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听说他昨天遇害了。”
“什么?”周清辞赶忙看了景肆一眼,捕捉到景肆眼里也是同样的惊吓。
一旁的老大爷搭话:“小伙子昨天被一辆卡车撞了,是意外。”
周清辞心知肚明。
不是意外,不可能是意外。
她朝景肆眨了眨眼睛,景肆已经起身。
去警局,就现在。
两人从面馆出来,快步过马路。
一路上,周清辞小声念叨:“希望她嘴里的张警官不是那个张警官”
景肆没说话,虽然不想接受这个事实,但十有八l九是了。
迎着冷风,两人走进警局,早上办事的人比想象中多。
大部分人都在忙工作,周清辞环顾四周,注意到窗口角落里坐着一名警l察,看起来心不在焉的。
走过去敲了敲玻璃窗。
“你好?”
那警l察抬起头来,不知道是熬夜了还是怎样,眼睛红红的,“什么事?”
周清辞:“我找张警官。”
一旁的景肆走过来,目光落在警l察身上,插话:“我见过你,你是李警官对不对?”
玻璃窗里的男人这才注意到景肆,在看到目光相触的那瞬间眸子里掠过一抹悲伤。
他点点头,眼眶瞬间泛红,用力地眨了眨眼睛。
“景小姐,张警官他已经——”
“我知道。”景肆无法完全接受这个消息,没能听下去,“我听说了,所以这件事有其它的负责人吗?”
男人迟疑了一下,想了想,点点头,“嗯,你们跟我来。”
他从玻璃窗里绕出来,带着景肆和周清辞往楼上走。
相较于一楼,二楼就要安静很多。
这一层全是办公人员。
长长的廊道上,李警官走在前面,不过十几米的距离,步步都尤为艰难。
他曾是张警官的手下,想必这件事对他打击很大。
直到走廊尽头的办公室门口他才停下,回过头看了看身后的两人。
“景小姐,里面是前一阵从南城
来的刑警队队长,有什么事情你们聊。”
李警官抬手轻轻叩了叩门。
里头传来一道声音:“进来。”
竟然是一道女声。
李警官把门推开一条缝,小声对里面的人说:“余队,有两个人要找张警官。”
“让她们进来。”
门这才打开,景肆和周清辞往里面一看,确实是个女的,而且长得很好看。
她相貌清秀,白嫩的肌肤下五官几乎无可挑剔。眉眼之间带着军人的那种英气,但又不失女性的那种柔美。
她穿着一身制服,显得整个人很挺拔。是走在街上绝对会被人多看一眼的存在。
连景肆都忍不住多看了一下。
此刻细挑的身姿懒懒地坐在办公桌上,手里拿着一份资料在看着什么。
闻声侧目,她看向两人,放下了手里的资料,神色淡淡:“你们找张警官什么事?”
景肆自报家门:“之前因为一起网络犯罪事件和张警官有过联系,但今天早上我联系不上他——”
“他昨天下午去世了。”余警官语气低沉。
景肆明显哽了一下,“嗯,我知道。来找他是想给他一样东西。”
余警官蹙了一下眉头,“你刚刚说网络犯罪案件?你是不是叫景肆?”
“对,我就是景肆。”
余警官这才仔细打量了一下景肆,紧接着看向周清辞:“她呢?”
“她是我朋友,周清辞。”
“那能否让你朋友出去,在门外等一会儿?我有事情要和你说。”余警官看向周清辞,眼神草草掠过,甚至都没有对周清辞说话。
这边的周清辞站不住了,开口:“这件事我也在里面。”
景肆:“对,她也参与到这件事里来了。”
余警官摇头,“景肆有知情权,但这位朋友,你暂时没有,这涉及到刑事案件麻烦您避让一下。”
周清辞心里滑过一丝不悦,但现在也没时间计较这些,也只好听这个警官的。
临走前,周清辞没忍住多看了余警官一眼。
门合上了。
办公室里只剩两人。
“我叫余牧。”那女
警官声音稍稍缓和了些,“以后叫我余警官就好。”
“余警官,好。”景肆颔首,“你有什么事情要和我说?”
余牧指了指沙发的位置,“你到这边来说。”
两人坐在沙发上,一人一边。
余牧:“还是你先说吧。”
景肆将昨晚的事情又复述了一遍。
“所以,你昨晚被跟踪了?”
景肆点点头。
“刚刚出去那个,昨晚也是和你一起的?”
“对,因为没有直接证据,所以警方暂时定义为飙车事件,后续需要时间调查。”景肆递出手里拿的日记本,交给余牧,“这就是我和你说的那个日记本。”
余牧接过日记,翻开最后一页,看着那串数字和英文,数字之多,毫无规律可言,一时半会儿也研究不出个什么来。
“昨天下午两点,张警官从隔壁省开车回来,行车途中和一辆小卡车相撞,当场死亡。而不幸的是,连卡车司机也身亡了,所以我们现在是毫无线索。”
听得出余警官语气里也有惋惜。
“我刚调过来不久,主要就查这件事。前一阵子我们以为案件已经到了尾声,没想到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余牧只是草草看了一下日记本,很快又合上了。
抬眼看向景肆,“这个笔记本我会交给破译组,尽快出结果。而我们也希望你能多配合我们。”
“我愿意配合。”
余牧点点头,一双白净的手交叉在一起,“你堂弟景松影,你对他了解够多吗?”
景肆当然摇头,“不多,几乎不了解。”
“据我所知,他对你有一些超越伦理的感情?这也是为什么你之前协助我们破案的原因?”
“嗯。”景肆内心一声叹息,“那些东西,这本日记里都有写了。”
“其实,除了你今天给我们这本日记,我们几乎再也挖不出什么重要信息了。”
余牧站起身来,她身形高挑,背对着景肆,往前走了两步,思考着,没出声。
难怪,自一进来开始,余警官就给人一种很沉闷的感觉。
“其实我们已经快到结案,没想到南城也发生了同样的
事。有人举报了另一个网站,我们怀疑是同一个人。”
余牧转过身,看向景肆,“而那个人,我们还没有线索。”
景肆回忆起昨晚的四人对话,主动抛出一种可能:“所以很容易想到,其实张警官昨天的意外和这件事有关?”
余牧眸子里漾起几丝波澜,“对,不过他究竟知道了什么?我们怀疑他开车回来是为了传递什么信息。但为什么一定要口头传达,不能在手机上报备吗?”
还有,他能知道什么?
现在网络这么发达,有什么事他要急匆匆开车回来说,不能手机上直接说吗?
“被监控。”景肆试探:“发现自己手机被监控不方便传递信息?”
余牧点点头,“这是有可能的,所以景小姐,你现在很危险。就算你今天不来找我,我也会主动联系你的。”
话音落下,余牧看了眼门的方向,“包括你那位朋友。”
景肆心脏重重跳了一下。
自己有危险,周清辞有危险,那徐白末和宋语璇是不是也会有危险。
“为了进一步调查,我们会安排便衣警l察随时跟随你们。”
景肆长长吸了口气,声音微微有些颤抖:“一定要保护好她。”
“她”是指周清辞,余牧听懂了。
“还有我的女儿。”
“这个你放心。”余牧扬了扬唇,点点头,“现在可以让她进来了。”
走廊外,周清辞如坐针毡,在听到可以进去那一刻,几乎是秒起身。
进入办公室,发现景肆神色无恙,并不能猜出她们刚刚说了什么。
“我有一些事情想和两位说一下。”余牧坐在椅子上,表情很严肃:“在事情结束之前,你们可能都不能像以前那样生活了。我们会尽量侦破这起案件,在此期间,希望你们能相信我们,以及配合我们。”
这其实不是一个选择题。
无论相信与否,不论配合与否,已经陷入其中。
景肆点了点头,周清辞当然也没话可说。
“还有一件事,我知道两位背景不浅。你们更有能力来保护自己,但依旧不能掉以轻心。”余牧眼里漾开深深的担忧,“我猜想,那个人
一定也是有身份有背景的人。你们知道的,有时候人为了自保,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
周清辞有些站不住了,回她说:“北城有权势的那几家手指头都能数出来。”
余牧扬了扬眉头,反问她:“那你觉得是哪一家呢?”
周清辞耸肩:“我不知道。”
余牧扬唇笑了笑,“周小姐,我明白你的思虑。只是这个过程需要时间,远不止你想象中那么简单。”
“那我们现在能做什么?”
“今天的事情一切保密。生活该怎样继续就怎样继续,我们会有人暗中保护你们。”余牧看了景肆一眼,提醒她:“您的女儿不用担心,我们会保护好她的。”
景肆心里暗自松了口气。
她觉得眼前这个余警官挺靠谱的,至少有种信任感。
或许女人最了解女人,眼前这个女警官知道她最在意什么,当然是小孩子的安全。
“好的,谢谢你余警官。”
余牧点点头,“应该做的。”
一旁的周清辞:“还有什么事吗?没有我们就走了。”
余牧:“日常活动照常进行,不用过度紧张,没了。”
景肆:“那张警官那边?”
余牧:“现在你不能去看他,虽然他的死有蹊跷,但现在是按照车祸来处理的,葬礼在假装举行,但尸体送到法医那边了。你要去看他的话,或许只有等这件事完结之后”
景肆点点头,心里溢出一点酸涩,那时候再见他的话,或许是在墓前了。
她其实很想看张警官一眼的,哪怕是最后一眼。
这辈子都没这个机会了。
接下来也没什么好说的,余牧接到专案组电话,草草离去。
从办公室出来,有人把她们带上了警方专属便车。
景肆考虑请假,今天不打算去上班,周清辞也一样。
上车后,两人并肩坐着,各自无言。
时间还早,天才刚刚擦亮,清晨街道拥堵得不得了。
司机很沉默。
其实,如果不是必须强打精神,大概今天早上整个警局的人都很沉默。
“把你们送到哪?”前车的警察问。
周清辞侧目去看景肆,“去你家?还是去我家?”
“去你家。”景肆悠悠看了周清辞一眼,“在景绮没下课前,我可以暂时在你那里待会儿么?”
周清辞点点头,她突然想起什么,拿出手机,翻开通讯录。
“你要和谁打电话?”
“我爸。”!
第102章
周清辞性子其实挺倔的,正常情况下,遇到什么事情都是先自己解决。
除非心里没底,除非实在解决不了,她才会打电话给周默。
所以当周默听到这件事时,第一反应是觉得荒唐。
大概没想到有人胆子大到能动周家的人。
由于在车上说也不方便,周清辞只是草草几句带过。
挂断电话,才告诉身旁的景肆:“我爸说等会儿要来见我。”
“等会儿?”
一想到要见周清辞的爸爸,景肆下意识紧张起来。
“叔叔要来的话,我还是回家好了。”
“没事啊,你和我一起回家就行,我爸不吃人。”
虽然明白这个道理,但景肆也控制不了,她看向周清辞,有些局促。
“可是要和你爸见面我就会紧张。”
类似于那种见家长的心情。
“真的没事。”周清辞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还说:“而且你现在回家不太安全,还是和我一起好了。”
景肆听了坐如针毡。
“那第一次见叔叔也太随意了。”她是认真在说,“而且我昨晚没睡好,气色很差。”
“又不是情侣见家长,你紧张什么。”
景肆:“”
好有道理,也不好意思再反驳什么了。
于是最后车子还是停在了周清辞小区楼下。
下车后,景肆一路上心不在焉的。
她其实是见过周默的,不过是在很小的时候,大概十来岁吧。
那时候周默和景隆谈生意,景肆就一小孩儿,还记得周默以长辈的口吻和她聊过几句。
当然,都是一些很模糊的印象了。
只是没想到多年以后会对老周的女儿一见倾心。
说不紧张是假的。
可该面对的还是得面对。
回到家后,周清辞去厨房做午饭,景肆坐在沙发上在群里发消息,把上午的事情和徐白末宋语璇两人复述了一遍。
让她们近来行事还是小心点。
除此之外,景肆还留了
个心眼,为了保证景绮百分百的安全,除了周清辞配的保镖,她自己又联系了几个靠谱的。
她心想,加上余警官那边的暗中保护,三重保护,小朋友不会有安全问题。
一切处理完才作罢,景肆抬眼看向厨房的方向,发现周清辞正忙着做饭,于是起身去帮忙。
厨房内。
锅里正煮着小青菜,周清辞在切牛肉。
景肆走到一旁问她:“怎么你现在还有闲情逸致做饭?”
“就算天要塌下来了,我还是会饿啊,要吃饭啊。”周清辞抬眼看景肆,安慰她:“没事的,不会有什么问题的。”
“我知道。”景肆低头帮忙摘菜,脑袋里还是关于张警官的事情。
她觉得很难受,心里闷得慌。
周清辞:“对了,明天李大富生日宴会,你会去么?”
景肆点点头,“你也收到邀请函了么?”
“那肯定的。”
李大富生日,估计整个北城的名门贵族都要去了。景肆会被邀请,周清辞当然不在话下。
李老板是个出手阔绰的主儿,生日宴会安排在北城郊外的一座私人城堡里。
据说这城堡有一段历史了,光有钱是租不下来的,还得靠关系。
租金有多贵更是不用说。
不过李老板这来头,场家当然愿意。
周清辞思考着,“宴会是得参加,不过明天我们得尤其注意安全问题。”
景肆点点头。
转念一想,“应该不会有什么安全问题,李大富的宴会,你应该知道的,他这个人。”
李大富是出了名的惜命,据所知,不论是干什么,身边都跟着一堆保镖,十个八个算少的。
前几年就举办过一次生日宴,安保层层森严,只有被邀请的人才能进入,其他人几乎没有一点儿钻空子的机会。
隐秘又安全。
而举行这次是他的大生,李大富肯定会更加注意安全问题。
加上入场的嘉宾都是有头有脸的人,谁也不会在这个时候以身涉险。
想了想,也是,参加李大富的宴会,出事的概率太低了。
“叮咚叮咚——”
门铃响了。
景肆有些慌张地看了周清辞一眼。
“我爸来了。”周清辞手里的肉才切到一半,不方便停下,“要不你去开门好了。”
景肆没由来的心虚。
“我有点紧张。”
“你别紧张,他就一正常人。”
景肆扯了张纸巾擦掉手上的水,去开门了。
临到门口时,不免还是有点拘谨,开门前景肆深深吸了口气,将门打开。
周默就站在门口。
景肆视线和门前的人对上。
眼前的人面容祥和,目光蕴藉,看起来比想象中更好相处,不过与印象中的形象还是有所出入。毕竟也过去了将近二十年,周默已经从以前的青年才俊变成了中年大叔。
景肆脸上的笑稍稍僵了一下,终究是有些局促,只得机械性地问好:“叔叔好。”
门前的周默看了景肆一眼,点点头,下一秒又蹙了眉头,“你是?”
他竟然认不得了。
景肆笑道:“我是景肆。”
“噢~~~~”周默意味深长地扬了扬眉头,回答也是同样内涵:“我记得你,一年前闺女哭着回家的时候,和我提过你。”
景肆没想到周默的开场白竟然是这个。
她脸上的歉疚一闪而过,不知道怎么接话,只能说:“叔叔你先进来吧。”
表面上没什么,但心里却难受了。
一年前。
周清辞哭着回家。
简单一句话,在景肆心头又狠狠扎了一下。
那些自认为的,可能会渐渐消退的记忆,此刻又重重敲击着她的脑袋。
伤痛从未远离过。
即便现在周清辞就在离她不到十米的地方,却因为周默简单的一句话,景肆觉得浑身都冰冷起来了。
“你在干嘛呢?”周默走到客厅,往厨房的方向看。
厨房里的人朗声回答:“我做饭呢。”
周默站在她身后嘁了一声,“你小崽子小命都不保了,还有心情做饭呢?”
周清辞转过身看了周默一眼,咬着气说:“有你老周在,我小周的命怎么会不保。”
她
倒是门儿清。
知道关键时候还是得周默出马。
“我说你们俩。”周默又看向景肆,手指头指了这个指那个,“我觉着你们是捅篓子了,知道吗?”
周清辞的心重重跳了一下,觉得老周嘴里能说出这种话,事情该是有些严重了。
她放下刀,又去看周默,“什么意思?”
“你们是不是惹到萧家的人了?你们说的那个网站,不排除是萧家的人啊,他们家以前就做这一行。”
所谓萧家,也是北城知名的家族企业,是以前和周默一起做生意的人。
不过论心狠,还是萧家的人狠了些。
有点年纪的都知道早年萧家是怎么发家的,这一点周清辞略有耳闻。
“爸,现在什么年代了,这法治社会,他萧家没必要再以前用那一套吧?早就行不通了!”
周默鼻子一横:“可是你也知道,自己蛋糕被动了,唱红脸也不是不可能。”
景肆在一旁忍不住搭话:“叔叔,我们不是动别人蛋糕,我们只是自保。你知道那是什么网站吗?”
或许周默还不知道那个网站是干嘛的,大概他理解成什么钻空子的卖商品的网站,不知道里面涉及了太多关于人性的犯罪。
于是周清辞饭也不做了。
跑出来和老周大肆理论,告诉他那个网站是做什么的,有多少人被抓了,那些人牢饭吃都吃不完。
周默听了撇撇嘴,重新陷入思考的他得出一个结论:
“这人肯定急了,你们稍安勿躁,他迟早要露出马脚。”
话音落下,周默看向景肆,“那你就更要小心了。”
说得景肆心又重重跳了一下。
所有人都在告诉她要小心,却不知道危险到底什么时候到来。
这就像一颗定时炸l弹,什么时候爆l炸,谁知道呢?
“我知道。”景肆思考了一下,“所以明天李大富生日宴会,我还是不要去了。”
万一发生什么事情呢?没人能保证。
周默摇摇头,“你也别太紧张了,李大富生日会,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他这个人我还是知道一点的。”
周清辞搭话:“对,你
别把自己搞紧张了,明天大家都会去的。”
景肆斟酌了一下,“我还是打个电话问问余警官吧。”
说时已经拿出手机,准备给余牧拨电话。
周清辞蹙了一下眉头,拦下她:“为什么去李大富生日宴会还要问余牧?”
语气里带着几分费解。
景肆愣了一下,回头看周清辞,“没为什么啊,因为我要配合她的工作啊。然后刚刚叔叔说的那些,我有点害怕,又觉得需要问一下她啊,仅此而已。”
于是周清辞更不理解了。
“你害怕你给她打电话干嘛?”
周清辞走到景肆面前,就差说出那句“我不是在你面前吗”!
景肆手里的电话顿了一下,她垂下手,试探地问:“那我不打了?”
“就那个余警官,你今天进办公室的时候就一直看她!”
“啊?”景肆听迷糊了,“我什么时候看她了?”
“那个李警官带你进去的时候,余牧在看什么资料,你眼睛都快黏在人家身上了。”
“我没有啊。”景肆有些哭笑不得,她还没想到周清辞会在意这个,“我看她是因为没想到她是女生啊。”
“你就是有啊,你看她是因为觉得她很漂亮!对不对!”
景肆弯了弯眼,觉得周清辞现在很可爱,故意逗她:“对,她是挺好看的。”
“你看!你自己也承认了!”周清辞别过头去,双手抱胸,有些不甘不愿:“所以你现在有事情就打电话找她。”
“因为她是警官啊,我觉得她更有处理这种事情的经验啊,能给我更多的建议啊。”
周清辞哽了一下。
“算了,随便你吧,你要打电话给她就打吧。”
景肆迟疑了一下,“我不打了。”
她甚至把自己手机放在周清辞手上,“你说不打我就不打吧,等会儿你生气了。”
“说得我挺小气似的!”
一旁的周默看得一愣一愣的,现在的小年轻怎么说拌嘴就拌嘴,一点征兆都没有。
而且,她们不是早就分手了吗?
哦对,为什么分手了景肆还在闺女家里,这也是一个问题。
“不是你小气,我没说你小气。”景肆及时让步:“那我不打了,明天李大富的生日我还是去吧。”
她心想着,或许也不用紧张到这种地步。
“我只是觉得。”周清辞抿了抿唇,微微不悦地看了景肆一眼,“和我一起也很安全,我也可以保护你。”
非得找什么余警官。!
第103章
闹归闹,周清辞也只是想表达一下自己的不满。
不过,很快她也冷静下来。
尽管对余警官有点小小的意见,但也不能意气用事。
当下最重要的,是保证景肆的安全。
而在保护景肆安全这件事上,余警官的作用挺大的。
听说人家特种兵出身,当然是有两把刷子的。
她看向景肆,“这电话还是要打,不过要我来打。”
伸手接过景肆递过来的手机,周清辞一个人到阳台去拨通电话。
人走后,客厅只剩周默和景肆。
两人相视一眼,景肆眼里溢出一点尴尬,她是不太适应和长辈共处一室的。
倒是老周主动搭话:“她啊,就是被骄纵惯了,我等会儿收拾她!”
景肆摇摇头,“没有的叔叔,我完全能接受。”
完全能接受她这点小脾气,她知道周清辞倒不是真的不明事理。
其实,还挺喜欢这样真实的她。
阳台那头,周清辞已经拨通电话,小声说着什么,看得出这件事上,她比景肆还操心。
这边,周默邀着景肆在沙发坐下,两人趁着空闲聊两句。
“所以你们现在又和好了?”
“没有的叔叔,还在和好的阶段。”
“噢。”周默沉吟几秒,侧目去看景肆,眼里有打量和试探:“那你对她?”
景肆回答起来一旦都不含糊:“还是和以前一样啊,很喜欢。”
老周挑了下眉头,“那为什么当初要分开?”
“太长了,一句两句说不清。”景肆摇摇头,“总之那时候被迫做出这样的选择,但现在我自由了。”
她在说出自由二字时,深深吐出一口气,如释重负般,可见曾经有多难捱。
周默是个很看得开的人。
“行吧,我管不了你们小年轻的事儿,只是觉得,如果要谈恋爱,就好好谈。”
“嗯,如果可以和她重头再来,我不会再让她受伤了,我会好好保护她的。”
“你也是女孩子。”周默眼神温和了些,“与其说谁
保护谁,不如说是互相照顾,相互扶持。”
景肆听了有些感动。
她其实没想过会被周默理解。
“谢谢叔叔。”
周默摇摇头,“其实这是你们俩的事,我唯一能做的,就是不插手。”
老周是个明白人,刚刚周清辞对景肆的一系列反应他都看在眼里。
在意不在意也就是一个眼神和动作的事。
所以他不会阻拦,每个人都做自己的选择。
如同每一只自由的鸟儿有权利选择在哪片天空翱翔一般。
“好了,我们俩就当什么事都没说过好吗?”
景肆颔首,“好。”
没一会儿,周清辞打完电话从阳台进来。
景肆问她:“余警官说什么?”
“余牧说明天参加宴会她也要去。”
“她也去?”景肆没想到对方提出这样的要求。
“对,她那边好像有些线索了,明天晚上一起去,说不定会有新的收获。”
这是余牧的原话,周清辞只是转达。
“可是她都没有邀请函,怎么去?”
周清辞陷入沉思。
“有没有什么熟人不去的?蹭一下?”
还真有。
景肆想起昨天和宋语璇闲聊时说的话。
“语璇一家人也在邀请范围内,据说她表妹最近忙着谈恋爱,不知道可不可以让余牧冒充她的表妹”
不管可不可以,也只能这么处理了。
周清辞:“可以试试。”
景肆:“那李大富那边?”
周清辞:“余牧说,最好不要惊动他,知道的人越少越好,不到万不得已,不要告诉李大富。”
景肆:“好,知道了,那我现在去联系语璇。”
*
整个下午,都忙着计划明天的事,但周清辞总是心不在焉的。
景肆其实也没好到哪里去,她虽然没表现出什么,但心里其实也没底。
周默心态倒是比两个年轻人好很多,他觉得车到山前必有路,见招拆招,已经防备到这个地步,不会出事的。
除此之外,周
默觉得,既然警方已经如此重视这件事,那对方就不敢轻举妄动了。
所以他没待太久,下午的时候就走了。
周清辞和景肆计划了一下午,又打电话和宋语璇聊了很多细节,之后再看时间竟然已经八点了。
很快夜幕降临,城市无数建筑散落着霓虹,夜晚又变得神秘起来。
两个年轻人待在客厅里,都没什么进食的欲望。
景肆看了眼时间。
“我得回家了。”
“余警官刚刚才来过电话,说绮绮现在很安全,你没必要赶着回去。”
见景肆犹豫着,周清辞又说:“余牧说她今晚会守住绮绮。你回去的路上万一出个什么事怎么办?”
“能出什么事?”
“我不知道,但我不能放你回去。”
她会担心,非常担心。
景肆心头一跳,为了确定她话里的意思,“所以你是邀请我今晚在你这里过夜?”
“对。”
“那我不睡沙发。”
周清辞松了口气,点点头,“可以啊,我没让你睡沙发。”
景肆看她一眼,想也没想就说:“你也不准睡沙发,我要和你睡。”
周清辞迟疑了一下,不太确定景肆这么说的原因。
看出她的犹豫,景肆解释说:“我想和你聊聊天,仅此而已。”
有什么天要在床上聊。
周清辞却不想深究具体原因。
她想,只要景肆愿意过夜,那其他的都可以忽略不计了。
“好,答应你。”
*
两人都没吃晚饭。
不到十一点就已经洗漱完毕。
最近熬夜过多,精神都不太好,只想早点睡觉。
卧室里,周清辞穿着宽松睡衣,走到床边问景肆:“你今晚不吃药可以睡着吗?”
“可以。”景肆目光落在她湿答答的头发上,“去吹头发。”
周清辞点点头,“那我去吹,你困了就先睡。”
“我不困。”景肆拿出手机,“我给绮绮打个电话。”
她还是很担心景绮的。
接电话的是张姨,
说孩子早就睡了,门口还守了好几个人,没有安全问题。
“那个女警官刚刚才走,景小姐你还好么?”
“我很好,在小周这里。回来不是很方便,明天绮绮上学就拜托你了。”
电话里,张姨表示会尽心尽力,景肆依旧不是很放心,又说:“算了,我想了一下,明天给景绮请个假吧,最好这几天都不要她出门了。”
“好的,景小姐,我这边会安排的。”
挂断张姨的电话,景肆依旧是心神不宁的。她猜想自己应该是紧张过度,心里隐隐约约总有不安。
周清辞还在外面吹头发。
景肆又给宋语璇打电话,打完了又打给徐白末。
叮嘱了又叮嘱,一个人都不放过,是一点都不希望她们出一点问题。
她甚至有一瞬间觉得,如果身边的朋友和家人都安全健康,那即便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在她身上,她都是能接受的。
十来分钟后,客厅内吹风机的声音停止了。
没一会儿脚步声渐近,周清辞站在门口看她。
“你在想什么呢?”
“没什么。”景肆回过神来,掖了掖身上的被子,压下心里的不安,“吹干了?”
“快干了,我睡不了这么早,玩一会儿手机,差不多睡觉的时候就干了。”
周清辞朝这边走来,到床沿边上坐下。
她头发长长不少,黑发搭在肩后,长发如瀑,透着一点柔顺的光泽。
景肆压下想要触碰她的欲望,收回视线,往床里面挪了挪。
将足够的空间留给周清辞。
氛围突然有些安静。
空气里浮着淡淡的香味,分不清到底是谁的。
周清辞关掉顶灯,只留一盏小夜灯,暖光像是一朵橘色的蒲公英,晕满了整个空间。
她掀开被子上了床。
床很大,两人中间隔着大概一米的距离,谁也没有越界的意思。
只是平常一个人睡惯了,旁边突然多了一个景肆,说不紧张是假的。
“你想和我聊什么?”她问景肆。
“没什么,随便聊聊。”景肆翻了个身,正对着她。
饱和的光晕下,景肆的肌肤显得无比光滑,她尖瘦的下巴轮廓清晰,侧颊贴着散落的黑发,较于平日的强势,增添了几分柔和美。
周清辞目光落在她的脸上,没久看,很快飘到了别的地方,她觉得自己无法和景肆对视。
“你今天怪怪的。”
确实,从得知张警官出事那一刻起,周清辞就觉得景肆怪怪的。
“怪吗?”景肆一瞬不瞬看着周清辞,目光里漾开一点情绪,“我只是在想,如果我和张警官是一样的结果。”
“怎么可能?”周清辞低头去看景肆,视线撞进景肆的眼里,在她的瞳仁里寻到一点低闷的情绪。
原来她在紧张,在害怕。
“不会的,绝对不会的。”周清辞主动往景肆的方向靠了一点,“我和爸爸,还有余牧,还有很多很多人,都会保护好你的。”
“我想也是。”景肆垂眸,眼里闪烁的情绪又被她眨了回去,“是我想太多了。”
尽管景肆不习惯情绪外露,但周清辞还是捕捉到了她心头的暗涌。
景肆当然不会说自己害怕,她是那种心里再慌张都不会开口的人。
但毕竟景肆也是一个女孩子,不管她再坚强,总是会有软弱的时刻。
周清辞承认自己有点心疼,有种想要抱她的欲望,只是脑袋里一直在想,这个时刻去拥抱景肆是否合时宜。
但手上的动作比脑袋更快。
当她回过神时,已经离景肆很近,只需要伸手就能拥住景肆。
在那一瞬间,周清辞觉得,不要想那么多了,抱一下也不能代表什么。
于是她伸出手去抱景肆。
纤细的手臂触碰到柔软的肩膀,暗香擦过鼻尖,在她靠近景肆那一刻,嗅到属于景肆身上的气味。
熟悉的味道绕过鼻尖,一点点冲击着脑袋。
靠得近了,很快感受到景肆回抱了她。
原来拥抱可以排解烦闷。
在贴近景肆心跳那一刻,周清辞数着噗通噗通的频率。
“你不要害怕。”她贴在景肆耳边说:“这些事情啊,很快就会解决的。”
“如果有最不好的结果——”
“没有
这个可能。”周清辞加重了拥抱她的力道,却蓦的发现景肆较于以前来说,有点太瘦了,“你相信我,没有这种可能。”
怀里的景肆哽了一下,她紧紧揪着周清辞的衣角,有一个问题她一定要问。
“其实你一直一个人住对不对?”
根本没有什么对象,景肆知道的,但她想从周清辞嘴里听到答案。
明显感受到周清辞身子僵了一下。
“怎么问这个?”
“我想知道。”
周清辞叹了口气,有些事也瞒不过景肆。
“嗯。”
“你今晚不想让我回去,还有一个原因是,你不想让我和余牧待着,是不是?”
这个问题倒是把周清辞搞得有点不好意思了。
她以为自己伪装得挺好,没想到景肆都知道。
于是回答得也有点别扭:“还好,就是想着会有点不舒服。”
景肆抬眼去看她,眸子里噙着闪烁的光,“所以还是挺在意我怎么看别人的,对不对?”
答案当然是肯定的。
不得不承认,过了这么久,她依旧会吃景肆的醋。
她承认景肆对她依旧有吸引力,所以一直很想逃,但上天捉弄,总是把她们牵在一起。
而在不停推开景肆的同时,周清辞心里也是无比挣扎。
这一点有多心口不一不多赘述。
有些时候,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是,所以呢?”
“如果你还是在意我的?”
“我不知道。”
其实从来没有直面过这个问题。
有时候觉得已经分手了,就没必要说,有时候想说,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况且从来没有像现在一样的机会。
有时候,周清辞也会想,爱情究竟是什么,是不是一定要争个对错?是不是一定要像欠债还钱一样,亏欠的那个人就得永远是罪人。
出国的那一整年,她以为自己对景肆的厌恨到了极点。
她以为自此之后就可以分道扬镳永不见。
但想象与现实总是背道而驰。
推不掉,就是推不掉。
有时候强迫自己必须去做什么好像也是一种自虐。
悲伤和痛苦来自景肆。
同时快乐和幸福也是景肆给的。
“景肆,其实我很害怕。”这是周清辞第一次试着敞开心扉:“我害怕重新在一起重蹈覆辙,到最后连那一丁点儿的美好都没有了。”
景肆没说话。
“我也搞不懂自己到底是恨你更多一点,还是爱你更多一点了。”她叹了口气,为近来的事情感到疲惫,小声说:“不知道为什么,情绪总是往你那边跑。”
爱上景肆就像被下了诅咒。
每一个想要离开的夜晚都被禁锢住了。
有时候想想,是不是根本没法割舍,是不是还是爱的。
周清辞猜想,或许爱一个人本身就是无法控制和估量的。
“不需要马上有答案。”景肆反过来安慰她,拍拍她的肩膀,“不要想太多,你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好了。”
她不会求着周清辞改变主意,不会要求周清辞做任何决定。
甚至景肆最后说:“如果你最后选择的不是我也没有问题。”
周清辞不知道她为什么会说出这样的话。
这很不像景肆。
“其实小周,我一直想说,和你在一起的每一天都很幸福。”
无比幸福。
“有些心里话说出来总觉得别扭,但我还是想说。在你没出现以前,我还不知道遇到一个人能如此快乐。”
那天知道自己小助理是周清辞的时候,她的心情有多明朗,大概没人知道。
大厦顶楼的阳光总是沉闷,是在周清辞来了之后才有的晴天。
景肆声音轻缓:“我其实有想过未来的,虽然你总觉得我的未来没有你。语璇也总说,如果不和你谈恋爱,最后什么事情都没有。”
“可是——”景肆吸了吸鼻子,“如果你对我来说没那么有吸引力就好了。我没法控制自己,总是会想,为什么不可以像所有人一样谈简单的恋爱。总想争取一下,那时候总是期待,万一成功了呢?”她自嘲地笑了笑,“是我高估了自己的能力,最后失败了,还伤害了你。”
周清辞从没听景肆说过这些。
在过去的很长一段时间里,她都在自我怀疑,怀疑当初景肆是不是只是消遣。
景肆总是不善言辞,景肆也不说爱她,景肆后来也是一走了之。
她觉得景肆不负责任,景肆不靠谱。
没想过如果她是景肆的唯一,更没想过景肆也付出了很多真情实感。
周清辞眼睛微微有些润,“为什么要突然说这些?”
“嗤——”景肆不寻常地笑了一下,“这个回答或许有些晦气,也许是我近来过于敏感,总是害怕以后没有机会再说这些了。”
“都说了你不会有什么事的嘛。”周清辞眼眶酸涩,没忍住泛了泪,松开景肆,擦了擦眼角的湿润,“早知道就让你回去了,和我说这些。”
“那我不说了。”景肆听出她的鼻音,抬眼去看她,发现眼眶通红,“怎么哭了?”
周清辞奶着鼻音说:“还不是你危言耸听,给我一种你明天就要死了的感觉。”
“因为我会很害怕啊,就像张警官一样,谁知道意外什么时候会来。”
“那你的意外都跑到我身上来好了。”
“闭嘴。”景肆伸手去捂住她的嘴,“不要说这种不吉利的话,笨蛋。”
周清辞拉开她的手,“是你先说的!”
“好好,那我们都平安,那我们都平安。”!
第104章
北城靠海的地方有一座城堡,据说是几十年前好多个富商一起斥资修建的。
那些人不差钱,所以建造的时候也是相当舍得,内部结构要多奢华有多奢华,里头的装饰放在现在是一点都不过时。
而李大富五十岁生日,安排在这个地方也是理所当然。
晚上七点,一大批豪车从市中心绕到郊区,一辆接着一辆。
一辆低调的卡宴缓缓行驶其中。
后座,景肆穿着一件黑色晚礼服,低领设计,平直的锁骨暴露而出。一如往日的妆容,烈焰唇红,眸目善睐,增添了几分成熟女人的妩媚感。
她腰身本来就细,黑色衬得更加苗条了,白净的肌肤下,一点点小浅沟惹人窥探,只是脸上的冷淡又多了一点疏离感。
却恰恰是这种禁欲感,让人更想靠近了。
她身旁坐着的是余牧。
较于景肆,余警官的穿搭就简单很多,如果不是为了执行公务,大概率也是不会穿晚礼服的。
景肆低头看了眼手机,“语璇说她快到了。”
余牧点点头,“入场还有十分钟,我们最好晚一点。”
人少,注意力就少,免得遇到熟人出什么岔子。
景肆目光落在余牧的脸上。
余警官的长相可以说是很干净的那一挂,甚至有点清纯。
虽然这个词不太合适。
“你要不要补一补口红?”景肆问她。
“啊,等会儿吧。”余牧拉了拉晚礼服的肩带,有些不习惯,“我很已经很久很久没有穿裙子了。”
景肆笑她:“所以上一次是什么时候?”
“上一次啊。”余牧眼里漾开浅浅的笑,“上一次是和我对象办婚礼的时候。”
景肆惊讶,“你结婚了?”
她见余牧年纪轻轻的,没想到已经结婚了。
很害怕下一句就是有孩子了。
余牧点点头,“对,赶在我对象三十五岁生日之前办的。”
“哦~”景肆一副理解的表情,“年龄差。”
但其实还是有一点点惊讶的。
她实在想象不出来什么样的男人配得上余警官这样的女生。
总感觉配不上。
一路上,两人聊了会儿天,大概十分钟后,车子终于抵达目的地。
司机找了个还算隐蔽的地方停下。
没下车。
景肆拿出手机在群里给宋语璇发消息。
“语璇说她马上过来,然后我们三个一起进去。”
余牧坐在车窗边,目光落在外面。
一大群名流身着奢华,个个明艳闪烁,在欢笑和招呼声中走向名利场。
有钱人的生活,有钱人的聚会。
但余牧不关心这个,她的目光落在每一个路人身上,试图从他们身上掘取一些什么。
于是景肆在她耳边又说了句:“余警官?你听到了吗?”
余牧点点头,“嗯,我知道了。”
她戴上收听耳机,再把长发放下来遮住,又看了眼手机。
“差不多我的同事们也到了。”
余牧就着车窗指了指停泊海上的一艘船。
景肆点点头,表示明白。
“景小姐。”她将一条镶钻的手链交给景肆,手链侧边有个不起眼的小凸点,“我会全程在你身边,但以防万一,有什么特殊情况。如果你遇到什么情况,可以摁这个,触发方式是连续摁三下。”
景肆点点头,“好,我知道了。”
余牧再次叮嘱:“如果不是紧急情况,不要摁。”她眼里闪过一丝担忧:“一旦你摁——”余牧指了指不远处的船,“一旦你摁,我所有的同事都会进入城堡,强制执行。”
景肆深深吸了口气。
如果是这样的话,她希望自己永远不要用上这个东西。
那边宋语璇已经过来敲门。
景肆推开车门,一只脚跨了出去,侧边余牧与之同频。
宋语璇笑眯眯的,“走啊~进去啊~”
余牧绕到她面前,没说话。
景肆介绍:“这就是和你说的——”
宋语璇点点头,“我明白!”她一把揽过余牧的腰,“我表妹。”
余牧僵着笑说:“表姐你的手可真自来熟啊”
三人看着很熟的样子。
总之一路聊一路往入口的方向走。
这时候人不多不少。
一路上有不少人和景肆打招呼,尽管她穿着不是最耀眼的,但招架不住气质和那张脸。
好多人大老远就看到她,走过来和她搭话。
景肆拍了拍宋语璇的肩膀,把她轻轻往前推了一下,转身和刘总聊天去了。
宋语璇接收到她的信号,带着余牧先进去。
“景总最近气色很不错啊。”刘总目光流连在景肆脸上,眼里漾开一点惊艳。
景肆早就习惯这样的问候语,便轻轻推了回去:“刘总也不赖。”
客套话罢了。
结果刘总当真:“景总最近还是没有找到有缘人吗?”
景肆愣了一下,她怎么忘了,这刘总刚离了婚。
不行,不能聊了。
目光一转,越过刘总的肩膀,看到了不远处刚下车的人。
一袭白色收腰晚礼服,脚步缓慢,黑发被束起,露出优雅的天鹅颈。五官添上一点自然的色彩,已经美得不行,偏偏她还在对身旁的人笑,唇角的弧度简直勾着景肆的心。
景肆心头一动,没心情和刘总浪费时间。
“刘总,抱歉,我有一个朋友在等我。”
“好,景总,等会儿再见。”
景肆点点头,穿过人群去找周清辞。
脚步越来越近了,景肆却在离她只有几步的地方停了下来。
不行,不可以。
不能表现得和周清辞很熟的样子。
如果,是指如果,那个人就在这附近呢?那是否也会对周清辞造成危险。
于是景肆在不到五米的地方转过身,好在周清辞也在和别人聊天,正好没看到她。
景肆往入口的方向看了眼,已经没了宋语璇和余牧的身影,她们应该进去了。
*
景肆踏入会场那一刻,穹顶上挂着几盏水晶灯,明灿的灯光映射过来。
偌大的中央厅呈圆形,而李大富所属的位置是正中靠前的位置。
还没看到他本人,大概在其它地方社交。
景肆环顾四周
,在鸡尾酒架前看到了宋语璇和余牧,朝她们走去。
“刚刚我看席位表了,我们坐一起。”宋语璇端起一杯酒递给景肆,“你怎么这么久?”
景肆接过酒,轻轻抿了一口。
“和刘总多聊了几句。”
“你的小前任呢?怎么没看到她?”
景肆目光落在入口的位置,“快了吧,我刚刚也看到她了,和她哥一起的。”
话音刚落,视线里那抹白色的倩影走了进来。
景肆目光定在周清辞身上,好像一瞬间所有的光都落在了她的身上。
实际上自她们认识以来,从未在这种场合看过周清辞。
所以也无法想象,原来她是如此的耀眼。
几位男士上前与之搭话,周清辞也都大方回应。
“啧,她好受欢迎哦。”宋语璇一边抿酒一边摇头。
“你少看她。”景肆收回视线,“看别处。”
这边余牧也是寡言少语的,但目光时不时飘来飘去的,也不知道在看什么。
在鸡尾酒会开始前,景肆进入短暂的游神状态。
实际上,她并不觉得今晚会发生什么。
至少此刻无比正常。
也许她们要找的那个人根本不在场。
“景小姐?”
一道男声打破了她的思考,她抬眼,发现宴会的主人李大富正站在他面前。
景肆扬起笑脸,“好久不见啊,李总。”
李大富一副富态长相,毕竟也五十岁了,肚子微微有点大。
他身上的那套西装有点过于贴身,看起来有点滑稽,实际上,从他的眼神和表情看来有那么一点憨憨的。
若不是大家都知道他的家底,估计没人想到他生意能做到这么大,人缘能这么好。
景肆和他做过几次生意,为人爽快,很大方,诚信更是没得说。
这一点上,其实很挣好感。
于是在他伸手过来那一刻,景肆也伸出手和他握了一下。
“生日快乐,李总。”
李大富呵呵点点头,“谢谢景总,今晚一定要玩得开心。”
景肆扬唇,“李总的宴会当然开
心。”
他很讲绅士风度,手也只是轻轻握了一下,很快就收了回去。
话毕,又指了指其他宾客的地方,笑着说:“我过去再和他们打打招呼。”
景肆微微扬唇:“好的李总。”
人走后,宋语璇过来打岔:“他朋友真的好多啊。”
景肆点点头,“他很会处事嘛。”
宋语璇悠悠看了眼,点头,“李大好人嘛。”
她目光一直跟着李大富的背影走,发现李大富走到周清辞那边去了。
今晚周默没来。
估计周清辞是代表了周默的角色。
视线里,周清辞端起酒杯和李大富碰了一下,大概也说了一些祝福语之类的话。
景肆收回视线,小声问余牧:“余警官,你看了半天,有什么发现吗?”
“你知道萧家吗?”
景肆心脏重重跳了一下,萧家不就是那天周默提到的。
“知道,但我没看到。”
余牧皱了下眉头,“奇怪,今晚他们不来?”
听余牧的语气好像是有点失望的意思,大概今晚来这里是为了盯萧家的。
毕竟萧家现在是警方的怀疑对象。
“不知道,李总肯定是邀请了的。”
来不来又是另一回事了。
很快鸡尾酒会结束,李大富一一招呼完,回到了自己的台场上,大家也到属于的位置坐好。
景肆和宋语璇还有余牧一桌,周清辞和周宇在不远处的另一桌。
景肆坐的位置刚好可以看到周清辞。
只见李大富站在台面上,容光焕发,稍稍弯着腰,握着话筒朗声说:“欢迎大家今天来到我的五十岁生日会。”
掌声四起。
可见他面子有多大。
李大富和蔼地笑了两声,“各位亲朋好友真是太给我面子了。五十岁啊,真的就是一眨眼的事”
景肆耳朵自动掠过主人的台词。
目光飘到不远处周清辞的地方。
景肆一瞬不瞬地看着她,从脸蛋到脖颈,再到锁骨上挂着的项链。
几乎每一处都是好看的。
她怎么这么好看这么漂亮呢?
景肆心想,好像因为她的存在,周围的人都显得有些黯淡了。
被看的人似乎感受到这份灼热,稍稍挪眼,目光十分自然地和景肆对上。
两人视线交汇。
景肆有那么一点点局促,但她不能挪开眼,有意躲避就太刻意了。
她在周清辞眼里捕捉到了柔和的光,像是漂浮在海面上的月光那般美丽。
想起昨天夜里说的那些话,还有后半夜周清辞钻进她怀里时的亲昵。
景肆眨了眨眼睛,情绪流露出来,在空空朗朗的空气中慢慢地飘,飘到了周清辞那边。
周清辞似乎意会到她的意思,垂眸,没再看景肆,尽管什么都没说,却忍不住扬了唇。
“希望大家今晚愉快,放心吃,放心喝!可不要为我老李省钱了。”
耳边响起李大富的声音,台下一行人一边笑一边鼓掌。
宴会已经开始,桌上摆放的全是精致又奢贵的食物。
其实来这种场合,吃什么都不重要,因为没有人是来大快朵颐的。
所有人最终目的都只有一个——社交。
饭后酒聚会,那时候才是最热闹的时候。
“鹅肝你吃了吗?”宋语璇小声说。
景肆摇摇头,“不吃这个。”
“好吧,那我也不吃。”宋语璇瞥了眼餐桌上的罗曼尼康帝,一桌好几瓶,“他是真的豪,这么多瓶得多贵啊。唉,来都来了,我还是喝点儿吧。”
宋语璇往身旁的服务生使了个眼色,那人立马给她倒酒。
景肆侧目去看余牧,“还好吗?”
余牧点点头,“很好。”
“阿姨最近身体还不错吧?”这是两人提前约好的谜语,意思是:同事那边状况还好吗?
余牧点点头,“当然,她身体很棒,没什么问题。”
“那就好。”景肆端起酒杯抿了一口酒,眼神忍不住往周清辞那边飘。
不远处,周清辞站起身来,和服务生说了两句,服务生点点头,带她往另一边走。
应该是去卫生间,景肆目送她离开,直到周清辞消失在她的视线里。
“这酒挺不错的。”景肆又对余牧说,“你要不要喝一点?”
余牧端起来抿了一口,浓郁的葡萄香味滑入喉咙,老实说,她并没有喝过这么贵的葡萄酒,售价应该是在十万元一瓶左右。
“挺好喝的。”
“李总对酒很有研究,他在国外就有自己的酒厂,很出名。”
“噢,难怪了。”余牧抿了抿唇,回味嘴里的味道,很快又顿了一下,“他生意做这么大啊?”
“对的,这只是他生意的一小部分。”景肆小声说:“他是一个很有头脑的商人,而且他和别的商人有一点不一样,他很诚恳,至少我和他合作过程中是这么觉得的。”
连周默都对他大加赞赏。
有时候实在是想不出李大富除了胖了点儿,还能有什么缺点了。
这时余牧轻轻咳了一声,坐直了身体,头十分自然地偏了一下。
景肆没再搭话,余牧这个动作意味着她耳麦里有人说话。
景肆紧紧捏着手里的刀叉,蹭亮叉子的镜面,她看到了自己的模样,毫无征兆的,心竟然揪了一下。
周清辞去上厕所了吗?
为什么还不回来?
余警官耳麦里的人又在说什么呢?
“没事。”余牧转过头来对景肆说,“日常汇报。”
景肆听了,松了口气,她站起身来,“我去上个厕所。”
余牧跟着她起身,“我和你一起?”
景肆点点头,“好啊。”
上厕所当然要和余牧一起。
这时宴会正进行得火热,大家畅谈甚欢。景肆和余牧穿过人群,在服务生的带领下往卫生间走。
或许是担心过度,总是不放心周清辞,唯恐她出了什么事。
结果到卫生间一看,发现周清辞在补口红。
虚惊一场。
景肆走到她身旁洗手,卫生间还有其他人,不好说什么,但刚刚的担心又是真实的,于是小声说:“不要乱跑。”
声音很轻,轻得几乎听不清。
但周清辞捕捉到了。
“嗯,不会。”
景肆没再说什么,洗完手往外走了,余牧在门口等她。
两人又回到原来的位置,饭宴进行得火热又无聊,至少对景肆来说是无聊的。
她今天之所以会来参加,大部分是为了给李大富面子,以及配合警方所谓的“发现线索”。
她不打算社交,一是精神上本身很疲惫,无暇顾及这些。二是余警官那里好像并没有什么进展。
她们最期待的萧家,今天竟然也没来参加晚宴。
嫌疑人都没出现,能有什么发现呢。
接下来一个小时景肆心不在焉的,时不时和余牧搭上几句,时不时又看看周清辞。
直到饭宴结束,大家期待已久的饭宴酒。
这期间所有人都可以自由走动,也是那些人去攀富结贵的时刻,这边走到那边,权力越大的,身边围绕的人就越多。
刚刚和景肆打了招呼的刘总主动过来打招呼,景肆也不好意思不理人家。
只能漫不经心地搭话。
宋语璇带着余牧往另一边走,但离景肆不远,始终保持着一点距离。
结果和刘总没聊完,又过来一个张总。
这些都是和景肆认识的人。
一时间,景肆被几位男士女士围住,若是不聊上几句那实在是太不解风情。
几分钟后,好不容易从人群中出来,却发现周清辞原本被围住的地方已经没了身影。
她人呢?
景肆四处环顾,却始终没有寻到周清辞的身影。
正当她准备去问余牧时,身后传来一道声音:
“景总,在找谁呢?”
熟悉的李大富,他聊天又聊到这边来了。
景肆转身,笑着看他:“找你呢李总。”
李大富哈哈笑,“干嘛,你又要祝我生日快乐啊。”
“李总有没有看到周小姐?”
李大富眯了一下眼睛,似是在回忆,“周小姐?周默家那位千金吗?”
景肆点点头。
“她上去了啊。”李大富指了指二楼的方向,“刚刚和她哥哥一起上去了,楼上在沙滩工程的生意,还有徐总,候总都在,你是找她什么事吗?”
景肆迟疑了一下,但还是点了头。
“小事情
,我可以带你上去。”
“好。”景肆往宋语璇那边看了眼,她在想,李大富是见过宋语璇表妹的。
如果余牧过来,肯定会穿帮,就算余牧谎报身份,李大富也不可能随随便便带一个人上去。
“那走吧。”李大富循着景肆的目光往宋语璇的方向看去,“你好闺蜜宋小姐是不是也要去?”
这边。宋语璇抬起手和李大富打了个招呼。
身旁的余牧适时转过身,随便拉了一个人聊天。
李大富皱了下眉头,“怎么没看到宋小姐的表妹,她和宋小姐不是形影不离的,上次还来我家吃饭来着。”
景肆心头一跳,“表妹应该在那边吧,我们先上去吧李总,语璇她就不去了。”
李大富看起来也没当回事。
“行,那走吧。”
景肆心想,至少和李大富一起是安全的,而且他还邀请了宋语璇,不至于有什么问题。
景肆跟着李大富往楼上走,一路上,她又在想,是否真的安全。
恰恰这时李大富又邀请了好几个熟人一起上楼,算是完全让景肆放下戒心。
而且周清辞就在楼上,去看她一眼,保证安全就走。
“景总什么时候和周千金认识了?”上楼时,李大富随口一问。
景肆含糊着笑过去:“最近有生意要谈。”
“你别说,我挺看好周千金的,她估计遗传她爸。”再自然不过的对话了。
“那当然了,周小姐毕竟是周叔叔的女儿嘛。”
言语之间表现得和周清辞不太熟悉。
就像是关系不浅不淡的生意合伙人。
二楼较于一楼,更加富丽堂皇,复古感十足。长长的廊道上,李大富和景肆并肩而行,身后还有好几个贵宾。
直到一扇门前,李大富才停下脚步,他抬起手敲了敲门。
“徐总,候总,周小姐,周先生,你们方便吗?”
“大富哥!方便!”里面传来好像是徐总的声音。
“他们都在呢。”李大富侧目去看景肆,又看看景肆身后那几个。
他手握在门把手上,轻轻一压,啪嗒一声,门打开了。
“景小姐,你先进去吧。”
里面太宽敞,一个人都没看到。
景肆跨步进门。
跟在她身后的几位宾客也准备踏进门,却在迈开步子那瞬间被李大富拦了一下。
李大富甚至直接关上了门。
“等等,张总。”李大富眼里噙着温和的笑,“我和景小姐他们有事要谈,你们先在隔壁等我好吗?”
被叫张总一行人愣了一下。
他们刚刚在楼下的宴会上,是被李大富热情邀请一起上来的。
怎么到了门口不让进了呢?
不过看着李大富脸上温和的笑容,也没起疑心。而且人家今天生日,不好扫了寿星的意。
“行~”张总脸上堆着笑,“那我们在隔壁等你。”
李大富点点头,重新推开门,走了进去
*
景肆做梦都没想到,宽阔的房间内,哪有什么徐总侯总。
而在短短几秒时间内,当她意识到会有什么情况的时候,已经被人狠狠捂住了嘴。
啪嗒一声,门合上了。
身后传来那个人的脚步声。
景肆后背的汗毛全都立了起来。
怎么会是他?他要做什么?
口碑甚好的李大富,老好人李大富,印象中万事行善的李大富。
“行了,松开我们景总。”李大富笑着说,声音如旧,却听起来那么瘆人。
那人松开景肆,景肆想下意识想喊什么,却意识到也许李大富早有防备,她现在喊什么都是徒劳。
景肆环顾四周,没看到周清辞的影子。
“周清辞呢?”
“景小姐,别着急。”李大富走到景肆面前,蕴藉的目光里闪烁过从未显现的狡猾,“周小姐她好着呢。”
李大富朝手下仰了仰下巴,那人到一扇门前,打开暗门。
推出来的人被蒙住了眼睛,捂住嘴巴,双手后剪着。
“干什么!!”景肆下意识往周清辞的方向走,却被李大富的人禁锢住,她狠狠挣扎几下,但始终力量悬殊太大。
景肆停止挣扎,侧目去看李大富,眼里噙着恼怒的绯红:“放开她!”
声线冰冷到极点,偌大的空间内泛着冷意。
“景小姐,你比我想象中镇定许多,我还以为你要哭鼻子了呢,没想到是生气。果然是老情人爱得真切。”李大富扬唇笑了一下,悠悠走到周清辞面前,轻轻拍了拍她的脸蛋,“周小姐,我就知道她最心疼你。”
“你疯了是吗?她是周默的女儿你敢动她?”
李大富拧过头来看景肆,笑得更灿烂了:“景小姐,如果一个人即将被判死刑,你觉得他还怕什么?”
景肆注意到周清辞在颤抖,也不知道是害怕还是生气。
她因为说不出话,只能发出唔唔唔的声音。
景肆倒吸了一口气。
手链。
可是如果摁了手链,余牧冲进来那一刻,周清辞会不会没命。
事情太超出预想,她从未怀疑过李大富。
或许没有人会怀疑李大富。
景肆压下心里的不安,这时候不能乱了阵脚。
“你想要什么?”
“日记。”李大富松开周清辞:“你弟弟的日记,只要景小姐给我,我就放开她。”
日记已经在警方那里。
可景肆不会说。
“好,日记我给你,你松开她。”景肆轻轻挣脱了一下,“让你手下松开我,我力气这么小做不了什么。”
捏住景肆的人松了手。
景肆站在原地,只花了一秒钟的时间就做下决定。
“我答应你说的任何事情,但是,你要把周清辞松开。”
李大富摇头。
景肆慢慢走近,一字一句对李大富说:“你可以绑我,蒙我的眼睛,把我禁锢起来,你甚至可以杀了我。”景肆喉咙滑动了一下,“但是你得松开她。”
周清辞摇了摇头,唔声更大了。
但李大富完全不理会她。
“如果你不松开她,我不会给你日记。”
这一点戳到了李大富的弱点。
他迟疑了一下。
“把她换成景肆。”李大富顿了一下,“解绑姓周的,但是依旧把她嘴巴捂住,我估计她话挺多。”
这边两个大汉过来把景肆狠狠绑
着,又推了周清辞一下,把她推到沙发上,解开了她手里的绳子。
周清辞撕开眼前的蒙布,转身去看景肆,早已眼眶通红。
她不是被李大富骗上来的。
而是在人群里直接被强制“请”上来的。
“唔唔唔唔唔——”周清辞想说什么,却完全没法出声,她只能拼命摇头,双手推开那几个保镖,朝景肆的方向奔去。
几个人钳制住她,把她往后拉。
“周小姐,你再闹的话,我就又要把你绑起来了。”
景肆已经上绑,但还能说话:“小周,你听他的,别乱动。”
试图挣扎的周清辞意识到什么,停止了手里的动作。
她抬眼去看景肆,眼泪顺着眼角簌簌而流。
还从来没想过对方是靠着她来引诱景肆上钩的。
这时,景肆后剪的手触碰到手链,轻轻摁了三下。
“你想要的我都给你。”景肆抬眼对李大富说,“我知道为什么,我也知道你为什么这么做,我只有一个诉求。”景肆看向周清辞,“我只想她平安。”
平安。
昨天的愿望就是这个。
景肆早有预感,她觉得意外会以任何形式出现,但不想波及到周清辞身上,一点都不要。
“景小姐,你很聪明。”李大富走到她面前,靠近景肆,目光里的阴险一闪而过,“如果警方查到我身上的话,我活不了你也别想好受。”
景肆觑了周清辞一眼,眼睛看向门的位置。
“日记本在我公司,我没拿给警l察,你需要,我随时都可以给你。”
李大富点点头,轻轻拍了拍景肆的脸,“很好,其实景小姐,你是一个聪明人,不蹚浑水是最好的。”
“所以你是创始人?”景肆看着他,眸色黯淡,“所以你是网址的创始人。”
“不然呢?”李大富有些得意地扬唇,“我的世界,女性可以为我赚数不完的钱,而男人——”他顿了一下,浑浊的喉咙里哼出一点笑:“而男人的本性永远会为我买单。这是源源不断的,毫无成本却可以利益丰收的生意。”
“为什么是景松影?”景肆依旧不明白,景松影和李大富有什么关系。
如果数字与英文,这两点和李大富有关,那李大富出现在景松影日记里的意义是什么?他们有什么关系?
八竿子打不着的人。
李大富目光闪烁,完完全全地笑了出来。
“松影啊~”他的声线飘飘忽忽的,“你的双性恋弟弟很有意思,五年前他还是个嫩毛小子的时候,曾经来到这座城堡,和我玩了一晚上。”
景肆不明白他嘴里的“玩”是什么意思。
但她看到李大富小眼睛里的笑意,很快明白了是什么意思。
景肆胃里几乎翻江倒胃。
原来如果一个人想要伪装,没人能扯下他的面具。
不是所有人说李大富好,李大富就是真的好。
坏人最邪恶的,是以普通人正常人的身份蛰伏在人间。
所以人们常说,魔鬼在人间。
魔鬼怎么会告诉别人他是坏人。
他是顶级的坏,顶级的恶,顶级的恶魔。
如今半截入黄土还不死心,非得最后一搏,甚至死了都要拉一个垫背的。
景肆手心泛凉,这一刻她竟然嗅到了死亡的味道。
她其实从来没有想过,死亡这件事可能会发生在她年轻的时候,即便是有过心理准备,当这件事如此真实的时候,还是觉得很遗憾。
如果就这样被眼前的这个人杀死了,那实在是荒谬中的荒谬,倒霉中的倒霉,可惜中的可惜。
总觉得人生好像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完成。
景绮还没长大,周清辞还没原谅她,她们还没开始冬天的旅行,其实还想去到明年春天,因为在整整三十个春天里,都是没有周清辞的。
她在周清辞身上有太多遗憾。
如果时光可以倒转,她想和周清辞逃,逃到一个没有坏人的地方去。
她看向周清辞,此刻周清辞正看着她。
景肆又看了门一眼,又去看周清辞。
她明明什么都不能说,却好像什么都说了。
“李总。”景肆此刻无比淡定,“如果你死定了,我也会死,是吗?”
李大富穷途末路,脸上没了笑容,“我死了你也别好过。”
景肆一瞬不瞬地看着李大富,“虽然我没有错,但你要拉一个垫背的,应该会这么做的,对吗?”
“你在说什么?”李大富上前攫起景肆的下巴,尖瘦的下颌在宽大的手掌里,仿佛一捏即碎,“别和我打哑谜!”
“没什么,我就是想说,我无依无靠的,你杀了我也没什么。”她咽了一下气,“可是如果你对周清辞做什么的话,周默也不会放过你家里人的。”她看着李大富,“我想你知道周小姐的重量?”
“说什么屁话!日记本拿来不就行了!”
“等会儿有什么不爽,可以多扎我几刀,但你别伤害她。”
李大富明显愣了一下。
“什么等会儿?”
砰——
下一秒厚实的门直接破了个洞,有人狠狠踢了一脚,屋子里的人还没反应过来,电光石火之间,余牧出现在视线里,身后几个警员,手里握着一把手槍,对准了周清辞身旁的人。
“不许动!”
几个警官钳制住保镖,其中一个男警官拎着周清辞就往外拖,周清辞挣扎了几下,力量悬殊太大,直接被拎了出去。
李大富一把拉过景肆挡在身前,“你们敢过来!”
他身前的桌上有一瓶红酒,直接砸碎,捏起一块碎玻璃卡着景肆的脖子。
余牧槍口对准李大富,“放开她!”
“我不放,你以为老子傻是不是!”
“李大富,我们已经有足够的证据证明你犯罪,你的行为是罪上加罪。”
“死l刑!别以为我不知道是死l刑!”他狠狠扣住景肆的脖子,手里捏着一把尖玻璃对准景肆的脖子,尖口着白净的肉,渗出一点点鲜红,他狠狠压住景肆的脑袋,“你居然敢把日记给警察?啊?你竟然敢害我?”
景肆被他卡得快不能呼吸。
疼,只觉得很疼。
“你们把槍都放下!不然我直接杀她!”
“好,我放。”余牧做了一个放槍的动作,手里的手槍一松,直接掉在了地上。
身后的人做了同样的动作。
“给我备车!”李大富仰了仰下巴,“我要上私人飞机,我要出国!”
无疑这话是个大笑
话。
可他好像也失去了理智,完全不能思考问题,整张脸惨白。
“好,我们警方无条件答应你。”余牧举起一只手,表示自己手上什么都没有,“你要车也可以,我马上安排。”
她伸手去摸腰间的对讲机,在手摸到对讲机那一刻,哪里是什么对讲机,明明是伪装成对讲机的槍。
几乎是李大富还没回过神那一刻,余牧秒拔槍,不到一秒的时间,发送子l弹。
砰——!
精确无误地飞进了李大富的手臂里,他一声惨叫,手一抖,玻璃尖掉落在地。
但他也不是吃素的,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把景肆狠狠往前一推,直接嗑在桌上的碎玻璃上,一块尖锐的玻璃直接扎进景肆的身体里。
余牧握着槍,几乎没有停顿又是一发。
砰——!
第二发。
中在左臂。
疼得大嘶哑咧嘴。
“你他妈的。”他明明没了还手之力,却还要骂一句。
余牧快步上前,膝盖顶住他的后背,拿出手铐反剪住他。
接着赶忙去看景肆。
“快!叫救护车!”!
第105章
十分钟前,警方冲进来时,一楼的人还在跳舞。
当二楼响起槍声时,有人抱头蹲在地上尖叫,所有人才意识到事情不简单。
这大概是北城史上最离谱的富豪宴请会。
五十岁的李大富,满身是血,被铐上手铐,狼狈地走在人群中。
所有人都不可置信。
刚刚还站在这里满面春风的李大富,宴会主人李大富,到底为什么会被警方擒拿。
却没人敢问发生了什么。
更让人惊诧的是,为什么周家千金会抱着一个满身是血的女人疯了似的往外奔走。
有人看清楚了,那个穿着黑色晚礼服满脸苍白的人。
“她怀里抱的好像是景肆!”
“天啊!到底发生了什么!”
没人知道发生了什么。
在数辆警车的鸣笛声中,现场拉满了警戒线,所有宾客被一一驱逐散场。
简直是一场闹剧。
由于此地距离市中心的医院有一段距离,所以即便是叫了救护车,也需要等待。
没人愿意等待,余牧率先走在前面,钻进一辆警l车内,挂上警报器,对着周清辞说:
“快!上来!”
警车特权,一路畅通无阻,余牧油门踩到最大,车子快速行驶在柏油马路上。
车内,景肆虚弱到极点,整张脸几乎没了血色,如同抓住救命稻草一般紧紧握住周清辞的手。
掌心传来一阵冰凉。
周清辞低头去看她,视线里,景肆因为疼痛,好看的眉毛蹙成一团,双唇紧抿着。
“坚持,你乖乖再忍一下好不好?”周清辞声音夹着颤抖,抬眼去看开车的余牧:“余警官,我求你快点,快点,再快点!”
后视镜内,余牧看了两人一眼。
“防止她失血过多,不要让她闭眼,不出意外和救护车汇合还有五分钟。”
周清辞没忍住,眼泪啪嗒啪嗒地往下掉,泪眼模糊。
湿泪低落在景肆的脖颈上,滚烫。
“小,小周——”景肆轻轻捏了一下周清辞的手,摇了摇头,让
她别哭。
“你怎么这么傻!”周清辞眼泪彻底失控,“我让你选择我,不是让你这样选我!”她紧紧握住景肆的手,“你活下去,一定活下去,我什么都答应你,什么都答应你。景肆,没有你我不能活,我不能活,我活不下去。”
她几乎是在极度紧张和悲伤中脱口而出,这些话是平日不论如何都不会说出口的。
“我”景肆轻轻捏着她的手腕,轻声说:“我想和你去看雪,想和你一起在春节的,的时候,过新年。”
“好,一起看雪,一起过新年。”周清辞几乎快要达到饮泣的地步,一边极力克制自己不要哭,一边眼泪又抑制不住地哗哗直流,她视线变得模糊,眼泪擦了又擦去看景肆,眼睛一秒都不想眨。
腹部的疼痛传递而来,那种未知的陌生感,那种身体有什么东西被刺穿的感觉。
景肆没忍住,眼泪顺着眼角滑落,“会不会没有以后了。”
是在靠近死亡吗?景肆也不知道。
她阖上眼,觉得很疲惫,车内的灯很晃眼,她能听到窗外的风声,以及耳边持续不断的呼喊声。
她喜欢的女孩的声音。
“不要闭眼,不要闭眼,不要睡,不准睡!景肆,我是周清辞,我爱你,我在等你,我只等你,要呼吸,你给我呼吸,睁开眼睛,看看我,我带你去看雪,看一辈子的雪,过新年,过一辈子的新年,你给我记住,如果你今天走了,那我一定不会活了,我也去死!”
余牧一脚刹车踩下,救护车比她想象中来得快。
两辆车在中路集合。
救护人员快速拉下担架,周清辞擦擦眼泪,秒开车门,把空间让给医务人员。
景肆很快被抬上了担架。
像是梦,快进的梦。她能感受到那些人抬着她上车,一些器械滴滴滴的声音。
有时听得到声音,有时又听不到。她觉得路途好长,好想睡觉。
是周清辞一遍一遍在她耳边念叨,但那声音就像警钟,时刻提醒着景肆必须坚持下去。
迷糊的视线,担架万向轮摩擦地面的声音,以及眼前耀眼的灯光,戴着白色口罩的医生
*
晚上
十点的医院很安静。
走廊里,所有人坐成一排,没人说话。
自景肆进去那一刻起,周清辞就处于魂魄丢失的状态,有人和她说话她也不理,一个人坐在凳子上不知道在想什么。
十点半,急救室的门被打开,一名医生走了出来,竟然是女医生。
周清辞这才回过神来,第一个起身,前去问医生情况。
“腹部扎伤,所幸伤口没有碰到重要器官,只是血流得有点多。但是玻璃扎入的深度不浅,我们已经进行缝合,目前暂时脱离生命危险。”
在场几乎所有人都松了口气。
周清辞差点虚脱,若不是徐白末扶着她。
过去的一个小时,周清辞经历了人生中最煎熬的时刻,她想了很多种可能,如果景肆有三长两短的话,接下来怎么过,不活了的话,景绮怎么办,活着的话,后半生没有景肆又有什么意思。
“她什么时候能出来?”
“等会儿里面的人会推出来。”医生看了一眼时间,“你们在这里等着就行。”
“谢谢医生,非常感谢,太感谢你了。”周清辞主动去握手。
那医生见她身上都是血,不免上下打量了一下,出于关心,问了句:“你没事吧?”
“没事的医生,我没事。”周清辞无比感激,“请问您叫什么名字?”
“姓凡,凡霖秋。”
“谢谢凡医生,谢谢!”
“应该的。”那医生低头看了眼时间,神色自若,“我还有事情要忙,先走了。”
没一会儿,景肆被两个助理推出来,几人赶忙围上去。
她还处于昏迷状态,整个人脸色惨白。
“远点,远点,不要碰到她的伤口了。”周清辞简直惊心,生怕有人不小心又碰到景肆哪里了。
宋语璇这才没绷住哭了出来,站在一旁呜哩哇啦的,“呜呜呜苍天保佑!!!”
徐白末看不下去,过去安慰她:“宋姐,人没事了,你就不要在这儿哭哭唧唧了,怪吵。”
宋语璇就着她就是一拳,“你他妈的站着说话不腰疼,我这辈子就这么一个好朋友,她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我不活了!”
又是不
活了。
所幸,大家都没有不活了。
想想也是,要是景肆有个三长两短,在场没一个人心里能好过。
“好了好了,行行行,要哭就哭吧。”徐白末眼睛里其实也含着泪,她只是不易情绪外露罢了。
那边周清辞已经跟着景肆进入病房。
徐白末觉得还是不要去打扰,她看看宋语璇,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小声说:“我也想哭,咋办?”
宋语璇擦擦眼泪,觉得这里人多,哭着不自在。
“那咱们上天台哭去”
*
夜神人静时刻。
病房里静悄悄的。
病床上躺着的人还没醒来,周清辞坐在一旁,紧紧拉着她的手。
不知道现在是几点了,但一点都不困,一点都不想合眼。
脑袋里还是刚才发生过的惊险场面。
在景肆没从手术室出来之前,周清辞所有精力都在景肆的生命安全上。
现在脱离危险,才有更多的时间去思考那些细节。
想起最后一刻景肆对李大富说的那些话。
想着景肆明明已经自身难保,却还是在最后一刻告诉李大富,谁都可以伤害,但不可以伤害周清辞。
在那样的场景里,景肆没怕,她在告诉李大富,如果周清辞出了什么事,她变成鬼也不会放过他。
那瞬间景肆连自己的命都不在乎似的。
一想到这里,周清辞心更疼了。
她不觉得这个世界上还有第二个人能为自己做到这种程度。
如此毫不犹豫,如此奋不顾身。
可不管怎样,实在太痛了,太痛了。
周清辞一想到这个伤口会永远落在景肆身上,日后她的小腹会一直有这样一个伤疤,没忍住眼眶一红。
寂静的房间里,低低的抽泣声再次响起。
周清辞的手握得很紧。
她希望和眼前这个人再也不要分离了
*
凌晨两点,警局依旧很忙。
四小时前,余牧把景肆送到医院,接着马不停蹄又回到了警局。
在各方的
努力下,案件得到突破性的进展,而景松影那本日记也被成功破译。
凌乱的数字,破译专家解密出来。数字单数为滴,双数为答,这也是为什么密码毫无规律的原因,因为不在于数字是什么,而在于是单数还是双数。
那是所有数字组成的摩斯密码,解译结果为:Youandme,AustraliaYallingup,awildparty.
AustraliaYallingup是澳大利亚很出名的一个小镇,而李大富的酒庄恰恰就坐落于那个地方。
“Awildparty”大概意思是要在那里举行狂欢的派对,警方猜想,他们是在那里举行那些见不得人的事的。
而日记里的“You”,不但指一个人,一定是指一大群人。
而那串英文,则是酒庄的门牌号码。
一切都对上了。
不过,就算知道日记内容,也要花一段时间去确定那个人就是李大富。
所以,能在这么短的时间破案,完全是因为李大富做贼心虚,他知道自己会被抓,只是迟早的事了。
而破案的关键,还是在于今晚发生的事情,如果没有景肆这件事,大概率李大富还要逍遥很久。
“那位女士现在还好吗?”专案组的组长问。
余牧点点头,“情况稳定。”
“多亏了她的配合,后续要多照顾照顾。”老组长叹了口气,“只是可惜了我们局里的小张了”
“张警官他”余牧明显喉咙哽了一下,却没再说什么了。
组长转身看了一下组里的人。
拍了拍手,大声说:
“所有人,可以下班了!”
从警局出来,凌晨的街道阒无一人,空空荡荡,沿街只有冬日的雪。
余牧和同事并肩行走着,脑袋里回想着今晚在车里的场景。
原来,她们是一对同性恋人。
想起周清辞那些话,余牧有些感慨。
她们也很不容易啊。
余牧呵出一口热气,搓了搓冰冷的手,从兜里摸出手机,放心不下,发了一条消息给周清辞。
余牧:[你睡没?景小姐还好吗?]
周清辞:[嗯,还在睡。]
余牧:[你还没睡啊,凌晨三点了。]
周清辞:[不困,想等她醒过来。你找我什么事?]
余牧:[就是问问情况,顺便提醒你得睡觉,因为明天白天你还得照顾她。]
周清辞没想到余牧会这么说,大概是没想到她会关心这些。
其实,排除那些吃醋,觉得余警官还是挺好的。
今晚若不是她,都不知道后果有多严重。
周清辞迟疑了一下,但还是打下一行字发了过去:[今晚的事情,谢谢你了。]
[不客气,我明天来医院看她,你早点休息。]
[好。]
简单几句,先前那种相互之间膈应的感觉没了。
周清辞放下手机,舒了口气。
她看了看床上的人,脸色依旧很苍白,大概是受了伤,又做了缝合手术,整个人看起来有种浓厚的孱弱感,勾起周清辞想要保护她的欲望。
周清辞靠近她,替她掖好被子,自己又去拿了另一条厚被子把自己裹住,她有床不睡,只想守在景肆身边,打算就这样趴一夜。
临睡前,周清辞又看了景肆一眼,不放心,把手握着才闭眼。
余警官说得对,得早点睡觉,明天才有精力照顾她。!
第106章
清晨六点,天色黯淡,病房里静悄悄的。
景肆从冗长的梦中醒来,她微微睁开眼,触碰到一点现实的边际。
当意识苏醒后,第一感觉是疼痛。
小腹周围紧绷感快速蔓延,牵扯着整个身体,麻药已退,疼得景肆倒吸了一口气。
但也是这种痛感,让她庆幸自己还活着。
稍稍一挪眼,便能看到床边趴着睡觉的周清辞。
她头发散落在白色被单上,一只手紧紧揪着被子一角,好看的眉头紧紧蹙着,拧成了一团褶皱,看得出她睡得并不好。
有那种一惊即醒的感觉。
所以景肆没敢动,她心想,周清辞昨晚应该睡得很晚,让她再补补觉。
又过了几秒,景肆听到了小小的呼噜声。
这才意识到病房里还有其他人。
往另一张床去看,发现宋语璇和徐白末共躺在一张床上,两人拧成麻花似的。宋语璇一只手搭在徐白末身上,打小呼噜的是宋语璇。???
那两人怎么睡一起?这是和好了?还是因为没床凑合一下?
景肆心里没答案,心想宋语璇的每一个行为都没有规律,正常人那套思维用在她身上不适合。
接下来的时间,景肆无事可做。
她一不能动,一旦稍稍动一下,腹部就会疼,二也不能玩手机,因为不知道手机在哪。
于是只有一件事情可以做了:
发呆。
盯着天花板发呆,或是盯着周清辞发呆,二者之选,景肆当然果断选择了后者。
睡着了的周清辞看起来乖乖的,没了平常那份高傲。她皮肤光得透亮,额前干干净净,呼吸时鼻腔带点小小的气息,景肆看得入迷,不自觉想起了昨晚在车上周清辞说过的话。
她是记得的。
周清辞答应了她,周清辞还说了一些别的,一字一句景肆都记得。
不过,景肆没有盲目开心。
她不确定那些话是情景需要,还是周清辞的真心话。
于是景肆又陷入了二度思考,她不想要怜悯的爱,如果周清辞出于
愧疚才说那些话,那宁愿不要。
想得多了,神思不免也飞得远了。
连身旁的人已经睁开了眼还没察觉。
“唔,你醒了?”周清辞坐起身来,眼里还含着困意,但很快清醒过来。
景肆回过神,伸出手,手掌摊开,周清辞自然而然地握了过来,两人十指紧扣,掌心传来的温度很真实,景肆这才舒心了些。
“怎么样?疼不疼?”
“嗯。”
周清辞主动靠过来,眼里满是心疼,“那我去叫医生,问她可不可以给你开点止痛片,你等等。”
说时她就要松开景肆的手,结果景肆紧紧握着她,不让她松开。
“不要医生。”
“嗯?”周清辞捏了捏她的手,不明白什么意思。
“不要医生,你在就行。”
周清辞愣了一下,点点头,又坐了下来,语气缓和:“好,那我陪你。”
她重新坐在床边,两人的手始终没有分开过。
“有多疼?”周清辞又开始问了。
其实刚刚景肆觉得挺疼的,也不知道是不是适应了这种疼,现在又觉得没那么疼了。
“一点点疼。”
“你别逞强,疼就是疼,不准说不疼。”
搞得景肆哭笑不得,疼也不是,不疼也不是,便也只能如实回答了:“还好,在可以承受的范围内。”
“真的吗?”周清辞不信,“扎那么深,你真是——”
话还没说两句,看样子又要哭了,眼眶通红,泪光闪闪的。
景肆安慰她,拍拍她的手,“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吗?”
“我都快吓死了。”周清辞紧了紧她的手,“要是你不在了——”
话到嘴边还是没说出口。
结果景肆帮她说了:“要是我不在了你也不活了?”
昨晚周清辞在车上说的。
周清辞以为景肆不记得了,没想到她还能复述出来,有点囧囧的,“好了,你知道就是了,不准说出来。”
景肆叹了口气,垂眸看着她的手,“所以你说的那些话”
“都是真的!”
这一点
上,周清辞没有犹豫,几乎是脱口而出。
景肆不确定又问了句:“真的吗?”
“真的!”
“如果不发生这件事呢?”
周清辞顿了一下,但还是如实回答:“如果不发生这些事,我确实没法正视自己的内心,可事实就摆在那里,我就是离不开你了。”
“你不必可怜我。”
“没有!”周清辞有点急了,“真的没有!”
景肆抬眼去看她,在她眸子里捕捉到几点诚恳,悬着的心才稍有松懈。
原来是她想太多了。
“好吧。”景肆松了口气,“绮绮呢?她知道吗?”
“还没告诉她,等会儿告诉张妈还是怎样?”
“等会儿再说。”景肆阖上眼,手从周清辞掌心里抽离出来。
结果她刚抽出来,周清辞又立马抓住了她。
“你干嘛松开?!”
景肆没想到她反应这么剧烈,抬眼去看她,“我想着我们牵了很久了啊。”
周清辞把她手又牵了回来,捂在手心,“我给你捂着,你别往里面缩,被窝没有我的掌心热乎。”
说着就把景肆的手搓了又搓,哈了好几口气。暖意盖了上来,很舒服。
只是她的热情让景肆有些恍然。
毕竟之前周清辞对她都不咸不淡的,怎么突然就这么
好吧,虽然感觉是挺不错的,但景肆心里还是隐隐有些不安。
她看着周清辞,又觉得这一切都是真实的,或许不安是源自于害怕消失,害怕这种突如其来的幸福感消失。
“那个。”景肆喉咙滑动了一下,“你冷不冷?”
周清辞抬眼看她,眼里噙着笑:“啊?我不冷啊,我不冷。”
“你在床边睡了一晚上吗?”
“对啊。”
“那你脖子酸不酸?”
周清辞活动了一下肩膀,表示还行,只有一点点酸。
她不懂景肆问这些是想干嘛。
直到景肆说出下一句:“你要不要到我的床上来睡?暖和。”
确实,要是平常的话,周清辞就上去睡了。
“
想,但还是算了。床这么小,我怕碰到你。”
景肆目光越过周清辞的肩膀,看着旁边那张床睡着的两人。
“她们俩好能睡。”
“雀氏,宋语璇还打呼噜来着。”
“晚上你会陪我的对吗?”
周清辞点头,“当然,我会一直陪你。”
景肆又说:“那今晚就不要她们在这里过夜了,懒得麻烦,然后你把那张床推过来,和我拼成一张,怎么样?”
她不想要周清辞趴床边睡,完全舍不得。
“好,我听你的。”
两人又小声聊了一会儿,过了一会儿,景肆没忍住,还是问了那个问题:
“李大富怎么样?”
周清辞唇角的笑微微滞了一下,眼里不悦的光几乎是秒呈现。
“他已经被抓了,余警官说,他死l刑没得跑,我估计他会重金聘请好的律师,就算要死,也会延迟宣判时间。不过你放心,我会让他没有关系可走,尽早宣判。”
巴不得他明天就死。
可是这些字眼,周清辞现在不愿在景肆面前说。
她害怕景肆对那件事有阴影,所以现在还是尽量和她说一些快乐的事情。
好在景肆也没有问太多,两人默契地跳过了这个话题。
过了一会儿,另一张床上的人醒来。
徐白末先睁开眼,眯着眼睛看了看两人,揉了揉眼,笑着说:“醒啦?”接着她推了推宋语璇,“宋姐,你能别扒在我身上吗?搞得我像是你对象似的。”
哦,还没和好呢。
宋语璇被吵醒,极其不悦,在她脸上狠狠揉了一下。
接着宋语璇支起身来,发现景肆醒了,几乎是秒下床。
“我的景肆肆,你可终于醒了啊!!!”宋语璇趿着谢,快步走到床边,扒拉开周清辞,自己握住了景肆的手,“你知道昨天晚上我有多担心你吗?都失眠了!”
景肆懒懒地抬了一下眼皮,“是哦,宋大小姐,睡得可香了。”
徐白末在后面插话:“就是就是,还打呼!影响整个房间的睡眠质量!”
“你别听她说。”宋语璇连头都不回一下,又问景肆:“你饿不
饿?想吃什么?”
这个问题刚刚周清辞已经问过了。
景肆还要再回答一遍:“不饿,等会儿再吃。”
这边徐白末起身,打了个哈欠,看了周清辞一眼,打趣道:“不哭了?”
周清辞:“老徐闭嘴吧你啊。”
徐白末怎么可能闭嘴,对着景肆一阵输出:“景肆啊,我跟你说,周清辞昨晚哭得可厉害了,整个北城都能听到她的哭声你知道吗?我现在脑袋里都还在循环播放她的呜呜呜。”
周清辞脸蛋成了猪肝色:“老徐!老徐!”
她能不能别说了!
结果景肆好像还挺乐意听的,“然后呢?”
“然后她还说了一些话。”
“什么话?”
“什么自己也不活了啊,什么自己没有保护好你啊,神经病似的,都和她说了,你没事,你不会死,她就是像疯了一样。我们安慰她吧,她还说什么刀不是刺在我们身上,谁都没法感同身受,只有她自己知道有多痛!你说肉不肉麻,烦不烦?”
周清辞听不下去了,再说,再说内l裤都被扒没了,“好了好了,别说了。求你了,说点儿别的吧。”
景肆听了很想笑。
很难想象那个样子的周清辞是什么样子,估计她也是急坏了吧。
“好了,都没事了。”
宋语璇替景肆揉揉手,又替她掖好被子,回头对周清辞和徐白末说:“我说接下来肆肆还是要住一段时间的院吧,我提出照顾她。”
“我来我来。”周清辞主动加入,“我负责主要照顾她,你们辅助。”
徐白末站在一边摊手,“我肯定也是要来的。”
周清辞开始分配:“就是晚上过夜我一定要和她一起过,她需要我。”
“噫,你看你多恶心。”宋语璇指着周清辞的鼻子,语气够呛:“你之前可不是这样的!两星期前你还拽得跟什么似的!”
“那是以前,以前的事就不要提了。”周清辞蒙混过去,直击重点:“反正我现在一天二十四小时都要在她身边。”
景肆躺在床上,眼神从头到尾就没离开过周清辞。
但她没说话,任她们三个讨论。
宋语璇:“不是,周清辞你跟屁虫啊?二十四小时都要跟着人家。”
“对啊,我就是她的跟屁虫啊,而且我又没让你们不来,我只是表示我会一直在!”
徐白末打断两人:“你们别争了,这照顾病人还争来争去的呢,我觉得我们要分工合作。”
宋语璇抬眼看她,不太爽的样子:“比如?”
“比如谁做饭,谁替她换衣服,谁帮助她上厕所,谁帮她擦身子。”
“我给她换衣服!我帮她上厕所!我帮她擦身子!”周清辞第一个表决,说完还不忘看了景肆一眼,“对吧?你应该不想徐白末给你换衣服吧?”
景肆唇角漾开浅浅的笑。
答案当然是不言而喻的。
可她并没有顺着周清辞的意思说,而是含糊着回答:“我都可以啊,看你们商议的结果。”
宋语璇站出来反抗:“为什么要你给她换衣服!我是她闺蜜,这种事就该我来!你是前任!你不该!”
周清辞滞了一下,接着摇头,疯狂摇头,“前任怎么了?前任不能变成现任吗?”
宋语璇眼里的狡黠一闪而过,“啊?那你们现在是情侣吗?要是情侣我就让你换呗!”
周清辞咬咬牙,看了景肆一眼,又看向宋语璇,“就算现在不是以后也是!”
“哟~景肆这么说了吗?你就决定了~”一旁的徐白末打岔:“你一周前可不是这么跟我说的啊,你说——”
周清辞捂住徐白末的嘴。
她今天怎么了!怎么像敌军似的!
“都别说了!”周清辞看向景肆,问她:“你来决定我们做什么!”
景肆目光一转,视线和宋语璇碰撞了一秒。
“语璇给我换衣服,语璇给我擦身子,语璇帮助我上厕所。”
周清辞眼神有点绝望,觉得自己的事干得太少了,“那我呢!”
“你给我做饭吧。”
周清辞撇撇嘴,“就做个饭吗?”
景肆扬唇,“做饭不好吗?”
“好是好,但做得太少了。”
她还以为换衣服什么的也是自己来呢,没想到景肆选了宋语璇。
徐白末过
来凑热闹:“那我呢?”
“老徐你就随便吧。”话音落下,景肆又说:“我现在有点儿饿了,想喝粥。”
宋语璇指着周清辞,“姓周的厨师去!景公主饿了!”
周清辞想也没想就应了下来,“行,我先出去买粥,但这事儿没完,等会儿回来再讨论,我对这个结果不满意。”
她拿了一件外套,快步往外走,临到门前又停下,转过身来问景肆:“除了粥,你还有什么想吃的吗?我都给你买。”
景肆摇摇头,“没了,你随便买点吧。”
“不能随便!我给你买最好吃的那家!”周清辞拉开房门往外走,直到门啪嗒一声合上了。
一秒、两秒
确定周清辞走远了,徐白末和宋语璇才真的笑出声来。
笑声那叫一个猖狂。
“哈哈哈,喂,她真的太好骗了。”徐白末眼泪差点笑出来。
宋语璇也不赖,接话:“是啊,看她那个表情啊,就像我们抢了她什么宝贝活儿似的。”
景肆垂眸,想着也不自觉笑了出来。但还是帮着周清辞说话的:“你们就不要逗她了,她会当真的。”
宋语璇戳了戳被单,义正言辞对景肆说:“那不行啊,你们现在还没确定关系,有些事情得说清楚吧?”
景肆点点头,“你们刚刚睡觉的时候她说了。”
“说什么了?”徐白末和宋语璇又是异口同声,可见两人有多八卦。
“她说她的态度是,想和我在一起,但是尊重我的意见,让我什么时候想复合了告诉她。”
宋语璇八卦脸略有收敛,认真说:“那你想清楚了吗?”
景肆摇摇头,“还没有。”
不是不爱周清辞,不是不想复合。
只是觉得,需要时间,需要慎重考虑。
在排除所有的外界因素下,景肆想知道,周清辞是不是真的还和以前一样爱着。!
第107章
周清辞好像真的去买全世界最好喝的粥了。
因为她花了半个小时才回来。
到门口的时候,手上不仅提了粥,身侧还跟了一个余牧。
见余牧站在门口,宋语璇主动起身和她打招呼:
“余警官,这么早!早上好啊!”
经过昨晚那件事,宋语璇直接化身小迷妹,对余牧热情得很。
“早上好啊宋小姐。”余牧提着礼物进屋,将手里的东西放在床头,转身问景肆:“感觉怎么样?”
景肆点点头,“没什么大碍。”
景肆视线越过余牧,看向她身后的周清辞。
因为外面寒冻,周清辞鼻尖有点泛红。
她手里提着的是一家名为“老白粥记”的早餐,是北城出了名的老粥店,味道确实比其他的要好些。
这傻瓜,还真的跑那么远去买了。
“先吃饭吧?”周清辞跟着进来,将早餐放在景肆面前,小声说:“她们可以饿,但你别饿着了。”
她才是最在意景肆饿不饿的人。
徐白末:“行,先吃吧,先吃。”
宋语璇打开早餐袋,递给余牧油条和豆浆,余牧也不客气,她正好没吃。
大家都饿了,开始吃饭。
于是景肆身旁的那个位置又空了出来。
周清辞坐了过去。
“想喝什么粥?青菜瘦肉粥还是皮蛋粥?”
“青菜的。”
“好~”周清辞拆开青菜那盒粥,盖子一打开,热气溢满空气,夹带着满满的粥香味。
她拿着勺子,轻轻舀了一点儿,又吹了吹,递到景肆嘴边:“尝尝看。”
景肆张嘴抿了一口,粥味入喉,是她想吃的味道。
结果勺子刚离开嘴巴不久,第二勺又喂了过来。
这样子给人感觉有点像是喂小朋友吃饭。
景绮还没满五岁的时候就是这么喂她的。
若是病房里只有两人就好了。
偏偏旁边还站着另外三个,而且这三个人还盯着!!
景肆顿时觉得有点不自在。
“要不我自己吃好了。”
周清辞勺子往后一缩,拒绝了她,“怎么能让你自己来吃,你一只手还打着点滴,多不方便。”
一旁的徐白末笑着搭话:“是啊景总,你就让她喂你呗,多方便啊。”
方便是方便,但这样被公开处刑也太尴尬了。
“没事,你吃你的。”周清辞压着声音小声说:“等会儿我去收拾徐白末,看她还敢不敢开你玩笑。”
景肆看了看周清辞,“那你也吃,我们一起吃。”
“好,我们一起吃!”
才不管她们说什么。
于是两人上演了一场“你一口,我一口”的场面,那叫一个自然随意。
刚开始徐白末还要笑话一下,渐渐觉得酸溜溜的。
怎么觉得站在这里都有点碍眼了呢?
这俩人是在秀恩爱吧,明明还没和好,搞得如胶似漆的。
“好吃吗?”
“好吃,你再吃一口。”
“好,那我再吃一口。”
这边宋语璇都看不下去了,拍拍徐白末和余牧的肩膀。
“得了,我们先出去吧,我觉得我们待在这里很多余。”
多余三人组果断离开。
病房重归安静。
粥差不多已经吃到一半,景肆表示自己已经有点饱了。
周清辞把粥搁到一旁,“刚刚我去问了一下主治医生,她说住院两周就可以出院了。”
“好。”
“你不用担心。”周清辞伸手去握景肆,“我这边已经联系到了国内很好的一个祛除疤痕的医生,她很有经验,等你伤好得差不多了,以后你的肚子上也不会有——”
“小周。”景肆打断她,摇摇头,“你不用这么着急。”
“我怎么不着急呢?”周清辞皱了一下眉头,“你身上突然多了一个疤,我怎么会不着急?”
更何况是原本就不该拥有的伤疤,应该没有女孩子不介意吧?
她怕景肆难过,更怕景肆伤心。
“我不介意这个,它在不显眼的位置,没人会看到。”景肆抬眼看了周清辞一眼,“除非是很亲密的人,可话说回来
,如果是很亲密的人,我也不在意会不会被看到,除非她介意。”
周清辞快速摇头,“我不介意啊,我不介意,你是不是傻,我只是心疼嘛!”
景肆唇角微微上扬,“所以你觉得那个亲密人是你。”
周清辞滞了一下,脸色微微泛红,怎么就把自己代入进去了呢。
“啊,我也不是那个意思啦~”
这算是把自己绕进去了,于是周清辞转移了话题:
“所以早上我给你说的那件事,你考虑了吗?”
关于复合的那件事。
早上出去买粥的时候,刚好碰见余牧了,提及这件事,余警官说,还有什么好犹豫的,赶紧在一起啊。
旁人看来好像是这样,经历了这些还是互相喜欢,还有什么不能克服的。
周清辞满眼期待,想象中景肆肯定是不会拒绝的,但在景肆眼里看到了一点犹豫。
“你不想和好吗?”周清辞垂下目光,看着洁白的被单,眼里的失落一闪而过,“我没催你,我就是问问。”
“没有,当然没有。”景肆赶忙解释:“我只是害怕你没有想好嘛。”
这是早上两人已经讨论过的问题。
周清辞想复合,景肆又害怕她只是一时冲动,当然,除了这个,其实还有一个顾虑。
于是交谈又回到了原点。
“我想好了啊,未必你觉得我在开玩笑。”周清辞浅浅叹了口气,她其实也能理解景肆的心情,“我想的是,如果你也喜欢着,我们就不要再浪费时间。”
不要浪费时间。
景肆摇摆不定的心几乎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重重跳了一下。
好像也是。
在错过周清辞这件事上,有多少个懊悔的时刻,却不论如何都没法填补。
不止一次想过,如果有一个重头再来的机会。
如今有一个机会摆在面前,对方有重归于好的想法,再去犹豫,是不是有点傻。
意识到这一点,景肆确实也觉得自己有点傻。
可是——
她抬眼看向周清辞,心里的不安却还是真实的,她还有一个事情没有解决。
“我们可不可
以有一个时间来好好缓冲一下?”
“当然可以,那你考虑吧。”周清辞顿了一下,又补了一句:“但是也不要太久哦。”
景肆被她的回答可爱到。
“不会,一周之内,可以吗?”
一周之内那简直就不是事儿,那时候景肆还没出院呢。
于是周清辞毫不犹豫地答应了下来。
关于这件事,两人才算达成了共识。
“对了,余警官有走吗?”景肆往门的方向看了眼,她还有话要对余牧说。
“应该没有,她是来专门看你的。怎么,你和她要说什么吗?”
“嗯,你帮我叫她一下。”
周清辞起身,到门口去看。
走廊上,那三人坐在椅子上聊天,余牧被夹在中间回答两人的问题,好像是在聊昨天晚上的事。
“余警官。”
余牧抬头,“怎么了?你俩喂完粥了?”
“吃完了,景肆她有事想和你聊聊。”
什么事她也不知道,而且景肆执意要单独和余牧说。
余牧站起身来,“行,我和景小姐聊一会儿。”
*
病房内。
景肆躺在床上发愣,余牧进去的时候,景肆目光才真正收回来。
她指了指床边的凳子,“你坐。”
余牧拉开凳子坐下,她人高腿长,所以凳子有点小小的束缚她,长腿只能往前伸。
“周清辞说你有什么事情要和我讲?”
“昨晚上的事谢谢你。”
“没事,倒是觉得自己没一直跟着你,不然你也不会受伤了。”
景肆摇摇头,那种情况余牧根本别想进去,而且进去了计划也会失败。
昨晚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余警官,有件事我想和你确定一下。”
余牧温和地点点头,“你说。”
“李大富那边不会有什么问题了,对吗?”
“他确实不好审,但我们也有他的把柄,他还是招了。我们院的上级还有检察院的全都来了,这是一个大案子,所以,他没有空子可钻了。”
床上的景肆松了口气。
“所以,我可以和周清辞谈恋爱了,不会有人再来害我,也不会牵连到她了,对吗?”
余牧愣了一下。
明显没想到景肆原来在顾虑这个。
难怪早上听到周清辞说那些的时候,觉得有点奇怪,她还以为景小姐会无条件答应的。
原来是这样。
余牧不免有些心酸,原来当所有人都放下心来时,景肆还在担忧。
“当然了,景小姐,你自由了,谈恋爱更是你的自由。”
所谓的恋爱自由,人身自由,对大部分人来说都是唾手可得的东西。
但景肆不是。
在过去的那么多年里,她是所有人眼中耀眼的存在,所有人都以为她应有尽有。
几乎没人觉得有什么问题,只有她自己知道,被景隆在精神上压制了这么久是什么感受,又在这件事上惶惶恐恐是什么感受。
如今终于得来自由。
得来不易的自由。
“谢谢,我很喜欢这个答案。”
“别老谢我了,其实该我们警局谢谢你才对。”余牧笑了出来,“景小姐,其实我挺欣赏你的,坚韧又勇敢。然后你也别太大顾虑,周小姐她我想她对你的感情也是毋庸置疑的,希望你们好好走下去吧,希望吧。”
景肆脸上终于有了愉悦的笑,“好,我们会的。”
这时,门外,有人敲了敲门。
应声后,门被推开,周清辞探出一颗脑袋,脸上挂着笑:“那个,肆肆,中午你想吃什么呀?现在十点了,该准备了。考虑到健康问题,我们就不点外卖了,我和老白回家给你做。”
一整段话,景肆只捕捉到两个字。她扬了一下眉头,“什么?你叫我什么?”
周清辞抿了抿唇,有意掠过了那个称呼:“我说,你想中午想吃什么?我和老白回家去做。”
“想吃清淡的,周周。”
周清辞:“!!!!”
景肆唇角的笑意绽放开来,眼睫弯弯,眸光闪烁,“听到了吗?周周。”
周清辞的心像是被抹了蜜。
“听到了!那我去了!”!
第108章
从医院出来,冷空气钻进鼻腔里,寒风扑面而来。
又下雪了。
可这雪一点都不讨厌。
看着漫天飘零的雪,周清辞呵出一口热气,搓了搓手,眼里噙着一点柔和。
她看向徐白末,语气里夹着笑:“她刚刚叫我周周诶。”
那瞬间仿佛空气都变甜了。
徐白末觑她一眼,鼻腔里溢出一点讥诮:“什么嘛,就叫你一声周周你就受不了了,没出息!”
“她以前可都是叫我小周的!”周清辞沿街拦下一辆计程车,两人坐了进去。
可话题还没停止。
“所以,你这算是彻底折服了?不是还要和她再周旋一番么?”徐白末侧目去看她,好久没看到周清辞这么高兴了。
那种沉寂已久的,真真切切的笑容和幸福感,终于又重新回到了周清辞的脸上。
徐白末心想,也挺好的。
她当然希望她幸福。
“不是折服。”周清辞敛了笑容,侧目对徐白末说:“你知道昨天晚上那个场景吗?”
徐白末摇头,“听余警官说得云里雾里的。”
“我也就在电视上见过,没想过会真的发生在自己身上。说实话,被带走的时候,我其实被吓到了,我觉得如果李大富再疯一点,我就要死了。”
真的有种摸到死亡尾巴的感觉。
“而且,我觉得没有人会来救我。”周清辞喉咙哽了一下,“在我无比绝望的时候,然后景肆就进来了,其实能感受到她也紧张,或许是为了保我周全吧,她在故作镇定。”
可语言的描述始终是无力的。
徐白末作为听众,永远无法切身体会当时的场景,这一点周清辞也是知道的。
“老徐,你觉得这世上有多少人能做到这个地步?为我去死?”
徐白末挠挠头,“难说,没想过这个问题,反正不可能有人为我去死。”
“但她有。”周清辞说到这里又想哭了,“她真的在知道自己可能会死的情况下,还要保护我。”
只有真的关乎生死,才知道到底什么是最重要的。
话已至此,徐白末才点点头。
“我明白了,经历了生死,你的想法不一样了,是吧?”
“对,我觉得我不可能再遇到第二个她了。而且过去了这么久,说实话,我除了对她,没办法对其他人心动。”
比如出国这一年,不是没人追,狂热的追求者多了去了,就是没感觉。
原本以为自己是铁了心的。
但一回国,心思总被景肆牵动着。
很浅显易懂的道理。
徐白末说:“理解,我当然是无条件支持你了,你怎么开心怎么来。”
周清辞松了口气。
徐白末能理解她那就更好了。
在车上聊了一会儿,直到计程车停在一家大型超市门口,两人下车,直奔食物区。
“我说你有多久没有自己下过厨了啊?周大小姐。”
周清辞推着铁推车,“最近都在下厨啊,怎么了?”
“没什么。”徐白末扬了扬唇,“可是这么兴致勃勃地去做一件事,应该是挺久了吧?”
“怎么了?不可以吗?”周清辞难得和徐白末开玩笑,“你见不得我开心是不是?”
“那倒不是,就是有点儿羡慕了。”徐白末放了一袋小蔬菜在篮子里,自说自话似的:“可能我也单身太久了?有点儿喜欢你这种因为爱情,生活显得生机勃勃的感觉。”
确实,有点太久了。
自打和宋语璇分手之后就再也没有谈过恋爱。
“你和宋姐,怎么打算的?”
“没什么打算,她也什么都没提。”
“她没提你不能提啊?”周清辞轻轻碰了碰她的肩膀,“你就不能主动点?”
“不是主不主动的问题,你知道的,我那点病。”
周清辞脸上的笑容滞了一下。
“那不都是以前的事了,手术不是很成功么?”
“现在确实没有什么问题,但前一阵子我不是体检了么?在医生没给答案之前,其实我都不是很敢谈恋爱。”
有时候生活比电视剧更戏剧性。
徐白末二十来岁的时候,没少造作自己的身体。
和宋语璇谈恋爱那段时间
,是她熬夜熬得最厉害的时段,也是那个时候发现自己生病。
好在是良性肿瘤,手术还算成功。
但也是因为这件事,当时和宋语璇分手了。
那时候确实不想连累人家,所以也出国了,出国先是做手术,才是继续留学,后来也都是一个人单着。
她身体不如以前了,前一阵子发现身体里有硬块,去检查,还好只是结节。
只是检查的时候,曾经患肿瘤的器官又发出了信号。
检测结果为皮下血流信号丰富,一般来说,这种信号不是什么好征兆,需要进一步检查,运气好一点可能没什么,但就怕万一。
检查结果还没出来,要下周一。
徐白末心里也没底。
所以她压根不敢谈恋爱。
“哪儿有那么多的病啊,老徐,你别想太多了。”
徐白末笑着说:“你看我这烂身子,那说不准的事儿啊~”
“你都定期体检了,还能有什么呢?再说了,现在医疗很发达的。”
“再说吧。”
又随便拿了点儿食材,周清辞突然想起一件事,问徐白末:“所以宋姐还不知道当初你提分手的原因是吧?”
“她当然不知道,就算知道了,她也不信。”徐白末想了一下,又摇摇头,“而且她信了,估计我也够呛。反正告诉她也不是什么好主意。”
都不知道被骂成什么样子。
“但好像她对你误会挺大的。我感觉有空你还是和她聊聊吧,等你检查结果出来之后好好聊聊?毕竟还是不要有这种误会的好。“
或许是曾经和景肆也有误会,周清辞过来人,觉得谈恋爱就是要坦白,有什么事情摊开了说多好。
“这个”徐白末想了想,还是点头,“那行,我空了和她聊聊?”
买菜的时候和徐白末又聊了一会儿。
一路上拿的食材都是景肆喜欢吃的。
回到住所,周清辞和徐白末两人通力合作,一人备菜一人做饭。
徐白末没忍住又打趣:“没想到有一天我还要成为你对象的厨娘。”
“她还不是我对象呢。”
“你俩现在和
谈恋爱有什么区别,真是的。”徐白末把青菜洗好放在篮子里,突然想起什么,笑了下。
“笑什么?”
“没什么,我想起第一次在国外见景肆的场景了。”
“说来听听?”
周清辞对这种事还是很感兴趣的。
“她啊,老实说,第一眼看到她的时候有点惊艳的,你知道的,她的长相,应该是大部分女孩子会喜欢的那种。”
成熟知性,气质那块也没得说,有种“大姐姐”的感觉,在这个人均恋姐的姬圈,即便是徐白末这样挑剔的人觉得惊艳也不例外。
“所以我当时挺好奇的,她为什么没有谈恋爱。”
周清辞眼里噙着光,“然后呢?”
“然后,其实我更没想到她会喜欢女生。因为追求她的男士实在是太多了,或许是因为追求者都是男士,先入为主了,没把她往那方面想。”
徐白末不说还好,这么一提,周清辞确实想起对景肆的第一印象了。
周清辞:“你别说,我第一次见她的时候,也觉得她挺直的。”
特别是知道景肆有女儿之后。
徐白末:“是吧?所以我知道她喜欢你的时候,我超惊讶好吧!而且好像一直有人传谣,说她和男人乱搞才生了景绮。”
这个传闻是现在依旧有的。
当初周清辞进公司的时候,早上坐电梯也听人八卦过。
那时候觉得那些人多管闲事,现在听起来多少有点刺耳了。
“这件事我会解决。”周清辞撕了一下手里的包菜,“总有一天让那些人没话说。”
“啧,看你那样儿~”徐白末扬了扬眉头,“我倒是很期待我们周大小姐之后会怎么做。”
周清辞没打算和她继续这个话题。
看了眼时间,已经不早了。
“这个你别管,好了,别叨了,做饭来吧。”
*
午餐是香喷喷的四菜一汤,两人是下了点儿功夫做饭的。
到医院的时候,正值中午,门口人挺多的。好在景肆是独属病房,那栋楼的人很少,相对来说也清净一些。
走廊上,一人提着一个饭盒,边走边说:
“对了老徐,麻烦晚上你把宋姐带走。”
徐白末明知故问:“怎么说?”
“还用说吗?肯定是我陪景肆过夜,我来照顾。”
若是在景肆面前,她恐怕没法这么直白了。
徐白末没拒绝,但也没答应,反而循循善诱:“这不得给我点好处?看我又是做饭又是送饭的,还要帮你撤人。”
“我答应你一条件好吧!”
徐白末满意点点头,“行,那我存着。”
不知不觉走到病房门口,进去的时候,发现余警官已经走了。
宋语璇正坐在病床边给景肆削苹果,看到两人进来,连忙放下了手里的水果刀,摆了摆手。
“可算来了,我都要饿死了!”
周清辞目光和景肆对上,两人相视一笑。
景肆:“做的什么?”
周清辞:“全是你爱吃的!”
这边宋语璇打开饭盒,感叹:“还真是,全都是景肆爱吃的,都没有一个我爱吃的!”
徐白末晃了晃手里的盒子,“什么话啊宋姐,我还是给你做了一个。”
宋语璇接过另一个盒子,打开看,发现是她喜欢的丸子汤,她敛下笑意。
“姓徐的,算你有点儿良心。”
宋语璇其实也不是真的挑食,但只要徐白末在场,她必然会找茬。
只是没想到徐白末还真的给她做饭。
无茬可找,还有点小开心。
四人坐下开始吃午饭,景肆依旧因为手不方便,需要周清辞喂她。
于又上演了一场喂小朋友吃饭。
周清辞轻车熟路,吹了热气送到景肆嘴边,见她慢条斯理地嚼着,还要问她好不好吃。
景肆点点头。
“好吃就天天做给你吃。”
宋语璇:“噫~~~~”
徐白末闷头吃饭,直接屏蔽狗粮。
景肆:“对了,老徐,还有语璇,吃完饭你们该忙的还是去忙,不要因为我把工作都耽搁了。”
宋语璇撅了一下嘴,“在你这儿算什么耽搁啊,今晚我陪你过夜!”
“咳!!!”周清辞狠狠咳了一下,目光飘
到徐白末那里。
徐白末懒懒地抬起眼,眼神飘了一下,没有开口的意思。
周清辞重重挤了一下眼。
徐白末不理她,低头继续吃饭。
下一秒,周清辞直接大咳巨咳,简直肺都要咳出来。
徐白末啧一声,没办法,谁叫她进来的时候答应过周清辞呢。她侧目去看宋语璇,试探:
“宋姐,你精力很好啊。”说话时,还夹了一颗小丸子放在宋语璇的碗里,“昨天待了一夜了,你不回家休息一下吗?”
宋语璇漫不经心地回答:“这里也可以休息啊,而且景肆需要我。”
徐白末继续说:“不是有小周嘛?”
周清辞立马搭话:“对,宋姐,你回去休息吧,这里可以交给我的。”
结果宋语璇不如她所愿。
“我不回去啊,要回也是你回,你昨晚熬夜挺晚的,刚刚又做了饭,我看你才是该回家休息那个。”
“没有!我不累啊!”周清辞急得脖颈泛红,“我可以,我要陪她,今晚我就在这儿。”
“啧,这才中午呢,你就想到晚上啦?”宋语璇憋住笑,有意逗她:“不是,来日方长,你急这一晚上干什么?我又不是不让你守。”
周清辞脸唰的一下就红了。
她不是急。
她只是想待在景肆身边,一秒钟都不想和她分开,巴不得接下来的十几天每天都和景肆一起。
可是又不好意思说出来,免得大家都觉得她是黏人精了。
而且宋语璇话已经说到这个地步。
按常理来说,周清辞应该妥协,但她实在不想放弃,却又不知道怎么回答,只好去看景肆。
结果发现景肆眼里竟然也噙着笑。
周清辞眨了眨眼睛,目光发送求助。
景肆没忍住,轻轻地笑了出来。
“好了,语璇,你别逗她了。”
宋语璇偏偏还要继续装:“我逗她什么呀,我就是要留下来陪你啊,肆肆,我要陪你过夜~~~~~”她有意拉长了肆肆这两个字,可见其有多内涵。
周清辞脸颊绯红,却还是硬着头皮说:“宋姐~你回去,你回去吧,这里交给我,我会把她照顾得很好的,放心。”
她说话时,有点小小的害羞,但态度却是坚硬的。
景肆在一旁看着她,视线落在她浅粉的脸蛋上,有种想要伸手捏她的欲望。
忍住了,晚上来。
宋语璇这才作罢,“那行吧,你说的,要照顾得很好。照顾得不好可是要换人的啊~”
“放心好了,放心好了~”
一旁的徐白末才搭话,“那宋姐你下午去哪儿啊?”
“回家呗,咋滴,你要约我啊?”
徐白末懒洋洋地说:“也不是不可以,反正我无聊。”
周清辞一拍即合:“好!就这样!安排好了!我陪景肆!”她重重地拍了拍徐白末的肩膀,“你和宋姐玩开心!”!
第109章
闲暇的时间,日子就显得无比漫长。
饭后,周清辞没抵挡住困意,几乎是倒头就睡。
届时宋语璇和徐白末刚准备走。
见她秒睡,宋语璇打趣说:“你看,她十分钟前还说自己不困呢。”
徐白末搭话:“看样子是实在太累了,昨晚都没怎么睡,早上又起这么早,中午又跑去做饭。”
周清辞操碎了心,这是所有人都心知肚明的事。
宋语璇当然明白,这边也没打算久留,和景肆随便说了几句,接着就拉着徐白末开溜。
两人从医院出来的时候雪势已经变小,细雪夹着风缓缓落下,雪不大,就是挺冷的。
宋语璇将手里的雨伞撑开,她拉了下徐白末的衣角,“站过来。”
徐白末乖乖挪了过去,脸上含着笑:“谢谢~”
宋语璇没理她,踏阶而下,徐白末始终和她齐平着,主动开口:
“对了,怎么没看到景绮来医院?”
“小家伙这两天要期末考试。景肆不想影响到她,就说出差去了,准备过两天再告诉她。”
“哦,这样。现在小学生竞争力这么大吗?我读二年级的时候还在玩泥巴。”
宋语璇嘁了一声,“你这人要是当家长,孩子指不定学习有多差。”
“这你就别担心了,我又不生娃。”话音落下,徐白末觑了宋语璇一眼,添了句:“别说孩子了,我连对象都没有。”
宋语璇不以为然,“听听你这语气,感觉没对象还怪我似的。”
“啊,对啊,不怪你怪谁呢~谁叫我还忘不了你啊~”
是开玩笑的语气。
但听起来又不是很像玩笑话。
宋语璇好奇她为什么要说这样的话,抬眼去看她,视线撞进徐白末的瞳仁里,竟然在徐白末眼里看到几分认真。
毫无征兆的,宋语璇的心重重跳了一下。
仅仅只是这么一句,竟然有种很奇怪的感觉。
可下一秒宋语璇又回过神来。
别信。
徐白末的话,最好别信。
“嘴
炮,谁信。”宋语璇无心再聊,很快转移了话题:“所以你要带我去哪儿玩啊?这大雪天的。”
徐白末停下脚步问她:“你想去哪儿?”
“去个暖和点儿的地方行不?别让我在外面受冻了。”
“行。”
*
十分钟后,两人站在一家酒馆门口。
所谓的暖和一点的地方,原来是酒馆。
“不是,徐白末你选些什么地方?谁大白天要跟你喝酒啊!”
徐白末眼里噙着懒懒的笑,耐着性子说:“宋大小姐,您就别挑了,这是个好地方,而且这里面又不是只有酒。”
徐白末抬眼看了下招牌,只身进了店里。
宋语璇受不住外面的风寒,也只好跟了进去。
这原本是一家日式酒馆,后来换了老板,新老板喜欢中式,又来了个大装修。
老板品味不差,装修出来不比以前的差,很有特色。
尽管看起来店不大,却有二楼,加起来也不小了。
一进店,扑面而来一股酒香,吧台站着一个女人,她在煮梨子酒。
见徐白末进来,女人喜上眉梢,主动打招呼:“哟~老徐,好久没看到你了。”
宋语璇走在后面,打量着吧台那个女人,看起来和徐白末很熟的样子。
不会是她的老情人吧?
徐白末靠在吧台上,懒洋洋地答:“嗯,今天有空,来你这里歇会儿。”
“小张说她上周陪你去检查啦?结果出来没有?”
徐白末摇摇头,“还没有,下周一。”
吧台前的女人拍了拍徐白末的肩膀,“小事情,大病都扛过来了,还愁什么小病。”
宋语璇站在后面,没说话,她们的对话一字不漏地听了去。
什么生病?什么检查结果?
她不是很健康吗?
能有什么病。
“楼上人多吗?”徐白末似乎并没有回答那个问题。
“这个点完全没人。你直接上去就行了。”
话已至此,吧台老板这才注意到宋语璇。
眼里的八卦一闪而过,笑着问:“老徐,你新朋友啊?”
徐白末回答得云淡风轻:“不是,我前女友。”
“噢~~~~”
这个“噢”字拉得有点过长了。
前女友三个字搞得宋语璇挺尴尬的。
也不好再说什么,她见徐白末往楼梯那边走了,便也跟了上去。
木质楼梯,踩出啪嗒啪嗒的声音,宋语璇发现这店主真的挺在意小细节的,楼梯的扶手上竟然雕的中国传统花鸟画,雕琢得那叫一个精细。
好不容易到了二楼,却发现一个人都没有。
狭长的走廊上,徐白末走在前面,到尽头才将包间门推开。
“这个进来要脱鞋,老板很爱干净。”
“好。”
宋语璇站在门口脱了鞋,期间环顾四周,包间不大,感觉不会超过十平米,但却很耐看。
有种被包裹在小空间的安全感,确实暖暖的,一点都不冷了。
徐白末已经脱好鞋,轻车熟路去开空调。
宋语璇注意到她没穿袜子,赤脚踩在木板上,忍不住吐槽:
“你怎么连袜子都脱了?”
“我不爱穿袜子,你又不是不知道。”
的确是,和徐白末谈恋爱那会儿,她冬天就爱脱袜子,原因是她总觉得自己的脚底很烫,穿着袜子不自在。
“我说你等会儿感冒了可别传染给我。”宋语璇进了房间,顺便把门带上了。
她其实不知道徐白末带她来这里干嘛。
现在这个时间点也不是喝酒的时候,虽然也不是不可以喝。
而且这包间这么小也没个电视什么的,都不知道能干什么,干瞪眼吗?还是要来个前任叙旧。
“所以徐白末,你带我来这里干什么?不会真的只是为了避雪吧?”
宋语璇心想还不如回家,被窝多暖和。
徐白末把空调开到合适的位置,转过身来,看向宋语璇。
“宋姐,要不要聊聊?”
“挺奇怪的哈,你今天怎么了?”
“没什么。”徐白末低头看着自己的脚趾,“就是想和你聊聊?”
“你寂寞了?”这回换宋语璇开玩笑了。
徐白
末抬眼,笑着看她,眼里的欲言又止轻飘飘地浮在空气中,那种眼神看得宋语璇心痒痒。
宋语璇纠结了两秒,败阵下来。
“行吧,聊就聊,顺便点一份酒,我想喝米酒。”
“好,我发消息给楼下。”
两人围着小桌子盘腿而坐,桌上放着未泡开的茶叶,楼下的老板说还在烧水。
“冷么?”徐白末问她。
“你想说什么?直接说,不需要开场白。”
“也行。”
徐白末拇指掐了掐掌心,而后双手交叉着放上桌。
“想聊聊几年前分手的事。”
“这个?”宋语璇扬了一下眉头,“有什么好聊的,分了这么久了。”
“下周我拿体检报告。”
这前言不搭后语的,宋语璇属实没有听懂。
她偏了下头,“然后?”
“然后体检结果可能好,可能不好,不好的话就是肿瘤吧,好的话就是结节。”
宋语璇石化两秒,不确定的语气:“肿瘤?你开什么玩笑?”
“别担心,我已经做过一次手术了。”徐白末看向宋语璇,眼里有些试探,“在之前分手的时候。”
宋语璇:“?”
“几年前分手那次,是因为我生病了,查出肿瘤,需要手术。那时候心情挺乱的,就自己出了国。”
“你在开什么玩笑?你别骗我,怎么像演电视似的,别和我搞那种桥段,我不会哭的。”
宋语璇半信半疑的,毕竟在她的印象中,徐白末就不像那种会为爱放手的类型,她应该被归类为渣女那一类。
“你不信我可以把手术伤口给你看。”
听她如此笃定的语气,这回轮到宋语璇沉默了。
她直勾勾看着徐白末,试图从徐白末的眼里找出几点破绽,结果没有。
“你妈的,你就因为这个和我分手?”宋语璇一只手伸过去,在徐白末脸上狠狠揪了一下,“你他妈的什么意思!!觉得我宋语璇会甩了你,你提前甩我是吧!”
“嘶——痛!痛!你松开!”徐白末差点痛出眼泪,“是我的错,但我只是怕我死了嘛。”
宋语璇松开
手,在她脸上又轻轻拍了一下,“你要是死了,我直接把你坟刨了骨灰喂狗!”
徐白末:“”
“所以下周那个检查结果又是什么意思?”
“就是不确定是结节还是肿瘤,如果是肿瘤也没关系,也会是良性的。”
“那你现在怎么舍得说了?不觉得祸害我了?”
“因为我害怕了。”徐白末缩了一下脖子,整个人蔫里吧唧的,“不知道怎么的,不说吧,心里梗得慌。”她看了宋语璇一眼,慢吞吞说:“看你天天和这个发消息那个发消息的,怕你和别人谈恋爱了呗。”
“烦死了。”宋语璇指着徐白末鼻子一顿臭骂。
天知道这几年她怎么过过来的。
说实在的,心里还有徐白末的位置,中途也谈了几次恋爱,都不尽人意,走不了心。对眼前这个人是又爱又恨。
“好了好了。”徐白末把她手捏住,揉了又揉,“你应该知道我和你说这个是什么意思。”
宋语璇不懂装懂:“我不知道!你不说清楚我怎么知道!!”
“我想和你谈恋爱。”
“呸!”宋语璇可不吃这一套,“万一你又重病在身怎么办!我不干!我不和病溜子谈恋爱!”
她说的可不是心里话,明显是在讽刺她分手的事。
徐白末听了傻傻笑,手又缩了回来,“行吧,宋姐不干那就算了。”
宋语璇一脸不可置信,“你也太没诚意了姓徐的,我被你甩这么多年,岂是你一句两句就能回来的!”
“我不配,我是病溜子,老了要拖累你的~~”
“呸呸呸!!!净说些不吉利的!”
徐白末以退为进,又问了句:“所以你要不要考虑一下?”
“不考虑。”
徐白末眼里的失落一闪而过。
“好吧。”
“除非你保证自己没病。”
那点希望又燃烧起来,“我保证!”
“你不能保证,检查结果出来再说,要是你真有病,我跟你没完!”
*
病房里安安静静的,又暖和,确实很适合睡觉。
周清辞这一觉睡
了将近五个小时。
是有护士进来换药她才醒的,睁开眼时整个人完全是懵的。
她问景肆:“唔,几点了?”
“快六点了。”
“这么晚了!”
连忙从床上下来,嘟哝:“我是不是又该准备晚饭了”
“噗。”景肆朝她招招手,“来,你先过来。”
“来了来了。”周清辞三步两步到床边,坐在床边的凳子上,眼睛闪着光,“干嘛?”
不知道为什么,她这副殷切的模样让景肆想到了狗狗。
脑袋里这么想着,手也不自觉伸到了周清辞的脑袋上,轻轻摸着她的头发。
“晚饭你别做了,我们点外卖。”
“不行,哪有住院吃外卖的。”周清辞一万个不同意,在景肆的掌心蹭了蹭,“不健康啊。”
简直蹭得景肆心痒。
“没事,有一家中餐外卖挺健康的,我去店里吃过。”
“哪家?我来点。”
“不用,其实我已经点了。”
“啊?都点了啊,行吧。”周清辞一醒了就闲不下来,又问景肆:“你吃不吃水果?我给你剥。”
“正好想吃,可以吃一点点。”
“苹果?橘子?还是猕猴桃?”没等景肆回答,她又自问自答了:“猕猴桃吧,汁水多还能补充维生素。”
说着就给景肆剥了起来。
猕猴桃是余牧买的,品种很好又刚熟,软软的,皮一撕就开,露出深绿色的果肉。
周清辞捏住下面一点,递到景肆面前喂她:“张嘴,啊~~~~”
景肆被她逗笑,“别啊了,我又不是小孩儿~”
“你就是,你就是!”周清辞哄她的语气:“来来,张嘴,啊~~~”
若是别人,景肆真的不好意思配合,可眼前这个人是周清辞,拗不过她的热情。
于是景肆张嘴轻轻抿了一口,甜味瞬间在嘴里蔓延开来。
“甜不甜?”
景肆颔首,“挺甜的,你可以试试。”
“我不试,你多吃点,你大口吃啊,就这么咬一小口像猫似的。”周清辞接着喂她第二口。
景肆听她的话,咬得多了一点点,也只是多了一点点而已。
景肆吃东西一直很斯文,慢条斯理的,总给人一种不慌不忙的感觉。
咀嚼时,周清辞就盯着她看。
莹润的唇上沾了一点水果的汁液,随着咀嚼的频率,周清辞忍不住喉咙跟着滑了一下。
咕噜——
她咽口水的声音有点清晰。
景肆抬眼去看她,眼里的笑意很明显,“怎么了?你想吃就吃,别光盯着我馋。”
“啊,还好,你吃吧,我不想吃。”周清辞回答得心不在焉的。
“你不想吃那你咽口水干嘛?”
周清辞尬笑,“可能是想喝水吧。”
她又忍不住看了一眼景肆的唇,软软的,亮晶晶的,看起来很好吃的样子。
谁要吃这破猕猴桃。!
第110章
吃完猕猴挑,点的外卖差不多也到了。
两人慢吞吞吃了饭,时间还早。
住院其实是一件挺无聊的事。
病人几乎是没有活动自由的,大多下个床都是难事,景肆也不例外。
她一生中没怎么生过病,所以面对这种拘束很不适应。
周清辞看出她的情绪,一直在安抚她。
例如说一些好听的话,告诉她病好了之后怎么样怎么样。
“真的假的?”景肆不太确定。
“真的,当然真的,你不是要去看雪么?”
这话说到景肆心里去了。
其实北城每年都下雪,特别是今天的下得尤其大,景肆不是没见过雪,也不是雪有多稀奇。
她仅仅只是想和周清辞一起去看而已。
去一个两人都没去过的地方,填补以前谈恋爱的时候没完成的遗憾,仅此而已。
“我想只有我们两个人。”景肆说。
周清辞还挺惊讶的,“那绮绮?”
“让她在家和张姨一起,我想要一点自己的空间。”
“行,听你的,那等你出院了我们就可以安排了,到时候”周清辞开始计算日子,十几天之后出院,出院再出去玩一阵子,“到时候回来的时候差不多也快过年了。”
一起看雪,一起过春节,景肆的两个愿望正好可以一起实现了。
景肆脸上终于挂了一点儿笑容,看起来她很喜欢这个计划。
商议好这件事,周清辞开始计划晚上的事。
再过一会儿护士会来换药,接下来的时间就都是她们的。
她猜想景肆白天休息得也差不多了,应该不会困,所以可以做点别的事。
“晚上准备做什么呢?”
景肆皱了皱眉头,想起这个就头大。
“我现在就想做一件事,洗澡。”
这边周清辞听了更是头大,医生专门叮嘱了的,不能洗,要是病人真的受不了,可以尝试着用温水擦一下身子。
她虽然很想迁就景肆,但这种可能会感染到伤口的事情还
是不会做的。
“洗澡不行,但我可以帮你擦擦。”
“你帮我擦?”
“那不然呢?就你现在这样,难不成还能自己擦啊?”
话糙理不糙。
“擦哪里啊?”景肆脸颊浮现出淡淡的粉色,她自己毫无察觉。
周清辞却捕捉到这一点,就着这句话反问过去:“你想我给你擦哪里?”
这问题简直怪怪的,听起来好像又没什么。
搞得景肆好不自在,她一想到自己要光光的,然后任由周清辞帮她擦拭,心里就升起一点羞涩。
“就随便擦擦吧,我自己能擦的自己来。”
周清辞看了眼时间,“还有一会护士就要来换药了,换了我们就去擦?”
景肆应了下来。
于是两人等护士到来。
接下来等待的过程是无比漫长的,景肆坐在病床上,漫不经心地看着电视里播放的新闻,整个人处于游神状态。
没过多久,护士准时巡房,见周清辞也在场,护士姐姐问:“家属需不需要回避一下?”
“不用,我正好看看她的伤口。”
景肆也没拒绝。
她躺在床上,主动将被子掀开,让护士查看情况。
“我得先看看她的伤口情况,三天换一次药,家属要记一下,避免漏换的情况。”护士声音轻缓,熟练地掀开景肆的衣角,露出白色纱布。
三天换一次药,周清辞记到备忘录里了,一点都不敢含糊。
“你要忍一下哦,可能纱布拉开的时候会有一点痛。”
景肆还算淡定,“嗯,没事,我耐痛。”
周清辞站在一旁,拧紧了眉头。
景肆耐痛,可她不耐痛啊,总觉得就像自己换纱布似的,无比紧张。
只见护士轻轻拆开胶带,景肆白净的肌肤上多了一点被粘黏过的印记。
周清辞站在一旁,眼睛都不敢眨一下。她见胶布拆开了,下一秒就要揭开纱布,没忍住,嘶的一声。
护士转过身笑她:“我给她拆纱布呢,怎么感觉你比她还疼。”
“疼啊,我觉得特疼。”
景肆躺
在床上也跟着笑,对周清辞摇了摇头,轻声说:“没事,我不疼的。”
话是这么说,可纱布揭开的时候,周清辞的心还是重重的抽搐了一下,是真实感觉到疼痛了。
大概五六公分那么长的伤口,因为昨天才缝合,还能看到缝合线和暗色的血,这道疤在白雪一样的肌肤上显得尤为刺眼。
“疼吗?”护士问景肆。
“一点点,不是很疼。”
“您真能忍,我每次第一次换药的时候,一些不耐受的病人都会嗷嗷叫呢。”
周清辞看不下去,挪开了目光,紧紧咬住了唇。
她觉得如果被伤的那个是自己,那她就是嗷嗷叫的那个。
“我给您涂药了,也会有点疼的。”
“没事,不疼。”
耳边持续传来护士和景肆的对话,周清辞心如刀割。
虽然景肆能平安已经是万幸,但她确实是心疼到不行的,如果有机会,她会把李大富千刀万剐,可惜现在没这机会了。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好好照顾景肆,让她早日康复。
“好了,我现在把胶布给您贴上,没问题了。”
听到这句,周清辞才又重新去看景肆,目光再挪到伤口上时,已经被洁白的纱布掩盖了。
护士贴心地将她衣服拉下来,舒了口气。
“好了,我去隔壁了。”
“谢谢。”周清辞言辞诚恳,不放心又问了句:“我等会儿给她擦擦身子,没问题吧?”
“没问题的,就是特别注意,不能沾到水了。一点点都不可以。”
“好的。”
那护士拿着药走了。
周清辞上前去把门合上,反锁了。
房间里重新只剩两人,她看看景肆,眼里的歉疚一闪而过,小声嘀哝:“我去打水了,你等我。”
“怎么?”景肆抬眼看她,“你怎么声音怪怪的?”
周清辞喉咙确实也哽了一下,“没什么。”
“这有什么,真的不疼。”景肆反过来安慰她:“小问题,快去打水,然后给我擦擦。”
“好。”
这边周清辞快步去了浴室,眼里的泪差点没噙住。
痛,有点儿太痛了。
有种刀子扎在自己身上的感觉,简直心碎。
接热水的时候,周清辞在想,景肆是不是刻意表现成这样的?她其实也是痛的,但因为不想让人担心,所以才说没事的。
大概是了。
一声长叹。
从浴室出来,周清辞手里端着一盆热水,里面是毛巾,热气从盆里冒出来,晃晃悠悠走到床边。
“来啦~”周清辞将盆放在床头柜上,替景肆挽起衣袖,紧紧握了握,“你看看你手臂,好细,多吃点不行嘛?”
比起一年前,景肆确实瘦了不少。
景肆眼里含着笑,“行,那以后你做饭给我吃,把我养胖一点。”
“那我要把你养到一百斤!”
景肆弯弯眼,带着笑腔,“有点难度。”
衣袖被卷了起来,周清辞拧干毛巾,顺着手臂缓缓往上擦。
湿l热的毛巾触碰到肌肤,留下一层光亮的水痕。
周清辞擦得细致,她知道景肆爱干净,所有来回都擦了两遍。
两条手臂擦干净了。
“来来,脖子。”
景肆配合地仰起了头,光洁的脖子暴露在空气中,从周清辞的角度看去,目光只要稍稍往下挪一点,便能看到平直的锁骨。锁骨以下,是令人着迷的光景,周清辞没忍住多看了眼。
即便是穿着这件病服,依旧觉得景肆很性感。
她将毛巾在水里过了一遍,又轻轻替景肆擦拭。
周清辞弯着腰,靠得很近,近到觉得要是再往下一点点,就能碰到景肆的头发了。
两人都没说话,灼热的气息却缓缓碰撞了。
空气中弥漫着景肆的香味,吸一口气便溢满鼻腔。
周清辞呼吸一滞,强迫自己专注,却在擦拭的过程中无意触碰到景肆的肌肤,烫意自指尖缓缓蔓延开来。
她不敢去看景肆的表情。
怕一看到,自己的神情就露出破绽。
“咳——”毛巾在水里又过了一遍,拧干,这才去看景肆,问她:“接着往下吗?”
锁骨以下是哪里,各自心知肚明。
景肆摇了摇头,“算了
,我自己来。”
“你方便吗?”
好像又不是很方便。
景肆没说话,眼里的犹豫已经很明显。
周清辞扬起唇角,知道她在想什么,宽慰她:“放心,我会很小心。”
尽量不碰到
希望吧。
温热的毛巾接触到领口,扣子被解开一颗,顺势往下,在狭小的区域里,一切只能凭借想象。
周清辞慢慢地擦,透过毛巾能清晰感受到圆润饱满的弧度。
唰的一下脸就红了。
实际上景肆也没好到哪里去,两人各自不看对方,仿佛只是在做一件稀松平常的事。
一呼一吸之间,周清辞动作轻缓,她确实很注意分寸,不该碰的地方确实没碰。
可景肆却是敏感的,好几次只差一两厘米碰到,她都觉得奇痒无比。自腹部燃烧起一阵火热,往上涌,浑身都烫,忍了又忍,终究是没忍住。
“唔——”
“怎么了?”
“等等。”景肆败阵下来,“可以了,这里可以不用擦了。”
“喔!”周清辞把手抽了出来,往后退了一步,舒了口气。
“帮我擦擦小腿那些吧,剩下的就不用了。”
“好!”
由于两人都觉得有点奇怪,明明就是擦个身子,接下来两个星期每天都要干的,怎么就擦出一点微妙的火花呢?
接下来周清辞三下五除二的事。
刚弄完,景肆面露难色,“我想上厕所。”
“好,我扶你起来。”
“我还想洗——”景肆拧了一下眉头,看了下腿间,“那个也洗一下。”
最隐秘的地方。
“嗯?”
景肆看了周清辞一眼,意思已经很明显。
“喔!好!洗!”周清辞点点头,“那是我帮你洗还是?”
“你怎么帮我洗!”景肆这下脸是红完了,“啊这个肯定不要你给我洗,我自己来就行。”
“可是你自己很不方便诶!”
景肆绷不住了,“可是你给我洗我会很尴尬!谁会让别人帮忙洗这里啊!”
“有什
么尴尬的,都是女孩子,而且又不是没看过,还,还摸过呢!”
“周清辞!”景肆脸成了酱红色,“你看过?你什么时候看过?”
两人有且只有一次的亲密经历,一年前去旅游的那天晚上,她其实不确定周清辞到底看没看到,毕竟动情到已经忘了很多细节,过于投入了。
“看,看到了啊。”周清辞抿了抿唇,不合时宜地咽了一下喉咙,“而且你忘啦,我还亲了一下呢,只是你不好意思,让我别亲那里说脏,我觉得很可爱啊,而且——”
“好了!”景肆让她及时打住,“你别说了,现在,立刻马上到卫生间去帮我接水,然后我自己来。”
“哦!好。”周清辞乖乖听话去接水,途中不放心又问了句:“你要是真的洗不了我可以帮你的啊~~~”
“不要,不需要,别废话,快去!”
周清辞很快钻进浴室里,开始放水。
景肆长长舒了口气,抬起手遮住眼睛。
害羞了,脸烫得不行。
她严重怀疑周清辞是故意的,谁能一本正经说出这种话来。
还有。
难道真的亲过吗?那是什么动作呢?
一些原本不太清晰的记忆袭上脑袋,景肆越想越不淡定。
好像是有那么回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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