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学习就送命: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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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熙凤正在后楼库房里找缎子, 翻了几个箱子也不曾寻到王夫人说的花样,正心里焦躁,就见平儿匆匆上楼来。
“奶奶, 前头报信儿过来, 说是林姑娘已经进府了,咱们要不要过去?”
王熙凤罢了手,扶着平儿下了楼:“自然是要过去的, 老太太这些日子口中心中, 一时片刻都不忘了那外孙女, 咱们可不就得紧跟着。本该陪着老太太一起等林妹妹进府的, 谁想到太太忽然打发我找缎子呢,已经迟了一步,不敢再迟了。”
两人说着话, 领着一群丫鬟婆子,浩浩荡荡去了荣庆堂。
门口的丫鬟打了帘子, 王熙凤摆出一张笑脸, 扬声道:“我来迟了, 不曾迎接远客!”
就在这时, 王熙凤突然听到耳边响起“滴”的一下,一个机械的声音响起:“检测到绛珠仙子存在,读书续命系统正式启动, 下面开始绑定。”
王熙凤神色一凛,正欲找出谁在装神弄鬼,却忽然觉得脑中一片刺痛, 实在忍耐不了, 哼唧一声晕了过去。身后的平儿等人,原见着她好端端走在前面, 身形却突然摇晃起来,忙快走两步扶着,却发现王熙凤双眼紧闭,已经失了意识。
平儿急的不行,连声喊道:“奶奶,奶奶!快去请太医来,我们奶奶晕过去了!”
此言一出可了不得,从贾母到邢王二位夫人,外加三春、黛玉等人,都呼啦啦涌了过来。
只见王熙凤面色惨白,眉头紧紧蹙起,额头上甚至还有豆大的汗珠滚落下来,显见着是疼的狠了。
贾母心疼不已,连声道:“快快快,拿着我的帖子速速去太医院,请人过来。来两个力气大的嬷嬷,把凤丫头抱到我床上去歇着,可怜见的,这小脸惨白,是受了大罪了。”
等到王熙凤被安置到了床上,贾母才有功夫问话:“平儿你来说,你们奶奶这是怎么了,早起请安的时候还面色红润的,怎么一会儿功夫不见,人就成了这个样子?你们这群人,白白的跟着服侍她,要你们有何用!”
平儿噗通一声跪在地上,连带着其他的丫鬟婆子们,呼啦啦跪了一地,俱都大气不敢出。
平儿方才就急的哭了出来,这会子眼眶通红,还是强忍着泪意回道:“老太太,真真我们奶奶方才还好好的,不知道怎么突然就昏过去了。”
贾母闻言沉吟片刻,又问道:“她从我这儿出去后,都做了什么,你一一说来。”
“我们奶奶服侍您用完早膳后,就回屋吃了点子东西,然后招了几个管事媳妇问话。本来算着今日林姑娘来家,奶奶原也是想着早早的过来等着,后面太太有事情吩咐,奶奶就去了后楼的库房寻东西,再然后就是听到丫鬟来报,说是林姑娘来了,这才急急的赶了过来。”
这些行程都很正常,和王熙凤素日确实是一样的,唯一能让贾母侧目的,就是王夫人在黛玉进府的节骨眼儿上,安排王熙凤去寻东西,但也不能说做错了什么。
实在寻不出问题来,贾母也只得暂且放下,等太医到了再说话。
好在太医来的不慢,紧赶着给王熙凤把了脉之后,太医松了口气:“府上奶奶这是劳累过度,再加之心情波动较大,故此才晕了过去,不算什么大毛病,好生修养一段时日即可。”
“只是奶奶这身子骨看着强健,实在内里有些虚空,日后万万不能操心太过了,否则恐怕会……”
太医说到这里,看了看屋子里的丫鬟婆子,贾母顿时了然,挥手让众人都下去,只留了一个鸳鸯在身侧。
太医见闲杂人等都退下了,这才低声道:“贵府奶奶如今是靠心火熬着,可若是哪一日撑不住了,许是会影响子嗣的。”
贾母闻言很是震动,默了默才说道:“如此老身知晓了,还得劳烦你好生开个方子,帮着调养调养身子。”
太医自然无有不从,鸳鸯心中惊讶,手上的动作却不慢,换了个荷包过来:“大冷的天儿,劳烦您老人家跑这一趟,这是给您老人家喝茶的。只是我们奶奶的身子骨,还请您万万不要对外人言说,这毕竟不是什么喜事。”
太医接过荷包摸了摸,里头轻飘飘的,想来该是银票。
他心知肚明,这是封口费了,不过医者本也不该把患者的情况外泄,这钱他收着也不亏心,故此便笑纳了。
等到送走了太医,贾母揉了揉额角,低声道:“这事儿务必瞒得死死的,不可让第三个人知道了。对了,玉儿呢?”
“方才林姑娘被二姑娘和三姑娘带走了,说是去说什么悄悄话儿,这会子该在三位姑娘的屋子里呢。”
贾母闻言神情一寒,随即又放松下来:“唔,这几个丫头都是好的,知道体贴姊妹。她们年纪也大了,该收拾打扮起来,我房里的首饰头面,选几套合适的出来,给二姑娘她们送去,玉儿那边也不能少了。”
鸳鸯低声应了,思忖片刻又道:“老太太也忙了这大半日,要不要歇一歇?”
贾母摆摆手,在软塌上躺着,貌似不经意的问道:“大太太和太太呢?方才慌乱着,我倒是没注意。”
“外头有管事的来找,因二奶奶病着,故此太太便去处置了。大太太方才还在的,只太医来了避嫌,故此去了耳房,老太太要叫她过来吗?”
“叫过来吧,玉儿和二丫头她们也叫过来。方才凤丫头这一晕,倒是着急忙慌了一阵子,现下时间还早,得叫那孩子去拜访她舅舅去才是。”
鸳鸯听了,忙出去找丫鬟传话,她自己亲自去了隔壁耳房,请了邢夫人过来。
“老太太,凤姐姐如今可好了?太医怎么说?”
贾母听得探春问,含笑道:“不碍事,最近几日累着了,现下已经开了药方子,修养几天也就好了。”
说罢,她又招手示意黛玉:“玉儿过来,吓着了吧,方才那个是你琏二表哥的妻子,按理你该喊句表嫂的。”
黛玉摇了摇头,脸上挂着笑:“倒是不曾吓着,只是二嫂子脸色苍白,倒叫人揪心的慌。”
贾母闻言拍了拍她的手:“好孩子,她是个要强的,从不肯在人前示弱。这一遭也不知忍了多久了,你放心,我必定压着她养好了身子骨,才许她起身呢。”
“只你今日第一天来家,需得去拜访过你舅舅才好,鸳鸯,你亲自陪了我玉儿过去,再好好的把人给我带回来。”
邢夫人闻言,忙起身道:“老太太,我带了外甥女儿过去倒便宜,如今琏儿媳妇病着,还是让鸳鸯陪着您才好。”
贾母闻言思索片刻,笑道:“这也好,既如此你们去吧,晚上不用你来侍候了。”
邢夫人应下,又说了几句闲话,这才牵着黛玉的手出了门,坐上车回东大院去了。
不提黛玉如何四处拜见,王熙凤这时却犹如在云里雾里一般,只觉得自己定然是在做梦。她此刻身处一个完全密闭的房子里,周围的墙壁不像是砖瓦垒砌而成,倒泛着银白色的冷光,摸着也硬硬的,似乎是种什么金属,只王熙凤长到这么大,却从未见过。
而正前方,则是一块纯白的墙,上面有文字和图画不停闪过,王熙凤识字不多,只大概猜到是什么介绍。
她最初还提着心,可半晌过后,不见有什么危险,胆子便大了起来,呵斥道:“哪个不要命的王八羔子,敢在你奶奶我头上动土!快快把我送回去,今儿这事儿算是了了,若不然,叫你吃不了兜着走!”
“滴,检测到绑定人,王熙凤。”
“滴,绑定人错误,现在解除绑定,重新绑定绛珠仙子林黛玉。”
“错误,错误,解除失效,滴滴滴……”
王熙凤只听到这里,后面就变成了滴滴滴的嘈杂声,可是其中王熙凤和绛珠仙子林黛玉这两个名字,她还是听得真真切切的。
王熙凤脑子乱糟糟的,仙子两个字不停的在脑海中闪现,让她心绪难安。
难道说那个扬州来的小表妹,是个什么有来头的不成?家中有个贾宝玉,天生携带通灵宝玉而来,已经让众人议论纷纷了,不过大家大多讨论的还是那块玉,而宝玉本人,就王熙凤来看,除了长得俊俏了些,旁的还真是没有看出来有什么出众的。
可林黛玉,是这莫名之物嘴中的仙子,想想关于仙子的传闻,王熙凤心中莫名,只打定了主意,若是能出得了这个怪地方,今后必定要和这个表妹打好关系。别的不说,若是黛玉真的有个什么来历,给自己留个后手也好呀。
正当王熙凤胡思乱想之际,一直在“滴滴滴”的东西,终于停了下来、
“王熙凤你好,我是晋江星际出品的读书续命系统0085号,现在出了点问题,要和你解释清楚。因广大读者的要求,他们对绛珠仙子下凡还泪,最终导致自己泪尽早亡的结局十分不满,故此特地委托了我们绿晋江公司,想要为绛珠仙子林黛玉逆天改命。”
“可是由于不知名的原因,如今这个读书续命系统,错误绑定了你,现在无法撤销绑定,所以我想和你做个交易。”
王熙凤脑子有点乱,但是天生的精明让她回了神,第一时间问道:“做什么交易,我又能有什么好处?”
这个系统估计也没想到,她居然会这样问,停顿了片刻才回答道:“据世界线来看,你本人的命运也很悲惨。先是被丈夫休弃,又被关到牢里不到三十就死了,留下唯一的女儿被人卖入青楼,经典悲剧下场。”
“如果你愿意和我合作的话,我可以尽量帮你规避危险,免除你无人送终抛尸乱葬岗的结局。而且你以后的女儿巧姐儿,也能避□□落风尘,倚楼卖笑的人生,算起来你并不吃亏。”
王熙凤听完对方所言,就已经愣住了,休弃、早死、无人送终、独女被卖……
这些东西对现在的王熙凤而言,简直像是什么笑话一样,她一句都不信!
“你这厮以为胡言乱语几句,姑奶奶我就会信了你的邪了?放你娘的臭屁!好生擦亮了你的眼睛,瞅瞅眼前站的是谁,我王熙凤长到如今这年岁,也不是被吓大的!”
面对王熙凤的破口大骂,对方并未生气,等到她自己骂累了停下来为止。
“是不是胡言乱语,你自己来看吧。”
话音刚落,面前那纯白色的墙布上,就有画面闪现而出:从林黛玉进入贾府开始,到后头薛家人进京,秦可卿早夭,贾元春封妃,贾琏纳了外室,王熙凤放利子钱包揽诉讼。再到最后贾家败落抄家,王熙凤的所为也被翻出来,大房一家子都被关进牢里,只有二房的宝玉几人逃过一劫。
画面在巧姐儿被王仁等人卖入青楼时戛然而止,屋子里一片寂静。
王熙凤有心反驳,可里头的桩桩件件,各人的言谈举止,都是合情合理的。甚至有些事情,是连如今的她都不知道的,比如林黛玉带了几个人过来,林如海又是何时会去世,还有贾琏纳的那个二房尤二姐,如今身在何处等等。
见王熙凤沉默下来,那系统才继续说道:“我可以给你两天时间验证,你自己调查过后,就该知道我说的都是真的。到时候,我们再谈合作的事情。”
出乎它的意料,王熙凤斩钉截铁的回道:“不用,现在,说说你想如何合作。”
卡机了片刻,0085系统还是说道:“我这边会发布任务,然后视你的任务完成情况,给予你一定的奖励或者惩罚。”
“奖励有什么,惩罚又是什么?”
“最难得的奖励就是续命天数,只有百分之百完成任务,才有可能获得。除此之外,常见的奖励物品有金银财宝,各种制作方子,以及解毒丹、孕子丹,辟谷丹等等,都是难得一见的宝贝。”
“至于惩罚则不定,多数是身体上的不适,诸如疼痛,电击,麻痹等等。希望你在完成任务的时候,多下功夫花心思,尽量避免这些惩罚。”
王熙凤听完思考了片刻,随即道:“明白了,我什么时候可以回去?”
“只要你想,随时都可以,不过你身体不好,又加上绑定这才晕了过去,说起来也有我的一部分责任,所以我这边可以给你一个补偿。这三个东西,你可以任选其一带走,一、玻璃的制造方法:二、孕子丹;三、十平米存储空间。”
王熙凤思索片刻,想起方才看到的画面,沉声道:“我选孕子丹。”
对方并未犹豫,一个莹润温凉的玉瓶,凭空落在王熙凤手中:“一瓶三颗,谨慎使用。”
用力握了握瓶子,王熙凤回过神来,心中默念着醒来,再睁开眼,果真醒过来了。是在她自己的房中,屋里静悄悄的,只平儿趴在床边睡着了,外头听不见什么动静,王熙凤看了一眼窗户,黑漆漆的,也不知是什么时辰了。
把手中握着的瓶子塞到被子里,王熙凤这才动了动,准备起身。
平儿被这动静惊醒,就见着王熙凤醒来了:“奶奶!我的奶奶,您可终于醒了!”
扶着王熙凤坐好,又倒了杯热茶过来服侍她喝下,平儿才絮絮叨叨的说道,“您今日突然晕过去,可吓坏了我们,老太太还把太太说了一顿,说她万事不操心,却把活儿都退给您干。她老人家发了话,让您好生修养半个月,不许再劳累了,等到太医看过没有问题后,才准您继续处理府中家务。”
平儿说着,心中还有些忐忑,盖因她心中明白,王熙凤此人最是贪财重名声儿。荣国府掌家奶奶的身份,不但可以彰显她的能力,还能从中牟取利益,是王熙凤最为自得之事,如今陡然没了,平儿已经做好了对方发火的准备。
谁料到,王熙凤只淡淡的唔了一声,就掀过不提,反而问起了别的:“我晕过去之后,老太太和太太都是怎么说的?”
“老太太急的什么似的,命人去请了太医,亲自看您喝了药,才叫了婆子好生送您回房来。至于太太……”平儿欲言又止,半晌才笑着说道,“您晕过去了,府中的事情却还需要处置,太太也是忙的什么似的,据说连林姑娘去拜见,都不得空儿呢。”
王熙凤也没有抓住不放,顺着话头又问道:“对了,还有林姑娘呢,她大老远的来了咱家,好端端见面的日子,却被我搅弄了一场,怕是心中不喜了吧。”
平儿的笑意真切了三分:“真真这个表姑娘,不是我夸她,实在是个贴心的人。奶奶您晕过去了,林姑娘只顾着担忧您和老太太的身子,半句不好的话都没有说,且主动婉拒了今晚的接风宴,只说大家都乏了,不必为着她一个小辈多劳动。”
“还送了上好的药材过来,说是从扬州特意带来的,我已经看过放进库房里头了,俱都是难得的好药材,咱们府里也不多见呢。”
王熙凤瞥了她一眼,笑道:“我平日里短了你的东西不成,这样眼皮子浅的话儿也说的出来。”
平儿正色道:“奶奶又说这样的话来,林姑娘好心好意待您,我为着的难道只是那点子药材,是林姑娘对您的一片心呢。您晕了这大半日,府中上上下下的,除了老太太动问过,也只林姑娘打发紫鹃送了东西来,咱们得领情不是。”
王熙凤不说话了,平儿顿觉失言,有心劝解一二,却不知如何开口。
还是王熙凤自己醒转过来,淡淡道:“咱们那位好二爷呢,又寻摸到谁家媳妇床上去了?”
平儿迟疑片刻,还是低声回道:“说是在书房歇下了,那地方在前院,咱们又如何知道呢。”
见王熙凤低头不语,平儿实在怕她钻了牛角尖,只得另找个话头儿:“奶奶,您晚饭还没有用过,我叫人传膳过来,好歹吃两口吧。本就在病中,若是再饿着肚子,岂不是更难受了。”
王熙凤这半天的功夫,实在过得刺激,这会子倒是一点儿不觉得肚子饿。
不过想着身子要紧,王熙凤还是轻声道:“不必上那些油腻的,捡那清爽的做几样就好。”
平儿得了令,忙出门去吩咐。
小厨房里一应都是齐全的,就预备着王熙凤醒来用膳,故此丫鬟很快就提了食盒进来。
许是考虑王熙凤在病中,饮食都很清淡,一盏燕窝粥,一大碗野鸭崽子汤,外加几样小食,如招积鲍鱼盏、水晶冬瓜饺等。虽然与王熙凤素日喜好不甚相同,但都是滋补养生为主,故此王熙凤也用了几筷子,又喝了半盏燕窝粥,这才命人撤下去。
吃饱喝足,又和平儿叙话消了消食,眼见着夜已经深了,王熙凤这才和平儿各自睡下不提。
平儿很快就睡了过去,轻轻浅浅的呼吸声在耳边若隐若现,只是白日王熙凤睡得多了,外加心中有事,这会子是实在睡不着。唯恐吵醒了平儿,王熙凤轻轻翻了个身,对着透过窗棂的月光发呆,脑子里思绪莫名。
其实她远没有表现出来的那般淡定,虽说对鬼神之说并不十分相信,可莫名其妙绑定了个所谓的系统,王熙凤心中也不是不害怕的。
再加上那些所谓的后来之事,堂堂王家大小姐,被贾琏作践成那样,甚至被一纸休书弃之不顾,最后草席一卷葬身荒野,结局实在太过悲凉。还有姑妈和宝玉等人,自己对他们难道不够掏心掏肺吗,怎么就能眼睁睁的看着巧姐儿沦落风尘,连出手救一救都不肯呢?
临到了了,除了平儿、小红和那个只见过几面的刘姥姥外,竟然没有一个亲人对巧姐儿施以援手,何其可悲!
摸了摸平坦的小腹,王熙凤心中暗下决心,她如今已经知晓后事,又有那什么读书续命系统为帮手。只要自己小心应对,万事筹谋在先,料想保全自身与子女,该是并无太大问题的。
正在这时候,脑中突然熟悉的“滴”了一声,随即那系统开口道:“玉不琢,不成器,人不学,不知义。非读书不足以明理,宿主大好年华不可荒废,即日起宿主每天需读书一卷,练字三张,认字十个。任务期限为一旬,请宿主努力完成任务。任务完成,奖励解毒丹一瓶,任务失败,获得雷击三次惩罚。”
王熙凤怔楞之间,听到这个任务,整个人瞬间呆滞:天老爷,认字读书什么的,她从小就不行的啊!——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2-11-10 23:43:07~2022-11-11 22:29:5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王珊珊 2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不学习就送命: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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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王熙凤怎么抗拒, 这个任务她都是要完成的,幸好最近这段日子,借着生病的由头, 实在是闲得慌, 认认字倒也不错。
只是这找谁教导,又成了个难题。
正在发愁间,迎春三姊妹领着黛玉来探病, 这会子已经到了院门口了。
王熙凤听了丫鬟来报, 忙起身去迎:“你们几个怎的来了, 今日不是要去上学么?”
迎春笑着答道:“因着林妹妹初来, 老太太吩咐了且停学两日,等熟悉了之后,再一同前去上课。凤姐姐今日可好些了么?昨儿个您突然晕过去, 可把我们都吓坏了,老太太尤其担心, 方才还说要来看您呢。”
“可不能劳动了老太太, 昨儿个我醒来之后, 知道惹得老太太担忧生气, 心中好生过意不去,且我今日已经大好了。平儿,你亲自去一趟荣庆堂, 让老太太安心,只说等晚上,我再去服侍她老人家。”
王熙凤说着话, 又招呼四人坐下喝茶, 这才有空上下打量那绛珠仙子林黛玉。
身段儿袅袅婷婷,虽说年纪尚小, 可已然能看出日后的不俗来。两弯似蹙非蹙罥烟眉,一双似喜非喜含露目。态生两靥之愁,娇袭一身之病。泪光点点,娇喘微微。闲静时,如姣花照水;行动处,似弱柳扶风。心较比干多一窍,病如西子胜三分。(引用原文)
好一个神仙似的人物!王熙凤不由得心中暗暗喝彩,把她见过的满京城闺秀都比下去了,怪不得是仙子呢。
“这就是林妹妹吧,昨儿嫂子我实在是失礼了,扰了妹妹,是嫂子的不是,这里给妹妹赔礼了。”
王熙凤说着,就要拜下去,唬的黛玉忙躲闪开来,又急急的回拜:“二嫂子说的哪里话,人吃五谷杂粮,哪里有不生病的呢。且我也听紫鹃说了,二嫂子是为着府中琐事操劳,这样的用心谁人不夸赞,我看了心中也感动呢。”
见她们你拜我,我拜你,旁边探春等人噗嗤笑了出声:“凤姐姐和林姐姐就这么互相拜一天,今儿也不必做别的了。”
两人闻言这才停下,王熙凤亲自携了黛玉的手,让她坐在自己身边。
闲话了些家常,王熙凤话音一转,说道:“我前些日子管家,着实遇到了些难处,想来想去还得请几位妹妹帮帮我才是。”
几人闻言愣了愣,最后还是迎春作为姐姐出言道:“凤姐姐有事只管说来,您素日対我们那么关照,哪里用得着什么帮忙之说。”
“哎,你们是知道的,从前我家教养子女与你们不同,我在闺中时候学的多是管家理事,这读书识字什么的便弱了好些。可府中那些个账本子,来往亲戚故旧家的拜帖书信,不都得要看懂了才能回,哎呦,可把我折磨的头疼。”
王熙凤说着,还揉了揉额角,这话倒是真的。
她确实不认识什么字,但凡要看个账本,读个书信,都得另外找了认字的小厮来读。麻烦不说,关键还十分不保险,若是有心人买通了小厮,就能把王熙凤的动向全部掌握。
从前王熙凤是不在乎的,可看了系统给的所谓未来,想想自己那些个被翻出来的陈年旧账,可不就是身边出了内鬼的原因。故此,王熙凤想了半夜,觉得读书识字,确实也是件非常紧要的事情。
几个小姑娘互相看了看,随即迎春才试探道:“二嫂子是想让我们来读账本吗?这倒是不难,每日抽出一两个时辰的功夫,也尽够了。”
“读账本固然不是难事,只是难免麻烦,若是我们不在身边的时候,岂不是耽误了嫂子的要紧事。我倒觉着,嫂子不如也跟着我们一同读书识字,求人不如求己,那才是一劳永逸的法子呢。”
探春如是说道,引得其余几人纷纷点头:“是个好法子,只是凤姐姐事物繁忙,怎么能跟着我们一同读书呢。”
黛玉见此说道:“只是认字罢了,这有何难。二嫂子纵然去不了学堂,可咱们几个却大半是闲着的,我们来教二嫂子不就成了,一日只半个时辰,也尽够了。”
“这样也好,我们成日家做学生,如今也来当一回先生,岂不是甚妙。”
惜春和迎春连连点头,连迎春都觉得这法子好,她们整日里也是闲的无趣,能找个事情来打发时间,实在是深得她们的喜欢。
王熙凤没有异议,她本来也是这么打算的,如此自然一拍即合,当即就定下了此事。
“赶早不赶晚,咱们今天就开始吧,我这一闲下来,就觉得浑身发慌,可见也是个劳碌命了。”王熙凤笑意盈盈,吩咐丫鬟道,“丰儿,把隔壁耳房收拾出来,笔墨纸砚,书桌案椅都布置妥当了,待会儿我要用的。”
“凤姐姐还是这般雷厉风行的性子,既如此,我们就好好谋划谋划。我们四个人围在一处只教认字,实在是拥挤了些,不如一人一天如何?二姐姐排第一个,林姐姐第二,我第三,四妹妹最后,这样安排可行吗?”
长幼有序,自然是没有问题的,其他几人俱都点头答应下来。
又闲坐了片刻,约定午休后迎春来教王熙凤识字,几人便起身告辞了。她们这次过来,也是因为贾母嘴里念叨,只是她老人家身份尊贵,不好来看王熙凤一个孙子媳妇,故此才叫几个小的代替着来看一眼。
用罢午膳,小憩片刻,迎春就带着丫鬟到了,王熙凤也早早的候在新收拾出的书房里。
看着眼前神色温柔的小姑娘,王熙凤想着“未来”被孙绍祖家暴而死的迎春,心中不免起了些怜悯之心。迎春素来是个温顺的性子,不恰尖儿不要强,人家给什么她就拿什么,不温不火不喜不怒,实在和王熙凤的秉性不符。所以対于这个小姑子,王熙凤虽然也照顾着,只大多是面子情,并不十分在意。
不过再是不在意,好歹也朝夕相处了这么久,哪里就能眼睁睁看着她年少早夭,如花的年纪丧命于恶徒之手呢。
所以借着这个识字的任务,王熙凤心中也有别的想法,比如好生扭一扭迎春这性子,堂堂公侯之家的大小姐,做什么要委曲求全,凭白受气!
迎春対王熙凤心中所想一无所知,她很喜欢这个嫂子,故此在教导的时候也十分耐心。因为王熙凤的基础太差,故此她们是从幼儿启蒙的《三字经》开始学起的,一字一句,一笔一划,迎春教的格外用心。好在王熙凤虽然不曾学过,可毕竟脑子聪明,半个时辰的功夫,就已经学了二三十个字,算得上进度飞快。
“二嫂子,这字帖是当初我启蒙时候用的,你现下刚刚开始学,用这个倒也合益。今日我们就先学这些字,不过有课后作业,今日咱们学的二十五个大字,每个需得临摹十遍,明日我会让林妹妹检查的。”
迎春把字帖拿出来,随即又道:“练字一道在于勤勉,二嫂子万万不要觉得枯燥,如今你只是初初记得这些字,要想把它们印在脑子里,还需要勤下功夫才行。”
王熙凤笑着回道:“我知晓了,素日里常听宝玉念叨,什么读书苦练字累的,今儿我也看看,练字到底有多累。不过咱家二姑娘今日可不一样了,唔,有些个先生的气质,难得说话硬气起来了。”
迎春闻言微微一愣,随即低下头去,显出几分瑟缩来。
王熙凤叹了口气,上前把她揽进怀中,低声道:“二妹妹不必如此,你是咱家的二姑娘,你祖父是国公爷,父亲是一等将军,哥哥也是五品同知,缘何要自己看轻了自己去?咱们这样的女儿家,只在娘家时候,才能过几年痛快日子,一旦结亲嫁了人,譬如我而言,就得上侍奉公婆长辈,下照顾妯娌小姑,哪里还能有清闲时光。”
“你性子温和不骄矜,这自然是很好的,可也不能委曲求全了自己,反倒叫旁人欺负到你头上来了。你是金尊玉贵的大家小姐,就该肆意随心的过活,不必対任何人忍气吞声,你身后有老太太,有老爷,还有我和你哥哥,明白吗?”
迎春怔楞的听了半晌,眼角微微发红,但还是点头道:“我明白,多谢二嫂子开解。只是我并不觉得委屈,姊妹们在一处说说笑笑,我心中也是高兴的。”
王熙凤颇有些恨铁不成钢,但还是耐着性子道:“你那些姊妹当然都是好的,可我怎么听说你屋里的奶嬷嬷,动不动就拿她奶了你来辖制上下。你是小姐,她是奴仆,能被挑中做你的乳母,是她家祖孙三代积了德了,居然还敢因此居功自傲,自然该好生降服了才是,哪里能让她在你头上作威作福。”
“二妹妹细想想,连老太太和太太対着你,是不是都和和气气的,她一个做人奴才的,哪里来的脸面!”
王熙凤说的,迎春都懂,她又不是傻子,自然知道奶娘不好。
可是又有什么法子呢,她的身份说着好听,是国公府的小姐,但是生母早亡,父亲又是个万事不管的性子,继母更是一心只有钱,没有人会护着她的。这一点,迎春在很小很小的时候便知道了,奶嬷嬷纵然不好,可也没有什么妨碍,忍一忍就是了,若是闹起来也是自己没脸,何必呢,自讨其辱。
故此王熙凤说的话,迎春只在耳朵里过了一遍,并未入心。
见她这般模样,王熙凤又岂能看不出来,不过这不是一句两句话的事情,时日久了,自然能见分晓。
送走了迎春,王熙凤静下心来,开始临摹大字
软趴趴的毛笔十分难以掌控,写废了许多张之后,王熙凤才算是完成了每日三张大字的任务。
揉着酸疼的手腕,王熙凤吐槽道:“还真是难写,怪不得宝玉天天嚷着学习累,果真比我打一天的算盘都累人。”
平儿连忙拿了热毛巾给她敷上,又帮着揉捏肩颈处的肌肉,帮着缓解她的疲惫。
等到王熙凤浑身放松下来,平儿才笑道:“要不人都说十年寒窗苦读呢,想来也不会轻松到哪里去,奶奶这回可真真要吃些苦头了。不过读书识字是极好的事情,几位姑娘也有心了,我们要不要备些礼过去?”
王熙凤半眯着眼睛,思索片刻道:“自然是要的,只是送些什么还得商榷一二。林姑娘初来乍到的,想必心中忐忑,你抽空和紫鹃说说,但凡有个什么事儿,悄悄儿的给办了,不必惊动老太太和太太们了。”
“罢了,回来再说,现下快到晚饭时候了,咱们先去老太太那里,服侍她用饭。虽说老太太体恤我,可我也不能太轻狂了,当真就窝在房中不动弹,倒叫人背后说嘴。”
平儿闻言,虽然担忧王熙凤的身体,但看她举止正常,面色也泛着红润,故此还是没有出言阻拦。
主仆几人到荣庆堂时,里头正热闹着,邢王二位夫人并李纨都已经到了,正围着贾母说话逗趣儿,三春、黛玉都在,只没有看见贾宝玉。
王熙凤稳了稳心神,含笑道:“老祖宗这里好生热闹,叫人听了就心中欢喜,可见是有了孙女儿和外孙女儿,就把我这烧糊了的卷子给忘了。亏得人家还巴巴的赶过来,谁承想,人老珠黄,不受老祖宗待见了。”
“你这泼猴儿,当着你妹妹的面儿,说的是什么话儿?”贾母笑骂道,随即握着黛玉的手道,“你二嫂子惯是个爱说笑的性子,时日久了你就知晓了,我素日里闲着无趣儿,多亏了你们几个在我面前,这才不至于闷得发慌。”
说罢,又转头看向王熙凤:“太医说了你要好生休息,怎么这会子又过来了,可是有什么事儿?”
王熙凤笑着走到贾母身边,接了鸳鸯的位置:“我一日不见老祖宗,这心里呀,就发慌。且太太和大嫂子都在,只我一人缺席,倒像是多么轻狂似的,说出去叫人笑话。”
“你这孩子忒的多心,都是一家子骨肉,难不成我们不知道你是什么样儿的人?本就是劳累过度,才得了这个病,正该好生歇着才是,且是我发话叫你在屋里养着的,若是谁敢多话的,叫了来回我,我自有话说。”
贾母拍了拍她的手,拉着坐在自己另一侧,又上下打量了一遍:“气色看着倒是比昨儿强些,只还有些气虚的感觉。你年轻不知保养,只当做是小事儿,殊不知日后老了的苦头呢,切不可掉以轻心,知道了吗?”
王熙凤含笑点头应下,又奉承了贾母几句,这才道:“老太太疼我,我心里知道。只是因着我这一病,倒叫家里的琐事都堆在太太身上,心里实在过意不去,故此来跟太太赔个不是。我虽然精力不济,可平儿还好着,就让她去给太太打个下手,再有二妹妹今年也十岁了,管家理事什么的也该学起来,省的日后手忙脚乱的。”
堂中众人皆是一愣,不知道王熙凤怎么突然提起迎春来了。
要说叫平儿去帮忙,大家心里还是明白的,平儿就是王熙凤的左膀右臂,有平儿看着,王熙凤纵使不出面,也能対贾家的事情了如指掌。可迎春,虽然是王熙凤正儿八经的小姑子,不过她嫁进来两年的时间了,并不算是多么亲近,怎么突然想起要提拔这个二木头来了。
不论大家心里怎么想,面上却都挂着笑,探春和惜春、黛玉三个已经开始恭喜迎春了。
贾母也连声点头说好:“你说的很有道理,原是我人老了想不周全,迎丫头可不是到了该学这个的时候。就叫她跟着你太太身边,学着点眉眼高低,唔,还有玉儿和三丫头,过两年也得安排上,四丫头年纪小,让她再清闲几年。”
迎春听到贾母发了话,虽然心中忐忑,但也知道这是个极好的事情,忙起身应下,又谢了王熙凤不提。
贾母冲着王夫人叮嘱道:“二丫头性子软和,人也温顺,你看着点儿,别叫那些个没脸没皮的人欺负了她去。咱们家的这些下人,我心里最是明白,都不是好相与的,只主子就是主子,奴才就是奴才,万万没有踩着主子给他们做脸的道理。”
“若是叫我听到了什么不好的,我可不顾忌那些什么几辈子的体面,统统打发出府去才好,免得带坏了我的孙子孙女儿们。”
王夫人闻言,忙起身应道:“老太太的吩咐,儿媳都知道了,迎丫头跟在我身边,自然不会出错的。您老若是不放心,我让金钏儿跟着她,出来进去的有个保障。”
贾母摇摇头,笑着道:“你是个老实细心的,不过金钏儿是你得用的丫鬟,如今你又管着府里上下的事,陡然离了她怕是手忙脚乱了。我身边的碧玺倒也稳重,昨儿我把紫鹃给了玉儿,今个儿就让碧玺去服侍二丫头吧,三丫头和四丫头也不能少了。”
探春和惜春忙起身笑道:“老太太,我们身边的丫鬟婆子尽够使唤的了,您把丫鬟都分给了我们,自己可怎么办呢?”
贾母却轻描淡写的回道:“我一个老婆子,身边大丫鬟八个,二等丫鬟八个,三等丫鬟八个,哪里用得过来那么多人呢,闲着倒有一大批。你们小人儿家家的,本就该娇养着,只从我这里拨过去,不必走公中的份利了。”
刚说到这里,宝玉却从外头进来:“老祖宗说什么,这样热闹?”
王熙凤便笑着打趣:“可见是个福星呢,好儿是少不了你的,我们正偷偷给你二姐姐她们添人手呢,偏你又赶了这个巧宗儿。”
宝玉闻言眼睛一亮,猴儿似的黏到贾母身边:“老祖宗,姐姐妹妹都有,我也要。您身边的晴雯,针线活计做的极鲜亮,就叫她来我身边服侍可好?”
一直不怎么吭声的王夫人放下茶盏,沉声道:“宝玉你过来,你妹妹们还小,老祖宗是体恤她们,这才给添人。你身边多少使唤丫头了,怎么还跟着闹,莫不是觉得袭人她们服侍的不好,想要换一批?”
这可死死的掐住了贾宝玉的七寸,他忙不迭的开口道:“袭人很好,我屋里头的姐姐们都是好的,只我见了晴雯的针线活儿好,故此才眼热来着。原是我的错,不该跟妹妹们浑闹,晴雯我不要了,送给林妹妹使唤吧,她那个模样性子,也只老太太和林妹妹配使唤。”
前半句王夫人听着还顺耳,后头的胡言乱语,就又扎了她的心了。
只是王夫人心心念念的只有一个宝玉,只要那些个狐媚子不到贾宝玉身边,王夫人也懒怠管她们去了哪里服侍。
贾母笑呵呵的听完了,这才说道:“你林妹妹身边已经有了紫鹃了,晴雯就去四丫头身边服侍着。刚好四丫头喜欢画画儿,到时候画出来的东西,就让晴雯绣出来,也得趣。”
“这个好,这个好!”贾宝玉乐得一拍手,转头看向惜春道,“四妹妹可记着些,到时候绣出来了,送给我一副。”
惜春不意自己真的添了个丫鬟,还是从贾宝玉手上夺过来的,不过还是当即应下了。
贾母随后又把琥珀给了探春,玻璃给了宝玉,不偏不倚一人一个,倒是正正好。几人换了主子,又上前给几位姑娘行礼,这才算是了了。
王熙凤在一旁做了半天的背景板,这会子见人都分配好了,免不了又奉承了贾母几句。满屋子的丫鬟仆妇,也跟着说贾母慈悲,対小辈用心等等,屋子里又是一阵热闹。
说话间,外头就有仆妇来问:“晚饭好了,现在传饭吗?”
贾母闻言,看了看屋里的大座钟,时间已经不早了,故此点头道:“传吧。”
王熙凤等人服侍着贾母用罢饭,又奉了茶水点心上来,陪着聊了会儿天,才在贾母的示意下离开,各自去用膳休息不提——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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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学习就送命: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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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过得飞快, 转眼就是十天,王熙凤的任务也到了核验的时候。
在三春和黛玉的教导,以及她自己的努力下, 算是圆满完成了, 甚至在系统要求的基础上还翻了三倍的量。如今王熙凤已经学完了一本《三字经》,写出的大字也横平竖直,看得出原样是什么了, 可谓进展极快。
故此, 王熙凤不但得到了一瓶解毒丹的奖励, 还额外获得了一个十平米储物空间的使用权, 期限为一年。
这可大大方便了王熙凤,她身边一切都不瞒着平儿,陡然多出来的任务奖励都没处放, 唯恐被人发现端倪。有了那劳什子的储物空间,日后再有什么私密的东西, 便有地方藏着了。
而这十天的时间, 王熙凤的身子也将养的差不多了, 在太医看诊过后, 再次接过了贾家的管家权。
不过即便如此,迎春每日下学后,还是要跟在她身边一起处理家事, 美其名曰,老太太下的令,叫二姑娘管家呢。因着这个缘故, 从来隐形人一般的二姑娘, 如今也成了府里下人们巴结的对象了,连身边的丫鬟走出去都多了几分体面。
只是迎春性子实在软弱, 旁人给了她脸面,自己身边的人反倒闹了起来。
这一日王熙凤和黛玉正在上课,就听见外头吵吵嚷嚷的,间或带几句二姑娘、司棋、嬷嬷之类的。
平儿最是知机,见状忙出去喝道:“叫嚷什么!扰了奶奶和林姑娘的清净,你有几条命够担的!”
平儿性子素来柔和,几乎从不与人大小声,陡然一发火,就叫来人俱都噤了声。
半晌,才有个刚留头的小丫鬟,结结巴巴的出声:“平儿姐姐,是碧玺姐姐打发我来的,我们姑娘的奶娘和司棋姐姐吵起来了,搅得姑娘头疼。碧玺姐姐让人捆了她们,说两个都是不省心的,叫我来回了您和二奶奶,问要怎么处置。”
王熙凤在里头听了个全套,对着黛玉道:“好妹妹,你今日先回屋去,莫要沾惹这些肮脏事儿,我去处置了那起子刁奴,再去向你讨教。”
黛玉虽然点头应下了,可心中却有些担忧,盖因迎春身边的司棋和奶嬷嬷,背后站着的可是贾赦与邢夫人。王熙凤一个做儿媳妇,若是贸然处置了公婆派给小姑子的人,未免显得太过轻狂,那二位估计也绕不了她。
不过显然王熙凤并不傻,她反手就把这件事捅到了贾母耳朵里,让她老人家去处置。
贾母雷厉风行,当即就叫婆子提了人来问话:“我听说,你们当着姑娘的面儿闹起来了?”
奶嬷嬷战战兢兢,司棋倒是有几分硬气,直言道:“回老太太的话,不傻我要闹起来,只是王嬷嬷实在贪心过了。我们姑娘的钗环月钱,原都是王嬷嬷收着的,我们只管着姑娘的饮食衣物,跟着姑娘出门罢了,这原也是该的,她是妈妈,需得尊着让着。”
“可她万万不该把我们姑娘的首饰,都拿去当了银两!明儿三月三,我们姑娘要和其他几位姑娘一起拜花神的,可前儿刚做出来的金累丝嵌珠花簪子不见了,到时候几位姑娘统要带一样的首饰,独我们姑娘没有,岂不是做我们做丫鬟的不是。”
司棋噼里啪啦一通输出,堂内众人都听明白了,原是迎春的奶嬷嬷手脚不干净,偷拿了她的首饰去赌钱不说,事情败露了还要拿捏主子,反挑起了姑娘的不是,说姑娘素日都是靠着他们家供养的。
司棋素来看奶嬷嬷不顺眼,这回抓住这把柄,吵吵嚷嚷的就捅了出来。碧玺作为老太太刚拨过来的丫鬟,可那两位的身后也是邢夫人和贾赦,一时不好管束,倒是让她们二人越发纵了性子,直接闹到了王熙凤面前。
贾母听完后,脸上罕见的动了怒气:“这起子刁奴,二丫头是我们国公府的姑娘,我老婆子竟然不知道,要靠她们这些个下流胚子养活了。怎么,奶了姑娘一场,便越发拿自己当个主子看了,竟然敢拿捏起姑娘来了。今儿拿捏了迎丫头,明儿是不是还要踩在我这老婆子头上去!”
这话说的严重,屋里从邢王二位夫人,再到丫鬟婆子们,呼啦啦跪了一地,齐齐喊道,“老祖宗息怒”。
王熙凤也跟着跪下来,口中劝道:“老祖宗息怒,没得为了那起子刁奴气坏了身子,便是不喜欢,打发出府去也就是了。”
邢夫人尤为紧张,盖因那迎春乃是她身边陪嫁王善保家的外孙女儿,如今闹出乱子来,她脸上也无光。至于迎春奶嬷嬷,那是原先贾赦随手指的,夫妻一体,如今贾赦不在,这错漏都得她担着。
“自然是要打发出去的,把那婆子一家都撵去庄子上,不许再叫进府里来侍候了!至于司棋,她虽然性子暴烈,好歹知道护着姑娘,罚她两个月的月钱,也叫她长长记性。”
贾母语气一转,又看向碧玺等人:“你们是在姑娘身边服侍的,主忧臣辱的道理该牢牢记住,如今闹出这事儿来,姑娘纵然失了脸面,你们又能落到好处来么!统统罚一个月的月钱,日后才能急你们姑娘之所急,想你们姑娘之所想。”
碧玺等迎春身边的丫鬟闻言,忙都齐齐下拜:“再不敢如此了,我们都认罚的,只求老太太和姑娘宽心,莫要为着我们这些不值得的人,伤了自己的身子。”
贾母闻言,这才露了个笑脸,打发她们都出去,独独留下迎春和王熙凤、邢夫人三人。
轻轻呷了口茶,贾母沉声道:“知晓我为何留下你们三人吗?”
邢夫人和迎春一般的木讷,只闭口不言,还是王熙凤机警,低声道:“原是我的过错,不曾照顾好姊妹们,闹到老祖宗跟前,扰了您的清净。”
“你是嫂子,又是儿媳,自然应当照拂好婆母小姑子,这事儿你当然有错。只是邢氏,你也是做母亲的,二丫头纵然不是你肚子里出来的,可素日对着你也算得上勤勉恭顺,缘何就不能多看顾她两分?不求你对她有几分慈母心肠,可她年幼,你只做到嫡母应尽的本分都不成么!”
迎春听了贾母的话,眼泪哗啦啦的落了下来,只还憋着气不敢哭的大声,叫人瞧着分外不忍。
王熙凤见状,揽了她在怀中,轻轻拍着后背安抚着。
邢夫人的脸青青白白,讷讷不言,一时又是觉得尴尬,又是觉得难堪。特别是当着王熙凤这个儿媳,与迎春这便宜女儿的面,更是心中气怒交加,觉得贾母不给她脸面。
贾母见她这般模样,心中知道这人是不会改了,只叹了口气,摆摆手道:“罢了罢了,我也老了,管不了那么多,你且去吧。”
邢夫人有心说几句,可实在嘴笨,也只得磕了个头,闷不出声的离开。
“二丫头,你过来。”贾母招手示意迎春近前,又拉了她坐在自己身边,拍着她的后背低声道,“老祖宗知晓你的难处,只是天救自救者,你自己若是立不住了,怎能怪旁人欺辱到头上去呢?”
“这些个道理,想必往日先生都跟你们讲过了,我老婆子就不多絮叨了。吃一堑长一智,经了今日这一遭,我只盼着你能想明白,我和你二嫂子,总归都会护着你的。”
迎春抽抽噎噎的回道:“孙女儿,孙女儿明白,今日是我给老祖宗丢脸了。”
抚了抚迎春的发,贾母叹气道:“你这傻孩子,一家子亲骨肉,哪里来的丢脸不丢脸,日后这话再不许说了。也是因着我年纪大了不济事,平日里关照的少了,这才让你受了委屈,你心里不要怪我才好。”
迎春闻言,又是痛哭不已,一时哭着说自己无能,累的老祖宗忧心;一时又感念贾母的庇佑,说自己日后定然会改云云。
王熙凤在一旁站着,看着这祖孙俩恨不得抱头痛哭,心中滋味莫名。只觉得贾母不愧久经风雨,一番唱念做打,就这般收服了迎春的心。
只是若说贾母对迎春到底有几分疼爱,王熙凤心中却没有准数,“未来”画面里显示的,能在贾母心尖尖儿上的,自然只有宝玉一个。即便是贾敏留下的唯一子嗣黛玉,在贾宝玉身边也得退让几分,更何况只是贾赦生的一个庶女。
如今怜惜是有几分的,可日后贾赦真的把迎春嫁了孙绍祖那个混账,贾母还不是一句反对的话都不曾说。纵然是因着贾家那时候已然呈现衰败之势,可也未免显得太过冷情,何曾真的掏心掏肺过呢。
不过现下么,王熙凤还是上前去,好生安慰了两人一番。
等到她们都平复好了心情,王熙凤这才唤了丫鬟进来,重新给二人梳洗了,坐下说话。
“老太太,二妹妹身边的奶嬷嬷去了,便少了一个人,您看看谁合适,挑了过去服侍着好?”
贾母沉吟片刻,这才道:“我屋里的夏婆子倒是稳重,就调了过去给迎春使唤着吧。”
王熙凤自然当即应下,又陪着说了几句闲话,见贾母面露疲色,识趣的领着迎春告退了。
待到出了荣庆堂的院门,王熙凤这才低低的叹了口气:“二妹妹,从此后,可千万莫要如此了。”
迎春缓慢而坚定的点了点头,领着贾母给的夏嬷嬷,回了自己的院子。
王熙凤遥遥的见她走的远了,正准备回房休息,脑海中又响起了“滴滴滴”熟悉的声音:“滴,完成隐藏连环任务第一关,赶走恶奴,奖励玻璃配方一张,愿宿主再接再厉。”
王熙凤身体一僵,刚要张嘴询问,又咽了回去,只加快脚步回屋去了。
把下人统统打发出去,这才低声问道:“什么是隐藏连环任务?为何从前你不曾提起过?”
系统回答的很快:“这任务与读书续命任务不同,是读者愿力凝聚成的附加任务,其目的是为了帮助《红楼梦》中的女子,逃过本该早夭而亡的结局。连环任务具备隐藏属性,需要宿主自行触发条件,后续完成度良好,才会给予奖励。”
“每完成三个隐藏连环任务,可额外获得一年寿命奖励,十个连环任务完成后,更有神秘大礼包派送。机不可失,时不再来,为了宿主和宿主女儿的未来,望宿主竭尽全力完成任务,切莫懈怠。”
王熙凤听了眼前一亮,随即又压制下去:“第一关,你这意思是后面还有几关?”
0085号答道:“自然,迎春此人性格温良柔顺,可却所遇非人,你总不会以为赶走了一个刁奴,日后她便能顺利成长了吧。菩萨心肠要有,霹雳手段更是不能少了,否则只会沦为被人践踏的玩物,徒添悲剧。”
王熙凤沉吟片刻,也不得不点头赞同0085的话,迎春是懦弱了些。只盼着今日事情过去,有夏嬷嬷和碧玺二人时刻提点着,她能改变一二,日后自己再敲敲边鼓,许是能为她择个好夫婿出来,免了她一生悲苦。
还有,这既然是个连环任务,免不了日后还有其他人需要操心,头一个自然就是黛玉,余下的还有探春、惜春等人。
不过王熙凤脑子一转,突然问道:“府中丫鬟可要改命,诸如金钏和晴雯等人,也是早夭而亡。”
“自然要的。”0085刚答完,就住了声,只觉得它被王熙凤这个狡猾的女子给套路了,“警告,宿主刻意套取任务信息,现给予警告一次。”
王熙凤不以为然,不就是一次警告么,不疼不痒的,随它去好了。
只是知道了丫鬟也能改命后,王熙凤心中起了心思:贾家府中的丫鬟可不算少,就她自己如今记得的,晴雯、金钏、鸳鸯、紫鹃,连着自己身边的平儿,都算的是苦命人。还有远一些的香菱、宝珠、司棋、茜雪等,也都堪称薄命,自己若是一一去救,也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情。
不过事有轻重缓急,这头一个要救下来的,该当是香菱才对。
算着时间,这会子那姑娘还在人牙子手中,尚且不曾被呆霸王给抢了去。若是自己动作够快,非但能避免香菱这么个灵巧之人再入薛家,薛蟠头上也不会有打死人命的官司在,如此宝钗或许能进宫也说不准呢。
如此思量了片刻,王熙凤便打定了主意:“平儿,你去叫来旺和他媳妇来见我。”
“奶奶,您唤我们来,可是有什么事情要吩咐?”
这二人是她的心腹陪嫁,王熙凤也不磨叽,直言道:“你们两个今日就出发去一趟金陵,帮我寻一个眉心有颗红痣的姑娘。她原是个官家小姐,只是不幸被人拐了去,落在人贩子手中受磋磨,我前儿接到一个亲戚的信,嘱咐我务必要救了她出来。”
“你们去了之后,便细细的寻摸,只往那些牙婆、拐子处好生打听,不要吝惜银两。待到人找到之后,拿了我的帖子,去找那金陵知府贾雨村,把那伙该死的拐子都抓起来,也算是积了德了。”
来旺两口子虽然有些疑惑,可也不敢多问,只应下这差事,打点行礼赶赴金陵不提。
安排好了那件事,王熙凤又扭头看向平儿。
平儿五六岁上就到她院子里服侍,一步步的走到大丫鬟的位置上,可谓历经辛苦。本来她也不愿意做贾琏的房中人,只是一次酒醉被贾琏得了手,王熙凤气怒交加之下,也只得给她开了脸,主仆俩还闹了好些闲气,如今想想实在不值得。
只是平儿如今的身份,再寻个人家外嫁是不成了,为今之计,便是让她有个孩子傍身。且那奴籍也得消了,奴生子毕竟说出去不好听,即便是日后长大了,不管是说亲还是出仕,都被人低看几分。
不过,即便是允了平儿生子,也不是现在,最起码要等到自己诞下长子,彻底站稳了脚跟后才行。王熙凤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孕子丹吃下去也有半个月了,这段时日她没少和贾琏同房,不知道如今肚子里是不是有了孩子了呢。
只盼着能一举得男,日后巧姐儿有了兄长,自己也有了儿子,母女二人算是有了依靠。
这些心中思量,自然是不好对外人讲的,王熙凤只自己暗暗思索。
好在前几日迎春屋里闹了一场,贾母发了好大的火气,如今贾家上下都乖顺的很,故此王熙凤也清闲了许多,管家理事,读书习字之外,还有时间慢慢筹谋。
这样的清闲时光中,日子就过得飞快,王熙凤一边刷着日常任务,一边等着来旺两口子的音信。
这一日,她正在贾母身边服侍,突然听到脑中“滴”的一声,随即便是0085机械的通知:“恭喜宿主完成隐藏任务:解救英莲于危难之中,奖励寿命半年,望宿主再接再厉。”
王熙凤自然喜不自胜,她做了这小半年的任务了,各种丹药得了不少,可寿命类的奖励这还是头一遭,岂有不欢喜的。
也不知是不是欢喜的过了,王熙凤突然觉得胸中一阵憋闷,忍不住捂着嘴难受起来。
她唯恐失了礼数,悄悄退到众人身后,不想却被邢夫人一眼看见。自从上次被贾母训斥过之后,邢夫人就对王熙凤和迎春有了心结,这会子见她躲懒,心中顿时一喜,只觉得找到了打压王熙凤的时机。
“琏儿媳妇这是怎么了,不在老太太身边服侍着,却远远的躲起清闲来了?”
邢夫人这话一出,满屋子都静了一静,众人的目光不漏痕迹的瞟向王熙凤,果真见她在一众丫鬟仆妇后面,不像往日一般只在贾母身边逗趣。
王熙凤心中暗恼,却不得不上前来辩解,只她刚张口要说话,却忍不住一股恶心涌上来,又捂着嘴想吐起来。
几个年幼的姑娘尚且懵懂,可见惯了女子怀孕的贾母却不同,她心中一喜,忙笑道:“去请了府医先来看看,再把太医请来!”
王夫人和李纨二人见此,心中添了几丝莫名的警惕,只是没有表露出来罢了。
一时府医看过了脉,笑着恭喜道:“恭喜老太太,二奶奶这是喜脉,初步估计着许是有一个多月的时间了。”
贾母当即乐得合不拢嘴,忙吩咐丫鬟给王熙凤搬了小凳子过来坐下,又问:“方才你二奶奶恶心想吐,可是有什么不好的,要不要开几服药来吃?”
府医闻言,又搭了脉细细探了一番:“不曾有什么,许是初初有孕,一时不适应也是有的。女子孕吐也是寻常,二奶奶的身子如今康健的很,很不必吃那苦药汤子,只注意保养休息也就好了。”
贾母自然知道孕吐非人力能治,只是方才关心则乱罢了,如今听得府医这般说了,便放下心来。
等到太医来了之后,也是同样的说辞,只说王熙凤身子康健,不必喝药,若是心中顾忌,药膳倒是可以加上,还给了几个孕中保养的方子。
王熙凤嫁进贾家两年,如今终于有孕,贾母和贾赦、贾琏俱都欢喜不已。贾母更是下令,贾家上下各赏两个月的月钱,王熙凤院子里的仆妇侍候有功,额外再赏一个月,一时间府中上下俱都念佛不已,口中心中感念王熙凤和她腹中胎儿的好。
等到都吩咐好了,贾母方握着王熙凤的手道:“你年纪小,又是初次有孕,且孕期女子多受罪,若是再管着家事,怕是更劳累了,我想着叫你大嫂子和二妹妹给你搭把手。”
说罢,又看向李纨和迎春二人,笑道:“这些个琐事,你们两个能处理的便处理了,若是不成的,再去寻平儿和凤丫头。实在难办的,也不要让凤丫头过于操心,或是回了你们太太,或是来找我,都是应有之意。”
李纨自从守寡后,一直是个隐形人,如今陡然得了管家权,心中惊倒是比喜多些。不过还是当即起身,和迎春一起应下此事,约好了每日去王熙凤屋中处理家务——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三次元太忙了,今天更新晚了点,实在不好意思
不学习就送命: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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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日, 王熙凤的抱厦内,惜春正拿着一本游记,轻声诵读。
王熙凤在一旁听了半晌, 笑着道:“四妹妹也读了一刻钟了, 快停下喝杯茶,莫要累坏了嗓子才好。”
惜春娇俏一笑,脆声道:“不过读会子书, 哪里就能累坏了嗓子, 凤姐姐莫要吓唬我。再说了, 太医和嬷嬷们都说了, 小娃娃听得到外头的声音,我们每日读书给他听,娘胎里就熏陶着, 日后许是能考状元也说不准呢。”
“连是男是女都不知道呢,四妹妹倒是想到考状元去了, 不过也承了四妹妹的吉言, 只盼着日后你那小侄儿能金榜题名, 也算是难得的幸事了。”
王熙凤话音刚落, 外头传来迎春的声音:“什么吉言幸事的?二嫂子这里倒是热闹,我和林妹妹、三妹妹闲着无事,也来凑个趣儿。”
说话间, 三人联袂而至,迎春经过这几月的历练,早就非吴下阿蒙了。如今言谈虽然依旧温柔, 可话语却爽利多了, 遇人遇事也敢出声辩驳,倒有几分王熙凤从前的样子了。
而黛玉那边, 因着平儿素日的照拂,一应吃穿用度,丫鬟仆妇都是省心的,还时不时能和林如海通信一封,又有众姊妹说笑,日子也颇为过得。至于探春,她本就是个自强自爱之人,自己就能把日子过得和和美美,倒是不需要王熙凤乱插手。
“二姐姐,林姐姐,三姐姐,”惜春起身行了礼,众人又分了长幼坐下,这才道,“我原是和凤姐姐说笑呢,只道小侄子如今日日胎教,待到大了怕是要考个状元回来才好呢。”
“他才多大点儿,三个月还没有呢,可别再说了。今日咱们自己姊妹在这里闲谈也就罢了,出了这门儿可别再如此说了,没得叫人笑话,说咱们太过轻狂了。”
王熙凤委婉说了一句,又笑道:“还要多亏了你们几个,我原是大字不识一箩筐的人,如今也把‘三百千’学完了。若是我肚里的这个,能得几位妹妹两分的聪慧,日后也不必我多费心操劳了。”
黛玉含笑道:“二嫂子本就是极伶俐的人,只三两个月的功夫便学到了《诗经》,可见于诗书一道上也是甚通的,只不过从前不曾用心罢了。”
探春附和道:“正是这个理,二嫂子从来不是俗人。说来我最近心中有个念头,趁着如今春光正好,咱们不如起个诗社玩玩儿如何?”
“诗社?三姐姐这个主意好!”
惜春最先出声赞同,随即黛玉和迎春也都一一附和。
王熙凤自然不能扫了她们的兴致,且小姑娘家家的,玩闹罢了,即便纵着又有何妨。
故此她也笑着道:“既然喜欢,那就办起来,有什么要我出力的,只管说来。我虽然文采不够,只还有几个臭钱,可供几位才女们闲散一二,平儿,去取我的钱匣子来。”
迎春假意嗔怒道:“二嫂子这是什么话,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我们谁人不知道二嫂子的难处呢。且很不必二嫂子破费,我们几个的月钱也没处使去,只寻常做个诗社玩闹罢了,没得还大张旗鼓,传出去叫人笑话我们小女子轻狂。”
“二妹妹这话说的没有道理,什么叫小女子轻狂,诸位姊妹都是钟灵毓秀之人,比之世间男子也不差什么的,只管放手去操办。”王熙凤摇头说完,就见平儿捧了个紫檀木匣子过来,笑道,“你们那一个月二两银子的月钱,还是留着打赏小丫鬟们买糖吃,我今儿先出一百两,只当是给你们添些笔墨使费。”
四人闻言,这才由迎春接了银两,笑着道谢:“如此就多谢二嫂子慷慨解囊了,只我们这诗社办起来后,二嫂子也该来当一份子,同乐才好。”
“罢哟,我自己有几斤几两心中清楚,这等吟诗作对的雅事,我实在是做不来。”王熙凤假意头疼的揉了揉额角,给她们出主意,“要我说,该去闹你们珠大嫂子才是,她素来是个有才学的,只是往日里鲜少开口罢了。”
“我可听见了啊,好你个凤辣子,自己躲懒就罢了,偏把由头往我身上推。可见是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呢,今儿可被我抓了个正着!”
真真是巧的不能再巧,李纨说着就从门外走了进来,又指着王熙凤笑骂了一通。
见她来了,众人免不了又是一通笑闹。
待到各自坐下,李纨才笑道:“方才我在太太屋里,收到了金陵那边的来信,说是太太嫡亲的妹子要进京来了。只因她家也有个姑娘,如今年方十二,生的是花容月貌,又兼之文采斐然,品德出众,已经报了宫里,要参加公主郡主伴读的待选。”
“薛家姨妈要来?这可真真是件好事!早前在娘家时候,也曾经听婶娘说过,说是我那姨妈性情最是敦厚温柔,只可惜远在金陵,一向不得亲近。如今她若是来了京都,为着薛家妹妹待选一事,少不得要多住些时日,正可以亲香亲香了。”
王熙凤说完,迎春黛玉几个也附和,又猜测那薛家姑娘容貌到底有多美,一时间好不热闹。
不过在薛家人到来之前,王熙凤先见到了怯生生的香菱。
香菱进了屋,二话不说先跪在地上磕了三个头:“奴婢香菱,谢谢奶奶救我一命,结草衔环不能报二奶奶的恩德!”
王熙凤细细打量,忍不住赞同,好一个美人儿!
香菱如今也只有十二岁,出落得眉目秀丽,真天姿国色一般。只是因着幼时机遇,颠沛流离居无定所,显得眉目瑟缩,平白减了几分姿色,饶是如此,也比得过钗黛二人的容貌了。
王熙凤心中思绪电转,含笑示意平儿扶香菱起身:“快坐下说话,左不过是我们二人的缘法到了,我也是偶然得了信儿,知晓故人之女备受磋磨,这才派了人去碰碰运气。我已经差人去寻你爹娘了,只是他们几次搬家,如今实在难以寻到住处,许是还要等上一段时日,才能有音信传来。”
香菱愣住了,半晌才回过神来,却只顾着流泪说不出话来。
王熙凤也不急,经历了这样的事情,能哭出来才是好事儿,若是憋在心里不说话,反倒容易坏了事儿。
等到香菱两只眼睛哭的红肿了,这才算是勉强停下来,平儿忙叫人拿了冰块给她敷上消肿,又叫了人打水来重新装扮。
香菱很是不好意思,抿着嘴道:“奴婢失礼了,叫二奶奶和平儿姐姐看了笑话。”
王熙凤却不在意,看她万事妥当,便携了她的手去拜见贾母。
“老祖宗,哈哈哈哈,您看看我给您带了什么美人儿过来。”
贾母一抬头,就见着王熙凤牵着个小姑娘走进来,眉目俊秀,气度温和,只是并不能认出是谁家的孩子。
故此,贾母只含笑道:“好个漂亮的孩子,这是谁家的姑娘,被你拐了来?”
王熙凤闻言叹了口气,如此这般的把英莲的来历说了一遍,又道:“只因我母亲的娘家,和那甄家有点子亲戚关系,前不久才听说了这件惨事,我才知晓。心中实在难安,故此叫了来旺两口子去打听打听,谁承想居然这样巧,竟然在金陵寻到了,她父母一时找不见,所以带了来咱们家。”
贾母握着香菱的手,叹息道:“可怜见的孩子,遭了大罪了。凤丫头,你说这是甄家的孩子?倒是不知道是哪一房的。”
王熙凤含笑回道:“并不是咱们常来往的甄家,只也姓甄罢了,是阊门那边有名的望族。甄老爷夫妇一辈子只得了这一点骨血,不想却遭此大难,生生骨肉分离了这么些年。”
屋内众人无不动容,贾母年纪大了听不得这个,连眼圈儿都红了,一迭声的说道:“就在咱们家住下,几时他父母寻到了,再说其他的话。珠儿媳妇,这孩子的出身论起来,也不比咱们家的姑娘差了,只当做是自家姑娘照看着,一应的份利,比着迎丫头她们几个的来就好。”
李纨闻言,忙起身应了,又笑着问道:“如此甚好,咱们家又多了位乖巧的姑娘,只是不知道甄妹妹安置在何处好?”
如今贾母的院子里已经住了四位姑娘了,贾宝玉虽然有自己的院子,可时不时的还是会留宿,实在也没有合适的屋子安置香菱。
故此贾母一时倒是想不出地方来,还是王熙凤出声道:“前些日子我和大嫂子闲话,还说几位姑娘如今一年大似一年,也该有自己的院子了,故此收拾了几个院落出来。只是这几日忙的事情多,竟浑然忘了,如今看来不如先挑一个给甄妹妹住下,倒也便利。”
贾母颔首道:“你说的倒是,二丫头今年都十二了,也该是有自己的院子了。都收拾了那几处出来,我选几个给她们姊妹们住。”
这事儿是王熙凤提议,李纨操办的,故此李纨起身道:“统共收拾了四个院子出来,分别是葳蕤轩,广明院,清光阁和听风楼。”
贾母听了,略思索了片刻道:“既如此,趁着这个机会,二丫头就搬去葳蕤轩吧,甄家丫头住广明院,这两个地方紧挨着,她们姊妹之间说话也方便。至于三丫头、四丫头和玉儿,就还是在这里陪着我老婆子,等满了十二岁再挪院子不迟。”
李纨得了指示,连忙应下,又带着香菱下去安置不提。
倒是迎春和黛玉等人听说了这件事,忙来到贾母屋中,黛玉等人自然是为了见一见新来的香菱。
而迎春除了这个目的外,还有些不舍得搬出去。她自从出生就住在贾母院中,一直长到这么大了,从未想过要搬离,如今冷不丁听说了,难免心里难受。
且虽然这几个月她性子转变了些,身边的夏嬷嬷和碧玺、司棋等人也得用,可她心中还是忐忑不安。
看着两鬓皆白的贾母,迎春忍不住含泪道:“老祖宗,我舍不得离开您。”
王熙凤在旁边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哎哟哟,真真还是个爱撒娇的孩子。那葳蕤轩就在荣庆堂左侧,几句话的功夫就走到了,可有什么舍不得的。再说了,二妹妹今年都十二了,再过几年及笄后,就该说婆家了,难不成到时候也带着咱们老祖宗不成?”
这话一出,屋里几个年幼的姑娘都红了脸,迎春也不好意思哭了,只拿帕子遮了脸不说话。
能得孙女如此濡慕,贾母心中也颇有几分得意,见此情形解围道:“好了,亏你还是当嫂子的,说的什么话,她们小人儿家家的,自然和你这破皮不一样。”
说罢,又冲着迎春道:“你如今这个年岁,很该有个自己的院子,自己试着打理人情往来了。再过两年,你林妹妹几个满了十二岁,也是都要搬出去的,这管家理事纵然跟着嬷嬷学了,自己若是不能上手试一试,难免都是纸上谈兵,当不得大用处。”
迎春这才罢了,黛玉几个只觉得好玩,闹着迎春办一场乔迁宴,好生乐呵一番才好。
说话间,香菱带着丫鬟来了,她是孤身一人来贾家的,身边的丫鬟也都是贾家给配的。两个大丫鬟,两个小丫鬟,外带四个嬷嬷,标准的贾家姑娘份例。
几人互相见了礼,又闲谈了几句,俱都为对方的容貌气度折服,一时间竟如亲姊妹一般,亲热极了。
不过片刻的功夫,贾宝玉下学回来,刚给贾母请了安,就见着屋里有个面生的姑娘。
他上下打量了几眼,赞道:“这个姐姐长得好看!且好生奇怪,竟然像是在哪里见过一样。”
这话一出,屋里众人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黛玉笑得尤为欢畅:“二哥哥,你莫不是见了个姐姐妹妹,就觉得与人家面熟么?”
贾宝玉闻言讪讪的,只他是个死脑筋,解释道:“我是真的觉得面熟,并不是说假话诓骗姐姐,当初老太太不是也说了,你长得与姑母极为相似,我是在画里见过姑母的。”
探春打趣道:“姑母确实是在画里见过,可甄姐姐今日初初来到咱家,她从前又是在江南长大的,二哥哥又是在何处见过她?”
宝玉讷讷说不出话来,还是李纨给他解了围:“我今日第一眼见到香菱,也觉得眼熟呢,竟然有几分东府里蓉哥儿媳妇的品格。莫不是宝玉也有此感,想起了你侄儿媳妇不成?”
宝玉抚掌道:“果真果真,是和蓉哥儿媳妇长得相似,大嫂子不说,我还一时想不起来。”
其他几人听了,也忙细细打量,果见香菱眉眼之间,和秦可卿甚为相似,一时间不由得啧啧称奇。
香菱原是个天真娇憨的性子,虽然历经磋磨,可难得赤子之心并未被磨灭。这会子见了大家的神色,也不由得起了几丝好奇心,问道:“我和那位蓉大奶奶,果真相似么?”
王熙凤笑着说道:“眉眼间倒是有几分相似,只你年纪比她要小了五六岁,显得稚嫩些。每隔几日,她都要来府里给老太太问好,到时候你就能见着了。”
香菱闻言,更是心内痒痒,只是她也不好多问,便只等着和秦可卿会面的一日。
府中来了新人,贾母心中欢喜,晚间还特意设宴款待香菱一番。
随后几日,香菱跟着迎春等人,也算得上是同吃同住,连上课都是一处的。她本也是钟灵毓秀的女子,如今得了贾家的照拂,又有先生和嬷嬷们教导,不几日就很像是大家小姐的样子了。
王熙凤见了,心中不由得暗自满意,不枉费她花了这么多精力,如今也算是做了件好事。
又过了七八日,忽然外头有下人来报,说是薛家举家进京,如今正在荣庆堂,老太太打发人请王熙凤过去。王熙凤便知晓,这是薛宝钗一家到了,略收拾了一番,便搭着平儿的手去了荣庆堂。
里头正热闹着,王夫人和胞妹数十年不见面,如今中年重逢,忍不住潸然泪下,倒叫人十分感慨。
待到她们姐妹叙完离别之情,王熙凤这才笑着上前见礼:“姨妈安好,宝钗妹妹好。”
薛姨妈拉着王熙凤的手,含笑道:“这是凤丫头吧,你出生时候我还抱过你呢,只是后来去了金陵离得远,就不得见了。如今竟然也嫁了人,成了管家奶奶了,这通身的气派若是在别处见了,姨妈都不敢认了。”
王熙凤也笑:“素来常听婶娘和太太说起姨妈,如今一见果真是极敦厚的长辈,还有宝钗妹妹,难为姨妈怎么教养出来的,小小年纪就这般稳重端庄,倒衬的我像个泼猴一般了。”
贾母闻言,笑着道:“正是呢,姨太太属实会教姑娘,我原想着我家里这几个还看得过去,谁知今日都被宝丫头给比下去了。”
被这样夸赞,薛宝钗也只是端坐一旁,脸上浮现出几丝羞涩来,姿态倒还落落大方,也算是难得。
薛姨妈心中自豪,却也懂得谦逊:“老太太这是自谦呢,府上这几个姑娘我看了,都是一等一的出挑儿,比起我家的宝钗可强多了。瞧瞧这水灵的样子,叫我见了心中也爱的不行呢,只恨我家只宝钗一个姑娘,素日里倒是孤单了些。”
贾母闻言忙道:“既如此,姨太太便在家中住下,一则你和老二家的多年未见,姊妹间很该好生亲香亲香叙叙话;二来宝丫头独身一个,我府里又有这些姐妹,她们聚在一处也热闹不是。”
薛姨妈本有此心,她原是想去投奔哥哥王子腾,可谁想王子腾升了九省统制,奉旨巡边去了。又兼之薛蟠顽劣平庸,薛家自从家主离世后,跟宫中的关系也淡了些,这次薛宝钗备选之事,还想托付贾家出力。
如今得了贾母的话,她心中自然遂意,笑着道:“老太太既然发了话,我就厚颜留下。只是一应使费,都不必府中劳心,还需得我自家供给才好。”
贾母等人也知晓薛家皇商出身,于银钱之事并不为难,故此只答应下来。
恰好前段时日,李纨刚收拾出来的院子,薛姨妈和薛宝钗便在清光阁住下了,至于薛蟠则是独自宿在外院不提。
王熙凤身在孕中,陪着玩笑了半晌,贾母就打发她回屋休息去了。
等到进了屋子,她倚在榻上思索半晌,招了平儿过来吩咐:“你拿了我的帖子,去寻婶娘身边的柳嬷嬷,只说薛家妹妹实在出众,若是这次能雀屏中选,对于薛王两家而言,都是一件极好的事情。还有,去看看二爷可在府里?若是在的话,找个人叫来,我有事情和他商量。”
平儿应下此事,先打发人去寻贾琏,又备了些礼品去了王家。
王子腾夫妇虽然离京了,可府中还有管事的嬷嬷在,正是王熙凤婶娘的左右手柳嬷嬷。此人乃是王子腾夫人的陪嫁,素来对她忠心耿耿,且手腕也很是高超,极得王子腾夫妇的看重,故此才留了她在京中看顾。
王熙凤这口信送过去,便是说明她极为看好薛宝钗此人,若是柳嬷嬷也动了心,在后头使上一把劲儿,薛宝钗中选的机会就大了。且今世薛蟠虽然顽劣,却并未有打死人的事情发生,左不过富家子弟常见的纨绔做派,并不会影响到薛宝钗的声誉,此事的可为性还是有的。
不过鸡蛋不能只放在一个篮子里,除了王家那边,王熙凤还打算和贾琏好生说道说道。
毕竟贾家二房有个元春在宫里,算着日子再过一年多就要封妃了,到时候二房势大,他们大房就会被压下去。王熙凤既然见到了“未来”的走向,就不想再像前世一般,白白为他人做了嫁衣裳,自己反倒落得个抛尸荒野的下场。
贾琏进屋的时候,就见着王熙凤手拿一卷书,正半阖着眼发呆,不由得笑道:“二奶奶这是要考状元不成,整日里手不释卷的?”
王熙凤瞥了他一眼,收了书卷:“比不得二爷威武,我们妇道人家,只在家中后宅里打转罢了。只是二爷也该知晓,整日插科打诨,流散度日纵然逍遥,可你我二人的身份,却是不能这般自在过活的。”
贾琏觉得她话里有话,一时搞不清王熙凤的想法,但还是顺着说道:“怎么就不能自在了,有爷一日,就有你一日。这府里上上下下,谁不对你琏二奶奶信服不已,怎么竟然有人敢触你的眉头不成?”——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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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学习就送命: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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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妻二人商议良久, 还是觉得与其让薛宝钗留在贾家,日后成了宝二奶奶和自家打擂台,倒不如送她一阵东风, 让其扶摇而上来的好。
且卖个人情的小事, 一应打点使费,料想薛家并不会吝啬,说不定自家还能在里头捞上一笔, 发个小财呢。既然如此, 这样一双两好的事情, 依着这夫妻俩的性子, 岂有放过的。
贾琏当即便起身去外院寻薛蟠说话,而王熙凤则是静待时机,等着薛家人主动上门。
正在这时, 0085又发布了一个任务:“滴,宿主成功完成‘三百千’学习任务, 奖励寿命值三个月, 已发放到个人账户, 请注意查收。现在开启下一轮读书任务, 学史使人明智,请宿主择选一本史书,每日诵读, 并三日一篇读书笔记,不得少于800字。”
王熙凤闻言脸色一垮,瘫倒在炕上不想动弹了, 心中满是抗拒。
她本就不喜读书之道, 如今不过是迫于无奈跟着读书习字起来,谁料到这0085系统得寸进尺, 居然还要求起读书笔记来了!
只是想想那寿命值,王熙凤不得不长叹一声,硬撑着起身来,去了隔壁的小书房。
这原本只是间耳房,因着三春和黛玉等每日教习,渐渐的就布置成了书房的样式。其中的书册多以幼儿启蒙为主,间或有几本游记杂书,却是黛玉等人拿来,要给肚子里的孩子胎教用的,故此王熙凤寻了半日,也找不出一本史书来。
她实在无法,只得唤了丫鬟进来:“去寻你林姑娘,就说我这里借一本史书,不拘是哪个朝代的,只先给我用一用,过后再还她。”
那丫鬟虽然不明白,但也脆声应下,只去寻黛玉借书不提。
不过片刻功夫,那书却和黛玉一同过来了。
“二嫂子《诗经》还未曾读完,怎的却想起史书来了?史书晦涩难懂,我那里的也不多,只这两本原是我来京时候,父亲亲自挑了与我的,内容记录的翔实些,二嫂子若是想看,打发时间倒也使得。”
说着,黛玉便递了两本书过来,上面两个大字《史记》。
“这是太史公一生心血巨作,我先拿了头两册过来,二嫂子且看着,待到这两本看完了,再换了后面的来。我从来京中便开始看史记,如今也只读了一遍,尚且不能辨明其中深意。二嫂子若是有了心得,倒是可以一起探讨一二。”
王熙凤闻言,心中更是苦闷,连林妹妹这么个仙子都看不明白,何况自己这蠢材乎,那个什么鬼系统,当真是故意刁难人!
奈何已经与其绑定,这会子说什么也晚了,且看着那些得来的稀奇东西,王熙凤心中也舍不得。
不过待到王熙凤打发走了黛玉,忽然心中便想起了林如海来,似乎她那便宜姑父,就是在这半年多的日子里没了的。
要说黛玉为何日后那般凄凉,与林如海的逝世绝对脱不了干系,一个无依无靠的孤女,进了贾家这虎狼窝里,难道还想全身而退么。但若是林如海能保住一条命,依着他的资历干练,日后未必没有位极人臣的那一日,有他在背后做靠山,黛玉又何愁没有个好前程呢。
如此一来,王熙凤就上了心,只一个解救香菱的任务,就得了半年的寿命,那么若是自己能挽救林如海的去世,那奖励必定更加丰厚。
想到这里,王熙凤忙开始查看自己近些日子得到的奖励:一瓶生子丹,一瓶解毒丸,一瓶养生丸,一张玻璃方子,一张吃食方子,还有几箱子金银。
东西不算少,可也不多,王熙凤忍着肉疼,把其中的解毒丸和养生丸拿了出来,预备放在端午的节礼中,送去扬州给林如海应急使用。
此后几日,王熙凤便顾不得多想旁的,日日与那本《史记》硬磕,看得头昏脑涨,却不能知其所以然来。眼看着三日之期已到,那所谓的800字读书笔记,王熙凤还是毫无思绪,免不了心中焦躁不已,险些动了胎气。
虽然还有黛玉等人可以请教,只是她们几个年幼,对于诗书还算娴熟,只史书实在艰涩,也不是她们这个年纪的人能领会的,故此众人并不喜欢。大家都还疑惑,为何王熙凤会喜欢上了读史记,这可并不像是她往日的风格。
好在还有个薛宝钗,她年纪比迎春等人都大些,且性格更稳重端方,难得的是读的书极多。又兼之她一心想要进宫备选,故此对贾琏夫妇便极为亲厚,贾琏是外男不好接触,便时时来王熙凤房中坐坐说话。
这一日她过来,刚巧看到王熙凤对着《史记》苦大仇深的样子,只觉得心中好笑。往日里雷厉风行,似乎无所不能的琏二奶奶,竟然也会被其他事情难住,可真是令人称奇。
不过现成的机会送到眼前,薛宝钗自然不会放过,她性子本就圆滑,又是有心交好,当即便道:“凤姐姐正在读史书么,我也恰好正在读这个,不知姐姐读到何处了?”
王熙凤闻言一喜,拉着薛宝钗坐下:“我何曾能读什么史书,不过是拿来打发时间罢了。只是我文采不通,读着吃力的紧,有心不读了呢,又觉得难不成会被一本书给难住,正两相为难呢。可巧妹妹就过来了,我素日知晓你是个才女,快来帮帮我。”
薛宝钗粲然一笑,谦虚道:“我拿来当的什么才女,不过略识几个字罢了,和姐姐探讨一二倒是可行。”
说着便坐了下来,一字一句的领着王熙凤读,再细细的解释了给她听。
史书用语多隐晦,平铺直叙的章节少,一字春秋的笔法多,若是不了解其后的种种纠葛,便不能领会史家的真意。
王熙凤这些日子不可谓不勤勉,只是她毕竟缺的东西太多,如今只堪堪能把常见的字句读通顺罢了,这个任务确实难度颇高。不过她外挂多,三春并上黛玉、宝钗等人日日换着教,又掰碎了细细讲给她听,如此一来熬过来前面半个月的苦日子,后头慢慢也能品得出些趣味出来了。
既然得了趣儿,读书笔记写着也不难了,王熙凤很是松了口气。
一晃又是两月过去,王熙凤已然怀胎六月,时间也滑到了九月间。
若是依着0085给她看过的未来,这会子林如海已经一命呜呼了,可王熙凤派去扬州的探子却打听到,林如海虽然在七月间受过一次刺杀,还中了一回毒,万幸得了神医赠送的药物。故此虽然元气大伤,好歹一条命是保住了,且因着奋勇不顾,又兼之智谋出众,很是立了些功劳,许是明年便能回京述职了。
于此同时,香菱的母亲也被寻到了,原来自从香菱被拐走之后,她家屡遭横祸。后来甄士隐夫妇便搬去了老丈人家左近过活,只是那封家不是好人,坑骗他们的银两不说,成日里还多出言奚落嘲讽,甄士隐为人清高,哪里受得住这个闲气,一日跟着一对和尚道士走了,再也寻不见人了。
封氏又是忧心女儿,又是担心丈夫,一双眼几乎哭瞎了去。
偏祸不单行,福无双至,家中剩下的些许田产又遭了灾,只能和两个丫鬟刺绣为生,日子过得极为清苦。又兼之娘家父亲去世,兄弟嫂子不喜,她益发连个托庇之处都没有了,只得又搬了几次家,故此王熙凤派出去的人找了许久,这才寻到她。
封氏听闻女儿有了消息,当即就变卖了剩余的家产,跟着王熙凤派去的人进京来了。
她原也是极有手段的主母,只是近些年实在过得凄苦,两鬓都花白了。不过如今有了喜讯,又怀了不给女儿丢脸的想头,一路上都在细心保养自己,故此到达贾家的时候,竟然颇为看得过去,那一身气度比之邢王二人还要强些。
贾母亲自见了她,叙过些闲话后,就让她跟着香菱去了。
待到回了香菱住的广明院,封氏这才摸了摸香菱眉间的胭脂痣,抱着她一通痛哭:“我的儿啊,为娘还以为这辈子都见不着你的面儿了,天可怜见,叫我们母女还有重逢的一日!”
香菱也跟着垂泪,她早就从王熙凤那处,知晓了封氏这些年的艰辛。看着和邢夫人年纪差不多,却老迈如贾母一般的封氏,香菱的眼泪便难以止住,又想想自己这些年的遭遇,心中更是难过。
母女俩好一番痛哭,半晌才被身边的丫鬟给劝住了。
等到心情平复下来后,封氏揽了香菱入怀,细细的询问她这些年的遭遇,又免不了几番落泪心疼。
罢了,封氏才问道:“我们承了琏二奶奶的大恩,只不知道该如何回报才好,我眼看着他家是什么都不缺的,只咱们却还要尽一份心。”
香菱笑道:“母亲说的很是,二奶奶对我极好,连着老太太和府中诸位妹妹都是极和善的人,我在这府里一应吃穿用度,和他们家的姑娘都是一样的。且老太太知晓我的遭遇,还许了我和府中姑娘们一同读书上课,言语间就像自家后辈一般,这恩情确实难还。”
封氏闻言更是感念贾家恩德,心中盘算着即便是倾自己所有,也得报答了这份恩情才好。不过如今她身无长物,所有的只一身罢了,倒是急不得。
而王熙凤这边都快乐疯了,封氏和香菱刚一见面,0085系统就判定她第一个隐藏任务通关了。奖励十分丰厚,足足有三年的寿命,比她从前那些任务所得的总和还要多两倍。
高兴之余,王熙凤更是对封氏母女格外照拂,又得了她们不少感激,算是意外之喜了。
封氏在贾家住了三日,便赶了个无人的时候,去求见了贾母。
贾母心中疑惑,但也乐呵呵的请了她进屋说话,却不想得了个意外之喜。
“老太太容禀,我们母女受了府上的大恩,心中实在是难安。只是府上显赫,想来是什么都不缺的,我思来想去,唯有一件事情上,许是能帮得上一些小忙,也算是报答一二。”
封氏坐在一旁,语气虽然感激,气度却不卑不亢,给贾母以十分熟悉之感。
贾母闻言,笑着说道:“这又值当什么的,说什么报答不报答的,香菱那丫头秉性良顺,我心里也爱的什么似的。别说我了,就是我们府中这上上下下的,也都爱香菱的人品,这是咱们两家的缘法,日后可万万不要说了,倒显得生分。”
封氏听了这话,心中知晓对方可能真的不需要报答,再者,也并不觉得自己真能拿出什么好东西来。不过她今日既然来了,那也是经过了深思熟虑,自然不会轻言放弃。
眼神扫视了一圈,封氏露出个欲言又止的表情来,贾母心中犹疑,却还是挥退了服侍的下人,只留了鸳鸯一个在屋里。
封氏见此,方才低声道:“我是个没有出息的,从前也少父母亲缘,八九岁上就被父亲送去宫里做了宫女。宫中日子难熬,幸好得了一位姑姑的眷顾,跟着她进了原淑妃娘娘宫中服侍,好歹也平平安安熬到了出宫,又遇到了我家老爷,这才得了些安稳日子过。”
贾母闻言猛地一惊,迟疑道:“原淑妃娘娘?当今太后娘娘从前,就在淑妃位上!”
封氏点头道:“正是太后娘娘,她老人家慈善,对我们这些宫女也都多加照拂,我年满二十五岁的时候,便是得了她的恩典出宫嫁人了。不过带着我的姑姑,却是太后娘娘的心腹,她是立了志一辈子服侍娘娘的,故此如今还在宫里,如今人都称她为朱锦姑姑。”
贾母喜道:“竟然是朱锦姑姑,每常宫中设宴的时候,我也偶尔去凑个热闹,太后娘娘鲜少出来,但每次出来,身边陪着的都是朱锦姑姑。”
“是,朱锦姑姑从十岁便到了太后身边,陪着太后风雨同舟五十多年了。”封氏回想从前宫中的腥风血雨,感慨道,“从前过得也是艰难,不过现今陛下以孝治天下,以天下荣养太后和太上皇,想必是苦尽甘来了吧。”
随即,封氏又道:“朱锦姑姑于我有再造之恩,每年她生辰的时候,我都会托人送一份礼进宫。这些年因着我那孩儿的缘故,倒是有些怠慢了姑姑,不过她心中也挂念着英莲,年前还打发人来问过我,有没有寻到孩儿。”
“如今我想着,既然英莲已经寻到了,又岂能不告知姑姑一声呢。只是我人在宫外,时常也难见到姑姑一面,听闻府中大姑娘德才兼备,如今在宫中做女史,若是能得她传一封书信,就是帮了我大忙了。”
贾母得了这个消息,真真是喜出望外。
盖因贾元春十三岁进宫,到现在已经八年多,眼看着都是二十多岁的人了,却还不曾博出个前程来。若是再蹉跎下去,莫说是得贵人青眼,即便是年龄到了放出宫来,也很难寻到什么美满的姻缘了,贾母岂有不着急的。
如今得知封氏和太后心腹关系密切,贾母心中便有了成算,顶好的是一朝入了太后的眼,指给皇帝做了妃嫔。次一等的便是去往各个王府之家,依着元春的家世,最低也能得个侧妃之位,若是时运到了,王妃也是有可能的。
最不济,得了太后的恩典,提前放出宫来,元春这个年岁风华正茂,好生寻摸一番,未必不能一世美满。
想到这里,贾母对着封氏便热络了许多:“我也不瞒你说,当初我家大丫头进宫的时候,我心中也是万般不舍的。只是皇命难为,她娘老子又执意如此,我一个老婆子,实在也是有心无力了。”
“府中这上上下下的,都不必我操心,她们妯娌打理的都妥当,唯独我那元丫头啊,从小在我跟前儿长大的,如今一去□□年不得见一面,可算是剜了我的心了。若是今次我那孙女儿,能入得朱锦姑姑的法眼,不拘是放了她出宫,还是旁的什么都好,我心中都记着你的情分。”
封氏含笑道:“老太太说的哪里话,您和二奶奶救了我家英莲,就算是救了我的命了。信我已经写好了,想必府上有办法递到宫里去,就劳烦大姑娘帮忙,把这信交给朱锦姑姑,另外,我还给姑姑做了身衣裳,也得劳烦府上一并送过去了。”
贾母自然满口应下,又命鸳鸯亲自送了封氏回去。
她自己静坐片刻,纵然觉得封氏不会在此事上蒙骗于她,可为了以防万一,也叫了下人出府,让人去打听封氏所言可是真的。
这虽然是宫廷旧事,不过倒是不碍着什么隐蔽秘闻,故此不过两日的功夫,贾母就收到消息,封氏确实是从前淑妃宫中出来的。且封氏和朱锦之间,比之她自己说的还要亲密,她对朱锦有过救命之恩,朱锦一直想报答她,却寻不到时机。
而封氏写给朱锦的信中,则是说贾家对她们母女恩重如山,如今贾家大姑娘在宫中孤掌难鸣,盼着朱锦姑姑力所能及之下,能够照拂一二。
这用意便很明显了,封氏把对朱锦救命之恩,用到了元春身上,以此报答贾家的恩惠。
贾母得了这个喜信,也不曾张扬出去,只暗地里打发人把东西给了元春,又叮嘱了好些话儿来,这才静候佳音。
王熙凤作为贾家的当家太太,很快便知道了这个消息,她心中讶异之下,只觉得元春实在是有福气。盖因朱锦姑姑实在得力,很快就带着元春在太后娘娘面前露了脸,又因为元春娴雅知礼,也得了太后娘娘的欢心。
且因着当今陛下忌惮勋贵势力,朱锦还敲了敲边鼓,故此太后并未把元春赐给皇上,反而给她指了一门婚事。乃是当今陛下最小的堂弟,平郡王,年已二十四,早前有过一个王妃,只是那王妃体弱多病,去年一次小产之后不幸去了,故此平郡王府内如今便缺了一位女主子。
元春虽然是续弦,可平郡王膝下并无儿女,她嫁过去也是正一品王妃,按照她如今的年岁家世,并不算辱没了她。
因此大姑娘成了准王妃的消息传到贾家之后,阖府皆喜,贾母和王夫人尤为高兴。
贾元春很快回到家中备嫁,王夫人一改往日万事不管的性子,风风火火的忙碌起来,只为了给元春准备嫁妆,能让这个女儿风风光光的出嫁。王熙凤已经快临盆了,每日除却例行的系统任务外,旁的是一概不管不问,只安心保胎为重。
而借着元春被赐婚的东风,薛宝钗也成功入选,成为了五格格的伴读。
一次改变了两个女孩的命运,王熙凤因此得到了丰厚的奖励:寿命值十年!
十月初八,惊喜交加之下的王熙凤,迎来了自己的第一个孩子,是个白胖可爱的男孩儿。
抱着这个前世没有的儿子,王熙凤心中激动非常,第一次由衷的感谢了0085。若非有这个系统相助,她许是没有那么容易便诞下孩儿,成功在贾家站稳脚跟,也不会读书识礼,明悟道理,知晓何事可为何事不可为。
因为这股感念之情,又因为这系统原本是为了黛玉而来,故此王熙凤很大方的划了其中五年的寿命值,归到了黛玉的名下。
按照0085所言,黛玉只活到了十六岁,便香消玉殒了。如今她已经十岁了,王熙凤又送给了她五年的寿命,可见早亡这个命数是破解了,而且肉眼可见的,黛玉的身子骨慢慢康复了起来。
往常每到秋冬换季之时,黛玉都免不了会咳嗽卧床几回,可今年直到落雪,她都健健康康的,一次都没有病过,算是一件喜事。
元春年龄大了,平郡王府也需要女主人主持年礼,两边都有今早成婚的念头。故此赶在腊月初的好日子,吹吹打打,十里红妆,贾家大姑娘的花轿一路热闹的去了平郡王府,成就了一对新人。
而已经叫回原名的英莲母女二人,在年前也搬离了贾家,在左近的一处三进院落住了下来。
这宅子是王夫人送予封氏的谢礼,连带着的还有京中一处铺面,郊外一个五十亩的庄子,拢共加起来,也值几千两银子,只她们母女二人的嚼用,是足够了。
封氏再三推辞不掉,也只得接了下来,英莲还认了王夫人做干娘,从此便当做自家亲戚走动,这孤儿寡母的,也算是在京都有了依靠了——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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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学习就送命: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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翻过年开了春, 王熙凤生下的茂哥儿也有六个月了,历时一年的时间,王熙凤终于把史记通读了一遍。
从这套书里, 她见识到了许多人心叵测, 权谋算计,连带着对于上位者和掌权者的心理,也有了许多理解。其中最重要的, 也最令她深有感触的, 莫过于卧榻之侧, 岂容他人鼾睡这一条。
古来帝王, 几乎都是狡兔死走狗烹,飞鸟尽良弓藏,这固然是因为帝王疑心, 可也是不得不为之。一个国家的权利若是不能集中,便无法做到令行禁止, 自然也就更谈不上能教化万民, 国泰民安了。
同理而言, 一个家族也是如此, 权利只能集中在某一个人身上,资源也只能堆积在某一部分人身上,如此才能走的长远。
可贾家却不是这样的, 明面上的袭爵人是贾赦,可实际上的当家人却是贾政。这可是大大的不对,如今贾母活着, 还能弹压一二, 若是贾母去了的那一日,贾家必定分崩离析, 0085系统所展示的,就是这般。
虽然王熙凤于朝堂之事所知不多,可也知道像贾家这般地位和权利的不对等,长幼尊卑不分,是要使兄弟离心,家族遭祸的。
只是贾母偏宠幼子,又有贾宝玉这个凤凰蛋在身侧,大房在她心中的分量委实比不得二房。当今陛下以孝治天下,贾母作为荣国府当之无愧的老封君,如今整个贾家都靠她撑着脸面,大房也没有撕破脸闹起来的底气。
因为这些东西,王熙凤最近心中颇有些烦闷,额角生了几颗痘痘,读书都懈怠了起来。
0085系统见不得她如此颓丧,当即就给她加了任务:“滴,孝,人之始也。宿主如今已为人母,当体谅父母长辈的不易,即日起每天早晚诵读《孝经》一遍,为期一月。另抄录《地藏经》数册,分赠父母长辈,时间三月。”
“任务完成,奖励养生丸一瓶,启智丹一瓶;任务失败,扣除寿命值十天,望宿主奋发努力。”
王熙凤大大的翻了个白眼,还是点了接受任务,毕竟那养生丸的功效,林如海是试验过了。而启智丹,听着就是好东西,到时候给茂哥儿服下,岂不是就变成神童了。
本着这个想法,王熙凤每日诵经的时候格外虔诚,抄录之前也都会焚香净手,做足了孝心。也因为这样,王熙凤抄录的很快,三五日便能得一卷,除了奉给贾母、邢夫人和贾赦的,她还特特抄写了几卷命人在大相国寺供奉,为娘家爹娘并贾母等人祈福所用。
这样的举动,自然不会逃过贾母的情报网,她心中感念之余,对着王熙凤和茂哥儿更疼爱了几分,几乎可以与宝玉齐平了。
这可急坏了王氏,她眼看着大房的贾琏和迎春越发出息,而自家元春已经嫁人,贾珠去了两年多,宝玉还是一团孩子气,实在按捺不住心中愁思。只是她素来做个菩萨样子,自从王熙凤进府之后,管家权也交了出去,一时半会儿的还真是难以动作。
周瑞家的见她发愁,忍不住在一旁出主意:“太太,咱们府中这几年的出息不好,二奶奶难免束手束脚的,若是能给二奶奶寻个生财的路子,岂不是解了她的燃眉之急。再一个,她是二奶奶的嫡亲的侄女儿,如今有成了侄儿媳妇,也是亲香的意思。”
王夫人闻言,以手支头沉思片刻,终于下了决心:“你说的很有道理,她是我看着长大的,便是这桩亲事当年也是我拉的线,如今她遇着难处了,我确实不能不管。”
“从前府里的帖子在我这里,外头遇见什么事儿,也多是递到我手里,如今既然凤丫头收着,以后再有人来求,便往她那里递话吧。再一个,外头那些穷苦百姓们,日子过得实在艰难,为着几两银子一吊钱,急的什么似的,琏儿媳妇若是有那个善心,也能叫她去帮把手。”
周瑞家的低声应了,可也免不了心中一寒,暗自庆幸自己总是万事顺着王夫人的意,不曾惹过她不快。而自己唯一的独女,也早早的脱了奴籍放出去嫁人,如今也成了正头娘子,穿金戴银奴仆环绕,倒是不枉费自己如此低声下气。
当天晚上,周瑞家的就借故找到了平儿,先是假托茂哥儿的名义,替王夫人嘘寒问暖了一阵子,后话锋一转,便说起府中的月例供应来了。
“我前几日在太太跟前儿服侍,听她说今年府中几处庄子都受了灾,想必今年的收成是要大受影响了。这几年府里本就不如从前,若是再少了进项,二奶奶管起家事来,不知还要添多少麻烦艰辛呢。”
平儿听了这话也发愁,府中的进项一年比一年少,可开支却一样也简省不下来。偌大的国公府邸,处处都是要靠银子来撑住脸面的,如此才好和其他世家勋贵相交,不至于露了颓败之意。
如今王熙凤管着家,自然都是来问她要银子,可银子又不是天上掉下来的,哪里是说要就有的,故此王熙凤也很是发愁。
平儿作为她的心腹,自然也心中着急,听得周瑞家的说起此事,忍不住叹了口气:“这个要银子,那个要银子,可府中的银子也是有定数的,我们奶奶虽说能干了些,难不成还会生银子不成。这些日子一则进项短缺,二来又是老太太的生辰和中秋佳节,我们奶奶急的什么似的,却又想不出什么好法子来。”
“前儿我们奶奶还说呢,实在不行把她陪嫁的几个金项圈,还有几套不常用的头面都拿去当了,多少也能得几千两银子,许是能解一时之急。”
周瑞家的闻言忙道:“哪里就到了这个地步,竟然要典当二奶奶的嫁妆了不成?哎哟哟,这说出去可要叫人笑话了。我们太太是二奶奶的姑母,又是二奶奶和二爷的婶娘,若是二奶奶果真艰难,我们太太必定是不会袖手旁观的。”
平儿其实也是顺口一说,王熙凤管家理事的本事极强,贾家如今底蕴也还丰厚,并没有艰难道那地步。她不过是想借着这话,为王熙凤博个贤惠的名头,再来也是有试探周瑞家的到底是何意,往常王夫人主仆可没有这么关系她们二奶奶。
果不其然,周瑞家的又接着说道:“只是这也不是常法,太太和奶奶纵然有些个陪嫁,可日后用钱的地方还多着呢,都贴补到公中去,未免不太现实。再说了,这是多大个窟窿,得多少银子源源不断的供应着,并非一人之力能解决的。我心中倒是有个主意,只是……”
面对周瑞家的欲言又止,平儿心中嗤笑,嘴里却不断的奉承:“好妈妈,您有什么主意快快说来,若是真的得用,改日我们奶奶必定摆了酒亲自谢您。”
周瑞家的暗暗一笑,却先四处打量一阵,见着周围无人,方压低声音道:“你们年纪轻,素来过得日子也好,什么金的银的,宝石珍珠,全不当是一回事儿。可却不知道,外头百姓的日子过得艰难呢,寻常的五口之家,一年的吃穿用度统加起来,满打满算也只一二十两银子,这都算抛费的了。”
“他们过得贫寒,也没处找钱去,万一遇见个什么病痛祸事,真真是急的找不着路,故此便有一门生意,是专门应他们的急处的。那些手中有闲钱的,就借给他们使用,不拘是一两个月,或者三五个月,等到周转开了再还回来,借出去一两银子,还回来便是一两三钱。这样主人家得了钱财,那借钱的人呢,也解了燃眉之急了,真真是两相皆好的事情。”
平儿听了这话,只觉得似乎哪里有些奇怪,可她确实年纪不大,也从未和外头人打过什么交道,一时之间没有看出什么错漏来。
在她看来,这法子确实不错,府中备用的银子借出去,便能钱生钱了。
故此平儿忙谢了周瑞家的,又亲自送了她一段路,这才折返回去寻王熙凤说话。
王熙凤如今不比从前了,她已经通读了史书,自然知晓百姓疾苦,而且周瑞家的说的再是冠冕堂皇,放利子钱这行当也是为人不齿的。且九出十三归,那样高的利息,逼得多少人家家破人亡,妻离子散,这是损阴鸷的事情。
周瑞家的不会无缘无故献计,其后必定有王夫人的意思,她们主仆如此行为,不过是看王熙凤年纪尚幼,想着算计她一把。若是王熙凤听了她们的话,果真去涉足利子钱这行当,便有了把柄在她们手中,日后不愁拿捏不了她,即便不听,于她们主仆也没有什么妨碍,只动动嘴罢了。
王熙凤在心里思虑片刻,就把事情的前因后果想了个明白。
0085适时发布了一个新任务:“滴,法网恢恢疏而不漏,宿主身为贾家管家奶奶,应当熟知大乾国律例,才不会触犯法规。即日起,宿主夫妻要同读《大乾律例》,并将之作为行为准则,谨言慎行,以保家族平安。”
“任务时间两个月,任务完成,奖励《陶朱公个人传》一本;任务失败,惩罚银钱一千两,望宿主用心完成任务。”
王熙凤愣了愣,找了个由头打发平儿出去,这才低声问道:“这个什么《陶朱公个人传》是什么东西,很厉害吗?从前不都是奖励丹药方子,寿命钱财的吗,如今一本书就把我给打发了?”
0085对这人刻入骨子里的爱财,真的无可奈何,不过还是一板一眼的回答:“陶朱公此人,乃是先秦时期勾践身边的第一谋士范蠡,他心智出众,辅佐勾践灭吴复仇之后,便化名陶朱公隐居而去。短短十年的时间里,又从一个默默无闻之人,变成了富甲天下的大商人。”
“这本《陶朱公个人传》,就是根据他的生平撰写而成,里面详细的记录了范蠡的计谋经历。宿主若是能得到这本书,并且研究透彻,日后也能拥有点石成金的能力,再也不会为钱财所困。”
王熙凤闻言大喜:“真的,那个范蠡真的有这么厉害?他还经商过?我看史书里头只写了他搜罗美人,找了西施去迷惑吴王夫差,还以为是个只会躲在女人裙子底下的窝囊货,没想到他是有真本事的人。”
0085肯定了范蠡的才华,王熙凤当即就摩拳擦掌起来,扬声道:“平儿,平儿,去寻你二爷过来,只说我有要紧事情找他。”
平儿在外头听见了,忙连声应了,又亲自去请贾琏。
待到贾琏得了信急匆匆回来,就见着王熙凤蹙着眉头,正坐在窗前生气。
王熙凤本就是个绝色的美人,只素日里泼辣厉害的紧,贾琏与她成亲两载有余,鲜少见着她这般美人闲愁之态,一时见了不由得被迷住了心神。
忙上前几步,伸手揽了她进怀中,温言细语道:“我的好奶奶,可是出了什么大事儿,巴巴的叫了我回来,自己却不说话?有什么事情只管直言,爷都给你办了,可别再皱着眉头了,看得爷的心都碎了。”
王熙凤长长的叹了口气,语气颇为虚弱:“二爷,我是实在没了法子,这才来求你的主意。今年几个庄头都报了信儿来,说是年成不好,地里的出息怕是会有妨碍。可眼看着老太太的生日要到了,还有府里的八月中秋佳节,各处的走礼也得预备上,处处都得要银子。”
贾琏原还以为是什么事情,如今听得银子二字,不由得身子一僵,心中老大不自在。
他和王熙凤不愧是夫妻俩,油锅里的钱都敢捞出来花的,从来只有他向别人要银子,没有别人能从他手里扣出来一个子儿的。
贾琏的反应,王熙凤自然察觉到了,心中一讪,帮他解了围:“还是太太身边的周妈妈,给我出了个主意,说是可以借钱给那些百姓,收些利息来周转。二爷是知道我的,最是没本事的人了,人家给个针,我就当成了棒槌,只是这事儿我从前也没有听说过,故此才叫人请了二爷过来,想问问是否可行呢。”
贾琏听了这话,顾不得心中的不自在,忙说道:“我的奶奶哟,那放利子钱的勾当,可是万万沾染不得的!大乾国律例,百姓之家,但凡放利子钱获利超百两的,便要廷杖三十,致人家破身死的,更是要以命相抵。像咱们这些的勋爵之家,若是被人抓住把柄,惩罚是小,怕是要把那祖宗费心打下的基业都丢了,抄家失爵也绝非危言耸听啊!”
王熙凤失声道:“竟然这么严重!我听周妈妈说的那话,可没有哪一处不好,只当做是帮扶百姓的好事儿呢。”
贾琏怒道:“那个老虔婆能安什么好心肠,她巴不得你捅出什么篓子来,咱们丢了继承爵位的资格,日后这荣国府就是她的了!我早前便说过,你那个姑母不是什么好心肠的人,如今可不就被我说着了,露出狐狸尾巴来了!”
王熙凤也不反驳,只低着头默默垂泪,哭的贾琏软了心肠。
“罢了罢了,无知者不罪,你从未经历过那些,又怎么知道她坏了心肝儿了。只是日后还是要谨慎些,但凡她那边再来说什么事情,务必要先与我商量了才好。”
王熙凤低眉顺眼的应了,随即又道:“我思来想去,这回算是躲过去了,可下次呢,难免有你看顾不到的地方。我是个妇道人家,素来是没有什么主意的,那什么大乾律例的,我是一窍不通的。”
“我心里想着,若是二爷能每日抽点时间出来,教一教我何事是能做的,何事是不可为的。日后我走出去言谈之间,也不会再丢了二爷的脸面,不知二爷以为如何?”
贾琏听了沉吟片刻,也觉得这不是什么大事,且他心中也害怕日后王熙凤被人钻了空子,闹出什么违反法纪的事情来,再连累到他身上去。
故此贾琏只笑道:“二奶奶有命,我岂敢不从的,自然都听从奶奶的吩咐。”
夫妻俩调笑了一番,贾琏又命人去前头书房拿了《大乾律例》来,两人秉烛夜读,倒是好一番红袖添香的夫妻情深。
而另一边,王夫人等了好些时日,都不见王熙凤那边有动静,自然知道对方并没有上钩,气得她砸了不少东西。可事已至此,也只得另想法子,不能再拿利子钱这个一本万利的买卖引诱王熙凤犯错了。
而这边,王熙凤在收到荣禧堂递来的单子,要重新配置一应茶水器皿的时候,却微微皱起了眉头:“那起子丫鬟是怎么服侍的,居然这样不小心,那汝窑的茶具一套便要百金,她们倒是手滑的爽快,说摔就给摔了,我这边还得巴巴儿的补上去。”
王熙凤自然知晓,这东西不会是丫鬟摔的,必定是王夫人愤恨之下所为。可既然那边递来的单子是报损,且还把这些错漏都推到了服侍的丫鬟身上,就由不得王熙凤不借此动作一二了。
她当下就拿了那单子,去了荣庆堂寻贾母说话。
“老祖宗,按理太太是长辈,她屋里的丫鬟不该我来说。可是今年年成不好,府里本就有些紧巴,还这般大手大脚的抛费,实在是过了些了。”王熙凤打量着贾母的神色,语气轻缓的说道,“我想着,咱们家素来对下头的人和善,但也不能纵得她们失了章法,竟不把主子的东西当东西了。”
“且府中这一批大丫鬟服侍多年,如今年岁也大了,不如提前给她们个恩典放出去配了人。一来呢,新调上来的丫鬟胆气小,许是不敢如此张狂了;二来是老祖宗您生辰到了,许他们各自婚嫁,添添喜气也好;三么,也是为着让她们警醒着些,日后当差更用心,不再这么丢三落四的。”
贾母拿着单子看了一遍,又问了问今年的收成,心中也有些发愁。
家中是一年不如一年了,没了从前贾代善活着时候的冰炭孝敬,就连庄子铺子的收成都大不如前,再想要摆国公府的阔气,就显得艰难,也不怪王熙凤来哭穷。可若是不摆那个排场,贾家在京中便要被人轻视,那衰败的速度比之如今还要更快,也不是个法子。
为难之际,贾母一时也想不出什么好主意来,不过王熙凤这次来求的事情,她倒是应了下来:“你说的也很是,只是那毕竟是你婶娘,又是姑母,这件事倒是不好由你来说,便交给我处置吧。”
王熙凤自然无有不可,又询问了几桩寿宴的细节问题,这才施施然带着丫鬟离开。
当天晚上用完晚膳,贾母就发了话:“府中这一批丫鬟,年纪也快到了,我私心想着不好再留她们,不如挑个好日子许她们归家自嫁。若是家中无人操办的,凤丫头,你就费点心思,给办了吧。”
王熙凤闻言,忙起身应了。
她早就挑好了许多人,只等着什么时候瞅准机会,就把从前她知道的那些丫鬟都支出去呢。毕竟若是把它们留在府里,云英未嫁之身实在难以避免被那个男主子瞧上,再闹出什么不好听的事情来。
0085给她看的画面中,金钏儿不就是因为贾宝玉,最后跳井死了么。还有晴雯,也是因为贾宝玉的缘故,病中被撵出去几天就去了。另有彩霞,配了旺儿家的小子,两年的功夫也给磋磨死了。更有鸳鸯,这样好的品貌才华,却被贾赦一个胡子花白的老纨绔逼做妾室,最后一头撞死在贾母棺木之上,如此种种,岂非都是冤孽。
这些人中,金钏儿和彩霞倒是好安排,都已经十七八岁的年纪了,又兼之才“犯”了错处,打发出去就是了。晴雯也不必操心,她今年才十五,不过如今在惜春身边服侍,倒是不虞会被贾家哪个男人看上。
只鸳鸯虽然也满了十七,可她是贾母的左右手,一时片刻都离不得的,哪里能放出去呢。
不过王熙凤想着,还是先把能放出去的放出去再说,雷厉风行之下,不过七八日的功夫,王熙凤就列出了张单子来。上面都是这次要被打发出府的丫鬟,赫然有琥珀、玻璃、金钏、彩霞、司棋、茜雪、丰儿、秋桐、素云、碧月等人。
这里头有原贾母身边的,王夫人身边、王熙凤身边的,还有迎春、宝玉和李纨身边的。只邢夫人素来不爱用丫鬟,她身边本就婆子居多,故此并没有列入其中的,倒叫人挑不出是针对谁来——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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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学习就送命: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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单子一出, 有人欢喜有人忧,其中不愿意的人居多。
贾家富贵,但凡是在差不多的主子跟前服侍的, 即便只是二等的丫鬟呢, 也是穿金戴银,绫罗绸缎裹身的。每日里吃的用的,都不是外头常人可以想见的, 如此这般她们岂会愿意离开。
王熙凤也早料到了这个, 故此她给出的婚嫁名单上, 非但有府中适龄的小厮管事, 还有后街上的贾家旁系族人。这些姑娘虽然娇生惯养,但也未必就没有几分气节,若是能脱籍而出做个良民, 想来比子子孙孙为人奴婢要好的多,于她们而言也不失为一个好出路。
且其中有些人, 已经是心有所属了。
果不其然, 第一个向王熙凤递了口信的是司棋她娘, 说是想和娘家亲上加亲, 求了司棋的身契出去,与她表弟潘又安结成一段良缘。
其后,素云和碧月也托人递了话来, 配了李纨从前带来的陪嫁小厮,从大丫鬟变成管事娘子,又回了李纨身边服侍。再有琥珀和玻璃、碧玺三人年岁相当, 都是正值花期, 且是在姑娘和小爷身边服侍的,贾母亲自给指了婚事, 成亲后照旧回去原处当值,只是名头变一变罢了。
这几人开了头,后头那些就好办了,金钏她老子娘原也是王夫人身边得脸的,这次又是为王夫人背黑锅才出来的,故此求了恩典,配了后街上一个贾家旁系的爷,名唤贾琪,日后再进府,那就是琪大奶奶了。
其余种种,也有自行求去的,也有主子恩典的,也有听说消息来求娶的,热热闹闹了小一个月,总算赶在七月中,把此事都了结了。
府中各处缺了的人手,又从家生子里挑了一批补上,很快府中就恢复了原样,并没有耽误了八月初贾母的寿诞。
时间倏忽又是两年多,王熙凤孜孜不倦的攻读书册,不单只四书五经等书,因着0085时不时发布的任务,连着天文历法,农桑工事也都有一一涉猎。她自己读书读的多了,便知晓了其中的好处,时不时或闻言软语,或威逼利诱,也引着贾琏多看些杂书。
只是贾琏于诗文一道实在无意,多是喜欢看些游记散文,杂书话本之类的,倒是辜负了王熙凤的一片心意。
时间不缓不慢的过,茂哥儿两岁的时候,王熙凤又诞下了一个女儿,如此便算是儿女双全了。因着生辰在七月七,日子算不得极好,便没有起名字,众人只叫做大姐儿。王熙凤心中明白,这个就是巧姐儿了,她那个日后三灾八难,经历种种世间艰辛的女儿。
有了大姐儿之后,王熙凤一方面停了平儿的避子汤,许她孕育子嗣,而另一方面则在心中盘算着,许是很快就能见着刘姥姥了。
果不其然,入冬下了两三场雪后,她这里就迎来了一位衣着简素的农村老太太,刘姥姥。
今冬寒冷,且从春天雨水就少,夏天又有虫灾,故此各处农田的收成都不好。王狗儿一家本就只能维持将将温饱的样子,陡然遭了这一灾,日子便格外难熬,刘姥姥心疼女儿、外孙和外孙女,故此撕下脸皮来贾家打秋风,只求自家能过个好年。
周瑞家的因着和王狗儿从前有故,便带着刘姥姥进了府,王夫人懒怠见她,就打发给了王熙凤。
王熙凤从画面当中,知道这是个有恩必报的仁义之士,故此丝毫不曾有什么看不起的举动。非但热情的招待了他们祖孙俩饭食,还送了好些个棉衣棉被,吃食点心,外加白银五十两,足够王家一家老小安稳渡过寒冬了。
刘姥姥不意这素未谋面的琏二奶奶如此和善,喜得不住口的念佛道谢,又说道:“二奶奶慈悲,我家去之后必定为奶奶早晚三炷香,日夜为奶奶祝祷,只愿奶奶一生平安喜乐,万事顺遂。”
王熙凤哈哈一笑,回道:“我年纪轻,哪里担得起这个福气,竟是罢了为好。如今我这里,倒是现成有一桩事情,要劳烦姥姥帮忙呢,只不知道姥姥肯不肯?”
刘姥姥闻言心内纳罕,但还是直言道:“若是奶奶有用得到我老婆子的地方,尽管直言便是,我虽然老迈,但还有一把子力气,尽可供奶奶差遣。”
“哎呦,哪里需要姥姥出什么力气,若是闪着您的老腰,岂不就成了我的罪过了。”王熙凤笑着打趣,随后又叫平儿,“平儿去把大姐儿抱过来,也叫她认一认姥姥的人。”
平儿应声去了,不一会儿就抱着个百子千孙的大红锦缎襁褓过来,里头包着的正是将将五个来月的大姐儿。
王熙凤伸手抱了女儿在怀中,一边逗趣一边笑道:“这事儿呢,说来也是我无礼了,姥姥看看我这闺女如何?”
刘姥姥起身看了一眼,赞道:“好一个冰雪似的小人儿,眉眼间很有奶奶的风采,长大了之后必定也是个绝代佳人!”
“佳人不佳人的我倒是不在乎,只是我这女儿生的日子不好,是在七月七那天,且生下来之后也不太顺当。虽则丫鬟乳母都仔细照料着,可我心中依旧揪心的紧,为着她好养活,到现在还不曾起名字呢。”
王熙凤眉间含愁,低声叹道:“我今日求姥姥的,便是想着让您给她起个名字。一则呢,您是积年的老人儿了,身上福寿都是有的;二来也不怕您恼,你们庄稼人贫苦些,借着压压她的福气,日后能顺遂些。”
刘姥姥听了果真不恼,只低头沉思半晌,方笑道:“七月七的生辰,又是这样金尊玉贵的出身,不如用以毒攻毒的法子,就叫了巧哥儿吧!日后必定能逢凶化吉,遇难成祥,长命百岁,一世安康,俱都从这巧字上来了。”
王熙凤闻言大喜,果真还是巧姐儿,忙抱着巧姐儿附身一礼:“如此就借了姥姥的吉言了,若是果真我这孩儿有造化,日后必定还有大礼相送!”
不意王熙凤如此客气,可唬了刘姥姥一跳,忙不迭的扶了她起身。又见着巧姐儿玉雪可爱,自己这回受了王熙凤大恩,却只是起个名字的小事儿,恐怕难以报答。
想着方才王熙凤所言的压一压福气,刘姥姥心中踌躇,还是动手把自己耳朵眼儿里的一对耳环取了下来:“这个东西,原是我出嫁时候我那老娘给的陪嫁,陪着我风风雨雨也有六十来年了。纵然不值什么,也是个老物件儿,如今且给巧哥儿安枕用吧,也算是我对奶奶和姐儿的一点子心意。”
刘姥姥浑身上下简素的很,头全身也只有头上一只黄铜簪子,并耳朵上这个镀银耳坠子,如今却把最贵重的都给了出来。王熙凤纵然看不上那便宜的耳坠子,却也知道这东西贵重的是心意,真真是没想到刘姥姥这般舍得,一时间更是感念非常。
不过她也并未推辞:“平儿好生接了姥姥给的见面礼,再做个荷包挂到姐儿床头去,为姐儿安枕用。”
说罢,她伸手从自己身上摘下一块美玉,挂在了板儿的身上:“好孩子,你姥姥既然给了巧姐儿见面礼,我这个做婶娘的也不能小气了,拿去顽吧。”
那美玉在烛火下莹莹生辉,看着就不凡,价值何止百金,属实贵重的紧。刘姥姥有心想推辞几句,却被王熙凤三言两语绕昏了头,最后也只得厚颜收下了,只心中更感念王熙凤给她脸面不提。
眼看着外头雪又下了起来,王熙凤便做主,留下刘姥姥祖孙俩在府中住一夜,明日雪停了再打发马车亲自送他们归家。
这一桩小事在贾家,并未引起旁人的注意,即便有人觉得王熙凤对刘姥姥一家过于礼遇,也只当是她心情好,随手做了善事罢了。
荣国府中波澜不惊,直到冬至那一日,突然传来消息。说是林如海在江南功德圆满,如今已经受了上意回京述职,现下已经进了城,正准备入宫呢。
王熙凤收到消息之后,满脸是止不住的笑意,忙去荣庆堂给贾母和黛玉报喜:“老祖宗,林妹妹,大喜,大喜啊!林姑父在扬州立了功,如今已经回京来了,又得了陛下召见,日后必定官运亨通,前程无量啊!”
黛玉已经三四年不见林如海了,虽然时常有书信传递,但怎能抵得思父之情,闻言忍不住上前几步,扯住王熙凤的衣袖,细细询问。
贾母也惊喜不已,如今贾家衰败,族中竟然无一个中用之人,若能得林如海这个姻亲帮扶,日后也不愁不知道朝中动向了。
想到这里,贾母连声道:“好好好,可真真是个好消息。不过你林姑父久居江南,京中的宅院多年不曾住人,要好生打理打理才好,他又是个男人,难免于后宅事物上粗心。凤丫头,现下天色还早,你带着玉儿一起过去看看,若是缺个什么东西,先给置办齐全了,不要耽误入住才好。”
王熙凤含笑应了,当即就命人套了车,领着黛玉去了林家在京中的宅子布置。
林家宅子乃是五进的院落,东西还各有跨院数座,另有小湖假山花园等,占地面积颇广,原是林如海祖上封侯时赐予的,只比荣国府的规制稍微次了一等。黛玉和王熙凤都是第一次过来,这里虽然久没有主子居住,不过许是林如海早前打发下人来翻修过,屋舍看着倒还干净整齐,并不需要多加打理。
林如海身边最得力的是管家林安,闻听姑娘和贾家琏二奶奶来了,忙不迭的赶来拜见:“琏二奶奶安,姑娘安!”
王熙凤笑着回礼,黛玉早就按捺不住,急声问道:“父亲近日可好,怎么不使人给我传个信儿,忽而听到有人说父亲进京来了,倒是唬了我一跳,险些以为是假的。”
林安笑着回答:“回姑娘的话,老爷一向都好,原是突然收到圣上的旨意,日夜兼程打马而来,故此没有来得及给姑娘传信。”
黛玉闻言又急道:“日夜兼程,父亲他夙兴夜寐,身体本就不太健壮,可吃得消么?”
“无妨的,早前老爷有些个机缘,偶然认识了一位名医,看得一手好脉象,还给老爷开了一剂养生方子。如今老爷的身体,比之那二十来岁的壮年男子也不差什么,姑娘不必担忧。”
林安笑呵呵的回道,又冲着黛玉笑言:“这几年不见姑娘,益发长得高了,如今看着很有老爷当初年轻时候的气度。脸色看着也好,若是老爷待会儿见了,不知道心中该有多欢喜呢。”
黛玉扯着王熙凤的衣袖道:“这都多亏了凤姐姐和老祖宗的照拂,我自从来了外祖母府上,日常饮食起居,都赖凤姐姐关照,一饮一食莫不精心。还有其他诸位姊妹,待我就像是亲生姊妹一般,我们日常一处读书习字,说笑谈天,日子过得很是快活。”
林安听了,忙向王熙凤道谢:“我们家姑娘承蒙琏二奶奶照拂,待到老爷家来,小的必定一一对老爷讲明,再去府上致谢。”
王熙凤浑不在意的摆摆手,笑着回道:“这值当什么,林妹妹聪慧可人,我心中只把她当自家妹妹一般。且妹妹也帮了我许多忙,我们姊妹间互帮互助,当不得一个谢字。”
众人寒暄了半晌,王熙凤见林安处处妥帖,府中也有条不紊,知道不需要自己插手,故此便想先离去了。只是黛玉倒是难办,按理来说该和她一同回去,只是黛玉心中记挂林如海,又想留在府中等候。
最后还是王熙凤劝道:“林姑父入京述职,日后必定就长久留在京中了。还愁父女没有会面之日吗。且你是我带出来的,如今却巴巴的让我自己回去,到时候老祖宗怪罪下来,少不得我要挨上几板子了。”
黛玉噗嗤一声笑了:“老祖宗最是疼爱凤姐姐,怎么会打您的板子,凤姐姐又在说笑话。我方才只想着父亲,却忘了老祖宗也在等着,实在是该打,理当和凤姐姐一起回去,向老祖宗复命才好。”
如此二人方携手同归,又如实向贾母回禀了情况。
第二日一大早,外头门子就传了信,说是林如海递了帖子,午后要来拜访。
黛玉自然喜不自胜,她自进京到现在,已经有四年多的时间,一直思念父亲,如今终于得见,直恨不得在大门口等着才好。还是迎春等人好歹劝住了,改为在垂花门处等候,可见其心情急切。
午后贾母歇了晌,就听到外头丫鬟来报,说是林姑爷到了。王熙凤等女眷俱都回避了去,只贾母、贾赦、贾政、贾琏等,外加一个黛玉和林如海齐坐一堂,闲聊叙话。
贾母先是问了林如海的饮食,方才笑道:“你这次进京突然,我们竟然都没有收到消息,可是有什么大事?”
“并无什么大事,只是江南那边的差事了了,陛下命我暗地里查的事情也有了线索,故此才急招我入京。昨儿已经把差事都与陛下交接,陛下还允了我十日的假期,许我打整家园,访亲会友。”
贾政闻言笑道:“这可真真是皇恩浩荡,陛下实在无有一处不周到的,叫我等臣子如何不感念。只是不知妹夫此次进京,陛下可有安排了?若是还没有说定,府中在吏部倒是有几个熟人,可以帮着商量商量。”
林如海起身含笑回礼:“多谢二舅兄关怀,原是昨儿陛下已经说好,待我家中琐事安排妥当后,便去户部任职。”
“户部掌管天下钱财,从前妹夫在江南也是管着盐政之事,倒是极为合益!”贾赦哈哈一笑,颇为谄媚的说道,“可见陛下知人善用,妹夫在江南磨剑十载,如今终于到了锋芒展露的时候。只是不知道,陛下准备让妹夫接任何官位?”
“我资质平庸,难得被陛下看重,不敢说展露锋芒,只愿为陛下和大乾尽一份心罢了。至于官位,现下还没有说定,实在是不知道啊。”
林如海谦虚了几句,转头说起贾琏,绕过来这个话题:“从前我离京的时候,琏儿才只到我腰间,如今也是有儿有女的人了,看着沉稳不少,如今可做着什么事情?”
贾琏闻言忙起身回道:“侄儿蠢笨,于科举一道不通,在武艺一途不精,如今只在家中打理些庶务。从前成亲时候,倒是去捐了个同知的虚衔,只是挂个名儿,不曾落个什么实事儿。”
林如海皱眉道:“我观你行事伶俐,言谈间也机变,怎的如此自鄙?谁人又是生来便会的,即便是于诗书武艺之上不通,还有许多其他的路子能走,人常说‘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就是这个道理了。”
“你现下才多大,就自我放任起来,日后又岂能鼎力家族,为妻儿老小做个依靠?若是你听我的,明儿起便和一道与访亲走友,我虽然离京十来载,可也识得几个同年旧友,或许另有一番机缘也说不准。”
这却不是林如海一时兴起,实在是看在王熙凤的面子上了。
昨日他从宫中归家,听到林安说了王熙凤照拂黛玉的事情,今日来贾家和女儿密谈,又知道了许多内情。如此一来,林如海自然明白,自家女儿能有今日,多亏了王熙凤的细心照顾,且前年收到的那两瓶子丹药,后来也查出是王熙凤秘密赠送的,那可也救了他的命。
王熙凤这般行为,林如海自然要记住对方的恩情,只是男女有别,对方又是晚辈家眷,自然不好直接出手帮扶。因此林如海思虑过后,便决定帮一帮贾琏,俗话说的好么,妻凭夫贵,贾琏得脸了,王熙凤自然也就好了。
贾琏闻言自然是喜不自胜,贾赦也与有荣焉,拉着林如海不住的拍马屁,唯有贾政的脸色有些僵硬,但好歹稳住了,没叫旁人看出个好歹来。
晚上贾母特意留了林如海用膳,待到酒足饭饱,林如海便要家去:“今日在府上叨扰了一整日,现下天色已晚,我和玉儿也该回去了。等到过两天得了闲,再来府上看望岳母大人和两位舅兄。”
贾母听得他要领着黛玉一起回家,当即就红了眼圈:“我玉儿这些年在跟前,一日也未曾离了我的眼,如今你陡然回京就要带她走,叫我老婆子怎么舍得!再一个,你那府中也不曾有个掌家的女眷,玉儿她生来娇弱,若是被那起子下人丫鬟怠慢了,岂非是件祸事,还是叫她跟我住着,彼此放心些。”
林如海赔笑道:“玉儿她承蒙岳母大人教养这许多年,才有今天这知礼懂事的样子,小婿心中不胜感怀。只是我们父女分离多年,心中也实在想念她,岳母大人且让我们父女团聚几日,再叫她来您这里请安。”
贾母还待要说什么,贾琏忙跟着帮腔:“老太太,您对林妹妹一片慈爱之心,府中上下谁人不知。只是姑父和林妹妹多年不见,如今想必有些个体己话要说的,再说了林妹妹是回自家去,难不成还有人敢给她委屈不成,必是万事顺当的。”
“且眼看着年节将至,府中各处都要来往起来,从前林姑爷不在京中也就罢了,如今既回来了,走动间总不能全靠下头的人拿主意。我素日听凤哥儿说了,林妹妹于管家一道很是练达,现下她回去了,岂不是可以助林姑父一臂之力。”
这一番连唱带念,又有林如海和黛玉的劝说,贾母最后也只得点了头,同意黛玉家去。
只不过,她还是拉着黛玉的手叮嘱良久:“你家去之后,也别忘了老祖宗,隔三差五要回来看看我和你那些姊妹们。若是家里处置上有什么不明白的,就打发人来问你凤姐姐,或是直接寻我,都是使得的,可记住了?”
黛玉自然含泪应下,又给贾母磕了三个头,才带着紫鹃等丫鬟家去不提——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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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学习就送命: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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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琏跟着林如海去拜访故友, 王熙凤这里也收到了一条新任务:“滴,百行各业,皆有人才。即日起宿主与其夫应研读《天工开物》, 并把其中诸多记忆牢记于心, 一一试验成效。”
“任务完成,奖励高产粮食红薯、玉米良种各一斤,亩产可达千斤以上;任务失败, 扣住宿主寿命值一年。望宿主夫妻勤加努力, 早日完成任务, 造福百姓!”
王熙凤看着手头这本《天工开物》, 只觉得0085系统越发离谱了,从前的识字背书也好,历法典籍也罢, 总归还都是常见的东西。这本劳什子的《天工开物》,她竟然听都没有听说过, 府中黛玉迎春几人, 也算得上是博览群书, 也从未在她们口中出现过。
大略翻了翻, 王熙凤的头更大了,这纯纯便是一本杂书。里头收录了农业、手工业、工业——诸如机械、砖瓦、陶瓷、硫磺、烛、纸、兵器、火药、纺织、染色、制盐、采煤、榨油等生产的技术(百度来的),委实不是勋贵之家会看的书籍, 倒像是什么匠人的宝典一般。
实在摸不清0085的意图,王熙凤不由得出声问道:“系统,这本书你从哪里翻来的, 我以前从未见过, 不会出什么问题吧?”
“宿主放心,这是前朝一位隐士所著, 虽然流传不广,但也有来处。宿主夫妻如今已经知礼仪通规矩,也该为家族振兴出一份力,贾家就如大树,府中女眷皆依附于此,岂不闻‘覆巢之下,安有完卵’,若是只顾闷头享乐,贾家危矣。”
0085的回答一板一眼,却戳中了王熙凤的心。
这些日子贾琏跟在林如海身边,王公大臣见了不少,可赏识他的人却不多,究其根本,就是贾琏身上并无拿得出手的本事。文不成武不就,身世在如今的勋贵子弟中,也只算是中等罢了,如此怎能让旁人尽力相助呢。
打铁还需自身硬,贾琏如今的能力确实不足。而这什么《天工开物》虽然不曾听说过,可其中关于农桑、机械的研究却十分透彻,其中好些法子是现下百姓并不熟知的,可看着成效却十分不错,若是真的能化为己用,也未尝不是一条出路。
王熙凤沉吟良久,拿过那本《天工开物》细细的看。
许是因为林如海从前管的是盐政,故此王熙凤第一个看得,就是第五卷《作咸》。
盐铁乃国之重器,如今大乾国百姓所食用的盐,多是由海民熬煮晾晒而来,价格高昂,寻常百姓购买还要限量,十分不便。可在这本书里,居然还写了池盐、井盐等其他寻盐制盐之法,实在奇妙。
王熙凤手点着书卷上的一行字,露出狂喜之色:凡西省阶、凤等州邑,海井交穷。其岩穴自生盐,色如红土,恣人刮取,不假煎炼。
这什么岩穴里头,居然有现成的盐!
省去淘洗熬炼的功夫,只运输而言,能节省多少功夫银两。
王熙凤不由得展望起来,若是自家能确认这个消息的真假,并上报陛下,说不得便能入了陛下的青眼,换个实权官位当当。纵然不能得陛下赐官,但想必贾琏能在他老人家面前挂个名儿,日后再要筹谋什么,便容易多了。
想到这里,王熙凤更是花了十二分的心思,一字一句从头开始研读,果真又发现许多奇妙之处。只是那里头,并没有玻璃的制作方法,想着0085给的那些奖励方子,王熙凤起了不少心思。
前面几年,她连续怀胎,又兼之贾家府中万事不稳,还有系统任务要完成,故此并没有往外头使什么劲儿。如今贾家上下已经被她都捏在了手里,系统布置的每日任务和常规任务,如今每天只用一个时辰,便能轻松完成,不需要多费什么心思了。
或许该寻几个可靠的人选,把那玻璃铺子开起来,如今大乾国的玻璃多是舶来品,价格昂贵的紧,一尺见方就要好几两银子。若是自家真的能做出来,日后子孙后代都不缺银子使唤了,钱能通神,有了钱能办多少事儿。
想到就做,王熙凤唤了平儿进来,两人从她的陪嫁中挑了十来个心思灵巧,又有忠心的,送到了郊外的陪嫁庄子上,一并送去的,还有玻璃烧制和吹制的工艺方子。
王熙凤给了他们三个月的时间,明年开春的时候,就要见着成效。
安排妥当了这件事,王熙凤继续读书,顺带等着贾琏归来。
临近年节,林如海宴饮颇多,他膝下无子,又觉得承了王熙凤的大恩,故此只把贾琏这个外侄儿作亲子看待,去哪里都带着。而贾琏呢,素来精乖的很,林如海既然递了梯子过来,他可不就顺着杆子爬,服侍这个姑父比从前对贾赦还用心十倍,一时间传为佳话。
贾赦在家中听到了,只嗤笑几句,便放任不管了。他虽然窝囊,可也知道贾琏跟着林如海,比跟在他自己身边强些,总归那是他亲儿子,百年之后供奉的是他的牌位,其他的便随他去吧。
临近亥时,王熙凤主仆俩人,这才迎回了醉气熏熏的贾琏。
王熙凤亲自拿了热帕子给他擦脸,又吩咐平儿:“去把准备的醒酒汤端来,瞧瞧这一身的酒气!”
贾琏闻言嗨嗨一笑,自己接了帕子:“奶奶不要动怒,我何曾真的喝醉了呢,左不过是做个戏罢了。如今姑父得了户部侍郎的官儿,多少人奉承他呢,今儿酒席上各个都要灌他酒,还有几个要把家中庶女送予姑父为妾,我作为姑母的亲侄儿,岂不是得帮着拦一拦。”
“谁知道那些人,越发没了规矩,竟然合伙灌我一个。你想想爷有几个胃,能撑得住他们饮牛一样的灌,最后只得失手打翻了酒杯,装作醉的不省人事的样子,这才和姑父一起脱了身。”
贾琏擦干净手脸,接过平儿端来的醒酒汤一饮而尽,又舒服的躺在炕上叹气。
王熙凤见此撇了撇嘴,拿出那本《天工开物》出来,递了过去:“二爷别忙着睡,且看看这本书,得用不得用?这是我手下掌柜的无意收来的,下午我翻了翻,觉得这里面的东西也很是有趣。”
贾琏漫不经心的接过来,只随意翻了两页便坐直了身子,脸色神情严肃起来。
默不作声看了许久,外头座钟响了十下,平儿小心进来问道:“夜深了,二爷和奶奶可要安歇?”
贾琏这才回过神来,起身拿着书卷道:“爷不困,我去书房歇着,你服侍你们奶奶睡下吧,明儿一早还得去给老太太请安呢。”
王熙凤见此也不拦,只唤了丫鬟进来,吩咐把书房的烛火照的亮亮的,不可伤了眼,又叮嘱小厨房备下夜宵,这才叫平儿为自己洗漱,自己独自歇下不提。
书房的烛火亮了一夜,第二日王熙凤起身的时候去看,就见着贾琏趴伏在桌案之上,眼下一片青黑。
“二爷也太勤勉了些,苦读也不是这一日两日的功夫,昨晚雪下的大,您又一夜没睡,当心熬坏了身子。”王熙凤闻言软语,妥帖细致,“如今天儿还早,外头若是没有什么事儿,不如爷就先睡个回笼觉,省的走了精神。”
贾琏却摆手拒绝了:“不妨事,我方才睡了一个时辰,现下已经补足了困。那书确实是好,你说的那掌柜的这次是立了大功了,就说我的吩咐,赏他两百两银子!”
王熙凤嗔了他一眼:“二爷好生阔气!张嘴就是两百两银子,却从哪里来呢,正值年下,各处采买打赏送礼都要钱,您如今又横插一脚,我是能变出银子来不成?”
贾琏忙赔笑道:“好奶奶,从我月例银子里扣就是了,只是这一时半会儿的不够,还得让奶奶为我贴补一二。”
王熙凤倒不至于吝啬这二百两银子,闻言只哼了一声,也就应下。
时辰还早,王熙凤想着贾琏昨夜疲惫,忙叫小厨房送饭食来。
两碗燕窝粥,几碟子清淡的小菜,外加几样现做的点心,虽不繁复,但却极为暖心。
夫妻二人对坐着用了些,一个忙着出府去筹备,一个起身去荣庆堂服侍贾母,倒是不必赘叙。
一晃便是年节,各种热闹欢喜不必言说,非但贾家,京中各家都欢庆一堂。陛下解决了江南官场隐患,心中大喜之余,下令全城解除宵禁,直到元宵过后再戒严,一时多少百姓出门闲逛凑趣,好一番太平盛世之景。
过了元宵节,天气还寒冷着,时常会落下大雪,可即便如此也不曾阻了贾琏建功立业的心。
他如今年岁不小,膝下一子一女,连平儿都有了身孕,合该为妻儿美妾做打算。再者,贾琏这段时日跟在林如海身边,见惯了朝中高官大臣,听着他们侃侃而谈,何其潇洒气派,心中也不免羡慕。
贾琏原也是金尊玉贵养大的公子,他为何要把自己的一生,蹉跎在家宅琐事之中呢。天地广阔,林如海既然领着他窥见其中一角,贾琏自己便想要竭力去争一争。
王熙凤知道他的心思,也心中欢喜,除却为他备足出行的衣物干粮,得力的随从人手外,又给了足足的银两,只求他出门在外能更方便些,不为钱财所累。
贾琏感念于王熙凤的情谊,自然对她更热忱三分,夫妻俩临近分别之际,反倒更显情浓。
贾琏这一去,就是大半年的时间,而王熙凤在家奉养公婆贾母,外头的玻璃铺子也开了起来。只是那玻璃铺子实在赚钱的紧,王熙凤为着长远打算,并没有大咧咧的张扬出去,只和黛玉书信一封,托了林如海的名儿,还分了他一成利润。
林如海不爱财物,虽然应下了此事,也只把那些利给了黛玉,权作是零花钱,只叫她买些胭脂水粉使唤。
七月流火之际,刘姥姥又带着大包小包的来了,她家今年田里收成好,特特选了最好的瓜果菜蔬,要给王熙凤等人尝尝。
平儿临盆在即,小红成了王熙凤的左膀右臂,此次便是她出门来迎:“刘姥姥,快快进屋来。我们奶奶时常还说呢,多亏你给姐儿取了个好名儿,她从那以后睡觉实了许多,不会再无故夜啼了。”
“阿弥陀佛,有用就是我的功德了。”刘姥姥爽朗一笑,跳下骡车,“这是我家里自己种的,虽然不是什么好东西,难得干净。我挑了最早的一茬,送来给老太太、太太和奶奶尝一尝,也算是我的一点子穷心。”
小红展颜一笑,吩咐后门的小厮婆子卸车,又拉着刘姥姥进了门:“难为您老人家费心想着我们,这天儿还热着呢,快快进来喝杯茶解解渴。”
刘姥姥笑着应了,又问道:“奶奶和平姑娘近来可好?我在家中也时常念着她们呢,只是离着城里远,不得进来拜见。”
小红笑得更开心了:“都好都好,姥姥还不知道吧,平儿姐姐有孕了,如今已经快九个月了,正是姥姥您上次走了没几天查出来的呢。我们奶奶还说呢,您果真是个有福气的,非但庇佑了我们姐儿,还给平儿姐姐带来了运气。”
刘姥姥闻言忙念了声佛,又说都是平姑娘自己的福气,自己只是赶巧云云。
王熙凤得了消息,有意让刘姥姥在贾母面前讨个好,故此在和丫鬟回话时,就没有多避讳什么:“难为她大老远来一趟,还带着那么多的东西,留她歇一歇吧。叫人准备茶饭,若是天儿晚了,就留姥姥住一夜,明儿再家去。”
贾母隐约听见了,兴趣盎然的问道:“什么大老远的,谁家的姥姥?”
王熙凤忙笑着回道:“是我本家的一位姥姥,从前和我婶娘相熟,和太太也是见过的。去岁寒冬时候来咱们府中问好,我见她家外孙子伶俐,送了些表礼过去。那姥姥却记下了,这不,今年她家下收了东西,便给咱们府上送了一车来。”
贾母听了赞道:“好知情意的人家,我最近正想找个积年的老人说说话,偏自己懒怠动弹。既她来了,就是我们有缘,快请进来我见见,亲戚间原该好生亲香亲香才是。”
下面丫鬟自然笑着去了,不一会儿,带着个满头白发的老妇人,并一个虎头虎脑的小男孩进来了。这男孩只三四岁大,样子长得憨厚可爱,倒是不必避讳什么男女之别。
刘姥姥刚一进屋,就带着板儿拜下去:“给老寿星请安。”
贾母忙命鸳鸯和王熙凤去扶:“老亲家忒的多礼了,咱们亲戚坐着说话就好。”
一时见了板儿,给了表礼之后,又叫人去把茂哥儿、巧姐儿抱来,让他们三人一处玩。
一时叙过了年庚,问过了寒暖,贾母方笑道:“老亲家该来多走动,我老了人懒着,你们这些老亲戚,我都记不得了。日常只在家里待着,我这些儿孙们都还好,闲时也陪我说笑几句,有那嚼得动的呢,我就吃两口,累了了就睡一觉,旁的亲戚来了,我也不见,怕人笑话。”
“这就是老寿星的福气了,我们倒是想在家里,却不能,那庄稼地里的活儿谁干呢。”
刘姥姥奉承了一句,贾母心中也自得,只是不好明说,只打趣自己是个老废物罢了。
末了又问:“方才我听凤哥儿恍惚提起,你带了好些个瓜菜来,我心里正想这个吃,快去叫他们收拾了,晚上就摆这个来,又干净又新鲜。”
刘姥姥闻言忙笑道:“这是个野趣儿,难得老太太喜欢,就是尽了我们的一片心了。往后我时时送了来,依着我们倒是想鱼肉吃,只却吃不到罢了。”
贾母谢了她的心意,又留她住下:“若是不嫌我这里呢,就住几日,你们那园子原是好的,我们家也有个园子,你也逛逛。园子里头也有些果子什么的,你家去带些,算是走亲戚一趟,邻居们问起来,也好说话。”
王熙凤听了,忙命丫鬟去收拾屋子,又笑着凑趣:“我们家空屋子还有几间,姥姥您安心住下,我打发人去您家里送信就好。我们老太太这些日子懒洋洋的,您有那什么山野的趣闻故事,说些给我们听听,大家乐呵两日才好。”
刘姥姥推辞不得,只好应下住几天:“如此也叫我这老婆子开开眼,和老寿星多说几句话。”
贾母自然更高兴,又叮嘱王熙凤等人不许戏弄刘姥姥。
王熙凤感念刘姥姥的情义,自然不会如此作为,含笑应下不提。
待到吃罢饭,王熙凤带着小红和新提拔的春柳、夏竹几个丫鬟过来:“姥姥安心在家中住几日,松散松散再家去。我身边这两个小丫鬟倒听话,先在姥姥身边服侍着,若有什么事情,只管和她们说。”
说罢,又留下几套新衣裳,看身形刘姥姥和板儿的都有,这却是她细心,不想让府中人轻视了这祖孙俩去。先敬罗衣后敬人的道理,古来通用之,刘姥姥祖孙衣着简朴,贾家的人难免不会轻视他们,这不是王熙凤想看到的。
好在有王熙凤的示意,底下人到底不敢太张狂,而刘姥姥很是乐天知命,为人又风趣幽默,倒是大大的讨了府中上下的欢心。
尤其是贾母,极爱刘姥姥的为人,每每自己用饭的时候,都要挑那软烂易克华的吃食,分与刘姥姥几样。
如此过了四五日,刘姥姥正待请辞,却忽然听到丫鬟来报,平儿发动了。
挣扎了好几个时辰,太阳快要落下去的时候,平儿生下了个女儿。贾母和王熙凤都很高兴,当即就提了平儿做姨娘,还发还了她的卖身契,如此身份上也算是贵妾了。
得了这件喜事,刘姥姥倒是不好即刻就走,又留下过了洗三礼,才带着贾府众人送的大包小包东西家去了。
时间倏忽又是两月,这一日众人正在贾母跟前逗趣,忽然听到外头有丫鬟急急来报,说是天使降临,陛下有圣意下达!
这可惊呆了贾家众人,王熙凤第一个回过神来,忙叫人去请贾赦和贾政归家。又命人布置香烛供案,打扫洒水清理前院,又叫林之孝和赖大二人去迎接天使,忙的晕头转向。
好在贾赦就在隔壁,很快过来,与宫中来人坐下叙话,又塞了厚厚的荷包打听消息。
那宫中来的内监收了好处,此来又是喜事,自然少少的透露了些:“府上的琏二爷实在能干,此番远赴西北一带,竟然探到了几处盐湖。盐铁之事何等重要,赦老爷也是知晓的,陛下收到消息大喜,不日琏二爷也该家来了。”
何止陛下大喜,听到这个消息的贾赦更是狂喜,他知道,贾家要崛起了,大房也要崛起了!
果不其然,那内监宣读了陛下旨意,封了贾琏为从二品的辅国将军,可世袭三代不降等。王熙凤妻凭夫贵,也得了从二品的诰命头衔,成了平阳郡夫人。
圣旨一下,贾家上下皆是喜出望外,贾母尤为高兴:“好好好,这是大喜事啊,琏儿一走就快一年的功夫了,我原以为他是出去胡闹,不想真的混出了个样子!我要去国公爷面前说说,也让他知道他的孙儿是个好的,没有辱没了贾家的门楣!”
王熙凤也欢喜:“老太太夸赞他了,不过二爷此次确实出乎意料,老太太该赏他才是。”
如此直白的为贾琏讨赏,贾母听了也不恼,笑呵呵的道:“赏,都赏!传我的话,府中上下每人赏半年的月钱!鸳鸯,开了我的库房来,叫你琏二奶奶亲自去挑,喜欢什么尽管拿去!”
王熙凤闻言忙谢道:“哎呦,那就多谢老太太的赏了。平儿、小红,快,快去后头叫人,多多的叫些,咱们现在就搬去。”
见她这般语气动作夸张,身旁服侍的众人俱都笑了起来,知道这是和贾母玩笑。
贾母也只笑骂着拍了她一下:“今日是你们夫妻的喜事,你这皮猴儿,偏又来闹我。都是两个孩子的母亲了,自己也封了郡夫人,还这样不庄重,以后出门不叫人笑话。”
只有王夫人和贾政夫妻,一个死死的握住椅子旁的扶手,一个恨不得把手中的绢帕揉烂,脸色青白交加,在这满堂欢喜之中,益发显得格格不入。
王熙凤眼角余光扫到,心中嗤笑之余,脸上的笑意却更加明显了——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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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学习就送命: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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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熙凤不知道, 惊喜还在后面。
等到她回屋之后,0085终于出声了:“滴,宿主夫妻完成研读《天工开物》, 造福百姓之事, 现发放奖励。鉴于宿主身在后宅,操作艰难,现把奖励发放至贾琏处, 宿主可托梦告之。”
王熙凤闻言愣了愣, 随即想到那些个什么种子的, 确实不适合自己拿出来。她整日在内宅打转, 连五谷长什么样子都不晓得,贸然拿出那高产粮种,岂不是明晃晃的告诉别人, 自己这里有问题,引来众人侧目。
而贾琏就不同了, 虽然他同样不事生产, 可毕竟出门游历了这些日子, 且所去的地方, 都是人迹难寻之处,难保不会有什么奇遇。故此若是他说是自己游历所得,且提前做好准备, 想来也该能自圆其说,安安稳稳的把那粮种敬上。
且优产粮种何其难得,0085所给的红薯、玉米, 竟然能达到亩产量千斤以上。如今常见的五谷粮食, 便是上上等的良田,水肥都不缺的, 一季能产个四百斤,便算是高产,若是那红薯和玉米推广开来,能养活多少百姓,这是大功德。
故此王熙凤只略沉思片刻,心中便有了决断,当天晚上就给贾琏托了梦,如此这般的交代了一遍。
贾琏醒来之后,只觉得不可思议,还当是自己离家日久,过于思念家人才有此梦,可手边无缘无故出现的红薯和玉米,却叫他回过神来。
果真的先祖赐福,上天垂怜,给了他贾家这般造化!
想着王熙凤千叮咛万嘱咐,贾家如今风头正高,不可再贸然为自己请功。倒是家中几个姊妹和女儿,可以稍微提一提,宫中若能有个赏赐,日后便能一世顺遂了。
想着如今正值妙龄的三个妹妹,还有牙牙学语的大女儿,尚在襁褓中的二女儿,贾琏定了心思。自己如今已经有个爵位,还可以传袭三代,且家中还有贾赦原有的一等将军爵位,如此以来,即便王熙凤再度产子,两个儿子也够分的了。
至于第三个儿子怎么办,过犹不及的道理,贾琏年轻时候不懂,可现下是非常明白的。
贾琏身边跟着的来旺和来庆二人,是从小跟在他身边的,忠心自然值得信赖。此外还有几个随从,有贾家跟着出来的,也有陛下派的人,甩开半天来也就是了。
故此贾琏借口赏景,自己带着来旺纵马进了山,这一去,知道夜色苍茫才归来,脸上却带着大喜之色。
随从们纵然好奇不已,可任凭怎么打探,贾琏却都分毫不露,只日日催着赶路,花了七八日的功夫,终于到了京城。
陛下早就下令,许他先回家见过家人,梳洗休息后第二日再来拜见。可贾琏却不曾回家,直奔宫门而去,言辞恳切要求见陛下。
陪他一路从西北而归的护卫,此刻也要进宫回禀,便答应替他传话。
待到见了皇帝,这护卫果真进言道:“贾将军急切,臣看他似乎确实有要事。说来自从八日前在凤凰山一游后,贾将军便行动有些怪异,只是除了日常催促臣等赶路外,并不曾表露什么,故此到底是为何,臣也不知。”
当今陛下司徒曜闻言,倒是起了几分好奇,遂命内监去传。
贾琏抱着个不太大的破布包袱,精神抖擞的进来拜见:“臣贾琏参加吾皇,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贾卿平身,来人,赐座。”
司徒曜见贾琏坐好了,方笑道:“你和你爹年轻时候,倒是长得有几分相似,与从前贾国公眉眼间也有几分仿佛。你们家的人倒都是好的,从前到如今,都晓得为国尽忠,为百姓谋福祉。”
贾琏忙谦虚道:“陛下谬赞了,不过是偶然得一闲书,心动之下去探访罢了,谁想到居然真有这等奇物。这也是陛下您励精图治,天下海晏河清,臣方能顺利找到那盐湖。”
说罢,贾琏又起身跪倒在地,把随身带着的破布包举起来:“陛下,臣误入凤凰山,偶然得见一仙风道骨的老道士。他自云如今盛世太平,百姓安居乐业,故此特意进献良种,壮我大乾国风!”
“此乃红薯,这个叫玉米,据那道士而言,这二者皆是高产作物,亩产量可达千斤!臣得了此物,心中激动之下,不敢对外人言,只好日夜携带,只盼早日得见龙颜,献上此物!”
司徒曜豁然起身,疾步而来,也不嫌弃那包袱脏污,接了细细看。
那红薯物如其名,外表看着确实是红色的,只有一个,大如钵盂。而玉米则是一捧之多,粒粒莹润饱满,果真如黄玉雕刻而成,散发着一股粮食的清香。
待到看罢,司徒曜这才激动的问道:“那道士可有说过,这东西怎么种?水肥各要几何?”
贾琏早就从梦中得知,故此不急不缓的说道:“红薯喷水避光使其发芽,然后切成小块埋入土中,按照时令浇水施肥即可。玉米则是点种,浅挖一小坑,内置玉米一到两粒,覆土浇水,出芽后移植开来,每株间隔两到三寸,水肥一如稻麦。”
“只是这两样东西,都不是现在种的,需得等到明年开春之后,方能见到成效了。不过臣想着,那暖棚之中能种植花草菜蔬,种这等玉米红薯应该也是无碍的,”
司徒曜闻言更是喜悦,亲自拉了贾琏起身:“爱卿不愧是我朝的肱股之臣,居然觅得如此良种,朕要厚厚的封赏你!那赠种子的道士何在,一并封赏了!”
贾琏忙推辞道:“陛下隆恩本不应辞,只是臣实在羞愧,那种子是道长所得,臣只不过是做了个送东西的人罢了。至于那道长,许是真的仙风道骨,把种子递给我之后,凭空一阵风来,就不见了踪影。臣在凤凰山寻到天黑,也没有再见到他一面。”
随即觑着司徒曜的脸色,贾琏又小小的拍了拍马屁:“此乃仙人赐福,实属我大乾百姓之福,全赖陛下治国有方,臣等万民无不同被陛下恩泽!”
司徒曜心中开怀,朗声笑了起来,又赏赐了贾琏不少东西。
末了道:“那仙长只告诉了你种植之法,故此还得劳烦贾卿去城外皇庄上走一遭,细细告诉了那些农人才好。”
贾琏自然不住口的应下,拍着胸口道:“臣自然尽心竭力,无有不从!”
因着贾琏再三推辞封赏,且他刚刚获封了辅国将军不久,故此司徒曜沉吟半晌后,还是暂且按捺下此事,只多赐金帛予以加恩。至于封赏,等到那玉米和红薯种出来之后,见到了实际产量,再说也不迟。
贾琏带着大批赏赐,风尘仆仆的回了家,正要往抱厦走,就见着小红笑意盈盈的过来:“请二爷安,奶奶遣我在此候着,就是防备二爷走错了呢。”
“走错了是什么意思?”
小红笑着答道:“平姨娘前头生了个姑娘,又有奶奶膝下的哥儿和姐儿,那抱厦就显得狭小了。故此老太太发了话,叫搬去隔壁春熙堂住,说是那里又宽敞又明亮,适合小孩子玩耍呢。”
贾琏顿了顿,露出个笑脸来:“如此倒要感念老太太的慈心了,我叫个丫鬟带路就是了,你亲去老太太屋里一趟。就说我满面风尘,不好现在去拜见,待梳洗了就去给她老人家磕头。”
小红应下,自去传话不提。
贾琏则是随意指了个丫鬟,跟着去了春熙堂。
这里果真很大,三进的院落,按规格来看,只比荣禧堂和荣庆堂稍微差了一些。这宅子原是一直都在的,只是从前那些年中,没有人想得起王熙凤夫妇住着拥挤,空放着罢了。
站在春熙堂门口,贾琏沉默了片刻,还是迈步走了进去。
这个时间,王熙凤和平儿都不在,想是该在贾母身边服侍着。不过院子里热水吃食都是齐全的,一应的衣物也准备的妥当,贾琏洗漱过后又垫了垫肚子,这才带着司徒曜给的赏赐去了荣庆堂。
果真人很齐全,贾母、邢王二位夫人,李纨、王熙凤并三春、宝玉等人都在。
贾琏笑着上前见礼:“给老太太、太太们请安,我外出日久,劳您牵挂着,如今平安回来了。”
贾母见着孙子,忙招手示意他近前来:“琏儿,快过来叫我看看,黑了也瘦了,这脸皮子看着都粗糙了许多,想见的是吃了许多苦头!我的儿啊,苦了你了,为着家里出去奔波,我这老婆子心中可实在难受。”
说罢,红了眼圈,竟然要落下泪来。
贾琏忙劝慰道:“老祖宗说的哪里话,男儿只当建功立业,我如今二十五的人了,孩子都有三个,哪儿还能窝在家里吃白食,需得到外头见识见识。且也不曾吃什么苦头,来旺和来庆服侍的好,只是出门在外晒着太医吹着风,自然不比在家中白净,想来老祖宗是觉着孙儿现在丑了。”
“也是,老祖宗日日有这些个姊妹们陪着,猛地见了我这黑丑之人,怕是觉得伤了眼睛。这样说来,孙儿确实该打才是,竟把老祖宗都给丑哭了。”
贾母闻言笑出了声:“你这促狭孩子,偏和凤哥儿一样,整日里只会逗我发笑。哪里会丑,我孙子再是俊美不过,旁人如何比得上!”
见着贾母开怀,王熙凤也忙凑趣道:“您这可是王婆卖瓜,自卖自夸了。是了,从前人常说我们二爷与老祖宗有三分相似,如今二爷都是俊美无双了,老祖宗想必更是俊俏非凡,宛若王母下凡了!”
她说着一拍手,作势朝着贾母拜了两拜:“我得提前拜拜,许是天上的王母见着我虔诚,就叫咱们府中的王母遂了我的愿呢。”
这话一出,满屋子人都笑起来,贾母撑不住,只拿手指着王熙凤笑骂。
不过有这一出,屋里方才那隐约的低落情绪,倒是消散一空了。
贾琏坐在贾母身边的小圆凳上,听她问道:“这一路可好,都去了什么地方,路上可安稳,陛下招你进宫可有要事?”
贾琏一一答了,又命丫鬟把陛下的赏赐捧上来,给贾母和诸位姊妹挑选:“这些都是方才陛下所赐,我瞧着挑了些好的,献给老祖宗和太太们赏玩。这些个头面和布匹不错,几位妹妹也可以挑一挑,捡喜欢的拿去,裁几件衣裳穿也好。”
贾母放眼望去,多是金玉琉璃,翡翠玛瑙等物件,还有些十分难得的上造布匹,诸如流光锦、蜀锦、苏绣等。
即便贾家也是豪富,可这些专供宫中所用的布帛也不多,只贾母库房里头有几匹罢了。故此王熙凤和三春等人看着都很新鲜,一人挑了两匹,笑嘻嘻的讨论着做件什么样的新衣裳穿。
邢王二人也挑了几样,只贾母见惯了富贵的人,并不觉得稀奇,略拿了一对玉如意就罢了。
奉承完贾母后,王熙凤才和贾琏、平儿等人回了屋。
因怕刚出生的蕤姐儿哭闹,便又吩咐平儿回去看着,夫妻二人坐下自在讲话。
“二爷这可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啊,我们那时在家里坐着,忽然听得内监来传旨,倒是唬了一跳。后来猛地就听到您封了辅国将军的爵位,连我也得了个诰命,更像是做梦了。”
王熙凤笑着道:“阿弥陀佛,这辈子也不曾想过,还能穿上二品的郡夫人礼服,实在是惊喜。”
贾琏见她欢喜,自己心中也自豪。
想着那奇怪的梦,不由得问道:“八日前,你可曾做过什么奇异之事?”
王熙凤闻言一愣,装作思索的样子想了半天,猛然回道:“我倒是做了个梦,十分奇怪。我梦见自己得了两样宝物,一个叫什么红薯,一个叫玉米的,原是神农赐给我的,说是能养活万民的。”
“只是我又不会种地,想着放在我手中是白瞎了,故此就一心念着给二爷去,谁料到就真的见着二爷了,刚把那东西托付给了二爷,忽地又醒了过来。这梦做的乱糟糟的,十分没有道理,醒来后我还和平儿说呢,不知是应着什么去了。”
贾琏心中更是纳罕惊奇,世间竟然真有这等齐事!
那玉米和红薯之事,贾琏从未对外人说过,只司徒曜和他殿内的心腹知晓,如今王熙凤一口道出,岂不是让贾琏震惊。一时间,贾琏只觉得,这都是他们夫妻同心,齐被上天恩泽的结果,对着王熙凤又更真心了三分。
贾琏只在家中歇息了一日,就打马去了京郊的皇庄上,这里有特意建造的暖棚,是转为宫中做搭的。
暖棚整体以琉璃、玻璃搭建,还在四周埋了许多铜管子,内里灌入热水,确保在隆冬时节,也能调节暖棚内的温度,模糊四季。不过从前这暖棚里头,多是用来栽种名贵花草,拿来种植农作物,倒是十分少见。
那庄子里的管事早就得了令,见着贾琏过来十分恭敬,亲自迎了他进去:“贾将军贵足踏贱地,我们这庄子可真真是蓬荜生辉了。”
贾琏轻笑一声,正色道:“我是奉了皇命来此,协助你们培育红薯和玉米的。只是要提前说好,我从前并未种过庄稼,所懂得不过纸上谈兵,万事咱们商量着来吧,总归这种子十分稀罕,普天之下只有这么多,若是没了就是你我二人的罪过了。”
那管事见他说的严重,也不由得敛了笑意,郑重点头:“将军说的我都知晓了,这是千秋万代的好事儿,我自然要上一百二十个心的。”
两人相视一笑,自去暖棚育种培植不提。
忙忙碌碌五个月,贾琏连年都不曾过好,终于在二月底的时候,成功收获了第一批粮食。
因为种子实在是少,故此即便贾琏十分精心,又有王熙凤时不时的暗中托梦提醒,那玉米也才种了两分地的,而红薯更是只培育出几株罢了。可即便如此,也能看出这种子的高产,两分地的玉米收了三百多斤,八株红薯也收了五十多斤,堪称大丰收。
消息传到宫中的时候,司徒曜喜的大喊三声好,当即就要大赦天下,以庆祝大乾国得此神物。
贾琏在一旁见了,心中也觉得欢喜,他第一次从头到尾的种了一次地,这才觉得粮食难得,百姓艰辛。若是能有这样的高产作物,日后百姓就能填饱肚子,日子稍微过得更安稳些了。
待到司徒曜回过神来,冲着贾琏朗声道:“贾卿如此功劳,朕必定要重重的赏你!封个国公都不为过了,堪称当代神农!”
贾琏忙拜倒在地,推辞道:“臣不敢领受这等隆恩,臣只是顺手带回了种子来,真正的有功之臣,乃是那赠粮的道士。只是如今寻不到他,倒叫臣出了这个风头。”
司徒曜不以为意,招手示意他起身:“那位老仙师自然有功,可贾卿也有功劳,朕自然该当赏罚分明,不能寒了天下有功之臣的心。”
贾琏闻言忐忑道:“臣愧领,只是国公一职是万万不敢的。从前臣的先祖和祖父,在战场杀敌保家卫国,几经生死才得了国公的爵位,臣如今这寸许之功,安敢与祖先同列,万请陛下三思。”
司徒曜心中对贾琏的谦逊很是满意,只是他也是真心想要封赏贾琏的,不过对方这说的也有道理,故此他也思索了片刻。既然国公之位贾琏不要,不如就提一提贾赦的爵位,封个侯爷也是够了。
正在这时候,贾琏怯怯出声:“陛下若是真想赐恩于臣,不若加封臣的幼女吧。臣的长子,日后可以承袭臣如今的爵位,可幼女却无所依靠,这世道女子艰难,臣只愿她日后能平安顺遂。”
司徒曜闻言心中一喜,加封女子可比男子方便多了,至多不过给个郡主的虚衔,再叫皇后打理一份嫁妆即可,这买卖划算!
故此他颇有兴致的问道:“不知贾卿家中有几个女儿,年方几岁?”
贾琏恭敬答道:“臣膝下两女,长女乃臣妻所生,年方三岁,次女为庶出,如今尚未满岁呢。”
司徒曜更满意了,当即便道:“既如此,朕就封你那长女为长平郡主,次女为康乐县主,如何?”
贾琏当即跪倒在地,高呼:“臣与臣之妻儿谢陛下隆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宫中君臣相得,府中的王熙凤和平儿,却被这意外的消息给乐傻了。
大乾国于爵位十分吝啬,郡主向来是亲王嫡女才能获封的,而县主则是受宠公主之女能有的封号,十分贵重。如今巧姐儿和蕤姐儿两个稚儿,陡然得了这封赏,岂不是天大的脸面。
消息传出去之后,贾家这些姻亲故旧们,免不了上门来恭贺一番。
贾母心中得意,也想给自家重孙女儿做脸,故此并未多说什么,反倒叫王熙凤大摆宴席,足足庆贺了三日方算完了。
大房这从大到小,各个都有了前程爵位,实在是刺痛了二房王夫人和贾政的心。
从前来说,贾家得意的一向是贾政一方,非但住着正院荣禧堂,王夫人还掌着府中的中馈,拿着府里的印信。而大房呢,袭爵的贾赦退居东院,嫡长子夫妻俩为二房管理杂物琐事,活像是贾政养得管家一般。
可自从王熙凤嫁进来,不过短短三五年的时间,两房的境遇却颠倒了个个儿,贾政夫妻岂有不恼的道理。只是任凭他们恨得牙痒痒,大房却还是把二房远远的甩到了后面。
且贾赦日常进出之间,也开始以袭爵人自居,是不是去荣禧堂坐一坐,永远都是用阴恻恻的目光扫视贾政,弄得他提心吊胆,苦不堪言。
这还没完,贾赦私下里叫了贾琏过去,给了他从前张氏掌家时候的账本,叫他和王熙凤去查这十多年的帐去。
王熙凤也曾经略翻过一二,从前先婆母张氏在的时候相比,贾家铺子和庄子上的利润,每年都在逐渐下跌。如今那些庄头和掌柜的送到府里的,至多只有从前的三分之一了,这可真真是滑稽可笑的紧,明摆着是拿他们做冤大头来打发了——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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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学习就送命: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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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初三上巳节, 正是万物萌新的好时候,王熙凤出言,建议李纨带着众姑娘们出去踏青, 还邀请了黛玉一起。
贾母自然无有不应, 笑呵呵的道:“你们年轻姑娘,很该出去看看这春色,活泼动人的紧。珠儿媳妇人稳重, 多带几个嬷嬷婆子, 郊外玉泉山上的杜鹃想来该开了, 最是引人驻足, 好生玩儿一天去吧。”
迎春几人闻言无不惊喜,忙道了谢,叽叽喳喳的讨论起要带什么去了。
等到了正日子, 一早用罢早饭,李纨就带着迎春几个出门了。为着安全问题, 王熙凤还特意指了好些贾家旁系的族人, 在一旁警戒护卫, 连宫里赐下给巧姐儿的嬷嬷, 都拨去了好几个,只求万事平安,
待到这些娇客们离得远了, 贾赦和贾琏父子俩齐齐发难,在荣禧堂摆出账本印章,问责贾政。
“老二, 老太太叫你们夫妻管家, 倒是养出几只硕鼠来了!”
贾赦把一本账册砸到贾政脸上,厉声呵斥道:“你睁大眼睛看看, 你们二房这些年来,从公中掏了多少钱财去!连你媳妇身边那周瑞家的女婿,都开的起古董铺子了,我前几日打眼看了一下,里头十之八九,都是咱们府里报损的物件儿!”
“怎么,我堂堂荣国府,竟然成了他冷子兴的库房了不成!”
贾政被这般羞辱,当即就要跟贾赦动起手来,却被贾琏暗地里拉住:“二叔,二叔莫要如此,父亲也是一时怒极了,口不择言罢了,万望二叔赎罪。只是那账册我也看了,实在不像话的紧,二叔不防先查明真相,再来说话。”
贾政乃是文弱书生,如何抵得过贾琏的拉扯,只得窝在椅子上,捡了那账册忍气吞声的看。越看越是冷汗直流,这账册上漏洞百出,连假账都做的漫不经心,明显是贪污了许多,再加上方才贾赦说的什么古董物件儿,心中越发没有了底气。
他不是不知道王氏手底下松的很,只是历来管家之人,就没有手里真的干净的,岂不闻水至清则无鱼呢。只是能拿走三分之二,也显得过于贪心了些,
若是不曾被查出来也就罢了,可如今贾赦明摆着揪住不放,少不得要大出血一回,把那些亏空都补足才好应对。
只是贾政想的太简单了,贾赦并不缺银子花,他私房钱甚多,如今儿子也争气的很,岂会看着那些俗物。贾赦想要的,是荣国府的掌家权,是堂堂正正贾家大老爷的地位,以及那本该属于他的荣禧堂!
故此,在贾政结结巴巴表示,可以填补这些亏空的时候,贾赦很是不屑的嗤笑了几声。
随后表态:“亏空是能填补的,但是你和你夫人两个,拿着荣国府的印信做你们两口子的私章。前有为打死人命的败类包揽诉讼,后有包庇手下恶奴侵占良田,更甚者,还插手朝廷官员任职,可真真是能耐的很!”
贾政心中一凛,这些隐秘之事,贾赦是从何处得知的。
他这些年掌着荣国府印信,自然免不了拿来拉拢些人脉关系,帮着掩盖一些见不得光的事情。可他一向小心谨慎,都是要身边最得力的小厮伴读去做,旁人是万万不能窥见分毫的,怎么会给贾赦知晓,还拿来问责自己。
贾政心里的思量,贾赦不得而知,他只似笑非笑的说道:“这些年,咱们府里的印信都在你手里,亲近些的人家无人不知,故此这些龌龊事情,也和我这住马棚的大老爷无干。我只告诉你,能消的消了,消不了趁早写了请罪折子向陛下告罪,许是还能留下一线生机,否则任是谁都保不了你们夫妻的小命!”
“我先告诉二弟一声,方才我来之前,那古董铺的冷子兴已经被抓去了。哦,还有自呈掌家不严的折子,昨儿晚上也已经递到宫里了,望你好自为之。”
说罢,贾赦拂袖而去,留下贾政兀自涨红了脸,气得直哆嗦。
贾琏不好就走,况且还得隐晦的点拨贾政几句,叫他先把荣禧堂让出来,故此很是腼腆的笑了笑,还亲手给贾政倒了杯茶。
“二叔且消消气,父亲他素来脾性暴烈,府中上下无人不知的,您万不可与他当了真。”贾琏笑得很真诚,话里话外为贾赦开脱,“只是他那性子,说风就是雨的,既然说往宫里递了折子,想必是真的写了,二叔还是早做打算为好。”
贾政气得说不出话来,半晌才道:“我如何去想办法!一笔写不出两个贾字来,即便我和你叔母做的有不对的地方,缘何不能提前与我说明,提前改了便是!如今他一杆子捅到陛下面前,我纵然会被问罪,难不成贾家就有光彩了?”
“还有你,琏儿,你才得了陛下青眼,刚被赐了爵位。若是因为这事遭了陛下厌恶,岂非大大的不该?我心中也是难安的。兄长做事情,实在是越来越任性了,叫人摸不着半点头脑。”
贾琏心中冷笑,面上却还劝着:“也是父亲多年来郁结于心,故此才会一逮着叔父的错处,便恨不得宣扬的天下皆知。”
贾政不说话了,毕竟贾赦郁结于心的因由,全在他身上。
贾琏也不吭声,规规矩矩的坐在一旁,只等着贾政自己想明白。
半晌,贾政方道:“从前老太爷去了的时候,因着府中混乱,兼之老太太发了话,故此我和你叔母便腆居在荣禧堂,暂时帮着管家。如今你也大了,身上都有了爵位,万事能自己决断了,我想着我们再住在此处,难免有些不便,不如搬到其他院子里的好。”
贾琏闻言,立即含笑道:“叔父和叔母的辛苦,侄儿心中自然是明白的。只是不知道,叔父想要搬到哪处院子了去?你屋里人也都,还有个环哥儿要照料,院子小了,恐住的不舒适。”
贾政没有想到,贾琏竟然一句都不挽留,甚至还要当初敲定他挪走的院子,实在是欺人太甚!
只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贾政也只得忍气吞声。
“我瞧着乐仁堂不错,我和你叔母,还有环哥儿几个也够住了,且离着老太太不远,日常请安问好也方便。你觉得如何?”
贾琏自然无有不应,当即就唤了个丫鬟过来:“去跟你二奶奶说一声,叫人把乐仁堂打扫出来,明后天二老爷和二太太要搬过去住的。记着,叫他们警醒仔细些,一应摆设器皿俱要用好的,有不够的,便寻平姨娘拿钥匙,万不可吝惜东西。”
那丫鬟原是王熙凤□□出来的,闻言利索的应了,撒腿就往贾母院里跑,没给贾政喘口气的功夫。
而王熙凤此时,正在贾母屋里哭诉呢。
她拿着她嫁进来时王夫人给的账本,还有最初张氏管家时候的账本,以及王夫人自己管家时候是账册。三本俱都摊开来,摆在贾母、邢夫人和王夫人面前,让她们自己看。
王熙凤捏着帕子,哭的梨花带雨:“我原想着是我无能,怎的从前老太太和太太管家时候,家里银钱都够使唤,还能有余力帮扶亲友。偏这家到了我手里,就过得挤挤巴巴,几次险些连月例银子都打了饥荒,还道是我自己无能,只得拿嫁妆银子贴补了。”
“可谁想到,竟然是出了内鬼呢!那些个管家婆子,素日里我只当他们是好的,谁承想却都养成了硕鼠,拿着主家的银子,竟是养活他们自家去了。老太太您细看看,这送到府里的租子,是一年比一年还要少!”
“不是说遭了虫了,就是说遭了旱,要不然就是什么雪冻坏了庄稼之类的!可同一片地界儿里头,旁人家的庄子却都是好的,独咱家的遭灾了不成?若是传扬出去,人还以为是我们家惹怒神灵,不得上天庇佑!”
贾母原还老神在在的听着,直到最后一句话,才敛了笑意怒道:“凤哥儿不许胡说!”
王熙凤当即止住话头,默默垂泪不说话了。
见她哭的可怜,贾母忍不住叹气道:“这都是底下的管事贪心所致,原是欺负咱们娘们儿在内宅,轻易不得道地方上去看着,故此他们才敢这般胆大妄为。你如今既然得了证据,想如何处置便如何处置了他们吧,左不过是背主的奴才,打发了也就是了。”
这话一出,第一个变脸的就是王夫人身边的周瑞家的,她男人就管着府中秋冬两集的租子!
这本是最丰厚的肥差,他们家每年单只靠着从租子里提成,就能得几千两的银子。再加上周瑞家的跟在王夫人身边,是府中一等一得脸的管事娘子,她女婿冷子兴的那个古董铺子,里头的几件珍品,都是靠着周瑞两口子得来的。
如今贾母发话,允了王熙凤大力整治府中管事,首当其冲的就是周瑞一家了!
周瑞家的急的不行,有心想要撺掇王夫人开口,却不敢在贾母面前作妖,硬生生的急出一身冷汗来。
王熙凤却没有见好就收,她早就和贾琏商议好了,二人一个攻心贾政,一个要直逼王夫人。趁着这次机会,整个荣国府内内外外的权利,必得全部收拢在手中,半点都不给旁人可乘之机。
故此,王熙凤先是谢了贾母的恩,后又冲着王夫人哭诉道:“太太,在王家时候,您是我的姑母,到了贾家,您又是我的婶娘。故此我素来当您是亲娘一般服侍着,可您为何处处给我使绊子?”
王夫人神色一寒,沉声道:“凤丫头莫要胡说,我疼你还来不及,如何会对着你使绊子?咱们姑侄再是亲密不过了,可切莫要听了旁人怂恿之言,反倒坏了我们的情分。”
王熙凤却只顾着哭,旁边的平儿和小红捧着两个箱子,这会子才打开来给贾母等人看。
平儿含恨道:“老太太,太太,这是我从前怀孕时候,二太太那边命人送来的燕窝补品!我原本感念太太的恩德,可身边服侍的医女却说,这些补品里头俱都有脏东西,吃了会让人胃口大开,最终导致人一尸两命!当初我怕极了,就告诉了我们奶奶,奶奶又去查了她从前没吃完的补品,里面同样也有这些东西。”
平儿说到这里,噗通一声跪在地上:“老太太,若非医女机警,兼之从前您慈心给了我们奶奶许多补品,二太太送的没用多少,那么此刻我和奶奶两条人命,就俱都不在了啊!”
她说的声泪俱下,王熙凤也跟着痛哭起来,主仆俩呜咽声不绝,直哭的人肝肠寸断。
贾母还不及反应,邢夫人先怒拍了桌子:“王氏,你好歹毒的心肠!”
“从前你整日做个菩萨样子,又是吃斋又是念佛的,我还真当你是个好人了!如今看看,佛口蛇心就是你了!你对着孕妇下手,是想要害了琏儿媳妇和平儿的性命么!”
“琏儿身边只她们二人还算得心,若是一遭二人皆出了意外,怕是连他也要一蹶不振了。大房如今长成了的,唯独琏儿一个,若是他膝下无子,是不是还要我们老爷把府中的爵位让了给你们二房,才算是遂了你的心了!”
这一通臭骂,可真是半点不曾给王夫人留面子,直叫她脸色涨的通红,半句反驳的话都说不出口。
贾母在一旁只觉得头疼,她现下已经看明白了,这是大房来夺权来了。
这些年因为她的压制,贾赦等人对着二房算是客气的很,府里府外的事情,几乎都是贾政夫妻说的算。贾赦作为袭爵人,反倒是退避三舍,只能花天酒地作乐。
不过贾赦一直窝囊,不曾有什么本事,只要府中能供应他吃喝玩乐,并不会怎么闹腾。
可贾琏夫妻两个却不同,这两人一日比一日显得有能力,如今又得了圣人亲赐的爵位和诰命,连家中两个稚龄女儿都得了封赏,如此意气风发之下,岂会甘愿屈居人下。
故此今日这一番夺权,早在贾母的意料之中。
只是她不曾想到,王氏居然做事如此之愚蠢,还被王熙凤拿住了把柄!
现下大房势强,二房势弱,若是她在一味偏袒二房,恐怕真会伤了贾赦等人的心。
故此贾母虽然心中不舍,可还是开口道:“王氏此举实在丧心病狂,我会给王家舅爷书信一封,与他讲明事情真相。至于王氏,既然你喜欢念佛吃斋,从此后就退居小佛堂,无要紧之事不得再出了!”
王熙凤闻言心中一滞,但还是强行压下,只道:“府中亏空甚大,我已经查明了近十年的账单,二太太管家期间,最起码有三十万两的收益不见踪影。老太太,如今府中内囊空虚,若是不补上这一笔,想来日后二妹妹、三妹妹他们出嫁,外加宝玉兰哥儿等人娶亲的时候,会出笑话的。”
这是叫王夫人把吃了的吐出来的意思,王夫人心有不甘,刚想辩解一二,贾母就疲惫的闭上眼睛,挥挥手叫她下去。
而正在此时,贾琏吩咐的丫鬟也到了,如此这般说了贾政要挪院子的打算,直叫王夫人泄了最后一口气,猛地晕了过去。
王熙凤可不管这些,她这个姑母从前到如今,几次三番对她和孩子下手。若不是0085时常提醒,她自己也提起十二万分的心思应对,如今二房还不知道是怎么个样子呢,如何会去可怜这罪魁祸首呢。
这一遭下来,二房元气大伤,王夫人把自己这些年贪来的财物都赔了还不够,甚至还开了贾政的库房,才将将算是填上公中的窟窿。
而贾家那些由王夫人和贾政提拔的管事下人,也统统都被贾琏夫妻撤换,不过被换掉之前,都命他们补足了任上的亏空,一个字都不许少。其中有草菅人命,仗势欺人的,也都绑了送去官府处置,一时间贾家风气为之一肃,好了不少。
而贾政也没有落到好处,贾赦那混不吝的性子,是真的往宫中递了折子。
这折子说是为自己请罪,还不如说是给贾政定罪,把他这些年做的糟心事儿,几乎都捅了出来。
司徒曜看了之后,心中是又气又好笑,一时间倒是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气是气贾政任意胡为,包揽诉讼,笑是笑贾赦没脑子,他们兄弟齐源,纵然贾政落不到好儿来,贾赦也的被申饬管家不严之过,实在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臭点子。
不过许是因为精明人太多,故此贾赦的愚蠢,很好的取悦了司徒曜,使得他对贾家的过错高高举起,却轻轻放下了。
贾赦因为治家不严,被罚了半年的俸禄。而贾政原先的官位,是先帝亲自赐的,司徒曜为表孝心和敬意,倒是不好直接给他撸到底,索性又让他官复原职,成了个小小的六品工部主事。
这一遭下来,贾政可谓是辛辛苦苦几十年,一朝回到解放前了。
府中的风云变幻,不过短短两三日便尘埃落定,李纨等人只知道自己出去游玩了一天,回来之后,府中就大变样了。
从前尊贵体面的二老爷和二太太,从荣禧堂搬了出去,挪到偏僻的乐仁堂去住了。而混不吝的贾赦夫妻俩,却带着人搬到了荣禧堂,成了正儿八经的大老爷、大太太。
众人心中有些猜测,只谁都不敢问出来,唯独一个贾宝玉,从前被贾母和王夫人娇惯坏了的,忍不住闹了几日。只是除却贾母软语安慰了他几句外,旁人并不像从前那般,还是十分的奉承他,故此他闹了好大一个没脸,最后也偃旗息鼓,只得罢了。
而借着这个时候,王熙凤又放出去了一批丫鬟,其中贾宝玉身边的袭人就赫然在列。而贾母身边的鸳鸯,也被王熙凤列入其中了。
贾母虽然不舍得鸳鸯离开,可毕竟心疼她年纪大了,也该嫁人生子,过过寻常人家的生活。且王熙凤和贾琏都十分孝顺,府中但凡有什么吃的用的,俱都是紧着贾母先来,身边其他的丫鬟也得用,故此贾母还是允了鸳鸯离府。
贾宝玉却截然相反,他差点把贾府闹了个底儿朝天!
袭人也不想离开贾宝玉,她自从到了贾宝玉身边,就满心里想着服侍贾宝玉,从此后天长地久不分开。如今陡然得知王熙凤要放她出府归家去,袭人哪里能肯,日日垂泪不止。
贾宝玉也舍不得这个温柔婉媚的袭人姐姐,二人对着哭了一夜,第二天贾宝玉就去求了贾母,要让袭人做他身边的姨娘!
这可捅了贾母的心窝子了,贾宝玉今年才只十五岁,尚且没有说定人家,怎能先在身边放一个姨娘。且如今贾家是大房当权,贾宝玉的身世又低了一层,本就不被权贵人家所看重,如此一来,就更没有谁家的好姑娘愿意许给他了。
贾母素来最是看重贾宝玉,从前甚至还想撮合黛玉和贾宝玉,只是后来林如海官职越来越高,两人实在不配,这才打消了心思。可即便如此,贾母也不忘凭借自己的人脉关系,再为贾宝玉寻一个贤妻,故此贾母怎么能让一个袭人,毁了她的计划。
所以,任凭贾宝玉再如何哭喊哀求,到了日子,袭人还是洒泪出了贾府,被她爹娘兄弟嫁给了一户殷实的农户。
而在袭人和鸳鸯二人成亲的当天,王熙凤也收到了0085给的系统奖励,共计两年的寿命值。如此王熙凤方松了口气,前世这二人,一个跟随贾母而去,一个被卖给了戏子为妻,实在都算不得什么好命,如今这般日子过得虽然不如贾家富裕,好歹安稳妥帖,也算是尽了她的心了。
而王熙凤这年做的大大小小的任务,拢共加起来,已经有了二十三年的寿命值。她从前分了五年给黛玉,如今也还剩下十八年,后面还有三春等人的命尚未改动,许是还能有大笔寿命值能拿。
故此王熙凤想了想,又给迎春、黛玉和巧姐儿各加了三年的寿命,这却是以防万一的意思了——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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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不学习就送命: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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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又是两年时间, 在0085的要求下,王熙凤的阅读方向可谓是千奇百怪。经史子集也就罢了,还添加了幼儿教育、军事兵法、琴谱曲笛、农桑耕种、海贸经商等内容。
王熙凤可谓被折磨的苦不堪言, 她纵然被0085绑定了这些年, 可对于读书一道,依旧不曾多么沉迷热爱。虽然也只得书籍之中有大智慧,奈何她本人无感, 只拿这些东西来谋求利益, 并不像黛玉等人一般, 整日里手不释卷, 一副乐在其中的表现。
好在0085并不是个苛刻的系统,它布置的任务完成度有高中低之分,王熙凤每次总能卡着及格线的边缘过关, 故此如今还不曾受到什么惩罚,反倒是奖励居多, 王熙凤对此还是十分满意的。
而这一年, 宫中突然传来消息, 预备要大选。
大乾国的规矩是三年一小选, 五年一大选,为的是填充宫内服侍的人手,外加为皇室绵延子嗣。只是前些年因为国力不充裕, 外加太上皇和几位王爷的缘故,那大选取消了两次,只略微挑了几个朝廷重臣的女儿, 纳入宫中。也是因为这个原因, 贾元春当时才只能走小选的路子,入宫当了女官。
如今突然要大选, 一来是陛下后宫实在空虚,二来呢几位皇子业已成年,也该娶妻生子了,三么则是玉米和红薯大肆推广之后,国库丰盈的缘故了。
迎春今年十七,黛玉十六、探春十五,皆在适龄年纪,又都是官家小姐,都被纳入大选名额之中,要入宫走一遭。唯独惜春,今年才十三岁,尚未及笄,故此不必去宫中蹚浑水了。
消息一出,整个京都的官宦人家,俱都沸腾起来。
对许多人而言,这是能一步登天的好机会,其中自然也包括探春。
探春这两年过得日子,说不上十分差,但也绝对算不上特别好。自从贾琏策划了那起夺权事件后,王夫人从此退避佛堂之中,除了逢年过节露个面,其余时候是从不出小佛堂半步的。而贾政也消沉下来,人到中年被打回原形,且他本人也实在没有什么聪明才智,只得在工部照常点卯,混日子罢了。
贾宝玉好歹有贾母疼宠,贾环也有赵姨娘豁出脸面去挣钱,唯独一个探春,素来自立自强惯了的,却空荡荡没有个依靠。虽则贾母对她依旧,王熙凤也特意吩咐过下人,探春的饮食起居一应待遇,都和迎春相同,可她心中还是梗着一股气,难以消散。
王熙凤自然也察觉到了,总归探春是贾政的女儿,贾政和贾赦又是对立的关系,故此她也实在想不出什么好的解决办法。
而这次大选,就给了探春光明正大离开贾家的机会,如果顺利的话。
说起来探春长得不差,俊眉修目,文采飞扬,令人见而忘俗。且这些年来,王熙凤自己读书之余,也没有忘记诸位妹妹,重金聘请了许多知名的女先生来授课,故此迎春几人的才学均是不俗。
而且探春还有个做郡王妃的亲姐姐,贾琏夫妻俩对她也算亲厚,故此若探春真的想执意一搏,胜算还是很大的。
至于迎春,她这些年性子虽说硬了些,可骨子里还是温柔内敛,喜欢与人为善,并不适合勾心斗角的生活。且王熙凤早就给她寻摸好了人家,乃是经营节度使李家的嫡次子,刚满二十岁,已经官居五品,长得也俊朗挺拔。那李家的父母妯娌,王熙凤在宴饮之时也打过几次交道,俱都是和善之人,迎春嫁过去必会吃亏的。
而那李家夫人,在宴会上见过迎春之后,也觉得这姑娘温柔可亲,处事落落大方,堪为自家儿子的良配。
两家本来已经有了默契,且已经请了媒人说和,只是突然来了大选的命令,倒打了两家个措不及手。好在不论是李家还是如今的贾琏,都是在当今陛下面前说得上话的,两人寻了个时机进宫拜见,如此这般说了一通,末了恳求司徒曜赐婚。
司徒曜并不是色中恶鬼,且世间美女不知凡几,在调查清楚两家确实议亲在前后,很是爽快的答应赐婚。只是迎春毕竟在大选名单里头,到时候还是要进宫走一遭,等到最后殿选之时,才会当场指婚,这也是为了不伤贾家的脸面,防止旁人中伤贾家姑娘的教养。
贾家两位姑娘的前程,基本算是定下来了,林如海那边还在兀自纠结。
自从贾敏去后,林如海就熄了再娶的心思,一心在公务和女儿身上打转。如今他是户部侍郎,朝廷的从二品大员,位高权重;女儿也已经及笄,到了婚嫁的年龄,这次大选之前,司徒曜就单独找他谈过话,说是可以照拂林家女,不论是入宫还是指婚,都可商量。
只是林如海却难以做出抉择,在他看来,自家女儿自然是千好万好,哪里能入宫去和别的女人争抢个老男人呢。司徒曜的年纪,只比林如海小三岁,不过林如海生子晚,如今宫中比黛玉大的皇子公主都有五六个,林如海自然不愿女儿入宫。
可是指婚给谁,却又是个大难题。
皇家子弟从来多跋扈,且好色荒淫的更是数不胜数,他仙子似的女儿,从来餐风饮露似的过活,遇见了岂不是要被磋磨一生。只是这却由不得林如海任性,他是朝廷重臣,又只有这一个女儿,皇家不论是要拉拢他,还是要加恩,都只会在黛玉身上做文章,故此这回黛玉的亲事是必须要定的了。
林如海愁的不行,幸好还有个0085,它来到这方世界的最初目的,就是为了给黛玉改命。虽说因为某些乱七八糟的缘故,最终错误绑定了王熙凤,但是改命的任务还是要完成的,故此在这个时候,0085适时发布了新任务:
“滴,现在发布隐藏任务,为绛珠仙子寻觅良人。备选名单,先皇第十六子怡亲王,司徒曜第三子敦郡王,青林书院院长独子谢平章,太子太傅嫡长子云子墨。”
“请宿主在十日内查明四人情况,并将其传入林如海耳中,为黛玉择定良人。另有附加任务一,甄英莲年满十九,已到婚嫁之年,且有意中人,望宿主成全其美满姻缘。”
王熙凤虽然觉得0085把自己当媒婆使唤,不过好歹还是承了这么些年互相帮助的情分,故此爽快的应下了此事。
那所谓的备选名单,既然已经有了具体人名,打发下人去细细查访也就是了。而王熙凤在各家女眷之中,也是很受欢迎的,她不显山不漏水的打听这几人家中的具体情况,果真也都算是栋梁之材,各有所长。
至于英莲的,就更简单些,王熙凤寻了个由头。请封氏母女过府说话。
这母女二人心思纯善,且都觉得自家承了王熙凤的大恩,对她更没有什么防备之心,不过三两句话的功夫,就被王熙凤套出了真相。
原来封氏自从得了王夫人的谢礼,又想着回去老家也是无人可依,不如留在京中过活的好。且又因为前几年苦日子过惯了,封氏很有些未雨绸缪的意识,闲在家中就绣花绣帕子卖钱存着。
至于英莲,因为打着王夫人义女的名号,王熙凤心中又对她十分同情,特意求了贾母,允她跟着迎春几人一同上课学习。封氏又心疼女儿,从不拘束她,养得她性子娇憨的厉害,半点心机成算都没有。
去年冬天的时候,封氏生了场病,原定绣好的东西没法按时送过去,英莲见母亲着急,便自告奋勇自己去送。这一送,就送出个心事来了。
那铺子是京中数得上的,店里采购的非但有各家的管事婆子,还有许多家境殷实的太太姑娘们。英莲长得俊俏非凡,被其中一个陪着母亲来买东西的公子给看中了,悄悄跟着到了家门口。
那公子心中喜欢英莲,时不时就要送点心吃食,花卉首饰过来。
封氏和英莲原先并不敢收,只是人家持之以恒送了半年,且人品样貌俱都不俗,封氏慢慢也动了结亲的念头,可对方的长辈却不同意了。
“奶奶不知道,他家祖父在京都做了个七品官,管着城门司的事物。我们老爷如今不见踪影,我又是个没用的老婆子,故此他家很看不上我们的门第,上个月托了婆子来传话,叫我和英莲不许纠缠。连他家的公子都被禁足在家,等闲出不了门的。”
封氏说着心中难过,从前甄家的家世虽然也不算顶好,可一个七品官她家还是配得上的。只是世事无常,如今甄家败落至此,怨不得人家看不上自家。
一时间又想起英莲年纪大了,可到如今还挑不着个好人家,难免不安,竟至于落下泪来。
王熙凤听了她的话,却狠狠的啐了一口:“好一个嫌贫爱富之人!我还以为是多高的门第,原不过是个看城门的,却看不起咱家的姑娘来了!料想也是个没成算的人,太太可是不曾说过与咱家的关系?英莲是二太太的干女儿,那就是我的干妹妹,若是那家人知道了……”
眼看着王熙凤想要以势压人,封氏忙道:“我当然不曾说过,过日子是要两家匹配才好。若是今次借着府上的威势,逼得那家服了软,也不过是结了个势力小人罢了。我和英莲经过这次,已经明白对方不是良配,只是心中郁结罢了。”
王熙凤闻言,又细细打量了封氏和英莲,果真见她们只是不平,却不见几分悲伤,这才信了。
封氏迟疑片刻,打发英莲去找巧姐儿和蕤姐儿玩,自己和王熙凤说起了掏心窝子的话:“不瞒奶奶,我最近时常半夜睡不着觉。英莲一年大似一年来了,我本想着去年就给她寻个婆家,可谁想到出了那事儿,竟然拖到现在也没有个准头。奶奶是个心慈的,我从来都知道,如今还是要求您帮忙。”
王熙凤自然明白封氏的意思,这本也与她自己的任务不谋而合,当即就笑着应下了此事。
待到晚间,王熙凤和贾琏洗漱了躺在床上说话,就说起这件事来。她本是随口一说,没有想到贾琏还真有合适的人选。
贾琏猛地坐起来,一拍手道:“我倒是有个认识的人!薛蟠前年跟人去听戏,不小心招惹了个落魄的世家子弟,叫人家好一顿猛锤,险些没有被打死过去,这事儿你可知道不知道?”
王熙凤想了想,点头道:“听姨妈提起过,她一时找不着好的雪莲,还来我这里寻过药。怎么,薛家那大傻子可不成,他如今只靠着宝钗妹妹撑着家呢,英莲嫁进去只等着受罪了。”
贾琏摇了摇头,含笑道:“不是他,他原配不上你甄家妹子,是打了他的拿过公子,原名叫做柳湘莲的。那柳湘莲原也是理国公家的旁支,奈何父母早亡,只得一个姑姑抚养长大,故此脾性颇有些不羁之处。”
“不过他打了薛蟠之后,出去耍了两年,竟然因缘巧合之下又救了姨妈家的大傻子。后来薛大兄弟也带他和我们吃过几次饭,很是疏狂潇洒之人,我觉得可交,如今已经进了巡防营做了个把总了。”
王熙凤听了也觉得好,这样的人家,日后英莲奉养封氏也没人说嘴了。
忙急声问道:“可是他家能不能看上我们英莲?那个叫柳湘莲的是他姑姑养大的,不知道他姑姑难不难相处呢。”
贾琏便笑了:“他那姑姑你也认得,从前理国公家老太太过寿时候,也来了的,原是嫁到修国公侯家,做了他们家三爷的继室。”
王熙凤闻言大喜:“原来是她!那侯家三奶奶人品样貌俱是不俗,若是柳湘莲是她亲侄儿,想必也是个出挑儿的人物!”
贾琏自觉得意,遂接着道:“最齐的一件事,那柳湘莲为人疏狂,早早的就放出话来,只求找个绝代佳人为妻,并不在乎对方的家世如何。你想想,如此一来,甄家妹妹岂不就是绝配了!”
王熙凤抚掌而笑,感叹这就是缘分,英莲貌美,比之宝黛也是不差什么的,只家世稍微弱些。可难得对方并不看重家世,果真绝配。
贾琏第二日就托人给柳湘莲去了信,如此这般讲明缘由,王熙凤又牵线搭桥,让二人在佛寺见了一面,果真双方都极为满意。如此不过半个月的时间,侯三奶奶就托请了媒人,上甄家提亲去了,聘礼便是柳家祖传的鸳鸯剑。
因着二人年纪都不小了,六礼走的极快,八月间就成了亲。
这些都是后话,权且不提。
再说迎春和探春两人,迎春在殿选时被赐婚李家,探春则是入宫成了敏昭仪。至于黛玉,王熙凤把0085叫她调查的资料给了林如海,林如海又复查了一遍后,还是选中了青林书院的谢平章,请了司徒曜赐婚。
盖因皇室多勾心斗角,黛玉又一心喜欢钻研诗书,于俗物虽然通晓,可毕竟心中不爱。那谢家只谢平章一个儿子,祖祖辈辈都是依附书院而生,家中没有那么多的操心事,倒是极合适黛玉的。
这四人陆续出嫁,王熙凤这边的隐藏任务也“滴滴滴”响个不停,居然足足进账五十五年寿命值。其中单只黛玉一人,0085就给了三十年的奖励,余下探春和惜春一人奖励十年,英莲也给了五年的奖励。
王熙凤乐得一夜没睡,她如今日子过得顺遂,并不担心自己再像0085视频里放的那样,不到三十岁就被抛尸乱葬岗。故此大手一挥,又分别给四人分赠了十年的寿命值,另外还暗地里给贾母添了五年寿命,算是大大的破了一笔财。
探春临进宫前一日,王熙凤思虑再三,还是额外给了她一瓶解毒丸,一瓶养生丸和两颗生子丹。
“三妹妹,如今你要进那深宫大院里头去搏一把,我不能拦你。这些东西,都是我机缘巧合下得来的,世间仅此一份了,如今送了给你,全都是保命的东西,万不可对第三人说起,否则你我皆会惹上滔天的祸事。”
王熙凤把东西递给探春,殷切嘱咐道:“那宫里头,人都有一百八十个心眼子,三妹妹,你这一去咱们就难再见面,万事要小心才好。按理你是咱家的姑娘,出嫁是有一万两的嫁妆的,只是如今那些你都用不着,我都给你换成银票带着。”
“除此之外,老太太给你添了八千两,大老爷也给了三千两,我和你琏二哥又加了五千两,全做是你的私房钱。这钱都得好生存着,日后你花钱的地方还多着呢,若是有什么事情,就托人给你哥哥或是我传个信儿,总归都是一家子的。”
探春含泪把东西和银票都接了,又抱着王熙凤哭了一场,第二天一早就坐着马车入宫去了。
后面的日子过得波澜不惊,王熙凤大多数时间,就在家中教养子女,操持家务,孝顺长辈。而贾琏身靠那盐湖和良种的功劳,这辈子只要不昏了头去谋反,一家人的日子就能过得舒舒服服的。
时间倏忽就是十年,0085视频里头那些苦命的姑娘们,嫁人的嫁人,生子的生子,日子过得都热热闹闹的。
王熙凤生下第三个儿子的时候,贾母含笑而终,享年八十六岁,算得上是高寿之人了。
刘姥姥年纪还要比贾母大三岁,因着时常劳作,日子过得也顺遂,直到九十五岁才合了眼,成了京郊附近有名的人瑞。因着她的缘故,王狗儿和刘氏两个还得了嘉奖,说是他们奉养老人用心,陛下还亲自提了匾额,褒奖他们是“仁孝之家”。
而这个时候,王熙凤已经四十多岁,膝下孙子孙女儿都有三个了。
她把管家的活儿交给了儿媳妇,自己整日里不是逗孙子玩儿,就是出去和相熟的夫人太太宴饮逗趣儿,日子过得好不快活。0085系统这些年布置的任务越来越少,终于在黛玉的孙子都出生的时候,和王熙凤道了别。
“滴,系统0085号完成所有任务,即将返回晋江星际空间。现在与宿主王熙凤解除绑定,滴,绑定解除,储物空间将在三日内消失,望宿主早做安排。”
王熙凤听到这声音的时候,不禁呆住了。
她虽然最开始觉得0085是个妖物,可是这二十多年的朝夕相处,她已经把对方当做是最亲密的伙伴了。如今陡然听到0085解绑要走,忍不住心中难过起来。
“系统,你要走了吗?不能留下来吗?”
0085的声音依旧是机械而呆板的:“相聚终有时,我为逆天改命而来,如今任务已经完成,就要回去复命了。与宿主这段时间的合作非常愉快,祝愿宿主日后一切顺利,不忘初心。”
“我该走了,宿主再见。”
随着最后一声滴滴滴,王熙凤没觉得浑身上下有什么不同,可再呼喊0085的时候,却再也没有人回应了。
因着这件事情,王熙凤颇为消沉了几天,还是几个孙子孙女日日在跟前闹腾,才让她终于露了个笑脸出来。
离了0085的日子,似乎与从前也没有什么不同,只不过再没有一个什么东西,日日提醒王熙凤去读书练字了。可念了这些年的书,王熙凤反倒爱上了这个,时不时握着一卷书,揽了小孙子小孙女近前,一字一句的教他们去读。
许是因为得了许多额外寿命值的原因,王熙凤这辈子十分高寿,贾琏和平儿、三春等人都相继去了,独她一个还活的好好的,眼不花耳不聋。过百岁寿诞的时候,还能吃下一整碗的长寿面,直叫众人惊呼有福气。
等到看着重孙子都娶了妻子,贾家五代同堂之后,王熙凤才含笑闭上了眼睛,享年103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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