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监察官联盟传来最新消息:调查已有眉目,部分流传资料属实】
【时评员斯图尔特指出新闻界乱象:目前多家媒体正在悄悄撤销新闻,是否为陈之微背后党羽力保?】
【陈之微被逮捕二十四小时,多家家族通过家族公关公司回应传闻试图辟谣】
【前任教育部委员奥朵目前已到达四城,刚下飞机遭摩甘比集团保护撤离】
【圣纪佛教会戒严中,目前全无消息,是心虚还是打算掩耳盗铃当不知?】
【翼世集团暂未发声,疑似仍在开会中】
【江家与安德森家联合发表声明,表明未曾干预过陈之微竞选】
投影在公寓客厅的舆论追踪画面上,一条又一条新闻弹出覆盖住原来的新闻,几个屏幕之中,滚动过无数条关键词与热评。屏幕之下,钟雨与十数名成员各自不是操纵光屏编撰文字书写邮件文章,便是在打电话。
即便开了区域降噪,那些声音却依然嘈杂至极,除却移动终端后,放置在公寓里的属于“陈之微办公室”的专用通话热线也响起源源不断的铃声。
“你好,目前我们会完全配合联邦中心法院与监察官联盟调查,绝不存在不正当入职的问题。”
“根据联邦传播法8号文件,我们认定当乐新闻集团旗下八家网络账号涉嫌违规,请你们方面即刻撤销相关报道。”
“不好意思,目前不接受任何采访,陈之微是否会参与竞选辩论会的事我们不方便回应。”
……
十几个人来来往往,接着电话,拟真纸张一张张打出,屏幕上的数据跳动着。
李默位于二楼,他显然也并不安稳,终端上的会议行程几乎一项顶着一项,安德森家族的内部会议也没完没了。他的耳边几乎被这样的操纵搅得头晕目眩,却仍然要抽空看一楼的信息光屏,查探她是否有最新的消息。
从昨日早上到现在……
李默抬起头,望向远处的窗,此刻太阳已经走到了中午。那灼灼的阳光并未照进窗内,但那微冷的风却已吹起轻纱,吹入了室内。
他感觉眼压一时大了起来,最终,他摘下了眼镜,用手背抵住了眼睛。
李默早已预想过她的坠落,但却未曾想过竟然如此之快。
他怀揣着恨意,为她的竞选铺出这样一条路,她居然刚走一步不到就这样摔倒。
何等不堪一击的废物。
李默几乎要被这样的嘲讽激出笑来,他不确定他到底在嘲笑那些人到底是如何着急为她如今的事增添柴火,还是在嘲笑她自以为万能的平衡能力居然如同纸糊似的。
从那滑稽至极的绯闻发展到如今这般万人讨伐,甚至一人将诸多家族全部牵连下水,拖到了媒体面前一起接受质问……
也算你有本事。
【涪呈数据恢复专家塞西申请连线。】
李默听见终端的提醒,他骤然松开了手,仰着头长长呼出了一口气,按下了确定。
下一秒,一个人影浮现,那人捧着一台微型终端道:“李默先生,你好,您要求我恢复的有关于公寓内部数据的操作情况我已复原完毕。”
李默垂下眼睛,道:“说。”
塞西道:“目前检测到,持有代行程序的迦示先生曾有过两次删除来访数据的行为。第一次,他删除了陈之微的来访数据。第二次,他删除了自己的来访数据。具体的时间,我这边已经传过去了,您可以看一下。”
李默望向数据日期,稍一眯眼,很快便想到了那两天。
第一次,是圣纪佛教会事情结束……原来,她那天就回来过,迦示居然从当天就隐瞒了她的消息。第二次,是两日后。
迦示在那天,到底来干什么了……?
那时,摩甘比的酒店录像,已经上传到了家用终端。
李默沉默了几秒,他又道:“我将公寓家用终端的编码传给你,你调用一下访问记录。”
塞西点头,李默正要说些什么,却陡然听见一楼的光屏中传来了新闻报道的声音:“被监察官联盟逮捕三十小时后,媒体首曝她在联盟大楼拘留所中影像,身材消瘦难掩憔悴。”
李默骤然忘记自己要说的话,站起身往二楼扶梯处走出,眼睛盯着光屏上的画面。摇晃的镜头远远地拍摄着监察官大楼的状况,在放大无数倍后,似乎仍然被各种干扰设备所影响,画面模糊且闪烁着干扰波点。
但在波点之中,依然可以看见一个消瘦的人影。
她像是刚结束审问,身上穿着宽松的素色服饰,被两个穿着制服的人押送着。她的头发扎成马尾,几缕黑发垂在脸颊上,或许是画面模糊,也或许是光影问题,她的脸颊看起来毫无血色。
押送她的人和她说着什么,她表情平静,垂着眼,没有搭话。
导播在这偷拍的场景上努力用词语修饰着这个场景,好让这个报道不那么缺乏信息量,但几秒后,她便很有些疲惫地抬起了头,竟远远与那偷拍的探头对上了视线。
也正是这一刻,操控探头的人迅速选择了放大。她的脸骤然占满了整个屏幕,黑白分明的瞳仁之中满是疑惑地望着镜头,像是刚从山里走出的精怪似的充满茫然与防备。
这一幕似乎也刺激到了不少观众,方才稀稀落落的弹幕此刻骤然翻倍刷了不少条出来。
“……我的梦中情a,你糊涂啊!”
“长这样,我也想努力变成有钱o了”
“再好看也不过是上流人的玩物而已,有什么好惋惜的?”
“怎么都喜欢这种小白脸a,一股子养胃气息”
“受不了了,长这样不靠这张脸上位的话难道你们舍得她在贫民窟被糟蹋吗!”
钟雨在看见弹幕刷过的瞬间便迅速操纵程序关掉所有评论,回头望向楼上的李默,却见李默攥住了栏杆,像是全然未在意方才的插曲一般。
钟雨这才放心回头,也是这时,她发现屏幕之中,陈之微对着探头笑了下。她的眼睛垂着,笑容很淡,宽大的拘留服穿在身上愈发显出几分消瘦愁苦来。
她没有再看镜头,被押送着离开了,几人逐步远离镜头,身影越来越小。
仿若某部电影里的长镜头似的。
这一刻,钟雨没忍住看了下终端同步的新闻评论,她有预感,陈之微的风评或许在此刻会回升一点点。也就0.0001的一点点吧。
果然,钟雨很快看见了不少条以颜为正义来喊着心疼的人,虽然被更多的人骂了回去。
算了,这点蚊子腿也是肉吧?毕竟名声差成这样了。
钟雨这么想着时,却陡然听见屏幕中开始播报了下一条新的时事新闻:
“司法部回应陈之微疑似不正当入职事件:竞选辩论会不会推迟,地点暂定四城,但目前仍在考虑是否要取消陈之微竞选资格,由第三名议员韦德替补。”
新闻播报的声音十分温吞,悠悠地回响在偌大的圣纪佛教会主殿中。
许琉灰听到声音时,才将视线从终端中收回,望向长桌旁的人。左边一侧,是穿着红衣的神职人员,靠他最近的是喀左尔。右侧,则是西装革履的翼世人员。
他坐在正中,忍不住看着桌上燃烧的烛火,白色的雕花蜡烛燃烧着。
许琉灰道:“我知道,诸位齐聚一堂,是为了如今舆论而来。翼世依靠着教会哺育,教会也依靠着教会来向广大民众传达神的旨意,即便此前我们在舆论上努力进行切割,达成了平衡。但现在风波又起,恐怕再也无法躲藏。”
他顿了下,笑了声,“不如就此公开圣纪佛教会与翼世的合作关系,即便在短时间内对彼此影响较差,但长此以往,却可以长远发展,不用再掣肘于舆论。”
许琉灰话音落下之时,两边的人员都各自都对视了几眼,却并未再说话。
他又道:“在明日的竞选辩论会上,我会让韦德取陈之微代之,按照原计划,宣传我们的人工造影项目。之后,召开新闻发布会,宣布……翼世会正式注资圣纪佛教会,共同参与慈善事业。同时,圣纪佛教会也会于翼世旗下所有企业施行洗礼,完成联合。大家以为如何?”
这下,两边的人员都有了几分骚动的嫌疑。
翼世与教会联合多年,但各自避嫌的很大原因始终是圣纪佛教会发源的不干净,而圣纪佛教会又主张依靠自然,远离电子产品与科技,拒绝信息干扰等原则,这虽然是为了减少信徒信息源,但实际上十分有成效,几乎所有教徒都以极少使用终端与电子产品为傲。
这样的强行融合,不仅翼世会受到抵制,恐怕信徒也会对教会本身产生质疑……最重要的是,此前的切割几乎成了笑柄。
许琉灰没有再说话,只是静静观察着众人的表情,果然,不多时,神职人员与翼世的人都各自小声议论了起来。
“诸位,是有什么不满吗?”
许琉灰微笑道。
他话音落下几秒后,殿内一片安静。
许琉灰望向了身旁的喀左尔,眼神平静,话音却是向着所有人道:“既然如此,那我现在就着手于……韦德取代陈之微参与竞选会的事了。”
下一秒,许琉灰看见喀左尔的手攥住了深红的衣袍。
喀左尔仍然垂着头,白发从兜帽中倾斜而出。
许琉灰看过去,“喀左尔,是有什么想说的吗?”
他又道:“你是未来的教皇,如果你有更好的方法可以引领教会,我会听取你的意见的。”
许琉灰看见喀左尔隐藏在兜帽里的脸,以及微微颤抖的唇,这一刻,他居然感觉自己的笑意有些挂不住。他眼神里的温吞渐渐地隐匿了,话音轻了些,又冷了些。
“喀左尔,你在听吗?”
“在的。”
“你没有话要说吗?”
“……”
“看来是没有啊。”
喀左尔仍然沉默着。
许琉灰笑了下,望向眼前缓缓燃烧的蜡烛,他感觉到内心升腾起来的满足和无尽的空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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