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弈然见他不说话,回头狐疑道:“怎么了?”
虞书年摇了摇头,还是什么都没说。
樊天羽rua着猫,没察觉到情况不对,还大大咧咧的问:“学霸你选好去哪所大学了吗?”
一般都是高考成绩下来以后再报志愿,但虞书年肯定跟他们不一样嘛。
有些学校会比学生本人更早的知道高考成绩,然后提前动手抢人。
说不定有些学校为了抢人都开始发录取通知书了呢。
“以你的成绩明大、科大、清大a大肯定都能去吧。”樊天羽掰着手指头数国内排的上号的好大学,“诶对了,学霸你会出国吗?国外也有挺多名校呢。”
虞书年心里想着事,闻言淡淡道:“不会。”
“出什么国啊,当然是去清大啊。”柏弈然握着虞书年的手,挑着他指尖把玩,“清大实验项目多,去了能直接跟教授课程,多合适。”
清大是虞书年上辈子的选择,这辈子要去哪所学校,可以说到现在为止,虞书年都还没有头绪。
听着柏弈然笃定的话语,虞书年视线有些恍惚,转念一想,既然提起实验,他便顺势应声说:“对,清大有一个d-cxa……”
顿了顿,他像是有些记不起具体的名称,扭头求助柏弈然说:“那个项目叫什么来着?就是我打算以后跟的教授手下的那个项目。”
柏弈然记得倒是清楚,“d-e730吧。”
话音落下的瞬间,虞书年呼吸一滞,指尖不受控制的蜷起,搭在腿上的手死死的攥着拳头。
樊天羽不知道什么实验名字实验项目之类的东西,听他俩说也听不懂,咔嚓咔嚓的吃着水果,端上来的果盘让他自己吃了大半。
柏弈然一直注意着虞书年,一些轻微的情绪变化也完整的落在他的眼中,他握着虞书年的手轻揉了揉。
‘嗡嗡’
从进门就被随手摆在桌上的手机震动两声。
屏幕上的消息一闪而过。
柏弈然连忙将手机拿起来,在看见消息中言简意赅的:【落网】两个字时,顿时长舒一口气。
笼罩在心上的阴霾,终于在这一刻解放。
虞书年还没从刚才的认知中回神,见状抬眸,眼神询问他。
柏弈然轻轻‘嗯’了一声。
代表一切尘埃落定。
不用小心躲在暗处随时冲出来发疯的人,柏弈然这段时间以来紧绷的神经终于是有片刻安宁。
虞书年起身说:“去我家,我话想跟你说。”
“啊?”柏弈然茫然抬头,樊天羽见势不对,默默靠后缩小自己的存在感,吃水果嚼的时候都不敢太大声。
虽然不明原因,柏弈然还是跟在他身后,说了句:“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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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家的路上虞书年一直都很安静,哭过以后泛红的眼眶颜色还没褪去。
柏弈然不太习惯在狭小空间内这种空荡宁静的感觉。
这份沉默持续到走进家门。
大门一关,柏弈然还摸索着墙问:“玄关的灯在……”
“你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虞书年的话打断他的声音。
话问的突兀,柏弈然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下意识问道:“什么?”
“也是因为那场车祸?”
……
柏弈然唇瓣微张,手抵在墙边忘记开灯,大脑一片空白,愕然道:“你也……”
虞书年也不催,慢慢的等他自己消化。
半晌,柏弈然说:“你怎么猜到我是……?”
“咖啡是我妈急着出去旅游无处安放才暂时放在家属楼的。在学校里,不会有除了我以外的第二个人知道它是我的猫。”
这只是一个猜想,一个牵出疑惑的引子。
“还有我说的那项实验。”
“事实上,暂时还不能称之为实验,因为这个实验概念都还没有提出,真正开始实践也该是未来。”窗外微弱的光落下阴影遮住虞书年小半张脸,他的声音低沉却泛着轻颤,“也就是现在开始算的,两年后。”
才会有概念的提出,实验室的组建与成立。
现在的柏弈然不应该知道。
虞书年靠在门上,“你之前只说你妈如何,却总像话说一半,你没有提你在害怕什么,之前你所说的那些也不能作为会让你避开我的原因。”
“所以……你究竟在怕什么?只是一个逃出来的精神病人,她有什么可怕的?”
修剪平整的指尖死死嵌入掌心,刺痛感让他保持清醒。
反复攥拳后又张开,柏弈然像是在调整呼吸间下定了某种决心,他转过身来,“上辈子,她雇人开车撞死了我哥,在我哥葬礼上害死了我嫂子。”
虞书年瞳孔骤然收缩,柏弈然的话还没完,他已然意识到了。
“中间发生了很多事。她几次濒死,把我当成最后的救命稻草,我拒绝见她。”
柏弈然顿了顿,“在跟你相亲的那天,她看见了。她抢了停在车边卸货的车……”
话止于此,柏弈然闭上眼睛,这辈子知道孟筝跑出来的这段时间,他闭上眼睛,脑海中止不住的浮现出冲撞的货车和孟筝狰狞的脸。
“当时又临近高考。”
“我想等一切尘埃落定以后再跟你说清楚的。”
再加上重生的事太过于匪夷所思,解释起来也不是三言两语能说清楚的。
柏弈然怕的从来就不是孟筝,而是怕孟筝在极端情况下做出那些伤害虞书年的事。
跟个疯子是没办法讲道理的。
柏弈然必不可能让上辈子的事再重演。
虞书年对于上辈子的记忆只停留在车祸发生后,失去意识前的几秒,但柏弈然好像……
“你怎么知道这么多?”
柏弈然:“我……抢救的时候有听见。”
意识弥留之际。
医院里的病床推着急速穿过人群。
“太可怜了。”
“撞成这样,唉,司机作孽啊。”
“别提了。司机也死了,听说是抢了别人的车一脚油门踩到死,撞墙上都没停,听说还是个隐退的明星,好像叫孟筝?”
“啊?那车主多倒霉啊。”
“谁说不是呢。”
……
柏弈然闭了闭眼睛,将这段记忆驱逐,耳边却又像是响起声音,无限重叠间想将他带回哪天。
虞书年听到抢救,“然后呢?”
“然后……”柏弈然清了清嗓子,故作轻松说:“然后我就回来了啊。”
可能是因为太了解,柏弈然这么说,他下意识的反应就是,柏弈然略过了中间一段。
四目相对良久。
柏弈然率先垂下眼眸,“就……后来知道你抢救无效的消息,我就,拔了氧气管。”
虞书年张了张嘴,只觉得呼吸都疼。
难以想象当时的情况。
上辈子哥嫂去世,疯了的母亲被关押,柏弈然好不容易打点好一切,鼓起勇气去赴那场相亲宴。
孟筝车祸撞的血肉模糊,柏弈然连报仇的机会都没有。
他的去世成了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当时是什么心情,虞书年无法想象。
可能柏弈然自己也无法形容。
贫瘠的土壤上种子生根,来不及发芽便被连根拔起,点燃一把火,至此寸草不生。
柏弈然又是在什么心情下自己断了最后的生路。
虞书年轻轻舒了口气,抬手抱住柏弈然,埋首在他颈间。
无形的手攥着心脏,窒息伴随着钝痛让他说话都带着哽咽。
泪水沾湿衣领,贴近的胸口处心脏砰砰直跳。
柏弈然回抱住他,手落在虞书年后背上轻拍,想要安慰却又不知道如何开口。
“上辈子为什么不来找我?”虞书年定了定神,“高中的时候。”
偷偷做那么多事,就是连站在他面前一次都没有。
柏弈然指尖卷着他的衣摆,“不敢啊……你那么优秀,我一个差生,哪敢往你身边凑。而且,也不知道你喜欢男生还是女生。”
暗恋是一个人的兵荒马乱。
在看不见的地方,柏弈然满心纠结。
虞书年没有追问上辈子的缘由,他更在意这辈子,“那这辈子呢?你知道我会去相亲,为什么也不提前来找我?”
柏弈然没有回答,而是反问说:“你听说过蝴蝶效应吗?”
虞书年眼底神色微动,“你……”
“我怕因为我的存在影响到你的未来,你前途无量,要是因为我……那我不就成了十恶不赦的坏人了吗。”
柏弈然不敢去赌这百分之一。
哪怕只有百分之一的概率会将命运改写。
可这百分之一的下注的筹码是虞书年的未来。
柏弈然哪敢轻举妄动。
而且……
如果做了改变可能会出现意外,如果他什么都不做,他们在不久的将来还会见面。
柏弈然勾了下唇角说:“我什么都不用做,只需要顺着上辈子做过的事,一步一步的走。”
“我们终究还是会见面的。”
“我等得起。”
虞书年哽咽着说不出话,柏弈然反倒平静下来安慰他,“我之前看过一本书,书上有一句话是,如果你下午四点钟来,那么从三点钟起,我就开始感到幸福。时间越临近,我就越感到幸福。”
“你看,我提前这么久就知道我们以后会相亲见面,我这么早就可以感到幸福,你都不知道我多高兴。”
“而且我们后来认识了,如果还按照上辈子的发展。那我可以等到我们很久以后的相亲,见面不用说你好,而是好久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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