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城是摩甘比的地盘。
我上一次来还是某一次不太成功的私奔, 并在此?留下了一些不?大光彩的录像,这录像如今还被?截取了一部分被发在了社交平台上——这也是如今我深陷风波的重大原因。
四城并不?像三城那般,高楼林立, 霓虹灯闪烁,整个城的建筑风格也积极向上。我并不?知道我能?不?能?用这样的词语去?形容, 但是这里大多是金色米色瞪暖色调的建筑, 这些建筑甚至没什么尖锐感,反倒是如同甜点一般圆圆的。非要说, 有点像是驱虫的宝塔糖。
当我将这样的想法告诉身边押送我的几?名监察官时, 他?们脸上都带了几?分揶揄,笑声也?很愉快。我有些不?大明白,季时川却直接搂住了我,将我裹在他?的怀里, “放心,不?是嘲笑,他?们就是……嗯,我想想。”
季时川揉着我的肩膀, 道:“被?可爱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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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觉得我像乡巴佬吗?”
季时川道:“话也?不?能?这么说。”
他?和其他?几?名监察官将我围在中间, 举着警械,努力避开其他?媒体人的采访。
很快的, 我们就达到了这一次竞选辩论?赛的场地。这个场地应该是摩甘比提供的, 因为我看见了那不?吉利至极的家族徽章,也?看到了耸立在远处的摩甘比总部大楼。
我要声明, 不?是我乡巴佬, 其次, 摩甘比的建筑像是糖果上的霉点。黑不?溜秋的,还有点发红, 城区建筑上缺乏的尖锐感好像都聚拢在摩甘比的建筑上了,直直弯弯尖角配合着彩色玻璃,看着简直像是香草荚。
不?过这一次,我没有和他?们说。
这次的辩论?赛场地比上一次要小一些,色调也?要厚重一些,雕刻的花纹也?透着锈蚀过的痕迹,许多?墨绿色的植物?攀岩在建筑上。
但其实还是很像斗兽场。
我这只老?鼠竟也?算得上是兽,总要被?关在其中与其他?人撕咬。
此?刻已是下午,阳光已经暖融融的,有了些金黄色泽了。我被?按照着程序走过了一系列通道,通道中如同暗室,层层叠叠,光芒幽深。无数高级的宾客们已经入场了,他?们来来往往,视线在我身上逡巡,一些媒体人则伺机拍了些照片。
等进入准备后台时,一部分工作人员接过了监察官的工作,将我包围住。监察官们尽数离开,唯有季时川,像个谢幕的小丑似的,摘下了帽子行了个滑稽的脱帽礼。
我没忍住笑出声。
季时川也?笑。
工作人员围着我,道:“陈之微女士,该去?准备了。”
我点头,再抬头,季时川已经离开了。
工作人员给我展示了几?身礼服,据他?们说,这些都是我的一些熟人准备的。我扫了一眼这些礼服,从?西装到礼服裙,制服裙再到军装风的衣服,甚至是大学校服裙应有尽有。
怎么说呢,虽然工作人员没说这些朋友是谁,但我居然能?根据衣服风格猜到对应xp的人是谁,一时间我感觉我背板功力极强。
最后,无论?工作人员如何劝阻,我还是没有换衣服。
工作人员最后只能?根据我的衣服,给我做了个简单的造型,又不?大开心地展示了下我现在的样貌。当我看到镜子里的人时,我没忍住笑了。
镜子里的我,黑发上部被?扎了起来,剩下的发丝懒洋洋挂在肩膀上,我宽松的外套和灰扑扑的直筒裤让我看来像个学生。
我也?明白了他?们的不?大开心来自?哪里,这身打扮让我看着实在很不?专业,年轻生涩过头。
时间一分一秒地走着,我被?他?们簇拥着,离开了化妆室。
按照准则,从?现在到辩论?赛结束,除却工作人员,我不?能?和任何人交流。
但我猜并不?包括竞争对手,因为老?远,我就看到了另一条准备通道中,罗尔斯被?大部分摩甘比的工作人员包围着向我走来。
罗尔斯看起来专业太多?了,西装革履,袖口是漂亮的宝石袖扣,她的头发被?卡子固定,发尾还打了发胶。更别说,她脸上还架着眼镜,一些无伤大雅的褶皱让她的刻薄看起来也?显得老?成。
工作人员自?发地站在我们身后,前方的工作人员则道:“请一起走向此?通道。”
大屏幕骤然浮现在空中,与此?同时传来了巨大的欢呼声与掌声,倒计时也?浮现在屏幕之上。
通道两边是候场的其他?工作人员,还有一些更高级的宾客,他?们各自?摇晃着红酒杯,很有几?分看秀的悠闲。小声的议论?不?绝,与我隔着两部距离的罗尔斯说了话,话音尖尖的,“蠢货总是格外有运气,可惜你遇到了我,好运可就要结束了。”
呜呼!这难道是赛前垃圾话环节?
我气血上涌,看向罗尔斯,“无妨,你爹妈永远先我一步结束好运。”
罗尔斯瞪大了眼睛望着我。
我:“……”
这一刻我知道,可能?我和她对垃圾话的理解不?一样。
罗尔斯的怒气一闪而逝,她从?鼻子里哼出了声音,“陈之微啊,不?是最近的爆料,我还真不?知道……你倒是如此?能?攀炎附势啊。看来你还挺好用,只可惜,那些小情人保不?住你。”
罗尔斯在我眼里已经是教养不?大好的那种上等人了,但现在我意识到,教养再不?好也?比我好。因为她说的话实在没什么杀伤力。我没有回话,只是看着大屏幕。
观众席最前排,仍然是那些老?熟人,三大财团的人,元老?院的十二家族,监察官联盟,法院的人……他?们绕着演讲台,简直像是一圈评委。
翼世家族的人是几?个西装革履的人,许琉灰并不?在其中,他?应该坐在更远处的观众席,隐藏其中。卡尔璐的铭牌后,是斐瑞,他?面带微笑,蓝眼如宝石般璀璨。摩甘比家族只来了一对男女,他?们应该关系不?错,大声说笑着,说话还带比划的。
“倒计时结束,本届竞选辩论?赛正式开始,此?次辩论?赛由监察官联盟与联邦中心法院共同公证监督……”
一大串冗长的介绍声骤然响起,通道前的门也?瞬间打开,无数聚光灯打过来,我一眼看那宛如群山般矗立在远处的观众席。各种声浪响起,悬浮摄像头宛若蜂群,盘踞在天空之中,几?片大屏幕上显示着各区域与其他?城区的票数。
我仿佛置身在某场盛大的选秀当中,也?许不?是仿佛。
“请双方握手。”
主持人道。
我望向罗尔斯,罗尔斯侧身,伸出手,脸上笑吟吟的。我也?侧身,伸出手,刚伸出手的瞬间,我听见罗尔斯凑近小声道:“下等城区的垃圾就算怎么遮掩都是一股穷酸味,你以?为你能?爬到哪里?”
我也?握紧了她的手,低声道:“那你有本事把家门锁死,别让我爬到你伴侣的床上。算了,能?跟你在一块的,多?半也?是一般货色。”
我们这些下等人说起难听话,一般都会辐射族谱,罗尔斯显然没有摸清楚我们的秉性,因此?她眼皮痉挛了下,脖子上有了点红。@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我微笑,晃了下手,“罗尔斯女士,请松手。”
罗尔斯脸色难看的松开了手,却又在下一秒狠狠地看了我一眼。
霓虹指示灯亮起,我与罗尔斯各自?走向了彼此?的演讲台上。不?过正因为是辩论?赛,因此?我们俩的演讲台相邻,面前则是主持人。
当我们刚刚站定,便听到主持人道:“此?次辩论?赛分为三场,第一场辩论?赛中,你们需要根据从?十二个城区中投票选出的关键词进行竞选演讲。第二场则需要深入陈述,第三场则是自?由辩论?。此?次关键词由民众选出,我们保证竞选委员会、赞助财团、司法部不?会对关键词进行任何干涉。
主持人话音落下,全程寂静,无数颜色缤纷的投影闪烁着光芒,各种看不?懂的关键词来回切换。
最终,三个关键词浮现:“公平、人道主义、政体改革。”
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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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个关键词,一个是现在“疑似腐败”的我不?大适合谈的。剩下两个关键词,一个看不?懂,另一个也?看不?懂。我感觉我额头冒冷汗了。
人道我不?清楚,忍道我说不?定还能?编上两句,毕竟活到现在没自?杀全靠我擅长忍耐。
我一时间有些无力了,但更无力的事情来了,我和罗尔斯要抽签决定陈述顺序。在这个时刻,我抽到了最先陈述。
当无数镜头对准我,无数视线看向我的时候,我的手心渗出了汗水。
我握住了演讲台上的麦克风,张了张嘴,发出了尴尬的“呃”声。
呃呃呃,我呃呃呃,我还是呃呃呃。
呃了许久,我听见主持人道:“陈之微女士,请注意,每轮陈述时间只有五分钟,您现在还剩四分三十秒。”
我:“呃。”
我用力呼吸了下,麦克风将我呼哧呼哧的呼吸声扩撒无数倍,传到我耳中时,又吓了我一跳。我没忍住耸了下肩膀,然后我听见一大片笑声,喝倒彩的声音,虽然很快就被?主持人训斥保持安静,说这场合很严肃。
我舔了下嘴唇,重复道:“这个场合的确很严肃,严肃到很多?关键词我看不?懂。”
我说完,现场无法控制地又响起了巨大的笑声,许多?人近乎愤怒地让我下台滚蛋。罗尔斯几?乎憋着笑意,眼里的戏谑无法遮掩。
我努力回想了下竞选团队曾说过的话,遗憾的是,大部分时间他?们在焦头烂额地处理我的那些丑闻,而在赛前的最后时间我又被?戴上小手铐铐走了。在进入这里时,我的终端也?不?被?允许携带,空白的我带着空白的大脑来到了现场。
漫长的沉默中,主持人提醒道:“陈之微女士,请您开始陈述,您的时间还剩三分钟。”
我说:“用不?着提醒我,我心里有数,你们就等着吧。”
我又道:“抱歉我沉默了这么久,因为这三个关键词,我确实很难说些什么。议长这个职位也?好,秘书?长这个职位也?好,我没有想象过它?们居然可以?动摇政体。至于公平,我和罗尔斯共同站在这里,似乎就已经很不?公平了。再说人道主义,我是否可以?理解为对劣势的少?数人群的关怀?那我很好奇一件事,什么样算是劣势?残疾群体,相比于正常人是劣势。那家境尚可的残疾人,和每日工作十二个小时依然只能?勉强饱腹的健全人,谁又是劣势?谁又是少?数人?”
“我们对少?数人的定义是宽泛而不?确定的,也?正因此?,在描绘政治蓝图时,我们只愿意取某种狭义。当取了确定的狭义后,再选取合适的法案、案例、名人来包装一下,这一切就会变得格外美好。此?刻,我可以?说,为了落后的外城区,为了贫困的民众,为了被?忽略的群体,我想要推动政府对下城区拨款救济,发展新的产业,提高对公司的税收用于建立专项的扶持基金,听起来是不?是会靠谱很多?。”
我搜肠刮肚找到了所?有能?用上的专业术语,又道:“但如果落实到实处,我们推进提高税收,那么大公司的应对方式则是减少?成本,开设更多?避税机关,以?更多?看似是慈善的产业来应对。当越来越多?公司这样操作时,我们也?许就要给慈善这个行为本身设限,可是设限时我们需要了解它?们的本质才可以?处理,也?就是说在限制慈善为名的避税偷税行为时,我们就要花上几?年的时间去?等待它?暴雷。这几?年,我可以?什么也?不?干,因为等待也?可以?是政策的一环。”
“在陈述中,我被?要求更多?的讲自?己的政治蓝图,对政策法案的推进,对数据的了解……总而言之,要尽可能?让你们觉得我是靠谱的。但我知道,在目前的舆论?中,我有多?不?靠谱。所?以?这一刻,就让我不?靠谱到底,让你们清楚一些漂亮的计划后可以?多?不?靠谱吧。”
我决定破罐破摔,对着麦克风将我这阵子从?竞选团队里了解的内幕尽数说了个遍。我没有办法列计划,我他?妈根本就没准备,既然如此?,我只能?直接拆桥把那些漂亮话全部拆解一遍了!罗尔斯,我就不?信里面没有你要说的!
当我瞎扯八扯的时候,时间终于变得快了起来,快到主持人反复强调:“陈之微女士!你的陈述时间只有十秒了,请尽快陈词!”
“如果竞选时的漂亮话可以?实现,那他?妈我在多?年前,听十二城执政官说会发购物?券,为什么没有发!他?们还说会给所?有在厂子里工作的人发礼盒,也?没有发!”
我声嘶力竭地喊出了最后一句话,“非要我陈词的话,我只想说,我的确拿不?出来精妙绝伦的竞选宣言,但是当一个人能?拿出来诱惑力十足的投资计划时,你们才要警惕!”
“铛铛铛——”
倒计时结束。
结束的一瞬间,我听见台下传来一大片笑声。但事情并没有我想得那么糟糕,因为在笑声中,我听见一个人声嘶力竭地喊道:“她说得对!”
总而言之,我现在应该已经没办法走精英政客的路线了。
很快的,便是罗尔斯的竞选演讲了。
这个回合,完全是她的主场,这是我从?她的第一句话里感受到的。
罗尔斯道:“我身上有五千块,当我想的时候,我可以?用这五千买五支钢笔然后送给我的朋友。有的人,身上只有五十块,她只愿意拿出五块钱买五块糖分给朋友。在这些人眼里,愿意花更多?的钱送更有意义的礼物?这件事本身就是天方夜谭。她的能?力与眼界注定让她只能?在低劣的地方打转,从?而意识不?到有能?力出众的人,也?想不?到有精妙的政策与计划。”
我:“……”
我摸了摸我的口袋,连五个钢镚都没有。
但可惜我不?能?打断她。
她的开场刚说完,台下便是一阵喝彩声。
罗尔斯是一个能?满足精英崇拜的人的政客,就像所?有那些穿着体面夸夸而谈的人,世界在他?们眼中就像是一道数学题,永远都有解法。她的演讲很精彩,场内的欢呼声从?来没有听过,鼓掌的声浪一波又一波地袭来。
我像是一个劣质的陪衬,这一刻我有点恨我宽大的灰扑扑的裤子。因为场内的风从?我的裤管里倒灌了,我必须用力忍着不?发抖,不?然我会看起来更像小丑,虽然我已经是了。
“构建纯然的幻想中的世界是艰难的,但我们依然可以?努力,我一直进行着学习。当我学到几?乎无法再精进的时候,我投身进入政治领域,从?政将近十年,在这些时间里,我从?未放弃过努力。那些叫嚣着世界无可救药,一切都是骗局的人缺乏对政治的敏锐性,也?缺乏对民众的同理心,这种人竞选议长会说指责竞争对手的努力,读书?时会指责好学生的听话,恐怕上班的时候也?会指责同事的加班。一个没有梦想的人,是不?可能?负责的。”
我沉默了,因为罗尔斯确实说对了,我还真是那种读书?时不?喜欢好学生,在厂子拧螺丝最恨绩效高的那种人渣。太爽了,被?揭穿本质的感觉居然是这样的,不?如多?骂我两句我好回去?找我的小情人卖惨。
当罗尔斯最后一段话说完,全场沉默,此?后便是轰动的掌声。而我则意识到,在这一场演讲中,我输得很彻底。
倒计时结束了,主持人进行了简单的陈述,场内响起了零星的议论?声。每一个环节结束后,会有二十分钟的休息时间,这个时间里,我和罗尔斯都不?能?离开演讲台,但却可以?和竞选团队交流。
“第一环节已结束,请双方握手。”
主持人道。
我和罗尔斯不?得不?又握手。
在鼓掌声中,我听见罗尔斯道:“怎么样?现在知道真实的情况如何了吧?”
我点头,居然没有力气反击。
我心中很有几?分恨意,很想给她两拳跟她扭打在一起,但我忍住了。
休息时间终于开始,钟雨带着几?个人来到了演讲台上。她走到我面前,疲惫地看着我,道:“太可惜了。”
她说完后,又打起了精神,拍了下我的肩膀,道:“开门红固然好,但还有两场,只要剩下两场出彩的话,局势还是可以?挽救的。只是现在的问题是,你的调查结果仍然悬在头上,舆论?一时半会儿还无法拯救,现在又在开始的演讲环节出了问题,我觉得结果会不?太好。”
我垂下了眼睛,道:“喀左尔来了吗?”
第二场深入陈述本质就是竞标,拿出能?让民众信服的项目,并推进法案获取支持。我也?必须在这个环节里,向众人介绍和家的义肢,尽管那玩意儿浑身上下都是违法的。
钟雨顿了下,才道:“他?已经在后台了,但是你也?知道,按照流程,他?不?能?和你有交流。所?以?我们不?能?保证和确定,他?现在手里到底有多?少?相关资料,而且他?本人毕竟是圣纪佛教会未来的教皇,你现在本来就——”
“我知道我的状况很糟糕了,不?用再反复强调。”我打断了钟雨,又道:“没什么好交流的了,我感觉什么都一团糟,所?以?我只要硬着头皮走完今天的辩论?赛就好了。”
是成是败都没关系,我要做的就是好好谢幕,这阵子的麻烦多?得我想死了,全都因为这个辩论?赛而起,赶紧搞完我赶紧迎接我的命运!
钟雨叹了口气,开始絮絮叨叨嘱咐那些没有能?在辩论?赛前说的各种注意事项,以?及基本的演说六城,还现场背了一些数据让我用。
我听得头晕目眩,在某一瞬间,我错觉我看到了无数火光。我闭了闭眼,再睁眼才发觉,原来那只是偌大的会场墙壁上装饰的橘红小灯。再一看,我发觉连演讲桌上也?放着一个小小的盘子,里面是圆不?溜秋的,看着像是炭火的橙光小球。
“这是炭火吗?”
我问钟雨。
钟雨道:“啊,他?们没和你解释吗?这是驱寒球,捏碎了可以?激活场内的防风力场。”
她说完恍然大悟,“难怪你这里一阵阵漏风。”
我:“……”
我服了,我就说怎么冻得像狗!
钟雨还在说,我小心地握着驱寒球捏碎了,它?散发着淡淡的暖意,捏碎时也?像是捏着某种炭火球,还有几?丝灰烬的味道。碎掉的瞬间,荧荧的橘光被?风吹散,星星点点的光绕着风旋转,最后被?吸附到演讲台上的某个角落,在被?吸附完后,那时不?时刮过来的风骤然停了。
谢天谢地,终于不?那么冷了。
我吹了吹手里残余的金色灰烬,却听见钟雨道:“最后,李默先生有话想告诉你。”
钟雨认真地道:“他?说,这样的把戏,不?要再用第二次了。”
我愣了下,随后反应过来,点了点头,又道:“你也?帮我带句话给他?。”
钟雨看着我。
我道:“人落到深渊时,往哪里走都打滑,不?如干脆躺平。”
钟雨:“……我以?为你要说往哪里走都是上升。”
“铛铛铛——”
钟声响起。
休息时间结束了。
又是抽签。
这次是罗尔斯先行,她脸上有着得意的微笑,身后是几?名科研人员。
“在此?前的多?次演讲中,我和许多?人说过,现在的伦理法对诸多?科技发展的束缚过于严密,不?断地牺牲少?数人的利益来为大众提供一个安稳到过于枯燥的社会结构。但是在这样的结构之下,少?数人注定承受着麻木的生活。”
她进行了一套更为丝滑的小连招,先煽动民众的情绪,随后展示科技,再最后画饼,宣称只要对这些专利放松,经济发展将多?么快,能?制造出多?么多?岗位,少?数群体将会得到多?么人性化的服务。
怎么说呢,非常万金油,万金油到我感觉我可以?抄袭一下。
随后,我也?这么干了,我将她的话渲染了下,把这未来的图景扩大得更大了。
喀左尔出场的时候,整个场馆寂静了几?秒,巨大的议论?声几?乎无法让他?无法继续讲演。场内安保花了许久的时间才让现场安静,喀左尔这才能?继续。
他?站在更高一阶的演讲台上,将和家的义肢设计手稿展示在屏幕上,尽管碍于各项专利,只展示了一部分,但依然引起了众多?呼声。
我看见罗尔斯的脸色有些不?大好看,没办法,谁让卡尔璐与摩甘比的这项技术本身就是偷的人和家的呢?那一件缺少?的义肢,我十分相信,就是被?摩甘比偷走的。
……想到这里,我没忍住看向了卡尔璐的坐席。
他?的位置距离我相当遥远,我很难看清他?的脸,但我觉得他?或许会觉得我再次背叛了他?。毕竟,按照我和他?的约定,应该是宣传他?们的技术才对。
喀左尔说话慢条斯理的,却又十分专业,但和家的义肢设计过于超前,以?至于每一项说出来,场内的尖叫声都更高一分。甚至于,竞选委员会都破天荒地中止了他?的解说,提了几?个问题,
“你是说,你们的技术要比卡尔璐和摩甘比研发出来的要更先进?”
“暂停一下,我可以?问一下,这项义肢违反的伦理法案包括哪些吗?”
“稍等,请问这样的技术是否合规?”
我有些担心喀左尔的状态,但很快的,我发现他?每一次被?打断都会显出些受惊的姿态,但每次都能?迅速整理好思绪继续说明。
当和家的义肢产品讲解完后,我看见罗尔斯的脸上又有了笑。她显然意识到,这个产品再优秀,也?不?可能?落实——毕竟违反了这么多?伦理法。这些有助于她在第三个环节的辩论?中,将我狠狠击败。
我脸上也?有了笑,因为我意识到——镜头对准我了。
我握着麦克风,进行总结陈词,“以?上,就是我目前最努力想要推进的项目之一,非常巧合的是,我和罗尔斯都将目标对准了义肢市场。但也?非常不?巧的是,我宣传的义肢要比她的好三倍。”
违反的伦理法案数也?是三倍,诶嘿。
我将这句话咽到了腹中。
由于方才委员会的人频频提问,中场的休息时间被?迅速压缩,第二个环节结束没多?久就开始了第三个环节。
这个环节是这次辩论?赛的重头戏,俗称扯头花。
罗尔斯这家伙运气总是不?错,她再一次抽到了先行。我还没来得及喝水,便听见罗尔斯发问:“陈之微女士,我很好奇你对于如今义肢市场的看法是否有数据支撑。我对义肢市场进行过深入了解,走访过数百名使用义肢的人家,在我目前得到的答案中,他?们最迫切需要的就是触感这一项功能?。既然我们是同样的选题,你是否意识到,你的这项推进也?许会影响到义肢的造价,提高了使用成本,与此?同时功能?过载。”
我握住了麦克风,我知道现在不?是回答这个问题的好时候,而我也?不?能?浪费这“三分钟”,于是我开始转移话题,“你调查的数据又如何确定是可靠的呢?你走访过上百名使用义肢的人群,这上百名的样本都来自?何方呢?他?们有着什么样的家庭、教育条件、成长经历呢?数据从?不?会骗人,但人们可以?选择用什么数据骗人,罗尔斯女士,既然你提倡不?该为了多?数人的利益牺牲少?数人的体验,那么假如需要多?功能?的义肢适用人群也?是少?数人,那难道就要切割他?们的体验吗?就像你说的,伦理法禁锢了科技的发展,而现在有这样全面的义肢产品,能?几?倍提升义肢适用人群的产品,你却要用功能?过剩与造价过高来反驳它?,影响义肢的更多?样化的发展吗?”
罗尔斯的眼皮翕动了下,脖颈也?抽搐了下,她换了个战术,“我当然不?会违反我的观点,因为我始终能?做到知行合一。我这样质问你,是因为你从?来不?是这样的人,不?是吗?”
她面向观众,高声道:“一个宣称为外城区发声的人,一个宣称依靠自?己努力上来的人,一个在强调自?己来源于底层人的人……目前却陷入了何种的境地?即便调查结果还未宣布,但大家也?都知道,她与卡尔璐总裁的暧昧关系,那些不?堪入目的视频,她那令人疑惑的性取向,她依靠大法官得到的职位,如今她甚至与圣纪佛教会的未来教皇有着这样的私交!她如同最邪恶的魔鬼一般,用谎言迷惑所?有人,这样可怕的人,怎么可能?叫人信服?”
罗尔斯看向我,笑起来,“陈之微女士,我非常想问你,你和曾经那位A老?师是什么关系?你和未来教皇是什么关系?你和卡尔璐总裁是什么关系?你和安德森家族、江家的人又是什么关系?你和那位五城大法官到底又达成了什么交易,得到了进入基层法院的机会?你进入三城大学时,是否也?是通过你曾经的未婚夫得到的机会?”
她的声音提到了最高,“这些问题遗留这么久仍然没有准确的答案,而你却可以?和我站在一起进行议长职位的争夺,这公平吗?你心里知道这不?公平对不?对,不?然你也?不?会说,你没有资格谈论?这些。陈之微女士,你接下来又要用什么办法来转移话题呢?”
罗尔斯慷慨激昂的话落下,全场满是鼓掌声,聚光灯打在我身上。
我看向罗尔斯,沉默了许久,才拿起麦克风。
我道:“没关系。”
罗尔斯蹙眉,“什么没关系。”
我道:“有很多?问题需要我自?证,比如我是否喜欢alpha,又是否和别人有不?正当关系,又或者?我是否依靠了裙带关系……诸如此?类的东西,我怎么解释都可以?引向另一个话题。”
罗尔斯打断了我,眼神锐利起来,“那就来解释一下这些!”
她抬起手,我与她身后的大屏幕中立刻滚动起来了一系列视频,那些视频图片正是那一大堆爆料的内容。
我张嘴:“这些要等调查——”
“哈!要等调查结果是吗?!”罗尔斯再次打断我,话音越来越高,“陈之微女士,我有注意到,在第一轮演讲中,你说过,只要你愿意,等待也?可以?是程序中的一环!所?以?即便是现在,你也?不?敢向我,向这些——”
她转过身,手臂横着摆过去?,指着民众道:“向这些选民们交代真实情况是吗?!因为你害怕,你害怕你辩解你的无辜,而调查证据证明你的不?无辜。你也?害怕,你坦诚你的一些不?无辜,而调查结果却没有调查到是不?是?!”
“请罗尔斯女士保持冷静,目前你的辩论?会和超时三秒钟。”
主持人敲响了铃。
罗尔斯并不?在意,她咬牙切齿,脸部肌肉都在发力,强行喊出了最后一句话,“陈之微,自?从?事情发酵到现在,你始终缄默,让你的爪牙替你处理,从?不?出面也?不?发声!你在害怕!你的良心倘若还在,你就不?会出席这里,继续同我争夺职位!”
她喊着喊着,麦克风自?动断电,她便用全身起立大喊,整个会场都回响她的呐喊。
我的手撑着桌子,深呼吸,道:“你误会了,我的意思是,等调查结果传送过来。”
罗尔斯的眼睛颤动了下。
我道:“调查结果本来要于早上发布,但我恳求他?们,恳求他?们在这时再发布。”
罗尔斯凝视着我。
我继续道:“我的沉默只因我的疲惫,我疲惫于这噪杂的声浪,当我们站在这里时,所?有欢呼声都放大无数倍。这是权力的滋味,这种滋味让人觉得自?己可以?一呼百应,而我害怕沉溺于这样的幻境当中。我走到如今,全因命运的垂怜,所?以?我必须要适应,某一日命运之神收回这种爱。”
【监察官联盟申请接入系统,待传播文件:陈之微调查报告】
全息投影骤然闪烁,一行飘红的提醒悬浮在空中。
罗尔斯握紧了桌角。
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
她的调查结果绝对不?可能?证明她的清白!
爆料中的照片与视频,罗尔斯早在摩甘比提供的数据中看过,那些资料绝对不?可能?是假的!如今她敢这样大放厥词,只能?说是,她或许和某位监察官有所?勾连,或者?达成了一些交换。这种交换,极有可能?是她竞选成功后会配合监察官联盟削弱三大财团的势力,平衡联邦与财团的状况!
所?以?……监察官联盟……配合她造假了。
电光火石之间,罗尔斯拍向了提示铃,她喊道:“在调查报告公布之前,我要申请专业的技术人员分析报告真伪。同时,我也?需要监察官中派出代表,来回答我对报告的一些质疑。”
我愣了下,“你是怀疑监察官联盟造假?”
罗尔斯冷冷地看着我,“我只是认为,应该以?防万一。”
她道:“诸位媒体同僚,在这个关键时刻,你们也?需要尽快派你们的技术部门人员过来。我并非是怀疑监察官联盟造假,我只是认为,新闻应该有它?的真实性。”
【陈之微调查报告已上传】
一行提醒再次弹出。
竞选委员会迅速开起了小会。
五分钟后。
竞选委员会宣布:“罗尔斯诉求合理。现在,派出五名技术人员鉴定报告中是否存在技术问题,同时,传唤一名监察官回答质疑。所?有媒体开放提问权限。”
我舔了下干涩的嘴唇,我问道:“这是说,待会儿要开新闻发布会吗?”
竞选委员会面色严肃,其中一人道:“陈之微女士,您并未向我们上报,您会在这里上传你的调查报告。理论?上来说,是您先开的先例,我们被?迫延长了辩论?赛的时间。”
我没话说了,因为他?们的阵仗,有点吓人。
我看见无数媒体飞奔到了坐席前排,铺天盖地的仪器全部围绕了过来,封锁的光屏此?刻全部点亮,四面八方都是屏幕。媒体的议论?声越来越大,我甚至看见有人在吃泡泡糖。
我拿起麦克风道:“这是个严肃的场合,那个吃泡泡糖的,给我一颗。”
竞选委员会拍桌,我听见罗尔斯冷笑道:“来这里讨口子。”
我:“……”
我就是想吃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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