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姣姣的名字就这样重新定了下来,虽然名字没变,但决定这个名字的人变成了萧淮瑾,还是让她别扭了一阵。
不过至少她摆脱了沈三妞这个名字,东宫里的宫人也不在生疏的叫她沈小娘子而是叫她姣姣,她也就没再纠结这个问题。
沈姣姣待在东宫,相当于陪萧淮瑾一起禁足了,她早上要帮萧淮瑾试膳,萧淮瑾上课的时候她要在一旁陪同,晚上要依着萧淮瑾当天的心情陪他玩乐,她一天大部分的时候都和萧淮瑾形影不离。
慢慢地她也习惯了萧淮瑾的性格,把他的话听一半,只听他吩咐的事情,把他发脾气威胁的话主动忽视掉,这样与萧淮瑾相处起来也没有她想象中的困难。
屋内萧淮瑾的授课先生正在讲《韩非子》,沈姣姣对这些帝王术势完全不懂,她站在一旁困意渐渐涌了上来。
也不知道为什么萧淮瑾要求她在一旁陪同,她好想和其他宫人一样躲在茶水间里,她长相乖巧,管茶点姑姑还会偷偷给她塞点心吃。而且她方才的消息也只听到了一半,好像宫中都在传太子失宠了,后面的话还没来得及听。
沈姣姣把身子藏在盆景树后面,仗着不会被发现她光明正大得走神起来。
上一世萧淮瑾的地位是没人可以动摇得,陛下也没和太子起过隔阂,也不知道是哪里出了差错,这一世萧鹤立不仅仅打了萧淮瑾把他禁足,这么些天文太后都派了好几拨人来看望萧淮瑾,也在萧鹤立面前提萧淮瑾说和,但是萧鹤立态度都没有松动。
不仅没有给东宫解封,也没有派一个太医来给萧淮瑾探病,要知道往常要是萧淮瑾有什么不适,他和文太后是宫里最关心的人。而现在萧鹤立隔三差五就歇在秦昭仪的披香殿,要不就去看望刚刚满周岁的七皇子。
宫中隐隐就有流言说太子失宠了,本来萧淮瑾的性格强势与萧鹤立的温和完全不同,有许多宫人对萧淮瑾有些惧怕,也不希望将来萧淮瑾登基为帝。于是这股流言就越传越烈,这些人找了许多佐证,再加上后面有人推波助澜,没多久这些话都传到东宫里头来了。
有说萧淮瑾性格跋扈暴戾,招了萧鹤立的厌弃,也有说萧淮瑾是得罪了萧鹤立的宠妃,所以父子起了隔阂,更有夸张的传言说,萧鹤立疼爱幺子,想为幺子铺路,所以才惩处萧淮瑾。
最后一个理由,沈姣姣是完全不信的,七皇子在宫中一直是没什么存在感的,但她也不敢笃定说萧淮瑾会如上一世一样不会失去萧鹤立的宠爱,毕竟陛下的心思,其实也很难猜。
要是萧淮瑾真的失宠怎么办?他的脾气那么骄傲,他会不会接受不了?沈姣姣有些担忧的想着,还没有想出结果,就被一个纸团砸到脑袋。
她抬头,就见伤势好了大半的萧淮瑾揉着纸团,想要扔第二个来打她。
沈姣姣的手臂挡在脑袋前面,她认错得很快:“殿殿下我错了,你别扔了。”稚嫩的嗓音带着娇怯,心肠再硬的人听着都会心软一瞬。
萧淮瑾却没受影响,他抱着臂问道:“错哪儿了?”
“不该偷懒!”
萧淮瑾揉纸团的动作没停。
沈姣姣连忙补充:“不该走神!”
萧淮瑾还是没满意,眼睛正瞄着她的方向。
沈姣姣护着脑袋像只扑扇着翅膀得小白鹅,她期期艾艾的说道:“不该担心,殿下是不是失宠了?”
萧淮瑾终于停下了扔纸团的动作,他冷冷得吐出两个字:“过来!”
沈姣姣不敢违背他的话,踱步走到萧淮瑾的跟前。
萧淮瑾的手指捏着了沈姣姣终于长了肉的脸颊上,她这些天在东宫好吃好喝的,小孩子本来就长得快,她皮包骨的脸颊也圆润了几分。
“怎么?小结巴你想另攀高枝?”萧淮瑾揉捏着沈姣姣的脸颊,软乎乎的嫩肉捏在手指间,让他的心情也莫名愉悦起来。
沈姣姣忙不迭摇头,她从来都是把苏荷告诉她的话记在心中的,她连忙解释道:“我没有,娘娘,让我一直跟在、跟在你身边。我是担心、殿下你不高兴。”
沈姣姣剔透的眼睛里全是真诚,萧淮瑾手上的动作停了,他松开沈姣姣的脸颊,静静看了沈姣姣好一会儿,确定她不是在说甜言蜜语后,萧淮瑾微绷的下颌松懈了很多。
“不要乱操心,孤没事,东宫也无事。”萧淮瑾用难得得沉静语气说道,“小结巴,你要相信孤。”
沈姣姣本来也是走神时随便一想,记起萧淮瑾曾经的丰功伟绩,她想以萧淮瑾的性格就是他真的被萧鹤立所厌弃,他也能寻找出路。
“嗯,我相信殿下。”是她杞人忧天了,看着萧淮瑾年幼的模样,就忘了以后的萧淮瑾是让民风彪悍得的北凉人都闻风丧胆的存在。
沈姣姣说得诚恳,萧淮瑾反倒有些不好意思,他怎么就忘了沈姣姣就是个小笨蛋,她哪里能看出他的深谋远虑,他与她说这些反倒像是在哄骗小孩子一样。
“行了,别以为你说些好听的话就可以躲开学习了,今日又该再学习十个大字了。”
萧淮瑾刚说话,沈姣姣的脸就垮了下来,自从上次名字的乌龙过后,萧淮瑾就认定她目不识丁,非要教她认字。
他这人也很奇怪,自己做学生的时候,完全不讲规矩,随心所欲惯了,前几天凌大儒就向萧鹤立请辞不愿意再给萧淮瑾授课了。加上凌大儒,这已经是萧淮瑾换下的第四个老师了。
但他当了老师后,又完全换了一副嘴脸,对她要求很严格。还不允许她有任何质疑。
有次沈姣姣实在没忍住问了萧淮瑾为什么她听课不能和他一样?
萧淮瑾答:“因为你的脑袋永远比不上孤,再说孤是太子,你又是什么身份?笨鸟先飞,你还是好好跟着孤学习!”
学无止境,并且苏荷教给她知识不多,她对重新学识字没有抵触,但她不想让萧淮瑾来教她,她想要换老师,但萧淮瑾完全不同意,还一副有他给她讲课是她三生有幸的神情。
沈姣姣拿着萧淮瑾递给她的描红,愁眉苦脸的坐在书案的角落开始磨墨。
她想要磨蹭些时间,却被扮演老师上瘾的萧淮瑾用眼神催促。
沈姣姣没有办法,只能展开宣纸,用笔舔墨,一笔一划得在纸上写字,刚落了一笔,就听到萧淮瑾说道:“错!笔画顺序错了!”
沈姣姣的笔一顿,字迹染成一团黑色。
这张纸废了,她再重写。
“又错了!这里不对……”
十个大字沈姣姣描了有半个时辰,才勉强让萧老师满意。
沈姣姣松了一口气,她刚想要收拾笔墨找借口离开,就被萧淮瑾按住肩膀困在了小凳上。
“等等,孤怎么觉得你没有最开始恭敬了呢?”萧淮瑾打量着沈姣姣,他还记得沈姣姣在漪澜殿惊慌害怕的模样,这才没过去几天,他怎么觉得沈姣姣已经要适应宫中的生活了呢。
“有吗?”沈姣姣偏着头想了想,应该没有吧,她还是畏惧萧淮瑾,只是没那么怕眼前这个年纪小小没比她高出多少的萧淮瑾。再说她在东宫待了七八年,怎么还会像上一世一样惶惶不安。
沈姣姣自顾自得摇头:“嗯,没有。”
萧淮瑾怀疑得看向沈姣姣,他还没说话,多宝就急匆匆得走了进来说要事情禀告。
多宝起身见沈姣姣坐在萧淮瑾的书案前愣了一下,他对着沈姣姣谄媚得笑了笑。
沈姣姣不喜欢多宝,总觉得他的笑太假惺惺了,所以她只是客气对着多宝点了点头。
萧淮瑾问:“什么事情?”让多宝直接开口禀告。
多宝没再犹豫,说道:“太子殿下,镇南王携世子进京了,说是要给太后娘娘祝寿。”
沈姣姣听到镇南王的名字,收拾笔墨的动作一顿,镇南王世子她印象很深刻,长得一脸淫邪,还想对她动手动脚,后面秋猎时不幸被侍卫的流矢射中,坠马摔断了腿,从此不良于行。
当时就有传言说其实是萧淮瑾动得手,后面镇南王大闹了一场,只是陛下宠爱萧淮瑾,最后也没掀起什么浪花来。
不过这件事情明明发生在几年后,上一世镇南王和世子根本没有在这里时候进京。
萧淮瑾敛了笑意,他低声道:“这个时节,王叔竟然来了。”
多宝越是在萧淮瑾身边办事,就越不敢把萧淮瑾当孩童一样糊弄,他知道萧淮瑾不是无的放矢之人,他琢磨着萧淮瑾话中的深意,回忆着最近探查到的消息。
镇南王萧破狄是萧鹤立的亲弟弟,萧鹤立尚文,萧破狄尚武,太宗皇帝其实更看重镇南王,只是因为萧鹤立是嫡出,而且没有任何错处,在朝臣和民间名声都极佳,所以即使太宗皇帝心中摇摆过,最后继位的还是萧鹤立,而萧破狄则受封镇南王前往封地。
萧鹤立才登基的几年,镇南王还算安分,就在封地安心得繁衍子孙,只是一晃五年过去了,镇南王的孩子都能满院子跑了,远在长安的帝王却没有一个子嗣出生。
慢慢的就有传言说萧鹤立不能生育,镇南王心思浮动起来,嫡子才三岁就上书情封世子,这本来是一个试探,萧鹤立却准了。之后镇南王就借着孝敬文太后的名义,不时带着世子入宫陪伴太后。
因为后宫一直没有妃嫔有孕,萧鹤立没有制止镇南王的行为,甚至也召见过镇南王世子好几次。又过了几年,萧鹤立已过而立子年,还是没有子嗣,朝堂上渐渐有大臣奏请皇帝过继立嗣子,而萧鹤立的态度暧昧不明。
镇南王干脆在一次宫宴上,把世子推到萧鹤立跟前主动说:“皇兄,臣弟膝下已有三子三女,每次孩子承欢膝下时,总想起皇兄你膝下空虚心里就不好受。臣弟愿意为皇兄分忧把嫡长子过继给皇兄,让皇兄你也能享受天伦之乐。”
宫宴上也有几个大臣附和镇南王的话,萧鹤立握着酒杯,嘴角挂着微笑还没有说话。
文贤皇后忽然就揉着额头说身体有些不适,镇南王看出皇后这是使出缓兵之计,就出言讽刺了皇后几句,说就是皇后无才无德,才让皇帝到现在都还没有子嗣。
结果萧鹤立叫来得太医得诊断结果,却让在场的人都震惊了。
皇后无恙,是有身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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