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1 第 141 章
“甲大人!乙大人!小民程昱凤, 此处有冤,还请两位大人速来救命!!!”
“甲大人!乙大人!小民程昱凤,此处有冤, 还请两位大人速来救命!!!”
大概是害怕只喊一遍,阴差甲乙离得“太远”听不到,程昱凤咬了咬牙,豁出去就是对着前方最空旷, 回音最大的位置大喊三声。
毕竟,重要的事情说三遍。
梗虽老,但有用就行啊!!!
去往恶狗岭的路周围皆是一片荒芜地界,唯有脚下的一条细长的黄土路仿若指引, 再往旁出去看, 就是藏在雾气之中的起伏山川。
山川尽头, 隐约有犬吠交错, 便是恶狗岭的入口。
程昱凤这三嗓子豁出去,声音直接穿进雾气之中, 很快模模糊糊的尾音就飘荡开来,整个送魂的队伍, 阴差们再次停下了脚步。
只是跟之前那次不同,这回阴差几个青白色的脸上, 皆露出了几分出现幻觉般的呆滞, 再就是不敢置信的惊讶
“你, 你在叫谁?”最先回过神的,还是离程昱凤最近的自来熟阴差,那短暂的被震撼到空白的情绪退却后, 他就直接傻眼了, “不是, 你竟是知晓两位阴帅大人的存在?”
顿了顿,他又变幻了一下神色,重新打量起眼前这个曾经让他以为只是身负倒霉冤情的普通阴魂,倒吸一口阴气问,“兄弟,你实话告诉我,你到底是什么身份?”
看着自来熟阴差脸上的夸张表情,刚扯完嗓子的程昱凤也跟着微微一愣。
“我”
程昱凤刚又张了张嘴,只见旁边的阴差们都齐齐向他看了过来。
而且跟自来熟阴差单纯夸张的表情不同,这群阴差这回看向他的神色里,竟然多多少少都带上了些许惊疑不定的胆颤色彩?
到这时候,程昱凤才反应过来,似乎小褚先生交代给自己的阴司人脉,似乎根本不像他以为的那样只是名不见经传的路人甲乙啊!!
想明白这一点,程昱凤立刻变了神色,立刻拉住离自己最近的阴魂同伴门,与他们说:“快快快,大家都来跟我一起喊救命啊!”
阴魂们面露迷茫:“”
主打的就是一个丈二摸不着头脑。
但他们好歹是跟程昱凤一起在阳世游荡多年的伙伴,既然小程老师这么说了,肯定有他的深意,于是阴魂们听程昱凤又喊一句:“请甲乙两位大人前来救命。”
他们便也跟着大喊:“救命!救命!”
魂多力量大,只有程昱凤一人大喊时,雾气中的尾音只有模模糊糊一点回应,但等他们一整群都喊起来时,整个山川雾气中间回响起的,就混成了一片原汁原味的鬼哭狼嚎!
不远处,恶狗岭内。
正在嚎叫的恶犬跟厉鬼们:“”
这啥声儿啊!
比他们还能叫唤!
恶狗岭外,负责押送的阴差们则是完全慌了起来!
“别喊了,哎,你们别喊了啊!”
阴差们想要阻拦阴魂继续嚎叫,但却又像是忌惮什么一般,叫他们愣不敢出手阻止,只能在言语上多劝劝。
但这群阴差越是看起来什么都不敢做,阴魂们就越是放肆开来,嚎得更起劲了。
“甲乙大人救命!”
“救命啦救命啦,这里有阴司黑恶势力迫害良魂啦!”
阴差们:“”淦啊!
自来熟阴差看到现下这情况,拦是肯定拦不住了,于是在一堆阴魂的嚎叫声中,他率先长长地叹了口气,又挨近程昱凤,在程昱凤耳边幽幽说道:“兄弟,你们再这么喊下去,可算是要给判官殿捅个大窟窿出来了。”
程昱凤惊讶了一下,停下跟着叫喊的节奏,回头看了眼自来熟,情绪高昂:“真的假的,甲乙两位大人这么厉害的吗!”
自来熟阴差胸口好似被锤了一拳头,郁闷得要死:“你说你早先就认识这两位,做什么要憋到现在,在判官殿那会儿为什么不喊啊?现在倒好”
他们这群阴差听了邹判官的命令,带着这群阴魂进恶狗岭受罚,就等同于也一脚掺和进了这群阴魂的冤案里,到时候攀扯起来,怕是也要受牵连!
程昱凤却像是没看出自来熟阴差的郁闷跟烦躁,而是实诚说道:“我这不也没想到吗!”
在判官殿的时候,他是没来得及想起来小褚先生的叮嘱。
离了判官殿后,他倒是想起小褚先生的话了,可谁又叫他脑子不好,以为所谓的阴差甲乙不过是路人甲乙,能量不大,于是故作聪明地先去打听起了另一个未知名,但相貌姣好的阴差呢?
结果这么一套操作下来,不仅小褚先生口中所言,容貌上佳的阴差他没打听出什么名堂便罢,这人还都要被送进恶狗岭的大门口了!
心虚一秒,程昱凤摸了摸后脑勺,很不好意思地跟自来熟阴差笑了一下。
转头,又正对上一直死死盯着自己看的程齐,再微笑一下。
程齐混在慌乱的阴差堆中,阴沉的目光中夹杂着些许怨愤,直至看到程昱凤跟他笑了一下,藏在袖口深处的短鞭便隐隐冒出了个头。
程昱凤眼尖地瞄到呼之欲出的鞭身,心头猛的跳了一下。
但就在这时,整片弥漫在通往恶狗岭道细长土路两侧的雾气,却猛的翻滚了一下,左右两道绿光闪过,两个标准中式官差打扮、腰间还别着青铜长刀的鬼差,便显露在了众阴魂面前。
鬼差甲:“”
鬼差乙:“”
两个鬼差的视线在空中撞了一下,鬼差甲原本还略显生硬的一张脸,立刻露出点傻笑来,大跨两步就走到跟鬼差乙并肩的位置站好。
鬼差乙眼底也跟着露出点笑,但很快就藏了起来,神情肃穆道:“是何人在此地喊冤?”
程昱凤火速跳了起来:“是我!大人是我!”
突然出现的阴差甲乙气势沉稳,一看与身边的自来熟阴差们有很大的不同,程昱凤的阴魂同伴们生前偏又是群搞艺术的,很快就发现了来自这两位阴差身上的古拙凛冽之意。
这两位阴差,瞧着就靠谱得很!
于是阴魂们也跟着蹦跳大喊:“大人,还有我们!”
一堆挤挤挨挨的阴魂扎堆,鬼差甲放眼看去有点眼晕,倒是鬼差乙很快就在阴魂堆里找准了程昱凤的位置,鼻尖微微一动,闻着对方身上隐约的香火气,若有所思。
“你们都有什么冤情?”
鬼差甲看一眼鬼差乙,见对方迟迟没有开口,于是主动问道。
这句话倒是叫阴魂们痛哭流涕起来,程昱凤更是直接站出来说:“大人,盖因阴司有一昏官当道,是为官官相护,包庇疑犯,要故意将我们害至恶狗岭受三日刑罚之苦!”
鬼差乙问:“阴司如今居然还能有这般恶事?你且将事情经过仔细说说。”
程昱凤闻言,自然事无巨细地将判官殿里头的事儿全吐露了一遍。
旁边,阴差几个见状,都各自缓慢扎聚到一起,在心底不停地倒吸阴气
哎哟,这阴魂真是什么话都敢往外说啊!
邹判官这回怕不是踢到铁板,要完蛋咯!
可是邹判官完蛋了,他们会不会也要跟着完蛋了啊!
阴差们纷纷小心翼翼打量着两位阴帅越听越诧异,越听越黑沉的神色,都把脑袋越垂越低。
“求大人为我们做主!”程昱凤大声道。
鬼差甲早已听得气愤不已,于是很快点头说:“你们的冤屈我们都知道了,会带你们去找邹判官问个明白的。”
鬼差乙向来不会反驳鬼差甲,于是便朝着聚拢在一处的阴差们看了一眼。
阴差之中,自来熟阴差福灵心至,立马就把之前捆绑程昱凤手腕的绳子收了回来,而其余阴差看到了,也飞快地有样学样,把束缚阴魂们的绳子收掉。
程昱凤等阴魂终于重获自由,几乎是喜极而泣。
鬼差甲乙看着这一幕,兀自对视一眼。
鬼差甲正想趁着这会儿功夫问问鬼差乙这两天在干什么,谁知鬼差乙只从袖口里掏出一支粗香,转手就递给鬼差甲。
鬼差甲看见香火就馋,但还是推拒了一下:“你吃。”
鬼差乙却说:“给你你就拿着,不吃扔了。”
鬼差甲立刻心疼了:“哎,你怎么又这样,老是扔香火,多浪费啊”
鬼差乙:“那你吃吗?你吃我就不扔。”
鬼差甲:“吃吃吃!”
他们两个交流时候用了屏蔽术法,等鬼差甲三两口吸完粗香,阴魂们的情绪也逐渐平静了下来。
看看安静下来的阴魂堆,再看看安静如狗的阴差们,鬼差乙挑了挑眉,直接说道:“行了,尔等先回判官殿去吧。”
说罢,两人便如来时的一道绿光闪过,又隐匿掉了身形。
“这甲乙两位大人是?”去哪儿了?
程昱凤见两位鬼差原地消失,一时间有点慌了。
“两位阴帅有缩地成寸,日行千里的术法,自然是先一步去往判官殿了。”自来熟阴差摸了把额头上不存在的冷汗,终于在鬼差甲乙走后重新开了口。
程昱凤顿时松了口气:“原来是这样。”
接着他又恍然大悟,“啊,那怪不得了!怪不得刚刚我们一喊,两位大人立刻就能赶来这边,为我们主持公正!原来是有缩地成寸术!”
自来熟阴差闻言,十分不解,相当震惊:“不是,所以你真的什么都不懂,就只靠唤其名讳,就将那两位大人唤来了?”
程昱凤却依旧十分茫然:“我还应该懂什么吗?”
自来熟阴差:“”不不不,你什么都不用懂!
他才是最不懂的那个!
142 第 142 章
从恶狗岭返回到判官殿, 明明是一样走过的黄土路,但回程的速度却明显比去时快了一倍不止。
路上,阴差们面带灰色, 如丧考妣,阴魂们却因重获自由,全都围到了程昱凤身边,一边快走一边兴奋又好奇地询问着有关甲乙阴差的事情
“小程老师, 刚才那两位阴差究竟是何等身份,你又是怎么知道那两位阴差能被叫来的?甚至还能替我们主持公道!”
“他们看起来比邹判官要厉害得多,只看打扮,也更像是古代那种非常厉害的府衙高手, 一看就很能打!”
“而且好神奇啊, 人死以后不仅能留有魂魄, 原来神仙也真的可以被召唤的!枉我生前只相信马克思, 从来没有烧香拜佛,也不曾念过各路天尊的名号, 感觉错亿!”
“就是就是!可不是亏大了吗!”
阴魂们你一言我一语,神色中再没有了之前的各种慌张失措。
而程昱凤听到这里, 则是怪不好意思地坦言道:“其实我也不知晓那两位阴差大人是什么身份,只是因有小褚先生提前交代, 我才大着胆子试了试也更没想到大家这么信任我, 没犹豫地跟我一起喊了起来, 想来也是因为人多力量大,这才如此迅速地惊动了两位阴差。”
阴魂们闻言,立刻摆手:“嗐, 你这话说的, 也太官方点!咱们都是死后聚在一起的患难之交, 这么多年都熬过来了,还用你说这话!”
完了,他们又七嘴八舌地说道:
“只是万万没想到,小褚先生竟还同你交代过这个!”
“照这么一说,这是不是代表,小褚先生其实早就预料到了一切?”
“那这位小褚先生也未免太厉害了点!”
“只可惜,在阳间的时候,我等与小褚先生无缘得见一面。”
阴魂们对褚宁的印象全是从程昱凤这边得知,程昱凤见状也随之感叹道:“也是多亏小褚先生心善,我等才能得到超度,而不是继续作为一抹游魂整日浑噩地游荡在人间,连哪天消失都不曾发觉。”
阴魂们也叹息道:“正是如此。”
阴魂们你一言我一语,并不曾故意抬高或是压低声音,同行的阴差们虽然跟阴魂自动隔出一段距离,却全都暗中竖尖了耳朵,把他们的对话听得清清楚楚。
“听这些阴魂的意思,原是他们背后有高人指点。”有的阴差憋不住话,撇嘴说,“若真是如此关系,能知晓阴帅名讳,还能斗胆将两位一同唤来,倒是说得通了。”
“只是奇怪,阳间何时又出现了这等高人,竟能与这两位产生如此深厚联结,博得两位青睐。”
“那阴魂说是姓楚,你们可有听说过此人?”
其余阴差也随之议论起来。
只是他们再如何猜测,却仍旧猜不出阴魂口中的“小chu先生”到底是何方神圣。
眼看就快重新回到判官殿,先前被程昱凤刺激惨了的自来熟阴差却像是想到了什么,眼神中闪过些许奇异光芒,随后脚步一顿,便快步脱离了自己的阴差队伍,转而往程昱凤那边走了过去。
其余阴差见他做出如此举动,纷纷诧异。
而阴魂们到底对这些阴差多有畏惧,见自来熟阴差并未表现出任何攻击性,于是默默给他让出了一条道。
程昱凤:“?”
大哥,你又来?
自来熟阴差跟程昱凤四目相对,没忍住讪笑一下,兀自把程昱凤往旁边带了带,这才挠了挠下巴,表情怪低调地小声了问:“冒昧一问,帮助你们下来阴司的那位高功,姓甚名谁?”
程昱凤一秒警惕:“大人问这个做什么?”
自来熟阴差怪不好意思地搓搓手:“只是有些好奇。”
“好奇啊”程昱凤撇嘴,显然不信。
自来熟阴差见程昱凤不愿跟他说,只好率先坦言买了个好:“需知,东岳阴司自上古以来,便有十阴帅,以天干排名,每一位皆是战力无双之辈。只是这十位阴帅虽为地仙,却向来不将世事纳入心眼之中,唯有府君能号令其行止,可上断善恶是非,下斩判官无常。”
程昱凤愣了愣,很快就听明白了。
这是自来熟阴差在同他解释刚才那两位一看就气势不凡的阴差来历。
“距离上一回诸位阴帅集体现身,还是百年前,上任府君为惩治一顽固不化的千年恶鬼而号令其行。但至最近百年,因未有传唤,诸位阴帅已然鲜少在阴司露面。”自来熟阴差叹口气,继续说道,“如今阴司差吏浩浩,可不论上下,莫不对十位阴帅敬畏非常,凡者更是不敢妄言其名讳,故而”
故而他们真的很想知道,这群阴魂背后的高人,究竟又是怎么跨越阴阳两界,跟那两位神出鬼没的大人物攀上交情的?
程昱凤听到这里,看一眼自来熟阴差,明悟道:“原来是不敢直呼甲乙两位大人名讳,怪不得你之前说话老支支吾吾!”
自来熟阴差:“???”
“我是不敢称呼两位大人没错,但是、但是”自来熟阴差五官纠结到了一起,语气挣扎,“这不是我想说的重点啊!”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可我实在不清楚。”程昱凤既然已经知晓了甲乙阴差身份,也不好意思再对自来熟阴差保持之前的警惕,只斟酌说道,“多的不说,我只能告诉你,我恩人姓褚,是他教我若是在阴司受了冤屈,便大喊两位大人救命。”
自来熟阴差目光微动,突然道:“你这位恩人的姓氏,可是衣者褚?”
“你怎么知道!”程昱凤下意识开口,说完瞪大了眼。
自来熟阴差却兴奋地握紧拳头一甩:“果然!”
程昱凤看着自来熟阴差,试探问道:“你也认识小褚先生?”
“嗯嗯嗯,不久前,是受过些恩惠。”自来熟阴差点点头,再次压低声音,兴奋道,“所以你之前莫名奇妙问东岳阴司里有哪些长相好看的阴差也是这位小褚先生交代你的?”
程昱凤苦笑:“是,只是我虽试图打探,但问来问去却仍是不知小褚先生给我说的这位能帮忙阴差究竟是何身份。”
自来熟阴差双眼明亮:“果然,果然!”
他果然猜的没错!!!
这位小褚先生,可不就跟上回给阴司上大供的那位对上了?!
什么长相好看的阴差,可不就是暗指他们府君大人呢么!
哎,难不成对方是怕直接将他们府君大人的身份抬出来会太过招摇,才给这群阴魂介绍的这般隐晦又矜持吗?
摸了摸下巴,自来熟阴差又在程昱凤迷茫的目光中,轻咳一声说道,“不知就不知吧,现在唤来两位阴帅大人替你们做主,不也挺好的吗?”
况且,府君近日有事外出,到现在也没有任何回返的消息,而就连素来跟随在府君身边的崔大人都找不见踪影,这群阴魂想通过这层关系求救,只怕是徒劳无功。
程昱凤不知自来熟阴差所想,但他自己倒是很看得开:“确实挺好。”
毕竟甲乙两位阴差看起来就像是很能吊打邹判官的样子!
自来熟阴差打听到了自己想要的,十分心满意足,只不过他并未就此离开,重新回到阴差队伍中,而是选择陪同在了程昱凤身边,在同僚程齐阴冷晦涩的目光中,带着周围的阴魂们回到了判官殿前。
重回判官殿,众阴魂的心情十分复杂。
看着眼前殿门紧闭,阴差们没有一个愿意主动上前的,最后还是程昱凤一把将门推开,一群阴魂跟着他挨挨挤挤,浑身紧绷着走了进去。
程齐跟在阴差队伍的最后。
他以往因为资历最浅,从来都是跟在队伍最后头的。
但这次,程齐却很微妙地感觉到了哪里不对。
而这些隐隐约约的改变,明显就是从那甲乙两个阴差出现以后发生的,几乎从那之后,前面的这群同僚就跟自己隔开了一道,若是他不搭话,便没有阴差会主动找他,而即便他试图搭话,对方也会很快结束话题,脚下匆匆。
看着同僚阴差一个个跟在程昱凤那群阴魂后面进了门,程齐脚步一顿,即便心中杂乱无章,却还是硬着头皮迈进一步。
就在程齐迈入之后,判官殿的大门再次自动合起。
至于殿前,则是响起了鬼差乙有些惫懒的声音:“几步路,走这么慢。”
程齐心中一惊,以为是同他责问,猛地抬头,才发现是邹判官踉跄着从判官殿的后面扑了出来。
此时,整个判官殿的内部,除了有程昱凤这堆阴魂跟他们这些阴差,以及扑了个狗啃屎的邹判官外,最中央却还立着几人,分别是鬼差甲乙,邹判官的副手,跟一个双手抄在袖子里,无奈摇头的中年男子。
“师父,师父救我!”
邹判官扑在地上,抬头看见那手抄袖子里的中年男子,立刻手脚并用,飞快凑到中年男子身前,抱上对方的大腿就开始痛哭流涕。
“师父,我冤枉啊!这判官殿上上下下几百魂,谁人不知我小邹做事兢兢业业,从不曾做出什么有违阴司律例之事!今日两位阴帅突然现身,问都不问就说我包庇同僚,徇私枉法,实在是令徒儿心中惶恐!!”
中年男子微微皱眉,正要开口,却被一脸莫名其妙的鬼差甲抢了先:“你这小判官真是神奇,我与乙才来这判官殿不到一盏茶的时间,只是叫了殿里当值的小吏去唤你前来,别的还什么都没说,你怎么看着却像什么都晓得了。”
邹判官哭声一顿。
鬼差乙憋着笑,一本正经道:“许是他修习了什么先知术法?”
鬼差甲睁大眼睛:“先知术法?这门术法不是早就失传了百年,他又是从哪”
“嗐,两位阴帅大人见笑了,我这废物徒弟哪能有这般逆天机缘。”中间男子听到这里,又见鬼差乙眼底带着明晃晃的嘲讽,不由苦笑一声,连忙打断。
邹判官心头一慌:“师父?”
中年男子很是不动声色地把腿挪开,瞪着眼低头冷斥于他:“孽障!你如今倒是学会了满口胡言,两位阴帅大人在前,你还不肯实话交代了?!”
“我、我、我”邹判官愣是被吓出满头冷汗,看中年男子是真的不打算护着自己,连讲话都结巴了起来,“我并没有先知术法,是、是我之前叫了下面的差吏暗中跟了那些阴魂一路,所以才,才”
鬼差乙点点头,摸着下巴说:“哦,怪不得方才你迟迟不肯出来。”
鬼差甲:“啊?这小判官是故意没出来啊,早知你一直在后头藏着,阿乙也就不必多跑一趟,将你师父老判官请来询问了。”
鬼差乙笑了:“我多跑一趟也不累。”
鬼差甲摇头:“可一来一回,总归是麻烦了许多。”
鬼差乙笑意更浓了些。
他们你一句我一句地说这话,旁边邹判官没想到还有这一层,他偷偷看眼自己师父,直觉大难临头。
中年男子,也就是邹判官的师父,则是恨铁不成钢地叹了口气,指着邹判官的鼻子道:“孽徒,还有其它的,你也赶快一一交代了清楚!”
十阴帅在东岳阴司地位非凡,几乎每次现身都是在阴司出现重大危难变故之时,中年男子作为早先退休下岗的老判官,有幸见过百年前十阴帅与千年恶鬼对决时的恐怖场面,眼下十阴帅中的两位领头再次出现,中年男子实在难以对两者生出任何轻视之意,也就更没胆子替自己徒弟说上一句好话了。
邹判官:“我我我,我交代,我老实交代”
鬼差甲纳闷:“你这么结巴是怎么过了阴司考核的。”
“下,下官并非结巴!”邹判官眼底的惊慌更多了,可能是刺激过了头,讲话反而又变得顺畅了许多,“我坦白,先前我也是看那群阴魂在判官殿内大呼小叫,有些不顺眼,于是才故意给他们找了些麻烦,让他们按照规定,先去恶狗岭受罚但是,但是下官也是给他们伸冤了的,若甲乙两位不信我,尽可去问我的副手!”
“下官的一切所作所为,可都是按规行事!”
大概是想到自己的行为硬说也说得过去,邹判官的底气又莫名抖起来了一些,抬手就指向副手。
鬼差甲朝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微微偏头:“你这副手”
在殿中站了有一会儿的副手主动朝鬼差甲颔首:“甲大人。”
鬼差甲:“呃。”
鬼差甲的神色迷之卡顿了一下,脸上带着九分茫然地转头望向鬼差乙:“我怎么好像看到了唔!唔唔!!”
“知道你想说什么,”鬼差乙手掌轻飘地捂上鬼差甲的嘴,顺便给周身三尺外隔了道音,“但也只是有几分相像罢了,你又不是没听说过,咱们天干里面属老五英俊,在阴司里崇拜者众多,不乏就有那么一些激进的追捧者,故意把脸捏成这副模样。”
鬼差甲恍然:“哦。”
顿了顿,又小声嘀咕一句,“可是论起相貌,不是府君排第一么,怎么没见着别的鬼去捏府君的脸?”
鬼差乙叹气:“别的鬼倒是想呢,可他们有那熊心豹子胆?”
鬼差甲拍脑袋:“哎,看来老五还是不够凶。”
站在两人三尺以内的副手看着两人咬完耳朵,面不改色道:“两位大人,邹判官所言不假,他确实令我去阳间抓来了与阴魂程昱凤交换命数的换命之人。”
“我二人早已知晓此事经过,既然如此,换命之人的魂魄也早该拿来阴司才是。”鬼差乙端起架势,环视一圈殿里,又问,“所以,那魂呢?”
副手抬手一挥,语气沉稳:“下官见那换命之人被拘魂后还有些不太老实,于是擅自将其的魂魄塞进了袖中,以防其作乱逃跑。”
鬼差甲见他这番动作,又嘀咕一句:“他这招也是因为崇拜老五学的吗?”
鬼差乙按按额角,暗暗瞥了副手一眼。
只见副手眼观鼻,鼻观心地站在原地,愣是当什么都没听见。
鬼差乙轻哼一声,便轻轻偏了头跟鬼差甲说:“这大抵就是如今凡间常说的偶像效应吧,粉丝向偶像学习,自然处处都要模仿一二。”
鬼差甲下意识:“哦哦哦!”
可没几秒钟,他又“哎呀”一声,大惊失色道:“那他不会把老五喜欢喝孟婆汤的毛病也学去吧!他一个判官副手,天天去喝孟婆那汤,得多耽误工作啊!”
副手:“”
等一下,谁喜欢喝孟婆汤了?!
程煜凤的魂儿颠三倒四地从副手袖口滚出的时候,站在众阴差身后的程齐脸色变了又变。
阴差的脚尖下意识向上前迈了一寸,却又生生顿住。
直到不知何时在殿中几位大人身上出现的隔音结界消失之后,整个判官殿里才响起了程煜凤的源源不断的干呕声。
不远处,众阴魂看着程煜凤的痛苦现状,有女性阴魂不由疑惑:“这,这魂是怀了?”
其它阴魂无语:“他要是能怀,现在就应该还揣着个小魂儿在肚子里,一带二!”
程昱凤则是对双方都很无语:“什么怀不怀的!这人生前是个男的他怎么怀!”
女性阴魂戳戳手指:“可是他好像那个孕吐”
旁边,耳力超凡的鬼差甲歪歪头:“他也可能是晕袖子了。”
众阴魂听到鬼差甲突然这么来了句话,立刻敬畏有加地不敢多吱声。
鬼差甲并未察觉,还好心补了一句解释:“袖里乾坤很晃的。”
就连他们这样强韧到一定程度的魂魄,一旦被收进袖里乾坤,出来也要晕一会儿呢。
持续干呕中的程煜凤:“”
他感觉自己就像在滚筒洗衣机里渡过了一万年那么久,就连耳边也一直嗡鸣着,整个灵魂如同是被攥成了一张干巴的旧报纸,所有活着时候的体面都消失不见,最后只剩下无尽的茫然。
他
是不是死了?
作为人时,程煜凤最后的记忆只定格在自己刚刚检查完身体,走出医院大门,正准备回去画展,可谁知道刚没走出几步,心脏就“咚咚”极速跳动了几下,而就在这时,他的眼前却出现了一个神色中有着些许癫狂的落魄年轻男人,手里还拿着一把半新不旧的美工刀。
程煜凤头痛欲裂地想着,他其实是认识对方的,这个男人不过是自己母亲精心挑选的倒霉蛋之一,按照正常发展,这个倒霉蛋最后应该被公司吸干财运,默默无闻,潦倒终生才对,又怎么会在这里跟他碰面?
看着倒霉蛋跟在过路人身后,缓缓向自己靠近,程煜凤心中陡然升起一阵莫名恐惧。
他下意识看一眼四周,想要转身离开。
但就在这时,心脏却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抓住!
再一转眼,眼前景色就是一变,只见一个腰间挂着长刀的陌生差吏朝他大手一攥
“程煜凤,你偷换命数,有违天道轮回,且与我回阴司受审!”
程煜凤浑身鸡皮疙瘩瞬间炸起,下意识大喊:“母亲!救我!”
陌生差吏见他手脚并用地开始扑腾,皱眉道:“你当自己还能挣扎!”
说罢,便将他扔进了袖中。
现实中,程煜凤的身体在突然之间,凭空抽搐几下,随后倒地。
周围行人发现后慌张大喊,守在医院的医护见状迅速上前急救,人群之后,一批原本偷偷守在医院附近准备离开的狗仔闻风而动,轰然拥了上去,至于原本手拿美工刀的年轻男子却慢慢深吸一口气,双手抄入口袋,无声无息地涌入人流
“我死了?!”
“我竟然就这么死了?!!”
程煜凤不甘心顶着晕眩跟干呕,抱住头顶,不敢接受这个事实。
“不、不对,这不应该!!”
他睁大眼抬起头,恍惚地环顾了一下陌生的四周,使劲摇晃着头脑,像是要把脑袋摇飞
“怎么会,我怎么会死!这一定是场噩梦!”
“其实我还好好活着,这只是在做梦,我的寿命明明还有四五十年可活,母亲不可能骗我!对我只要快点从梦里醒过来!”
他晃着脑袋,嘴巴里还是难以抑制住阵阵难听的干呕声。
旁边,死去多年的阴魂们看着这人一副无法接受的模样,先前说话的女性阴魂“怜爱”道:“哎呀,你好歹看开一点吧,死就死了呗,咱们在场的人都是死过的,你瞧瞧大家情绪都多稳定呀。”
别的阴魂闻言,也跟着附和:“就是就是,再者你这么把脑袋晃下去,等会儿晃掉了,再想按上去就难了啊!”
“小心头晃飞了,外头的鬼拿你的头当皮球踢!”
“什么鬼不鬼的!”程煜凤听到这些声音,猛地抬起头,看向说话的阴魂方向,一双睁大的眼睛逐渐出现几缕红丝,“我明白了,你们就是我噩梦的根源,只要杀了你们,我自然就能醒来!哈哈哈哈哈!”
他装若癫狂地笑出声,眼看就要冲到阴魂堆里大开杀戒。
只是还不等他动作,一只大手就拎住了他命运般的后脖颈。
“判官殿内,休得放肆。”副手面无表情地将他提起,对上程煜凤那双通红的鬼眼,顿了顿又道,“新丧不足七日就想变厉鬼,你是我今年看到的第二只蠢货。”
鬼差甲微微歪头,疑惑道:“第一只蠢货是谁?”
副手:“不认识,只是之前被府君跟崔大人遇见,扔恶狗岭了。”
鬼差乙轻笑一声,边点头边说:“那就等审完这桩冤案之后,也罚这第二蠢货同去与那第一蠢货作伴好了。”
【📢作者有话说】
第一蠢货:我乃本文出场第一只鬼。
第二蠢货:都是噩梦,母亲救我!
143 第 143 章
在绝对力量的压制下, 还差一点儿刺激就要变作厉鬼的程煜凤终于老实安静了下来。
判官副手捏着程煜凤的后颈抖抖,见那双猩红鬼眼逐渐变回寻常模样,才后退一步, 松开手。
这就给了程煜凤短暂的自由活动时间。
“我不是在梦里,我我真死了?”逐渐冷静下来的程煜凤满眼畏惧地看了眼副手,有些无法控制地抬起双手,抓住自己的两侧头发, 一边神经质地扯动,一边嘴里含糊、喃喃自语道,“不应该这不应该母亲告诉我过我,她的换命手段天衣无缝, 我还能活, 能活几十年!这一定、一定是哪里搞错了”
他像是再次说服了自己, 眼里的畏惧逐渐变成了小心讨好, 与判官殿里几个能做主的鬼差对上视线,突然开口大喊:“对、对!你们一定是找错人了!”
“我叫程昱凤!是一九七九年七月十三生人, 属相属羊!”程煜凤大声地向在场的阴差们做起自我介绍,越说越激动, “我想你们要找的该是那个早死了的人!我知道那个人是跟我同名、也叫程昱凤,他早就病死了许多年, 对了, 他死后主动做了野鬼, 你们要抓的该是他!”
“放你的狗屁!”
饶是教养好如程昱凤本人,听完程煜凤的话,也禁不住怒火冒上脑门。
这会儿他完全顾不得其它, 直接撸起袖子从阴魂堆里冲了出去, 对着程煜凤就是一顿哐哐狠揍。
程昱凤:“我让你再混淆是非!我让你再颠倒黑白!”
程昱凤:“我揍死你!!!”
程煜凤上来就被他锤上了脑袋, 实实在在混沌了几秒,整整挨了七八下后勉强反应过来,随后才要神色发狠地抬手打回去。
鬼差乙旁观片刻,在程煜凤差些反击成功的时刻,轻飘抬手将两个阴魂给分开了。
程煜凤脸上的凶狠尚在,但五指却抓了空。
程昱凤则还在蒙头大喊:“你个人渣,我揍死你!!”
鬼差甲挠挠腮,看向程昱凤眼神不解:“他已经死了,而且你也揍不死他。”
人死为鬼,鬼死为聻。
要让鬼再死一次变成聻的条件极为苛刻,可不是他这么个普通阴魂揍几下就能做到的。
鬼差乙虽明白鬼差甲心中所想,但还是没忍住笑出声。
鬼差甲再次不解地看向鬼差乙。
他俩眼神对视上,鬼差乙摊手莞尔:“你看我做什么。”
鬼差甲直白说:“你又笑我。”
鬼差乙挑挑眉,想说那他不笑了,只是话还没说出口,鬼差甲的视线就又回到了那两个被分开的阴魂身上。
“是我错了!我不该说揍死他!”程昱凤这会儿才想起来他们这是在阴司判官殿里呢,在场的谁还不是死过的,所以
“我就该揍到他魂飞魄散!”
“你!”程煜凤的一双鬼眼又逐渐红了起来,但就在他终于看清这个莫名蹦出来揍了他半天的阴魂模样之时,突然就大叫了一声,双手将脸捂住并惊恐道,“你、是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程昱凤看着对方冷笑一声:“我为什么不能在这儿?”
他并不意外程煜凤对自己的熟悉,只是很意外对方见到自己的表现。
“你竟然怕我?”程昱凤简直诧异到好笑,“原来你还会害怕见到我!”
程煜凤双眼通红地看向程昱凤,他是万万没能想到,本应该在人间游荡地如同孤魂的程昱凤竟出现在了判官殿上!
这压根与母亲告诉他的不一样!
那个替自己死掉的替死鬼,此时根本不应该出现在这里!
母亲的计划向来细致周密,这中间,到底是哪里出了错?
程煜凤无论如何也是想不明白了,而更让他感到恐惧的是,程昱凤的出现更是打破了他之前在判官与鬼差眼前所说的一切!
他的真实身份,难道就要这么被拆穿了吗?!
程煜凤惊惧地捂着脸,心里的害怕一层接着一层汹涌而来,只是他仍不甘心,双眼在指缝里疯狂转动,直到视线突然一顿,看到了一个让他再次升起了希望的模糊身影!!
没错,他一定没看错!
毕竟,那可是他的
程煜凤鬼眼微微一亮,像是再次拥有了支撑一般,再看向被自己替命后做了几年孤魂野鬼的程昱凤时,也没先前的惶恐了,而是顺势继续装出一副害怕的样子说:“你在说什么啊,我怕你还有原因吗!”
“虽说我对娱乐圈不是很关注,但你好歹是我母亲公司的艺人,又恰好与我同名同姓,我自然知道你早就去世好多年了!”
“现在突然看到你出现,还是一副鬼魂模样,我又怎会忍住不害怕?”
说罢,程煜凤装作漫不经意地往阴差堆里看了眼,见那熟悉却又模糊的身影仍旧站在那群阴差的最后方,不禁心神更稳了些。
至于正与他对峙的程昱凤,在看他竟然摆出这么一副可怜模样后,顿觉十分无语,原就憋在心头那股气则变得更是憋闷。
阴魂堆里,众阴魂也被程煜凤这高超的变脸演技给震惊到了。
“这家伙是真忘了自己上一秒差些原地变厉鬼,合着在这儿装起自己是新丧鬼的可怜样了?”
“别说,他这演技挺自然的,要是还在阳间,不得高低让他拿个奥斯卡。”
“哎,你们说那些大人不会要被他这么给糊弄过去吧?他模样不错,又故意扮可怜卖惨,看着还真挺弱势的。”
“确实,我刚刚还盯着那个邹判官,看对方的眼神似乎很是心疼啊。”
“不过区区卖惨,谁还不会了?我们小程老师模样也不差,大不了让他也跟着哭两嗓子去”
“”
阴魂们讨论的时候是刻意压低了嗓音的,但在场有点身份的阴司人员哪个不是耳通目明,阴魂们的窃窃私语落在他们的耳朵里,偶被提及的邹判官便深觉冤枉了起来!
什么叫他看那个新丧鬼的眼神里有心疼了!
他明明是在心疼他自个儿好吗,若是可以,他恨不得立刻拿过生死簿,把这两个姓程之鬼的恩怨纠葛一并秉公处理了,好向两位阴帅证明自己的为官清正,大公无私!
只是,邹判官也知道,事情发展到现在,早不是他几句话就能给自己洗脱得了。
就是不知这次事了,自己又会被两位阴帅罚作何处罚。
邹判官心中悔意丛生,忙把看向程煜凤的视线收了回来,继而目光灼灼地又充满可怜地看向身边的中年判官,试图向自己师父卖惨。
中年判官见状,摸摸胡须,摇头不语。
判官殿中,鬼差甲乙没有说话,而是看向程昱凤,看他还有什么要说的。
而程昱凤面对将他害死的罪魁祸首之一,打也打够了,冷静下来之后,只是看着对方,咬着后槽牙说:“虽然不知道你又在耍什么手段,但是骗骗别人得了,别把自己也骗了。”
“我告诉你,你现在之所以会在这里,全是因为我受人超度,来阴司向判官告了你暗中拿我替命,使我暴毙早逝的罪状。”
“生死簿上,你我二人的命数记载更是清清楚楚,你也不必继续装模作样,一见自己被阴差带到阴司,就立刻张嘴拿我这个孤魂来顶。”
“经年以前,该死的就是你,而不是我!”
程昱凤死死盯着程煜凤,心中的冤屈愤懑几近要他落下泪来。
程煜凤极为后知后觉,直到此时,他才发现程昱凤已然是副把两人替命前因后果都了解透彻的模样,包括四周站着的,仿佛随手就能将他拿捏的莫测鬼差,都是替程昱凤来伸冤的!
眼看所有准备的好的狡辩都没了用处,程煜凤错愕地站在原地,眼神再次变得怨怼起来。
只是还不等他有其它动作,鬼差乙便缓缓出声道:“既然你们两个已经说明白了,那便将原本替换的命数,各自归位吧。”
一道生死簿的白光从邹判官身上蹿出,落在副手身边。
副手抬手幻出支判官笔,生死簿如有风吹动,翻落在一页,有几道规整条文依序显形,副手看过,便在上面落下个“判”字。
同一时间,程煜凤便觉得身上一重,四肢躯干都好像摞上了千斤,想要抬手都觉得困难,迈出一步就如有万般针扎火烤。
浓重的喘息声从他的灵魂深处发出来,程煜凤艰难地转动脖颈,惊恐地张大嘴:“我、我这是怎么了,你们把我给怎么了??”
手执判官笔的副手看他一眼:“只是小惩。”
偷与阳寿未尽的之人替命,乃是千年不遇的恶行,一经阴司审查发现,不仅要剥夺行恶之人投胎转世的权利,对方还必须要以偷窃命数的百倍时日计算,于阴司最恶劣之地服刑,如今加诸在程煜凤魂魄上的几处惩戒,也只不过是严惩之前的开胃小菜罢了。
程煜凤对此丝毫不知,仅是压得他抬不起头的千斤负重,就叫他感到崩溃不已,更别说每走一步就针扎火燎,痛苦翻倍。
他恨不得躺到地上打滚。
这般想着,程煜凤果真痛得往地一滚,谁知他的四肢躯体刚接触到阴司的地面,更多针扎火烤的感觉就涌了上来,刺激得他尖叫一声,竟是顶着千斤重的身子,扭曲艰难得直直站立了起来。
他自有自己的痛苦,但看在在场阴魂眼里,就觉得这鬼怕是疯了吧。
怎么一会儿僵住不动,一会儿又蹦得跟个异形一样,太癫了。
至于作为知晓生死簿判决内情的鬼差之一,鬼差乙则是摸了摸下巴,漫不经意道:“生死簿的判决手法虽然有几处过时老旧的地方,但不得不说,只有这般惩治,或许才能叫做罚其身。”
鬼差甲神色微微一动,皱眉回忆说:“据说这还是府君大人删改过后的惩治手册,若是放在千百年前,像他这样的,是得下油锅烹煮几百年。”
鬼差乙哼笑一声:“仅是烹煮也不过是为了对欲要犯事的阴魂起些恫吓作用罢了,哪像现在这般,不仅能叫他一面受刑罚之痛,还能一面罚去做工,也算是物尽其用了。”
鬼差甲呆了呆:“那你说它老旧过时是”
鬼差乙便摸着下巴,笑眯眯说:“我是说手法老旧,你是没听说过,现在阳间都流行什么电击治疗呢,听说去接那群头七亡魂返程的4号公交上都用上天罚雷劈了,这生死簿是不是也该更新一下啊。”
鬼差甲闻言,老实说:“可是像眼前这样的普通阴魂,根本挨不了几十道天雷就会魂飞魄散,但若论他的错处,就算是被天雷无休止地劈上一年,都算轻罚这好像不太合适。”
鬼差乙笑说:“也是,若不能时时都叫这些行恶之魂活在痛苦忏悔里,直接让天雷劈死还真是便宜了他们。”
他们两个在这边说着,隔壁中年判官跟他的徒弟邹判官则是冷汗直流。
是啊,普通阴魂最多只能硬抗几十道天雷不假,可若是换成他们这些在阴司里有编制的阴差鬼吏呢?
这可就是天大的不一样了!
比起普通阴魂,越是厉害的阴司鬼吏,魂魄就越是强大,魂魄越强大,就格外耐得住让天雷多劈几劈,且魂魄若是强大到一定程度,它还能一边被雷劈,一边自动修复,不说千万年,但百年的话,努努力,还是能熬下来的
邹判官想到这里,偷摸卖惨的表情都快挂不住了!
他可不信这两位阴帅所言只是普通闲聊,他们那哪儿是在说如何处罚普通的犯事阴魂啊,这、这分明就是点他呢?!
邹判官这下真的怕了,恨不能原地给鬼差甲乙猛嗑几个响头,求他们千万高抬贵手,饶自己鬼命一条,他真的不想被雷劈啊!
鬼差甲乙压根没去注意邹判官脸上不断变换的神色,见邹判官的副手代行判官之职,给程煜凤做出初步惩罚之后,他们便看向了判官殿内,那伙看了半天热闹的阴魂。
“这群阴魂皆身有功德,本应死后再入轮回,攒满七世来阴司就职。”鬼差乙一眼看出这些阴魂身上的蹊跷,“但眼下看来,他们之中有几个已经错过了原本该入轮回的时辰,可是被谁给算计了?”
判官副手翻阅生死簿,沉声回答:“这些阴魂之前在判官殿上了诉状,说是他们死后被接引阴差哄骗,负责接引的阴差告诉他们,若是于人世还有留恋便不急于下来阴司,大可以完成心愿之后,再入阴司不迟,结果七日一过,这些阴魂便成了群孤魂野鬼,且再不见阴差身影。”
鬼差甲朝副手看去,皱眉不解:“负责他们的接引阴差真这么说的?这不是骗鬼吗!”
新丧鬼谁不是死了马上来阴司报道,在判官殿下审完之后才能依照生前功德安排,只要不是大奸大恶的鬼,阴司都能夺情允其在死后七日返阳一次,也算是对这一世最后的告别。
若是人死后七日内,阴魂不肯下来报道,就会被生死簿记上黑名单,默认失去转世轮回的资格,而阴魂自然也就变成了漂泊无萍的孤魂野鬼,最后的下场,不是变成祸害世间的厉鬼,就是直接变成游魂,消散于世间。
而接引阴差正是负责引渡新丧之魂进入阴司的鬼吏,若它真的做出了诓骗新丧鬼,要他们不下阴司报道的事情,那可真是再严重不过的渎职行为。
副手也知道事情的严重性,只跟鬼差甲乙说道:“我去调查过临市那几年的负责接引的当值阴差,只是不凑巧,对方正巧跟在府君跟崔大人身边,眼下不在阴司,所以也无从对证了。”
“怎么又是个跟着府君出了门的。”鬼差甲大大咧咧地吐槽一句,扭头看向鬼差乙,纳闷说,“你还记得我上回从那人间小高功身边带回来那个惨死的小鬼吗,同样是个没被接引,被留在惨死的地方做了地缚鬼的,我后来问你,你还告诉我,说负责接引的阴差正巧跟着府君出门了。”
副手问:“难道是同一个?”
鬼差乙便也想了起来,皱眉说:“不一定,最近几年阴司岗位变动频繁,甲说的那个接引阴差是跟同僚轮岗匆忙,所以交接时候出了些纰漏,但跟这群阴魂有关的那个”
他拧眉沉思。
突然便想到,这次府君跟崔大人出门许久未归,走前说是去北都冥府的鬼门关前一探。
但如今已经过了许多时日,府君一行却愣是在鬼门关前失去了踪迹。
若非府君在阳世的转世肉身依旧睡得安稳,未见其它异样,作为泰山府君的护卫,他跟甲怕不是早就硬闯北都冥府的大门去了
鬼差乙思索片刻,又说:“既然被冤魂上告的接引阴差暂时无法出现,那就先把这批阴魂安排了,没有错过的投胎时辰的先送去轮回井附近登记,错过的几个暂且交由轮回司,让轮回司给他们重新算定轮回日期。”
鬼差甲补充:“他们身上功德不少,虽然做过几年游魂,但功过相抵,便不用再去恶狗岭受罚。”
判官副手颔首:“若他们真是被接引阴差算计”
鬼差乙看一眼邹判官,撇嘴说:“这等事情多年不曾遇见,眼下判官殿的当值者又实在是良莠不齐,还是等府君大人回来之后,由大人亲自来审。”
就差被直接点名良莠不齐的邹判官:“”
他知错了,真的知错了!
这边,鬼差甲乙商议好了判官殿里阴魂们的归处,而阴魂们也趁着这功夫,忙把小程老师从程煜凤附近身边拉了回来,并七嘴八舌道:
“也不知前面这几个鬼大人是如何处罚的他,怎么看着那位拿笔的大人只是挥了挥,姓程的就跟中邪发作了一样!”
“看着像疯病,小程老师赶紧离他远点,可千万别被传染了”
“就是就是,我们都离他远点!”
正在痛苦惩罚里挣扎的程煜凤自然听到了阴魂们的议论,即便心头怨憎滔天,却愣是被千斤负重压得连转头看的力气都没有。
他僵在原地,想尖叫又想大喊,心神经历着种种崩溃间,他突然直挺挺地用力抬头看向了一个方向
母亲尚在人世,纵使她在阳间有百般手段,但确实救不了自己!
可除了母亲以外,还有个人,一定还能救他!
程煜凤想到这里,痛苦地向那个方向伸出手,嘴里同时拼力念道:“爸!救救我!我好痛苦啊,你快救救我”
“爸!”
“父亲,求你快救救我啊”
“你不是阴司的官仙吗!你不是说自己很厉害吗!爸,我相信你,你快点出手,现在就帮我灭了这群鬼吏!”
“爸,你难道舍得看你亲儿子我受苦吗!”
他的声音并不大,但整个判官殿内,在场的就没有一个耳朵背的。
尤其是阴魂堆里,更是兴奋起了起来!
看啊,之前小程老师不就在判官殿指认过一个阴差,说那阴差是姓程的他亲爹。
虽说后来那阴差承认了,说姓程的是自己上个轮回的儿子不假,但却咬死了自己死后再与阳间一切无关,更跟替命的事情无关。
可现在呢!
看他这亲儿子的表现,这对父子之间,根本不像是没了瓜葛啊!
甚至,这姓程的都清楚自己亲爹在地下当官了!
“就知道那阴差嘴里没有一句实话!”
阴魂们愤愤总结道。
至于鬼差甲乙,他们也正在讨论有关程煜凤这个阴魂替命事件的后续惩罚,却没想到这事儿居然又出现了新的发展?
鬼差乙摸摸下巴,看向被程煜凤阴魂伸出手后,指向的方向。
正好便是那群轮值阴差正聚集着的位置。
见状,鬼差乙眼睛一眯,又笑了。
“有点儿意思。”
合着这替命的事儿,还是阴阳两界联合作案呢?
不过他倒是要仔细瞧瞧,是哪个大胆的阴差,能灭了他跟甲?
【📢作者有话说】
除夕快乐,给大家拜个早年
龙年吉祥么么!
144 第 144 章
相对于在场阴魂的反应迅速, 作为被指向方的阴差们却着实迷茫了一下。
“他这是指谁呢!还张嘴就喊爹?先说好,我都死几百年了,可没他这么新鲜的鬼儿子!”
“就是, 咱们这群老同事谁不是死了几百年的,净听他在指着咱们胡编乱造!”
“这新丧鬼怕是被生死簿惩治的不轻,都开始讲胡话攀关系了!”
打头站着的几个阴差见程煜凤伸手指向得仿佛就是他们,连忙吓得纷纷移步挪远了。
挪便算了, 他们实在怕自己万一跟这事儿沾上了又洗脱不清,被甲乙两位阴帅误会,于是一边挪还一边大声辩驳着自身清白,恨不能对天发誓, 自己是绝对与程煜凤一点儿亲属关系都没有。
不多时, 原本围站在一处的阴差堆就宛如摩西分海, 左挪一个, 右挪一个,最后才露出了一直习惯躲在队伍最后的程齐。
程齐:“”
程齐脸色微变, 试图跟着前面的同僚一起沉默的站到旁边。
不想就在这时,程煜凤又用颤抖的声音, 喊出尖锐一嗓:“父亲,父亲救我!”
程齐仍旧面不改色, 只装做两耳不闻, 抬脚继续往边上迈。
但就在他即将落脚之时, 侧站在他前面的自来熟阴差却伸手拦了他一下。
程齐顿住脚步,猛地抬眼,才发现不知何时, 左右分开的阴差们都用满是恍然大悟的眼神, 直勾勾地盯着他看。
自来熟阴差是将他拦住的那个, 自然率先开口:“程齐,你儿子喊你呢。”
别的阴差也问:“程齐啊,你就不打算说点什么?”
虽说最开始没反应过来,但这堆阴差又不是真老年痴呆了,之前在判官殿里那群阴魂指证程齐跟程煜凤有一世的父子关系,他们惊讶归惊讶,但实在没怎么往心里去,可是现在
“阴帅可看着呢,你倒是快说两句啊!”
阴差中有的开始催促。
程齐闻言,看着跟自己相处了几年的同僚,沉默片刻道:“我有什么好说的,眼前这位虽与我有一段父子缘分,可我既已经过阴司考核,又喝过忘却人世前尘的汤,早就算不得是他的父亲了。”
起初程昱凤在判官殿认出程齐之时,程齐便是用的这套说辞,为自己洗清身上的瓜葛。
现在,哪怕判官殿里多了两位阴帅,程齐依然用出了这套万能说辞。
“总不能单凭我是他在人世的生父,死后又被他唤了几声父亲,诸位就要定我的罪吧?”程齐见身边的阴差同僚们都对自己露出狐疑的目光,只好皱了皱眉,故作不悦道,“况且你们就算怀疑于我,也是要拿出证据的。”
阴差们齐齐沉默。
证据?他们肯定是没有证据的。
但真挡不住你小子看起来真的很可疑啊!
沉默之下,阴差们又看向站在大殿中央的两位阴帅。
鬼差甲向来有话说话,见大家都看向自己,便有话直言说:“大家都在怀疑你,可你还能表现这么淡定,你心态真好。”
鬼差甲这话说的诚心,程齐听了嘴角微勾,正要说什么,就听鬼差乙冷笑一声:“就他心态还好?刚刚谁开口说他有罪了?我看他分明是急了。”
程齐当即表情一变:“大人,您这话说得未免也过分!”
他露出副敢怒不敢的神情,竟仿佛是真被冤枉,受了屈辱一般。
鬼差乙不吃这套,只抱臂看他:“这就过分了?我还有更过分的呢。”
鬼差甲看他,一时纳闷:“你是想?”
鬼差乙笑笑说:“都说道北都冥府有只能让任何阴魂口吐真言的看门兽,大不了我过去一趟,将那看门兽借来用用。”
一直站在他们二者身侧的中年判官闻言,却错愕非常:“两位大人在说什么,北都冥府的大门早已关闭千年,据闻冥府之内早作尘土飞灰,哪里还能有什么看门兽?”
鬼差乙注视着他,突然笑了:“谁跟你说北都冥府作了尘土?前阵子冥府大门开了一角,游荡在鬼门关附近的纸人不仅见到府内有阴魂出没,还看到了看门兽的身影,府君大人也是得知此事,提前月余就去了冥府做客。”
中年判官瞳孔一震:“北都冥府竟然还存在?可他们不是说府君失踪多日,至今下落不明”
北都冥府的事,自是鬼差乙故意说来诓骗殿内众鬼,尤其是程齐的。
只是没想到,这程齐还没上钩,中年判官就先跳了出来,倒是给了鬼差乙好大一个惊喜
“谁跟你说府君失踪了的?”
鬼差乙笑着看向中年判官,声调里带着些奇异节奏。
中年判官心神混沌了一下,脱口而出:“自然是”
但就在这时,他的背后猛然冒出一片冷汗,腿上更是传来一阵痛楚。
低头一看,就见邹判官睁大着眼,正死死掐着他的小腿。
中年判官悚然一惊,慌乱之下一脚踢开邹判官,急急忙忙看向鬼差乙,嘴里打着哈哈道:“没、没听谁说,是我自己想岔了”
鬼差乙用黑沉的鬼眼盯着他,末了摇着头说:“哦?这种事您竟然也能想岔了?也怪不得您这判官之位本来做的好好的,却突然被府君送去养老,原来是有些老年痴呆的倾向。”
鬼差甲丝毫没看出前面的机锋,疑惑问:“鬼吏也会得老年痴呆?”
鬼差乙摊手:“不清楚,但我瞧着,这位大人身上的症状挺像的。”
鬼差甲:“可怜。”
中年判官冷汗连连,压根不敢多言,只得苦笑着应是。
旁边,被猛地踹了一脚的邹判官,更是直接躺平,开始装死了。
鬼差甲直觉哪里不对劲,想把邹判官拽起来,却被鬼差乙抬手挡住,而后朝着阴差程齐道:“你既不打算如实交代,那我便去请那看门兽来问你了。”
程齐只是一个小小鬼吏,根本不懂中年判官跟鬼差乙之间的弯弯绕绕,他以为北都冥府当真重现,能让阴魂口吐真言的看门兽也是真,内心直接方寸大乱起来。
但他还来不及做什么,就见一道身影猛地向他扑来。
“好你个老杂种,我喊你这么多声,让你救我,你竟然见死不救!”程煜凤的一双鬼眼再次变得通红,整个身躯更是变得肿胀无比,“母亲她可真是瞎了眼,我们母子俩年年给你送来这么多供奉,却没想到养出来你这么个老不死的东西!”
程齐猝不及防被压到了地上。
与此同时,被撞倒在地上的他,袖口一甩,一堆先前刚被陈爱莲送来却还没享用完的香火全都咕噜噜滚了出来,直接铺满一小块地。
众阴差:“!!!”
啊!香火!!!
而且有那么多!!!
这一刻,阴差们没说话,却都真实的眼红了!
这些香火,单闻着味儿,就知道它们新鲜的不得了!
怕是供上来还不超过一个时辰!
程齐也看到了滚落一地的香火,整个就是眼前一黑。
但程煜凤身上背负着的千斤重的惩罚,便也压得他整个脸色狰狞,面对香火,程齐想要解释,却压根说不出任何解释的话。
当然,现在就算他再有十数张嘴,也是无法解释清的了。
毕竟他只是一个刚入阴司几十年的差吏,除了年节还能有生前的亲眷给自己烧些香火外,手里实在是不配有什么油水。
可眼下这些滚出来的香火,不仅全都新鲜着,它们还都是陈爱莲通过供奉阴神的手段给他送下来的!
这判官殿里,上至两阴帅,下到他那群同僚阴差,谁还不是那前年的狐狸,怕不是一眼就看透了他这满地香火里的猫腻!
程齐满心要遭,偏偏压在自己身上的程煜凤还重若泰山!
他挣扎几下无果,就见程煜凤肿胀的躯体变得矮小了几分,脸上更是露出癫狂色彩,五指猛地张开,就抓上程齐的脸面,声音尖锐:“你为什么不救我?!
程齐只觉得面皮一痛,惨叫一声:“啊!!”
程煜凤:“说啊!你为什么不救我!你说你那么厉害,到头来,都是骗人的!”
“我母亲为你做了那么多,还有你在我身上做的那些事,真以为我死了,你自己也逃脱得了?”
“我告诉你,你若是想要甩开我们母子,继续做你的逍遥地仙,那绝不可能!”
程齐咬牙切齿得去推他:“放开我!疯了,你是真的疯了!”
程煜凤咧嘴一笑:“是啊,我不止疯了!我还饿了!”
说完,就埋头咬上了程齐的脸肉。
程齐瞬间四肢抽搐起来,惨白发青的脸上露出一片片黑色窟窿。
程煜凤将那咬下来的脸肉吞下,竟是感到身上的痛楚消散了几分。
他发红的鬼眼猛地一亮,抬首往前扑,再次咬下程齐身上的一块脸肉。
程齐再次惨叫:“啊!!!”
事情发生的太快,附近的阴差都睁大了眼。
他们只感受程煜凤身上突然爆出一阵无比惊人的鬼气缭绕,匆忙之下,齐齐拿出拘魂的捆绳,全数用到程煜凤身上后,才堪堪把这只再次发狂的新丧鬼给绑住。
鬼差甲乙也看了半天父子互撕的戏码,见差不多了,鬼差乙抬手便把程煜凤发狂的阴魂收到了身边。
这时,被压在下面的程齐再次出现在众鬼眼前。
只见他一个原本魂魄完好凝实的阴司鬼吏,竟在亲儿子的啃咬之下,不仅两边脸颊各自变成了一团黑洞,就连眼珠更是空缺了一个,里头有属于鬼魂的血泪流出来,形容相当凄惨。
众阴差:“”嘶,看着就疼!!
包括程昱凤在内,众看戏阴魂则是看乐了:亲父子,狗咬狗,真活该!
就应该打得再激烈点!!!
眼看程煜凤暗中私联并贿赂阴差,以及夺人生辰八字替命的罪行已定,鬼差乙将他收到身边后,看一眼判官副手的袖口,将之又扔了过去,并说道:“这小鬼太不老实,让他再进你那的袖子里待会儿。”
判官副手不做它言,挥挥袖口,狂躁狰狞的程煜凤便瞬间消失在了原地。
判官殿内一时雅雀无声,只剩程齐浑身抖着,瘫在地上,睁着一只仅剩的鬼眼,不知道在想什么。
跟他做了十几年的同僚们未免有些看不下去,纷纷叹道:“你既已做了阴司差吏,自是千年内都不必再受轮回之苦,何苦贪恋一时人间亲缘,铸成这等大错?”
程齐僵着脸,不吭声。
“贪恋亲缘?这种话说出来,你们这些做阴差的就不害臊吗?”程昱凤这会儿对这群阴差早没了敬畏之情,甚至变得相当嗤之以鼻,他随手指向地上滚落的新鲜香火,语气嘲讽,“你们都道他是喝了汤的,早就忘了前尘,且既然全都忘了,又能对他那妻儿剩多少感情?他们之间的牵扯,怕不是只剩了这么点香火情吧?”
那程煜凤求救的时候,可那么多双眼睛都瞧着呢!
但凡程齐当时能摆出一点替程煜凤出面求情的姿态,都不能把程煜凤刺激成那个疯癫样子分明已经被生死簿惩罚到死去活来,却还能生生咬掉程齐身上的肉,甚至还剜掉了对方的一只眼睛!
就是因为程齐的冷漠自私太过一目了然,才逼疯了程煜凤。
想到这里,作为程齐同僚的阴差们闻言也不好再说什么。
他们小心翼翼看了眼甲乙两位阴帅,就见鬼差甲皱眉问道:“程齐是吧?你还有什么要为自己所犯罪责辩解的话吗?”
鬼差乙见程齐还是一副半死不活的,皱了皱眉说:“既然你辩无可辩,那剩下的废话也不用多说了。”
他喊了一声判官副手,准备先将程齐父子一块押解下去,后续会依照阴司律例来进行刑罚处置。
“等、等等!”程齐大约是发觉自己今日躲不过去了,于是赶在判官副手动手之前,努力睁着仅剩了一只的鬼眼,高声大呼,“我有交代!我还有交代!”
东岳阴司的判罚律例在前不久刚被府君做了部分修改。
里面有一条,就是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凡有在阴司串联作案者,同伙若有能将共犯尽数交代的,可以酌情减免部分罪责。
程齐便是抓住这个机会,索性一口气全交代了:“朱顶,还有阴差朱顶!他也是整件事里的参与者!大人们,要不是因为他,我也不会犯下现在的罪过!”
站到他面前的判官副手眉心微皱,低头问他:“朱顶做了什么?”
鬼差甲则是疑惑:“朱顶是谁?”
“就是先前负责在临市片区拘魂的阴差。”判官副手冷着脸说,“今日这群身负功德却在死后遭蒙蔽而做了孤魂野鬼的阴魂,看来的确是被他蓄意坑害。”
程齐连忙点头:“对对对,这件事也是朱顶做的!”
他声音不小,听到旁边阴魂的耳朵里,大家情绪瞬间就炸了:“我们跟那个叫朱顶的阴差无冤无仇,他为什么要这么害我们啊?他是不是有病!!”
程齐自然知道其中内幕,撇撇嘴说道:“因为你们没给他上供。”
众阴魂:“???”
他们愤怒的情绪在某一瞬间空白了一下。
倒是在场的中年判官露出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他默默看向在场的两位阴差,只见鬼差甲的表情一如既往地透着几分直愣,至于鬼差乙
对方面上还存着点笑,目光正好也落在中年判官的脸上,中年判官吓了一跳,慌忙转移视线,看向还半趴在地上的程齐,催促道:“你这小吏,还不快快将其中的来龙去脉仔细说清楚?!”
程齐的目光落在中年判官身上,看着他莫名嗤笑一下。
中年判官:“你”
“阴司动荡多年,新君归来,但各殿所需差吏岗位却空缺严重,于是频繁从新丧阴魂中挑选合适者,其中一条,就是以功德高者优先录用。”程齐环视一圈判官殿内,嗤笑说道,“朱顶那些年里就是看准了这个机会,开始对身有功德的阴魂收受供奉好处”
在那些阴魂里面,凡是能给朱顶好处的,自然都顺利下到了阴司,它们或是经过考核成为各殿鬼吏,又或者选择继续轮回投胎,而那些未能给到朱顶好处的,就一如这判官殿里站着的阴魂们,就直接倒血霉了
不仅没被领回阴司,还给坑成了游荡人间的孤魂野鬼。
程齐将阴差朱顶做的那些事情交代的不急不慢,可是把旁边的那堆阴魂气到怒火中烧!
“这个朱顶真是太过分,为了一己私欲,却害苦了我们大家!”
“没想到阴司也有这等贪污腐败的差吏,可我们当初刚死,身上根本没什么东西,哪里能掏出什么供奉给他?”
程齐听到阴魂堆里响起的质疑声,扯扯嘴角:“不然怎么说朱顶要专挑身负功德的阴魂呢,普通新丧的阴魂肯定身上是没什么的东西,可你们不一样,只看浑身散发的功德气息,就已经算是怀揣着比任何供奉都要进补的珍宝了”
“所以朱顶要的是他们身上的功德。”判官副手若有所思,“怪不得他能在这短短十几年里,从一个普通片区的拘魂鬼吏混到府君身边的随行队伍,原来其中还有这遭缘由。”
众阴魂:“”
他们要闹了!
“等等,等等!”有阴魂鼓足了勇气大声说道,“说了这么多,那个朱顶就是想要我们身上的功德,可问题是,我遇见对方的时候,他压根没问我要啊!”
“对啊,那阴差也没跟我说过”
“我就不知道自己身上还能有功德!”
众阴魂你一言我一语,逐渐对程齐讲的话半信半疑起来。
这下轮到程齐无语了,他睁着自己仅剩的一只鬼眼,哑声道:“功德贵重,朱顶向你们讨要的时候,怎么可能直言去问?”
若是直言询问,生死簿上则必有记载。
敢这么明目张胆,朱顶不要鬼命了不成?
这种事情,他当然是要问得隐秘再隐秘。
“难道是交换?”有阴魂忽然反应过来,“我记得当时那阴差确实问过一句,要不要跟他做些交换,但他也只是虚虚问了一句,还没等我反应过来就又问是我还有什么心愿未了,说是可以给我七天时间处理。”
“这么一说,我也记起来了,好像是问过!”
“我也记起来了,当时还回了他一句,穷死,没东西跟他换。”
“呃,我就不一样了,以为自己在做梦,一直在说噩梦退退退,压根没搭理他”
众阴魂面面相觑,怎么也想不到会是这种情况。
好了,大家能死后团聚在阳间当野鬼兄弟的原因找到了呢。
阴魂们身上的冤屈在这一瞬间仿佛被理顺了大半,但作为阴司职员,判官副手却把目光着重放在了另外一个重点上。
“程齐,怕是你还有话没交代清楚吧?”判官副手居高临下地俯视对方,“你也说当年阴司各殿差吏缺口大,那么这十几个身负功德却未能顺利下到阴司上岗的缺口,又是由谁补上的?”
本来身负功德的阴魂就不常见,而修了几世功德的阴魂就更少了,朱顶能瞒住不让这十几个阴魂下到阴司,那必然就要从其它地方贴补回来。
而那些顺利顶替的,怕不是也跟朱顶一起做下了什么勾当。
程齐脸色微微一变,没有言语。
判官副手静静看他:“你是不是其中一个?”
“我不是!”程齐慌了一下,立刻否认,“大人,我自己是有功德的,不信你可以翻阅生死簿,上面肯定还有我前几世积德的记录。”
判官副手“嗯”了一声,却又道:“可你也是来自临市,既然你说自己有功德,那也就是说,当年你是同意把功德送给朱顶了?”
“我、我”程齐再维持不住自己的表情,头低了下去。
“既是交换,那朱顶又许诺了你什么?”
判官副手问完,看不见程齐的表情,也就知道对方这是又不肯说了。
摇了摇头,他看向旁边看了半天热闹的鬼差甲乙。
就见鬼差甲挠挠头,鬼差乙则是说:“压下去审吧。”
事情到了这一步,已经关系到阴司内部出现的问题裂口,不再适合当着其它阴魂又或是鬼吏的面继续审问了。
判官殿内,在场的阴差听到这里也慌了神。
就他们也想不到后面会牵扯出这么多啊!
这朱顶胆大包天收受贿赂是一方面,而在朱顶当值拘魂鬼差时期上任那些鬼吏的履历清白,就是另一方面了!
那些鬼吏里头,还指不定谁就是走了朱顶的关系才上位,他们回头可得跟身边交好的鬼吏聊聊清楚,让大家伙儿远着点那些可疑小吏!
千万别被牵连上了,这里头水可深着呢!
真是鬼鬼自危啊!
判官副手很快就将程齐跟程煜凤两个都带走了。
在阴司,功德跟供奉本就是鬼吏们趋之若鹜之物,不说前头几十年混乱无主时阴司鬼吏几乎不受束缚的状态,只道是府君归来,大刀阔斧整改之后,竟还叫下头的鬼吏找到了这么钻空子的办法来跟阴魂收受贿赂。
只是不清楚,阴差朱顶的所作所为,究竟是他自己擅作主张,还是背后另有其它主使者指挥,而整个阴司内部,又究竟还有多少个如阴差朱顶这般做法的鬼吏?
鬼差乙神色复杂了一瞬,只觉得府君从北都冥府回来之后,怕是又要增加许多工作量咯。
挥退一干无关阴差,大殿之内,除了讷讷不言的中年判官,以及不知何时缩到了中年判官身后的邹判官之外,就剩下了程昱凤等受了冤屈的阴魂。
阴魂们这会儿终于理清了他们被阴差朱顶坑害的主要原因,自然是要跟两位阴帅讨个公道。
“待朱顶回到阴司,阴司必定立刻对他做出处置。”鬼差乙跟阴魂们解释了一番,阴魂们知晓对方跟随阴司府君外出未归,只露出失望神色。
“你们先轮回井做个登记,后续若有朱顶的消息,会有判官殿的阴差去通知你们。”鬼差乙想了想,又补充道,“不会等太久。”
众阴魂闻言,幽幽看了眼判官殿内的邹判官,表情带着一阵不大信任。
鬼差乙一阵头痛:“”
果然,还是府君说得对,这队伍里只要出现一粒老鼠屎,公信力就会开始直线下降!
鬼差甲似乎是看出了鬼差乙的不爽,他歪过头,看向中年判官,伸手就是对着躲在他身后装鹌鹑的邹判官虚虚一握。
冥冥之中,在场许多阴魂连同邹判官自己都听到了一道像是容器碎裂的“咔嚓”声,而中年判官也在此刻表情大变
“甲大人!!!”他惊慌出声,神色里透着一种不敢置信的震惊,“你、你怎么敢!!”
“嗯?”鬼差甲对于中年判官的激烈反应表示不解,“我怎么了?”
中年判官几乎尖叫出声:“你捏碎了他的地仙骨!”
在东岳阴司,只有先积攒功德成为鬼吏,才算是拥有了将来成为地仙的入门券,而想要正式升为地仙,获得地仙骨,就唯独有积攒阴德更进一步,成为阴司中有职称的正式官吏。
像如邹判官,就是在中年判官手下做了几百年兢兢业业的小吏,攒够了阴德后,才能在中年判官被迫退休之后,被他一举送上判官位。
地仙骨如此珍贵,饶是如中年判官,也想不到这鬼差甲竟会这般狠绝!
这是全然断了邹判官在阴司的所有后路!
没了地仙骨,这邹判官怕是以后再想升回到判官位,就难如登天了!
而更令中年判官心痛的是,其实他早在内心舍弃了邹判官,原本就打算在今日事发之后,顺理将对方的地仙骨换给自己的手下其它人,但现在!!
现在一切都没了!
中年判官内心扼腕绝望,但鬼差甲却只淡淡点点头:“是,他的地仙骨我捏碎了,有什么问题吗?”
中年判官手指颤抖,嘴里的话在喉咙转了一圈,硬是想到眼前这个看似毫无攻击性的直楞鬼差,到底是天干里排名为甲的阴帅,忽然就失去了言语。
鬼差乙侧目,看到中年判官有话不敢放的表情,实在没忍住拍着鬼差甲的肩膀笑出声:“哈哈。”
中年判官:“”
中年判官憋红了脸,咬住后牙怒斥:“待府君现身,我会将甲大人方才的所作所为,如实上报!”
鬼差甲手一摊:“随便你说。”
鬼差乙:“啧,怕你啊。”
【📢作者有话说】
随机气死一个中年判官。
145 第 145 章
中年判官最后还是从判官殿拂袖离去。
走之前, 躲在他身后的邹判官还试图攥住中年判官的衣袍,可惜中年判官只冷冷看了邹判官一眼,想到对方已经彻底失去价值后, 便沉着一张脸,消失在了判官殿门外。
邹判官得知自己的地仙骨被捏碎,同样目眦欲裂,而中年判官对他的态度更是让他彻底坠入一片寒冰之中。
他完了, 他真的完了。
邹判官一边沉浸在地仙骨被捏碎的绝望之中,一边抬头看向面前的两位阴帅,眼中满是对前方未知惩罚的恐惧。
失去了地仙骨,邹判官现在就是个普通鬼吏的身份, 想到他身上到底还有这么多年积攒下来的功德, 鬼差甲乙倒也不说什么, 拎起对方就准备把他送去给天雷挨劈。
至于挨劈之后, 邹判官还要依照阴司规定,被分去哪里接受劳动改造, 那就不是他们操心的了。
眼瞅着今天一桩桩的案子就要暂时了结,阴魂堆里, 程昱凤握了握拳,大着胆子拦住了嘴里正说着让他们早点儿去轮回井做登记的鬼差乙。
“大人, 我、我这里还有些事。”程昱凤紧绷着神色, 结结巴巴说, “程氏父子勾连设计我替命的事情,其实不止是他们两个,这里面还有涉及到一个人, 我怀疑她才是这件事里的主使, 只是”
鬼差甲乙作为程昱凤眼里的阴司代表, 已经为他身上背负的冤案,做出了对程氏父子的惩罚。程昱凤心知,眼下的情况,对自己来说就算是很好的结果了,但情感上,却还是无法忍受,实施整个替命阴谋的主使,还能继续有恃无恐活在人间。
对方在阳世过的那么好,还有一间可以随她自由运作的娱乐公司,完全能够轻松压下所有的议论跟非议,程昱凤完全不敢去想,每当他的事情一次又一次被网友翻出来议论,而对方却还可以冠以自己恩人的身份,去反过来将所有过错归结到他母亲的身上
他不敢想,他的母亲会遭受多少非议,更不敢想,母亲会有多么难过。
程昱凤承认自己生前与母亲的关系并不亲密,但即便如此
即便如此
“大人,”程昱凤咬咬牙,“幕后主使不能放过”
鬼差乙勾着鬼差甲的背,看着拦在他们面前,一副豁出去模样的程昱凤,挑了挑眉:“你是说那个叫陈爱莲的生人是吧?”
程昱凤:“您、您知道这个陈爱莲?”
鬼差乙在判官副手那里看过对方的资料,自然对这人有印象。
他拍拍鬼差甲,叫鬼差甲拎着邹判官先走一步,微微放慢步伐,悠悠说道:“这个人,你就不必担心了,生者一生功过自来由生死簿记录,先前生死簿被糊弄过去了一次是不假,但如今你跟对方的命数都已变得清晰,陈爱莲犯下的事,也自然会完整记录在簿。”
顿了顿,他难得好心一次,与程昱凤透露了一番,“替命这事儿闹得不好看,生死簿虽公正,却多少也是个有脾气的灵物,恐怕过不了多久,这程氏一家三口,就能在阴司团聚了。”
活人替命的手段实在阴邪恶毒,陈爱莲作为主谋,就是有九十的寿数,身上又有许多烧香拜佛行好事的功德在,那也不够生死簿一笔给她扣干净的。
这些话不必说清,程昱凤不是笨人,瞬间就明白了这其中的关窍。
不是阴司不想插手阳间事务,轻轻放过了陈爱莲,而是根本没必要,陈爱莲的所作所为笔笔记录在“簿”,早就逃无可逃。
得知了这个结果,程昱凤眉心间积攒了许久的郁丧之气才缓缓舒展散开了。
阴魂们远远看到他这副模样,自然也能想到对方身上的事情恐怕是解决地不错,不由地也替程昱凤高兴。
怀揣着些许敬畏地送走鬼差乙,大家陆续走出判官殿。
也是直到这时,阴魂们才来得及看向身边的同伴,静默片刻后,纷纷格外舒爽地笑了起来。
鬼差甲乙在阴司的审判告一段落,但与此同时,梧粱传媒老板陈爱莲之子程煜凤当街猝死的新闻,也在极短的时间内冲上了热搜榜一,甚至还夸张到把各大网络平台都干崩了半小时。
由于之前有关梧粱传媒的热搜不断,包括于已逝舞蹈艺术家程昱凤身上的“替命”传言,许多正巧在医院门口蹲点陈爱莲之子的狗仔都抢在第一时间,把现场视频发到了网上。
这一下可惊住了所有人,也因为这个新闻太过于突然,之前正在暗搓搓吃着各种反转瓜,吃到都快被撑爆的网友们,恍惚间居然觉得这个消息怕不是假的。
“现在的媒体可真是无良,为了博眼球他们可真是什么都敢说啊!”
“公众人物被造谣的还少吗,只是没想到这群媒体人为了今天的热度,竟然连人家在医院门口昏倒的新闻说成是猝死!”
“梧粱传媒的这个少东家是不是低血糖了啊,这也太惨了。”
“还不是程昱凤的那群疯批粉丝闹得,在论坛看了个怪邪乎的玄学贴,就一个个都跟着开始集体发癫,非要逼着人家承认是他们害死了自家哥哥,真是无语死了。”
“合着就是这么个假新闻把平台干崩了?我男神刚发了营业自拍,我都还没来及点赞存图呢,这什么时间才能好啊!”
虽然大平台崩了,但辗转在各种小论坛上的网友却开始了分析跟抱怨。或许是这个消息听来着实荒谬跟戏剧了一些,即便有狗仔们各种视角的视频作证,网友还是全然不信。
“被医院宣布抢救无效?我儿子身体一直健健康康的,怎么可能突然就死了?你让我怎么信?!”办公室里,陈爱莲一脸惨白地拿着手机跟通话中的人大吼,“你这种乱传消息的庸医,你们院长在哪里?我要跟你院长讲话!”
通话中的人无奈道:“女士,我们理解你作为家长的痛心,您还是快点来医院一趟吧。”
陈爱莲根本听不进对方在说什么,只是急忙大喊:“我儿子要真在你们医院出事了,你们家医院就等着被我举报投诉吧!”
“好,请您稳定一下情绪,先来医院。”
对面安静地挂断通话,陈爱莲神色恍惚地捋了一下鬓边散乱的碎发,抬头恍惚看向办公室门口。
只见助理跟公关部经理不知何时推开了办公室的门,两人正局促地站在原地,往前一步不敢,往后一步又面露难色。
网上有关于程煜凤猝死的新闻,已经被网友们讨论到甚嚣尘上,公司内部不清楚事情真相,又恰逢平台大崩溃,肯定要来找陈爱莲询问一下要如何处理。
就是不料他们运气不好,刚被老板叫了进,就听到了一些不该在这时候听到的对话。
眼看着年轻助理慌得都要发抖了,公关部经理叹了口气,脑海里闪过了即将被公司老板辞退的一万种可能,还是硬着头皮抗在年轻人面前开了口:“陈总,就现在网上关于贵公子的事,请问您打算怎么处理”
陈爱莲冷冷看了眼公关部经理,抬手抹了一下唇边的口红,什么话都没说就推开办公椅,脚步踉跄地就当着两人的面前打开了休息室里的门。
休息室内,藏在衣架后的密室暗门被她一把打开,露出里头正在瓜果香火供奉着的“地仙”像。
乍见到这一幕,偷着往里看的年轻助理忍不住小声惊呼出声,至于公关部经理则是瞪大了眼睛,满是不敢置信地盯着“地仙”像猛看好几眼!
这画像上画的人,要是没认错的话,那不是陈总死去多年的丈夫?!!
这也太像了!!!
陈爱莲的丈夫去世的早,公关部经经理虽说没有见过真人,却也曾在许多有关梧粱传媒创立初期的纪录片里见到过对方的样子,不说十分熟悉,但也不陌生啊!
公关部经理揉了揉眼,一边惊讶于陈总竟然偷偷在自己的休息室里为去世丈夫摆了这么个祭台,又忍不住往那画像上瞅来瞅去,总感觉陈爱莲拿这么一副满是古韵的亡夫画像供在这儿,这氛围怎么整得不像祭奠去世亲人,倒像是供神的呢?
被自己的念头这么一打岔,公关部经理默默摇了摇头,不禁感叹自己想象力可真丰富,还是别乱想了好。
可就在这时,陈爱莲接下来的举动却着实吓了他一跳!
陈爱莲踉跄着拉开了休息间暗室的门,第一眼就看到摆在神像案台上的香火都只烧尽得剩下一点尾巴,而案台周围新换的新鲜瓜果也隐隐蒙上了一层浅淡香灰。
想到这些供奉肯定是被下面的“地仙”拿到了手,陈爱莲眼睛微微一亮,忙不迭从周围的香烛盒子里抓出一大把,也没数清楚到底有多少根,就一股脑地塞进香炉里点上。
“点烛挂果,信女陈氏,请地仙命。”
“扬善奉行,信女陈氏,请地仙命。”
陈爱莲双手合拜,表情虔诚中还带着浓浓的期盼:“信女陈氏,还请地仙现身,救救吾儿!!”
香烛燃起的火光明明灭灭,也亦如陈爱莲眼底的期盼光芒。
只是半分钟过去,幽幽的香火味,从暗室一直飘进办公室,又从办公室的门口飘到了外面的办公楼里。
“这什么味道,谁在咱们公司烧东西了?”
“闻着不像是办公楼里什么被点着的味儿啊,让我倒有点像是进了坟地,给死人上香那股烧香的味儿”
“呸呸呸,什么破比喻,晦不晦气啊你?”
“哼,真要比晦气,今儿咱们公司遇到的晦气事还少吗,想想刚才咱们看到的消息吧,那才是真晦气!”
“哎,你们都小声点儿少说两句,我怎么觉着,那股味道好像是从陈总办公室里传出来的?你们闻闻看是不是?”
“别说,好像还真是!”
离着陈爱莲办公室外最近的就是秘书处,众人闻摸了半天,发现味道是从陈爱莲办公室里散出来的,登时谁都不敢动,更不敢议论了。
不过即便如此,有两个比较大胆的年轻秘书还是站了起来,走过去往陈爱莲的办公室打探。
这一打探,就看到侧站在陈总办公室门口的公关部经理跟年轻助理正双双憋住气,露出一副大气不敢出的样子。
两个小秘书见状,互相对视一眼,正要偷摸着回到自己的工位上,但就在这时,陈爱莲的办公室内却突然爆发出一阵什么东西被轰然推倒的巨大声响。
只一秒,公关部经理抬脚就冲了进去,年轻助理在他身后,却愣是倒退了一步,转头就对上两个秘书鬼鬼祟祟的好奇眼神。
年轻助理:“”
年轻助理心脏还在怦怦跳个不停,她抱着文件捂住胸口,语气里还带着点惊恐:“陈、陈总屋里东西倒了,你们”
两个秘书自然是看出了年轻助理神色中隐约的恐惧,但大家毕竟是底层打工人嘛,而且还都是刚毕业不久的年轻人,谁能对公司大老板没点敬畏心?
这么想着,俩秘书想也没想,撸起袖子就进到了办公室里,打算给陈总帮忙,也顺带在老板面前好好表现表现。
当然,两人的想法很美好,但就在他们冲进办公室,看到里面的情形之后,几乎当场就开始后悔了
啊啊啊啊!!!!他们是误入了什么凶杀案现场吗?!
两人目瞪狗呆地看着眼前的场景,连脚底抹油的心思都有了!!
这都什么情况啊,陈总身上怎么有那么多血啊,她是被倒下来的东西磕到了吗?
可问题来了,公关部经理怎么还抱着陈总不撒手呢,这会儿不应该给陈总叫急救赶紧止血吗,看看那地上溅开的大片血迹,这得磕的多疼多严重啊!
年轻的小秘书从震惊变成不解只用了短短时间,他们甚至有点怀疑,公关部经理是不是在趁机揩油他们陈总啊?
虽然陈总已经有将近五十岁了,但因为一直保养的很好,所以现在仍旧是一位十分风韵犹存的女强人,公关部经理要是真的喜欢上了陈总,他们也能理解。
但理解归理解,那也不能趁人家受伤的时候来占便宜吧?
这多猥琐,多下贱!
公关部经理死死压着陈爱莲的胳膊不让她继续乱动,额头冒汗之际,抬头就看到门口两个年轻秘书的眼里同时对他露出了鄙视的眼神。
公关部经理:“???”
现在的年轻人都什么臭毛病,怎么还拿斜眼看人呢?!
这么想着,公关部经理察觉到陈爱莲又开始剧烈挣扎,脸色一变,立刻大声对着门口俩年轻小秘书大喊:“看什么看,还不快过来帮忙?”
两个年轻秘书一愣。
帮忙什么的,是指给陈总叫救护车对吧,这个他们可太会了!
看着两个人开始摸手机,公关部经理脑袋里一片问号之余,整个眼前更是黑了一片。
他平时疏于运动,本来就虚得很,刚才冲动救人,拦下陈爱莲的那点儿牛劲早就用空了,现在陈爱莲再次挣扎起来,他胳膊一软,很快就坚持不住,把人给放开了。
“拦住她,别让她动烛台!”
顾不得其它,公关部经理又大喊了一句,就脱力蹲坐到了地上。
两个年轻小秘书:“?”经理你说什么东西?
随即,他们便看到了无法让他们理解的一幕。
就见被公关部经理放开的陈爱莲如同魔怔了一般,手腕还流着鲜血,人却一步不停地冲到了暗室之中,嘴里喃喃道:“地仙,地仙你快出来,我给你喝我的血,给你供上血祭,求你快点现身,救救我们的孩子”
此时的暗室里早已一地狼藉,供奉的台子被撞翻了一地,香灰洒落,瓜果也滚得到处都是。
“是血给的不够多对吗?一定是太少了,所以你才感受不到是不是?”
陈爱莲颤抖着抬起正在流血的手腕,目光死死地看着墙上的画像,然后又从北被翻的供台前,拾起一个沾满血迹的尖利烛台,二话不说就往自己的手腕扎了上去,再狠狠抽出来。
鲜血淅沥,滴溅在满是香灰跟脚印的地面上,陈爱莲恍若没觉到痛,看到血从身体里流出来,便迫不及待地抬高了手腕,试图将鲜血蹭到眼前的“地仙”像上。
“出来,求你快点出来”
“我们的儿子出事了,你得救救他,你可是他的亲生父亲,你不能就这么见死不救”
陈爱莲神色癫狂,语气也逐渐变得激烈。
“你不出来,你为什么不出来见我?”
“好啊,你个早死的烂病秧子,要是没有老娘,你以为你能再下面的混得这么好吗?要不是我收买了阴差朱顶,你以为自己有本事留在下面做你的逍遥神仙?我呸!烂货!”
她对着眼前的画像痛骂一顿,完全放弃了平日里在人前展现出的冷静理智,整个人都像是个疯子,一边挥舞着手臂,一边大喊大叫。
两个小秘书哪里见过这种场面,别说让他们上前去夺陈爱莲手里的烛台,现在没能屁滚尿流地跑开就算是他们胆子大了!
这会儿他们才明白过来,刚才转身后退的那位年轻助理,人家眼里的恐惧哪里是对上司威严的惧怕啊,那分明就是撞破了上司的发疯现场,怕被一起刀了的自然反应!
“快!快拦住她!”公关部经理想不到这俩小年轻竟然这么不靠谱,居然完全愣在了原地,于是又大声催促道,“再不拦住就要出人命了!”
割腕什么还好说,可像是陈爱莲那么反复对着腕子捅来捅去,她怕不是熬不到120过来,就要把血流干了!
哎,好好一个人,怎么说疯就疯了呢?
公关部经理扭着酸痛的胳膊,咂了咂嘴,又想到陈爱莲毕竟刚刚得知亲子突然去世的消息,突然发疯似乎也就变成了人之常情
然而就在这时,似乎是伴随着公关部经理大声喊话下的惊醒,陈爱莲停下了对暗室画像的歇斯底里,她缓缓转过头,看看公关部经理,又看了看门口瑟缩站着的两个年轻秘书。
是新鲜,年轻,充满活力的血液啊。
陈爱莲抬起满是血迹的手腕,捋了捋发角,眼睛微微一亮,一边脚步踉跄地往外走,一边喃喃低语道:“知道了,知道了,一定是血不够,不是他的原因,一定是给出的鲜血不够”
她缓缓走到休息室门边,看向两个秘书的眼神越来越亮
“什么、什么情况?”
“不知道啊,我们要不要跑?!”
两个年轻小秘书到底是太年轻,不顶用,眼见着陈爱莲往他们的方向过来了,两个人的双腿却软成了面条,又由于平日里被上司积攒起的威严,以及陈爱莲兴奋中隐隐藏着的癫狂之情,他们愣是浑身打起寒颤来。
被无视的公关部经理:“”好没用的下一代!
他真是无语了,看着陈爱莲像是要对着俩小年轻发狂,这会儿也不敢大喊,只能酸软着双臂,从口袋里小心取出手机,给楼下的保安处发消息,先让保安上来制止这办公室里的荒唐。
怎么说呢
就希望保安赶上楼之前,这办公室里还能稳住不必闹出人命吧。
公关部经理凉凉地想着,而他自己更是死活不敢乱动,就怕乱动之后转移了陈爱莲的注意力。
毕竟,对方手里的烛台实在尖锐,他可不能保证,再扑上去一次,那玩意儿会不会就恰巧捅进自己的脏腑里。
陈爱莲还在亦步亦趋地靠近两个年轻秘书。
她想着,眼前两个人可真是合适用来去给程齐做血祭,当然,也不只是这两个年轻人,她的公司里,还有很多很多的新鲜血液,只要能把程齐招来,救下她们的儿子,她就可以为程齐提供更多更多!
几人的距离越来越近,俩小秘书的腿更是越来越软。
这两人真是既胆大又胆小,直到临到头了,这才想起自己还能伸手掰住门框,借力转身往后撤退
“救命!!陈总她疯了!”
“陈总要杀人了!!!!”
两个人中,也不知是谁先开的头,有一个嚎叫出了一声,另一个也跟着立刻吼了出来,就像内心的所有恐惧压迫,在突然间拥有了一个宣泄口。
随后,整个回字形办公楼内,都响彻起了两人源源不绝的尖叫声。
与此同时,公司各部门,本就在小心翼翼吃瓜的诸多员工,听到尖叫后,全都精神地竖起了耳朵
这什么鬼嚎?
不确定,再听听。
什么什么?
你说老板她正在发疯鲨人???
【📢作者有话说】
公司员工:哈哈,什么愚人节地狱笑话。
146 第 146 章
褚宁从午睡中醒来的时候, 窗外淅淅沥沥地下起了小雨。
他从床上翻坐到旁边轮椅上,抬手拉开桌边的窗帘,发现原本在桌上摆着的符咒都被整齐收进了抽屉, 而准备制作安眠玩偶的材料却原地空了一块。
推门出去,就见褚明明正坐在客厅茶几边上,一边拿着根针跟一坨羊毛毡对抗,一边盯着笔记本电脑, 眼睛里闪烁着兴奋又八卦的光芒。
“哥,你醒了!!”
褚明明刷着热搜,正乐不可支,抬头就看见他哥揉着太阳穴出来了。
褚宁伸了个懒腰, 抬手指指褚明明:“要扎到了。”
说完, 褚明明还没反应过来, 手里戳着羊毛毡的长针就顺着破了他一层油皮。
好在褚明明平时篮球打得多, 手上茧子厚,这一下倒是没见血。
“哎呀, 大意了。”
做羊毛毡就是这样,不小心就容易被扎到, 褚明明浑不在意地挥了挥手,看着褚宁就是一阵特别兴奋的输出, “哥哥哥!你都不知道, 就在你午睡这一会儿, 网上又出好几件事,各大平台的热搜都□□崩两回了!”
褚宁抬眉,也挺惊讶的:“两回?”
褚明明语气兴奋, 吃瓜吃到差点破音:“对对对!一共两次了, 第二次崩溃后, 到现在服务器还没修好呢!”
褚宁“唔”了一声,若有所思:“还是都跟梧粱传媒有关?”
“是啊是啊。”褚明明小狗点头,嘴里带着点抱怨地说道,“中午时候梧粱传媒的热搜都被压下去,真是气死人,现在可算是遭报应了吧。”
褚明明平日就是正义感十足的一个年轻小伙,要是换成以前,他吃着瓜还弄不清楚这件事情里头的真相,那时候或许还会留给当事人留点面子不好意思议论,但轮到这回,就在清楚的知道了陈爱莲母子做的那些恶心事之后,他真是恨不得对方能够立刻受到制裁。
本来么,陈爱莲母子做的那些阴私事根本就过不了明路,哪怕是彪子哥他们在网上找论坛匿名爆料,也只是能让部分人了解一下内情,除了能让陈爱莲母子在名誉上有些滑落,也就没有其它办法了。
但偏偏就是这点仅有的名誉制裁,也因着陈爱莲手里娱乐公司公关部门的各种紧急公关,最后到中午那会儿就被压到了最低。
褚明明开始也觉得这事儿最后能有的结果,可能叫人挺不是滋味的,可谁能料到啊,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
人间律法无法制裁,自还有老天爷来审判!
褚明明这么想着,人也跟着哼哼出了声。
“说说吧,这两回网上的消息都是什么?”
褚宁看一眼自己弟弟这副兴奋模样,先是摸出了手机,打开跟彪子哥他们小群里99+的消息界面。他稍微翻了几条,看到里头几乎都是彪子哥一人在那放烟花表情跟红包的刷屏,再往上,褚宁就不想仔细看了,于是直接跟褚明明问了起来。
褚明明连忙说:“哥,你先稍等几秒,让我归纳一下。”
这两回热搜崩掉的信息量真的很大,褚明明吃瓜吃的开心,自然也不想让自己亲哥落下一点细节跟反转!
“第一次各大平台热搜崩掉,是因为有一群狗仔在几乎同一时间,上传了许多段有关梧粱传媒老板儿子猝死在医院门口的视频,因为那些狗仔平时粉丝体量都不小,视频上传后几乎秒速冲上了热一,网友还在震惊刷评,平台就404出走了。”
程煜凤猝死的消息,绝大多数网友都是不信的,大多数人还是认为对方更可能是暂时性的低血糖,只是无良狗仔为了夺人眼球而故意用上的一些夸大造谣标题。
褚明明最开始也不太相信,也觉得这事儿不可能发生得那么凑巧。
不过谁让之前褚宁看他吃瓜好奇,在午睡之前就顺手把褚明明也拉进了彪子哥的群里,简单介绍了下,就由着褚明明自己跟里面的人打招呼去了。
彪子哥那边本来就对褚宁崇拜得不行,这边褚明明作为大佬弟弟一进群,就受到了彪子哥几人的热情欢迎,其中以彪子哥为最,还给褚明明整得怪受宠若惊的。
但是好在几人都是直爽好说的性格,最开始的热情过后,程煜凤猝死地新闻又恰好登顶了热搜,群里头的彪子哥他们立马就顾不上对褚明明的招呼了,而是一排“卧槽”刷了下去。
“彪子哥他们最开始其实也不信陈爱莲的儿子真出了事,但怪谈老史正好认识几个做法医的朋友,他第一时间给几个朋友发了网上转载来的视频,结果里面刚好有个视频拍到了程煜凤倒地之前,瞳孔涣散的全过程,法医朋友就直接说,视频主人公已经散瞳,能救回的可能性很低了。”
比起平台崩掉后,各种不相信的吃瓜网友,彪子哥已经算是跑在了了解真相的最前线。
他一边惊讶于程煜凤真是突然死掉了的这个结果,一边更加震惊小群里几位群友的人脉之广,语气夸张地继续说道:“不仅如此,就在怪谈老史的法医朋友做过判断之后,彪子哥野联系上了他在事发地医院认识的人”
这回的人脉要大概过了半个多小时才回复彪子哥,他们医院已经对程煜凤下了死亡告知书,还问彪子哥有没有渠道联系到程煜凤的其它家属,说是他们医院第一时间联系了死者母亲,但对方似乎无法接受事实,电话再拨过去就没再有人接听。
而且由于死者的身份影响,医院外面还被狗仔围堵了个水泄不通,严重影响到了急诊那边的医护工作,所以现在大家也挺头疼,说是准备报警了。
彪子哥对此自然爱莫能助,但既然确定了程煜凤本人的死亡消息,他先是安静了一会儿,然后就又在群里狠狠吐槽了起来!
都说死者为大,但这回真是老天有眼,报应不爽!!!
他才不要有那些物伤其类的想法,早在陈爱莲母子用阴邪手段害得无辜之人去替自己换命早死的时候,就应该想到会有这么一天了!
就在群里对程煜凤猝死这事儿了解的差不多之后,各大平台也陆续恢复了正常运转,几大平台有关程煜凤本人到底死没死的讨论,直接把热搜前十全部占领,直到有比较靠谱的医学大v陆续关注到这个事,并根据清晰的瞳孔涣散视频为依据始发言之后,总体风向才回转到了程煜凤大概率是真出事了这一结果。
狗仔们见状也跟着集体叫冤,他们这回可是发了真是现场,从内容到标题都童叟无欺!
但对于他们的装乖卖惨,网友发出的更多是嗤笑的声音。
有时候狼来了的故事讲的多了,谁还信狗仔们的那些破话,这回顶多就是他们想靠夸张造谣吸引一波流量,结果还真叫他们歪打正着上了呗。
这年头不比从前,网友早就被这群人锻炼出了八百个心眼子,不跟风不站队,耐心等反转才是冲浪真谛。
嗯,虽然今天是个意外。
比起彪子哥他们私下讨论的大快人心,对于程煜凤猝死这事儿,普通网友则是偏向于震惊更多,有人感叹叫这名字的命都不好,也有人已经开始催国内重名的赶紧去改名,怕是风水不好。
但也有零散些吃瓜网友讨论着,这人死得蹊跷,是不是之前用的那个替命法子,遭到反噬了啊?
不过这种发言很快消失了个干净,毕竟梧粱传媒在各大平台都花了大价钱,一经发现有讨论类似于替命的关键词,审核方会立刻删除。
就在这个情况下,网络上开始从程煜凤猝死,变成了单纯对猝死的大面积讨论,与一旦发现有人出现猝死前兆之后,要如何进行急救等等。
“程煜凤毕竟不是什么公众人物,又有之前梧粱传媒对于之前热搜的公关在,基本上网络热度过了那一拨之后很快就降下来了。”褚明明一点点给褚宁说到这里,话锋突然一转,大腿一拍,“但谁知道啊,中间不知道是哪方人马下场,竟然把事情整个矛头指向了医院,说是医院急救做的不到位,才没把人救回来,就开始问责院方。”
这个发展是褚宁没想到,眉心微皱:“居然牵扯上了院方?”
“嗯,不过好在那家医院也不是吃素的,说报警还真报了,那些蹲点的狗仔也都被塞警车上带走了。”彪子哥挠挠头,“这算是个小插曲,网上那边还在质疑人家医院水平呢,可没想到啊,接下来突然又出现一个炸弹热搜,直接给大家全炸飞了!”
褚宁“嗯”了一声,问:“就是把热搜第二次干崩了的那个?”
顿了顿,他又说,“陈爱莲她做了什么?”
“很难评。”褚明明想了一下说,“如果要我简单总结的话,就是陈爱莲可能因为无法接受程煜凤的死亡,整个人变得精神失常,在公司里做出了很多自残以及故意残害它人的极端行为”
一到这种时候,褚明明就开始反思自己的阐述实在干瘪得过分。
他皱了皱鼻子,放下手里挥舞着的羊毛毡,手指噼里啪啦在身前的笔记本电脑上一顿敲,然后就拉出来个视频,挪到了褚宁面前。
“这是网上转发数量最高的视频,也是拍得最清楚的一个。”褚明明如是说,“哥,你看看。”
褚宁把目光搭了上去。
整个视频有六分多钟,最开始是有人在拍自己的工作日常vlog,但就在视频主人对着自己的工位拍摄到七八秒时,背景音里就突然出现了好几道年轻男性的高声尖叫,嘴里还喊着“疯了”“杀人了”话。
vlog的录制视角就是从这一刻开始变得晃动了起来,继而工位前的同事都陆续站了起来,看出来众人很是好奇。
年轻男性的尖叫在视频里出现了一会儿,又消失不见,又过了几秒,就听到视频里传来一阵急促的拍门声,而录制视频的人也随着声音把镜头转过去,接下来
“全程高能!胆小者慎入!!”
醒目巨大的红色警戒弹幕出现在视频上方,而就在下一秒,宛如最真实的恐怖降临,镜头晃过的透明磨砂门上,一只血红色的手印“砰”地按了上去。
“里面的人千万别开门!”
“陈总疯了,她在杀人了!”
“快报警!快点报警!!!”
门外的人还在尖叫,视频里的视角变得更加抖动起来,证明着录制者本人也受到了轻微惊吓。
“这都什么,外面到底怎么回事?”
“外面人说的都真的假的?我们要不要出去看一眼,别不是在录制什么整蛊类节目吧?”
“主任,您觉得呢?”
整个屋子里的人一时都不太敢轻举妄动,视频里的视角也被偷偷从那张血手印上移开,转而偷偷拍向了一个眉头紧皱,眼神中还带着点儿疑惑的中年女性。
“今天公司内部并没有惊悚整蛊类企划正在录制。”中年女性,也是办公室主任在视频里缓缓开口,“外面还不清楚什么事,先别惊动警方,小张去对接一下内线,让公司保安上来看看。”
“主任,内线没接通,保安似乎都不在岗上。”视频里有一个声音很快回答。
“不在岗?看来是有人已经提前联络安保处了。”中年女主任闻言,神色稍微放松了些,“那就先不要开门,大家再等等。”
说完,视频主人似乎在犹豫要不要把录制关掉,有些犹豫地把镜头转回到自己的工位前,但也就在这时,办公室门外又想起一阵女人歇斯底里的喊叫,更多急促的脚步跟混乱的声音都穿插了进去
“小心,小心,都再闪远点!”
“按住她,不要让她跑了!”
“等等,她手里怎么还有个烛台,小心别被划伤!!!”
“靠,怎么按住了还咬人!”
磨砂玻璃门外身影窜动,一阵兵荒马乱之后,有人抬手敲了敲门,高声问:“里面的人还好吗,你们谁有创可贴,或者其它能止血的东西?”
视频中,办公室里的人面面相觑,最后还是中年主任走上前,谨慎地把门打开一道缝隙,在看到外面都是穿着公司保安制服的人,才把门完全打开了。
“主任,外面到底怎么了?”
“靠,感觉刚才好他妈吓人,真有人在楼道上发疯啊?”
“最开始听到的尖叫声说是陈总,不会真是咱们大老板吧!”
办公室里的人看主任把门打开了,都跟着好奇往门口那边聚了过去。然后,所有人就都看到了正被三四个保安死死按在地上的陈爱莲。
此时,陈爱莲的浑身上下都抹满了血迹,被按在地上却仍旧在分离挣扎,神色狰狞,眼底尽是歇斯底里的仇视。
镜头拍到她的时候,陈爱莲不安分的脑袋正试图抬起来,表情凶狠,猛地向视频里看了过来,对正在观看视频的人又是一阵冲击。
不过镜头只在这里停了一秒,随后录制视频的主人公就大胆地把视角转向了楼道旁边,两个龇牙咧嘴的年轻人毫无形象地瘫坐在地上,手背都被割出了伤口,旁边保安队长拿着对讲机,正在摇人去买消毒碘伏跟纱布。
“我的手好疼呜呜呜,妈妈你在哪,我要找我妈”
“报警,一定要报警!”
“我们流了这么多血会不会死啊,我还这么年轻,还没交女朋友,我还不想死呢!”
“你少说晦气话!对了,之前给那个天杀的疯女人叫的120应该快到了了吧?我们串一下口供,待会儿救护车到了就说是给咱自己叫的,那疯女人是不救也罢!”
两个年轻人一边抽凉气,嘴巴还在一边嘚吧嘚个不停,丝毫不晓得两人又怂又滑稽的对话,被录了个清清楚楚。
而也就在这时,有医护人员提着医疗用具从电梯里焦急地走了出来,看到陈爱莲后连看都没看,就越过瘫坐在地上的两人,先去那边做止血急救去了。
“怎么会自我划伤得这么严重,这必须回医院做进一步的检查!”
“您别动,您别挣扎,我给您止血”
医护人员试图安抚被压制在地上的陈爱莲,但陈爱莲满是血污的脸上却满是抗拒,手脚再次挣扎起来,嘴里嘶哑尖叫:
“滚开,你们全都给我滚开!”
“不要把我的血收走,我要请地仙,我要请地仙救我的儿子!”
“全是凶手,你们全都是杀人凶手!”
“我的儿子救不回了,救不回了”
平日在公司积威甚重的女强人一朝变成了个彻头彻尾的疯子,她被四五个人压制着,浑身狼狈地哀嚎出声。
一瞬间,在场所有人的身上都诡异地泛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而视频镜头前,也突然被捂上了一只手。
画面变得一阵漆黑。
“别拍了。”
褚宁侧耳,认出是之前那位中年女主任的声音。
147 第 147 章
整段视频在中年女主任说完之后戛然而止。
纵使褚明明在之前就看过好几遍, 但这么刺激的东西,陪着他哥再看一次还是能非常津津有味!
他琢磨着自己讲八卦的能力实在是干瘪无趣,于是在视频结束后, 马上体贴地用鼠标点开下面的评论区,并用充满惊叹的语气跟褚宁说:“哥,你都不清楚这届网友多有才!”
虽然那些大流量的平台都在404出走中,但某些需要诸多限制才能加入的小众网站却在此时发挥出了它流量平稳的优越性, 其中就包括了豆芽发芽论坛,也就是刚刚褚明明播放视频的网站。
褚明明平时不怎么玩这个小众论坛,能拿到账号还是得归功于他哥小群里的那位灵异组小组长,一听说全网崩掉, 大佬弟弟不能快乐吃瓜, 于是很大方地把自己经常用来做测试的小号分享了出来。
陈爱莲母子的替命事件在灵异小组里本就引发了大面积热议, 后来在灵异组管理清理掉一部分先前被水军恶意发帖的异常账号后, 组内才恢复到了之前的讨论氛围。
又因为陈爱莲母子在当日相继离奇出事,更是把小组内的相关讨论度给推向了一波又一波的高潮, 不仅论坛实时在线人数只升不降,评论速度更达到了是几秒钟一翻页的惊人程度。
褚明明给褚宁看得就是目前组内热度最高的帖子, 而评论区更是活跃异常,热门高赞甚至频频破万。
这对于每日会员登录经常不过千的灵异小组, 实在是相当夸张的数据了
【不懂就问, 这视频是怎么过审发出来的?太吓人了![赞18999]】
【陈爱莲她疯了, 她真疯了![赞17456]】
【这是表演现实版附身呢,建议梧粱传媒尽快请个大师来驱魔/狗头保命.jpg[赞15234]】
【刚从替命帖吃瓜过来,陈爱莲这人真是邪乎啊, 盲狙大概这回是做了什么事, 但没有成功, 所以她跟她儿子才会在那么近时间里接连遭到反噬,一死一疯,啧。[赞10889]】
【小道消息!听梧粱传媒公司附近人说,刚刚不仅救护车来了,警车还跟着一块儿跟上了,估计这视频真不是特别设计出来的节目效果,梧粱传媒是真出大事了。[赞9997]】
【啧啧啧,这公司现在得乱套了吧?还好梧粱传媒前任一哥跑得快啊![赞7878]】
【放个屁股,浅浅蹲一个警情通报。[赞4001]】
视频下面的评论刷的很快,褚宁大概往下翻了些,除了震惊视频内容之余,许多人回过神后一边十分担心这视频随时随地都会被公关屏蔽掉,又一边觉得这个把视频发出来的小职员怕不是要遭殃。
但很快,有评论就回复了:
【遭什么殃,人家大老板都在公司发疯捅人了,要追究也是公司职员追究企业吧,应聘的时候企业也没告知他们这公司老板精神有问题,还是发起疯来真杀人的那种啊?】
【咱就是说,有没有一种可能,这个视频就是公司让发的呢?】
【你们看这视频最后,小职员拍的vlog可是被主任逮了个正着的,要是公司真不愿给她发出来,那位主任当时就应该盯着她删掉了,怎么会给她机会发出来。】
【嘶,楼上说的好有道理!】
【有道理是有道理,但如果公司不仅不删,甚至还支持发上来,那这公司里的那群高层都在图啥啊?难不成所有股东也跟着疯了,真就是公司名声不稀罕,也不考虑发展以后了?】
【某种程度上,这家公司跟陈爱莲的精神状态一样超前,有癫它是真的一起发。】
【赌一根辣条,这公司高层除了陈爱莲,全都是对家派来的卧底间谍。】
【赌两根,公司里的人其实都是程昱凤的粉丝,粉丝复仇,天经地义!】
【楼上的都闪开吧,要我说,这事儿就是程老师自己干的!化身厉鬼杀杀杀!】
有意无意,评论里还真有人无限接近了事情的真相。
褚宁看着眼前的评论,想到电脑不能像手机一样顺手给对方点个赞,还挺遗憾的。
褚明明没看出他哥眼里的蠢蠢欲动,他一边滑动着鼠标,给褚宁看了会儿评论区的大致发言后,就压低声音跟说悄悄话一样,小声嘀咕:“网上现在都觉得梧粱传媒的高层要不是真陪着陈爱莲一起疯了,就是全被对家花钱买通了,外头那些明星八卦小组里,好多粉丝正在哭着喊着叫他们哥哥姐姐立刻跟梧粱传媒解约的呢。”
要知道,就中午梁飞跟梧粱传媒撕破脸闹解约的时候,许多在梧粱传媒签约的男艺人粉丝还在私下偷偷摸摸地放鞭炮,庆祝这个拿了公司大多资源的资源咖一哥终于滚蛋,小艺人可算是有机会出头了,可是谁能想到啊
这娱乐圈里的明星塌房就算了,怎么现在连娱乐公司也能跟着塌了啊?再说了,你这公司塌了就塌了吧,明星艺人有的是人脉找下家,可问题是,这塌房时间怎么就这么赶,他们作为同公司对家粉,之前大肆嘲讽公司前一哥梁飞挑下家没眼光、背刺老东家、是头白眼狼的评论可还在网上挂着呢
现在可都得费劲全删了,不然留着脸多肿。
不提部分粉丝心情复杂,褚明明只继续跟褚宁爆料道:“不过还是托小群里头人脉广,网上以为梧粱传媒是在集体发大疯,但其实这其中另有一段故事正好就跟刚才视频里的那个中年女主任有关!”
褚宁有点儿好奇了:“展开说说?”
“简单来说,就是梧粱传媒最开始其实有两个创始人,陈爱莲是其一,还有一个就是刚才那位中年女主任。她们年轻时候曾经是很好的朋友,但后来梧粱传媒经过几轮融资,再加上两人间理念不合,那个女主任就被陈爱莲逐渐联合其它股东,把对方排挤出了公司的核心管理层。”褚明明还没步入过社会,中间的细节也不是很懂,只能大致说道,“按理说,一般人被这么对待,公司肯定是早翻脸呆不下去了,但这位女主任不太一样”
在遭受到这样的排挤跟不公后,这位女主任不仅对于自己被好姐妹坑了一把保持了缄默,甚至还能跟没事人一样,继续在梧粱传媒做一个安静的小中层,平时看起来也非常温和好说话,存在感非常低。
也是因着这个原因,以至于做出了背刺姐妹行为的陈爱莲,在公众面前的形象依旧十分正向,而公司里的这部分糟烂过往,除了几个老股东外,就更没几个人知晓了。
褚明明把这段梧粱传媒秘辛讲完,立马目露期待地看向褚宁,同时表情流露出一副“这事儿还有得讲,你快来继续问啊”的兴奋感。
褚宁:“”
说实话,他认真琢磨了一下,想想刚才视频里那位中年女主任看起来也不像是那种不靠谱的人,甚至在办公室外突发状况时,当下的处理也十分冷静有条理,叫人找不出丝毫的错处
要怎么说呢?在褚宁看来,像是这么谨慎的一个人,在被姐妹背刺排挤出公司核心后还能继续呆在公司不走,就只有两种情况。
要么是这位女主任对自己参与创立的公司感情过于深刻,不愿意主动离开;要么就是对方心里另有其它成算,顶着压力,哪怕遭人白眼也还要继续留在公司,必定还有一些不为人知的目的。
这两种可能,褚宁更倾向于后者,于是在褚明明期盼的目光中,他果断挑眉说道:“所以刚才那段视频,就是她放出来的吧。”
“等等?哥,你连这个也能算到?”褚明明瞪大眼,开始胡乱嚷嚷,“啊啊啊,这世上还有什么是你不知道的!”
褚宁对上褚明明散发着迷之清澈的眼睛,无语了一瞬:“你也说了,这位女主任被陈爱莲狠狠坑过,又好不容易等来陈爱莲翻车,趁着这次机会,她在背后有所动作,应该不难猜测吧。”
褚明明恍然大悟,直拍大腿:“对哈!”
褚宁:“”
某一瞬间,褚宁实在有些分不清,他这是在听自己的蠢弟弟讲八卦,还是自己误入了某些剧本杀的推理现场。
幸而褚明明很快察觉自己不仅卖关子没卖成,还被自己亲哥鄙视了一下智商,于是立马回到了正题
“外人都觉得梧粱传媒高层一起疯了,但事实上正相反”
碍于陈爱莲平时在公司说一不二,而其它股东在常年的潜移默化之下,也都变得十分边缘,于是在陈爱莲出事之后,整个公司就跟经历了一场大震动,剩下的话事人竟全变成了一群无头苍蝇。
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作为公司前任创始人之一的中年女主任反而又进入了众人眼前,被股东们一起围住,就差磕头求着对方来解决眼前的难题。
中年女主任倒也不是什么矫情人,更何况,她早就在等着这一天的到来。
一拿到话语权,中年女主任火速做出决断,第一件事,就是要求公司立刻与陈爱莲今天的个人行为做出分割。
公司股东深以为然,于是就有了后续视频的流出。
“而且那位中年女主任还真是真人不露相,就在梧粱传媒一致决定跟陈爱莲做出切割,网上那段视频又出现不久后,那位中年女主任的私人号突然加到彪子哥那里了!”
褚明明语气里带着许多不可思议,“彪子哥刚开始还以为是谁加错了好友,结果对方上来就说,她知道先前的匿名贴是彪子哥发的!”
亏得彪子哥还一直挺得意,他们之前在灵异小组发的匿名贴扫尾扫得漂亮,没被任何人发现!
结果呢?其实早就被人家暗中扒马啦!
“陈爱莲一直查不到发帖人身份,根本不是因为彪子哥扫尾干净,而是消息刚到中年女主任那里,就被立刻截断了。”
说到这里,褚明明忍不住感慨,“她可真厉害。”
褚宁颔首,同样深以为然。
中年女主任主动加彪子哥好友,并不是为了对匿名贴兴师问罪。
事实上,她是有事相求。
梧粱传媒现任的几位股东大多被陈爱莲架空多年,对于公司的了解只停留在发展势头不错,年年都能躺着领分红的层面,面对梧粱传媒的危机,则是一点儿办法没有。
中年女主任被他们推出来,剩下的公司高层们也就像是找到了主心骨,直接将她架上了公司第一话事人的高度。
中年女主任:“”行吧。
陈爱莲闹得那些事惊动得到底不止有公司内部以及视频里最后出现的医务人员,早在之前尖叫声响起的时候,就有不知情的胆小员工偷偷报了警。
警方上门速度很快,就在视频结束不久,就有五六个警员来到了梧粱传媒。
在看过现场后,警员里的小队长分出两人跟上急救车,剩下的留在现场,继续了解情况。
而之前两个被陈爱莲追着跑的年轻助理在见到上门的警官之后,就如同见到了亲生父母一般,扑上前抱住警官宽阔厚实的肩膀,就开始痛哭流涕得控诉公司老板的极端行径。
公司几乎乱成一团,剩下的员工们也都心浮气躁,从各自的办公地点走到回字形的楼道上,站在每层的透明玻璃围栏前,仰头围观。
中年女主任先是联系上公关部经理,给每个部门下了邮件,请员工们各自回归岗位,再接着就让熟悉的助理找个空着的会客室,拿来给警员们问话做笔录用。
警员小队长看她安排的井井有条,也同样吩咐身边的同事先带人去会议室做笔录,然后警员队长提出要看一下事发第一现场,中年女主任就带着公关部经理去到了陈爱莲的办公室。
公关部经理是了解事情全部经过的当事人之一,就算他平日里再怎么习惯给各种艺人做紧急公关,但在一身正气的警员队长面前,却是一点也不敢隐瞒:“当时,我正在给陈总汇报工作内容,听到有家医院给陈总打了电话,说她儿子出事了,陈总挂掉后一时接受不了,情绪极端起伏之后就突然开始自残,那两位助理是听到声音进来的,结果陈总一看见他们两个,就开始对着他们发疯,喊着要他们的血。”
警员队长看一眼公关部经理,眼带审判:“你当时跟陈爱莲在一起,她怎么不攻击你?”
公关部经理舔了舔干涩的唇角,苦笑一声,摸了摸自己光洁的脑门,解释道:“可是能是因为我比较老?”
几乎同时,中年女主任跟警员队长都往他的脸上看去,给公关部经理看得尴尬到不行。
警员队长若有所思:“怎么说?”
公关部经理摆了下手,压低声音说道:“我其实怀疑,陈总她可能信了个什么邪教”
别看之前公关部经理还在跟公司里的小员工耳提面命,教人家别说不该说的话,但此一时彼一时,他选择直言不讳。
“因为她最开始发疯自残就是冲着那个供台去的,说要献上血液,让什么神仙显灵,求神仙救她儿子。当然了,最后结果肯定是什么也没发生,于是陈总就一怒之下掀翻了供台那俩小助理就是听到这些动静偷摸过来看的,没想到给陈总看见了,说什么年轻人的鲜血比较有活力,就冲着他们去了。”
公关部经理肺活量不错,一口气就把陈爱莲休息室里藏着个小供台的事儿给全交代了。
闻言,中年女主任微不可查地皱了皱眉。
倒是警员队长有些见怪不怪,反而问道:“那你清不清楚她信的是什么?”
“这我哪里晓得!”公关部经理瞪大眼,连忙摇头说,“警察同志,我就是个打工人,哪能清楚老板身上的这些私事?”
他今天也只是恰好撞到上了老板的发疯现场的倒霉社畜好吧!
忒晦气!
话说着的功夫,公关部经理也带着警员来到了陈爱莲的办公室门口。
办公室的门依旧大敞,里面是全是陈爱莲发疯过后的满地狼藉跟干涸的血渍。
警员队长从兜里掏出来个一次性鞋套,满是谨慎地走进现场取证,他小心翼翼地走动着,很快就发现了最为混乱地休息室,跟公关部经理口中的供台。
那个供台早已被陈爱莲毁的不成样子,警员队长单从表面看,完全推测不出对方信奉的究竟是何方神圣,反倒是站在门口没进去的中年女主任,在看到地上被割成几块碎片的画像后,一直保持着镇静的表情下,瞬间露出了浓重的惊骇。
“所以,这位女主任找上彪子哥,是想问那个供台跟画像的事。”了解完事情经过,褚宁确定道。
褚明明猛猛点头:“对对对,就为了这事儿,彪子哥他们已经研究好一会儿了!”
认真说起来,除了彪子哥是个刚入行灵异区直播的新人主播,另外的塔罗召唤兽跟怪谈老史两个却是有点真本事在身上的。
塔罗召唤兽虽说对西玄懂更多,但对东玄也不是完全不了解,而怪谈老史更是个喜欢研究东方灵异史的行家,再加上萌新彪子哥,也算是三个臭皮匠。
中年女主任加上好友后,十分开门见山地给出了他们比网上视频清晰一万倍的现场照,从凌乱不堪的休息室,到被警方装进证据袋里的破烂的供台碎片、被拼凑的画像,以及之前被陈爱莲握在手里行凶的沾血烛台。
之后就问:【请问这些东西上面,有没有针对别人的诅咒?】
彪子哥三人仔细研究半天,除了塔罗召唤兽直觉那副画像有些不同寻常,怪谈老史翻遍自己的知识库,都没从里头翻出来,那副画像上的“人”到底是个什么身份。
怪谈老史:可恶,就他所认知的那群有名有姓的邪神里面,根本没见过这位大哥啊!
三人对于中年女主任的问题陷入卡顿,塔罗召唤兽想了想,当场给中年女主任切了一副牌,结果是一张死神正位,魔术师逆位,以及恋人逆位。
彪子哥对塔罗牌认识不多,但那张明晃晃的恋人牌却是再显眼不过了,还不等皱着眉头的塔罗召唤兽开始解牌,他就偷着跑进群里,跟中年女主任聊了起来:
【姐,画像上那人你认识不?他不会是陈爱莲去世的老公吧?!】
小群里的信息都是实时同步,没人会在这种时候还设置屏蔽。彪子哥消息刚发出去,塔罗召唤兽跟怪谈老史两人的手机上就立刻弹了出来。
塔罗召唤兽:“”
他的额头蹦出一根青筋,唰唰唰的眼刀就射到了彪子哥身上,语气阴森,一字一顿:“你、在、跟、人、家、说、什、么、屁、话?!”
在自己的专业领域里,塔罗召唤兽一直很难容忍那些喜欢乱解牌的半吊子,只看彪子哥刚刚发出那句话,他简直就想把对方从酒店里丢出去!
彪子哥也委屈,指着牌说:“可这不是张恋人吗!倒着的恋人,旁边还有张死神,那不就是已经死了,我猜那幅画可能是陈爱莲早死的老公也没错啊!”
而且怪谈老史不也说了吗,那幅画压根不像是什么邪神画像。
至于那剩下的魔术师牌?他可看不懂。
塔罗召唤兽除了在塔罗萌新身上,还没看到过解牌这么直白的,他忍无可忍,只得说:“还没超过三分钟,你给我撤回。”
否则,他怕这事儿传出去,他塔罗召唤兽会在西玄界名声不保。
彪子哥不太想,但看到塔罗召唤兽实在生气,就要按住消息撤回。
只是,还不等他按到撤回选项,中年女主任的消息就弹了出来:
【是。】
【所以诅咒是在画像上?】
第二条消息弹得太快,在手机锁屏上看到弹窗的塔罗召唤兽甚至以为自己眼花出现了幻觉
可如果不是幻觉的话,他怎么能看到对方回复了个【是】呢?
使劲摇了摇头,还不等他再次催促彪子哥赶紧把消息删了,那边彪子哥就怪叫一声,一脸兴奋又激动地蹦到他面前,直接一个贴脸开大:“我就说!我就说吧!!!”
彪子哥哈哈大笑,“看来我着实也有点塔罗天赋在啊!”
怪谈老史也盯着自己的手机界面,一脸稀奇:“居然真给你猜对了?”
顿了顿,他不禁念叨起来,“怪不得我怎么也找不出那画像上是哪位邪神,但如果是陈爱莲死去的丈夫,那就不奇怪了”
“什么不奇怪,怎么不奇怪?那画像上分明是有几分灵异在的,又怎么可能只是一个单纯去世的亡魂!”塔罗召唤兽一时头脑嗡嗡的,他低头看看自己的牌阵,又看一眼彪子哥,到嘴的话憋了又憋,“不是?那画上 还真是陈爱莲的老公?”
“我姐说是呢。”彪子哥得意地晃晃手机,“她还是陈爱莲的前闺蜜,总不会认错闺蜜丈夫吧。”
怪谈老史哭笑不得:“人家什么时候就成你姐了 ?”
彪子哥咧着嘴,沉浸在自己解对塔罗牌的自得中。
他都光速琢磨好了,等赶明儿事了,他就去下单十套八套塔罗牌,晚上开直播给粉丝抽牌玩儿去。
另一边陈爱莲问完话,群里就没了消息。
她虽然并不太强求得到对面的立刻回复,但看着警方逐渐把现场调查结束,笔录也做了个差不多,就快要拿着作为证据的物件们离开,便有些焦虑了起来。
她跟陈爱莲,是打从娘胎里的时候就认识的关系,她们从小一起长大,彼此跟亲姐妹也没差,陈爱莲跟程齐结婚那会儿,她做了对方唯一的伴娘,那时候的她却怎么也没想过,未来两人会走到那样的对立面上。
陈爱莲的姐婆是她们当地小有名气的半仙娘子,据说是祖上传下来的本事,规矩传女不传男。陈爱莲的母亲本身没什么慧根,于是在陈爱莲下生之后,就被她姐婆带到了乡下教养,具体学什么不清楚,直到姐婆去世,陈爱莲才转学进到城区。
在头三十年的人生中,中年女主任对于陈爱莲儿时跟随姆妈生活这件事一直不以为意,也并不觉得陈爱莲有什么特殊,最多在青春期对星座八卦最感兴趣的那几年,喜欢喊着陈爱莲给自己看看手相,问她未来对象高不高?帅不帅?她这辈子有没有做百万富翁的命?
对于普通小女生来说,百万富翁已经是她们敢于斗胆想象的极限了。
那时候,陈爱莲总是会认真给她看,然后一脸神秘道:“我看你这辈子是挺寡的,不过你以后会是个大富婆哦”
可以赚好多好多个百万的那种。
中年女主任回忆当初,只觉得陈爱莲太会哄她开心,可谁知道,那些话回头再看,竟一一变成了真。
先是恋爱长跑十年的男友死于一场意外,此后她再无心感情,后来又趁着遍地开花的娱乐风口跟好友陈爱莲一起成立了梧粱传媒,不过短短几年就赚到了从前这辈子都难以想象的金钱。
可是这钱实在太好赚,来得又太过容易。
她感到生活逐渐变得不真实起来,自己仿佛置身在了一个漂浮在半空中、随时都能被一阵风轻易吹破的气泡里,等气泡破掉,就是她重重摔回到泥地的时候。
后来,那一摔确实如期而至,只是她怎么也没能想到,伸手戳破气泡的人,会是她身边最最亲近之人。
那几年里,由于自己跟陈爱莲对于公司未来发展的主张不同,两人经常会在会议上发生争吵。公司发展太快,她存保守心态,希望能够沉淀一下,但陈爱莲不同,她性子里有着追求野望的激进,竟是一步也不肯退让。
于是,就在某个她认为普通无比的股东表决大会上,以她最亲近的姐妹为首,聚集其余大半股东,集体做出投票表决,将她请出了核心管理层。
“你也别觉得我做的过分。”事后,陈爱莲点了根细烟,面容隐匿在一片烟雾缭绕之后,语气轻淡道,“这是对公司发展最好的决定。”
“可这里也有我十分的心血,你怎么能?!”她无法接受,愤怒无比。
“你的心血?你不会真以为公司发展到现在靠的全是你的功劳吧?”陈爱莲看着她,像在看一只扭捏的小丑,“要不是因为我做了那些事,你以为我们会有今天这种风光?”
她当时不懂,只皱眉问:“什么?”
陈爱莲却冷笑一声,把细烟狠狠掐灭在桌上,按出一个焦黑的点:“代价既然已经付出,就没有回头路,公司一定会以最快的速度发展,你不愿跟我一路,就滚远点看着。”
陈爱莲说:“我会走向高峰。”
中年女主任回忆当初,被迫退出管理也只是个开始,后来的股份稀释,被刻意安排下的边缘化,以及形同陌路的好友,面对面相遇,却只剩下擦肩而过的漠然。
陈爱莲确实成功了,她靠着自己一个人的统治,不仅把公司变成了业界内独一无二的白月光,还成为了所有业界新人都趋之若鹜的心仪公司。
一个又一个圈内新星被梧粱传媒高高捧起。
可将这一切看在眼里的中年女主任却只觉得可怕。
一家毫无根基的娱乐公司要异军突起,顺风顺水到没有任何阻碍,要付出几条性命?一个冉冉升起的顶流明星,又要用多少默默无闻年轻人的未来堆砌?
她实在猜不出。
她猜不出陈爱莲到底做了什么,更恐惧于深埋地下,最深的真相
那些付出的代价,做出的交换,是由谁替她们偿还?
长长地呼出一口浊气,中年女主任低头翻看着手机相册里被她拍下的证据照,指骨无意识地越捏越紧,泛出几分青白。
嘟嘟
迟迟未有回复的聊天软件在这时候有了来讯。
你永远的彪子哥:【姐,你问的诅咒这事儿目前不太好说,我们几个瞧着那副画像虽然有点儿灵异,但确实到不了诅咒这么强的地步。】
你永远的彪子哥:【姐,你要是有啥怀疑,不如再找找看陈爱莲还有没有藏着别的机关暗室什么的?】
陈爱莲看着消息苦笑一声。
自从心里有了怀疑的种子,她又何尝没有去寻找线索。可惜,这么多年来,整个公司内部都被她暗中摸了个遍,只除了陈爱莲的私人办公地点,她实在找不出别的疑点了。
对于跟彪子哥这边联系,到底是她一时冲动。
或许,她那些没有缘由根据的猜测,从一开始就是错的。
世上不幸者诸多,都是苦海里的溺水人罢了。
【算了。】
中年女主任定定的敲下消息,陈爱莲如今因为爱子去世,疯癫成了今日模样,虽心有不甘,但理智告诉她,不该再计较太多。
你永远的彪子哥:【哎,姐,咋就突然算了呢?】
你永远的彪子哥:【姐,你等等啊,虽然我们三个能力有限,但实不相瞒,我们背后还有一位大佬在!】
你永远的彪子哥:【只是我家大佬之前去午休啦,你稍等等,等他醒了,我请他来帮忙?】
你永远的彪子哥:【要是陈爱莲真的在公司里留了诅咒,最好还是祓除干净才行,不然公司里的无辜员工得多倒霉!】
中年女主任握着手机不说话。
会客室里,警方已经整理好了证据跟笔录,根据流程,两个受了轻伤的年轻小助理还得跟他们回一趟局里,必要的话,也需要再去医院里做一下伤情鉴定。
作为公司眼下的主理人,中年女主任有必要再上前跟警方寒暄一二。
只是她的步子还没迈出去,手机就嗡嗡震动了两声,刚刚建立不久的私人小群里,便多出来了两个人。
明明睡不醒:【来了来了!你们把诅咒解出来了吗?是个什么东西啊?】
明明睡不醒:【嘿嘿嘿,我擅自把我哥也拉进来了,大家有瓜一起吃啊!】
中年女主任看着这两条消息眉头紧皱。
虽然现在梧粱传媒的事情在网上引起了轩然大波,甚至那条陈爱莲发疯的视频也是她做主发出去的,但她心底还是有些不想让人只把这件事当成热闹来看。
心里烦闷,中年女主任一时竟有些后悔,她居然这么草率地就联系上了替命帖子的发帖人。
这么想着,中年女主任就准备给几人打过一笔封口费,再退出群聊。
只是
褚:【画像是连通阴阳的媒介,只是现在已经断了。】
褚:【你要找的诅咒,该是在方位正中。】
褚:【如果还是想不到,就再等一等。】
还不等彪子哥几人欢迎,褚宁的消息就不急不慢地发了出来。
中年女主任准备发封口费的动作一顿,不由打字问道:【什么意思?】
彪子哥不懂,彪子哥也问:【大佬,什么意思?】
褚明明不懂,褚明明也问:【哥,你说的都什么意思啊?】
塔罗召唤兽&怪谈老史:“”
他俩也很想问,但他俩有矜持包袱。
褚:【字面意思。】
明明睡不醒:【哥,你这话说的,真像个神棍。】
褚:【难道我不是?】
明明睡不醒:【嘿!】
中年女主任看着开始刷屏的聊天记录,不由揉了揉眉心。
果然,她真是昏了头,才病急乱投医,居然相信那个替命帖的背后,真的有高人存在。
会客室里警员队长在这时候带着身边的几位警员走了出来,他们整理到的证据比较多,几个警员手里都没空着。
中年女主任放下手机上前,警员队长打了个勿扰手势,跟她颔首致意。
“医院那边怎么样?”警员队长戴着蓝牙耳麦,跟刚刚打进电话的同事说,“生命特征平稳是吗?辛苦你们继续蹲守医院,等陈爱莲本人醒过来,你们记得要多问几点问题”
说到这里,他侧了侧身,给身后两个抱着证据袋的警员同事让道,眼神示意他们先走。
中年女主任也保持着微笑,目送送他们先行离开,可就在两个警员走出两步,略微靠近到玻璃栏杆时,异变突升。
只见,被警员放在证据袋里的沾血烛台,以它锐利的尖端划破袋身,又随着警员走路摆动的力道,以极为巧合的弧度,从袋中以高扬的姿态,越过半人多高的玻璃栏杆,一跃而下。
“卧槽!卧槽!卧槽!”
凑巧看到这一幕的公关部经理,瞬间把心脏提到了嗓子眼,整个人都几乎要眼前一黑地昏过去。
而两位警员则是反应敏捷,当下就扑到了玻璃栏杆旁,却到底还是太慢,只得眼睁睁地看着烛台如同一柄利剑,直直刺向楼下。
轰隆一声巨响。
整个梧粱传媒里的所有员工再次哗然,纷纷从办公室里跑了出来。
与此同时,中年女主任也几乎是踉跄着脚步来到栏杆前。短短几秒钟的时间里,她脑海中闪过了许多种可能,但等到真正看到楼下的场面的时候,却如受当头棒喝,整个人都僵在原地
【你要找的诅咒,该是在方位正中。】
所以,在正中方位的,到底是什么?
答案显而易见。
正是那尊,被烛台一击穿透到四分五裂的,貔貅雕像。
148 第 148 章
中年女主任呆呆看着楼下四分五裂的貔貅雕像, 抓着玻璃栏杆的手指力道大得像是要捏碎。
公关部经理腿脚发软得小跑到她身边,嘴里哆哆嗦嗦说:“那东西那东西没砸到人吧,啊?”
他现在一眼都不敢往下看, 嘴里问的是砸没砸到人,但心里却在哀嚎,可千万、千万别真砸死人了啊!!!
梧粱传媒的一楼大厅面积宽阔,平日里有许多人会在一楼大厅内来往进出, 为了方便,一楼大厅摆放了许多座椅,经常有来访者会在座椅上休息等待又或是临时办公。
今天公司出了那么多事情,往梧粱传媒跑的合作方更是只多不少, 多的是人想要第一时间来公司打听情况, 但碍于警方还在楼上做调查, 所以刚好都被大厅前台暂时安排在了一楼大厅等待
老天爷, 到底是怎么发生这种蹊跷的事儿的?!
公关部经理可是全程都看见了那根烛台是以一种怎么诡异刁钻的角度飞出去的,离谱到就特么跟成精了一样!!
“喂喂喂?楼下怎么样, 有人受伤吗?”
唯一留在楼上的年轻警员站在栏杆前,焦急地伸出上半身往下看, 她的同事们早在事发之后,见拦不住烛台的坠落, 便果断掉头, 一步不停地从最近的楼梯上飞奔而下。
一楼大厅内, 貔貅雕饰炸了个四分五裂,泥灰做的皮囊扑簌簌炸得满地都是,所有人都被那轰隆一阵巨响吓懵了。
等众人反应过来, 楼下顿时响起声声尖叫与哗然!
“冷静, 都冷静!”警员队长带着面色苍白的警员同事冲下一楼, 看着众人都围在炸裂貔貅的不远处,心头一紧,“让一让,里面的情况怎么样,有人多少人受伤?伤者先不要乱动,请交给我们来转移!”
跟在他身后的警员则是拿出手机,按下了急救电话。
“哎,周围有受伤的吗?”看到有警员赶来,人群中便有人高喊道,“警察同志来了,有人受伤的话快吱个声啊!”
“就是就是,有没有伤的啊?”有人喊了句,“擦破油皮也算啊!”
警员队长听着旁边人这么说,不由眉头皱起,冷斥了一句:“紧急事故,伤亡应该不少,这么喊是不会有用的!”
警员队长每说一个字,跟在他身后的警员脸色就煞白一分。
放着沾血烛台的证据袋原本便由他拿在手里,可现在出了这样的事,不管那根烛台身上到底有什么不同寻常的诡异之处,又或者整个事情根本就只是一个巧合,是老天爷给他开的巨大玩笑,他也难辞其咎。
狠狠抹了把脸,警员努力往人群的最前方看去,试图让自己的心跳不要那么慌乱。
现在这样的情况,他已经做出最糟糕的打算。
现场围观人员大多都明白轻重缓急,连忙安抚道:“哎哎哎,警官同志您先别着急”
“那东西掉下来是吓人,不过应该没砸到什么人。”
“就是可惜了那个貔貅雕像,都直接崩碎了。”
“”
人群里挤挤挨挨给警员们让出了一条通道,警员队长表情紧绷,冲进最里面一层的现场查看。
“队长,情况怎样?雕像垮塌下面是否有伤亡人员需要紧急施救?”站在顶层的警员语气紧张地在耳麦里询问。
警员队长快速环视过半场,慢了几秒才回应道:“没有。”
楼上的警员一时间没听清:“什么?”
警员队长沉了沉气,重复道:“雕像下面没有任何重大伤亡。”
他看一眼前方,或许是从上往下看的死角太多,所以无法做出准确判断,但当他平视现场时,几乎是一目了然的,碎裂的貔貅雕像周围,除了崩散在四周的水泥碎石外,倒塌的巨型雕像却几乎如垒石一般,以一种极为不可思议的整齐姿态,一层层地在原地摞高起来。
两米之下,雕像依旧形同无损磐石,而两米至上的破损之处,也根本不可能将人压进去。
真是太诡异了
警员队长勉强压制住心底的惊疑,转头同跟在自己身后的警员对视一眼,对方快速心领神会地从制服口袋中拿出随时准备着的警戒线,两人一左一右,便把现场圈出一大块真空状态。
人群里,好些人在最开始的慌乱过后,开始拿出手机咔咔拍照。
警员试图制止,却完全阻挡不了各种偷拍,只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大声朝周围问道:“再问一次,真的没人受伤吗?”
这话他问了不止一遍,但似乎不管问多少次,周围都没人回应。
这应该是件好事。
可警员却实在放心不下,他想象中最糟糕的场景并没有到来就算了,但这个无人伤亡,甚至没一个人受伤的结果,也未免太
他张了张嘴,明白自己不该这么想,可不知为什么,心里就是特别不踏实,感觉很不真实。
“别想太多。”警员队长看出了身边人的情绪混乱,于是抬起手,用宽厚温热的手掌搭上对方的肩膀,拍了拍,“先把眼下处理好,剩下的事情,局里应该会请专人重新调查,到时候你的报告,必须做到一切详实。”
警员下意识就要点头。
只是点到一半,他突然睁大了眼睛:“专人?”
警员队长意味深长地看了眼场内的貔貅雕像,没有说再多。
有些时候,当部分案件的走向发生了超出合理范围,后续就不是他们这些普通警员能做出过多干涉的了。
警员显然也听说过一点,于是深吸一口气,表示明白。
意外突发,现场却无人伤亡,当楼上的警员再次跟急救电话联系上的时候,已经以最快速度来到现场的救护人员显然不怎么相信。
“那么高的地方掉下来了尖锐物品,还打碎了一个巨型雕塑,怎么可能会没有任何人受伤!”救护人员看到现场还迟迟不肯离去的人群,眉头紧皱道,“快让我们进去看看!”
“真的没人受伤!”
“真就是巧了吧,那东西掉下来的时候,四周刚好都没人走动的。”
“不对不对,我当时就在旁边,但真就一点儿碎片都没崩到我,今天我这运气真是绝了,应该去买彩票哈哈哈!”
有人站出来现身说法。
其它人却一脸不信,一脸你再吹,就那雕像四周碎的密度,在附近能不被波及到的,除非是空气本气!
救护人员也不太信,她们跟之前那波医护并非来自同一所医院,但在这种新闻传播飞快的时代,救护人员早早就在半路听说了这家公司发生的各种事情。
来时她们还在担心现场情况,甚至又主动跟警员对接了两次,想着要不要联系院里增加外派人手,可现在她们飞速赶到了地方,别人却告诉她们,一个受伤的都没有?
有的小护士不得不阴谋论了:“你们公司再怎么害怕担责,也不能过分到把伤者藏起来吧?!”
“哎哎,小姑娘你真是想多了,这里真的没有人受伤。”周围人回应说。
警员队长也站了出来:“他们说的没错,真是麻烦你们多跑一趟。”
医疗资源向来珍贵,出急救的医护更不容易,他眉头紧皱着跟眼前的医护人们表达了歉意,就连从楼上赶下来的公关部经理以及中年女主任,也站在一起,很抱歉地对医护深深鞠了一躬。
医护们见状,这才缓和了点色,可她们心底多少还有点怀疑,就只能勉强叹口气说:“算了,既然人都没事,那我们也走了。”
公关部经理上前两步,准备给司机结清出车费用,就在这时,之前在楼上的警员带着保安人员走了过来。
“这是刚刚拜托保安大哥调取的监控,拷贝到了手机上。”警员不高不低的声音传了出来,吸引到了周围人的注意。
警员队长接过手机,点开里面的监控录像,接着,烛台掉落时,一楼大厅的场景就出现在了他的视野里。
只看监控里,一楼大厅人来人往,尚还完好无损的巨大貔貅雕像前,更有几个人正说笑着经过。蓦地,烛台从天而降,有一个拿着公文包的白领,正巧走到雕像中间
貔貅雕像顶部瞬间被坠落的烛台砸出一个如蛛网般龟裂而开的破碎纹路,泥灰碎石扑簌簌地四下飞溅,拿着公文包的白领下意识拿包遮挡,身体也止不住地开始颤抖。
警员队长看着监控,下意识屏住呼吸。
在他的经验里,这个白领即便命大没有被炸开的碎石击中,但高空坠物打碎雕像的瞬间,四散而起的粉尘碎屑,却同样会给人带来强烈的窒息跟爆炸伤害。
就在这时,跟着警员送来录像的保安大哥忍不住凑上来说:“哎,警官同志,您瞅瞅,再往后面是不是有点奇怪啊。”
警员队长听到了,眼睛丝毫没从录像视频上移开,因为就在下一秒,原本该要按照轨迹炸到白领周身的泥灰碎石,竟全部提前落到了地上,而白领本人似乎毫无察觉,就那么用公文包挡着脸,一直呆呆站立到了整个爆炸结束。
“这”警员队长看着白领在事后心有余悸地拍了拍胸脯,然后神色好奇地左右看了看,表情轻松地走进人群,不由一阵咋舌。
保安又道:“哎,您也看到了,是不是!”
警员队长抬头看了对方一眼,没说话,而是在周围的人群里找起了出现监控里的那张面孔。
这白领个子不高,但足够瘦,还拿着个非常制式的黑皮公文包,非常好找,警员队长以他多年抓捕犯罪的经验,不出几秒就把人锁定了。
白领此时还在人群里给人说着自己前不久的遭遇,可惜说给谁,谁都不信他的,就连医护人员也懒得给他眼神。
白领挺郁闷,正巧警员队长走了过来,问他:“监控里的人是你?”
白领一瞅他手里的监控,立马激动说:“对对对,是我!那个雕像炸开的时候,我真就在旁边来着!刚我说出来,大家怎么都不信,还得是监控为我正名啊!”
他声音抬得高高的,身边有好奇的人不禁想往前凑,却被另外的两名警员们挡开了。
剩下还没离开的急救人员里,一名负责急救的医生走了过来,大声问:“麻烦,可以给我看一下吗?”
警员队长知道急救人员这是还不放心,便将监控录像递交给了身边警员,由她负责跟急救人员接下来的交涉,至于警员队长自己,则是带着刚找到的白领,来到了监控镜头下,貔貅雕像炸裂时,白领所站的位置。
“我当时就站在这儿!眼看那些石头块儿都要砸我身上了!”白领站在原地比划,“于是我当机立断,拿包一挡,谁想到居然真的完好无伤,看来是有祖宗保佑!”
警员队长看着落在前方的四五块碎石,最小一块都有成年人拳头大小,要是砸在人身上,后果不堪设想。
这么想着,他下意识蹲下身,随即眼睛一晃,发现满是尘土泥灰的地面上,露出一角薄薄的焦黄色纸片。
心里觉得奇怪,警员队长伸手去捡,但白领却“哎哟”一声,比他更快地弯腰捡纸,整套动作一气呵成!
“是你的东西?”警员队长站起来,皱眉问,“这是什么?”
白领张了张嘴,捏着手里的东西,眼里带着点儿心虚:“就是一张普通黄纸”
警员队长十分警惕:“先生,请你不要试图敷衍。”
白领对上警员队长严肃的双眼,摸了摸鼻尖,直接投降地说道:“我实话实说,实话实说!”
他手里捏的这张黄纸说普通也普通,说不普通也不普通,普通是因为白领看着它就是张黄纸折了几折包起来的,不普通则是因为,这是他女朋友从一个什么高校附近的创意集市上,花大价钱给自己买来的一张护身符。
据说这护身符还是保平安用的,女友叮嘱过他一定要自己戴在身上。
白领跟女友正处在热恋期,既然是女友送的东西,又全是女友的一番心意,白领便一直将护身符夹在自己随身携带的公文包里,每次从包里取文件,看见护身符,他就觉得心里暖暖的,仿佛感受到了女友的贴身爱护
白领回忆着与女友的甜蜜,不禁感叹:“没想到关键时刻,这东西居然从我包里掉了出来,冥冥中,一定是我的女朋友在保护我!”
“停,停一停!”警员队长听着白领越说越感动,实在受不了这突然被猛喂了一口的狗粮,神色忍耐地打断道,“所以这是一张护身符?你女朋友具体是在哪里求来的,你知道吗?”
白领很是为难:“警官同志,这我还真不清楚。”
警员队长心底有点想要追问的想法,不过他见白领露出一副不管自己如何询问都不不乐意把地址说出口的怂犟表情后,便也熄了火。
算了,或许是他多想,就当这枚护身符真的只是巧合吧。
眼下的情况,警员队长要是继续对一枚护身符的来历刨根问底下去,在旁人看来未免也太过奇怪。
不方便在这个好运的白领身上进行过多追究,整个意外事件在确定过没有任何伤亡之后,警员队长揉了揉眉心,指挥着梧粱传媒的安保人员开始收拾现场。
白领见到没有自己的事儿了,趁着自己还站在貔貅雕像附近,立刻拿出手机偷摸给自己拍了个自拍,还附带夸张语气地给自己女友发了过去:
“刚刚在废墟里捡了一条命!”
“亲爱的,你就是我的守护女神!幸运使者!”
白领女友几乎秒回:“咦,你改做末日题材的短剧了?”
白领一秒看破女友正在上班摸鱼,脸上蜜汁微笑了一下,又回:“冤枉!我合同都还没跟梧粱传媒这边的负责人谈上呢!不过吧,我估摸着,这回的项目要黄”
白领女友了然:“知道知道,你这回的合作公司今天可出了大瓜,我们办公室刚刚还在讨论呢。”
过了一秒,白领女友又问:“亲爱的,你现在还在现场不?现在是个什么情况啊?能稍稍透露点不?你这合作公司的老板她还好吗?[卡姿兰真诚大眼睛.jpg]”
白领叹气:“亲爱的,刚刚发你的那张图就是现场照。”
白领女友惊讶:“什么什么?梧粱传媒的内部斗争这么激烈吗?高层领导是不是都打出狗脑子来了?!”
白领:“?”说实话,他时常为自己女友跳跃的思维感到迷惑。
白领女友补充道:“照片不是这个意思吗,这么华丽的废墟,不清楚的还以为是小时代5上映了,感觉就是非常合适的撕逼现场哎。”
白领叹气:“或许不是小时代5,而是招魂4呢。”
白领女友沉默几秒,不敢置信:“不能吧,你这合作公司的老板还真跟网上说的那样,被脏东西附身了?!”
白领知道自家女友一直挺相信一些玄学,于是斟酌说:“这家老板有没有被附身不清楚,但她用过的凶器怕不是真的有被什么影响,你都不知道,就在十几分钟之前发生了多么惊险的事情”
大厅周围开始疏散无关人员,白领也被一位保安礼貌请离,他一边走一边跟女友复述着自己的经历,直到他低着头把大段内容打好发送,人也走到了大厅边缘的安全通道附近,就听大厅里再次响起“轰隆”一声。
大厅中的尘土再度飞扬,貔貅雕像出现了二次垮塌。
而白领站在安全通道旁,只感到手心一股轻微灼热,之前被他攥在手心里的黄色三角符纸,居然瞬间从之前的焦黄色变成了更深的焦褐色。
“我去!”
他吓了一跳,下意识就要把手里的变色符纸扔开。
但动作只做了一半,他又下意识把五指并紧了。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家亲爱的买的这个符纸,好像真有点东西?!!
二度垮塌的貔貅雕像周围,梧粱传媒的保安们被飞扬的灰尘呛咳地纷纷闭上双眼,待灰尘四散,他们挥舞着手臂胳膊,艰难地重新睁眼,然后便看到了二度塌陷之后,如蛛网般裂开的貔貅底座。
“这是,这雕像里面”
保安们看着眼前的一切,有些傻眼。
谁也想不到,一座由泥灰制成的雕像内里,竟另有乾坤。
“里面居然藏着现金!好多叠的百元钞票!全都是钱!!”
“不止,绝对不止,你看那些钱堆下面还有东西,好像是金条跟金砖啊!!”
众人不由倒吸一口冷气:“嘶”
“要是我没记错,当年梧粱传媒宣传这个雕像的时候,可是明摆着说一楼大厅的貔貅雕像当年走的是陈爱莲的个人私账对吧?”
“那么说,这座貔貅雕像里的东西,其实都是她的私人财产?!”
“靠,要是这么说,还是陈总牛逼啊,居然敢把钱藏在大家眼皮子底下!”
“而且她还只做了个水泥糊的貔貅外壳,头几年外面人讨论起这玩意儿的时候,还分析说之所以用水泥,是因为陈总节俭,要的就是个象征意义,结果没想到啊”
人家居然直接把钱财全藏进里面了!
绝!
所有人在这一瞬间,都快不晓得该说点什么才能表示内心的震惊了。
警员队长也没想到事情又有了新发展,他捏了捏眉心,走到完全垮塌开的雕像附近,抬手拿起一叠被捆得十分齐整的百元现钞。
“应该是真钞。”他身边跟着的警员同事低声道,“粗看一下,这些现金上印制的发行时间跨度应该也有十几年了。”
警员队长微微颔首。
他放下手里的现金,又从把底部的碎块稍微移开一点,于是被藏在下方的金条一角也彻底露了出来。
“队长,这些恐怕都是陈爱莲的私产。”警员同事叹了口气,感叹道,“有钱人的胆子可真大,敢把这么多的现金金条藏在人来人往的大厅雕像里,也不怕被偷。”
“要不是那柄烛台从天而降,谁能猜到貔貅肚子里藏了这么多金砖财宝?”警员队长摇摇头,沉吟一声,突然问道,“不过,你不觉得,这很像某种祭祀仪式吗?”
警员同事疑惑:“队长,你说什么?”
警员队长低声喃喃:“金钱是贡品,貔貅就是祭祀的供台。”
他眉头紧皱,凭着下意识的某种直觉,把最边缘擂着的几块金条拿了起来。
警员同事本来还在纳闷贡品供台的说法,看到自家队长突然动作,于是探头看去:“哎,这底下哎?!!!”
【📢作者有话说】
五一快乐
149 第 149 章
年轻警员在金条被挪开的一瞬间, 看着底部露出的东西,寒毛直竖地瞪大了眼:“这、这底下怎么还有这种东西?!”
或许他的语气太过惊惧,四周正探头探脑保安们忍不住往前围了上来, 一块儿往被警员队长搬开金条的地方看。
“卧槽卧槽!”
有胆小的保安看到里面的东西后,稍稍后退了一步。
而大胆一些却已经开始分析了:“这好像是一具禽鸟的尸体?看腐烂程度,应该死很久了”
“陈总在貔貅肚子里塞金银财宝就算了,干什么还把个动物尸体放进去啊?”
“也可能说, 这只鸟这是什么珍稀爱宠,在陈总眼里,价值堪比珍宝?”
一些保安胡乱瞎猜。
警员队长戴上手套,将鸟尸从雕像底部取了出来。
只见鸟尸已经整个腐烂了大半, 并且双脚还被绑上了打了死结的细绳。
警员队长眉心微皱, 随后, 他再次往里伸进手臂, 又在深处摸到了几样东西,有几张做旧的奇怪小卡, 一截染了色的毛发,几枚木质纽扣, 甚至还有一副被单独装在银盒中、满是锈迹划痕的近视眼镜
警员咋舌:“陈爱莲这个人是不是有什么奇怪的收集癖?”
警员队长一脸严肃:“不清楚。”
再深的地方他没有继续探索,毕竟这已经涉及到了陈爱莲的私人领域, 除去最开始被发现的鸟尸以外, 其余的物品也都还算日常。
“警官同志, 这具、这具鸟尸,可以让我仔细看一眼吗?”这时,有个中年保安有点局促不安地站了出来, 表情还带着明显的摇摆不定跟犹豫疑惑。
警员让开一步, 让中年保安走近了, 问:“怎么,你认识这具鸟尸?”
中年保安对着鸟尸看了又看,表情还是犹豫:“这具鸟尸,我看着有点像是薄荷。”
警员:“薄荷?”
中年保安小心说道:“薄荷是梁飞以前养的一只蓝鹦鹉,梁飞你们知道吗?我女儿可喜欢他,收集了很多梁飞的小卡,有一套全是他跟薄荷的合照,我女儿特别宝贝”
中年保安不怎么懂鸟。
他之所以觉得鸟尸可能是薄荷,就是因为鸟尸身上剩下那些特殊颜色的羽毛。
哪怕鸟儿本身已经死去很久,身上已经有了很严重的腐烂,可覆盖上面的蓝白渐变羽毛,却不得不让他想起那只在半年前,意外走丢的明星爱宠。
当时梁飞丢鸟的消息还上了热搜,梁飞一直很宝贝薄荷,在公司附近意外走丢之后还利用自己的影响力,试图让粉丝帮助自己全程找鸟,一度被许多人诟病不已。
中年保安自己就是在梧粱传媒上班,那阵子硬是被女儿各种软磨硬泡,每天下班后陪女儿在离公司最近的几个公园里到处找鸟。
也就是在那一阵子,中年保安半夜睡觉,梦里都是鹦鹉薄荷的身影。
不过很遗憾的是,哪怕有粉丝默默帮着寻找,梁飞的宠物鹦鹉还是没能被找回来。
中年保安把这事儿一说,警员先倒吸一口冷气:“叔,那你确定这只鸟是大明星的爱宠吗?”
中年保安局促不安,连连摆手道:“同志,这我、这种事我肯定不敢确定的!”
警员队长问:“你有没有梁飞宠物的照片?”
中年保安:“我女儿那里有。”
警员队长颔首:“麻烦你现在联系你女儿一下。”
警员同事见状,看向队长的时候有点欲言又止,只是还不等他说什么,暂时负责公司一切事务的中年女主任就越过警戒线,朝他们走了过来。
“保安队长跟我说,雕像二次垮塌之后,内部又发现了一些东西。”中年女主任神情严肃,同警员队长道,“是有什么问题吗。”
二次垮塌时,中年女主任跟公关部经理还在跟赶来的急救人员进行最后的交涉,当时她离得有些远,被保安队长通知之后,匆匆赶过来,首先看到的就是雕像里满满堆藏的现金跟金条。
中年女主任:“”
她好像从没能真的认识过陈爱莲。
这座貔貅雕像是她当年看着陈爱莲找人用泥灰浇筑而成,那时候陈爱莲跟她说什么来着?
说,只要这尊貔貅立在这里一天,她们的公司就绝对会蒸蒸日上。
中年女主任拾起这点零散的记忆,她以为陈爱莲当时说得不过是些讨喜吉利话,可现在一想
怕不是以前陈爱莲说过的那些话,全都是真。
她捏了捏被眼镜架压着的疲惫鼻梁,旁边中年保安已经经过警员们的首肯,联系女儿给自己发几张薄荷的照片之外,还给鸟尸拍了张照片给自己女儿辨认。
中年保安给女儿发完消息,便往后退远了几步,中年女主任恰巧就在这时,看到了刚刚被警员跟中年保安挡住的鸟尸,以及那些零碎老旧的东西。
中年女主任愣了愣,看见鸟尸的第一眼便觉得有点眼熟,只是她还没想起跟这具鸟尸熟悉的原因,整个视线就被另一样东西给吸引了过去。
“这是?”
她不敢置信地看向被随意放在一边的副近视眼镜,突然间,身体就不受控制地冲了上去。
中年女主任用颤抖的双手将满是划痕还生了锈的眼镜抓进手里。
警员队长见中年女主任表情激动却又好像充斥着难过,不由问道:“这是你的旧物?”
中年女主任张了张嘴:“我、我”
她的呼吸十分急促,情绪剧烈起伏间,竟然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冷静,先冷静一下。”警员队长直觉这里头有故事,努力安抚对方,“可以试着深呼吸,不要着急,一会儿就能好。”
中年女主任点点头,努力放松心情,深呼吸几下后,眼泪也跟着落了下来,打到手心的生锈眼镜上。
“这是我男友的遗物。”中年女主任苦涩道,“就在我们说好去领证前一天,他在路上出了车祸,面目全非。”
手里的这副眼镜,是那一年她送给男友的生日礼物,男友遭遇车祸后,这副眼镜就不见了踪影。
中年女主任一直以为,男友的眼镜早在车祸发生时就粉碎了。
警员队长沉默了一下:“节哀。”
顿了顿,他又问,“这副眼镜,确定是你男友的遗物没错对吗?”
中年女主任抬手擦了下眼角,情绪在最初的爆发过后,就很快冷静下来:“绝对不会认错,这是我专门为他定制的生日礼物,眼镜上有两个位置刻着他的名字缩写。”
一处在镜片位置,不过现在镜片磨损严重,已经很难看清。
再一处
说着,她指了指镜架内侧,虽然镜腿附近锈迹斑斑,但巧合的是,正是那层薄薄的锈迹,反倒把隐蔽的缩写给衬得更明显了一些。
警员队长仔细看了看眼镜内侧的缩写标志,原本就微微蹙在一起的眉心,挤出了更明显的一道“川”字纹。
“队长,这到底怎么回事。”警员就站在旁边,见状纳闷说,“一边是疑似大明星梁飞的宠物尸体,一边又是个死者的遗物队长你可别怪我多想,刚刚被你扒拉出来的那些东西,会不会都”
警员队长暼他一眼,打断他未竟之语:“保安那边怎么说?”
警员立刻道:“保安的女儿还在学校上学,这会儿恐怕在上课,还没回消息。”
中年女主任低头看着手里的眼镜,突然道:“不必那么麻烦,想知道那具鸟尸到底是不是梁飞的宠物,只要让梁飞本人来看一眼就够了。”
警员挠挠头:“跟大明星联系,你们这儿方便吗?”
今天发生在梧粱传媒的几幢闹剧几乎人尽皆知,哪怕是平时不关心娱乐圈的警员,也在出勤的时候听了一耳朵八卦,知晓这家公司跟自己捧出来的明星一哥撕破了脸。
中年女主任点头说:“公司跟梁飞的合同还未正式解除,要联系他不难。”
公关部经理站在警戒线外眺望半天,等来保安队长把他叫了过去。
“主任的意思是,想请经理您给梁哥打个视频。”保安队长摸着脑袋跟公关部经理笑,“说是有点事儿要麻烦一下梁哥。”
公关部经理不敢置信,伸手反指了指自己:“你确定主任要我来找梁飞?”
保安队长:“对对对。”
公关部经理张了张嘴:“行。”
行个屁啊!!!
就今天早上梁飞闹出来的那些事,还是他领着公关部在死命压制对方,直到陈爱莲不屑于继续挽留梁飞之后,公关部对梁飞的营销计划更是原地改变,差点没把对方的黑历史全部挖出来挂网上。
现在要他联系梁飞,对方怕不是能直接喷他两口大唾沫!
公关部经理抹了把脸,他这都造得什么孽。
中年女主任完全冷静下来之后也想到了这一点。
也是怕公关部经理尴尬,于是在跟公关部经理在破碎的貔貅雕像周围碰头后,直接说:“你打视频,我来跟他说。”
“好。”公关部经理瞅着暴露在空气中的各种现钞跟金条,摸了摸下巴。
梁飞那边原本是不想跟梧粱传媒这边有任何联系的,但奈何跟在他身边的经纪人跟他好说歹说,各种分析未来利弊,梁飞才在视频来电响了足足一分钟后,不情不愿地把视频接了起来。
“找我干嘛?”梁飞也懒得装,“先说好,续约没门,谈和别想。”
公关部经理也不想受他的白眼,语速飞快:“梁飞,主任找你有点事。”
说完就把手机交给了中年女主任。
中年女主任:“”
她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表情客气:“梁飞,警方找你有点事。”
接着,又把手机塞进警员队长手里。
梁飞:“”
警员队长:“”
两人的神情通过视频互相静默了几秒,还是梁飞最先反应过来,挂上标准的营业式笑容:“您好。”
虽然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但保持微笑一定不会出错。
梁飞如是想着。
但实际上心里却慌得一批,甚至双腿都开始打哆嗦了!
他应该没干什么很刑的事吧?应该?
他身边的经纪人也跟着寒毛直竖,用眼神怒视梁飞,怀疑梁飞是不是背着自己搞事了。
梁飞:他冤枉啊!!!
警官队长只比梁飞稍稍慢了半拍,却不知道梁飞跟他的经纪人已经用眼神余光天人交战了几百回合。
警官队长道:“我们在梧粱传媒发现了一些东西,想请你配合辨认一下。”
梁飞连忙道:“好好好,我一定配合。”
旁边,他的经纪人愈发紧张了,用嘴型问他:“你没在梧粱传媒藏什么不该藏的吧!”
梁飞:“”他家经纪人到底是有多不信任他!
明明他是娱乐圈出了名的洁身自好!!
梁飞不说话,梁飞心里委屈。
就在两人继续用眼神进行交锋的时候,警官队长已经把对准自己手机前置摄像头调整成了后置,于是画面一转,一具叫人眼前一悚的鸟尸,便出现在了梁飞的视线里。
“我去”梁飞心悸一秒,差点被吓得丢了手机。
经纪人对梁飞担心归担心,但看到他这副受惊模样,想也不想就冲了上去:“怎么了怎么了?”
梁飞:“这、这、这是”
哎哟,他的心脏啊!!
别看梁飞长了个一米八几的大个子,但他的胆子跟身高成反比,平时连个国产恐怖片都不敢看,更别说直面一个已经腐烂了大半的鸟尸。
经纪人也看到了视频里的鸟尸,比起梁飞,他显然胆子更大,更沉得住气。
而且他还有个优点,便是记忆力跟眼神都特别好使,几乎只用了一秒,就看出了视频里这具鸟尸的身份。
“是薄荷。”经纪人的表情变得十分难看。
梁飞:“???”
梁飞:“!!!”
梁飞本来都单手捂好眼,把另一个拿着手机的胳膊完全伸直了,可就在他听到“薄荷”两个字时,整个人却完全愣住了。
“薄荷?”梁飞艰难地把捂眼睛的手拿开,瞪大眼凑近了手机上的视频镜头,“真的是薄荷?!”
“你知道我眼神向来好,无论辨认什么东西都不会脸盲。”经纪人把手机从梁飞逐渐颤抖的手心里拿了过去,低声说,“其实你也认出来了,对不对?”
梁飞简直要疯了,红着眼睛说:“我不信,它怎么会是薄荷,我的薄荷它只是走丢了!”
经纪人看着梁飞,不敢继续刺激他。
可警员队长却心冷似铁,只问:“所以这具鸟尸你们并不认识?”
梁飞很想说自己不认识,这绝对不是自己的薄荷,可是仅存的一丝理智却又在拉扯着他,他死死盯着鸟尸身上尤为独特的两根细长蓝羽,那是曾经薄荷身上的独家标志看,只要看过一眼,就绝对不会把薄荷跟别的小鸟认混。
他的嗓子里发出两声呜咽。
这个明明是总在偶像剧里饰演霸道总裁的熟男顶流,这会儿痛哭流涕地像个一百六十斤的孩子。
经纪人:“”算了,这人到伤心处,什么霸总形象不要也罢。
梁飞难过得说不出来话,经纪人就只能叹着气替他回答:“警员同志,我们在视频里可能无法全部看清,请问这具鸟尸是在哪里发现的,方便我们去现场看看吗?”
“在梧粱传媒。”警员队长顿了顿,又说,“它在公司一楼大厅的貔貅雕像内部找到,如果能确定是你们的宠物,那么”
陈爱莲除了故意伤人之外,怕是又要加一项偷盗罪。
梁飞跟经纪人在听到地点是梧粱传媒的时候,还不算意外,因为当时薄荷就是在梁飞带去公司拍萌宠大片的时候飞丢的,可后一句话,却叫两人的大脑一片空白。
经纪人:“呃,警员同志,什么叫貔貅雕像内部?”
梁飞语气哽咽:“难道是薄荷自己不小心飞进雕像缝隙里卡住了?怪不得我到处找,找了那么久都没有”
警员队长却摇头:“它的腿上被绑了死结,不可能自己飞进雕像里。”
一句话,愣是叫梁飞如被当头棒击。
“原来我的薄荷,是被人害死了啊。”他恍惚说道。
网络上,各大社交平台经过足足半个多小时的系统崩溃,才从瘫痪状态中相继恢复过来。
程序员们拼着手速刚把平台稳住,网友们就鱼贯而入,分分钟就把最爆的那条“梧粱传媒员工工作日vlog”给刷成了千万点赞,百万评论。
但就在网友们还在分析陈爱莲到底是疯了还是中邪的时候,之前被爆出来陈爱莲爱子抢救无效去世的热搜,也再一次被顶了上来。
只是与之前许多网友猜测的谣言不同,这次的热搜词条里,最先贴出来的就是一则警情通报。
由于死者意外在医院门口心跳骤停,且院方抢救无效,导致院方遭受舆论困扰,而医院外围更是被四面八方赶来的狗仔以及追逐热点的无良网红包围,对当日病人就诊造成了极大影响。
在院方果断报警之后,警方上门以维护公共秩序安良,带走了在现场试图强行冲进太平间拍摄亡者遗体的狗仔,以及堵在医院门口准备进行视频直播,美名其曰追击社会新闻真相的无良网红们。
警情通报一出,网络上的各种谣言制造帝直接哑火,反而是之前顶着反对声音,根据狗仔视频里分析人确实是当场死亡,与医院无关的一些专业大v,赢得了许多吃瓜路人的佩服跟赞叹。
这时候,人们再去看陈爱莲突然发疯的视频,反倒从单纯的震惊变成了一些对她身为一位母亲的怜惜跟共情。
甚至于有部分人站了出来,开始大骂梧粱传媒没良心。
【发疯怎么了?她才死了孩子,她只是一位丧子的母亲!】
【要不是被逼到绝望,她又怎么会在她付出心血最多的公司里做出这样的事?】
【热知识,陈爱莲才是整个梧粱传媒的灵魂人物,要是没有她,梧粱传媒发展不到现在的规模,要我说现在还呆在梧粱传媒里美美拿高工资的人,有一个算一个,都是只些会落井下石的背刺小人!】
【重新看一边视频,原来所有人都在拦着她救儿子。】
【明明她身上全都是血,明明是她先划破了自己的手腕】
【陈总可能是想跟儿子一起去了吧。】
【你们这话说的!叫我眼睛尿尿了呜呜呜呜!】
褚宁从网上刷到这些突然一面倒,表示理解母爱,又是为伟大母爱感动了一天的评论时,彪子哥他们正在群里大呼小叫。
你永远的彪子哥:【气死了气死了气死了,这批网友都在干什么啊!】
你永远的彪子哥:【母爱伟大是用到这里的吗?这分明是在用母爱绑架道德!!这分明就是在抹黑母爱!】
你永远的彪子哥:【而且真的好无语,要是这么说的,那是不是我只要为了兄弟的命出门随意砍个人,也是感天动地兄弟情啊!】
你永远的彪子哥:【而且打工人又做错了什么!给多少钱办多少事,你个老板都要刑到蹲牢子了,员工还得跟在后面举起大喊老板无罪才行是吧?合着员工才是老板亲妈呗!】
你永远的彪子哥:【还说视频里是拦着陈爱莲救儿子,拜托她儿子已经去世了,人家保安那是在拦着她继续发疯杀人啊老天爷!现在的这些话术都流行玩倒反天罡是吗看得人头好痛。】
你永远的彪子哥:【受不了了,我想买个热搜去骂人!!】
彪子哥是买热搜的熟客,这话一出,他身边俩人纷纷捂住了脸。
塔罗召唤兽:【兄弟,冷静点。】
怪谈老史:【只看今天的流量,你要想买位置明显,可以立刻安排的热搜,估计要花平时好几倍的价钱,不值当。】
你永远的彪子哥:【哥有钱!哥没素质!哥就要骂!!!】
他在群里说着,就要找相关人员砸钱安排,就在这时,自从褚宁说完诅咒方位后,就一直没在群里出声的中年女主任发来了消息。
中年女主任:【网上那些看了让人不舒服,利用母爱来绑架道德风向的话题,都是陈爱莲最后的手段。】
中年女主任:【不过,跟她有关的消息很快要被全平台封禁了。】
群里众人齐齐愣住:【哈?】
你永远的彪子哥:【不是吧,陈爱莲又疯又伤,都把自己搞成那样了,她居然还能找回理智给自己安排后路?】
中年女主任:【她向来都是个冷漠又理智的人。】
中年女主任:【总之网上的信息不用关心很多,我现在刚从警局做完笔录出来,之后我想请褚先生,单独谈一些事。】
中年女主任:【我目前有一些个人不太理解并且急需您帮助的事情,不晓得您方不方便。】
褚:【可以。】
中年女主任说完这几句话就再次安静下来,彪子哥等人看着她的消息,脑袋里则是充满了疑惑跟抓耳挠腮。
你永远的彪子哥:【全平台封禁,陈爱莲这是摊上大事儿了啊!】
塔罗召唤兽:【而且是提到铁板了!】
怪谈老史:【很好奇她私下到底都干了些什么。】
明明睡不醒:【诶,难道不是她利用水军在网上搅风搅雨,严重到触到上面的底线了吗?】
褚明明想的很简单,舆论从来都是一柄双刃剑,单看掌握在什么人手里。
以往的时候,陈爱莲把舆论口舌用在娱乐圈,操纵明星粉黑互搏的时候,大家还当是看个乐子,并不往心里去,但现在已经涉及到了法律底线,陈爱莲的蓄意伤人更是有视频为证,在这种情况下,陈爱莲还试图挑动舆论方向,试图利用“母爱”话题扭转群体意识裹挟法律,给自己脱罪。
而这,正是绝对不被上头允许的事情啊。
彪子哥等人琢磨了一会儿也明白了这个理。
你永远的彪子哥:【没想到啊,她做了那么多坏事,最后却栽到了自己的手里。】
你永远的彪子哥:【不行,我改主意了,我不应该买骂她的热搜,这会显得我很没素质,我要做的,应该是向大家展示什么才是真正的母爱才对啊!】
塔罗召唤兽:【?你又想干什么。】
怪谈老史:【?兄弟你别乱来。】
明明睡不醒:【啊?】
你永远的彪子哥:【哥现在就去找人安排个真实母爱合集大赏!】
褚宁跟着冒泡一秒:【唔,你真善良。】
【📢作者有话说】
彪子哥:呜呜呜他夸我!
150 第 150 章
医院病房内, 陈爱莲面色一片惨白。
不可能、这不可能。
绝对绝对不可能!!!
她看着眼前一批批进来又出去,不停对自己审视问话的陌生人,手指死死地抓紧了身下的床单, 怎么都不肯接受现实
摆放在梧粱传媒大厅里的貔貅雕像因高空坠物垮塌,她藏在里面的那些东西,居然一次全都暴露了?!
甚至她在来医院的路上紧急买通的那些闹事水军,也被有关部门给发现了?
从警方口中得知整个事情经过的陈爱莲心神俱震, 精神上巨大的冲击竟叫她比得知亲生儿子猝然去世时还要激烈。一瞬间,她整个人仿佛失去了大半生命力,干瞪着眼睛一动不动躺在病床上的样子,僵硬得像具干尸。
被特地请来做笔录的特殊部门人员见状, 表情丝毫不变, 仍旧面色严肃地继续他们的审问:
“陈女士, 请你如实回答, 你在自己休息室里所供奉的究竟是什么邪物?”
“不说话?是不想回答是吗,那我们是否可以理解为, 你在貔貅雕像内所藏匿的私人物品,皆是你为所供奉的对象准备的祭品?”
“以及, 我们的系统刚刚调查到,你的外祖母似乎曾经是一位在本地名气不小的神婆?你小的时候被带在她身边教养, 直到外祖母去世, 而你的外祖母, 她似乎非常擅长一些偏门手段。”
“我什么都不知道!”
“我也压根听不懂你们在说什么!”
“我要申请辩护律师,我要申请精神科鉴定!”
“医生!医生!”
陈爱莲不敢再让眼前的人说下去,泛着红血丝眼珠一转, 十分崩溃地尖叫起来。
什么冷静理智, 什么运筹帷幄, 全都不见了,她现在分明就已经是到了穷途末路,不得不铤而走险,最后来搏一搏罢了。
她的这副表情像极了先前在公司里伤人时的癫狂模样,不过屋内还有警员守着,陈爱莲刚要做出攻击动作,就被值守警员一左一右给果断按住。
特殊部门人员对此见怪不怪,见陈爱莲并不配合,收起记录本,严肃说道:“陈女士,既然你不愿配合,那我们将会对你采取一些强制措施,毕竟你从你外祖母那里继承来的某些特殊手段,已经伤害到了许多位无辜群众。”
陈爱莲被警员压制住,听着这话却笑了:“手段?我有什么手段?”
顿了顿,她又哭似地说,“我跟着我家姐婆是长大没错,可我只跟她生活了几年,那会儿的我只不过是一个小孩,又能跟着她学到什么?你们这群人是不是也被网上那些传言给洗脑了,我真的就是个普通人,什么都不知道”
怕特殊部门的人不信,陈爱莲继续喃喃着说:“我在休息室里供奉的,是我老公的遗像,我工作忙,一年下来在办公室里呆的时间最长,所以才把他的遗像摆在了休息室,难道这都不可以吗?”
左右压着陈爱莲的两名警员听到这句话,严肃的面容下不由有些惊讶。
陈爱莲低着头,又说:“你们既然调查了我,那肯定也清楚,我儿子在今天上午突然去世,医院的医生电话通知了我可是、可是我不信啊,我明明每次在休息室给丈夫上香的时候,都有好好求他保佑我们的儿子健健康康,但他怎么能连这都做不到?”
“我好恨他,恨他食言抛弃了我们母子,更恨他连我们的儿子都保佑不了!”陈爱莲猛地抬起脸,死气沉沉的面孔早已泪如雨下,“我恨死他了!”
屋内的两名警员感受到陈爱莲的悲伤,年轻一些的便忍不住搭话道:“你就是因为这个才把自己办公室给砸了?陈女士,你的丧子丧夫之痛我们很能理解,可是你却不应该因为这个伤害其他人。”
陈爱莲哽咽一声,抱着头摇晃道:“是我鬼迷心窍我当时真的是疯了”
两名警员见状,不禁在心底叹息一声。
正做着记录的特殊部门人员却推了推眼镜,眼底是一片平静的不为所动:“所以你供奉的邪神,就是你亡夫的魂魄了?怪不得,在貔貅雕像内部,还发现了你亡夫的身份证件。”
陈爱莲的哽咽声停滞了一瞬:“我听不懂您在说什么。”
“真的听不懂吗?”特殊部门人员皱眉翻看着已知资料,虽然同样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但却还是依旧信任帮他整理出完整资料的单位前辈们,“你外祖母擅长的偏门手段,是以气运交换为锚点的祭祀邪法,在她去世前,你很完美地继承了她的衣钵。”
先是替运,再是替命。
“我来之前,部门的前辈给你起了一卦,卦象显示你命中为小富即安,夫妻宫和谐,是与爱人白头偕老的长寿之相。”特殊部门人员敲着签字笔,在屋门警员震惊的表情中,淡定道,“可现在,你不仅身价过亿,还早死了丈夫。”
用自己丈夫的性命来换如今的泼天富贵啊。
特殊部门人员说到这里,莫名笑了一下:“升官发财死丈夫,你确实挺舒服的。”
两名警员好像听懂了什么,纷纷瞳孔地震:“!!!”
陈爱莲死死盯着特殊部门人员,语气艰涩:“我没有。”
特殊部门人员却懒得继续跟陈爱莲绕圈子,于是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居高临下得看着它,直白说道:“不如我们还是开门见山好了让我数数,你手里一共谋害过几条人命?”
中年女主任:【褚先生,我想知道陈爱莲到底都做了些什么,那座貔貅跟貔貅里藏着的东西到底对她来说,到底意味着什么?】
在陈爱莲接受特殊部门质询的同时,中年女主任也找上了褚宁开始私聊。
褚宁直言:【貔貅纳财,财藏于腹,貔貅肚子里有什么,就等于她拥有了什么。】
中年女主任有些崩溃:【可里她里面藏那些除了金银,全都是别人的物品!】
褚宁:【自己没有的,可不就是要从别人那里偷过来或是抢过来,有些人运势高,于是被吸财,有些人运势低,被吸光财气之后,便连命都给出去了。】
褚宁:【你既然帮忙隐瞒过之前的匿名帖id,那么肯定也把帖子看过吧?找人替命又或者找人替运,手段都是一样的低劣。】
褚宁对于中年女主任没有什么客气,直接告诉她一个结果:【陈爱莲手里大概沾过三条人命。】
中年女主任看到这条消息,手机都差点拿不稳了。
她刚从警局做完笔录出来没多久,明明也没走多少路,双脚却愣是沉重地难以迈出。
找到一根栏杆,中年女主任不顾形象地靠在上面,低头打字:【褚先生,您是怎么得出这个结论的?三个人除了程昱凤,其余两个人又是谁?】
褚宁一边看着中年女主任发来的消息,一边看着褚明明帮他实时转播网上的最新热搜消息。
在看到许多知名或者不知名的明星艺人都在同一时间去往同一个警局认领失物,尤其是梧粱传媒前一哥梁飞戴着墨镜进到警局,不出十几分钟,就抱着个黑色匣子失魂落魄地从警局中走出来,并在经纪人的搀扶下不顾形象放声大哭的现场视频后,他轻轻叹了口气。
在这些人里,中年女主任的身影也被一带而过。
只不过因为她并非被大众所熟知,所以并没有多少人注意到这边。
中年女主任用力按着屏幕:【褚先生?】
褚宁:【你心里已经有了猜测,一定要我来回答?貔貅肚子里都藏着属于谁的东西,你在现场不是再清楚不过了吗?】
中年女主任看到这条消息,头脑轰鸣了一下,下意识问:【可她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做?】
褚宁表情淡淡地回复:【最开始可能只是意外,她的丈夫最开始也只是得病而已?只是人心不足蛇吞象貔貅肚子里也有她前夫的遗物对吧。】
中年女主任茫然道:【有一张她亡夫的身份证件。】
中年女主任有点喘不上气:【可是、可是我男朋友的遗物也被藏在了貔貅的肚子里,他当时明明已经出了车祸,当场身亡,陈爱莲还拿他的东西藏起来又是为什么?】
中年女主任不敢相信:【难道她连一个将死之人的气运都不肯放过吗?】
褚宁透过屏幕都能感受到中年女主任的窒息,却并没有安慰对方,而是直接点破:【你的男友,真的是在车祸后当场身亡吗?】
中年女主任瞳孔放大了一瞬。
她下意识想要往后退,后背却狠狠磕到了生锈的栏杆上。
不觉得痛,中年女主任只在脑海中疯狂回想着当初车祸发生后的一切,可饶是她想的再多,事情也已经过去了许多年,她只记得自己站在急诊室外的茫然无措,跟见到男友最后一面时的痛苦悲伤。
中年女主任:“到底是为什么”
难道她男友当年其实有活下来的可能?但陈爱莲却为了一己私欲
她不敢再想,脚底一滑,坐在地上无声落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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