吗?”
“唔……”戚嘉澍抿唇,“还行。”
他其实挺喜欢狗的,热情又活泼,但他长那么大,还从来没有养过任何宠物。
“喜欢的话。”闻述抱着他,“以后我们可以养一条。”
戚嘉澍想了想,如果有狗的话,他们可以给狗搭窝,可以每天一起去遛狗,顺便跑步散心,那样的日子应该挺不错的。
“好啊。”他笑着说。
坐完雪橇后,他们又开始堆雪人,闻述弯腰的时候,一团重物砸在他背上,爆开的雪粒划过他脸侧,落入衣领缝隙里,带来冰凉的触感。
他回头,就见戚嘉澍手里抛着个雪球,唇角微勾,挑衅地挑了挑眉峰。
闻述默不作声地团了一捧雪,学着戚嘉澍的样子,向着对方扔了过去。
他们一来一回地打起了雪仗,闻述畅快地笑着,心情从未如此轻松愉悦。他从小被教育要冷静稳重,这样的玩乐行为绝对是令行禁止的。但自从遇见戚嘉澍之后,他的世界逐渐有了光彩,他从来没有这样爱过一个人,仿佛刻进灵魂,以至于念念不忘。
周围的人加入了进来,很快就发展成了一场雪球大作战,笑声、惊呼声此起彼伏,汇成了一片欢乐的海洋。
一直玩到晚上,他们离开公园,找到了雪具店老板说的那家俱乐部。
这是间一层小木屋,彩色霓虹组成的字立在屋顶——Today Club,外墙满是夸张大胆的彩色涂鸦,还画了一个丰乳肥臀的性感金发女人,视觉冲击极强。
推开玻璃门,一股带着酒意的热气扑面而来,紧随其后的是喧嚷人声与嘈杂的背景音乐。
三五成群的人聚在一起,手里拿着巨大的啤酒杯,大声说着笑话。
两人走到吧台前坐下,一个丰满的女人背对着吧台,和一个穿着牛仔衬衣、带着软毡帽的年轻男人聊天。
那男人袖子挽到了手肘,露出来的手臂皮肤上布满了彩色纹身,一直蔓延到指根,十分粗犷狂野。
看到戚嘉澍他们,那男人吹了个口哨,向着吧台外的方向扬了扬下颌。
女人转过了身来,婀娜地靠在吧台上,翘起的指尖夹着一根细细的女士香烟。
和涂鸦上画的差不多,她穿着紧身的低胸裙,全包眼线配着夸张的卷长睫毛,丰满的红唇微启,缓缓吐出烟圈。
五官算不上很美,但是有种迷人的性感风韵,应该就是雪具老板说的贝蒂。
她上下打量着戚嘉澍,风情万种地撩了撩金色大波浪卷发,夹着烟的那只手指了指墙上贴着的标语:“亲爱的,我们不向未成年人开放哦。”
“哦,那真是遗憾。”戚嘉澍狡黠地眨了下眼,“不过我今年24岁。”
“24岁?”女人惊讶地挑起眉,“你确定?”
这边的法律规定未成年人不能饮酒,否则店家和当事人都会受到治安处罚,直到戚嘉澍向她出示证件,她才相信。
“亚洲人的年龄永远是个迷。”她摇了摇头,随即俯身过来,抛来个魅惑的眼波:“你想喝点什么?甜心。”
甜心?
戚嘉澍挑眉,沉默片刻后,点了杯度数很高的烈酒。
这也是雪具店老板推荐的,说是一杯下去,整个人都会飘起来,比滑雪还爽,他也想试试。
闻述看了他一眼,但也没有阻止,而是要了杯温和的鸡尾酒。
“西蒙,给这位英俊的先生调酒。”贝蒂说着,转身倒了杯朗姆酒,放在戚嘉澍面前。意味深长的视线在他们之间流转着,对戚嘉澍说:“亲爱的,你男朋友很帅哦。”
戚嘉澍似笑非笑:“你怎么知道他是我男朋友?”
贝蒂眨了眨眼,“他的目光一直落在你身上,你没有注意到吗?”
戚嘉澍心脏漏跳了半拍,下意识侧脸看向闻述,见他也正看着自己,忍不住低声笑了起来。
“坠入爱河的年轻人啊。”贝蒂笑容明艳,当着闻述的面,毫不避讳地说:“不过我要告诉你,越是好看的男人,实际上就越坏。”
戚嘉澍抿了口酒,辛辣的酒味在舌尖泛滥开,他微微皱了下眉,“嗯?”
“尤其是你这种不谙世事的甜心,他们会用美丽的皮囊诱惑你、欺骗你,让你付出一切,最后一无所有。”贝蒂说。
看来是个有故事的人,戚嘉澍故作严肃地问:“难道我就不是好看的男人?”
贝蒂哈哈大笑:“你是甜心!”
那杯烈酒他只抿了一口,就被换到了闻述面前,取而代之的是闻述点的那杯果味浓郁的鸡尾酒。
戚嘉澍发现这里还有桌球,不过三张桌子前都围满了人,贝蒂注意到他的视线,涂了红色指甲油的手指在吧台上点了点,笑着说:“如果你想玩的话,明天这个时间过来,我专门给你留一张桌子。”
“真的吗?”
“嗯哼!”
戚嘉澍唇角扬起:“那真是再好不过了!”
他们没有在俱乐部呆太久,出来的时候,戚嘉澍郑重地问闻述:“我长得有那么幼稚吗?”
不光被质疑年龄,买杯酒的功夫,他被叫了三次甜心,五次亲爱的。
闻述唇角笑意一闪即逝,避重就轻地说:“西方人对亚洲人的长相年龄不敏感,就像我们也对他们脸盲一样。”
以严格的目光来看,戚嘉澍并不是娃娃脸,但是当他放松时,五官有种精致的柔和,看起来单纯无害,很有欺骗性。他之前的纯情人设之所以能立这么久,也是因着这个原因。
直到现在,即便他演过反派,也演过人格分裂的变态,也仍有一大波粉丝认为他就是个弱小可怜又无助的清纯少年。
他们回了酒店,冰天雪地里玩了一天,再泡个温泉,十足的享受。
戚嘉澍闭着眼睛靠在池边的岩石上,浑身暖洋洋的,不知是不是酒意都被蒸腾上来了,还是泡久了缺氧,脑中有些晕晕乎乎。
“今天玩得开心吗?”闻述贴在戚嘉澍耳边,“甜心?”
他声音又低又磁,戚嘉澍头皮一麻,一种过电般的感觉顺着脊背迅速流窜到全身。
“开心。”他眉梢眼角俱是笑意,抱住闻述的脖子,和他鼻尖相触,暧昧地说:“但我还想更开心一点。”
第131章
戚嘉澍话音刚落, 闻述吻了过来。
缺氧的感觉越发明显,戚嘉澍有点透不过气来,他们上了岸, 相拥着回到房间, 又接着吻倒在床上。
呼吸的间隙里, 戚嘉澍贴着闻述嘴唇:“套呢?”
闻述伸长手臂,从床头柜里拿出了东西,拆开了外包装。
“我帮你。”戚嘉澍从他手里接过, 随即翻身坐到闻述身上。
他叼着塑封包装的一角, 双手按在闻述结实的腹肌上,听着闻述的呼吸声愈发急促,恶趣味地眨了眨眼,手顺势而下……
他们对视着, 闻述喉结滚动, 颈上血管因克制而凸起,在他眸中的风暴即将濒临爆发时,戚嘉澍低笑了声, 随即用牙撕开了包装, 俯身低下头去。
……
结束之后,戚嘉澍疲倦地半阖着眼睛, 平复呼吸后,唇角带笑嗓音沙哑:“你会骗我吗?好看的坏男人。”
“不会。”闻述手抚在他脸侧, 拇指拭去他眼尾的湿润, 认真地说:“我爱你。”
戚嘉澍笑了起来, 随即抬起上身, 轻轻吻了下他嘴唇——
翌日, 他们一早就出发前往滑雪场。
滑雪场很大, 又正值旺季,停车场几乎停满了车。进门后,他们去游客中心换了票,办完物品寄存后,坐缆车上山。
缆车是悬空的,戚嘉澍和闻述并排坐着,他们的滑雪服是同一款不同颜色,戚嘉澍是红色的上衣,而闻述是全黑。
太阳升起来了,雪地反光容易导致雪盲症,戚嘉澍把滑雪镜拉下来,又因为带了帽子手套,整个人只有半张脸露在外面。
他皮肤本就白,而嘴唇又是嫣红的,被红色的上衣与白色的雪景一衬,好看到让人挪不开眼。
闻述握住了他的手,贝蒂说的没错,他的视线的确总会不自禁地落在戚嘉澍身上,似乎只要这样,这个人就能永远属于他。
戚嘉澍看着脚下初级雪道上密密麻麻的人,看到姿势歪歪扭扭的初学者,突然有些感慨。
他想起了第一次学滑雪时的场景——
“一上来就要学那么难的吗?”那人一手搭在竖立的雪板上,笑看着他,“要不我们先从双板入门?”
他刚上板就摔了一跤,脸朝下啃了一口雪,心里觉得丢人,用不耐烦掩饰尴尬:“就要单板,别废话,你到底教不教?”
“还急了,我又不会笑话你。”那人轻笑,“觉得单板酷是吧?”
说着那人走了过来,踩住他的滑板边缘,帮他稳住身体,不会不受控制地往低矮的方向溜。
“重心往前,对就这样。”那人边说,手一路顺着往下:“含胸收腹,膝盖微屈……”说着不轻不重地在他屁股上拍了下。
他“啧”了声,正要说什么,就听那人说:“收髋,不要撅。”
他噎了噎,随即又静下心,认真地听那人给他讲要点,默默地记在心里。
那人刚给他示范完,他在脑中模拟了每一个动作的要领,自信地说:“我会了。”
那人惊讶地挑了下眉,“真会了?”
他轻哼,随即学着刚才那人的样子,缓慢地滑了出去。一开始不太能保持平衡,身体有点些晃,但渐渐地他掌握了技巧,滑得越发流利流畅,最后甚至以一个漂亮的姿势停了下来。
他回身,微扬下颌,挑衅地看向那人。
那人滑了过来,竟一把将他拦腰抱起,笑着说:“我们小八真是天赋异禀!”
……
戚嘉澍回神,侧脸看向身旁的人。
所以,是你吗?
“怎么了?”闻述注意到了他的视线,垂眸看过来。
戚嘉澍勾起唇角,若无其事地说:“觉得你今天特别帅。”
闻述轻笑,“是吗?”
缆车上到终点,位于此处山脉的半山腰,离地面2500米,再高的地方就要坐直升机上去了。
许久没滑雪,戚嘉澍有些生疏了,但尝试了几次后就又熟练了起来。
他畅快地从雪道上往下滑,尝试着做一些空翻动作。但这个身体确实比不上他之前的,即便最近一直在练,核心力量还是不太足,做起来要困难些。
他去看闻述,闻述常年健身极度自律,核心力量更是不用说,那些困难的动作他做起来轻轻松松,非常漂亮。
“漂亮!”戚嘉澍吹了个口哨,“闻哥,你滑得很好嘛,是什么时候学的滑雪?”
“以前留学的时候。”闻述说,“还记得我提过的盛洄吗?”
戚嘉澍想起来了,“黑了学校的教学系统,把导师照片换成天线宝宝,最后被学校开除的那个?”这些都是闻述告诉他的,盛洄算是闻述为数不多的朋友之一,上次接吻照勒索事件里,盛洄还帮了他们大忙。
“对。”闻述点头,“他是个滑雪狂热爱好者,每到雪季就会拉着我一起去滑雪。”
戚嘉澍明白了,遂提议:“那我们来比赛。”
“怎么比?”闻述问。
“看谁滑得快!”戚嘉澍说完,立刻就滑了出去,瞬间甩开闻述一大段距离。
闻述摇头失笑,很快也追了上来。
他们玩了一个小时左右,天气冷加上运动消耗大,需要按时停下来休息,顺便补充能量。
听见嗡鸣声从天上传来,戚嘉澍抬起头,看着直升机从头顶飞过。
“闻述,要不要玩点更刺激的?”他跃跃欲试道。
闻述也看到了直升机,几乎瞬间就猜到了他的想法,“直升机滑雪?”
戚嘉澍戴了厚厚的手套,无声地打了个响指:“Bingo!”
所谓直升机滑雪,就是乘坐直升机,到达一些人力难及的滑雪点,一般来说就是雪山顶这样的位置,风险相对较大,当然也更刺激。
闻述眉峰微挑,唇边泛起抹笑容:“好啊。”
雪道边上有个服务站,他们抱着雪板,拖着沉重的雪鞋,冒着被人撞翻的风险,横穿到雪道的另一边。
服务点的负责人是一位微胖的女士,栗色的卷发束在脑后,脸颊上有几点小雀斑,眼睛是好看的碧绿色。
她告诉他们,直升机滑雪必须要有两个人,除此之外,他们还必须聘请一位向导,并且要提前一个月预约。
人数正好,向导可以向滑雪场申请,但他们之前并没有想到要玩直升机滑雪,因此没有预约。
现在也没法穿越回去,戚嘉澍有点失望,“谢谢。”
看见他明显的失落表情,女士微笑起来,露出颊边的两个酒窝,对着戚嘉澍眨了下眼:“不过如果是vip游客的话,最快明天就可以上去。”
戚嘉澍挑眉,和闻述对视一眼。
果然钞能力在大多数情况下是无所不能的。
办好相关手续后,他们又在雪道上玩了许久,直到傍晚才下山,吃完晚饭后,按约定去了贝蒂的俱乐部。
“嗨,亲爱的,我还以为你今天不会来了呢!”贝蒂热情地给了戚嘉澍一个拥抱,随即注意到他身上的滑雪服,遂笑着问:“今天玩得怎么样?”
戚嘉澍笑道:“非常开心!”
“那真是太好了!”贝蒂扭动着腰,风情万种地看向闻述:“帅哥,还是跟昨天一样?”
闻述淡淡道:“嗯。”
“天哪!”贝蒂夸张地尖叫起来,指着闻述问戚嘉澍:“你是怎么爱上这种……机器人一般的男人?”说完还故意认真地盯着闻述上下打量,“他不会真的是AI吧?”
戚嘉澍意味深长地扬起唇角,“当然不。”
话落他面向闻述,凑过去吻住了他。
闻述轻笑了声,手掌托住他后脑,加深了这个吻。
周围响起了此起彼伏的尖叫与口哨声,还有人在大声地欢呼与鼓掌,若是在国内,即便他们不是明星,这样的同性恋人当众接吻几乎算得上惊世骇俗。但这边的环境相对开放,亲吻在众人眼里,只是一种很常见的、表达爱意的方式,而他们本就是恋人,众人只会祝福。
一吻结束,他们面对着面,不知是不是气氛太好,四目相对时,都看到了对方眼中浓烈的情意。
贝蒂手肘撑着吧台,支腮看着他们:“瞧瞧,多么甜蜜的时刻,真让人羡慕。”
酒上来了,还是跟昨天一样,戚嘉澍照样只抿了一口朗姆酒,就被换成了果味的鸡尾酒。
贝蒂当真给他们留了一张空台球桌。
戚嘉澍挑了根台球杆,漫不经心地用巧克粉擦了擦杆头:“闻哥,老规矩,黑八。”①
“赢了的人,可以要求对方做任何事?”闻述说。
戚嘉澍勾唇:“对。”
闻述凤眸微眯,“你开球吧。”
戚嘉澍点头,绕到开球位:“那我就不客气了。”
他俯下身,眼神专注,瞄准后动作利落地推杆,白色主球迅速撞击三角形球阵,“啪”的一声,彩色的球四散开去,分布在绿色的绒布桌面上,紧接着,橘黄色1号球骨碌碌地滚进了球洞。
开门红。
戚嘉澍眉开眼笑,暧昧地说:“我是1。”
闻述莞尔,“运气不错。”
戚嘉澍继续击球,又连收了两球后,才轮到闻述。
“闻哥,看来我赢面很大哦。”他笑眯眯地,一手握着球杆,一手比了两根手指:“加上之前那个,你要欠我两个要求。”
他指的是上次他们去度假,两人在泳池里比憋气,结果他用了点小花招,赢了闻述。不过当时他并没有想好要什么,也就一直欠到了现在。
闻述觑他一眼,“比赛才刚开始。”
屋子里暖气热,他脱掉了厚重的滑雪服,里面是单薄的T恤衫,俯身瞄准时肩羽禧背绷出流畅的肌肉线条,腿长而有力,浑身上下充满荷尔蒙气息。
“啪!”
10号球进洞。
接着又一杆,双球同时入洞。
戚嘉澍挑起了眉。
店里喝酒的人都过来围观了,每当他们进一个球,就会大声地鼓掌喝彩,甚至还干起了杯,比他俩还激动紧张。
闻述一连进了三个,两人暂时持平,照他们这种效率,一局很快就会结束。
“三局两胜。”戚嘉澍说,既然来了,就要玩个过瘾。
闻述:“没问题。”
当最后的八号球缓缓进洞,第一局宣告闻述获胜。
戚嘉澍的好胜心彻底被挑了起来,紧随其后赢了第二局。
决胜局到了,两人反而轻松了起来,边打边聊天。
戚嘉澍看着正在准备的闻述,故意道:“闻哥,你不是说你家里的人对你要求严格,不让你玩吗?但我看你滑雪和台球都玩得挺溜,不会是骗我的吧?”
见闻述丝毫不受影响,他又继续道:“贝蒂说的没错,越是好看的男人,就越容易说谎。”
听到自己的名字,贝蒂敏锐地看向这边,不过她听不懂他们说的话,只是好奇地看过来。
戚嘉澍对她比了个“没事”的手势,就见闻述那边又进了一球。桌面上统共也没剩几个球了,他叹了口气:“再这样下去,我连裤子都要输给你了。”
接着他话音一转,骚话张口就来:“不过那也没关系,要是你提的要求我做不到,我就用身体来抵,一夜十次,我全自动,怎么样?”
闻述手滑了下,白球落了空,无奈地抬眸看来。
“一夜十次,你全自动?”闻述挑眉,意味不明地重复道。
“我开玩笑的。”
戚嘉澍得逞一笑,慢条斯理地活动着手腕,修长好看的手按上桌面,拇指微翘,将球杆架到虎口。
“我一直都有个问题想问你。”闻述忽然开口。
“嗯?”戚嘉澍专注地瞄准,分出一丝精力去注意他的话,“什么?”
“我和他长得很像,对吗?”
“嗯。”戚嘉澍应道,头也没抬:“这个问题你问过了。”
“如果……我是说如果。”闻述顿了顿,“我就是他呢?”
戚嘉澍呼吸微滞,心头猛地一跳。
他收起球杆,缓缓直起腰,沉默地看了闻述好一会儿,旋即笑起来,只是眼睛里并没有多少笑意。
“那你就会成为我的前男友。”他笑着说。
语毕,他没去看闻述的表情,而是若无其事地俯身,继续刚才的瞄准。
几秒后,他用力地推杆,然而白球偏离了他原本预计的轨道,撞向本不该击中的黑色八号球,进了。
黑八提前进洞,对方获胜。
“啊……”戚嘉澍懊恼地低呼了声,抬眸看向闻述:“你赢了。”
闻述没说话,也看不出高兴的样子。
“你刚才说了什么来着?”他又笑着问闻述。
“扰乱军心而已。”闻述神色自然,摊了摊手:“扯平了。”
他一语双关。
一是说刚才戚嘉澍故意扰乱他的心绪,让他手滑,二则是说他之前欠戚嘉澍的那个要求,和现在戚嘉澍欠他的相互抵消,所以他们确实扯平了。
戚嘉澍放下球杆,走到他面前,微仰起头,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的眼睛。
“你赢了。”他又重复了一遍。
不论是赢下了这场比赛,抑或是扰乱了他的心绪,又或者是其他。
戚嘉澍说完后,面带微笑地走向了贝蒂,在吧台前坐下,手指快速敲击了两下桌面:“可以给我一杯酒吗?”
“亲爱的,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你们明天不是要去玩直升机滑雪吗?那我建议你现在就回去睡觉,好好养足精神,毕竟那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挑战的,风险非常大。”贝蒂温和地说。
“谢谢。”戚嘉澍说,随即坚持道:“给我一杯酒吧,随便什么都好。”
他现在,真的很需要一点酒精,来缓解心里的焦躁不安。
贝蒂似乎感觉到了不对劲,她看了看戚嘉澍,又看了看紧随而来的闻述,卷长的睫毛扇了扇:“你们吵架了?”
“怎么会?”戚嘉澍摇头,笑意盈盈地说:“你这里的酒确实很不错,是我喝过最好喝的。”
“嗯哼。”贝蒂耸了下肩,“其他的我不敢保证,但酒我这里绝对是第一。”
她让西蒙给他们调了酒,放到他们面前。漏斗形高脚杯里,酒液是漂亮的渐变色,从鲜红到橘黄层层渲染,仿佛日落黄昏天边的晚霞。
“西蒙刚研究出来的新品,我把它叫做爱神之吻。“贝蒂意味深长地说,“放心,度数不会太高,不会影响你们今晚共赴爱河。”
戚嘉澍从善如流地端起酒杯,柠檬的酸与番茄的清甜完美交融,酒味约等于无,酸酸甜甜非常可口。
他对着西蒙竖起拇指,给了很高的评价:“西蒙,我发誓你是我见过最帅最完美的调酒师。”说完他撞了撞闻述的肩膀,“你觉得呢,闻哥?”
闻述:“很好。”
西蒙彬彬有礼地摘下他的软毡帽,右手横在胸前,行了个绅士礼——配着他一身粗犷的纹身,竟然不违和。
戚嘉澍坐在座位上给他回了个礼,接着转向闻述,举起酒杯:“Cheers!”
闻述和他碰杯,柔和的视线注视着他:“Cheers.”
两人都心照不宣地把刚才的事揭了过去。
贝蒂看着他们的互动,微笑道:“你们真的很般配,不论怎么样,希望你们能一直快乐幸福,而不会被误会蒙蔽双眼,成为丘比特与普绪克。”
戚嘉澍明白了她的暗示。
爱神就是希腊神话传说中的丘比特,而关于丘比特与普绪克,则是一个关于爱与信任的故事。
两个相爱的人因误会与不信任而分开,却又在分开后陷入悲伤与痛苦,在思念彼此中历经千难万险,才终于重逢。②
“谢谢你,贝蒂。”他由衷地道。
店里放起了节奏明快的流行乐,所有人都跟着乐声,一边唱歌一边用手打着节拍,跳起了舞。
戚嘉澍拉着闻述,混入了跳舞的人群,跳累了后,他手臂勾着闻述的脖颈,下颌抵在他肩膀上。
“闻述。”他眼神放空,“你真的还是闻述吗?”
闻述顿了几秒,戚嘉澍感觉到他胸膛的起伏,连带着心跳声似乎也清晰了起来。
“我是,一直都是。”闻述轻声说,嘴唇贴在戚嘉澍耳廓上:“过去,现在,以及将来。”
戚嘉澍闭上眼睛,“我们回去吧。”
他们回了酒店,刚进门就拥抱在了一起。
通往浴室的那一段路,衣服落了一地。
闻述往盥洗台上垫了条浴巾,接着戚嘉澍被抱起来,按坐在了上面。
他手掌向后支撑着身体,仰起头,视野里是不断晃动的顶灯。闻述的背后是一面镜子,镜中两人的身体重叠在一起,亲密无比。
不知过了多久,戚嘉澍又陷入了柔软的床垫里,他眼里蒙了雾气,混乱中咬上闻述的肩膀,听到低沉的闷哼,才惊觉口腔里染上了腥甜。
他在最后被抱坐了起来,垂眸注视着这个熟悉的人,生出一个莫名的想法,他们现在这样,是不是暴风雨前的疯狂?——
第二天,他们起了个大早。
昨晚下了场大雪,马路都被雪覆盖了,铲雪车在路上忙碌着,后面跟着好几辆车,不停地按喇叭催促。
好在滑雪场离这边并不算远,他们步行过去,大概也就二十来分钟。
雪层很厚,踩在上面咯吱作响,山上也一定落满了新雪,是最理想的滑雪条件。
来到约定的地方,他们见到了今天的向导——克里斯,一个三十五岁的男人,高鼻深目金发碧眼,典型的日耳曼人种。说着一口带了口音的英语,据说以前是职业运动员,已经有二十多年的滑雪经验了,是这里最王牌的向导之一。
克里斯跟他们打过招呼后,很快就进入了正题。
他先是给他们讲了直升机滑雪的各种注意事项,介绍各种装备的用法,比如雪铲怎么用更省力,怎么使用雪崩信标器和探杆确定同伴的位置,以及要是遇到雪崩时,该怎样启动安全气囊自救等等。
“虽然我知道你们经验丰富,但还是要郑重地跟你们强调,你们在接下来的旅程中,可能会遇到哪些危险……”克里斯说完风险项后,拿出了几份文件,“你们需要签署一份免责协议,这是合同里要求的,两位应该已经被告知过了。当然,在上直升机前,你们随时可以反悔。”
戚嘉澍接过免责协议,里面更加详细地列举了他们这一行程里会遇到的危险,而一旦他们签下自己的名字,就默认他们知道自己的处境并愿意承担一切后果,也就是所谓的生死状。
“闻哥,我们这算不算生死相随?”
闻述掀起眼皮看他,“别乌鸦嘴。”
“呸。”戚嘉澍打了下嘴巴,对他眨了眨眼:“我们都会长命百岁,一起变成白发苍苍的老头子,然后还要一起去遛狗,比谁跑得更快。”
闻述抬手理了理他的帽子,眼神专注温和:“嗯。”
签完之后,直升机到了,缓缓降落在他们不远处。螺旋桨带起大风,雪粒被吹起,冰冰凉凉地划过他们脸颊。
上了直升机后,克里斯坐在他们对面,给他们讲今天的路线安排。
“昨晚下了一场大雪,现在这条路线还没人上去,我保证你们都能滑到优质的干粉雪!”克里斯兴奋地说,随即视线落在戚嘉澍的雪板上,赞赏地点了点头:“选得不错,很适合你。”
戚嘉澍选的是块野雪大山板,能适应任何复杂地形雪况,用来玩直升机滑雪再适合不过。
直升机来到了预定的地点,盘旋着寻找降落的位置,闻述握了握戚嘉澍的手:“量力而行,别逞强。”
“我知道。”戚嘉澍笑容灿烂,“我还要和你一起长命百岁呢。”
直升机降落在雪面上,他们依次下了飞机,等直升机飞走后,克里斯最后又给他们讲了遍注意事项。
“等会儿滑行开始后,为了安全起见,请两位一定要跟紧我的路线,与我保持20米左右的间距,你们之间距离在5到10米间,左右不能隔太远,明白吗?”
“明白。”
“一旦发现异常,请不要大声呼喊,以免引起雪崩,务必通过你们的无线电与同伴联系。”克里斯话音微顿,“现在,请再次检查你们的无线电耳机与是否正常工作。”
一切准备就绪后,终于到了激动人心的时刻。
他们现在站的位置是一处斜坡上,目测倾斜度在五十度左右,非常陡峭。
克里斯率先下去,戚嘉澍就见他整个人仿佛离弦的箭般迅速俯冲下去,甚至还在位置差不多了的时候,回头跟他们招手。
刚才已经约定了顺序,克里斯先行,然后是戚嘉澍,闻述紧随其后。
戚嘉澍对闻述挥了挥手,随即深吸一口气,出发!
身体急速下落,雪板浮在雪面上,这感觉仿佛在大海上冲浪。他熟练地操控着雪板,其他的感官在此时逐渐淡去,只剩下眼前的茫茫白雪,心无旁骛地享受这一刻的速度与激情。
耳机里传来闻述的声音,“感觉怎么样?”
戚嘉澍无声地笑起来,“非常好!”
克里斯也开了口,“下方有一片树林,注意避让。”
滑野雪遇到树林是很正常的事,极其考验滑雪者的能力与技巧,这么快的速度,要是撞上树木,可能会造成严重的后果。而他们现在在雪山上,救援相对来说会困难些,如果延误时机,严寒加受伤,也够他们喝一壶的了。
很快来到了树林,戚嘉澍灵活地避让着,被冲力溅起的雪洒了他满身,但他一点都感觉不到冷。
他们最后停在了一处位于半山腰的平台上。
克里斯告诉他们,这里是视野最佳的地方,可以俯瞰整座小镇。
戚嘉澍毫不费力地看到了中央公园,今天那里依旧热闹,密密麻麻的黑点是撺动的人头,狗拉着雪橇来回奔忙。他甚至看到了贝蒂的俱乐部,现在是白天,屋顶上的霓虹字母没有亮起,但那特别的红屋顶异常显眼。
再往下,就是滑雪场的雪道了,今天的直升机滑雪之旅暂时告一段落。
天上又开始下雪,逐渐越来越大,同时开始刮风。
克里斯皱眉看了看天,面色变得凝重:“走,我们赶紧先下去。”
大风降雪天气,可能会引起雪崩。
三人默不作声地滑行着,眼见就要到滑雪场的雪道上,忽然,戚嘉澍好像听到了什么声音。
那声音很轻,像是什么东西断裂的脆响。
他皱了下眉,心里有种不详的预感:“你们听到声音了吗?”
闻述默了下,声线十分冷静:“嗯。”
紧接着就听克里斯在耳机里喊:“跑!”
几乎是他话音刚落,戚嘉澍就看见上面的雪层不受控制地滑落了下来,溅起的雪雾仿佛海浪般,铺天盖地地覆盖下来。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他们这里是下坡位,速度根本不可能有雪浪快,往下只有死路一条,只能用最快的速度甩掉雪板,横向往旁边跑。
戚嘉澍的手被闻述拉着,他近乎用了全身的力气在奔跑,但那可怕的轰隆声越来越近,大风卷着雪粒打在他们身上,裸露的皮肤刺痛无比,眼前甚至连路都看不清。
心脏跳得很快,这是继那次飞机失事后,戚嘉澍再一次有濒死的感觉。
刺骨的寒冷已经到了背后,危机感到达顶峰,突然,他感觉闻述放开了他的手,紧接着背上传来一阵巨力,他身体失去平衡,猛地往前方踉跄扑去。
戚嘉澍扑倒在雪地上,在惯性下滚出去很远,漫天卷地的冰雪冲刷下来,耳边满是嘈杂,根本动弹不得。
大概半分钟后,周围恢复了平静,他抬起头,抖掉身上覆盖的白雪,起身茫然地看着四周。
雪雾散去,惟余白茫茫一片。雨吸湪队。
“闻述?”他大脑一片空白,心脏几乎停跳,“闻述!”
不远处拱起一团,克里斯从雪地里站起身,拍掉身上的雪,目光严肃地四处逡巡。
“别担心,没关系的。”克里斯安慰他,“我们分开找。”
戚嘉澍闭了闭眼,深呼吸强行冷静下来,取下胸前的雪崩信标器,循着记忆中的位置找去。
雪崩的黄金救援时间是十五分钟,他在心里对自己说,闻述一定会没事的。
信标器发出滴滴的声音,一开始慢而微弱,他和克里斯一点点缩小范围,最终确定了位置。
戚嘉澍用牙咬掉手套,一言不发地埋头铲雪,克里斯一边挖,一边给他打气,还不忘解释雪崩安全气囊并不是百分百可靠。
挖了大概三分钟,戚嘉澍看到了闻述黑色的滑雪服,他心头一紧,怕雪铲伤到他,徒手快速地扒开覆盖在他身体上的雪。
他机械地挖掘着,手指早已冻得没有知觉了,终于和克里斯一起将闻述从雪里拉了出来。
闻述安静地躺着,满脸是雪眼睛紧闭,睫毛上结了冰晶,一点气息都没有。
戚嘉澍呼吸急促起来,拂开他脸上的雪,抖着手拍打他脸颊,连声唤:“闻述,闻述……”
没有人回应他。
他甚至感受不到闻述的呼吸和心跳了。
怎么会?
巨大的恐惧袭上戚嘉澍心头,大脑短暂地当机了半秒,很快又反应过来,开始给闻述做心肺复苏和人工呼吸。
克里斯在一旁看着,压根插不上手。
戚嘉澍耳畔满是自己粗重的喘息声,紧咬着牙关,做了两组闻述都没有反应,便干脆握拳捶击在他的胸口。③
一下,两下。
闻述身体忽然抽搐了下,猛地倒了口气,紧接着呛咳起来。
戚嘉澍绷紧的神经终于放松,手脚发软地瘫坐在一边,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他从来没有这么害怕过。
闻述睁开眼睛,茫然地看了他好一会儿,轻声唤道:“小八。”
他话音刚落,戚嘉澍瞬间大脑一片空白,怔愣两秒后,迟钝地问:“你叫我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①黑八,桌球规则
②丘比特和普绪克的故事,感兴趣的话可以度娘
③心前区捶击术,比较暴力的心肺复苏,对使用者要求很高,用得好的话效果显著
滑雪菜鸡,知识有限,大家看个乐呵就行or2
第132章
闻述眼神有片刻的恍惚, 随即逐渐清明起来。
四目相对,戚嘉澍在闻述眼里看到了熟悉的影子,整个世界仿佛都安静了下来, 他想说点什么, 手臂忽然被克里斯一把抓住。
克里斯将他们两人拉起来, 大声说:“要二次雪崩了,走!”
他们跌跌撞撞地往山下跑,戚嘉澍脑中持续性空白, 到后来他看见四散奔跑的人群, 直升机和救护车发出嘈杂的声音,救援人员来来往往,等到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在医院了。
他的手被冻伤了, 几个指甲裂开, 之前一直没发现,直到护士给他包扎的时候,才后知后觉地感受到疼痛。
那疼痛钝钝的, 像有一把矬子在指尖缓缓地挫动, 不难挨但很磨人。
这是个双人病房,医护都走后, 他坐在床沿,看着对面另一张病床上的闻述。闻述脸色苍白, 长时间埋在雪下, 导致他肺部和呼吸道都有不同程度的冻伤, 此时正靠坐在床头, 手上输着液。
“所以这是惊喜吗?”戚嘉澍面无表情地开口, 一字一顿加重语气:“前男友。”
闻述脸上似乎闪过些许慌乱, 嗓音沙哑:“小七……”
戚嘉澍唇角微勾,面带嘲讽慢条斯理道:“刚才不是叫的小八吗?怎么这么快就又改口了。”
他话里带刺,闻述不语,只是注视着他,喉结滚动着。
戚嘉澍直勾勾地看着他,沉声道:“是你,对吗?”
闻述垂下眸子,须臾点头:“是我。”
一直以来的猜想与怀疑终于得到了肯定的答复,戚嘉澍呼吸一窒,一瞬间脑中涌起无数想法。他闭了下眼,缓缓地深吸一口气,轻声问:“那闻述是谁?”
“也是我。”闻述说,“一直都是我。”
那层窗户纸终于捅破了,戚嘉澍低头笑了声。不知为何,越笑越难以自抑,手撑着床板,身体后仰,笑得肩膀都在抖。
他发现现在的自己,简直荒谬又可笑。
他到底为什么会觉得,只要不去深究,就可以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一直安然无恙地继续下去呢?
“我有一个问题。”他渐渐敛住笑,冷静地说:“所以从一开始,你就认出了我,只是装不认识,是吗?”
如果真是那样的话,影帝的演技真是出神入化啊,连他都自愧不如,他心服口服。
“不是。”闻述摇头,“我一开始的时候,没有以前的记忆……”
“哦,我明白了。”戚嘉澍恍然大悟般点点头,“那就是后来慢慢恢复的,电视剧里不都是这么演的吗?”
他不无讽刺地想,分手那天,他跟这个人说,只要走出那间屋子,再见面的时候就是陌生人,还真是一语成谶。
“是。”闻述抿了抿苍白干燥的嘴唇,“对不起。”
“对不起?”戚嘉澍眉峰微挑,黑眸里满是疑惑:“你在跟我道歉吗?为什么道歉?因为甩了我?还是因为忘了我?又或者是明明甩了我忘了我,又一不小心跟我搅在一起,还跟我上了床?”
不等闻述回答,他走到闻述床边,手指点着自己胸口,笑吟吟地说:“你不用跟我说对不起的,因为是我自找的,我自作自受,我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去招惹你!”
当初迎上去的是他,动心的是他,告白的是他,这辈子主动靠近、主动招惹的,还是他。
怨得了谁呢?
闻述眼里的痛苦一闪即逝,“不是,是我的错……”
“你有什么错?错的是我!”
那么久以来的疑惑、不甘与委屈同时翻涌上来,戚嘉澍脑子里嗡嗡作响,胸口剧烈起伏,脸瞬间阴沉下来,低吼道:“我他妈终于把你忘了!我以为我能开始新生活了,我也能爱上别人,结果他妈的还是你!”
兜兜转转那么多年,他又反复地爱上了同一个人,一个主动放弃过他的人。
到底为什么呀?
他以前听过一个说法,缺爱的人总是轻易被别人的示好而感动,从而爱上一个人,那对他们来说就是救命稻草。但这样的人容易过得不幸福,因为抓得太紧了反而更容易失去,失去了又苦苦纠缠。
他那时候对这种说法嗤之以鼻,因为他不需要别人的爱,只要爱自己就足够了。因此他努力生活,努力让自己变得更好,即便一边上学一边还要打三份工,每天只睡四五个小时的时候,都没有觉得很辛苦。
可是,他还是遇见了这么一个人。
他永远都忘不了,那晚在酒吧吧台前,那人认真地夸赞他,夸他唱得好,问他愿不愿意走上更大的舞台。以及在那场宴会上,他再次遇见那人时,心里有多么意外与惊喜。
一开始的时候,确实是感激更多一些,但随着相处,他渐渐地爱上了那个人。那个人可靠又温柔,会很多他不会的东西,一切的一切都让他着迷,以至于他情不自禁地去靠近、去……亲近。
告白那天,他唱了那首《着迷》,他们顺利地在一起了。再后来,他们分手了,但那也没关系,他还有自己。
他全心全意地投入工作,名气越来越大,钱也越来越多。他的确变得更好了,有了更多的选择,活得比大多数人都要好,但是……他就是觉得很辛苦。
那他得是多缺爱,才会对这个人念念不忘?
他原本以为自己不会再爱上任何人了,然后他遇见了闻述,现在又告诉他,闻述就是那个人。
可笑的是他还试图分清,自己爱的到底是那个人,还是闻述。
“你是不是觉得,我就是离不开你,甚至不用你勾勾手指,我都会自己贴上来?!”他讽刺地笑着说。
闻述抓住他的手,慌乱又愧疚地唤道:“小八,不是的……”
“别这么叫我!”戚嘉澍猛地把手抽出来,俯身直视着他的眼睛,强行冷静了下来:“我现在只有一个问题,为什么?”
“你为什么在这里?”
他已经不在乎当初为什么分手了,现在只想知道,这个人为什么也在这里,成为了闻述,还是说他本来就是闻述。
病房里陷入了沉寂。
闻述沉默,还是跟当初分手时那样,一句解释都没有。
戚嘉澍放弃了。
“谢谢你刚才推开我,但我也救了你,两清了。”他心脏不断地收紧,鼻腔里一阵阵酸涩,指尖控制不住地颤抖,面上却镇定无比,若无其事道:“我们完了,好聚好散吧。”
“正好,分手炮也补上了。”他又微笑起来。
话落干脆利落地转身,往病房门的方向走去。
可还没走出两步,身体就一紧,闻述快步走到他身后,紧紧地拥住了他。
闻述抱得很紧,头埋在他颈间,沙哑颤栗的声线泄露了他的痛苦——
“对不起,因为我……本就不属于那个世界。”
戚嘉澍瞳孔剧缩,脑中一片空白,好半天才找到自己的声音:“你什么意思?”
闻述口腔里泛起腥甜,每说一句话喉咙都疼痛无比,他忍着强烈的咳意,把戚嘉澍转过来,温柔地捧着他的脸,嗓音沙哑地说:“给我一点时间,让我解释,可以吗?”
戚嘉澍心里乱糟糟的,呆呆地看着他,半晌点头:“好。”
闻述拉着他在床边坐下,看到他包着纱布的手指时,眼里满是心疼,“疼吗?”
戚嘉澍把手收回来,冷冷道:“不要转移话题。”
闻述轻轻笑了下,“你还是跟以前一样,敏锐又直接。”
他现在的神情语气,带点无奈与宠溺,完全跟之前一模一样。戚嘉澍有种割裂感,还是无法将那个冷漠寡言的闻述和他联系到一起,遂面无表情地重复:“解释。”
“从哪说起呢?”闻述微微仰起头,沉吟片刻后,说:“还记得我跟你说过吗?我小时候有一次食物中毒,送到医院抢救,差点就没救过来。”
戚嘉澍记忆很深刻,闻述告诉过他,他父亲的情人怀孕了,情人为了上位,买通了照顾闻述的保姆……他那时还想果然是豪门才会有这种狗血恩怨。
“嗯。”他点头。
闻述接下来的话,出乎了他的意料。
“我不知道他们救过来的人是谁,我只知道,当我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到了另一个世界。”闻述顿了顿,看向戚嘉澍:“那个有你的世界。”
戚嘉澍眼皮一跳。
“但是我忘记了之前的事,我以为那就是我,而我的父母都是音乐家,他们很爱我,我也不负他们所望,选择了音乐这条路,然后遇见了你。”
他眼神变得柔和又深情,“我一直记得,第一次见你的那天,我刚工作完,想四处逛一逛,放松一下。”
“然后我听见有人在唱歌,隐隐约约的听不太清楚,但声音特别好听。我循着歌声一路找,一路找,终于找到了那家酒吧。我走进去,看到了抱着吉他在台上的你,台下没一个人在听你唱,但是你唱得很认真。”
“我当时就想,这些人不懂欣赏,你在这里实在暴殄天物,只要给你更大的舞台,你一定能活得很精彩。”
听到他提起旧事,戚嘉澍心里又酸又涩,还带着莫名的甜蜜,复杂无比。
“那又怎么样呢?”他问。
“我一直暗中关注着你,你果真像我预料的那样,努力又积极,最终一炮而红。我以为我功成身退了,直到那天,你向我走来,问我还记不记得你。”他垂眸,唇边泛起丝微笑,轻声道:“当然记得,怎么会不记得呢?”
戚嘉澍微怔,原来他一直在暗中注视着自己吗?这是他以前不知道的,他以为那个人只是随手帮个忙,转头就会把他抛到脑后。而宴会上的重逢,他那么唐突地迎上去,那人也只是出于礼仪与教养才回应他。
“我们成了朋友,但比起单纯的朋友,更像是一种……亦师亦友的关系。”他牵住戚嘉澍的手,“跟你相处的那段时间,是我最轻松的时候,所以我总是找各种借口来看你,直到我发现,我爱上了你。”
“你好像察觉到了,对我越发地亲近,所以我尝试过疏远你,但是失败了。”他笑了笑,“你太吸引我了。”
戚嘉澍忘了抽回手,就这么让他牵着,“你之所以想疏远我,是怕我因为你对我的帮助,从而对你心存感激,以至于混淆了对你的感情,就像学生对老师那样,本就带着崇拜与亲近?”
“对。”闻述点头,“这样对你来说,是不公平的。”
“你向我告白的那天,是我那么多年来,第一次这么开心。”
戚嘉澍眼眶一热,他想说“但你还是放弃了我”,只是开口的时候就变成了另外一句话。
“然后呢,为什么离开?”
闻述喉结上下滑动,“有一天,我突然想起了以前的事。”
戚嘉澍轻轻吸了口气,听他有条不紊地继续说:“我脑海里出现了另外一个人的记忆,在那个记忆里,我不是音乐家的儿子,而是有一对分居多年的父母,我不属于这个世界,并且我的时间就快要到了。”
“什么时间?”戚嘉澍追问。
“在那个世界的时间。”闻述说,“很奇怪又强烈的预感,我会死去,回到原来的世界。”
戚嘉澍想到了什么,“所以有段时间你经常做噩梦?”有好几次他半夜醒来,闻述都不在身边,然后他就能在阳台上找到抽烟的闻述。他走过去,闻述就会沉默地抱住他,像是抱住什么失而复得的宝贝。
闻述点头,看过来的眼神晦涩复杂:“在我的梦里,你和我一起死掉了。”
戚嘉澍一怔。
“还记得那次,我们差点出车祸吗?”闻述问。
戚嘉澍皱眉,心脏忽然开始狂跳。
那是他们去自驾,在无人区宽阔的高速公路上,他们的车正常地行驶着,突然一辆失控的大货车迎面撞来,他们差一点就死掉了。
“我梦中的场景,和那天几乎完全一样。”闻述说,“然后我就确定,我是真的不能再继续呆下去了,我会害死你。”
戚嘉澍有些恍惚,想起了当时的场景,他们险险地避开了大货车,一向镇定的闻述脸色惨白至极,像是遇到了更加可怕的事情,原来就是因为这个?
“所以你和我分手?”
闻述垂下眸子,“是。”
“我去了国外,然后……”他像是无奈,又像是果然如此:“就像梦里的那样,我真的死了。”
戚嘉澍心脏刺痛了下,旋即又拧起眉:“可是我后来还听到你的消息。”
闻述:“我请我的朋友帮忙,如果我发生了意外,也继续为我保密。”
“这样我就会以为你还活着,即便我恨你,也比知道你的死讯强?”戚嘉澍说着,面色冷沉下来:“你还是不够了解我。”
“单独赴死是吧?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很伟大?”他气笑了,“为什么不早一点告诉我?”如果早一点告诉他,他们至少能好好道个别,不会遗憾那么多年。
闻述摇了摇头,“我当时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解释,一切都太突然了。”话落他又启唇,像是想说什么,但最终却什么都没有说。
戚嘉澍陷入了混乱中,没有注意到闻述此刻的异样,他只觉头皮发麻,那种熟悉的违和感又出现了。
所以闻述是属于这个世界的人,对于闻述来说,这边的的世界是真实存在的。
可在他看来,这边才是虚拟的、小说里的世界啊。
所以现在,到底哪边才是真实的?
“接下来呢?”戚嘉澍蜷起颤抖的尾指,神色自若地看着他:“你还没有跟我说,接下来的事。”
闻述抿唇,“我回到这边后,跟之前一样,也忘了在那边的记忆。但那时我已经在成年了,而不是食物中毒的小时候,中间的记忆也没有太大的断层,所以我没有发现任何异样。”
“但是……”他注视着戚嘉澍,“我偶尔会恍惚,觉得我的生活缺少了什么,我加速修完了所有课程,违背家里的意志,进了娱乐圈……我原本以为这样做只是对家里的反抗,但我后来明白了,我是在等你。”
“我答应过你,要拍电影给你看,而且拍戏能让更多的人看到我,如果你来了的话,一定能找到我。”他抬手抚了抚戚嘉澍脸颊,“你真的来了,自从见到你第一眼起,我的目光就会不自觉地追随着你,你对我来说,是最特别的。”
“我忘了你,但我还是爱你。”
他眼神太深太温柔,戚嘉澍心脏抽痛着,不自觉握紧了手指,垂下眸子避开他的视线。
“我不奢求你原谅我,但我希望,你能再给我一个机会。”闻述认真道,说了那么多的话,他声音低沉又嘶哑:“我真的……不想失去你。”
“我不知道。”戚嘉澍心乱如麻,“我想冷静一下。”——
晚些的时候,他们回了酒店,戚嘉澍带上自己的行李,想换个地方住。
他实在是太乱了,对着闻述的时候,根本没法冷静下来。
闻述拉住了他的行李箱,目光温和:“这么晚了,明天再走吧,今晚我睡沙发。”
像是怕戚嘉澍拒绝,他又补充:“酒店没有空房间了,外面在下雪。”
戚嘉澍还是留了下来。
他毫无睡意地躺在宽大的床上,昨晚他还和闻述在这上面亲热,今天就成了这幅局面,果然是暴风雨前的狂欢。
客厅有沙发,闻述现在就睡在那里,明明只隔着一堵墙,现在却像是隔了一个世界。
甜蜜热恋的现男友,转眼就变成了真·前男友。
他毫无笑意地勾了下唇角。
ViVi说,如果是因为不可抗力,不得已才分开,而两个人又都还有感情的话,为什么不给彼此一个机会呢?
可真到了这个时候,他发现,事情比他想的还要复杂。
他并不怀疑闻述的话的真实性,既然他能穿过来,那么闻述自然也有可能穿过去,现在去想哪个世界才是真实的也已经没有意义。
他就是……迈不过心里的那个坎,就好像是在跟自己赌气。
在同一个人身上连栽两次,没出息。
烦躁地闭上眼睛,他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拖泥带水了?
他强迫自己入睡,过了一段时间,卧室的门被打开了,熟悉的脚步声传来,紧接着身旁床垫微陷,闻述的气息包裹上来,像以前那样将他拥进了怀里。
戚嘉澍呼吸乱了半拍,缓缓睁开眼睛。
“你不是说,你会睡沙发吗?”他冷淡地问。
闻述气息微顿,嗓音沙哑:“我很想你,不要赶我走。”
他话音里几乎带了点祈求,戚嘉澍心脏微刺,深吸口气压下心里的窒闷感,重新闭上了眼睛。
但过了一会儿,他发现闻述不太对劲,呼吸声又沉又缓,身体的温度很不正常。
“闻述?”戚嘉澍回身,下意识抬手触碰他额头,感受到手心的炙热,眉头立刻拧了起来:“你是不是发烧了?”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个月写不完了,我是菜鸡QAQ(黑化)(扭曲)(阴暗地爬行)
不过也差不多就在这几天了,大家有什么想看的番外的话,可以点了,我提前酝酿一下。
最后,元旦节快乐!这章评论给大家发小红包。
第133章
戚嘉澍问完, 闻述嗓音沙哑地说:“没事。”
“没事?”戚嘉澍皱起眉头,从床上爬起来,伸手打开灯, 就见闻述神色憔悴皮肤发烫, 明显就是在发烧。
白天的时候, 医生本来建议闻述再留院观察一晚的,但闻述非要跟着他回来。那么冷的天气,来回奔波加上情绪起伏过大, 估计是受损的呼吸道感染了, 这才发起了烧。
戚嘉澍烦躁地捋了把头发,稍显粗暴地拽闻述胳膊:“起来,去医院!”
“真的没事。”闻述安抚地拍了拍他,“太晚了, 你帮我拿点药就行。”
现在是凌晨两点, 以这边的医疗效率,就算他们冒着大雪成功去到医院,也要排队等预约, 估计等到闻述自己退烧了, 都还不一定能看到医生。
戚嘉澍呼了口气,转身出了房间, 找到医疗箱,从里面取了体温计和退烧药出来。
他又去倒了杯温水, 带着东西回到房间, 闻述靠坐在床头, 即便一脸病容, 仍旧目光温和地看着他。
戚嘉澍走过去, 体温计是红外感应的, 他面无表情地抬起手,将体温计对准闻述的眉心,那架势不像量体温,倒像是要给闻述一梭子。
闻述抬眸看过来,眼里蕴着笑意——戚嘉澍莫名觉得,就算他现在手里真的拿着枪,闻述也不会作出任何反抗。
滴——
体温计液晶屏变成红色,显示38.7。
真发烧了,温度还不低。
戚嘉澍抿唇,把水杯和药递给他,不耐烦道:“吃药。”
闻述轻笑,接过药和水,从善如流地把药吃了下去,接着轻轻把水杯放到了床头柜上。、
戚嘉澍看着他吃了药,便转过身,往房间的方向走去。
才迈出一步,手腕就被抓住了,闻述握着他的手,温声问:“去哪?”
戚嘉澍头也没回,“我去客厅睡。”
闻述微微用了些力,拉着他坐到床边,“今晚就在这睡吧,外面冷,别生病了。”
戚嘉澍感受着手腕上明显过高的温度,他就纳闷儿了,这人明明都烧成这样了,怎么还那么大的力气?
他深吸口气,转身面对着闻述,没好气道:“姓闻的你搞清楚,你现在是我前男友了!哪有分手了还睡一起的?”
闻述垂下了眸子,看起来有些难过,但依然没放开手。
“就当是我求你。”他声线沙哑得不像话,光听声音就能想象到他现在有多不舒服,“就一晚,可以吗?”
玩苦肉计是吧?戚嘉澍咬了咬后槽牙,他不吃这一套!
他想甩开闻述的手,可刚用力,下一秒却被闻述抱进了怀里。
闻述头埋在他颈间,话音里带着似有还无的颤栗:“我爱你,是我离不开你。”
温热的湿意沾染在戚嘉澍的皮肤上,他愣了愣,他从来没见这个人哭过,更加无法想象这个人竟然也会哭?
心脏泛起细密的刺痛,就像无数根尖锐的钢针扎在上面,他喉头哽了哽,微仰起头,缓缓地吸了一口气。
他们现在走到这个地步,已经没法去评判谁对谁错了。
“放开。”他轻声说。
闻述动作微滞,但还是放开了他。
戚嘉澍避开他目光,抬腿迈上床,跨过闻述的身体,回到他之前睡的那一侧,掀开被子,背对闻述躺了进去。
不出他所料,闻述又拥了上来。
不知是不是因为发热,他身上特别暖和。
“闻述。”戚嘉澍闭着眼睛,“你信不信,我把你现在的样子录下来,发给你的粉丝看。”
什么冷漠禁欲,什么AI男神,假的!都是假的!明明就是个无赖!
“好啊。”闻述胸膛微震,“你想发什么都可以。”
戚嘉澍语塞,沉默两秒后,怼他:“怎么就不把你烧成傻子?”
“也可以。”闻述说,“但是那样的话,你就要照顾我了。”
戚嘉澍轻嗤:“我凭什么照顾你?”
“你照顾我,等我死了,就可以继承我全部的遗产。”闻述话音里带了些笑意,“很划算的。”
戚嘉澍心头一跳,对“死”这个字异常敏感。他睁开眼睛,回头瞪着他,不屑道:“谁稀罕你的遗产了?!”
闻述注视着他,眼神深邃:“我稀罕你。”
戚嘉澍头皮一麻,有点受不了这么肉麻的话,以至于噎了好几秒,觉得好笑又无语。
“你什么时候脸皮这么厚了?”他打量着闻述,不可置信地问。
闻述笑了起来,笑声很低,五官舒展开,即便生病依旧英俊逼人。最重要的是,他原本给人的感觉总是强势又冷漠的,现在示弱的样子,还真让人难以招架。
戚嘉澍不想搭理他了,又转回身背对着他。
睡意全无,腰间横着一条手臂,后背就贴着闻述的胸膛,戚嘉澍几乎能感受到闻述的每一次心跳,平稳又有力,连带着他纷乱的心绪也渐渐平缓下来。
“睡不着?”闻述问。
“嗯。”戚嘉澍故意道,“你在我就睡不着。”
他睡眠一向不好,但在很久以前,只要这个人在身边,他就能睡得很安稳。可能是养成了习惯,在分开之后,他有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难以入眠。
闻述顿了下,“那我们聊会儿天吧。”
戚嘉澍没应他。
“还记得我们第一次去滑雪吗?”闻述怀念地道,“你让我教你滑雪,才教了一次,你就学会了,我当时特别惊讶,你是我见过学得最快的。”
“我们小八真的很聪明,无论是什么,只要教一遍,就能学会。”
“我聪明个屁。”戚嘉澍赌气地开口,“我要是聪明,能被你骗这么久?”
闻述胸膛微震,戚嘉澍听到了轻微的气声,应该是他在笑。
戚嘉澍这才反应过来,他这记仇的反应,近乎孩子气。他索性破罐破摔了,把这些年来所有的不甘与委屈都一股脑地发泄了出来——
“你他妈拍拍屁股走得倒是潇洒,那些看热闹的营销号乐翻天了,都特么乱写,搞得像是我被抛弃了一样。”
“一声不吭,让我蒙在鼓里?影帝都没你会演!”
“这事要是这么容易就翻篇了,显得我很没出息,凭什么啊?”
……
闻述愧疚地说:“对不起,都是我的错,不告诉你,是因为我不敢用你来赌……”
他死了,可能会回到自己的世界,但戚嘉澍不一定。
那是戚嘉澍的命,他赌不起。
胡乱发泄了一通,心里的窒塞感消散了很多,戚嘉澍轻松了不少,也折腾大半晚上了,终于有了些睡意。
“不分手,好不好?”
他听见闻述这样说。
“你说过我们要长命百岁,要一起变成白发苍苍的老头子,还要每天一起去遛狗,一起跑步散心。”闻述轻声说,话音里仿佛带着蛊惑的魔力:“我真的很期待这样的日子,你可以做任何想做的事,我会一直陪着你,再也不和你分开。”
戚嘉澍闭着眼睛沉默了很久,终究还是做出了选择,声音低不可闻:“……好。”
绕不过去了,栽就栽吧。
何况他已经不是当初那个什么都不懂的小歌手了。
闻述抱得更紧,像是要把他嵌进身体里,压抑着翻涌的情绪,珍重又认真地说:“我爱你。”
戚嘉澍回抱住他,呢喃道:“再给你一次机会。”
同时也给他自己一个机会——
第二天,他们相拥着醒来,闻述已经退烧了,除了嗓音依旧沙哑,精神看起来好了很多。
“早。”他温柔地吻了下戚嘉澍额头。
戚嘉澍微微一笑,“早。”
他们起床洗漱,一起吃早餐,铺天盖地的新闻报道着昨天的那一场雪崩。
雪崩共发生了两次,十多名前来滑雪的游客被埋,但好在营救及时,目前还没有人死亡。
消息传到了国内,他俩的电话几乎一刻都没停过,都是亲友打来问他们情况。
听说闻述也被雪埋了后,蔚新卓电话里的声音像是要哭了,着急道:“嫂子,我哥真没事吧?”
听见这句“嫂子”,戚嘉澍无语了几秒,但又想蔚新卓这样叫好像也没毛病……他干脆拨了个视频电话过去,接通后看见蔚新卓眼眶通红满脸担心的样子,安抚道:“没事,好着呢。”
蔚新卓明显地松了一口气,抚了抚胸口,叠声道:“那就好,那就好。”
戚嘉澍有些好笑,“你怎么不自己问他?”
“我不敢……”蔚新卓眉头耷拉着,抓了把脸:“我怕他还在生我气,要是听见我的声音,气急攻心,‘嘎’一下过去了怎么办?”
还有一个原因,是他当初年少轻狂,竟然把和小七的cp视频发给闻述炫耀,依照闻述六亲不认……哦不,大义灭亲的性格,会不会暗鲨他?
戚嘉澍唇角微抽,“放心吧,他没那么脆弱,过去不了。”
蔚新卓沉重地点了点头,旋即又想起什么,立马就跳到了另一个话题:“小七,我带雪球去看医生了,雪球真的有小雪球了,呜呜……我连是哪个狗东西干的都不知道!”他咬牙切齿地说。
他表情转换得太快,戚嘉澍差点没反应过来,闻述走到他身边,听到蔚新卓的干嚎,眉心微蹙:“谁在鬼哭狼嚎?”
戚嘉澍没说话,把手机递给他。
蔚新卓看见视频那头的人变成了他的冷面表哥,“嘎”一下止住哭腔,还没来得及流出眼眶的眼泪,顿时就吓得回流了。
“哥……”他羞耻得龇牙咧嘴,眼神又开始乱飘,不敢跟他对视:“你还好吧?”
“嗯。”闻述淡淡道,“还有什么事吗?”
蔚新卓紧张得磕磕巴巴:“没、没了。”
闻述:“挂了。”
蔚新卓只来得及“哦”了声,视频就被掐断了。
戚嘉澍支着腮,似笑非笑地看着闻述。
闻述疑惑地挑眉:“怎么了?”
“闻哥。”戚嘉澍把手机接过来,漫不经心地转了转:“怎么还两副面孔?”
这人从温情脉脉切换到冷漠寡言,连一秒都用不到,不愧是影帝。
闻述揽住他的腰,“你和他们不一样。”
戚嘉澍眸子微眯,意味深长:“哪里不一样?”
“比如……”闻述顿了顿,唇边泛开浅笑,直接吻了过来——
度假结束,戚嘉澍和闻述一同回了国。
临近年关,是一年中最忙的时候,两人不得不暂时分开,各自处理自己的工作。
有个大视频平台邀请戚嘉澍作为晚会的嘉宾,合同是之前就签好了的,他回来之后,立马就投入了紧锣密鼓的排练中。
与此同时,纪氏集团总部,董事长办公室里,纪巡看着面前的亲子鉴定结果,激动兴奋不已。
“他是我的儿子!”他掩不住喜色,“博彦,我居然还有一个儿子!”
邹博彦低着头,脸上是恰到好处的笑容:“纪董,恭喜。”
多年血雨腥风的商场拼杀练就了纪巡的控制情绪的本领,他很快就冷静了下来,正色道:“我让你去查的事情呢?”
邹博彦抽出几份文件,恭敬地递过去:“戚嘉澍家里一共四口人,母亲名叫戚莞,继父叫周献,还有个同母异父的妹妹叫周婧容。”
“继父吗?”纪巡眉头一皱。
“是的。”邹博彦看了他一眼,“戚莞女士是在戚嘉澍五岁时和周献结婚的,婚后第二年有了女儿。
纪巡颔首,“他今年多大?”
“二十四岁。”邹博彦翻着资料,“具体一点的话,是二十四岁零四个月又二十九天。”
纪巡若有所思,算算日子,应该是在他离开前的一段时间怀上的……沉吟片刻,他抬了抬手,面无表情地说:“把老吴找过来。”
老吴是跟了董事长很多年的得力帮手,在公司里地位很高,邹博彦立刻点头:“是。”——
纪巡回到了家。
刚一进门,保姆就笑着迎了过来,“纪先生,您回来了。”
纪巡把外套脱下来,随手递给她,“言言睡了吗?”
保姆:“还没呢,说是要等您回来。”
纪巡皱了下眉,抬步往纪言房间的方向走,门关着,他轻轻敲了敲,一道清亮的少年声音响起:“进来。”
他推门进去,坐在轮椅上的少年背对着他,正低着头看什么。
“言言。”他喊了一声。
少年回头,惊喜道:“爸爸!”
“哎。”纪巡走到了他身后,“在看什么?”
纪言把手里的平板递给他,“你看。”
纪巡接过平板,屏幕里正在播放的是一档综艺节目,镜头切到正在唱歌的那人时,他眼皮一跳。
“言言,这是谁?”他不动声色地问。
纪言眼睛亮晶晶的,“他叫戚嘉澍,是个歌手,还是个很厉害的演员呢,我最近很喜欢他。”
纪巡心情有些复杂,但面上却丝毫不显。
“爸爸,你觉得他唱得好听吗?”纪言期待地问。
“好听。”纪巡摸了摸他的头,温声道:“爸爸抱你到床上去睡觉吧。”
纪言乖巧地点头,“好。”
纪言二十岁了,但因为一场车祸,导致他下半身瘫痪,再也没法站起来。尽管已经给他请了最好的营养师,但他的身体还是比同龄人更为瘦弱,抱起来几乎没什么重量。
想起那场车祸,纪巡眼里闪过阴沉,等纪言睡觉后,他去了书房。
他打开了一个封闭了很多年的保险箱,里面是一些很久以前的文件,他翻到底下,找到了一张照片。
是一张合照,已经上了年头,照片有点发黄变色,但还是能分辨清照片里那一男一女的模样。
他看向那年轻的女子,那张美丽的脸与青年有四五分像。
小莞……
他抿了下唇,想起今天老吴的话——
“他们母子安然无恙地过了那么多年,如果突然告诉他,你是他的父亲,他可能不会那么容易接受。”
“还是先了解一下,试探他的想法,这孩子看着就聪明,肯定知道该怎么选是最好的。”
纪巡认同他的话,毕竟亏欠了太多年,他们母子心里难免会有怨气,还是从长计议的好。
几乎是同一时间,闻述翻看完刚传过来的资料,两指夹着文件丢到一边,抬眸瞥了眼韩骏,语气淡淡:“所以之前是遗漏了吗?”
韩骏低着头,大气也不敢出,他老板严肃起来的时候,压迫感特别强。
“是我们的疏忽。”韩骏抿唇,“谁能把戚阿姨跟纪董事长联系在一起呢,八竿子打不到的关系。”
戚阿姨?闻述挑眉,叫得倒是挺顺口。
韩骏看到了他的表情,顿时就心想坏了,嘴快了,戚阿姨是他能叫的吗?
他清了清嗓,“平江那边并没有多少纪董事长生活过的痕迹,应该是有人刻意去掩盖了。”
说着他微微皱起眉,试探道:“戚先生,真的可能是……纪董的私生子吗?”
闻述冷哼了声。
“他不是。”闻述面无波澜,“他不是谁的儿子,更不是私生子,他就是他自己。”
韩骏咽了口唾沫,在他的理解里,非婚所生的就算是私生子,即便非戚先生自己所愿,也免不了他确实是私生子的事实。
不过老板不这么认为,韩骏也能理解,情人眼里出西施,虽然用在这里不太恰当,但也差不多是这个道理。
他在闻述身边工作了好几年,自然也知道一些闻家的事,当初就是因为闻述父亲那边出了个私生子,甚至都还没出生,他父亲的情人就忙着要害闻述,她好生了孩子上位。还有那个和老板不对付的闻越,也是他二叔认回来的私生子。
而且一般私生子的母亲都会被打上第三者的标签,所以按常理来说,无论换做是谁,都可能会对私生子抱有偏见。
但是戚先生的情况也不一样,他的年龄明显比纪董名正言顺的儿子纪言大,还大了四岁。纪董和他那位车祸去世的妻子也是在他和戚莞分开后才结的婚,怎么也轮不到戚莞是第三者。
至于纪董,他本身就是私生子上位,成年后才被纪家认回来的。只是他太厉害,而纪家那几个儿子又是扶不起的阿斗,所以纪氏主要是他在管理。
所以戚先生是私生子的私生子?现在纪董事长打算把他认回来,作为下一任继承人?
因为据他了解,纪言身有残疾,无法作为纪氏的继承人。而若是纪董没有其他继承人,继承权便将落到旁系身上。
即便心里翻江倒海,韩骏面上还是波澜不惊,推了推无框眼镜,腰背挺直,俨然一副商业精英的模样。
“那要告诉戚先生吗?”韩骏问。
闻述沉吟了下,“我会找机会跟他说。”
作者有话要说:
最后一个剧情点了,是关于小七的身世,然后综艺在番外,啾咪~~
第134章
大年三十, 晚会后台。
晚会还没开始,工作人员和表演者们来来往往,非常忙碌热闹。
晚会开场前有一个传统, 主持人会带着话筒和摄像去后台随机采访, 算是热场福利。
戚嘉澍穿了身喜庆的红西装, 他很适合这种亮色的衣服,衬得他皮肤尤其白,整个人都在发着光, 看上去十分精神。
“紧张吗?”他问旁边的喻天洲。
喻天洲也被邀请了, 甚至还和他同台,表演流行歌曲串烧。两人的演出服是差不多的款式,不过喻天洲的是深蓝色的西装,配着黑色的头发以及冷淡的表情, 像是把锐利的剑。
闻言喻天洲挑眉, 反问:“你紧张?”
“还好。”戚嘉澍笑意盈盈地说,他还是第一次参加春节晚会,紧张谈不上, 倒是挺期待的。
喻天洲看了他一会儿, 指了指他耳朵的方向,“没粘好。”
等会儿他们还要跳舞, 所以戴的是耳麦,需要用胶布固定, 戚嘉澍的胶带没粘好, 卷起了边。
戚嘉澍下意识抬手, 就见喻天洲上前一步, “我帮你。”
人家主动帮忙, 总不好拒绝, 戚嘉澍不动声色地站在原地,微微偏过头,方便他处理。
喻天洲把他鬓角旁卷起的胶布粘平,余光扫到这人的侧脸,青年五官精致脸型流畅,唇角自然上扬,睫毛微微颤动着,特别好看勾人。
勾人?喻天洲一惊,他都在想些什么?!
压下心里的异样,他挪开视线,面无表情地把麦线理顺,淡淡道:“好了。”
戚嘉澍抬眸对他笑了笑,“谢了,队长。”预曦正立。
这一句队长,叫得喻天洲心跳漏了半拍,他抿唇,“举手之劳。”
就在此时,主持人拿着话筒,走到他们面前,笑着说:“可以采访你们一下吗?”
采访是直播的形式,两人的互动都被拍了进去,屏幕上的弹幕忽然就多了起来。
[好甜!]
[呜呜呜每当我觉得他们be了的时候,就总是用这样的糖创我]
[所以嘉偶天成还有救对吗?都复活一次了,再复活一次不过分吧?]
[cp粉清醒一点,早就解绑了好吗?两位亲自发的微博,现在只是正常的合作]
[就是,是我们复数夫夫不够甜吗?假cp哪有真情侣好嗑?]
[我焯!真情侣?!有锤吗?]
[银幕情侣也是情侣!]
[复数夫夫yyds!]
短短两个月的功夫,复数cp就占领了高地。
戚嘉澍看不到弹幕,自然也就不知道又有人嗑起来他们的过世cp,主持人先是对着镜头介绍了他们,“这位是我们的青年演员戚嘉澍,以及青年歌手喻天洲,两位以前是来自同一个组合,今天又同台演出,有什么感想吗?”
这种场合可不能乱讲话,必须非常注意分寸,戚嘉澍半开玩笑道:“缘,妙不可言。”
弹幕飘过一片哈哈哈哈。
[还是解绑了好啊,光明正大坦坦荡荡]
[就是就是,要搁以前,指不定怎么说我们小七蹭热度呢]
……
主持人笑起来,又跟他们聊了几句,最后说:“你们有什么话想对电视机前的观众朋友说吗?”
“那我们就给大家拜个年吧。”戚嘉澍做了个作揖的动作,眉眼灵动表情活泼:“希望大家新的一年心想事成,万事如意!”
喻天洲则言简意赅:“过年好!”
而在电视机前,戚嘉澍的妈妈戚莞、继父周献以及妹妹周婧容目不转睛地看着液晶屏幕,终于看到戚嘉澍上台后,全家都兴奋了起来。
周婧容从沙发上跳起来,激动得语无伦次,指着屏幕上的那个人:“妈,快看,我哥!”
戚莞笑得眉眼弯弯,骄傲道:“我们小澍真帅!”
家里出了个大明星,无论走到哪脸上都有光,每次出门遇到左邻右舍,就会被拉着问“你家小澍什么时候回来啊?我女儿可喜欢他了!真了不得,大明星啊!”
而在晚会的舞台上,串烧的最后一首是贺年歌,戚嘉澍手里拿着个巨大的红色中国结,周围是穿着各色演出服的伴舞,热闹无比。
晚会的最后,所有演出者上台,一起新年倒数。
倒数到一的时候,异口同声——
“新年快乐!”
晚会结束后,戚嘉澍告别工作人员,走到电视大楼外时,有人叫住了他。
“戚嘉澍。”
戚嘉澍循声回头,是喻天洲:“有什么事吗?”他笑着问。
“一起喝一杯吗?”喻天洲面无表情地说。
戚嘉澍意外地挑了下眉,“现在?”
喻天洲:“嗯。”
戚嘉澍眨了眨眼:“你不回去陪家人吗?”
喻天洲默了默,说:“他们都在国外……”
往年他都是自己一个人过年的,他早就习惯了,但不知为何,今年特别想有人陪,不想一个人孤零零地守着空房子。
尤其是经过了刚才的热闹后,那种想要人陪的欲望愈发强烈,以至于冲动下开了口,现在他又有点后悔了。
他有什么理由让戚嘉澍陪他呢?戚嘉澍有自己的家人,甚至还可能有……恋人。
他想说点什么糊弄过去,忽然,戚嘉澍上前两步,给了他一个拥抱。
“新年快乐。”戚嘉澍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背,“抱歉啦,下次再一起喝酒。”
喻天洲呼吸微滞,后知后觉地抬起手,可还没碰到,一道鸣笛声传来。
戚嘉澍放开他,扭头往路上看去,在看到那辆黑色车时,眼神明显亮了起来。
喻天洲看在眼里,心脏微微往下一沉,见戚嘉澍对他挥手道别,便也挥了下手:“拜。”
车开走了,他在路边站了会儿,新年的凌晨街头与平时并没有什么区别,甚至更清冷了些。
突然,口袋里的手机猛震,他接起电话,经纪人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祖宗,给你打半天电话了,怎么不接?”
“没注意。”他垂眸,没什么语气地说。
电话那头的人一哽,“行吧,你在哪,我过来接你。”——
“闻哥,你不会是吃醋了吧?”戚嘉澍似笑非笑地说。
闻述否认:“没有。”
“没有?”戚嘉澍不信,“那为什么从我上车到现在,你都没说话。”
不等闻述回答,他就拥了上去。
“从老宅那边来的?”他问。
每年过年,闻述都必须回老宅,陪他爷爷吃饭。而老宅那边离这里很远,应该是特意绕过来接他。
“嗯。”闻述拥着他,“今天节目顺利吗?”
戚嘉澍:“挺顺利的。”
司机把他们送到了闻述的别墅时,将近凌晨三点。
这段时间一直在忙工作和节目排练,戚嘉澍疲倦得不行,简单洗漱了下,便睡着了。
早上醒来,睁开眼看到的第一个人,是闻述。
“早啊。”戚嘉澍笑着说。
闻述:“早。”
这种感觉真的很奇妙,从他们认识到现在,已经过去了很多年,但以前的种种就好像还在昨天,他们只是睡了一觉,从来就没有分开过。
戚嘉澍想了想,说:“我打算搬到京城来,无论是工作还是见你,都会方便很多。”
闻述唇角扬起,看上去很开心:“我让韩骏帮你找个房子。”
“不用。”戚嘉澍摇头,“交给白洋就行,这点小事他能做好。”
两人轻松地度过了两天,大年初三的时候,蔚新卓来了。
他的雪球在大年夜里生了六只小雪球,一跃荣升成了外公,运气好的是,狗爸爸大概率也是萨摩耶,才并没有混成其他奇怪的品种。
“小七,你喜欢小狗吗?”他眨巴着眼睛,“它们很可爱的。”
说着他翻出照片给戚嘉澍看,小奶狗身上的毛还没长齐,爪子、肚子和嘴巴耳朵都粉粉的,糯米团子似的,确实非常可爱。
他一个劲儿地撺掇,戚嘉澍看穿了他的心思,好笑道:“你要送给我养吗?”
蔚新卓不太好意思地点了点头,主要是家里狗太多了,他妈妈让他送几只出去,可是他又舍不得。一方面是不放心,怕别人对狗狗不好,另一方面是担心送出去后,要是再想看就会很麻烦。
但是送给家里人的话,就会方便很多了。
蔚新卓软磨硬泡,戚嘉澍被他缠得没辙,看向闻述,征询他的意见:“闻哥?”
他们以后其实也打算养狗,但现在的话,他和闻述工作都很忙,主要是担心没时间照顾。
闻述捏了下他脸颊,温柔地说:“你想养的话,我请个保姆。”
蔚新卓猝不及防被塞了口狗粮,甚至连戚嘉澍答应了,都没反应过来。
养狗的事很快敲定了,这天,闻述告诉戚嘉澍,纪巡在调查他。
“调查我?”戚嘉澍眉峰微挑,“调查我什么?”自从上次遇见纪巡之后,他心里就有了个猜想。
“纪巡是纪氏上一任董事的私生子,在回到纪家以前,曾在平江市,也就是你的家乡呆过很长一段时间,你妈妈和他认识。”闻述隐晦地说。
“你想说他或许是我亲爹?哦不,严格意义上来讲,是这个身体的生物学父亲。”戚嘉澍漫不经心地说。
闻述轻笑,“你有什么想法吗?”
戚嘉澍懒洋洋地陷在沙发里,似笑非笑地支着腮:“无论他是谁,出颗精子就想当我爹,世界上哪有这么便宜的事?”——
短暂的年假转眼就结束了。
戚嘉澍收到了不少剧本,工作室那边已经帮他筛过一轮,剩下的则发到他的邮箱。
尹文栋给了他很大的自由,他可以自己选择剧本,只要没有太大问题,尹文栋都不会干涉。
戚嘉澍看上了一个本,电影名叫《天降横财》,喜剧,剧情挺有趣的。
打开剧本,第一页就写着这样的一句话:如果有一天,你意外地得到了一大笔财富,你会怎么做?
电影的年代背景是千禧年左右,主角叫做周全,是一个在修车厂打工的小混混。
周全虚荣又爱财,总是幻想着一夜暴富,欠了地下赌场一大笔钱,经常被黑丨社会追债。
有一天,周全修车的时候,捡到了一个钱包。钱包材质很好,里面有一张身份证,以及一张皱巴巴的彩票。
他把钱包据为己有,但更令他惊喜的是,那张捡到的彩票,竟然中了一百万。
一百万在那个年代可谓是巨款,他四处找彩票,这才想起来,彩票连同钱包被追债的黑丨社会抢走了,于是为了找回彩票,甚至不惜男扮女装混入黑丨社会所在的娱乐会所……在这张彩票引发了一系列令人啼笑皆非的事件后,周全又发现,那张身份证来自一名穷凶极恶的在逃杀人犯,并且他曾无意地撞见过那人抛尸。
而他现在,已经被盯上了……
电影看似搞笑,但内核讲的是贪婪与欲望,人一旦无法控制自己日渐膨胀的贪欲,终将会走向毁灭的结局。天降横财和天降横祸,一字之差意思天差地别,却有可能殊途同归。
戚嘉澍看了下导演,闵邵元?不是什么有名气的大导,但这个名字他好像听过。
想起来了,是之前Erasme事件时,发文指控Erasme抄袭的导演。
戚嘉澍搜索了闵邵元的名字,找到了他近几年的作品,尤其是那部获奖短片《她逝》。
闵邵元的风格很独特,即便是沉重的题材,他也能用黑色幽默的手法拍出来,有趣又引人深思。
戚嘉澍跟尹文栋讲了自己的想法,尹文栋沉吟了下,说:“你确定吗?”
“嗯。”戚嘉澍点头,“剧本挺有意思的。”
“我也看了,确实有意思。”尹文栋赞同道,随即又把利害关系跟戚嘉澍讲清楚:“但是先不论导演和制作团队的水平,以及上映后的排期和观众反响,我可以很明确地告诉你,这部电影现在缺投资,如果拉不到投资,可能会不了了之,到时候平白浪费时间。”
戚嘉澍皱了下眉,娱乐圈很现实,无论什么都要看名气。演员名气大可以接到好剧本,投资方也大多是奔着导演的名气去投资。
缺投资确实是个大麻烦,但他也不想错过这个本。
他考虑了一会儿,问:“可以安排我跟导演见一面吗?”
尹文栋挑眉,“可以。”
尹文栋效率很高,戚嘉澍第三天就见到了闵邵元本人。和他以前见过的导演不太一样,闵邵元是个看起来就很个性的人,下颌一撮小胡子,留着微长的卷发——不像导演,倒像个摇滚歌手。
两人简单打了个招呼后,戚嘉澍直入正题:“闵导是怎么想到创作这个剧本的?”
闵邵元耸肩,面带微笑地侃侃而谈:“因为我也经常会想,要是我哪天突然得了一大笔钱,我该怎么办?”
“周全是这个社会上很多底层小人物的缩影,贪财市侩,有这样那样的小毛病,但内心里其实还是保持着一份善念,现在他面临了这么大的考验,甚至威胁到了生命,他又该怎么做?”
他们聊了很久,分开的时候,戚嘉澍下了决定:“闵导,这个本我接了,资金的话,我这边也会帮着想想办法。”
闵邵元激动地和他握手,“非常感谢!”
戚嘉澍回去之后,开始着手筹集资金,他这两年接了不少通告和代言,加上他的一些投资,有一笔不错的存款。
也可以借助尹文栋的人脉拉拉投资,实在不行,还能求助闻述。
但没过两天,他就接到了尹文栋的电话。
“不用了,闵邵元接到投资了。”
戚嘉澍愣了下,“什么?”
尹文栋:“纪氏集团投了一笔资金,加上之前零零碎碎的投资,完全够拍一部小成本电影了。”
“纪氏集团?”戚嘉澍拧眉,“他们不是搞房地产的吗?”
“嗯,据说纪氏打算进军娱乐业,可能是想先投部小成本电影试试水吧。”尹文栋没有多想,“这些年娱乐圈这块饼越来越大,谁都想来分一杯羹。”
但戚嘉澍想的没那么简单,现在那么多缺投资的剧本,怎么他刚接了这部电影,纪氏就投资了,真有那么巧的事?
想到纪巡,和寿宴上他意味不明的态度,戚嘉澍微微眯了下眼睛。
好巧不巧,他接到了一个陌生的电话。
温润的男音在电话里说:“戚先生,我是纪董的助理,邹博彦,我们见过的,您还有印象吗?”
邹博彦?戚嘉澍很快就想起来,就是寿宴上蔚新卓撞到的那个人。
“当然有印象。”戚嘉澍笑吟吟地说,“请问有什么事吗?”
邹博彦彬彬有礼道:“纪董那天与您偶遇后,非常怀念在平江的生活,想跟您见一面,多了解一些关于平江的事,请问您方便吗?”
戚嘉澍佯作惊讶道:“真的吗?我很荣幸。”
邹博彦和他约定了见面的时间,挂断电话后,戚嘉澍漫不经心地转了转手机,他倒要看看,纪巡打的什么主意。
作者有话要说:
给大家……拜个早年?
第135章
到了约定见面的那天, 戚嘉澍按照约定的位置,来到了一家私房饭馆。
饭馆古色古香,戚嘉澍跟在身着旗袍的窈窕侍者身后, 绕过曲折的回廊, 走进了一座小花园。
现在刚开春, 花园里早早地开满了各色花朵,其中不乏一些名贵品种,肯下那么大价钱, 来这里的人想必非富即贵。
侍者将他领到一座小亭子前, 帮他撩起围帘,礼仪周到地请他进去。
戚嘉澍微微低头,抬步迈入,暖意扑面而来。
纪巡一身低调的着装, 坐在桌案后, 看到他来,和蔼地向他招手:“小戚,快过来坐。”
戚嘉澍站在入口, 脸上挂起恰到好处的笑容, 腼腆又带点拘谨:“纪董,我来晚了。”
“不晚。”纪董生得儒雅, 笑起来斯文又亲切:“突然约你见面,该是我唐突才对。”
戚嘉澍迅速地扫了眼周围, 房间里除了他和纪巡, 还有一名穿着旗袍的侍者, 跪坐在桌案的旁边。而她面前摆满了茶具, 应该是茶艺师。
这家饭馆玩的是中式主题, 所以按照礼仪, 他也应该要跪坐。
但是他没有,他脱掉鞋子后,故意大咧咧地盘腿坐在了软垫上。
茶艺师看见他这样,抬手掩唇,低头轻笑了声。
她的笑声没什么恶意,就只是单纯地觉得他好玩,戚嘉澍露出一副尴尬的表情,脸颊几乎是瞬间就红了起来。
“不好意思。”他好像意识到了自己的失礼,手撑着软垫,想要换成跪坐。
“没关系。”纪巡抬手,掌心向下压了压,温声说:“怎么舒服就怎么坐。”
戚嘉澍从善如流地坐了回去。
纪巡温和地看了他一会儿,随即向着茶艺师微微一笑:“开始吧。”
茶艺师双手叠在腰间,微微躬身行了个古式礼仪后,动作优雅地开始泡茶。
泡茶的过程繁琐又复杂,戚嘉澍看得眼花缭乱,最后茶艺师将盛在白瓷盏里的茶放到他面前,向他做了个请的手势。她玉白的腕间,浅碧色手镯与那清透的茶汤几乎同色,训练有素又养眼。
“尝尝?”纪巡笑着说。
戚嘉澍点头,学着纪巡的动作,用手指捏起茶盏,先是凑过去闻了闻,接着眼睫轻眨,怕被烫到般小心翼翼地抿了一口——那模样像是小孩子第一次尝试新鲜事物,好奇又期待。
纪巡面带笑意地看着他近乎孩子气的动作与神情,心里满溢出一种复杂的情绪来。
面前的是他的孩子,虽然以前不知道他的存在,但是从第一次见面起,他就莫名喜欢这个孩子。
“怎么样?”他问。
戚嘉澍开心地点头,“好喝!”
纪巡笑眯眯的,同时心里又生出股愧疚之感,如果早一点把他认回来,他就不会什么都不懂,这些本来就是他该享受的。
戚嘉澍坐正身体,礼貌地问:“纪董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纪巡摇了摇头,“没什么重要的事,只是想起一些在平江的往事,找不到其他人倾诉,所以想到了你。”
他品了口茶,然后温和地看过来,“你可以给我讲讲,平江这几年都有什么变化吗?”
“好啊。”戚嘉澍面上笑着,心里却不以为然,努力在记忆中搜寻关于平江市的信息。
他挑拣着说了一些,纪巡一直安静地听着,忽然开口问:“平江市一中现在怎么样了?”
平江市一中?戚嘉澍想起来,他的继父周献在那里当老师,教高中历史课程。
“挺好的,前两年还建了新校区,可大可漂亮了!”他兴奋地说完,话音一转:“纪董也知道一中吗?”
纪巡点头,语气里带了点回忆的意味:“不瞒你说,我和你母亲以前是同学,就在一中上学。”
戚嘉澍佯作讶异地张了张嘴,神情语气滴水不漏:“那还真是巧了!”
“是很巧。”纪巡温和地注视着他,“你和你母亲长得很像。”
戚嘉澍心想当然像了,不然你也认不出来,面上却腼腆地道:“是有很多人说我像妈妈。”
纪巡又和他聊了一会儿,听着青年左一个纪董,又一个纪董,愧疚感越来越深,他温柔地开口:“不用那么生分,你叫我……”他顿住,一时竟不知该让青年叫他什么好。
“那我可以叫你纪叔叔吗?”青年毫无心机地问。
纪巡一噎,脸上的笑容差点没挂住。转念一想,现在还不是表明身份的时候,万一吓着孩子,慢慢来,叔叔就叔叔吧。
“当然可以。”他说。
“小戚。”纪巡话音微顿,“你和你母亲……这些年过得好吗?”
戚嘉澍正在低头夹菜,闻言眸底闪过暗光。再抬头的时候,眼眶微红,已经泛起了润泽水光。
他抿唇,缓缓地将筷子收了回去,张口欲言又止,最后又仿似强颜欢笑,轻声说:“挺好的。”
宴会结束之后,纪巡看着青年离开,笑容淡了下来。
青年刚才的那个笑容让他揪心不已,他离开平江之后,为了断绝自己的念头,也为了逃避,再也没有回去过,也没有打探过那边的消息。他原本没有后悔过,作为男人,要想有一番事业,最重要的就是要能狠得下心,不然就会像他那几个废物兄弟一样,一事无成。
知道有这个孩子存在的时候,他是很开心的,但随着相处,愧疚感姗姗来迟,他又开始有一点点后悔。
戚莞是他年少时期的一个美梦,他们在一起了,但又不得不分开。
他不知道为什么她会选择生下这个孩子,他也不奢求戚莞会原谅他的离开,只是现在,他是真的很想要这个孩子。
围帘再度被掀开,老吴走了进来。
“怎么样?”
“挺好的。”纪巡说,“是个单纯的孩子,什么情绪都写在脸上。”
“单纯?”老吴皱了下眉,“那你还想让他做你的继承人?不怕他被那些人啃得骨头渣都不剩?”
“不然呢?”纪巡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强调道:“他是我的儿子,只要他不傻,我就有信心培养他。”
老吴不置可否。
纪巡轻轻叹了口气,“你找人去查一下,他们母子,这些年过得怎么样?”
老吴颔首,“嗯。”——
纪家。
纪言正在用家庭影院看电影,屏幕上是《绝命追缉》,正好是戚嘉澍扮演的李晖出场。
他真的很喜欢戚嘉澍,把所有戚嘉澍参演的电影都看了一遍。之所以喜欢,一来是他有点颜控,二来是戚嘉澍真的很励志,明明那么糊的人竟然翻身红起来了。并且他业务也很厉害,唱歌好听演技也好,还能自如地行走跳舞……不像他,去哪都要有人跟着照顾,连最简单的生活自理都做不了,像一个被精心养护起来的瓷娃娃。
他真的很羡慕那些身体健全的人。
而且之前戚嘉澍还参加了一个公益纪录片活动,陪福利院里的残疾孩子们玩,教他们弹吉他唱歌。当那些残疾小朋友问戚嘉澍自己是不是很奇怪,跟其他孩子不一样时,戚嘉澍指着田野里的花跟他们说,他们是一样的,并没有什么不同,只是有些小朋友是红色的花,有的则是蓝色的,每个人都独一无二,所以要好好地生活。
看完纪录片的时候,纪言也觉得自己被治愈了。
想到这里,他就又有点难过,那场车祸不仅让他终生残疾,还永远地失去了妈妈……
纪言悄悄地抹了抹眼睛,继续看电影,在电影的最后,坏人被绳之以法,好人大团圆,是个不错的结局。
他坐着自动轮椅回了房间,为了方便他,整栋房子都特意设计成了无障碍的,他可以坐着轮椅来去自如,这是他唯一感到轻松的地方。
有人敲了下门,“言言。”
听到这声音,他开心地回头,“爸爸,你回来了!”
纪巡走过来,看到他手里拿了本写真,封面上的俊美青年是戚嘉澍。他压下心里的情绪,若无其事地摸了摸纪言的头,“言言,又在看你的偶像啊?”
纪言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他的生活没有什么乐趣,只有追星能让他快乐一点。
纪巡眨了下眼,逗他:“那是爸爸重要?还是偶像重要啊?”
纪言毫不犹豫,“当然是爸爸重要!”
“真乖。”纪巡欣慰地笑起来,随即想到什么,蹲下身和他平视,试探性地温声问:“那言言想不想要这样的哥哥?”
纪言愣了下,没明白他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爸爸和你开玩笑的。”纪巡摸了摸他的头,“那么晚了,睡觉吧。”——
老吴派出去的人动作很快,没多久就将一份报告交到了纪巡面前。
报告里详尽地记录了戚嘉澍母子以前的生活,纪巡越看,越是揪心。
他们母子以前过得并不好,戚莞未婚先孕,在那个小地方免不了要被人指指点点。生下孩子后,有很长的一段时间,戚莞要一边工作,一边照顾年幼的孩子,生活过得很辛苦。
可能是人上了年纪,不再像年轻时那样果决狠辣,纪巡被强烈的愧疚感包围了,沉默不语地独自坐了一个下午。
最后他把邹博彦叫进办公室,“去看看戚家有什么困难,尽量帮他们解决了。”顿了顿,他又补充,“别让他们察觉到。”
与此同时,戚嘉澍正忙得脚不沾地。
他之前参与了“与爱童行”的公益纪录片拍摄,又默默地为那些福利院捐款捐物,呼吁社会关注孤残儿童群体,现在成了关爱孤残儿童活动的公益大使。
在此期间,他又去了朝阳福利院,比起上次来,这里建了新校舍,还增加了特殊教育方面的老师,孩子们的生活水平有了显著提高。但最让他高兴的一个消息,是小木被领养了。
领养他的是一对夫妻,妻子是位钢琴演奏家。据院长说,那对夫妻来的那天,小木正在弹琴——就是戚嘉澍送给他的那本小吉他,被那对夫妻听见了,觉得他有音乐天赋,如果好好培养一定能成才,所以收养了他。
还给他起了新名字,叫杨沐。
戚嘉澍没想到自己无心插柳,竟促成了这样一件好事,跟闻述视频的时候,都掩不住脸上的笑意。
“纪巡那边,你准备怎么处理?”闻述问他。
“走一步看一步咯。”戚嘉澍意味深长地笑道,“他现在估计愧疚得要死,怎么着也得让他出点血啊。”
闻述轻笑,“小心一点,纪巡没那么好对付,有什么问题随时跟我说。”
“知道了。”戚嘉澍眨眨眼,“我过两天回去,顺便搬家。”
房子白洋已经帮他找好了,地段环境都不错,他现在住的那里,东西也打包得差不多了,回去就可以搬。
一周后。
京城,戚嘉澍刚健完身,正打算去洗澡,有个电话打了过来。
还是邹博彦,跟上次一样,约他见面。
这一次的氛围就要轻松很多,纪巡像是个普通的长辈,关心地问他:“最近在忙什么?”
“在准备新电影,快进组了。”戚嘉澍笑着说。
“哦,什么电影呢?”纪巡又问,看起来很感兴趣的样子。
戚嘉澍心底暗笑,你不是很清楚吗?搁我面前飚什么演技?
但他面上却丝毫不显,话音里还带点骄傲的意味:“一部喜剧,演主角。”
“主角啊,那真厉害!”纪巡笑眯眯的,双手交叠放在桌面上,微微往前倾身——这是个简单的肢体动作,表明他很想和前面的人亲近。
“还有呢?”纪巡问。
戚嘉澍看在眼里,神色自若地说:“在忙一个公益,就是那个‘与爱童行’,您知道吗?”
这个纪巡知道,纪言最近翻来覆去地看那部纪录片,还说里面的孩子都好可怜,没有爸爸妈妈,还吃不饱穿不暖。
“知道。”纪巡点头,他还知道,官方最近在拉赞助,想成立一个基金会。
“小戚很有爱心,现在社会上就缺你这样的人。”
戚嘉澍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我去福利院里看过那些小孩子,他们的生活学习状况都不太好,但我只是个小明星,帮不了太多,顶多只能尽自己的力量,让更多的人知道。”
纪巡沉吟了下,说:“如果资金困难的话,我这边可以帮忙。”
戚嘉澍惊喜道,“真的吗?谢谢纪叔叔!”
看到他那么高兴,纪巡慈爱地摸了下他的头,“跟我不用客气。”
晚些让博彦去了解一下,做做公益也不错。
……
纪巡又约见了戚嘉澍几次,每次两人都相谈甚欢,几乎成为了忘年交。
但是这天,微博上忽然爆出这样的一条热搜——
#戚嘉澍 金主#
有博主爆料戚嘉澍被包养了,近期金主频繁地约他见面,甚至还有豪车接送。
爆料的微博里放出了几张偷拍的照片,其中一张是戚嘉澍从豪车上下来,一张是他和一个男人挨着坐在车里,看上去很亲密。
这照片近乎实锤了,网友们顿时三观炸裂,戚嘉澍竟然被包养了,对方还是个中年男人。
“卧槽!我就说他怎么可能红得那么快,原来是真的有金主!”
“嗑复数cp的别跳了,看到没,你家小七早就有金主了。”
“呜呜呜不可能!我不相信!”
“黑粉滚粗!凭这几张掐头去尾的照片就想污蔑小七?”
“麻烦黑粉睁大你们的狗眼看清楚,他们这叫亲密?万一是长辈呢?接送一下怎么了?”
“就是,你们家里没有长辈吗”
“等等,这金主怎么那么眼熟?以前在哪见过?”
“啊啊啊我知道,他是纪氏集团的董事长,之前在经济频道看到过他的采访!”
……
涉及到同性包养传闻,这算是严重的公关危机,尹文栋把戚嘉澍叫过来,严肃地问:“怎么回事?”
戚嘉澍斟酌了下,语气淡淡地说:“哦,他可能是我的生物学父亲。”
尹文栋恍惚耳边炸开一道惊雷,怀疑自己听错了,语调拔高:“什么意思?”
戚嘉澍漫不经心地摊了摊手,“字面意思。”
尹文栋在圈里呆了那么多年,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但自从带了戚嘉澍之后,他真正地体验到了什么是过山车般的感觉。
他愣了好半天,不敢置信道:“你说他是你爹?”
“我可没这么说啊。”戚嘉澍纠正他,“是生物学父亲。”
“有什么区别吗?”尹文栋挑眉。
戚嘉澍懒洋洋地支着腮:“区别可大了。”
尹文栋福至心灵,“你不想认?”
戚嘉澍没正面回答,只是意味不明地笑了笑。
相处那么久,尹文栋也差不多了解了他的性格,这小子指不定在酝酿什么坏水呢。
“悠着点。”他无奈道,“这不就引火烧身了?还得帮你公关。”
“没事。”戚嘉澍狡黠地眨了下眼,“谁引起的谁解决,花那冤枉钱做什么?”
不出他所料,纪巡当天就给他打了电话。
“纪叔叔。”戚嘉澍抱歉道,“对不起啊,给您惹那么大麻烦。”
纪巡安抚了他,“没关系,是我们考虑问题不够周全,你现在还好吗?”
“我没事的,我只是个小艺人,过段时间网友们就把这件事忘了,就是担心您……”他犹豫了下,“会不会对您有影响啊?”
“不会。”纪巡说,“放心吧,这件事我很快就会解决。”
挂了电话后,他面色阴沉地看向他的得力助手,“怎么回事?”
老吴皱了下眉:“嘉澍是明星,有狗仔跟着,防不胜防。”
“我知道。”纪巡烦躁地捏了捏眉心,他平时最注意自己的形象,这件事一出来,公司股价就在下跌了。
“查!”他食指狠狠地点了点桌面,“是哪家媒体的狗仔,查出来后好好敲打敲打。
老吴“嗯”了声,“热搜现在已经在撤了,但讨论度很高,一时半会儿下不去,公关部在拟声明了,看谁敢造谣。”
说完之后,他看了下纪巡的脸色,“这个孩子你是真打算认?”
“嗯。”纪巡点头,“这段时间我们相处得很好,他应该会接受我的。”
老吴:“要直接告诉他吗?”
他问到点了,纪巡有些发愁,“如果直接跟他说,我会很被动……”当初是他对不起他们母子,现在再要认亲,太被动了。
“我有一个办法。”老吴沉声道,“既可以澄清包养的谣言,还能让你不那么被动。”
纪巡眸子微眯,“说来听听。”
“既然嘉澍是娱乐圈里的,那我们就用娱乐圈的方法,干脆直接说他是你的儿子,不就都解决了吗?”老吴喝了口水,“他是明星,舆论中心还是会在他身上,到时候你再帮他把问题解决了,他会感激你的。”
纪巡考虑了下,这个方法不用他自己去开口,他确实不会那么被动,但是……
“不行。”他摇头,他虽然不在娱乐圈,但也知道一些规则。
一旦戚嘉澍是他儿子的事情被爆出来,那些无聊的人就会深扒里面的来龙去脉,有些人神通广大得很,万一扒出什么不该扒的……
“让我再想想。”纪巡垂眸,眉心紧紧地蹙在了一起。
最终他们确定了一个方案,纪巡牵头成立关爱孤残儿童基金会,而戚嘉澍作为公益大使,是专门和他洽谈相关事务的。
戚嘉澍工作室以及公益官方都配合着发了声明,这样一来,舆论立马就反转了。
“笑死,黑粉打脸不?这么离谱的谣都敢造出来,不怕被告吗?”
“[愤怒][愤怒]造谣的出来道歉!”
“呜呜呜小七是天使!为了公益事业那么拼,居然还被造黄谣[大哭][大哭][大哭]”
“有些人能不能有点判断力?黑子说什么都跟风,小脑没发育全吗?”
“[抱拳][抱拳]对戚嘉澍转粉了,好久没看到执行力那么强的明星了,不像一些人只是做做样子。”
……
纪巡又约戚嘉澍见面了,不过这次见面,他带上了有关基金会的成立企划。
“纪叔叔,您简直太伟大了!”戚嘉澍几乎是崇拜地看着他,“您真的是一位特别厉害的企业家!”
被自己的儿子崇拜,对任何一个父亲来说,都是一件幸福又快乐的事情。
纪巡心里暖洋洋的,认真考虑了下,还是决定亲自对戚嘉澍说。
“小戚,我想问你一件事。”
“嗯?”
纪巡斟酌了下措辞,“小莞……你妈妈,有没有跟你提过爸爸的事情?”
戚嘉澍唇角微不可查地勾了下,正色道:“说过,我爸爸在我出生前就去世了。”
纪巡哽了下,“她是这么说的吗?”
戚嘉澍:“嗯。”
纪巡吸了口气,看来小莞确实很恨他。
他压下心底的愧意,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他对这孩子也算是了解,善良单纯,但也挺聪明的,是个好苗子。
再拖下去也没有意义了,他直接道:“我就是你的爸爸。”
青年动作一顿,抬眸不可思议地看了他好一会儿,须臾又笑起来:“怎么可能,纪叔叔别开玩笑。”
纪巡拉住他的手,温和地在他手背上拍了拍,“我没开玩笑,你确实是我的孩子。”
眼见青年唇角的笑容淡去,他叹了口气,“这些年你们娘俩受苦了,都是我的错。”
他给戚嘉澍讲了他和戚莞的事情,他们从初中起就认识,高中起就开始偷偷谈恋爱。
到后来他去上了大学,戚莞则读了师范,毕业后两人几乎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但后来因为一些不可抗力,他不得不和戚莞分开。
“我之前不知道你的存在,不然无论如何也不会离开。”纪巡这样说。
戚嘉澍心里冷笑,姓纪的讲的自己多无奈似的,什么不可抗力,不就是他忙着回纪家争继承权吗?
而且那种情况下,如果纪巡知道他的存在,他能不能被生下来都是个问题。
“你能原谅我吗?”纪巡柔情脉脉地看着他。
戚嘉澍可没有替别人原谅的兴趣,但戏还没结束,他还得继续往下演。
他垂下眸子,神色复杂又纠结:“我不知道,太突然了,给我一点时间。”
“好,好。”纪巡一连说了两个好,他能理解,无论换做是谁,短时间内都不太可能接受。
又过了几天,纪巡再次约戚嘉澍见面,这次见面的地点是纪氏集团总部。
纪巡像是要向他展示自己的商业帝国,带他巡视了整个公司,站在纪氏大厦顶楼的落地窗前,纪巡指着外面的摩天大楼:“看到了吗?那些都是我们纪氏的产业。”
戚嘉澍神色震撼,“都是吗?”
“嗯。”纪巡在他他身旁,“不光是那些,全国各地,只要你能去到的地方,都有我们的痕迹。”
“只要你回来,这一切就都是你的。”
戚嘉澍表情空白,像是被他这句话打动了:“真的吗?”
纪巡微微笑起来,“我保证。”
戚嘉澍:“可是……”
“可是什么?”
戚嘉澍犹豫了下,避开他的目光:“您不是已经有儿子了吗?”
“你说言言?”想到自己的小儿子,纪巡有些忧心:“言言身体不方便,只要他能开心快乐地过完一生,就可以了。”
纪巡派车把戚嘉澍送了回去,他坐在自己宽大的办公室里,心情非常好。
无论是谁,面对那么大的诱惑,都不可能不动摇。
他现在基本可以肯定,这个儿子很崇拜他,一定会愿意回到他身边——
戚嘉澍见完纪巡,回到家休息了一会儿,晚上10点,他戴上帽子口罩,打算开车去闻述那边。
小区安保非常好,一梯一户,他乘专用电梯下楼,在车库里找到了自己的车。
车子平稳地开出地下停车场,他放了首舒缓的英文歌,可刚开出去不久,他就发现后面有车在跟着。
对方跟得很小心,但他一向敏锐,骗不了他的眼睛。
这段时间以来,蹲守他的狗仔越发多了,估计是想拍个大新闻,毕竟他和闻述的绯闻一直都在传,并且还被爆包养——虽然澄清了是假料,但娱乐圈真真假假的消息那么多,万一是真的呢?
他不动声色地继续开了一段,接着把车停在了路边,然后下了车。
拿着相机的狗仔见人下车,立马也停车跟了上去,可他一晃眼的功夫,人就不见了。
狗仔愣住了,目光四巡,周围本来就没几个人,哪有戚嘉澍的影子?
见鬼了?!
忽然,他感觉背后一阵发凉,猛地回头,就见一人面无表情地站在他身后,顿时就吓了一大跳。
狗仔惊魂未定,仔细一看,这不是戚嘉澍吗?
他什么时候到自己背后的?也太吓人了!
戚嘉澍唇角微勾,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这么晚了,还不休息啊?”
完全是跟朋友闲聊的语气。
狗仔有点反应不过来,愣愣地点了下头。
“肚子饿吗?”戚嘉澍问。
狗仔眨巴眨巴眼,一时间搞不懂他是个什么路数?
戚嘉澍勾唇一笑,将手里拎着的袋子举高,“我出来买点宵夜,顺便也帮你带了份。”说着把一份便当塞进了狗仔的手里。
大晚上的,他那笑容莫名有点渗人,狗仔头皮发麻,不敢收,但又不得不接住。
“谢、谢谢。”
“不用谢。”戚嘉澍笑吟吟地说,“你刚才是在跟踪我吗?”
狗仔赶紧摇头:“没、没有。”
“真的吗?”戚嘉澍意味深长地扬起唇角,下颌点了点狗仔的相机:“我可以看一下吗?”
他看似温温和和,但有种说不出来的气势,似乎只要拒绝他,他就会立刻翻脸。狗仔腿莫名发软,不由自主地打开相机,快速地给他浏览了一遍。
“真的没有啊。”戚嘉澍笑容灿烂,“那晚安,早点回去休息。”
狗仔弱弱道:“晚安。”
“记得吃饭哦。”戚嘉澍又叫住了他,语气很和善:“我明天不会再遇见你吧?”
不知是不是光线太暗,他半张脸隐在阴影里,看起来有种诡异的邪戾,狗仔缩了缩脖子:“不会!”话落转身就跑向了自己的车。
戚嘉澍看着他落荒而逃的背影,轻嗤了声。
最近风头紧,还是先不要跟闻述见面。
他又开车回了家,在视频里跟闻述发牢骚。
“要不干脆公开算了,偷偷摸摸的,搞得跟见不得人的地下情似的,我受够了!”
“好啊。”闻述眼里满是笑意,“你打算什么时候?”
戚嘉澍发完牢骚,很快就冷静了下来,现在还不是合适的时机,无论是对闻述还是对他,都可能会有不小的影响。
“算了。”他呼了口气,转开话题:“纪巡为什么那么执着地想当我爹?”纪言身体残疾,他再生一个不就行了?
闻述:“我查到了他的医疗记录,他在那场车祸里,丧失了生育能力。”
戚嘉澍意外地挑眉,幸灾乐祸道:“所以他不行?”
他那表情实在有趣,闻述失笑:“嗯。”
“这叫什么来着?”戚嘉澍一本正经,“天道好轮回?”
“闻哥,看着吧,好戏快落幕了。”——
基金会成立在即,这天,纪巡把戚嘉澍叫了过去。
“小澍,基金会成立之后,我打算召开一场新闻发布会,我要昭告天下,你是我的儿子。”
纪巡已经想好了,有些事情无论如何都要去面对,只要他打算认回戚嘉澍,并且让他做继承人,那么迟早有一天,都要向世人宣告戚嘉澍的存在。
戚嘉澍眨了眨眼睛,像是不明白他的意思:“什么?”
纪巡拍了拍他的肩膀,“你是我的儿子,我……”
谁知戚嘉澍忽然翻脸,讽刺地笑道:“谁是你儿子?”
单纯善良的孩子忽然长满了刺,变得犀利又尖锐,纪巡怔住,一时间反应不过来。
“我们之前不是说好了吗?”
“说好什么?”戚嘉澍笑吟吟地走近,“我可没答应要给你当儿子。”
不主动不拒绝不回应,玩腻了之后翻脸不认人,渣男不都是这样的吗?
“你不就是想要一个继承人吗?可惜我喜欢的是男人,也只会和男人上床,还是生不出您要的继承人呢。”
纪巡的脸瞬间变得铁青,“你!”他气得不太站得稳,捂住胸口后退了一步。
他算是明白了,这些日子的相处,戚嘉澍都是在演他。
戚嘉澍满不在乎地打量着他,“纪董与其在我身上花心思,还不如好好地教育纪言,毕竟他才是您的亲儿子。”
说着他看了眼时间,遗憾地道:“好了,我先走了,我男朋友在楼下等我。”
纪巡瘫坐在办公椅上,大口大口地呼吸着。
“哦,对了。”他又笑嘻嘻地回身,“纪董,有些秘密,越少人知道越好,您明白的吧?”
纪巡听懂了他暗藏的威胁,神色愈发阴沉:“谁教你这些的?”
“没人教我。”戚嘉澍耸了耸肩,“毕竟我又没有父亲。”
看着人大步离开,纪巡呼吸急促,从抽屉里翻出一瓶药,抖着手倒出几颗,仰头吞了下去。
邹博彦进门,看到他的样子,着急地走过来:“董事长,您怎么样?”
纪巡摇了摇头,自从那场车祸后,他的心脏出了一点问题,不太能受刺激。
过了两分钟左右,他恢复过来,面色冷肃:“人呢?”
邹博彦知道他说的是谁:“已经走了。”他想问刚才都发生了什么,但又不敢开口。
纪巡闭了闭眼睛,枉他活了那么多年,竟然被个孩子给骗了!主要是他对他们母子心存愧疚,即便察觉不对劲,也不会去深究。
“董事长,后天基金会成立的时候,您需要去剪彩……”邹博彦顿了顿,“基金会项目还要继续吗?”
“继续。”纪巡冷声道,“他都把我架到那个位置了,现在结束,不是被人笑掉大牙?”
“不光要继续,我还得高高兴兴地去剪彩!”
他给戚嘉澍看企划的第二天,就有一大堆媒体来采访他,恨不得把他吹成天上地下绝无仅有的大善人。他当时还以为是媒体消息灵通,但现在想想,多半是戚嘉澍故意透出去的,就等着他入网。
他花了那么大一笔钱,但没有一分是直接花到戚嘉澍身上的,那孩子就是算准了这一点,即便他再愧疚,他们也不接受他的补偿。
基金会成立当天,无数的媒体涌向会场,戚嘉澍远远地看着站在台上的纪巡。
纪巡也看到了他,只见青年对他扬唇一笑,便干脆利落地转身离开。
本来这件事就这么揭过去了,戚嘉澍都准备进组拍《天降横财》了,突然有天,微博上出了条爆炸性新闻。
#戚嘉澍 私生子#
第136章
有人爆料戚嘉澍是纪氏地产董事的私生子, 配图是一张聊天截图,图里一问一答,说是最近听到个风声, 纪氏地产的董事有个私生子, 是娱乐圈当红鲜肉。
这爆料说没指名是谁, 但网友们都是吃瓜爱好者,只要有什么风吹草动,连早八辈子的事情都能给你扒出来。
网友们的思维光速发散, 结合之前戚嘉澍的被包养谣言, 传闻里的金主正是纪氏董事长,当时还有网友说万一是长辈呢。而且哪有这么巧的事,戚嘉澍是公益大使,纪董事长就成立了公益基金会, 这不就是老子支持儿子的事业吗?
于是乎, 爆料没出多久,即便还没有实锤,所有的箭头就都指向了戚嘉澍。不论粉丝黑粉还是路人, 都被这个大瓜给惊住了。
“[惊讶][惊讶]卧槽!真的假的!”
“这瓜保熟吗?”喁稀団。
“[惊讶][惊讶]这才开年没多久, 就这么大的瓜?”
“[吃瓜]年度抓马还得是你啊戚嘉澍!”
“[惊讶][惊讶]我就一段时间没上微博,娱乐圈就那么玄幻了吗?”
“好家伙!看多了明星出轨睡粉的瓜, 还是第一次见这种,挺新鲜的!”
“可是他姓戚啊!”
“我和他是一个地方的人, 他随母姓, 单亲, 现在的爸爸是继父。”
“我我我我的天!小七?!”
……
工作室通知戚嘉澍的时候, 他正在为进组做准备, 皱着眉登上微博, 就被各种各样的消息轰炸了。
词条直接登顶第一,才半个多小时,评论就已经上万条了。
有人转发了爆料微博,配文:私生子诶!那他妈妈不就是第三者?
他眉头蹙得越紧,心里涌上一阵烦躁,以前那些黑热搜他从来没放在眼里过,因为那些并不能对他造成什么实质性的影响,他只要做好自己的事情就行了。当明星就是这样,一旦你红了,无论你做什么都有无数人盯着,今天爆料这个,明天爆料那个,要都去计较,他忙得过来吗?
但是这件事涉及到他身边的人,他这人一向护短,这让他非常不爽。
那条转发微博底下的评论迅速飞涨——
“拜托,说话之前先查查资料好吗?小七出生的时候,纪巡都还没结婚,怎么就第三者了?”
“我靠!我去查了,还真是!那不就是说,戚嘉澍差点就成纪氏太子了吗?”
“都什么年代了,还太子[白眼]不过有一说一,非婚生子也有同等的继承权,如果戚嘉澍真是纪巡的儿子,那他即便什么都不做,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都可以活得很滋润。”
“哈哈哈我要是他,立马退出娱乐圈继承家业!”
……
纪氏集团在国内地产业数一数二,而戚嘉澍是当红明星,又涉及到一些大众津津乐道的豪门八卦,讨论度太高,热搜已经不是花钱就能撤下去的了。
“暂时撤不下去。”尹文栋也皱着眉头,“这件事你到底是什么个态度?”
他没有明着问,但戚嘉澍知道他的意思,是想问他打不打算认那个爹。毕竟无论怎样,那么有钱的爹,吸引力可不是一般大。
如果戚嘉澍打算认,那么干脆趁着这波热度顺水推舟,如果不打算认,那就只有发声明辟谣了。
戚嘉澍抬眸看他一眼,“我的态度不是一直都很明确?”
那就是不打算认,尹文栋“啧”了声,“想好了吗年轻人?”
他坐在戚嘉澍对面,悠闲地跷起腿,近乎蛊惑地道:“我看纪巡的态度,分明是很想认你这个儿子,你要是认了,说不定就是下一任继承人,那就不是少奋斗几十年的事了。”
那可是纪氏集团,纪巡本人更是位列富豪榜前排。
“我对经营公司不感兴趣,也没兴趣去给人当儿子。”戚嘉澍轻嗤了声,“而且天上可不会白掉馅饼,无论做什么选择都要付出相应的代价,更何况我不喜欢被束缚。”
“你倒是清醒。”尹文栋挑了下眉,戚嘉澍这点他到挺喜欢,干脆利落不优柔寡断,“我马上让公关团队辟谣,不过网友信不信我们可没法保证。”
工作室很快发了声明,@戚嘉澍工作室:目前网上关于戚嘉澍先生私生子身份的的消息系谣传,纪董事长是一位非常有爱心的长辈,戚先生非常尊重他,也请大家理性看待,不信谣不传谣。
声明一出,热度下去了些,跟尹文栋料想的那样,一部分网友并不买账。
娱乐圈难得出这种瓜,又是这种接近豪门小说的情节,大家兴奋不已,一边脑补,一边开始深扒戚嘉澍家事,以及他和纪巡的关系。
“哇戚嘉澍的妈妈好漂亮!就那种温婉美人的感觉,虽然母子俩长得像,但是是完全不同的风格。”
“知道些内幕,当年两人都到谈婚论嫁的地步了,但是男的突然失联了。”
“意思是姓纪的抛妻弃子吗?渣男啊!”
“渣男!tui!”
“大家能不能不要再扒了?这是小七的隐私,换做是你们,也不愿意这样吧?”
“我以前是戚嘉澍的邻居,他小时候怎么说呢,经常看见他一个人在家,他妈妈忙,没空带他,有时候连饭都吃不上……”
“呜呜呜小七宝贝好可怜[流泪][流泪]渣男去死!”
“啊小可怜,怜爱了……”
……
闻述这几天在国外,和国内隔着近十个小时的时差,天都还没亮,就接到了李芸的电话。
李芸在电话里给他讲了大致经过,以及现在网络上的情况,这虽然算不上什么黑点,但涉及到戚嘉澍的隐私,还是要郑重处理。
“热度太高,只能先把矛盾转移,热度降下来,再一点一点地撤。”李芸有条不紊地道,接着话音一转:“这消息我还是第一次听说,小七真是纪巡的儿子?”
闻述没回答她的问题,“他怎么样?”
“目前情绪挺稳定的。”李芸笑着说,“你这个小男朋友不简单啊。”
不光是遇事处变不惊,而是各个方面都不简单。
其实从戚嘉澍刚出道她就注意到了,毕竟长成这样,即便用最挑剔的目光也找不出毛病来,简直是老天爷追着喂饭吃。就是业务不太行,找经纪公司的眼光也不太好,要是放她手上,就算是当花瓶,也绝对是最耀眼的那一个。
她原本还在为这么棵好苗子被埋没了而可惜,结果戚嘉澍忽然一改之前的形象,渐渐火了起来,还告倒了自己的前东家。
最重要的是,闻述那么冷漠的人,竟然会对戚嘉澍另眼相看,两人在一起后,连带着闻述也变得有人味儿了。
而现在又告诉她,戚嘉澍居然还有这么一段曲折的身世,一夜之间就成了地产大鳄的儿子?
闻述:“盯紧点,有情况及时告诉我。”
“放心吧,两边都一直盯着呢。”李芸说,“以尹文栋在圈里的人脉,你的小男友吃不了大亏。”
与此同时。
“现在关注点都聚焦在纪巡那边了。”尹文栋接完电话,半开玩笑地对戚嘉澍道:“要不你趁机卖一波惨?”
戚嘉澍淡淡地斜了他一眼。
“行吧。”尹文栋耸了耸肩,“你也快进组了,剧本看得怎么样了?”
戚嘉澍打了个哈欠,“看完了。”
闵邵元这两年一直在筹备这部电影,资金一到位,一切就都准备就绪,下周他就要进组了。
演员基本都确定了,他饰演主角的周全,是一个在修车厂打工的小混混。除此之外,还有黑诊所郎中、夜总会女郎、黑丨社会马仔等这些所谓的三教九流,非常生活化。
还有个医生的角色,戏份不是很多,但是个挺重要的笑点,不过暂时还没有确定客串的演员人选。
晚些的时候,热搜已经撤下去了,但还是有一部分人在讨论。
睡前,戚嘉澍接到了纪巡的电话。
“这件事不是我做的。”纪巡这样说。
“是谁做的已经不重要了。”戚嘉澍毫无笑意地勾唇,“事情发展到现在,对您还是对我都没有好处呢。”
不等纪巡说话,他又继续说:“不过我很好奇,您怎么就确定我们有关系?”他之前一直没问,是因为他压根不关心这个问题,无论有没有血缘关系,他都不会认。
“我做了亲子鉴定。”纪巡说,“在蒋老的大寿上,我让人拿走了你用过的杯子。”
戚嘉澍恍然大悟,纪巡见他的当天就开始怀疑了,宴会上人多眼杂,少个把杯子,根本不会引起注意。以现在的医学技术,从杯子上提取到他的DNA并不是什么难事,再和纪巡的对比,从而确定他们之间的血缘关系。
“这么说,经手的人很多?”他又问。
纪巡话音微顿,“没有。”
戚嘉澍了然,像纪巡这样的人,做事必然小心谨慎,他大概率会交给身边信任的人去做这件事,能被他信任的人,估计也数不出几个。所以如果不是纪巡自己放出的风声,那他就是被身边的人背刺了?
他笑出了声,都已经摊牌了,就懒得演什么父慈子孝的戏码了,讽刺道:“纪董身边的能人真多啊。”
纪巡的声线听起来冷沉了些:“我会处理。”
戚嘉澍没耐心再跟他周旋,冷冷道:“挂了。”
“小澍。”纪巡忽然唤道,“我想和你妈妈见一面,可以吗?”
戚嘉澍挑眉,“做什么?”
纪巡沉默片刻,须臾轻声说:“我想跟她道歉。”
戚嘉澍心里冷笑,道歉?
“那要看她愿不愿意见你。”——
戚莞同意了见面。
戚嘉澍开车去机场接他们,他的继父周献也来了。
他从后视镜看向后排的两人,周献是语文老师,戴着一副眼镜,身上有种斯文的书卷气,为人和气,说话也温温和和。
从原主的记忆以及这两年的观察,周献和戚莞的感情很好,两人都是温和的人,从来没有闹过红脸。
到了约定的地方,一家人走进了包间。
纪巡看着戚莞,有一瞬的失神。
“纪巡,好久不见。”周献体面又温和地说,那语气像是见到了故人。
纪巡抿唇,“好久不见。”随即又客气有礼地招呼他们坐下。
周献安抚地拍了拍戚莞的手,一家三口紧挨着落座。
戚嘉澍听着纪巡和周献叙旧,慢慢地知道了他们的故事。
他们三人以前是同学,那时的纪巡还不是什么大集团的私生子,只是一个小城里的普通学生,和周献是好朋友,两人同时喜欢上了同一个女生……如果是在校园小说里,这情节普通得甚至有些俗套,但对于他们来说,绝对是一段难忘的时光。
最后,戚莞对纪巡说:“我今天来这里,并不是想要你的道歉,那对我来说已经没有意义。”
纪巡唇角笑容微僵。
戚莞看着他,语声温和但有力:“小澍是我的孩子,我尊重他的任何选择,但是……”
戚嘉澍一愣,戚莞的意思,就算他认纪巡,她也没有意见?
旋即只听戚莞继续说,“如果他的选择与你相悖,也请你不要再为难他。”
戚嘉澍垂眸,他对戚莞的感情其实一直都很复杂,在原主的记忆里,幼时被冷落与忽视,给他留下了无法弥合的创伤。这几年戚莞的愧疚与补偿他都看在眼里,但他又不是原主,没法替原主原谅,只不过他还是会尽到为人子的义务。
纪巡答应了,会面结束。
虽然戚莞不说,但戚嘉澍看得出来,她整个人都轻松了很多。
正好他这几天有空,便带着周献和戚莞游玩了京城里的各个景点,戚莞看起来很开心,拉着他拍了很多照片。
送他们回去的时候,戚莞拥抱了他,语声带了些哽咽:“小澍,对不起,妈妈当年……做错了很多事。”
这是戚莞第一次跟他道歉,他眼睫微垂,轻轻拍了下戚莞的背,轻声说:“都过去了。”
无论什么,都已经过去了。
进组前一天,闻述终于赶了回来。
他刚进门,戚嘉澍就拥了上去。
闻述一只手紧紧地拥住他,手指顺了顺他脑后柔软的发丝,“怎么了?”
“闻述……”戚嘉澍声音有点闷,“我这两天在想,如果是之前的那个戚嘉澍,他会怎么选择?”
闻述眨了下眼,“为什么这么问?”
“不知道。”戚嘉澍“啧”了声,话题很跳跃:“有时候我会觉得这个世界的逻辑有问题……”
比如,戚莞和周献那样的人,按理来说是不太可能这样对待一个孩子,但事实就是发生了。之前觉得这里是小说里的世界,没有逻辑也很正常,但知道闻述来自这个世界后,他又不太确定了。
所以问题回到了起点,这个世界,和他以前生活的世界,到底哪边才是真实的?
闻述默了两秒,随即道:“无论怎么样,我们都还在一起,不是吗?”
戚嘉澍点了下头:“也是。”
闻述轻笑了声,转开话题:“我收到了你寄给我的明信片。”
作者有话要说:
身世问题结束,大概三章以内就能完结吧(大概率),番外确定的是会有综艺,其他的还有想看的吗?
抱歉拖了那么久,这段时间事情太多了,真的忙到飞起,要是会分.身就好了QAQ
第137章
明信片?
戚嘉澍想起来了, 之前给纪言回信的时候,闻述问能不能给他也写一封,只不过他当时没写。去滑雪的时候, 他看到了那家纪念品商店门口的邮筒, 忽然就想起这茬, 于是写了张明信片寄出来。
闻述拿出了那张漂洋过海的明信片,看着上面熟悉的字体,想起一些往事, 唇角不自觉溢出浅笑。
"And the sunlight clasps the earth."闻述轻声念道, "And the moonbeams kiss the sea——"①
他嗓音低磁,有种低音提琴的质感,悦耳又勾人。
戚嘉澍专注地注视着他,默契地念出下一句:"What are all these kissings worth, if thou kiss not me?"②
这是他在明信片里写的话, 来自雪莱《爱的哲学》,之前拍《日落西河》的时候,温知新就是用这首诗向江河告白。
他话音刚落, 闻述就吻了过来。
他在闻述的力度下倒退着, 最终倒在了沙发上,闻述揽着他的腰, 压着他吻了好一会儿。
分开之后,闻述稍稍抬起上身, 手探进他衣服下摆, 神色特别正经:“我检查一下, 看你最近有没有好好吃饭。”
微凉的手指触碰到皮肤, 有点痒, 戚嘉澍情不自禁地缩了缩, 看着闻述的眼睛,任由他四处检查。
敏感处被碰了下,他身体微颤,接着抓住闻述的手,带着流转到腹部,笑吟吟地说:“刚练出来的腹肌,手感怎么样?”
闻述感受着掌心下紧实起伏的线条,源源不断的体温从光滑的皮肤上传来,他们贴得很近,甚至连呼吸的频率都几乎一致。
他眸色转深,又低头吻住了戚嘉澍。
戚嘉澍轻笑,抱住他,热情地回应起来……——
嗡——嗡——嗡——
戚嘉澍猛地惊醒。
他睁开眼,茫然地看着雪白的天花板,拿起枕头边正在震动的手机一看。
时间早上9:31,电话来自白洋。
他忽然想起来,今天要坐飞机去《天降横财》的拍摄地。
接通电话,白洋着急的声音从话筒里传来:“小七,你怎么才接电话啊?”
“我……”戚嘉澍开口,发现自己的嗓音尤其暗哑,看了眼身旁的闻述,清了清嗓:“睡着了。”
他们太久没见面,昨晚胡闹得有点晚,早些时候迷迷糊糊地听到闹钟铃声,他就给关了。
白洋“嘶”了声,“小七,飞机在今天早上。”
“我知道。”戚嘉澍一边说,一边快速地翻身下床,“没事,还来得及。”
他光着身子走到衣柜前,迅速地拿了件白衬衣,又翻了条牛仔裤出来,一气呵成地套上后,走进卫生间洗漱。
闻述也进来了,看到他身上的衣服,眉峰微挑,眼里泛起几丝笑意。
戚嘉澍没时间管那么多了,简单洗漱完后,大步走出卧室。
幸好行李已经提前准备好了,不然绝对来不及了。
“我送你下去吗?”闻述靠在一边看他。
“不用。”戚嘉澍拉着行李箱走到门后,转身飞快地在他唇上吻了吻,“拜。”
闻述:“拜。”
他们都习惯这样聚少离多的生活了,反正过段时间就又能见面。
戚嘉澍坐电梯下楼,来到地下停车场。
不远处一辆车车灯闪了闪,接着白洋从车上下来,对着他招了招手。
戚嘉澍向他走过去,白洋上前来接过他的行李,放到了后备箱。
“小七?”白洋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接着露出恍然的神色,“闻哥回来了!”
戚嘉澍顺着他的目光,不明所以地低头看了看自己,顿时就明白了。
他刚才着急,穿错衣服了,这是闻述的衬衣,怪不得有点大……
作者有话要说:
①②节选自雪莱《爱的哲学》,“阳光紧紧地拥抱大地,月光在吻着海波,但这些接吻又有何益?要是你不肯吻我。”
来不及写完了,今天有点短orz
第138章
难怪刚才闻述看他的眼神有点意味深长, 这人明知道他穿错衣服了,却不提醒他!一定是故意的!
好在这衣服也只是稍微大了点,只要不是熟悉的人, 根本看不出来。
戚嘉澍磨了磨后槽牙, 面不改色地“嗯”了声。
白洋心里其实挺感慨的, 他也算是见证着小七和闻述这一路走来,从相识到相恋,虽然中间也有些坎坷, 但总算是修成了正果, 两人现在几乎都离不开彼此了。
虽然他是个直男,一开始的时候也别扭过,觉得男人和男人怎么在一起呢?但这个世界上,本来就有这样那样的不同, 没规定男女才能相爱, 只要真心爱彼此,性别并不是隔阂。
更何况小七和闻述确实很般配。
他以前曾经想过,什么样的人才能配得上他家小七?但是他想象不出来, 因为小七在他的眼里, 是最好最优秀的人。
好看、聪明、敬业,执行力强, 爱憎分明……所有他能想到的美好词语,放在小七身上都不为过。
有一段时间他真的很害怕, 害怕小七会嫌弃他笨手笨脚, 脑子也不够灵光, 因此而辞退他。他本来都想好了, 如果小七辞退他, 那么他就回老家, 找一份还算稳定的工作,虽然工资可能不高,但也能平平淡淡地过完一生。
但是小七没有。
小七给了他机会,教会他很多事,甚至还让尹文栋带着他,慢慢学着怎么去做一个经纪人,给他介绍人脉——这样一来,他就不单单只能做一个小助理,以后也有机会像栋哥那样,成为一个优秀的经纪人。
想到经纪人,他就不得不想起李芸,李芸也是个特别厉害的人,现在是嘉音娱乐的负责人,闻述的左右手。
当初李芸告诉他,闻述和戚嘉澍有关系,他一直都理解劈叉了,搞了个大乌龙出来,误以为小七和闻述是亲兄弟。所以知道小七和闻述在一起的时候,他有种被雷劈了的感觉,还以为自己窥见了什么了不得的乱.伦兄弟情……
不过他也没完全理解劈叉,小七的确是豪门私生子,还是那种超级豪门,那位大老板还想把他认回去。通常情况下,面对这么有钱的父亲,诱惑力太大了,大多数人都没法拒绝……结果小七反手一套操作,让那人赔了夫人又折兵。
虽然有时候他不太能跟上小七的脑回路,但小七做的事情,基本上都有他自己的道理,而且他也觉得,小七做得对。
“在想什么呢?”小七的声音传来,“我看你低着头嘀咕了半天。”
白洋如梦初醒,莫名有种被抓包了的羞耻感,赶紧摇头:“没有。”他总不能说在想你吧?
小七笑了声,他声音很好听,说不出来具体是什么样的,反正就是听着很舒服。
“我睡一会儿,快到的时候叫我。”戚嘉澍说着,打了个哈欠。
白洋点头:“嗯。”
司机把他们送到了机场,三个多小时后,抵达了目的地——一座沿海城市。
《天降横财》的故事发生在九十年代末,受香港电影的影响,国内掀起了一股港风浪潮,而以黑/道为题材的系列电影《古惑仔》风靡全国,很多不良青年竞相模仿,拉帮结派混社会。
和很多主流电影不一样的是,主角周全并非常见的伟光正人物,甚至有很多缺点。他自幼父母双亡,是被奶奶独自拉扯大的,他不爱学习,加上奶奶疼爱,从小就养成了一些不好的习惯,比如贪小便宜、虚荣爱财……
遇隰他没考上高中,干脆就辍学做了汽修学徒,一直在汽修厂打工。
电影要有那种年代感,大部分镜头都是实景拍摄,因此拍摄地选在了老城区,这里有很多上个世纪遗留下来的建筑。
主角周全住在一片破旧的筒子楼里,戚嘉澍去拍摄场地上看了眼,确实够破旧的。斑驳的墙皮上沾染着经年日久的污痕,小广告层层叠叠,楼道里有股怪味,四处都能看见烟头等垃圾。每层都有一条贯通两头的长走廊,走廊上方拉了绳子,各式各样的衣服被单杂乱地挂着,生活环境很差。
但这栋楼里至今还住着人,只是住客大多经济拮据,而且鱼龙混杂,剧组为了方便拍摄,租下了一整层楼。
戚嘉澍扮演的主角周全,也是一名沉迷《古惑仔》的青年,幻想着自己有一天也能像电影里的人物那样,和兄弟出生入死出人头地,过上喝酒吃肉、小弟相随的大佬生活。
但实际上,他就是个汽修厂的打工仔,顶多算个不入流的小混混。
因缘巧合下,他捡到了那个要命的钱包,彻底改变了他的人生轨迹……
电影官宣开机,大概戚嘉澍本身就自带流量,连热搜都不用买,网友们自发就把热度刷了起来。
“我还以为戚嘉澍要退圈继承家业了呢!不错,不忘初心[鼓掌]”
“不是已经澄清了吗?小七不是私生子啊。”
“只是戚嘉澍单方澄清好吧,纪氏那边可一直没否认过啊,如果戚嘉澍真不是,你猜纪巡会不会让他蹭这个热度?”
“蹭热度?呵呵[微笑][微笑]要是你有个从小就抛弃你的爹,然后有天他忽然冒出来,你会认吗?”
“Y。U。X。I。代表自己,我会认,谁会跟钱过不去呢?”
“那是你!要我就不认,凭什么啊?”
“电影叫《天降横财》?是巧合吗哈哈哈!突然多个富豪爹,对戚嘉澍来说又何尝不是一种天降横财?”
“[色][色]哇小七这身好港风啊!超好看der!”
“[色][色]小七宝贝真的什么风格都能hold住!”
“所以真正退圈继承家业的是闻述吧?他好久没营业了呜呜呜[流泪][流泪][流泪]”
“@闻述是忘记微博密码了吗?你cp都出来营业了,你倒是也营业一下啊[流泪][流泪]”
……
《天降横财》虽然是小成本喜剧电影,但从布景、服化道到选角都不敷衍,还邀请了一些老戏骨演员。
拍摄进展一直都很顺利,这天,戚嘉澍要拍摄一组一镜到底的长镜头。
这个镜头是周全回家,途中遇到的人和事,非常生活化,拍摄难度挺大的。
导演闵邵元跟演员们沟通了他的想法和要求,重点在一个真实上,他想要的就是那种生活的烟火气,以及三教九流鱼龙混杂的感觉。
戚嘉澍做好了造型,他基本上是全素颜拍摄,只是他皮肤太优越了,为了贴角色,造型师特意给他加深了肤色。发型则是九十年代流行的偏分,上身穿着件宽松的牛仔衣,下身是牛仔裤和球鞋。
因为是一镜到底,途中出了任何问题都要重新来,所以开拍前大家认真地走了好几遍戏,确认没有问题,才正式开始拍摄。
听到导演喊“开机”后,戚嘉澍迈开了步子,他扮演的周全是个小混混,所以步伐显得有些散漫
作为沿海重要商贸口岸,世界各地的商人纷纷涌来,这座城市早早地发展了起来,但作为社会底层的周全,仍旧生活在这片高楼大厦中的贫民区。
他走在并不宽敞的巷道里,两边是各式商铺,理发店、水果店、美容院……小孩子嬉笑着从他身边追逐跑过,后面则跟着气急败坏的大人。
他转进了一家小超市,老板娘正坐在柜台后嗑瓜子,没有搭理他。
周全从货架上,拿了几袋最便宜的泡面,走到柜台前。
“先记账上,改天一起给你。”
老板娘顶着一头卷发,斜着眼睛睨他半晌,吐出一口瓜子皮,没好气地骂道:“连包公仔面都食唔起,衰仔!”
听他这么骂,周全脸色涨红,色厉内荏地瞪着她。
他是小混混,这片区的人都认识他,怕惹麻烦,老板娘不情不愿地给他打包了面,等他出门口,对着他背影啐了一口。
周全拿着面,走到了居住的筒子楼下,有户人家在打架,男人的怒骂、女人的尖叫,以及小孩的哭声混杂在一起,不少人都在津津有味地看热闹。
他目不斜视地走上肮脏的楼梯,来到所在的楼层,拿钥匙打开了自己家的门。
一进门,小得可怜的房间杂乱无比,衣物随意地扔着,桌面上堆着垃圾,唯一不错的东西,是一台老式黑白电视机。
长镜头在这里结束,大家都非常给力,一遍就过了。
拍摄继续。
周全把面放在桌子上,拿了个大碗出来,开始泡面。
他把包装袋撕开,将面饼掰成两半,放进大碗里,接着又仰起头,把袋子里的碎面倒进嘴里,一边嚼一边放调料。
等面泡好的时间里,他打开了电视机,放起了他最喜欢看的《古惑仔》。
正好演到里面的黑老大泡妞,他捧着面碗,一眨不眨地盯着,眼见美女开始脱衣服,隔壁忽然传来奇怪的声音,与此同时,电视里的画面变成了雪花点。
是女人的呻.吟和男人的粗喘,隔壁住了个夜场小姐,每天这个时候都会带男人回来。
周全气急败坏地骂骂咧咧,放下面碗,走到电视机前,不耐烦抬手拍了拍电视机顶。
砰!
砰!
拍到第二下的时候,雪花点一闪,又开始出电视画面,但已经不是刚才的《古惑仔》,而是彩票开奖的直播。
这台电视是他老板扔掉的,原本已经坏了,但是被他捡回来,用修车积累的经验,硬是给修好了。不过时不时会出问题,只能看一个台,而且还会自己跳台。
他百无聊赖地看着双色彩球在圆形玻璃容器里滚动,每出一个球主持人都会激动兴奋地宣布上面的数字,渐渐地,他的神情凝重了起来。
他看着屏幕上已出的几个数字,怎么感觉有些熟悉?
等到最后一个球出来时,他瞪大眼睛,含在嘴里的面都掉回了碗里。
他想起来了,捡到的那个钱包里,有一张彩票,彩票上的数字和屏幕里完全一样!
他又看了下奖池金额,一百万!
一百万呐!那他不就成百万富翁了!
他“啪”一声把面碗放回桌面,迅速地翻找衣裤口袋,可是摸遍全身,都没有找到那张彩票。他手足无措地原地站了会儿,眼珠子左右转动着,忽然想起来,彩票还在钱包里,但钱包被大头斌那拨人抢走了!
为了那笔巨款,周全恶向胆边生,决定去把钱包要回来。
但是大头斌他们才是真正的混混,他根本惹不起!思来想去,他想到了一个绝佳方案,大头斌那伙人承包了一个夜总会,经常在里面玩乐,而他隔壁住的女人,就是在那个夜场工作。
于是他告诉隔壁的女人,大头斌抢了他奶奶留给他的手表,那手表是古董很值钱,如果帮他进到夜总会,等他把手表拿回来,就分她一半的钱。
女人将信将疑,她当然知道周全没钱,但是也知道周全确实有个奶奶,以前还是大户人家的小姐,说不定是真的有古董表,反正带他进去也不是什么难事,所以就答应了。
周全进到夜总会后,本来打算趁大头斌不注意偷走钱包,但他发现很难,根本近不了他的身。于是他又想出一个主意,扮成夜场小姐,等大头斌喝醉了,他再伺机而动。
他顺了条裙子,又拿了顶假发,躲在卫生间里化妆。
这算是个大笑点,裙子是性感的低胸包裙,戚嘉澍看到的时候,整个人都要不好了。
诚然,他接受度很高,但这还是有点超纲了。
不过他是演员,职业素养是最基本的,同性床戏他都能放开拍,还在乎这个?
他换上了戏服,戴上假发,站在了化妆间的镜子前。
场记打板,“Action!”
这里是周全化妆,但他是个男人,连化妆品怎么用都不知道,所以这一整段都非常滑稽。
他一手撑着盥洗台,脸凑近镜面,给自己涂口红。
他涂得歪歪扭扭,手一抖,口红画到了嘴唇外,在嘴角拉开了一道红色弧度。
他手忙脚乱要去擦,忽然卫生间被推开,走进来一个妈妈桑一样的女人,见到他劈头盖脸就骂:“我说你在哪里?原来是躲在这偷懒了,让大老板等那么久,身上皮又痒了?”
妈妈桑一边骂一边抓住他手腕,眉头一皱:“你长胖了?手腕子粗了那么多!”
周全掐了嗓音,“没有。”
“没有?”妈妈桑轻哼,拖着他往门外走,“赶紧跟我过去,不伺候好了,天王老子都保不了你!”
周全被连推带搡地带到包间里,大头斌搂着一个女人,喝酒喝得正欢,跟他预想的场景差不多,也算歪打正着。
他本来想缩在角落里,等其他人都喝醉了再行动,谁知大头斌看到了他,竟然招手叫他过去。
周全骑虎难下,战战兢兢地坐了过去,大头斌色眯眯地盯着他,问:“你就是娇娇?”
周全怕被认出来,低着头不敢和他对视,在大头斌看来就变成了娇羞。
“长得倒是挺好看的,别害羞嘛。”大头斌笑眯眯拍了拍他的手,话音一顿:“就是手有点粗。”
话落大头斌往他面前放了瓶啤酒,“来,陪我喝,喝高兴了有你舒服的。”
周全被灌了一瓶又一瓶,洋酒啤酒混着喝,其他人还没醉,他就先倒了,出师未捷身先死。
大头斌指着他,嘻嘻哈哈地笑起来,招呼其他人陪他喝酒。
众人正喝得高兴,忽然听见了一道呼噜声。
众人都愣住了,四处寻找声音来源,终于发现了躺在一旁的周全。他身上还一副女人装扮,可这呼噜声又粗又沉,明显是男人才能发出来的。
大头斌惊觉被骗,招呼小弟打了他一顿,还要废了他。
接下来的剧情,就是鼻青脸肿的周全逃回去,捂着剧痛的重点部位跑去黑诊所,想要那里的黑郎中帮他看看,他那玩意儿还能不能用。
但是黑郎中不在,只有一个陌生的男人,穿着白大褂戴着口罩,只露出一双眼睛。男人说他是郎中的学生,郎中老婆住院了,他帮忙看诊所。
这个男人戏份并不多,原定是要找个演员客串,但人选一直没定。
等戚嘉澍看到闻述大摇大摆地出现在剧组,才知道这人居然是来客串的。
作者有话要说:
我这周末两天都要上班,要一直上到19号放假,累瘫……
本文最后一个小剧本,不会太长,下章就结束。
第139章
“我以为你是来探班的, 还搞得这么光明正大。”戚嘉澍意外地打量着他,闻述已经换好了戏服,白大褂里面是一件浅色衬衣, 脖子上还挂着个听诊器。
不得不说, 这身装扮配着闻述的长相, 十足十的冷淡禁欲,就很想让人跟他做点什么……
戚嘉澍双眸微眯,似笑非笑道:“所以你是专门来客串, 顺便看一下我?”
闻述动作自然地在他身边坐下, 侧脸看向他,纠正道:“我是专门来看你,顺便客串一下。”
他们现在是在拍摄场地上,周围工作人员来来往往地忙碌着, 倒也没多少人在注意他们, 戚嘉澍离闻述近了些,在他耳边问:“怎么不提前跟我说一声?”
闻述从别人看不到的角度,握了握他指尖:“想给你个惊喜。”
戚嘉澍挑眉:“确定是惊喜?不是来看我笑话的?”
周全在夜总会里挨了打, 所以他现在的妆容非常狼狈, 脸上青一块紫一块,衣服也被撕得破破烂烂, 口红眼影也花了,满脸花花绿绿。
闻述轻笑, “你所有的样子我都见过了, 又怎么会笑话你?”
也是, 戚嘉澍心想。
他所有的样子闻述都见过, 无论是一开始那个在小酒吧驻唱、名不见经传的小歌手, 还是后来大红大紫的乐坛新星……亦或是越过时空来到这里, 从小糊咖一路走到现在的他。
无论他潦倒还是耀眼,闻述都见过。
他忽然发现,他和闻述好像真的已经认识很久很久了,以至于刻骨铭心,难以忘记。
“小戚老师,闻老师,闵导叫你们呢。”
场务的声音唤回了戚嘉澍的心神,他给闻述递了个眼神,说:“我们马上过去。”
接下来的这场戏,发生在这片区域的一间黑诊所,诊所里只有一个医生,姓王,人生得矮胖,顶着个油光锃亮的秃脑门儿。为人圆滑贪财,据说他以前医死过人,但不知为何没有受到处罚。
挨了打的周全跑进诊所,却发现医生老王不在,取而代之的是一个陌生的男人,他虽然怀疑,但事态紧急,不得不让这个年轻男人给自己看病……
“《天降横财》第五十二场一镜一次,action!”
戚嘉澍听到打板的声音,从街道的转角处慌慌张张地跑出来,他鼻青脸肿,身上的衣服破破烂烂,手捂着重点部位,一边跌跌撞撞地跑着,一边惊慌地往后看,担心有人追过来。
他满头是汗,跑进诊所后,顿时就瘫坐在了地上。
“老王……老王!”他有气无力地喊道,脸上满是痛苦之色。
诊所很小,玻璃门上贴着“专治各种疑难杂症”,一个穿着白大褂的人掀开灰扑扑的帘子,走到他面前。
那人戴了口罩,只露出一双冷漠的眼睛,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语气机器人般毫无起伏。
“怎么回事?”
周全疼得龇牙咧嘴,“你谁啊?老王呢?”
“他不在。”男人说,“我是他的学生,帮他看店。”话落毫无职业道德地又走回了帘子里,一点要帮他看病的意思都没有。
周全觉得这个人有点说不出的奇怪,但现在这种情况,也没有其他选择了。他咬牙跟了进去,拉住医生的手,“医生,你快帮我看看,我这玩意儿来能用吗?”
帘子后是检查间,有一张窄小的床,旁边就是配药的地方,柜台上放着各种药品与工具。
男人看了他一会儿,随即向着检查床扬了扬下颌,冷冰冰道:“衣服脱了,躺上去。”
周全有点为难,犹豫了下,还是缓缓地躺在了检查床上,扭扭捏捏地开始脱裤子。
男人慢条斯理地戴上手套,修长而又骨节分明的手被包进乳白色橡胶手套里,往周全身下探来——虽然只是在拍戏,并没有真的碰到戚嘉澍的身体,但他脑子里还是不合时宜地冒出一些旖旎片段,心头一热,差点没接上后面的戏。
“医生……”他有些紧张,眼睛快速眨动,不自觉地吞咽着唾沫,“我兄弟还好吗?”
男人抬眸冷淡地瞥他一眼,又继续低头检查,没有回答他。
周全舔了舔嘴唇,视线百无聊赖地四巡着。
忽然,他目光一凝,发现帘子底部被染成了暗红色,还有那种喷溅状血点!
周全想起最近报纸上,说是市里出了杀人案,凶手目前在逃,提醒广大市民注意人生安全。
他浑身都僵硬了下来,难道这就是那个杀人犯,而老王已经被杀了,他运气差正好撞上了枪口?
感受着这人的触碰,他汗毛直竖,可又不敢表现得太明显,怕被灭口。
他用眼角余光再去看那帘子,帘子靠近地面的地方已经染透了,粘稠的液体还在不断地往下滴落,他几乎能闻到空气中血液的腥甜气味……
周全越想越害怕,身体控制不住地颤抖起来,男人奇怪地看他,毫无感情地问:“抖什么?”
“冷……我冷。”周全磕磕巴巴地回道,完全不敢看他的眼睛。
男人转身背对他,走到柜台前,开始配药。
周全看着他的背影,胸口起伏的幅度越来越大,纠结着到底要不要跑。
眼见男人配好药,推出注射器里的空气,眼神冷漠地看过来时,他“啊”地叫了声,着急忙慌地提起裤子,拔腿就跑。
“咔。”
戚嘉澍听到喊停,整个人都放松下来。刚才跑得太快,手撑着膝盖平复呼吸,忍不住笑出了声。
闻述一定是故意的,他俩现在是大热cp,要是换做其他人,避嫌还来不及呢,结果这人来个顶风作案,尤其是那句【衣服脱了,躺上去】,上映之后粉丝得疯了吧?
他抬起头,就见闻述已经走到了监视器后面,跟导演一起看回放,大概是感受到他的视线,闻述抬眸看来,表情虽然淡淡的,但眼神里分明有几分笑意。
戚嘉澍敛笑,一本正经地走了过去。
闻述是来客串,戏份本来就不多,半天就把他所有的镜头都拍完了。戚嘉澍卸了妆,换上自己的衣服,跟着他来到保姆车前。
“你说要给我看个东西,是什么?”他问。
闻述神神秘秘的,说带了个东西给他,问是什么又不说,非要他过来看。
闻述下颌点了点保姆车,“去看看。”
戚嘉澍眉峰微挑,手按上车门把,刚拉开,一团白色毛茸茸就扑了过来。
他愣了下,第一反应是往后退,小狗扑了个空,嘤嘤地哼唧了声,又锲而不舍地扑过来咬他裤腿。
戚嘉澍眼睛都瞪大了:“这是什么?!”
闻述轻笑,走上前来,一把将雪团子抱起,放到他面前。
“蔚新卓把狗送过来了。”他一手托着小狗圆滚滚的身子,一手轻轻抓着它前爪前爪,对着戚嘉澍挥了挥,语气跟哄小孩似的:“来,打个招呼。”
小狗相当配合,奶声奶气地“汪”了声。
戚嘉澍看了看狗,又看了看闻述,眼前的画面莫名和谐,他心里暖洋洋的,不自禁微笑起来。
他把狗从闻述手里接过,小狗软绵绵毛茸茸,特别热情,爪子扑腾着,凑过来就要舔他的脸。
他仰头避开,故作嫌弃地说:“这狗怎么跟蔚新卓一个德行?”
闻述温和地注视着他,“还没起名字,你来起吧。”
“额……”戚嘉澍想了想,很快就拍了板:“雪球的孩子,那就叫雪粒吧。”
这名字说敷衍吧,也不怎么敷衍,闻述挑了下眉,随即又笑起来:“好。”
戚嘉澍抱着狗上了车,闻述紧随在后,车门刚关上,两人就吻在了一起。
戚嘉澍靠在座椅上,手按在闻述颈后,和他唇齿交缠
也才分开一个多月,没见面的时候倒还好,但一见面,那种思念的滋味儿反而涌了上来,一发不可收拾。
一吻结束,他们额头相抵,戚嘉澍勾着闻述脖颈,笑吟吟地说:“刚才拍戏的时候,你知道我在想什么吗?”
“想什么?”闻述的声线略显暗哑,低磁悦耳。
戚嘉澍唇角微勾:“我想你穿那身衣服,和我做.爱。”
闻述这张脸,配着那身白大褂,总让他联想到一些表面冷漠禁欲,私底下热情放纵的衣冠禽兽。
所以他最喜欢在亲密时看着闻述,看着冷漠禁欲的人逐渐失控,完全被情.欲左右,和他一起沉沦疯狂,那样子简直性感得要命。
他话音落下,闻述的眼神变得深邃无比,低头又吻了过来。
他们在车上黏糊了一会儿,李芸过来敲了敲车窗,压低声音道:“你俩差不多了啊,再呆久一点,被拍到了的话明天热搜还不知道会怎么写。”
本来她就不太同意闻述来客串,现在网上都在嗑他们的cp,剧组又那么多人盯着,估计很快就会曝出闻述客串的消息。闻述这一年里几乎没接任何通告,结果一营业,就是来客串戚嘉澍的电影,能不让人多想吗?
想到网上会有的盛况,她已经开始头疼了。
闻述抬眸,微微偏头淡淡地看了眼窗外,随即又轻轻吻了吻戚嘉澍唇角,才放开他。
戚嘉澍整理好扯乱的衣服,感觉脚边有东西在动,低头看去,雪粒乖乖地趴着,正好奇地扒拉他鞋带。
他以前从来没有养过宠物,现在突然有了狗,这感觉还挺其妙的,尤其小奶狗还这么可爱。
“雪粒乖,等爸爸拍完戏,再回家看你。”他摸着雪白的小脑袋,看向闻述:“我先回去了,晚上还有戏。”
刚才有不少人看到他们走在一起,待太久的话,确实说不过去。
“嗯。”闻述点头,“下次见。”
下次估计就是电影杀青了,戚嘉澍笑了笑,“下次见。”
不出李芸所料,第二天微博上就有营销号透露,闻述客串了电影《天降横财》,无论对于闻述的粉丝还是cp粉,都是爆炸性的消息。
“啊啊啊一年了!老公终于营业了!!!”
“老公是你叫的吗?那是人家小七的老公[doge][doge]”
“[撒花][撒花]复数夫夫上大分!”
“kswlkswl!复数夫夫szd!”
“路人,他们不会真在一起了吧?”
“没有,他们是好朋友啦!虽然我真的很希望他们在一起,但要是真在一起了,肯定会藏着掖着,怎么可能这样坦坦荡荡大大方方?”
“呜呜呜我也希望他们在一起,太般配太养眼了!”——
《天降横财》的拍摄持续了四个月,从春天到夏天,辗转几个城市,终于杀青。
主角周全捡到了钱包,因为贪图小便宜将钱包据为己有,谁知里面的那张彩票竟然中了一百万,对他来说简直天降横财。
他为了找回被拿走的彩票,做了许多令人捧腹大笑的事,但其实他从一开始,捡到那个钱包的时候,就已经被盯上了。
到后来凶手扮成神秘人,用金钱与财富诱惑他,他短暂地迷失了,但随着身边的亲友相继遭遇不测,他才幡然醒悟——这个世界上并没有不劳而获,一旦他做出选择,就必须付出相应代价。
电影的最后,是周全为了帮助警方抓捕凶手,死在了凶手的刀下……
喜剧的内核是悲剧,周全作为一个社会底层的小人物,虽然有很多缺点,但他也并非纯粹的恶,依然有一些闪光点。
比如孝顺、热心肠、动手能力强,并且在最后还是坚守了正义。
电影杀青后,戚嘉澍接了个邀约,为国内某一线时尚杂志的拍摄封面。
因为是夏天,这一期主题与海洋有关,拍摄地是一座位于国外的海岛小镇。
拍摄时长为两天,出发之前他跟闻述约好,他先跟着拍摄团队飞过去,闻述随后抵达,等结束拍摄后他们就汇合,趁机一起度个假。
戚嘉澍到达小镇时是晚上,住进了海边的酒店。
接下来的两天里,他顺利地在沙滩和海上完成了拍摄,跟其他人告别后,前往他和闻述约定的地方。
这两天一直忙着拍摄,他还没有逛过这座小镇,等他走上街头,看到彩色的屋顶和人来人往的街道,莫名生出种熟悉的感觉。
他好像……来过这里?
咚——咚——咚——
钟声从远处传来,他循着声音的方向看去,看到了礼堂白色的屋顶,一群白鸽飞过钟楼,盘旋在他头顶,又很快飞往远处。
“小八。”
他听到了闻述的声音,扭头看去,熟悉的身影越过人群,微笑着向他走来。
看着这一幕,他忽然想起了那个反复出现的梦,在梦里也是这样一座海岛,街道两边的房子有彩色的屋顶,白色教堂旁是高高的钟楼……
以及,向他走过来的,他爱的人。
他抛掉脑中的一切想法,笑着迎过去,“你是闻述。”
闻述:“嗯?”
“我做过这样的一个梦。”戚嘉澍站在他面前,微仰着头看向他,“梦里的那座海岛和这里几乎一模一样,你向我走过来,然后问我,你是谁。”
闻述注视着他,眼神专注:“梦里吗?”
“对。”戚嘉澍弯起眼睛,轻声说:“梦里。”
他又忽然想起来,在飞机失事前,他是要坐飞机前往一座海岛,只是没能到达目的地。
但现在,他就在这里。
无论这里是虚幻还是现实,对他来说都已经不再重要,只要他们还在一起。
他微微偏头,向着闻述伸出手。
闻述握住了他的手,两人相视一笑,并肩走向热闹的人群。
未来的日子还有很长,他们会这样牵着手,即便走到白发苍苍,也再不分离。
【正文完】
第140章
戚嘉澍回到了家。
拍戏外出了将近四个月,钟点工已经提前打扫了卫生,窗明几净,没有任何尘封的异味。
他拿了干净衣服,走进浴室。
天气热,花洒的水调低了温度,淋在身上温温的,又略带了点凉意。
他仰起头,任由水流从脸上冲下,奔波的倦意驱散了些许。
洗到一半的时候,隐隐有动静从外面传来,他眉峰微凝,戒备地竖起了耳朵。
他记得关了门,何况小区安保非常好,这个家除了他自己,也就闻述有钥匙……
果然,熟悉的脚步声靠近,他唇角微翘,若无其事地背对着门口,继续洗澡。
门锁转动发出轻微的声响,紧接着门被打开,脚步声来到背后,随即一双有力的手臂环过腰间,拥住了他赤果的身体。
“这么早就下班了?”他问。
“没。”闻述吻了下他耳廓,“知道你到了,提前回来。”
“闻总带头早退啊。”戚嘉澍戏谑道,“你这样还怎么要求员工?”
闻述轻笑,手沿着他平坦的小腹往下滑,慢条斯理道:“那要不你来公司监督我,我绝对不迟到早退。”
戚嘉澍轻喘了声,眼珠一转,拿腔拿调地就开始演:“好啊,今儿你把我伺候舒服了,我就答应你。”
话音刚落,后颈传来刺痛。
“嘶……”戚嘉澍眉头皱起又松开,笑骂:“你属狗的吗?”
闻述不言,轻轻啃噬着他颈后皮肤,细细密密的吻蔓延到肩膀,又顺着脊背而下……
麻麻痒痒的感觉沿着皮肤一直传递到心里,戚嘉澍心跳得很快,只觉热气都蒸腾了起来,顺着闻述的力度转过了身。
闻述还穿着衣服,湿透的白色衬衣紧紧地贴在他身上,勾勒出完美的肌肉线条,宽肩窄腰,分外性感。
他扯掉领带,随手搭在一边,低头找到戚嘉澍的唇,强势又温柔地吻了过来。
唇齿交缠间,戚嘉澍一颗颗解开他衣服的纽扣,昂贵的衬衣掉落在他们脚下,此刻没人有心思去顾及。
花洒一直开着,连绵不绝的水声里,呼吸声愈发凌乱。
戚嘉澍腕间缠绕着黑色的领带,几乎站立不稳,艰难地发出完整的声音:“闻、闻述……”
“嗯?”
耳畔的声音暗哑无比,戚嘉澍忽然又很想笑,只是连笑声也被撞碎了。
不知过了多久,腕间禁锢松开,闻述抱起他,放进了双人浴缸,自己也跟着坐了起来。
戚嘉澍半阖着眸子,手指都不太抬得起来,放松身体任他抱在怀里。
闻述下颌抵在他肩膀上,轻柔的吻落在耳廓,送来一句暧昧的话语:“舒服了吗?”
戚嘉澍背靠着他,肌肤相贴,亲密无比。
“舒服极了。”他嗓音沙哑,丝毫不扭捏地答。
闻述:“那答应了?”
戚嘉澍反问:“答应什么?”
“答应……”闻述顿了顿,“这辈子都和我在一起。”
戚嘉澍唇角微扬,眼里闪过狡黠:“看你表现。”
闻述眉峰微挑,意味深长道:“那我再表现一下。”
这天的最后,戚嘉澍困得睁不开眼,浆糊似的脑子里只剩下一个想法——
闻述还是那个表面正经,私底下放纵的衣冠禽兽——
距离《日落西河》上映还有一个月整,因着前期情况特殊,宣发基本上为零,故而制作团队开始了紧锣密鼓的宣传,光是预告就接连出了好几条。
正式预告将近两分钟,刚发布就登上了热搜。
预告的开始,是温知新搭上前往西河的火车,阳光透过车窗,落在忧郁文艺的少年身上,他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窗外,侧脸完美得动人心魄。
“你相信命运吗?”
旁白响起,戚嘉澍的台词非常有故事感,带着少年的忧郁,重音和断句都堪称完美。
远景里,火车轰鸣着驶向目的地,两个各方面迥异的年轻人在那里邂逅,命运的齿轮从此交织。
“名字?”
“温知新。”
“我叫江河,江水的江,河水的河。”
画面一转,两人坐在西河边,温知新靠在树下,认真翻看一本诗集。
江河闭着眼睛,惬意地躺在他身边。
微风拂过,花草摇曳,安宁又祥和。
“阳光紧紧地拥抱大地,月光在吻着海波,但这些接吻又有何益?要是你不肯吻我。”
两人深深对视,江河闭上眼,缓缓地吻了过去。
画面闪回,自行车叮铃响着,江河载着温知新,从田埂上行过,水里倒映了他们的影子,衬着背景的青山,色彩构图异常精致亮眼。
下一个画面,是江河一脚踹倒使坏的秦刚,在冰天雪地里冲进地窖,把温知新抱了出来。再后来,画面逐渐变得压抑,温知新隐忍地哭泣,跃动的火焰里,书页浴火成灰。
“我们会一直在一起吗?”
“会的。”
随即屏幕一黑,急促的呼吸声响起,伤痕累累的温知新奔跑着来到西河边,他胸膛不断起伏着,眼神茫然地看着奔流的河水。
预告的最后,是老年江河的采访,他满面微笑,温和又满怀思念:“我曾经的爱人也是位诗人。”
视频定格在那张双人合照上,屏幕上现出一排字——
「七夕浓情上映,敬请期待。」
大导加持,又是闻述和戚嘉澍这对大热cp,预告的评论区非常热闹。
“卧槽卧槽!居然真的要上映!天哪简直不敢想!见证历史了!”
“[爱心][爱心]复数夫夫啊啊啊啊!”
“小七太好看了!这就是白月光啊!”
“接吻那里闪得那么快,是怕我看清吗呜呜呜!”
“还有那个一闪而过的床戏啊啊啊!好涩哦[色][色]嗑死我算了!”
“结尾那里,闻述就算老了也好有气质哦[爱心]”
“可是看这个预告,[害怕]后面是要BE么?”
“看过原著的告诉你,确实是BE[doge]”
“呜呜呜不要哇!求求别虐我cp!我受不鸟呜呜呜[大哭][大哭]”
“还有一个月,我等不及了啊啊啊!”
……
时间过得很快,点映仪式到了。
这是戚嘉澍第二次和闻述参加点映礼,上一次是《黑金》,但不同于之前的是,这次他们的位置被安排在了一起。
采访结束后,他们并肩坐下,放映厅里的灯暗了下来。
闻述的手伸了过来,掌心温热干燥,在没有人看到的地方,和戚嘉澍十指相扣。
电影开场,温知新和江河的故事就此展现在众人眼前。
影厅里起初很安静,温知新出场的时候,戚嘉澍听到有人“哇”了声。不得不说,大荧幕里的他,在打光的加成下,浑身上下有种剔透易碎感,的确非常好看。
而江河出场时,吊儿郎当又不正经,把大家都逗笑了。
放到他们那场大尺度床戏时,影厅里简直沸腾了起来,尖叫和笑声此起彼伏,隔着座椅,又没有灯光,戚嘉澍都能感受到无数目光从四面八方向他们聚来。
戚嘉澍耳朵有些热,屈起手指,挠了挠闻述掌心,闻述侧过脸来。
戚嘉澍对他眨了眨眼,用口型说:害羞吗?闻哥。
明灭的光线里,闻述那双好看的凤眸笑意闪动,随即启唇:当然不。
四目相对,两人都情不自禁地笑了起来。
电影总长110分钟,从温知新烧书那里开始,抽泣声一直没停过,等到电影末尾,老年江河抚摸合照上的爱人,戚嘉澍甚至听见了清晰的哭声。
电影结束,影厅的灯再次亮起,所有人都站了起来,不约而同地鼓起了掌。
散场前,照例还要对观众表示感谢,不用太多,简单说几句就行。
导演说完后,话筒传到了戚嘉澍手上。
视线环视了一圈,还有不少人在抹眼泪,有些女孩子眼睛都哭红了,戚嘉澍沉吟片刻,微笑着徐徐开口:“非常感谢大家能够看完这部电影,温知新和江河的故事虽然暂时结束了,但爱会一直延续下去。如果大家喜欢这部电影的话,请把它安利给亲朋好友哦!最后,七夕快到了,希望大家有情人终成眷属!”
掌声响起,紧接着不知谁喊了句:“你和闻述也要终成眷属!”
现场安静了一瞬,下一秒哄堂大笑。
戚嘉澍没忍住,差点笑出了声。他抿唇压下笑意,把话筒递给闻述,一本正经:“闻老师?”
闻述接过,言简意赅:“谢谢。”
他没有指明,这句谢谢的意思可就宽泛了,可以是感谢观众们前来观影,也可以是感谢那位祝他和戚嘉澍终成眷属的观众,很容易就会引起误会。
于是他话音刚落,笑声越发热烈,甚至有人捂住嘴,一脸嗑到了的表情。
但闻述的风格一向简洁,也不会去解释什么,大家都习惯了。
点映礼结束的当晚,微博上少不得一番讨论,参加观影的专业影评大V会发观后感,算是一种营销模式。
不光是片方,作为主演,戚嘉澍和闻述的经纪团队也时刻关注着舆论动向,不过目前来看口碑还不错。
@北极星leo:大家一定要去电影院看啊!绝美爱情,甜哭了!
@花花不吃花:小七和闻述在里面都太好看了,颜狗的盛宴!一定要看,听我的不吃亏不上当!
@风车影评:内地首部上映的同性电影,实话说一开始我没有抱太大期待,毕竟题材限制太多,还担心会改得面目全非。但是看完之后我很意外,那种对于爱与美的表达非常细腻,这需要有对镜头的绝佳把控力,不愧是柴丰平[大拇指]。当然,演员处理得也非常到位,从他们的微表情和肢体语言,你能感受到温知新和江河之间的那种爱,是超越时代凌驾于一切的,特别是那两场床戏,我记忆太深刻了,[捂脸][捂脸]看的时候满脑子都是这也能播?电影里的风景也非常美,尤其是西河畔,每一帧都可以当壁纸,真的值得一看!
@喵米:看预告的时候我就疯狂心动了!为什么还有一周才公映啊[抓狂][抓狂]——
一周后,首映开场。
文艺片大导加上影帝大热cp,以及内地首次上映同性题材,第一天票房竟然破了亿,这在文艺片里,已经是了不得的成就。
#日落西河BE美学#的词条被刷到了前排,点开来看,广场上全是被虐得嗷嗷大哭的观众。
“呜呜呜是谁跟我说甜哭了的?我是哭了,被虐的呜呜呜!”
“说甜哭了的站出来,我保证不打shi你!”
“前面都还好,看到江河拿出照片那里,我当场就绷不住了[大哭][大哭]”
“呜呜呜哭死我了,在影院里哭完了一包纸巾,散场的时候,我哭得都没力气了[流泪][流泪]”
“和姐妹一起看的,我俩回去之后抱头痛哭[笑哭]”
“真的,整部电影里也没什么感情特别激烈的地方,但就是后劲很足,越品越难过的那种。”
“我最感动的地方,是温知新想要逃走,江河找到他,明明舍不得,却还要帮他逃跑的那里,爱你在心口难开[流泪]”
“插个题外话,闻述的身材绝了!我在电影院发出鸡叫[色][色]”
“那肩那腰那屁股!太涩了准备拿舌头去舔[舔][舔]”
“呜呜呜小七好福气!谁羡慕了?哦是我![色][色]”
“哈哈哈小七现在的身材也超绝!还有腹肌人鱼线[图片]”
“卧槽!腹肌好A好涩![色][色]老婆变老公!!!”
“啊啊啊我cp真的上床了!啊啊啊嗑死我了嗑死我了!”
“以后剪cp视频的时候,床戏不用床替了哈哈哈,正主亲自出场[礼花][礼花]”
“七夕也是小七的生日啊!宝贝生日快乐!”
……
当然,也有一些不和谐的声音,批判这个题材,说是伤风败俗影响婚恋观等等。还有少数声音批判电影拍得不现实,内容虚浮,根本就是一部烂片。这很正常,毕竟每个人的审美与思想都有差异,一千个读者就有一千个哈姆雷特,有人觉得好,就会有人觉得不好。
而真正好的作品,既要能接受鲜花簇拥,也要能经受风雨洗礼,这样才能走得更高更远。
上映结束,总票房12亿,出人意料地刷新了国内文艺片票房历史。
复数cp的热度空前地高,创造了内鱼cp之最,讨论度早已超过嘉偶天成鼎盛时期,cp超话里每天都在过年。
戚嘉澍每天登上微博,就会被一大堆私信和评论轰炸,都是粉丝在跟他哭嚎,说电影好虐,问他和闻述能不能真的在一起?
他哭笑不得,挑拣着回复几句,转头就问闻述:“喂,你说哪天我们要是公开了,会怎么样?”
闻述沉吟,须臾轻笑道:“应该会比我们当年公开时还要轰轰烈烈。”
戚嘉澍一想,还真是这样。
不过当年他们是被动曝光,一点缓冲都没有,上来就是接吻照,无论是粉丝还是路人,都毫无心理准备,难以接受也很正常。
但现在不一样了,他们的cp火了,cp粉数不胜数,就连他们各自的粉丝从一开始拒绝,到后面逐渐接受了两人的cp,两家现在关系好得跟亲家似的。
如果他们公开,照现在复数cp的热度,那场面绝对轰轰烈烈!
电影大获成功,作为主演,两人风头正盛,邀约雪花般纷至沓来,不过两人都很忙,推了大部分。
这天,一家娱乐媒体向他们发来了合作邀请,《日落西河》宣发时这家出了不少力,不好推掉,于是应了约。
合作是直播形式,有一段采访,还会让他们做一些小游戏,除了采访不会提前和他们对答案外,总体来说并不麻烦,大概一小时左右就结束。
录制当天,戚嘉澍做好了造型,为了避嫌,他和闻述是分开走的。
工作人员带着他进了直播间,闻述已经到了,两人热络地打了个招呼,分寸控制在好朋友的界限内。
主持人特别热情,招呼他俩挨着坐下,脸上是止不住的笑容,和他们闲聊了一会儿后,就到了预定的直播时间。
工作人员已经调好了设备,主持人坐在镜头外,礼貌地询问:“两位老师,如果准备好了的话,我们的直播就正式开始了哦。”
为了直播效果,媒体方一开始只准备了一个麦,这样一来两人就必须坐得很近,随着递麦的动作,身体也不可避免地会往对方那边倾。
李芸和尹文栋也在场,对此表示不满,认为这是在消费他们,组cp就算了,但这样明晃晃地麦麸,大可不必。
跟媒体方沟通之后,才临时又加了个麦。
麦很小巧,两根手指就能夹起来,戚嘉澍把玩着上面的LOGO牌,闻言抬起头,笑得眉眼弯弯:“我OK。”
说完,看向闻述那边。
闻述点了下头。
弹幕密密麻麻地刷了起来——
[小七笑起来太好看了!]
[笑死,闻述根本用不着麦]
[节目组太会了!后面再加个红背景,不就是结婚照?]
[你们好pay!]
第一阶段的内容是采访,主持人拿出一堆小卡片,说那些问题都是来自粉丝,要请两位老师回答。
“第一个问题。”主持人抽了张卡片,看清楚上面的内容后,笑容意味深长:“唔,这个问题我也很关心。”
戚嘉澍微不可查地挑眉,总不会是什么R18问题吧?
“请问两位,跟同性拍亲热戏,会感到尴尬吗?”
还好,戚嘉澍松了口气,拿起麦一本正经道:“会。”
他话音稍顿,看了眼闻述:“但我和闻老师都是专业且敬业的演员,认真完成每一个镜头是最基本的责任,所以这对我们来说并不是什么难以克服的问题,简单来说,就是信念感。”
[小七说得好好]
[哈哈哈信念感真的非常难得,某些所谓的好演员拍个打戏都要替身]
[打住,咱不辣菜哈,嗑就完事儿]
主持人接下来又问了几个问题,都比较中规中矩,戚嘉澍反应快,对他来说小菜一碟,甚至开始放飞自我,满嘴骚话。
主持人问:“最喜欢对方演过的哪个角色?”
戚嘉澍略一思索,想起之前闻述拍的那部惊悚犯罪片,他在里面演一个变态医生,动不动就给人打针……
“陆寻,当代针灸大师。”他幽幽道。
主持人又问:“这是你们第二次合作,《黑金》里是老师和朋友,《日落》里是情侣,如果以后还能搭档,你们想演什么?”
戚嘉澍眼也不眨:“父子。”
“拍戏时介意反串吗?”
“当然不,母子也不是不可以。”
……
[救命!有没有人能管管他!]
[哈哈哈闻述管管你老婆!][哈哈哈看到没?刚才闻述偷偷拍了下他的腿,影帝表示我也摁不住了]
“又来了哦。”主持人笑眯眯的,“有人说你们在故意炒cp,对此你们怎么看?”
戚嘉澍故作惊讶地挑了下眉,开玩笑的语气:“我们难道不是真的吗?”
他那表情实在太生动,闻述低头,忍不住轻笑了声。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kswlkswl!]
[啊啊啊正主盖章认证了!!!复数夫夫szd!]
[闻述那个笑!啊啊啊好甜!就那种你只管疯,我都宠着的感觉有木有?]
[支持!荧幕情侣就是真情侣!!!]
“最后一个问题了。”主持人目光在两人间流转,念出卡片上的问题:“拍摄《日落西河》的过程中,有什么事让你们最难忘?”
闻述沉默了两秒,认真道:“每天都很难忘。”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啊啊啊啊啊啊每天都很难忘?太会了!太会了!]
[笑死,弹幕里全是土拨鼠]
[甜死我了!把我鲨了给两位助助兴吧]
[看完电影emo到现在,终于被治愈了QAQ]
[我宣布,复数夫夫就是真的!这要能假,我倒立洗澡!]
采访也不过花了十分钟,直播间人数短时间内暴涨了几番,一时间微博上出现了这样的两拨人,一拨被甜得七荤八素,一拨在哭诉压根挤不进直播间。
采访结束,就来到了第二阶段,游戏叫【心有灵犀】,玩法也非常简单,就是常见的你来比划我来猜。
两人迅速分了工,戚嘉澍比划,闻述猜。
题目范围是歌名,两人面对面坐着,闻述背后的工作人员翻开了第一题。
戚嘉澍一看题目,意外地扬起了眉。
【南瓜文学】NANGUA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