涂菱的脑子转了几圈都觉得不够用, 想不出个所以然来，但猿妖却不废话, 一头就钻进了前面的树木阵法之中。
小白本就是喜欢新奇的小孩心性，欢欢喜喜跟在猿妖后头也蹦了进去, 涂菱只得跟上。
这些树看上去规规整整平淡无奇, 但内里大有讲究, 全是按照五行八卦以及天上的星象对应的，每走一步都不能踏错, 否则便会遭受到阵法的攻击。
只见猿妖脚步轻盈，带着涂菱与小白在树丛中钻来绕去, 它每走一步，身前的树木便会自动移开, 腾出恰好三步的位置，正巧可以让涂菱与小白通过。
这个阵法之精妙，涂菱觉得她可能十天半月的都无法摸清其中的门道，必定会被困在其中无法脱身。
思及此，涂菱心中更觉讶异，猿妖只是普通猿猴修炼成妖，怎会懂这些玩意，而且看样子它并非粗浅地模仿, 而是烂熟于心, 难不成真有高人教它？这里难不成还有人长住？
但涂菱又想，既然整不明白那就暂时放下，专心跟在猿妖后头走出这片林子做成的阵法才是上策。
猿妖带着涂菱与小白起码在林子里转了好几圈, 终于在又一次转弯之后面前的两棵树移开，前方不再是郁郁葱葱的树，而是出现一个小小的山洞。
这个洞在一个矮崖之下，看上去非常不起眼，还被一层厚厚的藤蔓蒿草阻挡住了洞口。
猿妖一把将杂草藤蔓薅开，做了个请的动作，示意让涂菱与小白这两位客人先进去。
小白行事稳重，以防万一首先钻了进去。
“嗷！”
很快它在里头叫了一声，涂菱知道里面很安全，对猿妖点点头，也弯腰进了山洞。
猿妖最后一个进洞，进来之前还重新把藤蔓蒿草布置了一番，让洞口看上去更加隐蔽。
洞里比涂菱想象得要宽敞许多，里头收拾得像模像样干干净净，看得出粗粗分为了生活区和睡眠区。
……嗯，是只很爱整洁的猴子。
涂菱一瞧，生活区还有没有烧完的剩柴火，在睡眠区里由干稻草堆成的“睡塌”旁边一块平整处，还摆了好几种干草药。
她认得其中两三种，都是活血化淤，止血镇痛的草药。
至此涂菱可以断定，这猿妖绝不是普通粗笨野兽，它的身上果然隐藏着什么鲜为人知的故事。
……
猿妖进洞之后，熟练地用柴火升起了火，又嗷嗷呜呜地说了一通什么。
小白翻译道：“它让我们随便坐，不要客气。”
涂菱依言坐到火堆前，小白端正地坐在她的身边，目光一直盯着洞口，显得非常警觉。
“猿妖用树木做的阵法挺厉害的。”涂菱摸了摸小白的脖子，安抚道：“你要是还不放心，要不我再去洞外设个防御结界？”
小白回过头，晶亮亮的眼睛看着涂菱，小孩似的，“好。你做一个，更好。”
“傻孩子。”涂菱揉了揉它的脑袋，转头对猿妖道：“那我去设个结界。”
猿妖坐到稻草铺成的床榻上，点点头。
涂菱走到洞外，设了一个以她的修为能做出的最强防御阵法。
－－估计不到一个时辰天就会完全黑下来，必须做得稳妥点。
回到山洞之后，涂菱一眼就看见猿妖正拿起一株止血消炎的草药往嘴里放。
它大致嚼了两下，随后又把嚼碎的草药吐出来，敷到自己的伤口上，看样子是已经习惯了这样给自己上药。
涂菱默默围观了猿妖自己给自己上药的全
过程，心道：若是全部妖修都像它那样聪明，人类可就真的危险了。
还好这只猿妖心性不坏，不然后果不敢想象。
“你受伤了好好休息吧，这里有我看着。”涂菱见猿妖精神状态不是很好，主动提出守夜。
猿妖敷完药，对涂菱道谢之后默默躺在草垫子上休息，涂菱与小白坐在火堆旁，一时静默无言言，只有柴火噼里啪啦的燃烧声。
天色很快暗了下来，一到天黑，林子里妖风顿起，各种危险的声音全都冒了出来。
杀戮觅食之声，争夺厮打之声，还有不知名奇异昆虫鸟叫之声。
……简直是热闹非凡，一刻都不会停歇。
这片密林比小白以前呆的孤山森林不知危险多少倍，它第一次在这里过夜，整只狗都极其警惕，背上的鬃毛根根立起，微微侧耳倾听洞外动静，眼睛也一刻不停地盯着外面。
涂菱之前进入密林，有师父师伯两位大能压阵，就算在树上过夜，心中也未曾畏惧过，但如今只有她与小白，虽说外面有两道防御，遇见如此大响动，涂菱心中也难免有点忐忑。
倒是猿妖最为镇定，静静躺着休息，连眼皮都不曾眨一下，像是见惯了大阵势。
看见猿妖如此淡定，涂菱瘪瘪嘴，看来自己还太年轻，心理素质有待提高。
……
就这样静静呆了一段时间，夜已经很深了，火堆烧得很旺，猿妖因为受伤外加疲惫，在草甸子上睡着了。
涂菱随意摸着小白光滑的皮毛，但心中一刻也不敢松懈。
此时外面的鬼哭狼嚎声渐渐弱了下去，洞外难得有了平静的时光。
涂菱却觉得这样的宁静反而不对，像是暴风雨前的平静。
她从腰间将修罗刀抽、出，拧眉凝视着洞口的方向。
果不其然，没过多久，树林中便响起沙沙之声，还伴随着砰砰的爆破声和几声吃疼的尖叫声。
一听有动静，小白立即闪电般弹了起来，冲到洞口立着，发出警告的低吠。
猿妖也暮地睁开双眼，一骨碌从床上跳了下来。
“别慌，是有东西闯入了林中的阵法。”涂菱将小白叫回来，“看样子它们未曾占到便宜。”
小白这才放下半颗心，走了回来。
此时猿妖也走过来坐到涂菱身边。
它看着洞外，咿咿呀呀地说了一堆。
“小白，它说什么？”涂菱问。
小白道：“它说是白天那几只追杀它的猿妖不死心，闯入了阵中，不过没事，他们闯不进来的。”
猿妖说得没错，那几只蠢笨的猿猴在阵法里折腾了好一阵，始终不得章法，又被炸得七零八落，受了不少伤，最终放弃深入的打算，灰溜溜地离开了。
“这几只追杀你的怎么回事？”待到追兵彻底消失无踪之后，涂菱终于是忍不住了，她神色严肃地看着猿妖，“猴群猿群都是族群一起生活，你杀死了它们的猴王，照例你就是新的猴王，不服的就打到它们服为止，他们为何会来找你算账，这跟你们族群的习性完全不同。”
猿妖没有说话，似乎是皱起了眉头，有些欲言又止。
“你我虽然萍水相逢，好歹我也救了你一命，你能对我说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么？”涂菱坦率道：“因为你很聪明，各种行为都和这群猿妖格格不入，这实在令我太好奇。”
“而且你如此聪明，修为又到了化神，却还不能说人语，更令我感到惊讶了。”涂菱想了想道。
猿妖沉默半晌，从喉咙里低声说出了一串听不懂的话。
小白立即翻译：“它说 ，因为它跟那几只猿妖压根不是什么同族。”
涂菱有些茫然，“难道这里还有几个不同族群的猿妖不成？”
猿妖摇头，看着洞外，眼中泛出微微的惆怅与悲伤。
这种有故事的眼神又一次出现，涂菱的好奇心完全抑制不住了。
“你是不是有什么难处？”她试探着问，“你上次闯入我们的营地，是不是想求我师伯和师父什么事情？”
猿妖怔愣了片刻，最终微微点了点头。
“有什么为难之处可以告诉我。”涂菱放缓声音，“尽管我修为不高，但若能帮忙的地方我一定帮忙，如果你透露的事情是秘密，我也会替你保守秘密。”
猿妖水灵灵的眼睛看着涂菱，像是还在纠结要不要信她。
涂菱并不着急，也静静看着它，等待着它打开心扉。
小白不明白这俩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围着他俩转了两圈，不满地呜呜叫了两声。
猿妖最终收回目光，轻轻叹了口气。
它看着小白，叽里咕噜说了一句。
小白点头，嗷嗷呜呜地回答了它一句。
“你俩干什么呢？”涂菱一头雾水，“搞什么接头暗号。”
“它说接下来就麻烦我来翻译了。”小白摇了摇大尾巴，坐到了涂菱与猿妖的中间。
“瞧你得意的。”涂菱拍了拍小白的脑袋，又对猿妖道：“你说吧。”
猿妖低下头，拿起一支草药随手玩起来，坐在火堆前开始了她的讲述。
她只说了第一句就让小白惊到原地跳了起来，不敢置信地嚎了一声。
能让小白反应如此之大，看来定是什么惊人之语了。
涂菱赶紧问小白：“她说的是什么？”
小白甩了甩身子，将皮毛甩得更加蓬松，它瞪着滚圆的眼睛，一字一句地对涂菱道：“小菱，它说它不是猿妖，是人。”
涂菱呆滞了足足半分钟，反应过来之后倒吸一口气，“……你说什么？”
201
小白以为涂菱真的没听懂, 又重复了一遍：“这只猴子说它不是猴子，是人！”
“……”涂菱无语地看了小白一眼, 解释道：“我听清了，就是太诧异了你知道吗, 太令人不可置信了。”
小白狂点头：“我也好诧、诧异。”
它学着涂菱的词汇, 像个模仿大人说话的小孩子, 模样可爱极了。
涂菱不再跟它瞎扯，转头问猿妖：“你说你不是猿, 而是人？”
猿妖脸上再度呈现出悲伤的表情，大眼睛里似乎蒙上了一层泪雾, 它对着涂菱轻轻点了点头。
涂菱这个来自现代社会的女青年，再次在认知上遭到了重创。
如果说吸收日月精华, 修道成仙尚且算作追求道法自然的结果，那么人与动物本身就是两种种族，有强大的天道隔离，怎么可能变来变去？
“你是怎么从人变成妖的呢？”涂菱看向猿妖，“如果我没记错，这块地方是上古之神创造的，自一开始就只有妖怪魔兽以及猛兽，未曾有人在此居住。”
猿妖用手绞着那根草药, 抬眼看了涂菱一眼, 说了一句什么。
小白：“它说它要讲一个很不，不可思议的故事，请小菱替她保守秘密。”
涂菱郑重地点点头, 伸出右手的小拇指，“咱们拉钩吧。”
猿妖一愣，随即也伸出粗粗的小拇指，一人一猿拉上了钩，做了个看似幼稚，却有着天道效应的预定。
“我答应你，只要你不让我告诉别人的事情，我一定替你保守秘密到底。”涂菱再次保证。
猿妖忧伤的表情缓和了一些，它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开始讲述自己的故事。
这猿妖说一句，小白就替它翻译一句，猿妖说的第一句就差点让涂菱从石凳上摔下去。
它说：“我叫梦月，是修真大陆的一名药修。”
涂菱只觉得好似有一道霹雳正中她的脑门，把她劈得魂魄一同出窍。
梦月，那不是琉璃谷谷主亲传弟子，五大长老之一么？
而且还是那个怪人赵昊天的师父，八年前与一名散修相爱，不顾身份和门派的差距与他结为道侣，在修真界闹得沸沸扬扬，结果这段感情仅仅持续了几年，两人又解除道侣羁绊分道扬镳，着实令人唏嘘。
“等下，梦月……”涂菱有些恍惚：“你跟琉璃谷的梦月长老是何关系？”
猿妖眼里有凄风惨雨划过，又低声说了句什么。
小白：“它说它就是梦月，是陶谷主的徒弟。”
涂菱眼睛都直了，她实在无法将眼前的猿妖跟梦月长老四个字联系在一起。
她发出灵魂质问：“你说你是梦月长老，那在琉璃谷的那位是谁？”
猿妖表情更显悲伤，继续讲述它的离奇经历。
它讲话的速度不快，情绪也相对平静，看上去就好像是在说人的故事。
小白跟着一句一句地翻译，涂菱总算明白了整件事的大概。
原来十年前，猿妖……不对，那时她还是活生生的人，是一位名叫梦月的药修。
她与琉璃谷另两位长老一起，带着门派的弟子们到秘境寻宝探险。
当时他们分到的也是东边的无边之海，从海上一路过来险象环生，还好最终有惊无险地来到了无边岛。
进入森林之初一切都很正常，直到有一天晚上她打坐的时候不知为何突然睡着，再次醒来发现自己已经变成了猿猴的样子。
而她的师兄师弟以及琉璃谷的弟子全都不见了，她心中惶恐，想走
出森林去寻找自己的师兄弟，可她变成猿猴之后无法再说人语，也无法施展法术，自然也无法再炼丹。
－－甚至，她都无法走出这片森林，每次走到边缘都会被一种强大的禁制给弹回来。
从一个修为高深的人变成了模样丑陋风餐露宿的猿猴，梦凡的内心既悲伤又绝望，但她还没弄清自己是怎么变成这样的，她不能死。
于是她憋着一股劲，依靠自身的修为，在这座森林里顽强地活了下来。
但因为她并非真正的猿猴，一直被密林里的猿妖种群排斥，偶尔还会来骚扰她。
她以前本着以和为贵的心情，一直没有对猿妖的头领出手，但前几天那只猿妖又来骚扰她，还想那啥了她，她终于气到了顶点，将猿妖首领杀死，这才引来小猿妖的追杀。
涂菱听完这个故事，被震撼到久久无法言语。
她之前无法想通的一些问题也有了答案。
比如为什么修为那么高却不会口吐人言，为什么一只猿猴会如此聪明通人性，还会做八卦阵法，寻草药做配比疗伤，还把自己的洞穴打理得井井有条
这些细节仔细一想就能对应出人的行为模式，所以她对猿妖曾经是个人这件事深信不疑。
但随之而来的是更多的问题。
假设猿妖说的是真的，她的确就是琉璃谷的梦月长老，那么她是怎么从人变成猿猴的？
前来秘境每一个门派人数都不多，少一个大活人，琉璃谷的人怎么会不去寻找，而是扔下她回了大陆？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是：现在琉璃谷呆着的梦月长老又是谁？
涂菱将自己的疑问一五一十对猿妖说了，表示这件事太荒谬，而她的故事又有些语焉不详，不可能百分之百的相信。
猿妖像是料到涂菱会有这样的反应，它不急也不恼，平静地回答问题。
第一，她是真的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她醒来之后就变成这幅模样，她的门派令牌与法器都不见了；
第二，她怀疑是有人冒充了她，以隐秘的形势混在队伍里，等到寻完宝就跟着他们回到大陆。
第三，现在琉璃谷里那个梦月，绝对是假的。
涂菱一直在认真观察猿妖，它做事不慌不忙有条不紊，讲述故事的过程中也不急不躁，从这点上看倒是有些大家风范。
只是这其中不可思议的环节太多，她很多地方都想不明白。
“所以你上次接近我们的营地就是想寻求帮助？”涂菱问。
猿妖轻轻点头。
“你是十年前来到的这里，五年前那一拨也没遇到可以帮你的么？”涂菱又问。
猿妖摇头，说五年前来这里的是伏魔门，戒嗔住持看见她二话没说就要攻击，她又无法解释，吓得只能躲起来。
涂菱：……
想想戒嗔主持那张除魔卫道的脸，涂菱觉得猿妖有口不能言，真实的有点惨。
若不是这番奇遇，她也绝对不会把一只猿妖往人的方向考虑。
“首先需要验证一下你的身份。”同情归同情，基本事实还是要核查的。
涂菱严肃道：“世人都说口说无凭，我信你曾经是位高修为修士，但是你得证明你是梦月长老。”
猿妖想了想，对着小白叽里呱啦说了一堆。
小白一边听一边点头，听完之后向涂菱转述：“它说姑娘你肯定去过琉璃谷吧？她的师傅陶谷主住在一间茅草屋里，他们师兄弟不住一起，各人修各人的房，在琉璃谷药田之上，还有一片极美的草甸子。”
“……还有呢。”涂菱其实心中已有七八分信了这猿妖就是琉璃谷弟子的事情，“还有可以证明你身份的东西么？”
猿妖顿了顿，像是下了巨大决心，豁出去似的，又对着小白说了一句话。
小白道：“猴子说它手中有紫焰还魂丹的方子，而紫焰还魂丹的最重要一味草药紫焰草在无名湖中才有。”
涂菱大惊：“你竟有紫焰还魂丹的方子？？难道是陶谷主传给你的？”
猿妖认真点头。
“这么贵重的东西如果真在你手里，会遭受此劫也就不足为奇了。”涂菱这下有些信了，这显然是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啊。
紫焰还魂丹是世所罕见的灵丹妙药，不但能够增加功力辅助修炼，只要人不死，哪怕只剩一口气都能被这药丸救得原地复活。
此等宝物不知多少人对它心生觊觎，做梦都想得到配比药方。
陶谷主长期闭关基本不离开琉璃谷，修为又高深莫测，从他那里很难搞到方子，但从他徒弟入手，那可就容易多了。
－－比如远离大陆的秘境就是个绝佳的下手机会，在这里无声无息弄死她或者是把她变成其他物种再找随行的弟子冒充梦月长老，回头就说死了一个弟子，又有多少人会发觉？
猿妖眼睛里露出哀伤的情绪，询问琉璃谷现状如何，师父他老人家是否安好。
“上次去贺寿见陶谷主脸色红润，精神很好，几位长老也很孝顺。”涂菱道：“现在整个修真大陆都以为只有陶谷主手上有紫焰还魂丹的方子，所以你们琉璃谷还算太平，这次是梦凡长老与梦尘长老带的队。”
猿妖像是舒了一口气的样子，整个身子都放松了一些。
“你知道么，现在那个琉璃谷的梦月长老，在修真界还惹起了一阵风雨呢。”涂菱慢慢琢磨这几年与琉璃谷的交集，越发觉得赵昊天那位师父有些不对头，便提起了这个话茬。
猿猴抬起头，眼中露出疑惑的神情，急忙询问到底发生了何事。
2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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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弦指着蟒蛇的尸体，问小白, “你是不是想提醒我们，这蛇还有内丹？”
小白原地蹦起来, 激动地嗷嗷嗷叫了好几声, 叫了不算, 还又得意地去咬尾巴。
“原来是这个原因……”涂菱揉了把小白的脑袋，捏着鼻子走到蟒蛇的尸体前, 看着那一堆发绿发黑的脏器，有些不知所措, “内丹在这里吗？”
“应该不在。”顾弦摇头，“根据这巨蟒的修为来算, 它的内丹应该是刚刚结成，还很脆弱，会被保护在安全的地方，而不是柔软的腹中。”
“……”涂菱眨眨眼，“我以为动物的内丹跟人的金丹一样都是在腹部呢。”
“不一样。动物生于自然，死于自然，吸收天地灵气比人快，也更顺应天道, 机缘巧合下有的野兽炼气阶段就能结成内丹。”顾弦科普知识的时候模样特别认真, 一副老成的样子，跟他清秀可爱的外表有巨大的反差，“人则必须突破筑基的桎梏才能结丹达到金丹修为, 人的内丹在腹部，而动物的内丹可以置于它们身体的任何部位。”
涂菱问：“巨蟒修为不算高，内丹还如此脆弱，对于修士来说，益处不大吧？”
顾弦点头，“野兽猛禽和我们人本身修的就不是同一条道，人兽殊途，就算是高阶魔兽的内丹，也只能炼成丹药之后再服用，这巨蟒的内丹对于我们，的确一文不值。”
“人兽殊途”这四个字让涂菱想到了聊斋故事里和书生恋爱的狐狸精怪，哪怕经历了凄美的爱情，最后也是惨淡收场。
也许，这就是天道吧，残酷却又现实。
“但是……”
顾弦的转折句式让涂菱有些放飞的思维又转了回来，“但是啥？”
“但是内丹对小白来说可就是好东西了，直接吃了就能涨修为。”顾弦笑道：“所以小白才会如此激动。”
“汪汪汪！”小白用嘹亮的叫声回应了顾弦的话。
“我家小白可聪明了，有了内丹，说不定能开窍。”涂菱为小白能有如此机缘感到万分开心，要是跟着杨九斤，恐怕还在挨打，吃残汤剩饭。
顾弦道：“我也觉得小白不似普通猎犬，双眼有神，能懂人语，异常聪慧。”
涂菱拱手弯腰，“弦哥，那就麻烦你找一下巨蟒的内丹了。”
巨蟒天性狡诈，内丹自然是藏在稳妥的地方，要用肉眼找寻是不现实的，还是得靠顾弦。小道士为人忠厚靠谱，涂菱愿意叫他一声哥。
听到这个称呼，顾弦笑得灿烂：“好，你这个妹子我认定了。妹子的忙，必须帮。”
涂菱小小年纪机智勇敢，临危不乱，还救了他的命，顾弦是真的蛮欣赏她。
……
闲话不叙，顾弦开始用灵力查找巨蟒的内丹。
淡蓝色的光从他的手指发出，像x光一样在巨蟒的身体扫描。
巨蟒的身体突然变得透明，骨架肌肉血管都一览无余。
蓝光扫到接近头部的时候，涂菱看见了一个小小的，估计只有麦丽素大小的黑色阴影。
“原来巨蟒竟把内丹藏于头部。”顾弦收回灵力，“我去把内丹挖出来。”
他动作非常麻利，很快就把巨蟒的脑袋大卸八块，并把那颗内丹取了出来。
这内丹不算是纯粹的黑色，还沾染了些许杂色，形状也并非正圆。
涂菱拍了拍小白的背，提醒道：“小白，还不快谢谢人家。”
看得入神的小白这才反应过来，跑道
顾弦身边端正地坐下，然后举起两只前爪，规规矩矩地给他作揖，像是在说：谢谢了，太谢谢您了。
这模样既可爱又好笑得紧。
涂菱乐道：“小白啊，我看你还没开窍就是个鬼精灵了。”
顾弦摊开手，内丹在阳光下还散发着微弱的亮光，他看着小白，异常严肃道：“你要谨记，修炼之路漫长艰辛，就算你开了窍也要一心向善，不可误入歧途。”
“嗷嗷！”小白此时眼睛闪亮如星，散发着坚定的光芒，还郑重地点了点头。
“喏，给你。”顾弦把内丹放到了小白的面前。
小白感激地蹭了蹭顾弦的手，随后小心翼翼吞下了内丹，就像在吃人间最美味的佳肴。
但涂菱没想到，小白吃完内丹之后，突然就像喝醉了酒一样，摇头晃脑，脚步虚浮，原地打转了几圈，“嘭”一下就倒在了地上。
“小白！”涂菱大叫一声，奔过去把小白抱起来，摇着它的身体，声音都颤了，“这是怎么了？弦哥，小白怎么了？难道内丹有毒吗？”
“莫慌，这是正常反应。”顾弦道：“别忘了这是一只快要晋级到筑基的巨蟒，它的内丹对于小白是猛药，小白的身体承受不住会自动昏睡，等到睡醒就好了。”
“那要睡多久？”涂菱见怀里的小白呼吸正常，体温也正常，这才放下心。
顾弦摸了摸小白的脖颈处，“最多三五日吧。”
涂菱明白了，“也就是这三五天得找个安全的地方呆着保护小白，不能让他有危险。”
“等它醒了，就能保护你了。”顾弦微笑道：“所谓因果，就是如此。”
涂菱点点头，这种萍水相逢的羁绊也能让她心中莫名一暖。
“不过得先找个安全的藏身之所，总不能就在这里呆上几日。”顾弦整理了一下破破烂烂的衣服，“小菱，咱们走吧。”
“好嘞！”
……
顾弦对孤山第一层十分熟悉，带着涂菱在林子里穿行，一边走还一边给她介绍此处会有什么危险，有什么该注意的，涂菱都认真听着，再记在心中。
他们在林子里走了一阵，绕过一小片湖畔，来到了山壁处。
“看见没，这里有个山洞。”顾弦指着前方，“就在这丛枯草后头。”
他捡起树枝，随便舞了一下，一人高的枯草自觉分为两边，露出了后面的山洞。
“弦哥，你经常来这里吗？”涂菱见到目的地就在眼前，露出笑容。
她跟老妈子似的抱着小白，一路颠簸，小白却睡得死死的，也亏得她现在力气大，否则还真是没法办。
“有时候采药耽搁了就会在这里睡一晚。”顾弦走在前头带路，“洞外有我设的阵法，猛兽不得靠近。”
“太好了，终于可以把你放下来了。”涂菱看着怀里的小白，嘟囔道：“你都不知道你有多重！”
……
山洞不算大，也不深，最多能容纳四五人，但非常干燥，适合短暂逗留。
因为顾弦偶尔会在这里过夜，小小的山洞还被分成了两个区域－－铺着干草的是休息打坐区，其他地方的是生活区。
生活区里还留着他上次过夜生火的痕迹。
涂菱把昏睡的小白放在了“休息区”，赶紧给自己松了松筋骨，环顾四周，好奇道：“弦哥，这里是怎么被你发现的？”
“这山崖有我需要的草药，恰好采药的时候就发现了这个山洞。”说起这个事情，顾弦觉得好笑，“刚开始这山洞是被一窝黄鼠狼占着的，结果它们发现我有修
为，以为我是来杀他们的，连夜就跑了。”
涂菱哈哈大笑，“那你不就是不用一兵一卒就捡了现成的？”
顾弦挠挠头，“算是吧。小菱，你们休息一下，我出去捡些柴火再打些水来。”
“好。”
……
涂菱打坐没多久顾弦就回来了。
小道士回来的时候不但捡回了柴火，打了水，整个人还焕然一新，干净极了。
－－原来小道士洗干净了真的挺好看的，五官秀气，皮肤白皙，放到现代社会，那也是小鲜肉级别的。
长得挺好看，心性也好，这样的人为什么修炼上却没多少天赋呢？
涂菱在心里有些替他惋惜，真心希望他能好人有好报。
“小菱，我脸上有灰？”
见涂菱愣愣盯着自己，顾弦摸了摸脸，有些不自在。
“哦，没有，很干净。”涂菱嘿嘿一笑，帮忙把柴火搭起来，轻声：“就觉得你真是个好人。”
“更要做个一心向道的好道士。”顾弦看着远处道。
“噗－－”涂菱被他认真坚韧的目光逗笑。
……
火堆很快升了起来，山洞里被烤得暖烘烘的。
舒适的温度让涂菱整个人都放松下来，她靠着岩壁，感到了一丝疲惫。
2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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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弦看着涂菱，大大的眼睛里有着大大的疑惑。
饶是他与人为善, 也想不明白一夜之间仇人变朋友的道理。
半晌，他小心开口, “那这是为何……？”
“自然是有原因的。”涂菱笑了笑, “这与我为何会出现在这里有关。”
接着她便把原主的身世和她逃出来的经过讲了一遍——穿越的事情自然是略过不提。
涂菱讲述的时候异常平静, 顾弦却听得有些心惊肉跳。
“好险。”顾弦连连摇头，“当真是步步惊心。也亏得你机智, 能想出策反小白的点子来。”
涂菱回头看了一眼熟睡的小白，也有些感叹, “小白一看就通人性，而且本性不坏, 我就想着权当试一试，没想到真的成功了。”
“得道多助，失道寡助，小白平日里被你表哥虐待，心中有苦难言，能遇见他，算是你的造化。”顾弦道：“你那表哥鱼肉乡里，残害至亲, 修炼也净想歪门邪道之事, 这次被你戳瞎也是活该。”
“是我运气好。”涂菱现在想想还有些后怕，自己那时候也是太虎了，“他还喝多了没把我放在心上, 不然我也不可能得手。”
“听你对他的描述，这杨九斤品性不端，目空一切，空有蛮力，就是个莽夫，你会得手不奇怪。倒是他手头那半本功法是邪物，幸亏他资质平平，否则不知有多少姑娘被残害。”顾弦安慰道：“小菱，你别怕，现在就算他追过来了，也不能对你怎么样，有我在呢。”
“谢谢你，弦哥。”涂菱笑了笑，“可人不能老是活在别人的羽翼之下，这样永远不会长大。”
－－更重要的是，这样的话就永远无法回到现实世界。
“想认真修行，对吗？”顾弦问。
涂菱用力点头，“我想要变得强大。”
“你有这个想法，我很欣慰。”顾弦又露出少年老成的表情，认真思索道：“可惜我自己也很弱小，无尘观也一向只招男子……”
“我想去慕水镇。”涂菱道：“我听说每隔三年，好多门派都会在那里招收弟子，今年恰好就是招生的年份，我想去试试。”
里的男女主就是通过选拔进入修真门派走上人生巅峰，而原主被表哥强、暴之后阴差阳错开了灵窍，当天晚上就发狂杀了表哥和姑妈，一个人进入第二层森林，差点被低阶魔兽所杀，被一个合欢派的修士所救，然后进入了合欢派，心性大变，彻底放飞自我，开启了悲催的炮灰生涯。
现在她穿进来，避开了表哥的剧情，自然也不会让自己走向歧途。她要走正经的修真路子，就必须去慕水镇，争取能参加大门派的选拔考试。
听了涂菱的话，顾弦露出有些惊讶的表情，“没想到小菱你如此有志气。在慕水镇招生的那几个门派都是大陆顶尖的，他们对门人的要求非常严格，测试也很困难，能成为内门子弟的凤毛麟角，就算是做个扫洒庭院的外门弟子都很不容易。”
“我知道。”涂菱低头玩着自己的手，语气淡淡却很坚定，“可我还是想博一把。”
“三个月后就是几大门派选门人的日子，你现在……”顾弦欲言又止。
涂菱明白知道他想说什么。
她现在还没开窍，毫无灵气，却想三个月后去慕水镇参加最严苛的测试，听上去就像痴人说梦一样疯癫。
“就算通过不了考核，我也想去见识一下，说不定有什么奇遇呢。”涂菱道：“我听他们说慕水镇山清水秀繁荣富庶，商旅修士众多，还有传说中
什么都能买到的鬼市，可有意思了。”
顾弦：“慕水镇我也只是听我师父说过，未曾去过。走南闯北的商户，四处闯荡的散修和修为高深的强者都经常在那里出现，因为那里正好处于咱们这个大陆的南北分界线上。南边地势相对平坦，灵气较少，普通人和散修居多；北边则几乎是崇山峻岭，灵气充裕，几大修真门派各占山头，互不打扰。”
“
想要有一番作为，去北边的修真地界是最好的选择。”顾弦笑道：“小菱，你比为兄有志气，我几乎不敢想象自己能去那边闯荡。”
“现在想也不迟啊。”涂菱抬头看他，轻声道：“弦哥，要不你跟我一起去慕水镇吧？”
顾弦是她来到这个世界交到的第一个朋友，有人相伴闯荡世界自然更为稳妥。
但她猜顾弦不会答应她。
果然，顾弦微微摇了摇头，露出笑容。
这笑容在火光的映衬下显得很柔和，又带着坚定。
“我十岁拜入师父门下，至今已是八年。他老人家和师兄们都待我非常好。”顾弦把散落在旁的枯枝添入火堆，“我不会离开他们，也不愿离开他们。”
“哪怕修为得不到提升，也不会走？”涂菱故意问。
顾弦又笑了，“大陆强者为尊，为了提升修为，的确许多人不择手段，这也是被所有人默认的法则。可我不想这样，我不想跟他们一样。”
“这正是你最大的优点。”涂菱拍了拍顾弦的肩膀，“我就猜到是这个结果。要是你毫不犹豫同意与我一起走，我才觉得奇怪呢。”
“你啊，调皮。”顾弦无可奈何地笑笑，换了个话题，“天色快黑了，小菱你休息一会儿吧。有我在，外面还有阵法，在第一层森林里应当是没什么危险的。”
“那我就不客气了。”
涂菱起身走到了后面铺着干草堆的地方坐下，却没有躺下，而是盘起腿来准备打坐－－她觉得这样睡醒之后更舒服。
顾弦回头看见，随口问道：“你打坐时可有练习心法？”
涂菱委屈巴巴：“没有。也没人教我啊。”
“那我教你一段调息的功法如何？”顾弦道：“当然，只最简单的入门功法。高深的我也不懂。”
“太好了！哥，你快教我。”涂菱很兴奋，这简直是瞌睡来了送枕头，她现在就像一块海绵，愿意吸收任何知识。
“好，你听着。”
顾弦念了一段口诀，只有简单的三句，涂菱记性好，第一遍就记下了。
“打坐调息的时候要全身放松，再默念口诀，让气息于周身行走，做到心外无物，如置身于母胎的温润柔和之中。”顾弦提醒道。
“明白了。”
涂菱虽对这些词半懂不懂，仍乖乖答应下来。
她盘腿坐好，分别将手置于双膝，缓缓闭上眼睛，放松身心，开始默念功法口诀。
看涂菱全身放松，表情平静地盘坐着，顾弦露出满意的微笑，也坐在火堆前开始打坐。
……
之前在林子里打坐，涂菱没几分钟就舒服得睡着了。可这次默念了口诀之后，她却有了一种全新的体验。
她的身体变得异常轻松，疲乏之感一扫而空，可脑子却很清醒，就像被三月里的春风吹过一样，甚至还能闻到春天里的花香。
涂菱不自觉扬起嘴角，她喜欢这种感觉。
她再次默念了一遍口诀，这次她看见了葱郁的草地，碧蓝的湖水，还有满地的鲜花。
很快，她第三次念起了口诀。
眼前美丽的景象消失了，她感到发热，好像全身被什么覆盖着透不过气，身体里还有里有一股气在四处乱窜。
那股气非常有存在感，却又不可把控，在身体里窜了几圈之后，直冲脑门－－
就像火山爆发一般，身体里的那股气冲出脑门，一束温暖的光照向了自己，全身犹如沐浴在母亲的子、宫中那般舒适安逸，好像一切的烦恼都烟消云散，整个人变得澄澈明亮。
“滴－－”
清脆的声音在涂菱的脑子里响起，毫无感情的机械声再次出现：“尊敬的玩家，恭喜您开了灵窍，正式踏入修真界大门。您现在的女神值为1，还在炼气初级的前期徘徊，同时您的意识海也已开启，可以随时进入。请您努力修炼，早日成为女神。”
涂菱：……
我的天，她这就开窍了？变成炼气修为的选手了？
“那我现在可以捏死杨九斤吗？”涂菱问。
系统：“半瞎的杨九斤，你现在可以捏死十个。”
涂菱：“竟有种不真切的感觉。”
2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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涂菱的心思全在去参观传输阵点上了，马马虎虎吃完早饭便拉着顾弦出了客栈。
大白天的欢喜镇和昨日黄昏看上去大不相同, 街道宽敞，建筑大多都比较精致, 两旁种着树, 绿意盎然, 规划得颇为清新。
现在太阳刚露出半张脸，街上上已经是人来人往, 热闹非凡。
走南闯北货郎的叫喊声，路边商铺买卖双方的讨价还价声, 还有行人车马的声响，汇集成了一副生动的画面。
但涂菱却有点无法融入这幅生活化的画卷。
经过昨天被偷袭那事, 她现在不管看路人还是街边小贩都暗暗带上了一种审视的意味－－如果没有修为或者是修为跟她差不多低的话就会松口气，要是看见修为比她高还隐藏实力的那种，她就有点发毛。
“勿要太担心。”观察到涂菱的神情有些紧张，顾弦轻轻拍了拍她的手，低声安慰道：“修炼邪术的一向如臭鼠般见不得光，朗朗乾坤之下，料他们不敢胡作非为。”
“嗯。”
涂菱四下看了看，也觉得自己太过紧张, 这样反而不好, 该来的躲不过，只要心中警惕点便是。
……
欢喜镇有东西南北两条主干道，将镇子划分为整整齐齐的四块。
普通居民住在西南和东南方向, 而有钱商贾和修士一般都住在西北和东北方向，镇子上的客栈酒楼以及娱乐场所都在这个区域。
今天出门经过顾弦介绍，涂菱才知道原来无名客栈距离大刀行的堂子并不远。
而且按照方向推断，昨晚来偷袭她的邪修就是大刀行请来的客人。
这大刀行跟修真人士普遍不齿的邪魔外道混在一起，想必也不是好东西，涂菱对大刀行的反感顿加了几分。
……
顾弦带着涂菱，穿过热闹的街道，朝着西边而去。
西边有片林子，传输阵点就在那片林中，据说是几百年一个大能建造，他在这片地方建好两个阵点没多久便飞升成仙了。
后来不知是何缘由，西边的阵点还是跟当年一样任人使用，东边的则被大刀行据为己有。
顾弦跟涂菱一边闲聊一边走，没过多久便走到了那片林子的外围。
林子和这边的房屋不过隔着几丈宽的马路，却好像是两个不同的世界。
一边安静如山，一头喧嚣似潮。
“这片林子好茂密。”涂菱停下脚步，“看着这片绿色，好像心情会平静下来。”
顾弦远望前方，目光柔和，“是啊，据说这林子的树也是那位得道的大能种的，大概是因为沾了仙气，越发生机勃勃了。说起来也奇怪，我虽经常经过欢喜镇，偶尔还会住在这里，但却很少来这里，算上我小时候跟着师父来过一次，这是第二次。”
“你不是一个好奇心旺盛的人，我看出来了。”涂菱笑道：“很沉稳。”
“应该说是心知肚明这块地方代表另一个世界，不是自己可以踏足的。”顾弦深吸一口气，“不过你之前的话提醒了我，没什么是绝对的。”
正在涂菱与顾弦说话之时，从后面来了几个男人，看穿着打扮皆为普通人，他们正在激动地讨论着关于传输阵点的话题。
“走，今天据说有金丹大师启动阵法，咱们瞧瞧热闹去。”路人甲神色兴奋。
路人乙接茬，“这还是这个月第一次启动呢。”
“你说我们都不是修士，为啥还对这个这么感兴趣呢？”路人丙疑惑。
路人甲露出向往神色，“这辈子成不了仙去见识见识高人也好。”
“对，对。”
其余两人纷纷应和，随后三人兴致勃勃过了马路，进了林子。
涂菱与顾弦相视一笑，看来他们运气不错，一来就可以看现场直播。
“咱们也去吧。”涂菱有些小小的兴奋，那些只在和电视里看见的场面，她竟然可以亲眼目睹了。
顾弦点头，“好。”
……
待到走进这片林子之后，涂菱才发现此处别有洞天。
原来里面是一片非常大的空地，树就是围着这片空地种的。
在空地的中央，有一个刻着繁复花纹的圆形台子，台子上暂时还没人，但已经有好些人站在台子下围观了。
看热闹的人中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有普通人，也有修士。
其中一个男人在人群中特别显眼，涂菱的眼神想不注意到他都相当困难。
此人身材高大挺拔，剑眉星目英俊非凡。虽穿着粗布短打，但仍难掩其优越的身材和气质，站在那里简直像黑暗中的萤火虫一样闪闪发亮，跟周围其他人完全不是一个画风。
－－只差在脸上刻上五个大字：我是男主角。
涂菱当即有些懵了，她穿过来这么多天，忙于逃命求生，竟然把这本《女神之路》的男主角给忘了！稍一回忆便能记起来，《女神之路》这本书里，的确有男主来欢喜镇的情节。
这位帅哥名叫洛云霄，一个连名字都如此霸气如此男主角的男人。
他是标准的草根逆袭男主，跟女主相识于微时，两人一起拜师修道，经历了许多事之后二人渐渐心意相通产生了爱情。
女配因为男主无意救了她一次对他一见钟情深深地爱上了他。
然而男主心中只有女主，自然是拒绝了女配的追求。女配因为求而不得，转而对女主产生了严重的嫉妒心理，明里暗里使了许多坏，有些行为简直是又恶毒又愚蠢，还一一被男主识破化解，导致男主对她从同情到厌恶。
涂菱也只看到这里便弃了，她怕把自己气死。
讲真，她完全理解不了女配的做法，好端端一个漂亮姑娘，别人不喜欢你那就算了嘛，总会遇见两情相悦的人，再不济就自己搞事业呗，何必上赶着去破坏人小情侣的感情做恶人炮灰呢？
万万没想到啊，她竟然就穿成了这个炮灰女配，还让她提前见到了男主。
她是绝对不会走原书中女配的老路的，既然让她在这个节点遇见男主，那就是剧情自然发展的结果，既然对方并不认识她，那么特意回避就没必要，但也不用上赶着巴结抱大腿。
其实最好的方式就是跟他无交集，大家大路朝天各走一边。
想到此，涂菱的心定了下来，眼神从洛云霄的身上悄无声息划过，跟顾弦一起朝着人群走去。
他们找了个视野不错的位置，刚刚站定就听见人群中一阵骚动。
“快看，大师来了！”有人兴奋地吼道。
涂菱转身随着人群的目光望去，只见一个穿着灰白色长袍的男人带着两个小童朝这边走来。
男人看上去四十多岁，身材瘦高，面白有须，气质清俊，目光淡然，可浑身却散发着强者的气质。
“这身衣服是哪个门派的？这位大师有些面生呢。”之前那个“路人甲”恰好就在涂菱的旁边，他戳了戳身旁的路人乙，小声问。
“灰白长袍，腰佩金环，随身带金童玉女，像是无涯宗的莫问真人。”一个毫不起眼的老头子突然插话。
无涯宗……这三个字听上去为什么有些耳熟？
下一秒涂菱想起来了，这不是男主后来进入的门派么！
“难怪他敢跟巨蟒对战。”有了这个防身，自然底气足。
“可惜只能保护心口后背，他是因为被巨蟒的毒液溶了咽喉而死。”顾弦摇头，“可能他自己也没料到会是这种死法。”
涂菱指了指尸体腰间的小包袱，“那这个又是何物？为何没被巨蟒腐蚀？”
“这是用羊皮做的小包袱，并无特别之处。也许是包袱里装着的物什有奇效。”
说着顾弦用刀尖把羊皮包袱挑了下来，又将其割开，有三个青色的小瓷瓶滚了出来。
“里头有这么多丹药呢。”涂菱看见丹药有点兴奋，毕竟书里的丹药都很牛x，而且她刚亲身体验了一把疗伤药的效果。
顾弦拿起其中一瓶，打开红色的瓶塞，远远地扇闻了一下，“这是疗伤的初级丹药，化瘀丹，也就是我刚给你吃的那种，对于不重的内伤效果显著。”
紧接着他拿起第二瓶，介绍道：“这也是初级丹药，辟谷丹，吃了之后可以十日不用进食。”
205
真是好的不灵坏的灵, 还真让他们遇见了那群丑猿妖。
形势紧迫，涂菱不敢大意, 提刀便加入了战局。
她大声道：“梦月长老, 你对付那只高修为的, 我跟小白对付其他三个！”
说罢她一脚踢开围攻猿妖的两只小猿猴，小白极其配合, 张开嘴, 露出锋利的犬齿，跳起来朝着其中一只小猿妖的面门咬去。
两只小猿猴都是金丹初期修为，又防备不及，其中一只的脸皮霎时间被骁勇善战的小白用牙齿撕下来一块, 血肉模糊, 它疼得惨叫一身, 朝一旁滚去。
另一只也不是涂菱的对手，最多十招之后便落了下风，被涂菱的修罗刀一刀刺中了腹部，鲜血汩汩流出。
这时剩下的那只想趁机偷袭涂菱, 被她看了个正着，一张驱魔符咒扔过去, 小猿猴像是被烙铁烙中了身体，疼得哇哇大叫, 在地上翻滚。
涂菱与小白配合默契，三只小猿猴很明显已不是他们的对手，猿妖那边战况也逐渐明朗。
新任的猿族首领虽然年纪大, 但修为却依旧比猿妖梦月长老低了一些，他们打得没有什么章法，也没有什么武功套路，拳拳到肉，全凭爪牙和自身修为硬刚，看上去既野性又凶猛。
在这场肉搏战中梦月长老占了上风，对面的老猿被她打得血迹斑斑，眼看着就要打去半条命。
此时一直躺在地上装死的小猿妖突然对准这边扔了一把黑色的丹药。
“轰－－”一声后，白色的烟气弥漫，还带着浓重的臭味，臭得涂菱都捂住了口鼻，小白也被臭得直翻白眼。
她心中明白那几只猿猴是要跑了，可臭味限制了她的行动，来不及去阻拦它们。
待到烟雾散去，那几只受伤的老猿小猿通通不见了踪影。
涂菱使了一张风符，虽然符咒效果被严重制约，但刮起的大风还是一瞬间就把残余的臭气全部吹散。
小白被臭得这才缓过气来，气愤地对着那几只猿猴逃跑的地方汪汪大叫，发泄心中的不满。
“算了，别气了。”涂菱拍了拍小白的脑袋，又走向猿妖的身边，“梦月长老，你没事吧？”
猿妖摇摇头，表示无大碍。
涂菱眼尖，看见她皮毛上也有几处皮外伤，便用真气给她疗伤。
经过刚才那一站，涂菱与猿妖又有了几分默契，猿妖眼中露出感激的目光，却什么也没说。
它的伤势不重，在涂菱的真气注入之下，伤口迅速愈合结痂，一会儿就恢复如初。
“这里就是您十年前出事的地方？”涂菱收回手之后问道，“您确定么？”
猿妖目光深邃，坚定地点了点头。
“刚被那群猿猴打扰了，我们得抓紧时间。”涂菱看了看天色，“一会儿我们还得赶回去吧，在外头过夜太危险了。”
猿妖点头，让小白翻译，说是这片都是猿猴的地盘，呆久了都危险，他们得速战速决。
半个时辰如果还没有收获，就必须返回。
涂菱心道已经找到狗儿草，哪怕找不到那种传说中的药草也不算太亏。
……
话不多说，涂菱他们继续在这片林子中寻找那种植物。
据猿妖的描述，这种草药是几片叶子合在一起的，每一片叶子细如柳叶，上面布满了尖锐的锯齿，混在野草之中非常不打眼，需要仔细分辨才能瞧得出。
修真之人眼神一向很好，再加上小白又是在自然中成长起来的妖修，眼神更加锐利，他们仨分为三个地方，开始搜寻这种不知名药草。
遗憾的是，半个时辰很快过去，他们没能找到这种草药。
时间不等人，还得赶回猿妖的洞穴过夜，就算心中仍有不甘，但涂菱与猿妖小白却只能打道回府。
一路顺利，他们赶回山洞的时候正好夕阳西下。
照例布好防御结界，将洞口的藤蔓杂草弄好，涂菱这才安安稳稳的回到洞中，将火升起来。
小白跑了一天，有些疲惫，趴到火堆边，呆了没几秒就开始打哈欠，眼皮都快耷拉下来了。
“辛苦了。”涂菱摸了摸它厚实的皮毛，上头还沾了些猿猴的污血，给它平添了一份战士的豪迈。
小白被摸得舒服极了，大眼睛直接闭上了，它的音色低沉又带着少年感：“小菱我先眯一会儿，需要翻译的时候叫醒我。”
涂菱继续撸它的脑袋，“睡吧。”
说着又看向正坐在稻草垫上的猿妖，“梦月长老，您旧伤未好，今天又耗了气力，也休息吧，这里有我看着就行。”
猿妖点点头，想了想也不必逞强，便盘腿开始休息。
－－尽管它被变成了猿，但依旧固执地保持着盘腿而坐的习惯，因为只有这样，才让她感觉到自己还是个人。
猿妖与小白都休息了，涂菱也彻底闲了下来。
其实她内心里隐隐是有点兴奋的，因为得到了难得的狗儿草。
依梦月长老的话来说，如果将狗儿草、鸡血檬与普通中级疗伤的方子加在一起，可以炼出有高级丹药效果的加强版丹药。
可现在即将天黑，危险随时会降临，她还不能去空间。
在胡思乱想之间，天色彻底黑了下来，那些恐怖的声音照例又出现，一茬一茬，此起彼伏。
这声儿听了几天，涂菱彻底习惯了，小白也不以为然，只将耳朵动一动，翻了个身，继续睡觉。
涂菱摸了摸小白柔软的肚皮，心中稍感安心。
她将自己的修罗刀拿出来，就着火光用一方手帕细细擦拭。
“听说你是一柄难得的神器，却跟了我这个修为不高的人，委屈你了。”她用手指轻抚刀面，冷冽又坚硬，像威武不屈的山脉，又像万古不化的冰泉。
修罗刀在她的轻抚下，竟发出细微的嗡鸣声，似是在回应她的话。
“八年了，你是我最得心应手的伙伴。”涂菱看着修罗刀，轻声道：“以后你要载着我飞遍万水千山，好吗？”
修罗刀轻轻震动了一下，反应还挺强烈，就是不知是同意还是反对。
“那我就当你答应了。”涂菱又摸了摸刀面，“师父说了，等这次回去就要学习御刀飞行了。”
跟修罗刀进行了一场单方面的对话之后，涂菱将刀收起来。
就在此时，外面的树木阵法爆发巨大的响声，又有东西闯阵了。
用脚后跟也能猜到，又是那群猿妖。
这次来的似乎不下四五只，其中有一只明显是领头的，仗着修为高，用蛮力破阵。
洞外噼里啪啦像点燃了鞭|炮库，震得耳膜都有些发麻。
小白不满地嘟囔了一声，用前爪捂住耳朵。
“睡吧，没事的。”
涂菱不希望小白睡觉被打扰，安慰过后，迅速扔出去一张消音符，洞外的声音迅速变得非常微小。
她不觉得紧张是因为宁仇说过，由于天道桎梏，这林子里的妖兽魔兽修为最多也就化神到头，是攻不破这阵法的。
猿妖设的阵法看似粗犷，实则精妙，如果用修为强行破阵，只会让自己越陷越深，频繁
受伤而已。
但她心中的疑问却越来越深了，这群猿妖玩了命的要来追杀梦月长老，到底是为了什么？
这真的很不科学。
洞外的猿妖闹腾了大半宿，却总是无法突破那个树木做成的阵法，天快亮的时候终于支撑不住，老老小小的一起撤退了。
这时候小白也睡足了，瘫着肚皮弹了弹四肢，毛滚滚的像个大圆球。
涂菱揉了揉它的毛，它用头亲昵地蹭了蹭涂菱的手，站起来伸了个懒腰，这才端端正正地坐下。
小白醒后没多久，猿妖也从冥想中醒了过来，那双大眼睛变得异常清明。
“梦月长老，您醒了？”涂菱跟她打招呼。
猿妖走到即将熄灭的火堆边坐下，朝涂菱努力露出一个和蔼的笑容，但由于物种的限制呈现出来的是一种颇为怪异的表情。
涂菱：……
小白明显也是有点被雷到，叽里咕噜对猿妖说了句什么，猿妖立即收回了那个有些囧的表情，还摸了摸自己的脸
“梦月长老。”涂菱认真看着她：“我想问您一个事。”
猿妖立即正襟危坐，双眼看向涂菱，表现了足够的尊重。
涂菱不想兜圈子，直接问道：“昨晚那群猿妖又来了，这事您知道吧？”
猿妖点点头。
“我一直在想，猿猴这种动物，有些像人类，聪明，也有一定的喜怒哀乐，会给同类报仇算是正常行为，但它们终归是受自然法则制约的，会对强者屈服，也会知难而退……”
涂菱的眼神变得锐利，“梦月长老，它们明知道修为不如你，这个阵法也破不掉，却不要命似的一次次突袭，我想，不止是因为要给死去的首领报仇的原因吧？”
猿妖听完这话，只轻轻低下了头，场面一时有些沉默。
涂菱知道或许这关系着另一个秘密，也不催她，只静静等着。
半晌后，猿妖终于抬起头来。
她的目光闪着光，说了一句话。
小白听完之后道：“她说，她不止杀了他们的首领，还从首领那里拿到了一样法器。”
206
这个答案既在情理之中, 又在涂菱的意料之外。
如果是法器外加报仇的话，或许真能让这群猿妖如此疯狂。
“那只被你打死的猿族首领, 居然会有法器？”但涂菱由此也产生了新的疑问, 之前大师伯曾说过只有后面隐藏在山洞中的妖修魔兽才有法器要守护。
为何这只生活在密林中的猿族前首领, 也会有法器？
梦月长老明白涂菱在疑惑什么，她叽里咕噜地说了一大堆。
小白忙不迭翻译, 说这只被打死的猿族前首领身上这件法器好像是从林子外的潭水中捡来的, 应该是从后面山中掉出来的。
它因为这件法器在林子中作威作福，妄图可以控制住所有猿类。偏偏梦月长老不吃它那一套，它便时不时来找她的麻烦，梦月长老一而再再而三地忍让换来的是更极端的挑衅, 无数次退让之后她终于忍无可忍杀了猿猴, 顺便还拿走了那件法器。
“有了法器都打不过您, 那这只猿妖的修为也不怎样啊。”涂菱笑道。
梦月长老摇摇头，说了一句什么。
小白：“她说那是因为法器在妖怪身上显不出作用来，最多可以释放威压震慑别的妖物，但这套对她没什么用, 所以她根本不怕它。”
“这倒也是。”涂菱赞同道：“法器有的是被上古之神造出，有的是后天炼化而成, 本就是给修士所用，妖修魔兽大部分都靠吸取天地灵气日月精华野蛮生长而成, 法器在它们手中说得不好听就是浪费了。”
梦月长老点点头。
“现在看来就是随时随地被它们寻仇有些麻烦，其他也没什么。”
涂菱的疑问得到了解答，她看得出梦月长老并没有说谎, 剩下法器的事情就与她无关了。
她伸了个懒腰，一个晚上没睡，她也得打会坐，休息休息。
梦月长老见她有此举动，整个猴都有点愣住了，虽说猿猴脸上现在做不出更多的表情，却能看出她大为惊讶。
“怎么了？”涂菱问。
梦月长老片刻后恢复平静，眼睛里露出笑意，又说了几句话。
小白翻译：“没想到你都不问我拿到的是何法器，更没提出想见识一番这样的话。”
涂菱道：“因为这是您拿到的法器啊，又不是我的。何况您一直没说这个事明显是想保密，我又何必提出这种问题为难您呢。”
老实说，她对梦月长老得到了什么法器，此法器又是作何用途等问题几乎没什么兴趣。
梦月长老看了看涂菱，露出欣慰的表情，又通过小白的嘴夸赞道：“你小小年纪，却如此通透，实在难得。”
涂菱摆手，“您谬赞了，不敢当。”
梦月长老没说什么，而是走到草甸子处背着涂菱与小白盘腿坐下，运了一阵功之后，她好似反胃似的背部一缩，从嘴里吐出了什么。
涂菱有些好奇，这是做什么呢。
梦月长老转过身，对着涂菱摊开她毛绒绒的宽大手掌。
只见在宽大猿手的手掌心中，放着一把非常非常小的伞，看上去就像模型还被缩小了很多倍一样，金灿灿的很漂亮。
“这是……”还好涂菱眼神好，不然这么小的的东西，还真不一定能看清。
猿妖走过来坐下，并把手伸到涂菱的眼下。
涂菱定睛一看，这把伞通体金色，模样做得非常精巧，完全就是等比例缩小，可能只有两三个指甲盖那么大。
再细细一瞧，这伞只有伞骨，没有伞面，看上去稍微有些奇怪。
“这就是您拿回的法器？”涂菱不禁发出灵魂疑问。
这玩意精巧是精巧，但她没感受到那种巨大的灵力啊……
梦月长老点头，目光和煦，再次把手朝涂菱跟前伸了伸。
涂菱会意，轻轻抓起这把小伞，放到自己的掌心里观摩。
此物闪着金光，像是黄金做成，摸上去微微有些烫手。
－－但除了没有伞面之外，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小白对这个小玩意似乎很有兴趣，自打这东西到了涂菱的手上，它就兴奋得双眼冒光，直在她身边转圈圈，还吐出舌头吭哧吭哧喘气。
“你是想看么？”涂菱用手挠了挠小白的头。
小白兴奋得都忘记说人话，而是嗷了一声。
“能给小白也瞧瞧么？”
涂菱征求梦月长老的意见，后者表情轻松地点点头。
“来吧，给你好好看看。”
涂菱将手放到小白的身前，小白乌溜溜的大眼睛越发光彩四溢了，似乎是在钻研一件什么稀世的宝贝。
由于它太过兴奋，喘气的阵仗有些大，一口气喷到了这把极其微小的金伞上，竟直接把这小物件从涂菱的手中给吹了出去！
涂菱惊呼一声，赶紧伸手去捉，没曾想那被吹到半空的小伞却发生了变化。
它腾的一声，突然金光大现，体积暮地放大数倍，硬生生变成了平常大小的一把伞。
只是这伞照例只有伞骨没有伞面，通体泛着铮亮的金色，还散发出巨大的灵力与威压，令人不敢直视。
涂菱和小白都愣愣地看着悬挂于半空中的伞，猿妖却轻轻一跳，伸手将伞握住，表情相当淡定。
“这伞原来会放大和缩小？”半晌，涂菱终于是回过神来。
猿妖轻轻颌首，将伞又递给涂菱。
涂菱接过伞，轻轻抚摸伞骨，上面泛起的热意似乎能将她的血液都燃烧起来。
这是一件非常厉害的法器，涂菱一下子就能感觉到。
小白在旁边愣得还没缓过神来，直勾勾地盯着这法器，不明白怎么还能突然变这么大。
猿妖拍了拍小白，示意它赶紧回魂，下面需要它的翻译。
小白这才将飞远的心神收回来，看着猿妖。
涂菱也明白猿妖似乎是想说些什么，问道：“梦月长老，怎么了？”
猿妖轻言细语地说了几句便看着小白。
小白翻译道：“她说这法器名叫金刚骨伞，可攻可防，可大可小，虽然没有伞面，却能抵御各种攻击，伞里还有十八种铁钩暗器，攻击的时候十分好用。相传是上古大能倾其一生所作，后来他得道成仙，便把此物留在了人间。”
涂菱听得惊呆了。
可攻可防，还能缩小方便收纳，这样的神器简直太牛x了。
没想到猿妖的下一句话更令她震惊。
“猴子说，这把金刚骨伞送给你了。”小白慢条斯理翻译道。
涂菱：……
“为什么？”愣了半晌，涂菱问了一句情理之中的废话。
猿妖拍了拍涂菱的手，又说了一堆。
“因为你跟这把伞有缘，也跟我有缘。在这凶险的秘境，你本可以不救我的，如果你坐收渔翁之利，能得到更大的利益，但你没有。哪怕明知道会惹上麻烦，你还是救了我，这在尔虞我诈的修真界太难得了，就算是我，也不一定能做到。”
涂菱不知道该说什么，其实救她也是一时冲动而已，谈不上什么高尚品德。
“这法器是你打死了猿妖前首领得来的，怎么能给我呢。”涂菱觉得自己似乎有点受之有愧。
但猿妖却不这么看，她道：“修道之人讲究个缘分。我本是性格孤僻淡漠之人，没想到与你竟十分投缘。现在的我拿着这法器也使不出它百分之一的法力，不如赠与你，说不定在危险之时助你一臂之力。只是我也要说实话，你手上拿了这把金刚骨伞，那群猿妖就不会放过你。”
梦月长老十分坦诚，料想得到她以前应是比梦尘长老更为清冷的人，她既然已经把话说到了这个地步，涂菱想了想，不再推辞，收下了这件法器。
“谢谢您了，那我就收下了。反正我收不收这法器我跟您现在也是一条船上的，猿妖不会放过我。”涂菱随后又自嘲地笑了笑，“没想到我来这秘境探险，得到法器的方式不是打死魔兽，而是别人送的。”
小白一听这话不同意了，抱不平道：“小菱你之前也打死过鼠妖，从它那儿得到两样法器呢，只是都交给宗门罢了。”
“就你机灵。”涂菱揉了揉它的大脑袋。
猿妖很赞同小白的话，说如若不是遭遇危险，涂菱他们无涯宗可以拿走许多法器。
“对了，这伞怎么收回去啊？”涂菱拿起金刚骨伞顺手舞弄了一下，极为趁手，按动伞柄，还会出现各式各样的暗器和辅助小工具，堪称矛与盾的完美结合。
实事求是地说，这法器太适合她了，她真的很喜欢，甚至比之前得到的两样上古神仙留下的法器还喜欢。
猿妖让小白转告：“想要把金刚骨伞变小的时候就对着它吹三口气，再口念一声039收！039字即可。
涂菱依言一试，果真正常大的伞转眼间就变成了之前胸针大小的模样。
只是她不能像猿妖一样把这法器吞进肚再吐出来，干脆当即给伞柄上加了个钩子，挂到自己的耳朵上。
这金刚骨伞一旦缩小就不会释放灵气威压，挂在涂菱的耳朵上旁人只会觉得是个金光亮闪的漂亮耳坠而已。
207
对于涂菱的奇思妙想, 猿妖当即比了个大拇指表示赞赏。
这个丫头她没看错，性子坚韧, 还有勇有谋。
涂菱难掩兴奋之情, 将耳坠取下来, 又把金刚骨伞变大，走到洞外的宽阔处, 舞弄施展了一番。
金光闪耀, 劲风飞舞，只轻轻耍了几招便将周围的树木杂枝刮倒一大片，威力可见一斑。
她又试了试伞中暗含的几个机关，有进攻的暗|器, 也有攀缘挂附着的鹰爪钩, 最绝的是还有一根细细的九节鞭。
这玩意擒拿伤人都相当好使, 算是翁明明那条捆仙索的弱化版。
尽管如此，这把金刚骨伞已经非常令涂菱满意，它与修罗刀结合起来的话，进可攻退可守, 几乎没有什么大的遗漏。
想到此，涂菱一手拿刀, 一手执伞，开始依照宁仇以前交给她的武功套路练了起来。
小白是个闲不住的, 骨子里也热爱打斗，见涂菱舞得虎虎生风，整个狗都蠢蠢欲动起来。
它哈着气, 在山洞口转来转去，显得非常激动。
“小白，来吧，练两招。”涂菱与它相处已久，只需看小白的一个动作和眼神，基本上就能猜到它的想法。
小白兴奋地仰天长嚎了一声，毫不客气地朝涂菱扑了上去。
一人一狗切磋得热火朝天，小白在森林中摸爬滚打，路子野，爪牙利；涂菱修为高，实战强，又有修罗刀与金刚骨伞助阵，小白就算有三头六臂也不是对手。
哪怕涂菱已经收着力了，不出二十招，小白仍旧败在了涂菱的手下。
值得一提的是这把金刚骨伞在面对小白发出带有灵力的爪风之时，不但可以完美防御，甚至还能将一部分力量反弹回去，借力打力，伤害对手。
在一旁观战的猿妖鼓掌叫好，这场对决短暂而精彩，她好久没见过如此有章法的切磋了。
“梦月长老，您给我的这把金刚骨伞实在太好用了。”涂菱再次将伞变成耳坠带上，双手抱拳，微微躬身，恭恭敬敬道：“晚辈感谢前辈的赠予。”
猿妖微微点头，大眼睛里都是慈爱的目光。
能遇到这丫头，就算最后无法回到修真大陆，也算给她痛苦的生活增添了一抹亮色。
……
研究过新法器，涂菱与猿妖再次回到山洞，商量下一步的计划。
涂菱掐指一算，她已经在这林子里耗了四五天了，眼看距离秘境通道关闭的时间越来越短，必须尽快找到师父或者是自己先出去。
联系师父这条路现在明显是走不通了，只能先去找出口。
涂菱问：“梦月长老，从这里走到森林边缘的出口以我们的脚程大约要几日？”
猿妖思索片刻，伸出三根毛乎乎的手指。
“三日？”涂菱琢磨了一下，距离通道关闭还有十多天时间，“如果三日就能到达边缘的结界，一切顺利的话，我到沙滩上等师父师伯他们日子是合适的。”
猿妖表情很淡然，目光中带着不服输的劲头，她道：“尽人事，听天命。无论如何我们都要尝试再次突破一下结界。”
“对。”涂菱点头，“不能放弃。”
猿妖又给她鼓劲：“你现在有金刚骨伞在手，说不定真能成功也说不准。”
“你说得对，我们……”涂菱话说到一半，猛然发现刚才猿妖的话没有经过小白的翻译，但是她竟然听懂了！
“梦月长老，我能听懂你的话了？”
被这么一问，猿妖也很惊讶，不是涂菱提醒，她刚才都没发现
他们二人进行了直接的对话。
“还真是，这是怎么回事呢？”
小白汪了一声，提醒道：“也许是这把伞的缘故，它身上散发出一种力量，总让我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可能是。”猿妖道：“这毕竟是上古大能造出的，不但有天地灵气，还有人的心思与智慧，说不定能让我们心灵相通。”
“我在山穷水尽之时遇见您，真是我的福气。”涂菱不禁感叹，“现在还可以跟您直接对话了，更是方便。否则我一个人还在这林子里瞎转悠。”
“我又何尝不是在将死的境地遇见你才捡回这条命？”猿妖拍了拍涂菱的手，劝慰道。
“按照你们人类的话来说，这叫缘分。现在不用我翻译了也挺好的。”小白伸腿挠了挠自己的皮毛，“有些词儿我真是不懂什么意思，太为难我了。”
涂菱揉它毛绒绒的脑袋：“小傻瓜。”
……
既然可以直接沟通，那就好办多了。
涂菱与猿妖开始商量什么时候出发，走哪条线路，晚上又在哪歇脚。
猿妖说事不宜迟，时间容不得被耽误，最好今日就出发。
路线她很熟，这个不用担心，而且他们走的那条路还算比较平坦，有她开路，周遭的蛇虫鼠蚁和其他魔兽都不会出现。
晚上睡觉的话就跟无涯宗之前一样，选两颗相对而立的大树，可以看清彼此的情况，一旦有危险可以及时提醒。
一二三点安排得简单明了，涂菱不由心中佩服，果然是在这密林中生活了十年，什么都得心应手。
“好，那就按您说的办。”
涂菱对此方案毫无异议，他们也没什么东西要收拾，说走就走。
这就是修真之人的好处，撇去吃喝拉撒的时间，他们可以多干许多正事。
猿妖梦月长老在前头开路，小白在队尾巡视，涂菱走中间，他们按着这个阵型一路狂奔，很快便走出了猿妖所住的这片小林子。
昨日来寻仇的那几只猿猴并未离开，一直在周围隐蔽处埋伏着，待到涂菱他们走到一滩沼泽处，猛地窜出来对他们进行袭击。
这些猿猴能感应到法器现在在涂菱身上，不由分说几只就超她围了上来。
但涂菱手头有了金刚骨伞，与修罗刀配合着使用，威力非比寻常，一下子便撂倒了两只小猿妖，其中一只还被修罗刀割破喉咙，当场毙命。
再加上有小白和修为高深的梦月师太，躲着偷袭的猿妖非但没有占到便宜，又死伤了几只。
它们不再恋战，拖着死去同伴的尸体，很快撤离。
涂菱注意到那几只猿妖走之前愤怒地盯了她两眼，那眼神像是要把她生吞活剥一样。
他们对法器的执念让涂菱疑惑，难道这玩意还有什么隐藏的作用么？不然想不通它们明知打不过还要一次次来偷袭的原因。
她将此疑惑告诉了梦月长老，问这法器是不是还藏着什么秘密。
梦月长老摇头：“金刚骨伞虽是难得一见的法器，但与天地孕育而生的法器，还有上古神力所铸的法器完全不能比，属于法器中的第三档，这些都在古籍中有明确记载。否则也不会如此简单被林中的猿妖捡到。其实我也很奇怪为何他们就抓着这个不放，却想不明白其中缘由。”
“想不明白那就不想了，顺其自然吧。”涂菱的脑袋现在堆满了东西，有些转不动了，索性将其放在一边。
对她来说，走出密林是目前最大的目标，其他都要往后排。
梦月长老点头，“那我们继续赶路吧。”
……
在遭受了猿群的偷袭之后，涂菱他们接下来的路程还算平静，并没有受到过多阻挠。
他们白天疯狂赶路，夜晚在大树上休息过夜，涂菱每天都尝试无数遍与宁仇联系，依然是石沉大海。
这一块秘境之中的小岛，把她和自己的长辈同伴硬生生隔开，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不知他们是否踏上了正确的行径路线，不知宗门又收获了几样法器，师父一定在心里骂她笨蛋，这都能走丢，云霄那个傻瓜一定很担心她……
涂菱不敢多想，生怕磨灭了自己继续向前的意志。
她只能将这些思念的情绪都狠狠压在心里，化成更强大的动力。
就这样过了三天，他们终于走到了密林的边缘。
涂菱又一次看见了这条密林中的小路，她从沙滩进来的时候踏上的就是这条小路。
小路通往一片光明的远方，看上去触手可及。
但结界就在他们眼前，破解不了就无法出去。
“试试吧。”猿妖眯着眼，显得颇为严肃，“待会儿我施法的时候，你借用金刚骨伞的灵力，再加上你自己的真气，助我一臂之力，看能不能将结界打开。”
“好。”
涂菱取下耳坠，轻轻呵了一口气，金刚骨伞变大，被她紧握在手中。
梦月长老也不废话，见涂菱准备妥当，开始运功将身体里还未被桎梏的真气输送到手掌之中。
这一过程并不顺畅，她现在是猿的身体，受到的限制非常大。
她好不容易将体内的真气都聚拢于手部，对准眼前的小路－－
一道黄色的光从梦月长老的手部发出，在发|射出去之后像被一道玻璃阻隔了，空气中逐渐出现了一层水波纹状。
涂菱立即跟上，运气之后手拿金刚骨伞，法器受到真气的刺激，从伞尖上迸发出一道强大的光线。
两道光线一起，对着水波纹一起发力。
208
这道水波纹看起来清透松散, 但在两道金光的穿刺下仍然保持着强大的韧性，连一丝裂纹都没有。
涂菱见没什么效果, 持续发力, 往金刚骨伞中注入更多的真气, 转化成更强大的法力对梦月长老进行支持。
但折腾了好半天，这两道黄色的光束依然无法穿破这道水波纹的“透明壁”。
他们的第一次尝试, 以失败告终。
早前被梦月长老打过预防针, 说这结界非常难破，如此结果这也算是在涂菱的意料之中，她没有过多的沮丧，但总有点遗憾之感。
“没关系, 还有时间。”梦月长老安慰道。
涂菱咬着嘴唇道：“就是有点不甘心, 要不等下我们再试试？”
“傻丫头。”梦月长老摇了摇头, 无奈道：刚才那一番动作已经耗费了我俩许多真气，今日暂时不能再试了，否则身体会被反噬，得不偿失。”
涂菱心道也是, 自己太过于心急竟然把这一茬给忘了。
随后她问：“梦月长老，按您的说法, 每一次破除结界都要消耗许多真气，那岂不是每天最多尝试一到两次？”
其实快速恢复体力与真气她是有法子的, 进空间池塘里打一个时辰的坐就好了，可破除结界主要靠的是修为高的猿妖，除非把猿妖也弄进去恢复。
但她不能把空间这个秘密暴|露出去, 这是她的底牌。
“是啊……”梦月长老已经选了一块相对干燥平坦的地方盘腿坐下了，她的口气难掩苍凉，“我现在全身大部分真气是被封住的，小部分的真气再经过制约，释放出的法力不足以往的十分之一。若不是变成这幅模样，以我以往的修为，再加上金刚骨伞的辅助，打开结界应当是不成问题的。”
“这样的话，我们大约只有七到十四次的机会。”涂菱深感任务的艰巨。
这七天之内她不可能修为飞涨至化神，只能死马当成活马医，拼一拼了。
“小菱，你也休息一下吧。”梦月长老提醒道：“趁现在天色还早，等会入夜了就没这么太平了。”
他们现在身处密林边缘，因为有上古神仙的禁制，许多妖物都不敢靠近，但凡事没有绝对，说不准仍有胆子大的闻着人味儿过来想饱餐一顿。
“好。”
涂菱吩咐小白密切关注四周，为了保险起见，又把系统叫上来给她盯梢，这才赶紧往空间里溜。
好几天没有进池塘打坐，涂菱急需要一场能量的补充。
时间紧迫，她来不及去打理药田，直接跳入了池塘中。
久违的愉悦感瞬间涌上心头，当巨大的气泡将她包裹其中的时候，她舒服地叹了口气。
一个时辰很快过去，无需系统提醒，涂菱自动睁开眼睛。
此刻的她容光焕发，丹田处的真气源源不断向身体的各个部分输送，浑身上下又充满了电。
她将这些日子采摘的稀有草药大部分都放到了小竹屋中，只有放在这里她才安心。
这次没时间用狗儿草炼制疗伤丹药，只能等待下次。
涂菱做好这一切之后，匆忙离开空间，回到了密林中。
她刚一睁开眼睛就见小白两只滴溜溜的大眼睛盯着她，狗脑袋距离她非常近。
“小白，你干嘛？”涂菱用手按住小白的额头，笑道，“想偷袭啊？”
小白张了张嘴，似乎想问什么，但是但眼睛骨碌碌转了一圈，最终还是什么也没问。
涂菱明白小白想问什么，她冲它轻轻地点了下头，告诉它自己刚才是去空间池塘练
功了。
“嗷呜～”小白撒娇似的哼了一声，好像在说下次也带上它。
涂菱揉揉狗脑袋，表示一定不会忘了它。
在一旁打坐冥想的梦月长老不知什么时候也醒了，正一脸慈爱地看着涂菱与小白玩闹。
－－虽说在猿妖的脸上会出现慈爱这种表情乍一看还挺奇怪的。
“您也醒了？”涂菱站起身来，活动了一下四肢，“这周围干燥又安静，呆在这里比林子里其他地方好多了。”
“嗯，刚醒。你的体力和真气恢复得很快。”梦月长老不愧是大能，一眼就看出了涂菱现在的状态很好，“丫头，你虽是天灵根，但天赋不错，脑子也灵光，若不是我这幅模样，若不是你已经入了无涯宗，我倒是想收你做徒弟，好好教你炼药的本事。”
说着她的眼中显出一丝怅然来，好像对未来并没有多大的期许。
涂菱安慰道：“长老，等您从这里回到修真大陆，治好这奇怪的毛病，一定能收一个特别有天赋的徒弟。”
梦月长老摆手，“收徒这件事讲究的是缘分，又不是一定要一个萝卜一个坑地硬配。错过你这个投缘的丫头，再遇到下个投缘之人前，我不会收徒的。”
听她说起硬配，涂菱想到自己跟宁仇结为师徒的过程，还恰恰是被宗主给“硬配”出来的，现在想想还令人啼笑皆非。
“丫头，你在笑什么？”梦月长老问。
“啊？“涂菱不自觉摸了摸脸，“我笑了么？”
“是啊。”梦月长老居然口气有一丝八卦，“在想何事，我还是第一次见你这样甜蜜的笑容。”
涂菱：……
甜？有吗？确定不是一脸囧笑？
不过她跟宁仇从最开始的互相嫌弃到现在有了一定的默契，也是足够戏剧化了。
“只是想到一些往事而已。”她咳嗽一声，将话题抹了过去，“梦月长老，说起来那位赝品还真以您的明目收了徒，现在此人还跟着琉璃谷两位长老在秘境寻宝呢。”
“收徒也就罢了，居然还结道侣又分道扬镳，败坏我的名声，实在是太可恶了。”梦月长老咬着牙，使得她那张猿脸的犬齿都露了出来，显得有些凶狠。
“但此事想想也挺奇怪，您与同门师兄弟还有琉璃谷弟子们相处多年，他们应当对您了如指掌才对，这么个赝品就放在无涯宗，哪怕只见几面也会穿帮的吧？”涂菱沉吟道：“就算他们发现不了，您的师父陶谷主肯定也会发现啊，为何假梦月能一直安安稳稳呆在琉璃谷十年？”
“害我的人必定不会揭穿那个假货，师父最近几十年都在闭关，那赝品完全可以找借口不去见师父。”猿妖顿了顿，眼神露出一丝绝望，自我嫌弃道：“最大的原因是……我以往常以紫纱蒙面，话也很少。想必那假梦月现在也是这样，她只要甚少开口，旁人也很难鉴别真假。”
涂菱：…………
性格孤僻、寡言少语、又喜欢隐藏自己的真容……梦月长老简直完美符合了被冒名顶替悲剧女配角的全部因素。
要是她是坏人，也必定首先选择这样的作案对象。
“事已至此，梦月长老您也别太难过。”涂菱宽慰道：“想办法回到修真大陆总有法子扭转现在的局面。”
猿妖点点头，目光锐利起来，“我若死在这里算我福薄，但凡我能回去，那些害我的人一个也跑不了。”
涂菱有些忧心，这原本只是琉璃谷的家务事，但因为有了若风与赵昊天，现在竟与她也产生了莫名的关联。
这人生啊，真是瞬息万变，琢磨不透。
……
时间一晃而过，连续好几天他们尝试破除结界都宣告失败。
不仅如此，涂菱每日联系宁仇也如泥牛入海，根本毫无用处。
从一开始的踌躇满志到现在有些心灰意冷，虽说涂菱嘴上还在与梦月长老互相鼓励，但心中那股不安的感觉却越来越盛。
并且小白刚升到金丹修为，本需要打坐吸收灵气巩固丹田之气，却一直呆在外面，涂菱左思右想不是个事儿，在第四天再次破除结界失败之后，趁着梦月长老外入定打坐之际，涂菱迅速将小白带回了空间。
“你就在里面好好打坐修炼，这段时间辛苦了。”涂菱揉揉小白的脑袋。
小白黑溜溜的眼睛转了转，也知道自己在外面现在帮不上什么忙，乖巧道：“小菱，你才是真的辛苦，每天都要耗费真气破除结界。我一定好好修炼，要是我修为再高一些，说不定能帮上你们的忙。”
涂菱笑道：“嗯，我家小白以后一定有大本事。”
……
梦月长老外打完坐直到天黑上树她都没有询问小白的行踪。
无论是小白出现，抑或是小白消失，她都心照不宣地没有多问一句。
每个人都有秘密，面对梦月长老这样通透又聪明的人，涂菱对她的好感又添了几分，也庆幸自己出手帮了她。
果然就如师父所说，凡事有因就有果，天道皆是如此。
秘境的月亮又大又圆，原本明亮的月光透过厚密的树枝，洒下的仅剩朦胧，被夜色衬托得颇为光怪迷|幻。
想到师父，涂菱不禁轻叹一声，心中的迷茫与惶恐隐隐发芽。
算上横渡无边之海的时间，距离通道关闭只剩三天了，到底她还能出去么？
如果她不能出去，希望师父和云霄他们一切都安好，能平安走出大山，回到大陆。
209
接下来的三天, 每天重复的都是失败，失败, 再失败。
无论涂菱与梦月长老如何努力, 那道该死的结界总是坚如磐石, 连一丝缝隙都不露。
可望而不可及的出路就在那里，静静嘲笑他们的无能。
“规矩是死的, 禁制也是, 说是必须一人有化神修为，那缺一点儿都不行。”再一次失败后，梦月长老有些力竭，盘腿坐下, 声音平静得如同古井, “我现在就是一幅空有化神名号的躯壳, 看似光鲜，但芯子里的真气却远远不够，这也是我们失败的最大原因。”
“明天通道就要关闭了……”涂菱有些脱力，一屁股坐了下来。
不安的情绪彻底将她包围, 心中那颗绝望的种子如雨后春笋，疯狂生长, 再也拦不住。
五年，她要在这里呆上五年……
而且五年后会如何, 谁也不能预料－－说句不好听的话，她能不能保证自己不被林子里的怪物魔兽杀死都未可知。
梦月长老不可能随时随地护着她，而她只有金丹修为, 绝不可能在五年间就升级为化神的。
她捂住脸，缓缓躺到了地上，有种一切都被放下的虚脱感。
涂菱无神地看着从树冠下勉强透出来的一点点光斑，如此微小渺茫，就像她的前路。
她就这样看着天空，像是无知无觉一般，眼瞧着这一点点光斑从明到暗，直至消失被黑暗取代。
天黑了，由秘境通往修真大陆的通道正式关闭。
她的脑子一片空白，什么都想不起来，也什么都无法去想。
梦月长老怜爱地看着涂菱，本想说些什么，最终还是没有开口。
她也经历过涂菱的这番绝望苦痛，深知旁人的任何安慰都是无效的，不如让她自己安静呆上一会儿。于是她闭上眼睛，继续打坐。
……
这个夜晚过得尤其漫长，也许是涂菱人生中最漫长的一晚。
她坐在宽大的树枝上，四周各种奇异的声音被微凉夜风卷起，放肆地灌入耳中，又在她脑中嗡嗡作响。
瞧着这诡谲多变的黑暗森林，涂菱心中一片空白。
尽力了，她是真的尽力了。
这种无论怎么努力都够不到的目标让她深深挫败，无力感蔓延全身，将她之前积蓄的努力与信心都揉得粉碎，随着狂妄的夜风，全部消散与无形。
她其实一点也不坚强，她很脆弱。
好累，好想睡觉。
她自小便有个习惯，一旦真遇到令情绪跌入低谷的事情，她整个人会从心灵感到疲乏，从而陷入一种极度困顿的状态，可以睡个一天一夜。
这种情况在她的人生中出现的次数很少，今天恰好又遇见一回。
她的脑子变得沉重，意识也有些散乱。
不去管什么破除阵法，不去管什么寻宝探险，不去管什么狗|屁女神值，甚至连能不能回到现代科技社会此刻她都不想再管了。
涂菱转了个身，靠着粗大的枝桠，双手抱着自己的肩膀，闭上了眼睛。
这一觉睡得并不踏实，许多杂乱无章的片段出现在她的脑海，却拼凑不成一个完整的故事；许多人匆匆而过，她却一个也留不住。
唯独有个片段她记得尤其清晰，宁仇背着手，冷着脸问她怎么还不出来，是不是想躲在密林中偷懒？他不喜欢懈怠，不努力的人，如果是这样，趁早离开他，离开无涯宗。
涂菱在梦里非常委屈，极力解释着，“师父，我想出来，可是我出不来啊！真的出不来啊！”
宁仇没有说话，只是冷冷地看着她，片刻后转身离去。
涂菱心中着急，“师父－－！”
涂菱这一吼把自己吓得从梦中醒来，睁眼之后她都还记得梦中宁仇那张带着深深失望的脸。
她下意识看了看手腕上，想起师父给她系上手绳的时候脸上漾起的柔和色彩，又想起这些日子的艰辛与无数次失败，顿时觉得心里难受极了，眼泪不知不觉掉了下来。
涂菱是个不大爱哭的人，就算命悬一线她也咬着牙撑着，可此时种种情绪积累到一起，就像火山般地爆发了，她越是不想哭，眼泪就不争气越往外蹦。
她把脸埋在自己的双臂中，静静地哭着，不发出一丝声响。
此时天空已经微亮，从茂密的树枝中透下灰白的光线。
一滴晶莹的泪珠从涂菱的脸庞滑落，掉落到她垂下的手腕上。
精巧的手链像被滋润一样，闪出莹莹的光芒。
……
涂菱静静哭了一阵，终于是止住了泪水。
哭果然是最好的情绪释放法，宣泄之后心中的难受少了许多。
天色在此时也大亮了，又是崭新的一天，林子里的鸟叫声此起彼伏，乱作一团却又生机勃勃。
涂菱擦了擦脸上的泪痕，深吸了一口气，每天的太阳照常升起，日子该过还是得过。
她也想通了，蝼蚁尚且偷生，何况她一个大伙人？
只要活着，她就有未来，有希望。
从树上跳下来之后，涂菱走到梦月长老身边，蹲了下来。
“看样子，我得陪您在这林子里住五年了。”
梦月长老慈爱地摸了摸涂菱的头，“不难过了？”
“嗯，难过一阵儿就好了，总不能出不去就不活了呀，还是得活着才好。”
“对，得活着。至少还有我这个变成了猴子的老太婆陪着你，不怕。”
涂菱噗嗤乐出声，“什么老太婆呀，我可听闻琉璃谷梦月长老身材婀娜，面容清丽呢。等您变回人，就又是位漂亮姑娘了。”
梦月长老无法做出笑的表情，但声音是带着笑意的，“真会说话，这话我听着开心。”
“我们该商量一下今后的生活该怎么办了。”涂菱坐到她身边，随手拿起一根枯树枝在地上写写画画，“得呆五年啊，得好好规划吧？”
“是啊，五年时间对于修士来说弹指一挥间，闭个关就过去了。可在密林里每天面对的都是关乎生存的危机，想安心闭关都难。”
梦月长老说这话的时候语调平静，涂菱听上去却感到满满的苍凉。
在这林子里，修炼是在生存之后才能考虑的事情，就连已经化神修为的梦月长老也不能大意。
稍不留神，就会死无葬身之地。
也许是感受到气氛有些凝固，梦月长老自己就换了话题。
“小菱，你是把小白藏在你的乾坤袋里面了吧？”
“……是啊。”涂菱没想到她提起这个话题，怔了一瞬迅速反应过来，连忙点头，“它是我入宗门之前就认识的朋友，救过我好几命。这次也是偶然才带它来的，考虑到它这几日有些劳累，就让它进去休息了。”
这番话也不算说谎，乾坤袋还有宁仇的葫芦其实与她的空间作用类似，高修为的修士一般都会有随身携带的空间法器，涂菱是大门派弟子，有个乾坤袋之类的法器不算稀奇。
“鬼丫头，你一定瞒着你师父把小白带来的吧？”梦月长老用毛茸茸的手指戳了戳涂菱的额头。
涂菱嘿嘿一笑，
“那您替我保密吧！谁都别告诉。”
梦月长老话中笑意更甚，“好。”
……
涂菱一边跟梦月长老聊天，一边继续在地上画画。
这是她小时候最爱画的丑娃娃，大大的脑袋，圆圆的眼睛，没有鼻子，嘴唇永远呈现着微笑状。
恰好此时有两抹阳光透过密密匝匝的树叶，落到了圆脸的两侧面颊上，像是两团金色的腮红。
涂菱伸手去摸，那束光斑恰好照在涂菱的手腕上，竟然反射出亮眼的光线。
她感觉自己的手腕在微微发烫，摸上去竟然有一丝丝灵气在流动。
梦月长老像是感受到了什么，惊讶地看着涂菱。
涂菱自己也愣住了。
她的手绳在太阳的照射下，正泛着细碎的金光，仔细一看，金色里还隐藏着七色光芒。
这是怎么回事？
下一瞬，有一束七色光芒从手绳上飞了出去，如缩小版的彩虹，绚丽夺目。
涂菱站起来，不自觉地就追着光束的方向而去。
七色光束晃晃悠悠地在空中飞了一会儿，来到了结界的外围，随后便一动不动。
涂菱的心灵像是得到了召唤，伸出手指，对准了这束光芒。
一股真气自涂菱的手指飞出，与结界上的光束汇合了。
二者一结合，七彩光束的面积嗖一下便扩大了，从树叶大小变成了巴掌大小，流光溢彩，美丽非常。
“小菱，试试给这上面继续增加真气！”
远处的梦月长老突然大声提醒。
这一声把涂菱从呆楞中惊醒，她立即将丹田处的真气调动起来，全部往手部输送。
随着真气的注入，巴掌大的七彩光亮逐渐变大，变成了脸盆大小，最后又变成了等身铜镜大小。
就在涂菱以为它还会变得更大的时候，七彩光却慢慢变淡，最终化为了像真正的镜子一样的银白色。只是在银白色镜面之前还笼罩着一层薄雾，如梦似幻。
这一变化发生得十分迅速，实在令人惊叹。
但更涂菱惊讶的还在后头。
镜面的雾气慢慢散去，在镜子的那头，她看见了她的师父，宁仇。
210
宁仇就隔着那道镜子一样的物体, 站在她的对面。
白衣飘飘，纤尘未染。
他神情专注, 英俊深邃的面容一如往常般平静无波。
找了这么久的人突然出现在面前, 涂菱整个人都懵了, 脑子像炸开一样。
她狠狠闭上眼睛，又再次睁开。
没错, 眼前所见的人没变, 就是宁仇。
“师父……”
她不禁喃喃喊道。
师父没有离去，他一直在找她，一直在沙滩等她……
心脏被强大的暖流冲击，如波涛翻滚, 一浪高过一浪。
但“镜子”对面的师父大人不仅没听见, 压根就跟看不见他似的, 只缓缓伸出一只手，对着镜子运功发力，剑眉微微皱起，眼神也变得冷峻起来。
从涂菱的角度看上去宁仇只是在做这个动作, 但她很快反应过来，师父这貌似是在施法破除结界。
师父修为高深, 但破结界需要两人配合，这是铁打不动的规则。
涂菱像是被人给心脏上戳了一阵鸡血, 收起感动的情绪，斗志瞬间从脚底板蹿到了天灵盖，整个人都high起来了。
她迅速将金刚骨伞取下, 放大后先用灵气激活它，然后从它那里吸取强大的能量来加持自己的法力。
涂菱从一根手指变成整个手掌都开始释放真气，强大的光线照射到这面“镜子”里，使宁仇英俊的面容显得模糊起来。
对面的宁仇显然是感应到有人在配合，神色一动，手中的力量也变强了。
随着两人在镜里镜外一起发力，银白色的“镜面”也发生了变化。
它的颜色逐渐变淡，从银白色变成了毛玻璃似的半透明色。
此时宁仇看向涂菱的眼神与终于像对准焦距的镜头一样清明了。
他的眼睛倏然一亮，虽然表情仍旧平静，但带着欣喜的眼神准确地照进了涂菱的心里。
师父。
涂菱整个人都雀跃起来，但她没有发出声音，只用嘴形轻轻地描绘出这个词。
宁仇微微点头，示意涂菱继续发力，马上就好。
半透明的镜面在二人合力之下继续变淡，最终变成完全透明的颜色。
一道门出现了。
门的外面站着她的师父。
“过来吧。”
宁仇面色沉静温和，朝她伸出手。
就像一个找到了孩子的家长，没有任何责备和埋怨，只有带他回家的温暖。
欣喜的情绪达到顶点之后转化成滚烫的眼泪，蓄在涂菱的眼眶中，想趁乱汹涌而出。
她想像孩子一样扑上去大哭一场，可是想想她还是办不到。
这是一位成年人最后的倔强。
涂菱仰头让眼泪退回去，吸了吸鼻子。
“师父，云霄他们还好么？”
还有正事，她不能忘。
宁仇道：“只有云霄受了点伤，无大碍，其余人都还好。你大师伯带着他们先回去了。”
“那就好。”涂菱心中一块大石落了地，他们没事就好。
“师父，还有一件事……”
“嗯？”
涂菱转过头，趁机用袖子擦掉刚才不小心掉落的眼泪，她朝梦月长老道：“您过来吧。”
梦月长老在旁看见师徒二人重逢时含蓄又暖心的场面，心中竟也酸酸甜甜的，思索着若是以后能变回原样的话，要不也收个徒弟宠宠好了。
她起身，快速地走到了涂菱身边。
宁仇显出一丝迷惑。
他早就见到这只猿妖了，也记得这就是冲击防御结界的那只。
本以为它与涂菱只是在林子里偶然相逢，却没料到它却走了过来，明显是有事的样子。
“师父，它的确有个很长很长的故事，一个您听上去也许觉得很不可思议的故事。”涂菱镇定下来，努力寻找听上去平静客观的词汇，“它并不是真正的猿妖，是被人谋害之后从人变成猿猴的。”
－－她不敢直接说这人是琉璃谷的梦月长老，害怕太突兀吓到师父，只能一步一步地走。
梦月长老微微躬身，用猿猴的身体行了一个人类的礼，显得有些滑稽。
“还有这个。”涂菱举了举金刚骨伞，“这件厉害的法器也是它给我的。”
宁仇毕竟是见惯大场面的人，如此大的信息量到了他这里也很快消化，只眉头微皱，“你想跟我们一起出去？”
梦月长老点头，嗷嗷呜呜说了一句。
“师父，她说出去之后会向您解释这一切。”涂菱帮着翻译后又道：“这些日子全靠它的帮衬我才能在这林子里安全地活下来。”
“可以。”宁仇恢复到之前的冷淡状态，“反正这道结界只允许人进出。”
涂菱一惊，“可是她现在是猿的形态，会不会出不去。”
“不会，无论她现在是什么形态，只要她骨子里真的是人，就能进出。”宁仇道：“区别人和动物的是心，不是形。”
宁仇瞧这猿妖眼神纯净坚定，决定暂时把这个荒谬的故事搁置一边，且让她试试。
梦月长老拍了拍涂菱的脑袋，给了她一个超级有信心的表情。
涂菱点头，“那您先过去吧。”
宁仇退后一步，腾出了空间。
梦月长老大步向前，两步就走进了门中。
随后，她顺利地从密林里走出去，来到了宁仇的面前，郑重向他鞠了一躬表示感谢。
宁仇的表情微动，在诧异中也有一丝微妙的欣慰－－这样的话，他的傻徒弟就不会失望了。
涂菱心中大喜，赶紧也从门中出来。
她刚一走出来，宁仇便收了法力，结界的大门缓缓关闭。
……
结界里外，两个世界。
无边之海深蓝广阔，沙滩宽阔柔软，微带咸味的海风拂面而来，舒服极了。
终于活着出来了。
涂菱走到宁仇跟前认真行了个见面礼，终于卸下坚强的伪装，瘪嘴委屈道：“师父，我终于见到您了，我找了您好久好久……”
“没事了。”宁仇一贯少言寡语，但他冷淡的眸子此刻是泛着微微笑意的。
“嗯！”涂菱露出孩子气的笑容，像是夏日里最绚烂的花朵，“只要有您在，一切都会好的。”
“傻子。”宁仇背着手，无奈摇头。
……在一旁站着的梦月长老情绪相当复杂，她脑子里产生了一个略微有些荒唐的感觉－－为什么觉得此刻的自己有点多余？
涂菱开心是开心，但想到残酷的事实又叹了口气，“可惜晚了一步，除非咱们能御剑渡海，否则赶不上通道关闭的时间了，您也得陪着我在这里多呆五年。”
一天啊，只差一天！
要是昨天就能与宁仇见面，现在他们已经坐上小舟，踏上返航的旅程。
她这个说幸运不幸运，说不幸运又总能盼到奇迹的体质真的是绝了，苦中含糖，笑中有泪，把人整
得一愣一愣的。
－－不过她宁愿呆在这沙滩上体验五年的“荒岛求生”，也不愿再进那个潮湿腥腻的密林了。
“会有办法的。”宁仇却丝毫不慌，淡定非凡，他看了梦月长老一眼，“先找个地方讲讲你的故事吧。”
“对。”涂菱正色起来，“咱们找个阴凉处坐下说吧。”
……
高大的椰树挂着青绿的椰子，在沙滩上映下凉爽的阴影。
两人一猿，坐到了阴凉处。
涂菱清了清嗓子，把进入森林中遇到猿妖之后的事情，原原本本讲了一遍。
－－当然，小白的部分机智地隐去了。
当听到这个猿妖说自己是梦月长老的时候，饶是淡定异常的宁仇也露出了诧异的表情。
他第一次用正眼，仔仔细细地瞧了这只猿妖。
眼神清澈淡定，确实不似一般妖物，最关键的是，它毫无阻拦地从这结界出来了。
就算它不是梦月长老，也真真切切是个人。
“继续。”
宁仇对涂菱道。
“是。”
涂菱继续讲述，直到把梦月长老的故事讲完，宁仇都没有再插话。
他的眉毛拧了起来，神色变得非常严肃。
“这不是小事，其中牵扯了许多问题，特别是你的身份。”宁仇起身，拍了拍身上的沙子，“即使小菱已经证实过，按照程序我也得再来一次。”
猿妖点头，也跟着站了起来。
“你随我来。”
说罢宁仇往树林中走去。
梦月长老跟在他后面去了，涂菱知趣地坐着没动。
师父一定是有什么独特的方法可以验证梦月长老的身份，自己还是稳稳当当坐着休息一阵。
连续多日的身体心理双重折磨在此刻得到了短暂的消解，她躺在柔软的沙子上，惬意地假寐里一会儿。
刚睁眼，宁仇与梦月长老从后面的椰林里走了出来。
师父大人的神色明显发生了变化，脸上的疑云消散，看向梦月长老的眼神要柔和尊重许多。
看来是验证成功了。
“放心吧，既然证实了身份，我会帮梦月长老回到大陆的。”宁仇盘腿坐下之后，理了理前摆，对梦月长老做了个“请坐”的手势。
猿妖抱拳行了个修士的礼节才坐下，眼里又是感慨，又是喜悦。
她那么多年的努力没有白费，她终于看到了重生的曙光。
“这么多天了，总算遇见了好事情。”涂菱欣喜之余不禁发出灵魂疑问，“可是，咱们怎么回去呢？”
211
怎么回去呢？又没有法子从海上飞回到秘境入口。
涂菱看着宁仇, 有些焦虑。
五年时间呆在此处，虽然很安全, 却完全是在浪费时间。
而且五年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 够那个假货梦月长老与赵昊天搞不少事了。
宁仇表情平静, 丝毫不慌，淡定道：“既来之, 则安之。再说也有法子, 勿要急躁。”
“是，师父。”
宁仇的话给涂菱吃下一颗定心丸，从头到脚都安定下来。
也对，有师父在, 天大的事似乎也不那么可怕了, 就好像心中的不安都被一点点地填了起来。
“身份虽已经确认, 但琉璃谷依然有个梦月长老。”宁仇顿了顿，看向梦月长老，“此事万万不可操之过急。”
梦月长老点头，神色有些黯然, 低声说了几句。
宁仇看向涂菱。
……没想到翻译的重任交到了她的手中。
涂菱道：“梦月长老说没错，她如果贸然出现在琉璃谷众人面前, 自然无人相信。毕竟比起一个猿妖，他们肯定是偏向于人类。”
在修□□, 神仙为尊，修士次之，妖魔鬼怪属于鄙视链底层, 哪怕经历千难万险修成正道，仍然比凡人修成的神仙低上一等。
这是深刻在这个世界的每一种生物血脉之中的认知，这是另一种“天道”。
现在只有涂菱师徒二人知道这秘密，却也无法立刻为她换回清白，其中必定要经历一番坎坷，只有沉住气，才有可能获得翻身的机会。
“待我们回到大陆，我会找机会去琉璃谷。”宁仇道：“希望到时候能寻到一个单独见陶谷主的机会。”
真正能帮梦月长老从猿变成人的只有她的师父，琉璃谷谷主。
“在此之前我们都要沉住气。”宁仇又道，“此事切不可再对别人讲，多一个人，梦月长老便多一份危险。”
梦月长老与涂菱面色凝重地点头。
“假的梦月长老一定与真凶是一伙的，再不济也是合作关系。”涂菱思索了一番，“他们找紫焰还魂丹的方子快十年了都一无所获，也算沉得住气。”
宁仇：“能布这么个局，恐怕目的不仅仅是丹药方子那么简单。”
梦月长老与涂菱沉默了。
整件事稍微一捋，就能闻到浓郁的阴谋味道。
首先谋害梦月长老的必定是她的同门，在他的帮助下，假梦月进入琉璃谷，还收了赵昊天这个徒弟。
这二人的真实身份是什么？
赵昊天上次公开追求涂菱，让她做他的道侣，这就扯到了无涯宗。
此外，琉璃谷与巨沙帮，与大刀行也有牵扯不清的联系。
这个阴谋仿佛一张大网，将许多门派网了一起，有种细思极恐的意味。
片刻后，涂菱道：“所以话题又绕回来了，还是得先找到离开这里的方法，尽早回到修真大陆才行。师父您刚才说有法子回去，是什么法子？”
梦月长老一想到自己的门派和师父有可能遭遇一场阴谋便心急如焚，看向宁仇的目光既急切又带着期盼。
宁仇从怀中拿出了一块玉佩。
通体黄色，雕刻成狐狸的形状，精巧莹润，散发着灵气。
“还记得这个么？”
涂菱眼睛一亮，“这不是小狐狸的爹送给您的么？”
当年小狐狸乱跑来到人间受了伤，涂菱带它回到神秀峰，宁仇消耗大量真气通知狐族来接人，为表感谢，小
狐狸的爹赠了宁仇一块美玉。
宁仇微微颌首，“有这个，应该能帮我们回去。”
“怎么说？”
“胡炎是青丘狐族的族长，手中掌管着可以开启通往人间的秘境。”
涂菱豁然开朗，好像被点出了解题思路，一拍额头，“对啊，可以让小狐狸的爹送我们回去。”
宁仇看她一眼，“别拍了，本来就够傻了。”
涂菱：……
梦月长老：……
她是真的觉得自己有点多余。
“但是。”宁仇突然又来了一个大转弯，“我们必须先到狐族才行，狐族的法器只能打开青丘山通往大陆的通道。”
“等等……”涂菱眼睛一转，“师父，您的意思是除了我们来的那个秘道，秘境的东西南北其实还各有一道通道通往修真大陆？”
宁仇摇头，“只有东边和南边才有。而且这两个地方的通道比我们进出的通道要舒适安全许多，不会遇见黑暗乱流，速度也极快。”
“……”
涂菱明白了，因为东边和南边住着神族后裔和神兽，地位比较高，他们享受的便利也更多。
难怪当时修为并不高的小狐狸也能偷溜到修真大陆，而他们只能接受层层考验才能踏上通往秘境的入口。
这就是□□的不平等，可这也是天道的一部分，普通人根本没有什么办法，只能削尖了脑袋成仙，成为食物链顶端。
梦月长老也在思考，突然抛出了一个疑问。
－－“那我们怎么去青丘山？”
涂菱也怔住了，看向宁仇，“梦月长老说得对，怎么去青丘山呢？这里的上古传输阵法又没法启动，而且还在山中，我们回去的话早就找不到路了。”
宁仇一脸尽在掌握的表情，甩了甩黄澄澄的狐狸玉佩，“当然是让胡族长来接我们。”
梦月长老：……
涂菱：……
“我会利用这个玉佩联系胡炎。”宁仇说着把玉佩放回去，“无边之海与青丘山同在秘境，它过来一趟很方便，我们随它同去青丘山，然后再请他开启通道，送我们回去。”
涂菱有些忐忑，“师父，这不算个小忙，您就这么笃定它会帮我们么？”
“它既然肯送我这个，自然会帮忙。再说我们把儿子送还给他，也算帮了他的大忙。”宁仇悠然道：“若是用小事麻烦他，那才是对他的不尊重。”
……涂菱不由佩服起师父大人的强大自信和脸皮的厚度。
梦月长老问：“那何时能联系狐族族长呢？”
“需要月圆之日，我算过了，明晚就可以。”宁仇看着梦月长老，直言道：“此去青丘山，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恐怕得委屈一下长老你了。”
梦月长老心中有数，“是不是需要把我藏起来？”
涂菱翻译之后，宁仇点头：“否则向胡炎解释是桩麻烦事不说，现在你的形态去青丘山恐怕会有危险，不如在我的葫芦里好好养伤，回到大陆后再慢慢筹划。”
那里全是神族后裔，还有神山矗立，释放出的威压对其他地方的妖物会有很大伤害。
梦月长老非常理解宁仇的这个决定，她毫不犹豫地点头，表示没问题。
研究完正事，自然就要谈论第二重要的事情－－这些天各自的遭遇。
涂菱脑子里有太多问题了，“师父，我们走散之后，你们那边怎么样了？云霄的伤势严重么？您是怎么想到在沙滩等我的？手链为什么会发光，能指引我跟您一起打破结界？”
连珠炮似的问题让宁仇的嘴角抽搐了一瞬。
“别急，我一个个回答。”他没有责怪涂菱莽撞，而是给了足够的耐性，这令他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当时黑暗袭来，巨浪翻滚，他们几人被瞬间被冲走，力量之大，就连宁仇也无法抵抗晕了过去。
他醒来已经被巨浪冲到了另外的地方，那里一片宁静。
除了涂菱，几人都在不远处，他们相继醒来，没有大碍，只有云霄受了巨大冲击，受了些伤。
发现涂菱不见之后，他们放弃寻宝，尝试了各种方法寻找涂菱。
一连几天都毫无办法，但随着通道关闭日期的临近，他们必须继续前行，回到沙滩。
到了沙滩，宁仇决定留下来寻找徒弟，莫问真人带着众人先行离开。
“师父，您不怕找不到我么？”涂菱问。
“五年时间还找不到？”
暖意又一次袭来，轻轻的，柔柔的，“您是怎么找到我的呢？”
宁仇淡淡道：“你手上有我亲自戴上的绳索，那里头也有我一丝丝的精魄。我在沙滩打坐的时候突然感应到你的情绪波动，我便试着找到地方，对结界运功，想提醒你我在外面，没想到你在里面与我配合，一起将结界打开。”
“原来，这手绳真的能与您感应……”涂菱一颗心被暖流泡得软软呼呼，好悬又掉下泪来。
她的师父，是天底下最好的师父。
但为了掩饰，表面上还得调皮一下，“还好我坚强地活下来了，不然您就见不到我了。”
“我知道，你不会死。”宁仇挑眉，“不但没死，现在还活蹦乱跳。”
原本他以为涂菱会很惨，心中也有些担心，但看见她的时候，发现这孩子依然跟以前一样，如同一株野蛮生长的山间野花，漂亮也坚韧。
在放心的同时，心中也生出欣慰与一种莫可名状的微妙激动。
他这颗心，好像有几百年没这么被刺激过了。
“其实好几次也差点死了。”涂菱摩挲着细细的手绳，笑了笑，“不过我知道你们在等我，我绝对不能死。”
现在想起来，她活着的意义不单是为了回到现实社会，不知不觉间，她多了许多未曾想到的牵挂，也包括面前这个英俊的男人，她的师父。
212
宁仇嗯了一声, 面部表情与平时无异常，眼中却有笑意涌现。
那双深邃的眼睛就像被点上了阳光, 晶亮温润。
坐他对面的梦月长老惊呆了, 甚至感到有些惊悚, 有着如此温柔眼神的莫悔真人，真的不是被夺舍了么？
片刻后, 宁仇道：“小菱, 给我说说，我们走散之后都发生了什么。”
涂菱深吸一口气，理了理庞杂的信息量，开始给师父讲述这些日子发生的故事, 从被黑毛怪吸进肚子开始讲起。
除了小白, 这些天发生的事情, 哪怕一个小小的细节，她都认真讲给宁仇听了。
宁仇听完后，若有所思，“因缘际会让你有了奇遇, 得到了法器，这一场冒险, 如同修行与人生，让你所得甚多。”
“小徒顽劣, 这些日子你费心了。”宁仇说着拱手向梦月长老道谢。
涂菱也跟着道谢。
梦月长老急忙摆手，用手势告诉宁仇：真人无需客气，令徒帮我的更多。
涂菱心中颇有些感慨, “若不是黑毛怪，我不会跟你们走散；但如果不是阿黑，我也走不出神迹岛，回到正轨。若不是走散了，我也不会再次遇上梦月长老，也得不到趁手的金刚骨伞。您说得对，人生际遇，步步皆有因果。”
“什么阿黑，黑毛怪的。”宁仇瞪了自家徒弟一眼，纠正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它可是有了不得的身份。”
涂菱连忙问：“想必是有神兽血统的怪物吧？否则怎么会刻在门上。”
“神兽的血统？”宁仇罕见地轻笑了一声，“那你就太小瞧它了。”
“到底是什么呀？”涂菱的胃口完全被调起来了，“师父您就别卖关子了。”
宁仇还未说话，在一旁沉默许久感觉自己多余了许久的梦月长老却先开口了。
“丫头，据我猜测，你遇见的应该是洪荒异兽，混沌。”
“混沌？”
涂菱的瞳孔一震，连声音都不自觉提高了。
混沌，传说中随着开天辟地一同出现的洪荒巨兽，在有的故事中它是无恶不作的凶兽，在另一些传说中它又是盘古之神所创造出的吞食邪祟污秽的神兽。
它法力来自天地，一张嘴可以吞噬一切，不管是有形还是无形的。
总之这是一只大名鼎鼎、强到炸裂的上古产物，无知如连涂菱都知道。
但她实在无法将这两个字与那只形似大狗，油光水滑，长着一对圆乎乎脚掌的丑萌黑毛怪联系起来。
宁仇听到涂菱的重复，赞同地对梦月长老点点头，“对，就是混沌。不过肯定不是真身，只是被放置在神迹之岛的一个分shen。”
“神仙把它的fen身放在神迹岛上是为什么呢？”涂菱问。
“也许是为了守护某种东西。”宁仇道：“神迹岛上传说有创世神留下的神器。”
涂菱：……
如此看来，在这个世界中，混沌应当是只神兽。
天哪……她和一只神兽互相摸头杀了……世界上最神奇的事情发生了！
“难怪它说我不该去那里。”涂菱有些后怕，“还好我没手贱推开那扇石门。”
“尽管只是一个fen身，混沌的法力却也不可估量，有毁天灭地之能。石门后也许就是它守护的神器。”宁仇看了涂菱一眼，“能活生生从它的肚里出来，也算你的本事。”
“当时我急坏了，生怕被融化掉。”涂菱马屁拍得越发自然而然，一气呵成，“不过主要是您教得好，让我遇事不要慌张。”
“……”宁仇：“以后别跟吉祥一起玩了。”
“吉祥师兄被您说得要打喷嚏了。”
“他正在无边之海上划船，打喷嚏的功夫恐怕都没有。”
脑内了一下吉祥师兄一脸坚毅，迎风奋力摇桨的沧桑景象，涂菱忍不住笑出了声。
宁仇没有管这疯丫头，任她笑得歪来倒去。
坐在旁边的梦月对这对旁若无人扯淡的师徒忍无可忍，无法再优雅下去，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还好虽然变成了猴子，翻白眼这个技能没有失去。
她认识莫悔真人起码两百年了，一直以为他是个冷酷淡漠的人，今日真是颠覆了以往的全部印象。
收徒的力量这么强大？能让一个冷得冒气儿的人变成慈父一般的人物？
梦月长老不禁陷入了深深的迷茫，认真思索起自己以后是否要收徒的问题。
“对了，师父。”涂菱笑了一阵，也觉得这样不大好，与他们流落孤岛的落魄形象有些不符，赶忙止住了笑意。
她指着沙滩道：“巨沙帮那几人的船也不见了，他们走了么？”
宁仇点头，“他们比大师兄他们还先离开。”
涂菱惊讶，“他们这么快就寻宝出来了？”
“他们压根没进去。”宁仇抖了抖袖子，冷哼了一声，“结界需要两个人开启，副帮主折了一臂，元气大伤，无法跟他一起破解结界，他们一直呆在这里休整疗伤，副帮主的伤势稳定之后便返航了。我们出来的时候还能看见他们的小船在风浪中行进。”
“他们没进去说不定是好事。”涂菱认真道：“他们手上没有指路的法器，只能跟着我们的路线走，今年刚好轮到每五百年一次的无边岛039犯病039，有些时空会交错，若是他们也跟我们一样倒霉遇上乱流，说不定就活不了了。”
“此事若不是混沌告诉你，就连我与你大师伯都不知道。”宁仇沉吟道，“难怪我们在大山中会遇到各种不该在山中出现的高等级法器和危险，应该都是这种原因所致。”
他看向梦月长老，问道：“长老之前是否听说过无边之海两个岛屿会发生时空错乱之事？”
梦月长老果断摇头，指手画脚，又让涂菱翻译，说不但她以前是人的时候不知道，就算后来变成猿呆在密林中十年，也对这样的事情毫无所知。
“时空错乱这样的事情是不是神仙弄出来的？”涂菱问。
宁仇神色凝重，“我们凡人对这秘境的事情还是知之甚少，熟读再多古籍也无用。”
三界都有各自的秩序，但天道才是统治一切的法则，宁仇作为凡人，每当这种时候总会产生一种无力的渺小感。
这也是他这几百年潜心修炼的动力，只有站在高处才能看见至美之景。
涂菱虽有疑虑，到底是个乐观派，又很快释然，“也罢，这次我们平安躲过，又可以消停五百年了，师父，您别多想。”
梦月长老也道上谷之神留下的纰漏他们根本无能为力，让宁仇不要多想，现在大家都安全回到大陆才是最重要的。
“梦月长老说得是。”宁仇决定不再思索这些没用的，把注意力转移到紧迫的事情上来，他抬头看了看天，“这片沙滩是绝对安全的地方，适合休息。我得打坐一整天，这样明晚才有足够的体力联络狐族。”
“是，师父。”涂菱应道：“我会一直在旁边的。”
宁仇又道：“梦月长老，我打坐的时候葫芦里真气比较充裕，我看你身上有伤未愈，提前进来疗伤吧。”
梦月
长老起身，抱拳行礼，以表感谢。
宁仇回礼之后，起身取下葫芦，将梦月长老收了进去。
做完这一系列的事情，宁仇不再言语，盘腿坐下，闭眼开始修炼。
梦月长老进了宁仇的葫芦，宁仇打坐进入冥想深入状态。
沙滩上呈现出彻底的安静。
终于走出来，安全了
最重要的是与师父汇合了。
这些天来的颠沛流离，让她的身体和心理一直保持在非常紧张的状态，像一根被绷紧的弦，只需要一丝丝外力就会断。
现在这跟弦的另一头被宁仇轻轻捏着，交回了她的手里，让她重新拿回了安全感。
涂菱伸了个懒腰，如同在神秀峰时一样，累了的时候干脆就地躺下。
蓝天白云，椰风海韵，没有那么多的规则和束缚，舒服极了。
躺了一会儿之后，早已经习惯修炼的身体提示她不该再犯懒了。
涂菱立即坐起来，将系统唤出来。
－－趁着现在身处安全的地方，又有足够的时间，她得去空间一趟。
照例嘱咐完系统替她盯梢之后，涂菱进入了意识海空间。
里头一如往常，和煦宁静，生机昂然。
她进来之后小白没有前来迎接，涂菱料到它在修炼，便轻手轻脚走到湖边去看它。
刚绕过那片药田，涂菱的脚步就顿住了。
小白的确在池塘边修炼－－以人的形态。
英俊的少年郎正在盘腿打坐，穿着一件褐色的短打，袖子高高挽起，露出肌肉线条流畅的小臂，看上去精神极了。
涂菱撸惯了小白毛绒绒的皮毛，现在它幻化成人形后，涂菱还有点愣神。
犹豫了几秒，涂菱决定不打扰小白的修炼，转了个弯，来到了自己的药田。
在田里劳动了一阵子，涂菱将新收割的草药放进小木屋中晾晒。
接下来，她将要进行一项令人兴奋的实验。
－－把狗儿草与鸡血檬一起加入普通疗伤丹药的方子中去，希望炼制出具有更强疗效的加强版丹药。
213
涂菱将之前收集的狗儿草鸡血檬以及方子中需要的草药一一拿出, 摆在案桌上。
各种颜色不同，形状各异的草药摆放在一起, 散发出浓烈药香, 伴着门外偶尔吹进的微风, 涂菱的心情宁静又愉悦。
她喜欢与这些小东西打交道，看它们变成一粒粒治病救人的丹药, 心中会有沉甸甸的满足感。
比起之前在写字楼朝九晚五的生活, 她竟然更喜欢摆弄这些草药丹炉。
现在的涂菱还没有意识到，变化就像春风细雨，在你正面坚强防备的时候，它已经从各个方面默默地进入了你的生活。
疗伤丹药的配方涂菱已经烂熟于心, 她稍微运气, 一簇火苗出现在她的指尖。
随后她轻轻一弹, 将灵火弹进了炼丹炉中。
炼丹炉中燃起了蓝中带着一丝微红的火焰，证明她的灵火已经到了相当纯熟的阶段。
预热了一瞬之后，涂菱隔空打开了炉盖。
她记得梦月师太说过，狗儿草要最后放, 一来可以克制鸡血檬的烈性，二来可以为这炉丹药增添最浓墨重彩的一笔, 可以使丹药的药效迅速提高。
涂菱站在案前，不慌不忙指挥着一样一样的药材陆续进入丹炉, 举手投足间游刃有余，早就不是当初在慕水镇炼药考试的时候那个手忙脚乱的小姑娘了。
炼药的过程进行得很顺利，很快便来到加入鸡血檬的环节了。
涂菱干脆就地盘腿坐下, 调整呼吸，闭上肉眼，打开天眼。
她隔空比划了一下，鸡血檬自行飞入了丹炉中，炉盖立即盖上。
烈性的草药在丹炉中扑腾起来，涂菱这次有了经验，不用肉眼观摩可使精力更加集中，对火候和真气的掌握也更准确。
渐渐的，在她的真气作用下，鸡血檬的动静变小了，炉中的草药已经在融合结丹。
涂菱算算差不多到时候了，便把最后一味草药狗儿草放了进去。
丹炉中像被投入了一颗炸、弹，炉子竟一下子窜到半空中，开始剧烈晃动。
她心中微惊，这是什么情况，不是说好可以调和鸡血檬么？
只怀疑了一瞬，涂菱就冷静下来，梦月长老没必要骗她这个，应该是哪里出了问题。
心念一转，有了法子－－猛药还需猛火医。
涂菱干脆加大真气，让真火更加猛烈，剧烈的热气让小木屋中的温度骤然上升。
丹炉被大火炙烤，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看上去马上就要爆了。
但涂菱却并不着急，继续让火变大，没过几秒，原本闹成一锅粥的丹炉却慢慢平静下来，落回了案桌上。
它轻轻颤动着，从缝隙中飘出一股药物的幽香。
又过了一阵子，在涂菱收回真气的时候，案桌上的丹炉盖子自己打开，从里头蹦出两颗带着异香的黑色药丸。
涂菱睁开双眼，摊开手掌，它们就像有生命一般，主动飞到了她的掌心之中。
－－一成了，还一次炼好了两颗。
只有修为和炼药技术兼具的修士，才能一次性炼出大于等于二的丹药。
比如宁仇一炉可以炼出七八颗丹药，而大陆的曾有一炉炼出十五粒高级丹药的最高纪录。
虽说涂菱一炉炼出两粒比不上这些大能，但已经跨出了最重要一步，对她具有历史性的重大意义。
她决定给这两粒加了狗儿草与鸡血檬的草药取个名字，叫什么好呢？
“哇，好厉害啊！”
就
在涂菱思考之时，一道低沉又带着明显上扬的声音传入涂菱的耳朵，语气中带着惊讶与佩服。
涂菱转过头，看见小白站在门口，两手扶着门槛，半个身子都在门外，只露出脑袋看着里面，眼睛里闪着光，不知已经看了多久。
虽说是英俊少年郎的模样，可这孩子行为举止还是跟毛绒绒原型的时候一样可爱呆萌。
“你什么时候来的，我都没发现。”涂菱招手，“进来吧。”
小白走过来，乖乖坐在涂菱身边。
涂菱问：“你说，这丹药叫草檬丹如何？两味重要药材各取一个字。”
“嗯，好听。”小白点头。
“行，那就叫这个了。”
涂菱将草檬丹放进锦囊，一抬眼看见小白盯着案桌上的草药丹炉，眼神中充满了好奇。
“你对这些很感兴趣？”涂菱不禁问道。
“嗯嗯！”小白星星般的眼睛越发亮了起来，“丹药可以治病救人，还可以增强功力，好厉害啊。”
涂菱道：“你若是喜欢的话，我从种草药开始教你。”
一般说来妖修就算成了人形，骨子里对看书、炼药等需要静下心来的繁杂之事感兴趣的很少，像小白这样好学的更是凤毛麟角，谁不喜欢爱学习的孩子呢？
“真的吗？”小白整张脸笑得比太阳还灿烂，忙不迭的点头，“小菱，太好了，我要学！”
涂菱笑骂：“傻瓜。”
－－宁仇骂她是傻子，她又骂小白是傻子，人生果真是一个循环。
……
涂菱带着小白走出小木屋，来到药田。
她耐心地将药草的名称、药性等教给小白，又教他如何播种、浇水、除草。
小白听得极为认真，像是要把涂菱所说的都刻进脑子里。
随后他拿着农具，按照涂菱的话干了一遍。
别说，还挺像模像样的，涂菱暗暗感叹这的确是个聪明的孩子，跟其他动物完全不一样。
“小白，你做得很好。我这里还剩了一点初级的草药种子。”涂菱从兜里拿出一个小锦囊，递给小白，“在金银花田的旁边还有许多空地，你修炼的间歇把地翻一翻，然后再用我教给你的方法把这些种子种下去，可以吗？”
“嗯！”
小白小心翼翼接过草药种子，又抬起头，笑得露出一口小白牙，“小菱，下次你来检查！”
“好，我下次来看咱们小白种的忘忧草品质怎么样。”
见小白找到了自己喜欢的爱好，涂菱心中也很欣慰。
不然把它一只狗放在空间里，她实在害怕它会寂寞，也有些愧疚。
现在小白能在修炼之余种种草药，既能学习，又能打发时间，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这次进入空间成功炼制了加强版疗伤丹药，又教了小白种草药，过去了不少时间，涂菱决定要出去了。
小白眼珠子一转，变回了毛绒绒的原型，摇着大尾巴围着涂菱转圈。
涂菱不由得笑了，挠挠它的大脑袋，“你这个小机灵鬼。”
这孩子看出它变成人形的时候涂菱与它稍微有些拘谨，在涂菱离开之前变回原形，这样可以跟她玩一会儿。
“小菱，我以后还想学炼丹，可以吗？”小白歪着脑袋，黑溜溜的眼睛里闪着紫色的光芒。
“当然可以。”涂菱摸着它厚实的背，“等你学会了种草药，收草药和晾晒草药，我会教你炼丹。”
“太棒了！”小白扑向涂菱，大脑袋在她脸上蹭了蹭，“小
菱最好了！”
“喂，别把你的口水蹭我脸上！”
“汪汪汪！”
一人一狗玩闹了一阵子，涂菱嘱咐它好好修炼好好打理药田之后，依依不舍地离开了空间。
……
她出来的时候，外面已经天黑。
近乎满圆的月亮高挂于海上，将明亮的月光撒满大地，海面上泛着星星点点的光亮，美丽极了。
浪花拍打着岸边，形成柔美又富有节奏的温柔曲调。
沙滩后面的椰树林散发出特有的热带味道，成熟的椰子摇摇欲坠，风一吹，时不时会有一个掉落下来。
宁仇打着坐，面容沉静如水。
月光照在他的身上，白衣清冷如霜，面部阴影处的轮廓更加深邃，在英俊中又添了几分神秘。
涂菱摸着下巴，心道若不是师父大人这仙风道骨不动如山的模样，她真的会有在热带岛屿度假的错觉。
现在宁仇正在修炼积蓄能量，为的是明晚与狐族族长联络。
涂菱不敢打扰他，走到海边，脱下鞋袜踏浪玩。
海水温暖，沙子细软，就连浪花都毫无狰狞之色，显得很柔和。
玩了一阵子，她不自觉回头。
谁又能猜到，看上去如此冷情冷意的宁仇，却有颗温柔又温暖的心呢。
说句实话，当她看见宁仇的那刹那整个人是懵的，她完全没想到师父会脱离大部队，一个人留下来找她。
这实在令她震惊，她承认她低估了自己在宁仇心目中的份量。
涂菱原本已经做好在这里呆五年，等到五年后宁仇过来拎着她耳朵把她带回去责骂的打算。
在看见他的那一刻，“师父”这两个字在她心中化成了温温柔柔的光亮，她的心被充盈得满满当当。
－－如同他们浪漫的相见方式。
宁仇已经数不清多少次找她救她了。
收了她这个徒弟，宁仇惬意平静的生活也彻底被打破，变得乱七八糟起来。
想到此，涂菱不好意思地笑了，感觉自己像个惹事精，讨债鬼。
不过，反正她乐意，师父也乐意，谁也管不着。
一种名为甜蜜的感觉混合着今晚的月色，在涂菱毫不察觉的时候悄悄地爬上了她的心头。
214
宁仇说要打坐两天一夜, 就真的在第二天临近黄昏的时候才缓缓醒来。
天边的晚霞映红了海面，也把宁仇的脸映出了温柔的神色。
“师父, 您醒了, 休息得怎么样？”
一直守在旁边的涂菱赶紧问道。
“还行。”宁仇掀起衣摆, 起身之后又将衣袍都抖落了一遍，白衣看上去依旧干净雪白。
他走到海边, 抬起头看了会儿夕阳, “约莫还有一个时辰月亮就会出来了。”
“需要准备什么么？”涂菱走过去站在他旁边，不由自主也抬头望向壮丽的晚霞。
宁仇淡淡道：“有这块玉就行。”
“刚进秘境的时候我还在想是不是能有机会去青丘山瞧瞧，被大师伯给否了。”也许是黄昏的景色太美，海风温柔, 涂菱主动打开话匣子, “没想到阴差阳错之下, 真的要去一趟那里。”
宁仇嗯了一声，“你可以顺道看看胡公子。”
“是啊，已经八年没见到他了，不知它修为精进没有, 也不知有没有成熟一些。”涂菱想到当初莫问真人提到青丘狐族时一脸如临大敌的表情，不由得笑了, “还好这次只有您，若是大师伯也在, 一定不让我见小狐狸。”
宁仇背着手，“你大师伯思想正统保守，秉承人妖有别的观念, 也不算错。”
“嗯，但我还是觉得您这样开明的师父更好。”涂菱道：“不管是人还是妖，都有善恶之分，我觉得，此事不能一概而论。”
“你果真是跟吉祥学坏了，嘴上抹了蜜。等回去我要好好修理他。”宁仇嘴上抱怨，但语气轻松自如，甚至还有一丝笑意，“但你说得没错，青丘狐族虽是妖物之身，但流着神族后裔之血，身份尊贵。你与胡公子的相遇也算因缘际会，凡事随缘就是最好的安排。”
涂菱心中感慨，扯了扯他的衣摆，轻声问：“师父，自从收了我这个徒弟，给您添了不少麻烦吧？”
宁仇看她一眼，挑挑眉，“你也知道？”
“是啊，没有我的话，您的日子可潇洒多喽。”涂菱现在已经也不怕他，故意打趣。
宁仇沉默一瞬，霞光点亮了他深邃的眸子，变得灵动起来。
“不过，我都潇洒几百年了，换个活法也算有趣。”有个徒弟整天折腾他，生活不再一成不变，每日都有新花样。
“您放心，我一定好好修炼，不辜负您的栽培。”涂菱再次郑重保证：“还有，我也一定会给您炼出绝世无双的丹药，让您成仙之路更加顺畅。”
宁仇点头，“好，我等着。”
“不过……师父，您能不能慢点成仙啊？”涂菱摸着手腕上细细的绳索，想着这无比遥远的事情，内心有一丝怅然，说出稍显幼稚的话来。
宁仇转头，眼带不解。
这丫头时不时会说一些他听不懂的话来。
涂菱笑得赖皮，“那样我就能多烦您几年了嘛。”
片刻后宁仇的嘴角微微翘起，“……傻瓜。”
涂菱也觉着奇怪，为什么自己平时天不怕地不怕的，遇事也算成熟稳重，怎么到了师父这里就幼稚得像个三岁的娃娃？
“要是你还想做我的徒弟，那就刻苦修炼，我在九天之上等你。”
宁仇的声音被海风吹得有一丝温柔，轻轻地飞进了涂菱的耳中。
……没想到师父会如此认真地回答她。
可她没办法回答他，因为她有太多的身不由己。
身不由己地来到这个世界，最终大概也会身不由己地离开。
……
师徒两人站在海边，静静看着满天红霞逐渐变淡，逐渐隐没在云层之中。
有师父在旁边，涂菱心中的恐惧与不安早就被无边之海一层层的浪花给冲得无影无踪，却又对她的未来产生了一丝迷茫与怅然。
她的心，澎湃又出奇地平静。
为什么情绪可以如此复杂，为什么人生可以如此纠结？
她就像个陀螺，被命运这根鞭子狠狠抽着，一刻不停地旋转，一旦停下来也许一切都会走向毁灭。
涂菱决定办好眼前的事，不再多想未来会如何，免得更加纠结。
不知不觉，黑夜降临，滚圆的明月从海平面上悄悄升起来了。
“差不多了。”
宁仇走回沙滩，拿出一个罗盘，对着圆月计算了一会，找出正对月光的位置。
随后他盘腿坐下，将狐狸形状的玉佩摆到面前。
没有犹豫，宁仇提气运功，伸出两指，对准那块玉佩。
金色的光芒照到狐狸玉佩身上，后者先变成了通体透明的颜色，就像一块纯白的水晶。
不过片刻，玉佩突然开始变色，变成莹润的黄色之后发出巨大的光束，直射向月亮。
宁仇紧闭双眼，持续不断地向玉佩传输真气，这样才能向狐族传输信息。
月光从洁白的玉色逐渐变成了浅浅的红色，面前的狐狸玉佩也在闪着光。
“胡族长，无涯宗莫悔有要事相求，请现身一见。”
宁仇的声音沉闷还带着回音，像是带着远古的沧桑与坚韧。
说完这句话之后，他收回真气，将双双手放回双膝。
宁仇的额头沁出了汗珠，看得出消耗了大量真气。
涂菱在一旁不敢出声，生怕影响了师父的休息。
天上的圆月依旧带着一抹红色，黄色的狐狸玉佩静静放在沙滩上，闪着盈盈的浅金色光芒。
一切又静止下来。
涂菱看着天空，暗自祈祷小狐狸的爹快点出现。
她刚在心中默念完，动静就出现了。
浅红色的月亮变成了如血似的圆盘，将沙滩照成一片暗暗的红色。
下一秒狂风大作，如同世界末日突然来临。
……来了，来了！上次小狐狸的爹出现的时候就是这幅很恐怖的画面。
宁仇也睁开眼睛，拿起玉佩站了起来。
狂风中月亮的血色变暗，变成了近乎黑色的样子。
大风吹得沙子乱舞，涂菱用手捂住了双眼。
就在此时一道光束猛然出现，在沙滩上形成了一个圆圈。
“莫问真人，好久不见。”
狂风慢慢变缓，涂菱放下手，看见一身白衣风度翩翩的胡炎已经出现在了圆圈中。
八年没见，他一点也没变，还是英俊潇洒的模样。
宁仇：“好久不见。”
胡炎作了个揖，恭敬道：“真人出现在无边之海，想必是来寻宝探险的吧？呼唤在下，不知所为何事？”
宁仇拱手还礼，也不兜圈子，“没错，因为遇上些意外，耽误了时日，秘境与大陆的通道已经关闭，想请胡族长送我们回去。”
胡炎一口应下，“此事不难，只是要麻烦两位随我去青丘山一趟才行。”
宁仇抱拳：“多谢胡族长。”
涂菱也跟着道谢。
小狐狸的爹也是个爽快人……狐，一句多余的话都没有，立即答应。
“二位请过来，这就可以走了。”胡炎说罢做了个“请”的手势。
宁仇带着涂菱走到圆圈中。
胡炎道：“请二位闭上眼睛，启动阵法的时候会有些晃眼。”
宁仇与涂菱闭上眼睛，下一秒，只感觉到一阵天旋地转，整个人像根萝卜似的被连根拔起，耳膜因为压力的改变涨涨地疼。
所幸这种不大舒服的感觉只持续了几秒，身体便恢复了平衡。
涂菱闻到空气中有一种淡淡的香味，有别于花草树木与人造的檀香熏香，这是一种最贴近自然的香味。
没有任何矫揉造作，纯粹到极致。
闻到这样的香味，就好像踩在软乎乎的云端，每一个呼吸都是愉悦的。
“到了。”胡炎的声音在耳旁想起，“二位可以睁开眼睛了。”
涂菱睁眼一看，他们现在身处在高耸入云的山顶。
这里现在是白天，四周云蒸霞蔚，天空中还有仙鹤与凤鸟自由飞翔，宛如仙境。
脚下是一个巨大的广场，上面画了许多古朴奇怪的符号。
仔细一瞧，与之前在山中遇见的水底城池中的阵法一模一样。
看来那里就是秘境几个地方的传输阵点之一。
“胡族长，这里就是青丘山么？”涂菱看着天空中那些传说中才会出现的吉祥之物，心中难免激动。
“没错。”胡炎微笑道：“现在我们就站在青丘山的顶端。”
“这里好香。”涂菱深深吸了口气。
宁仇道：“你闻到的是灵气的味道。真正的灵气，是有无可比拟的香气的。”
涂菱：……
她震惊了，能散发香味的灵气，该有多纯粹？
胡炎对自己的家乡非常自豪，介绍道：“青丘山灵气充裕，万物在这里自由生长，得道的那日可乘着仙鹤与凤鸟直上九霄。”
“二位是有缘人，青丘山的仙鹤与凤鸟十分罕见，今日竟然双双出现。”胡炎见此情景，也有些诧异。
“天啊……比我们大陆可好多了。”涂菱真心慕了，这完全就是修炼的天堂啊！
“小菱，不得胡言乱语。”宁仇咳嗽一声。
“是，师父。”涂菱自知失言，决定换个话题，她往前一指，“胡族长，对面的这座山是什么？”
在云海雾罩之中，可以看见对面有一座更高的山，巍峨又虚幻，只看一眼便会生出敬畏之情。
“那是我们的神山。”胡炎面色肃穆，语气中带着无比的崇拜，对着对面的山微微鞠躬，“神山除了本族的圣女，其余人谁都不能靠近。”
涂菱用眼神询问师父，这座青丘族的神山是不是就是传说中的“天路”？
宁仇微微颌首，肯定了涂菱的疑问。
涂菱的心情一瞬间就激动起来。
神山中有一条天路，登上它可以直达天界，立地修成正果。
215
涂菱从鬼市中淘换回来的那本书写的是真的。
在青丘狐族真的有一座神山, 山上有一条神奇的天路。
只是不知道是否真的可以靠着这条路避开雷劫，登上九天, 修成正果。
看胡炎的表现, 这座山在它们族人心中的地位很高, 她一个外人如若开口询问，实属莽撞之举, 涂菱按下心中的好奇, 乖巧地站在宁仇的身旁。
“青丘山山奇水秀，灵气浓郁，世外桃源也不过如此。”宁仇毫不吝惜夸赞了一番，“若不是有急事, 真想在此多住些日子。”
胡炎对此夸赞很受用, 脸上洋溢着自豪的笑容。
他也听出宁仇话里话外在问什么时候送他们离开, 拱手道：“不瞒真人，这阵法一日只可启动一次，只能劳烦二位在这里住上一晚，明日胡某便开启通道。”
宁仇：“那便有劳胡族长了。”
胡炎将手放进嘴中, 吹了一个嘹亮悠长的口哨。
片刻后，一只巨大的怪鸟出现在云端, 它将巨大的翅膀一收，以滑翔的姿态降落在广场之上。
“这是我的坐骑, 比翼鸟。”胡炎介绍道：“它有些认生，二位稍等一下。”
涂菱：……
比翼鸟？明明更像恐龙时代的翼龙啊！
胡炎走过去摸摸怪鸟的背脊，坐了上去, 还对它耳语了几句，像是在哄自家孩子。
怪鸟看了涂菱与宁仇一眼，大眼睛转了转，最终同意这两个陌生人也坐上它的背。
胡炎：“莫悔真人，涂姑娘，请。”
“好。”宁仇微微点头，带着涂菱坐到了怪鸟的背上。
怪鸟的背脊很宽阔，但坐上去却不如黑毛怪的背脊那么舒服。
－－也对，阿黑可是混沌，不是这“比翼鸟”能比的。
她能坐上洪荒异兽的背，简直是做梦都不敢想的事。
“二位，我们这就出发。”胡炎说完之后，轻轻拍了拍比翼鸟的脖颈。
怪鸟扑腾一下翅膀，带着三人嗖一下就上了天，瞬间被袅绕的云雾包围。
涂菱下意识的动作就是抓住宁仇的衣摆。
只有把师父的衣服拽在手里，才有安全感。
比翼鸟在空中转了几圈，突然开始下降，围着青丘山绕来绕去，差点把涂菱的头都绕晕。
绕了不知多少圈之后，比翼鸟飞进了一个非常宽敞的山洞。
它停在洞口，待到三个人都从他背上下来之后，胡炎拍拍它的脑袋，比翼鸟蹭了蹭他的手，随后扑腾翅膀立即飞走了。
涂菱站定之后捶了捶脑袋，这才把那股眩晕感给锤下去。
眼前的山洞是她见过最大最高的，就连无边之海后面的大山都完全不能比。
山壁上一排排的青铜壁灯往内延伸，形成一条连绵不断的灯海。
每一个壁灯都雕刻成狐狸的形状，栩栩如生，惟妙惟肖。
涂菱长大的嘴还没来得及闭上，就见一道白色影子从洞内深处奔出，以闪电般的速度蹿到了洞口。
站在面前的是一位翩翩俊公子，面如冠玉，那双桃花眼被灯火一映，眼波流转，显得更加多情。
涂菱惊喜道：“小狐狸！”
“娘子，你终于来了！”小狐狸一开口就是重磅炸|弹，说着就要扑上来抱涂菱。
涂菱：……
八年没见，为什么小狐狸还是这么幼稚……
涂菱身旁的宁仇眼睛一眯，突然冷冷地咳嗽了一声，小狐狸
被这声吓得浑身一颤，伸出的双手定在了半空中，就像被人点了穴。
由于小狐狸的模样过于好笑，涂菱忍不住露出笑意。
“你这小崽子乱咋呼什么。”胡炎见宁仇面露不悦，连忙上前拎起小狐狸的领子将他拖到自己的旁边：“竖子无状，还请真人海涵，二位里面请。”
宁仇点点头，又看了小狐狸一眼。
这一眼看得小狐狸全身又是一冷，刚刚被喜悦冲昏的头脑也彻底冷静下来。
娘子曾经说过如果它乱说话，她师父会剥了它的狐狸皮！
胡峻宁缩了缩脖子，自己一身美貌蓬松的皮毛可一点也不能少，眼珠子一转，讨好道：“欢迎真人与小菱来到青丘山，小狐是特意出来迎接的。”
宁仇：“八年未见，胡公子还是如此活泼。”
胡峻宁讪笑了两声，不敢与宁仇对视，它怎么感觉宁仇好像整个人都在散发冷气，比数九寒天的冰雪还令它发怵。
“胡族长，走吧。”宁仇收回眼神，对胡炎做了个请的姿势后，跟着胡炎并肩往洞内而去。
涂菱与现在依然有些瑟瑟发抖的胡峻宁走在后头。
“八年了，你怎么还是如此不稳重。”涂菱压低声音，有些好笑，“这下被我师父震住了吧。”
“谁叫你现在才来看我，我自然有些激动嘛。”胡峻宁面容已是翩翩公子，但骨子里依然带着天真无邪的小孩心性，它撅着嘴，表情十分委屈。
“我也想啊，可现实不允许啊。”涂菱道：“你要知道，我这次都是好不容易才来的，你还怪我。”
胡峻宁其实内心欢喜得很，刚才只是借机撒娇而已，“我不怪你，我只是太想你了，我爹又不许我去人间。“
“胡族长说得对，好好修炼才是你的正事。”涂菱教育道：“等你修为高深了，或者是以后做了族长，到时候想去哪儿都能去哪儿。”
胡峻宁嘟囔着哦了一声。
几人走过宽敞又冗长的通道，来到了一个大厅中，大厅的牌匾上挂着议事厅几个大字。
这里是按照原本石洞的构造，加以精心打磨修葺而成，有一种古拙又大气的味道。
厅里家具都是上好的梨花木制成，最上面的太师椅上铺着兽皮，显得很威严。
四周还有好些仆人站立伺候着，派头十足。
这些仆人乍一看都是化成了人形的，但仔细一瞧，能看见好几个脸上的毛还没褪好，身后还有大尾巴拖着，有点半人半妖的微妙喜感。
“二位请坐。”胡炎招呼宁仇师徒二人坐在客座之后，自己也坐到了椅子上，安排仆人看茶。
胡峻宁坐在涂菱的对面，脸上的开心怎么都抑制不住，对着她挤眉弄眼暗送秋波的，被宁仇冷冷看了一眼他才消停。
没多久，仆人端上了茶水，闻上去清香扑鼻，十分清爽。
涂菱端起来喝上一口，味美甘甜，口感极佳。
但奇怪的是这里的茶水是凉的。
也许是看见了涂菱的神色有些奇怪，胡炎主动介绍，“涂姑娘，这是青丘山特有的青丘之月，无须炒制，也不能用热水泡制。采下来之后用山泉水冲泡方能品其甘甜。”
“不仅如此。”宁仇开口，“传说青丘之月数量极少，普通人饮下之后可祛病消灾延年益寿，修道之人饮了有助于真气循环修为巩固。”
“原来如此。”涂菱放下杯子，赞叹道：“难怪如此爽口甘香，今天又长了见识。”
“莫悔真人不愧为修士中的翘楚，见识渊博，胡某佩服。”能遇上懂行的人让胡炎极为
开心，他道：“如若真人不嫌弃，可带回一些品尝。”
爱茶之人宁仇不搞那套虚的，“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接下来，胡炎与宁仇聊了些见闻趣事，都是些不痛不痒的闲话。
胡峻宁一听他们明天就要离开，原本高兴的心情一下子变得低落起来。
“啊？这么快就要走啊，别走嘛，多玩一阵子好不好……”
小菱好不容易来一次，原本它还想留她住个三五个月呢。
“峻宁，不得无礼。”胡炎呵斥道，“莫问真人有急事需要回大陆处理，你怎么能如此不懂事呢？”
胡峻宁撇着嘴，低头不说话。
“哎，它娘把这孩子给惯坏了。”胡炎忙给宁仇道歉，“让真人看笑话了。”
“它与小菱是朋友，难得见面，心情可以理解。”
宁仇对胡峻宁道：“你带着小菱去转转吧。”
“真的吗？”胡峻宁的桃花眼放出亮光，“多谢真人！”
涂菱起身：“多谢师父。”
师父就是这样，看起来不近人情，其实骨子里却很体贴。
“小菱，我们走。”胡峻宁从椅子上弹起来，正要过来拉涂菱的手，被宁仇冷冷的目光一扫，立即收了回去。
涂菱心中好笑，拍了拍小狐狸的肩膀，“走吧。”
“别走远了。”胡炎提醒，“天黑之前必须回来。”
“知道啦，爹。”
走出大厅之后，胡峻宁像是彻底放松一般，整个人都雀跃起来了。
“天啦，八年不见，为什么你师父越来越可怕了！”
涂菱瞪他一眼，“谁让你乱叫我的。”
“那我不是一时激动忘记了嘛。”胡峻宁委委屈屈小声道，“我知道你不会做我娘子，喊喊都不行么……”
“对，喊喊都不行。”涂菱教育他，“因为这不是可以开玩笑的事情，以后不许乱喊了，不管对哪个姑娘都不能乱喊。”
“知道啦知道啦。”胡峻宁道：“小菱，咱们青丘很大，也有很多好玩的地方，你想去哪儿呀？”
涂菱也没什么头绪：“你做主吧。”
“那我带你先遛一圈儿？”
“行啊。”
胡峻宁带着涂菱走到洞口，也跟胡炎似的吹了声口哨。
半晌后，一只怪鸟从天空落下，停到了洞口。
“这鸟怎么跟你爹的那只比翼鸟这么像？”涂菱不禁疑惑，“就是个头小一些。”
胡峻宁笑得眼睛弯弯，“因为这是它的儿子啊。”
涂菱：…………
216
胡峻宁见涂菱一脸黑线的表情, 向她解释，“比翼鸟是我们狐族贵族的坐骑, 其中最强壮最厉害的是族长的坐骑, 它也是鸟族中的首领。它的儿子生下来就是我的坐骑, 如果以后它有儿子，那就是我儿子的坐骑。”
涂菱莫名不合时宜想到了一句话：子子孙孙无穷匮也。
敢情青丘狐贵族连坐骑都是一代一代传下来的家生子, 长见识了。
“它们也是妖么？”涂菱问。
胡峻宁摸着怪鸟的脖子, 给它按摩，“对，它们是毕方的后代，有神兽的血脉, 所以脾气也很大, 动不动就喷火的。”
涂菱：……
毕方都出来了, 所以狐族们的坐骑都有神鸟血统……青丘山到底是个多么神奇的地方！如此说来，这里有条登天之路的传闻她已经有九成九相信了。
“难怪就连你爹让它的坐骑带我们，都得给它说好话。”
“是啊，与其说它们是坐骑, 其实是我们的伙伴。”胡峻宁认真思索了一阵，想到了一个类比, “就好像你们修士御剑飞行的剑一样，最终那也是你们的伙伴, 是生命中不可缺少的事物。”
“明白了。”涂菱若有所思。
胡峻宁摸了摸小怪鸟的脑袋，温柔道：“这位姑娘是我的好朋友，曾经救过我的命, 你不能对她发脾气哦。”
怪鸟伸长脖子，隔空嗅了嗅涂菱，大眼睛转了转，勉强点了点头，很是有些傲娇。
“它同意了。”胡峻宁坐上鸟背，拍了拍身后，“小菱，上来吧。”
涂菱坐到鸟背上之后，胡峻宁轻拍了三下它的背脊，怪鸟扬起翅膀，一飞冲天。
这只鸟体型比它爹小，动作也要温柔许多，没有它爹那么生猛，因此涂菱得以有闲情欣赏美景。
青丘山终年被云雾环绕，仿佛与天界没有界限，飘飘渺渺，融为一体。
涂菱与小狐狸坐在鸟背上，在云层穿梭遨游，飞鸟与彩虹都有可能身边出现，伸手就能摸到云朵。
这是在修真大陆上无法看见的奇景。
“好漂亮……”涂菱心情豁然开朗，感觉自己像进入了一个梦幻乐园。
“青丘山中有河流，有草地，还有森林。”胡峻宁自豪地给涂菱介绍，“我们住在青丘山顶端，族里的其他狐狸住在山腰和山下的森林中，还有许许多多的妖物跟我们一起生活在这片地方，它们也在拼命修炼，为的就是有朝一日能修成正果。”
“真好。”涂菱有些感叹，“没有那么多纷纷扰扰，大家都一心修仙。”
“如果你喜欢的话，留下来吧。”
胡峻宁说这话的时候不似之前那么顽皮和撒娇，语调轻轻，却非常认真。
涂菱沉默了一瞬，正要开口的时候，胡峻宁笑了笑。
“我知道，就算这里如何美好，也是留不住你的。”
“小狐狸……”
“因为这里不是你的家。”胡峻宁的声音带着释然的笑意，“你也不喜欢我，我也不能勉强你的。”
“你太直接我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涂菱被逗乐，“你倒是脑子很清醒。”
胡峻宁恢复了之前的调皮，“不过能跟娘子你相遇，能跟你做朋友，我已经很满足了，趁着师父没在，我多叫你几声娘子。”
“臭小子，我才不是你娘子。”涂菱弓起手指，敲了敲小狐狸的脑袋，“还有啊，那是我师父，不是你师父，套什么近乎。”
－－那是她一个人的师父，谁抢都不行。
小怪鸟带着胡峻宁与涂菱围着
青丘山转了一圈，速度放缓，像是在询问主人现在该去哪儿。
小狐狸想了想，“去神山前面的灵湖吧。”
怪鸟对此决定显然有些意外，它转过头，用嘴壳子拱了一下胡峻宁的手，像是在提醒他不要乱来。
“我们就在湖边走走，不会有事的。”胡峻宁摸了摸怪鸟的脑袋，“我们保证不沾到一滴水，也不会踏进湖中一步，真的。”
见他信誓旦旦的如此诚恳，怪鸟仰头，无可奈何地鸣叫了一声，展开翅膀加速飞行。
“小狐狸，灵湖是不是不能去？”涂菱看出了点端倪。
胡峻宁道：“神山与灵湖都是神仙留下的，是我们青丘狐族的禁地。尤其是神山，就连我爹平时都不能去，只有每五年一次的祭祀中才能在圣女的带领下进山。”
“来的时候听胡族长说了，好像只有狐族的圣女才能进去。”
“对，圣女可以聆听神的旨意，只有她们才能进山。”胡峻宁嘿嘿一笑，“虽然灵湖也是禁地，但是在周围走走还是可以的。那里很漂亮，想带你看看。”
“谢谢你，小狐狸。”涂菱轻轻道。
……
怪鸟在空中飞了一会儿，慢慢降落，最终落在一片草地上。
这里的空气散发着沁人心脾的香味，比青丘山的灵气更加浓郁，好像吸一口就会被这灵气给醉倒。
仙气缭绕中可见前面的灵湖呈现如梦似幻的蓝，比以往见过的任何湖泊都要清透明亮；远处的神山巍峨挺拔，带着亘古不变的庄严与神圣。
涂菱看着那座无言的高山，胸中似有不知名情绪涤荡，她眼眶一热，竟然流下泪来。
“小菱，你怎么了？”胡峻宁被涂菱的反应吓到，想给她擦泪又害怕太唐突，霎时间有些手忙脚乱，只好嘴里哄道：“别哭了，小菱，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啊？。”
“没事儿。”涂菱擦掉眼泪，表情很平静，“可能是被神山的气势所折服，一时有些感慨。”
“原来是这样，你刚刚吓到我了。”胡峻宁一听这话，拍了拍胸口，“我最害怕姑娘家掉泪了，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涂菱已经彻底恢复过来，她看着远处若隐若现的神山，“只是隔得这么远都能被它的气势影响，若是近点，可能都要全身发软了。”
“是啊，听我爹说神山是造物神留下的，若是普通人还没走到跟前就会丢掉性命。就算是修士，没有快到散仙的修为也撑不住。”胡峻宁：“所以从小我最多到灵湖边上逛一圈，再往前就不敢了。”
“灵湖也很危险么？”涂菱问。
胡峻宁拼命点头，“是呢，爹说灵湖里有蛟龙守着，若是有人踏入一步就会被吃掉。”
“那你见过蛟龙么？”涂菱的好奇心又一次被勾了起来。
“没有，但是我爹不会骗我。”胡峻宁一脸认真，“如果我沾上一点灵湖的水，就会惹怒蛟龙。”
涂菱觉得有些稀奇，“你们要去神山坐着比翼鸟过去不就得了么，又不用从湖上过，就算有蛟龙也吃不着你啊。”
“不行的。”
“这是为何？”
“要去神山，必须从灵湖渡湖而过。”胡峻宁指了指天空，“这里有结界，不能飞。每次祭祀都是圣女撑船带着我爹进山。”
涂菱：……
看来她注定是无法一睹神山的真容了。
“小菱，我们在灵湖周围走走吧。”胡峻宁道，“好不容易见一面，想跟你多聊聊。”
涂菱点头，“好。”
灵湖周围有
一圈用五彩石铺成的小路，小路旁长满了奇花异草，芬芳扑鼻，赏心悦目。
大树上时常可以看见小松鼠窜来窜去，追逐嬉戏，各种鸟儿在林间欢叫，再加上美到令人迷醉的湖景，涂菱觉得自己真的来到了世外仙境。
她跟小狐狸漫步在小路上，各自讲述着这八年来发生的事情。
小狐狸比较单纯，就是在这绝美之地修炼玩耍，无忧无虑度过每一天。
涂菱则不同，平静无虑的时间少，大部分的时候都过得惊心动魄。
“你真是太不容易了。”胡峻宁听到涂菱经历过的这些艰难坎坷，心疼极了，“若是在这里，你可以一直安心修炼。”
“可你刚刚也说了，修真大陆才是我的家啊。”涂菱淡淡道。
－－也不对，她真正的家比修真大陆还远，远到她根本回不去。
胡峻宁深深叹了口气，俊美的五官都皱到一起。
“别担心，你看我不是好好的么。”涂菱笑了笑，“再说我还有师父，他这么厉害，谁能欺负我？”
“这倒是。”胡峻宁想到宁仇，心中的担忧立即消散大半，“有莫悔真人这么厉害的大能在你身边，我也放心许多。”
两人在湖边聊天，赏景，胡峻宁还给涂菱采了许多鲜美多汁的野果，一直玩到天快黑才回去。
胡炎设了晚宴招待宁仇师徒俩，青丘山不但野果鲜美茶水甘甜，酿成的美酒更是堪比琼浆玉液，只需一滴就会乐不思蜀。
涂菱在师父的允许下，与小狐狸聊天带喝酒那叫一个酣畅淋漓，最后不出所料醉倒在桌上。
晚宴结束的时候喝得微醺的小狐狸主动请缨，“我带真人与小菱去客房。”
“行，那你去吧。”胡炎也喝得快要醉了，被小狐狸的娘扶着回了房。
胡峻宁目送老爹离开，回头就想去扶酒醉的涂菱，结果手还没伸过去就被宁仇一个眼神吓退。
宁仇道：“你带路。”
胡峻宁一秒乖巧，“……是。”
“师、师父，喝一杯。”涂菱挠了挠脸，喃喃道：”小狐狸，喝！”
宁仇：……
胡峻宁：……
宁仇看着醉得一塌糊涂的徒弟，不由得无奈摇头，随即认命地蹲下去，轻轻将她背起来。
涂菱虽说醉着，也知道师父现在正背着她，心中好似特别有安全感，一颗心安稳下来。
她自然而然地伸出双手，搂住了宁仇的脖子，趴在它宽阔又温暖的背上，彻底昏睡了过去。
217
您的v章购买比例不够, 请补足或是稍后再来观看正文_ 涂菱停下往外迈的步子，刚转过身锁上门, 她便听到了远远传来了狗吠声。
农村的狗都很凶悍, 看家护院是把好手, 夜晚稍有动静就会狂吠示警。
涂菱心道不好，怕不是杨九斤提前回村了！
要是被他看见亲妈被打晕死过去, 自己还想跑, 以他暴戾狠毒的脾气，肯定把她折磨得半死。
她根本来不及思考，在屋里转了一圈，拎起躺在地上的姑妈, 直接把她塞进了大缸里。
也亏得缸里面没有东西又够大, 否则这么一个大活人也不知道放在哪合适。
涂菱手脚麻利, 可杨九斤动作更快，她刚把地上的茶壶碎片给收拾了，就听见院门有了响动。
她心头一紧，赶紧吹熄灯笼, 躺回了床上。
屋里重新恢复到了伸手不见五指的状态，但涂菱有了点夜视功能, 还能模糊看见点东西，这让她心里踏实了些许。
事情的发展完全超乎她的想象, 现在只能期盼杨九斤在外喝了酒，回来之后直接进屋睡觉。
－－里曾经简略地说过，他这个人性喜渔色, 每逢进城买东西必定会夜宿花街柳巷喝到酩酊大醉。
谁能想到他竟然连夜回来了？该死的剧情。
就在涂菱心乱如麻的时候，杨九斤已经进了院子。
涂菱强迫自己凝神静气，调整呼吸，试着听他的动静。
“娘，我回来了。”
粗粗的男声响了起来，中气十足，却听得出有一丝醉意。
他娘现在正躺在米缸里，自然不会回应他。
杨九斤顿了顿之后又自言自语：“也对，都过二更了，娘兴许已经睡下。”
听到这句话，涂菱捏起的拳头慢慢放松，这货也许马上也要去洗洗睡了，等他睡熟，她总能寻着机会逃跑。
杨九斤不知道带回了什么东西，在院子里丁哩哐当地摆弄了一阵，涂菱似乎还听到了切割物体的声音。
过了约莫半盏茶的功夫，杨九斤折腾够了便进了屋。
涂菱擦了擦额头的汗，以为她的便宜表哥终于要睡了，但胸中憋着的那股气还没来得及吐出去，杨九斤又走出了房门，听着脚步声还是朝着这边而来。
卧槽！
涂菱忍不住在心里骂了句脏话，这破书的剧情难道是怕什么来什么？
她的一颗心又提了起来，连呼吸都有些不稳了，手指也有些发颤。
杨九斤的步伐并不沉重，但每一步涂菱居然都能听见，五感的强化想必也是系统给她加的buff。
此时祈祷他别过来已经是不现实了，涂菱狠狠吸了两口气，吸到肺都有些疼才停下来，这总算让她停止了手抖。
转眼间，杨九斤的脚步声已经来到了门前。
黑暗的空气中隐隐飘散着一股腥腻味，像血，又不像是人血。
涂菱再次捏紧了拳头。
“怎么回事？”杨九斤嘟囔了一句，“娘怎么把锁给开了？就不怕那小浪蹄子跑了？真是大意。”
紧接着“哐当”一声巨响，木门被人硬生生劈开了，屋内的锁形同虚设，碎成渣渣。
月光下出现的身影异常高大，令人害怕。一股浓重的腥腻味在空气中弥漫着，弄得涂菱有些反胃。
“嘿嘿……”杨九斤猥琐一笑，一张嘴便是酒气混合着不知名腥味的难闻味道，“小菱，你睡着呢？”
涂菱更想吐了，她没有作声，默默
坐了起来，背靠着墙，整个人都紧绷着。
“我的好妹妹，我就知道你没睡。”杨九斤面容狰狞，身似铁塔，一身腱子肉。他留着络腮胡，穿着短打，露出了胸口汹涌的肌肉，更显油腻，“明日我们就要成亲，想必你是激动得睡不着。”
涂菱：……
为什么龙套总能说出令人当场呕吐的恶心话。
见涂菱不回话，杨九斤又兀自一笑，转身把摇摇欲坠的门推过去，“我知道你害羞，我来陪陪你。”
“表哥，时间不早了，你还是早点休息吧。”涂菱忍着恶心，努力平静地跟他对话，“你来回县城赶路不累么？”
杨九斤走到床边，弯腰盯着涂菱，黑暗中的五官仿佛都扭曲了，“不累，刚刚我可吃了好东西，一点也不累，反而生龙活虎。”
涂菱下意识问：“吃什么了？”
“鹿、鞭，生的。”杨九斤笑得更猥琐了，他上下打量着涂菱，最后眼神停留在了她胸口的部分，露出赤、裸裸的垂涎目光。
涂菱当即就想挖出这登徒子的双眼喂狗，可她必须忍，不忍就会死。
“啧啧，小妮子不但小模样长得好看，发、育得也不错。”仗着绝对的强势者身份，杨九斤说出的话越发肆无忌惮，“反正我们迟早都会成为夫妻，不如今晚就把事情办了？我一定让你欲仙欲死……”
说着还伸出手想摸涂菱的脸。
涂菱把头一侧，灵巧地避开了杨九斤的骚扰。
这一举动卸了杨九斤的面子，他的火气腾地就上来了，咬牙骂道：“浪蹄子别给脸不要脸，今天我非办了你不可，你答应也得答应，不答应也得答应，不然老子这鹿、鞭岂不是白吃了？”
说罢一个猛虎扑食，朝着涂菱就扑了过来。
于此同时，涂菱也动了。
她忍了这么久，等的就是这个时候。
涂菱用尽全力，把右手里攥的瓷器碎片狠狠戳向杨九斤的眼部。
只听见尖锐利器插入血肉的噗嗤声，一股热流从杨九斤的眼中喷了出来，溅了涂菱一脸，还带着热气。
“啊！！！！”
杨九斤疼得嘶吼了一声，捂住了自己的左眼，摔下了床。
他千算万算也没算到他这个连二十斤米都提不动的表妹居然这么狠，也没有多做防备，疏忽状态之下竟然被暗算。
涂菱可不敢大意，她一个翻身跳了起来，对准杨九斤的裆部又是狠狠几脚，每一脚都用上了洪荒之力，不把他蛋蛋踩碎觉不罢休的架势。
杨九斤惨叫了几声，整个人蜷缩成了一团，不知道是该顾眼还是顾蛋。
趁着这机会，涂菱没有一丝犹豫，打开门逃了出去。
她不是不想补刀，可没有趁手的武器一时半会杀不死他不说，等他缓过来了自己反而会被ko。
现在最好的选择就是跑路。
涂菱从房间跑出来，打开院门，在路边捡了根木棒，疯狂朝着北边跑去。
“我会尽快回来接你们的。”
顾弦挥了挥手，离开了山洞。
……
小道士离开之后，山洞里又恢复了平静，从洞外透进来的光线经过洞口外草丛的阻挡显得更加暗淡。
涂菱去草垫子处摸了摸小白的心跳和脉搏，一切都很正常，这家伙团成一团，睡得昏天暗地，眼皮子都不眨一下，偶尔还发出咕噜咕噜的舒服声响。
不知道是不是巨蟒内丹发挥的作用，小白的毛好像变长变密了一些，而且看上去明显有光泽了许多，就是那种摸
上去手感会很好的样子。
于是涂菱就上手了。
毛茸茸的，柔软，舒服，摸着摸着好像有种被治愈的感觉，连心都变得柔软了。
涂菱总算理解为什么那么多人喜欢撸狗撸猫了，真的会上瘾。
顺了一会儿小白的毛，涂菱突然想起了一件正事。
她现在有了真气，成为了炼气初阶的修士，那么她的意识海现在也可以开启了。
里头是什么模样，她很好奇。
她盘腿坐到了小白的旁边，闭目凝神，心中默念开启意识海三个字。
脑子里突然白光一现，一种奇异的感受笼罩了她，就好像脑子里开辟了一块新的空间，而这个空间，她自己还能进去。
涂菱的身体变得轻松，而意识却越发清晰。
她睁眼一看，发现自己正身处一块空地上。
抬头看，天空阴沉沉灰蒙蒙，放眼四周，空地上长满了杂草，非常荒芜；远处是树林，看上去阴森森的，给人感觉不大好，涂菱本能地不想靠近那片林子。
空地中央有个小茅草房，简陋程度令人发指，风一吹就会倒的那种。
涂菱围着小茅屋转了一圈，发现屋后还有个小水塘。水塘里一滴水也没有，露出塘底干旱开裂的淤泥。
……所以她的意识海里所呈现的环境这么荒芜糟糕的么！怎么跟其它里描述的完全不一样？！
涂菱叉着腰，十分想骂脏话，最后忍住了，她还是要努力做个文明的穿越者。
随即她走进了茅屋，不死心地想看看里面到底有什么，会不会出现系统所谓的“奖励”。
然而并没有。
里头狭窄得还很，一眼看得到头。四处结着蜘蛛网，家具只有一张随时会垮掉的桌子和一张看上去不能睡人的木板床。
218
您的v章购买比例不够, 请补足或是稍后再来观看正文_ 半晌后，她试图再挣扎一下, “你真的是系统？”
“尊敬的玩家, 是的。”系统彬彬有礼回答。
“……”涂菱按了按额角, 决定不管这是不是个噩梦都按程序走下去，她问了无数穿书文主角都会问的问题, “我怎么才能回去？”
虽说她的父母都去世了, 和其他亲属也甚少联络，可她还有几个知心的朋友，也想念现代世界的繁华与便利。
系统回答相当官方：“等您修炼成真正的女神，到时候您想干嘛都行。”
“如果我不想修炼呢？”涂菱反问, “你们这是霸王条款, 不公平。”
什么莫名其妙的, 她不过出于无聊看了那本书几眼，为什么就要被弄进来修真？这太荒唐了啊，她压根不想做什么女神。
系统缓缓道：“如果不做女神，就得死。你要记住, 这是修□□。”
涂菱：……
她都快忘了，被迫穿书的倒霉蛋是没有人、权的。且在修真世界里, 没有什么法制礼节作为约束，这里强者为尊, 弱者就像蝼蚁，会被随意踏在脚下碾成泥土。
要活下去就必须遵守弱肉强食的丛林规则，努力向上爬, 成为强者。
“可我只是个普通人啊！”涂菱有些着急，她还没活够，还不想死，“你刚说我还没踏入修真界的门槛呢！”
系统道：“修炼并非一日之功，跨入修真界门槛也需要契机，这些都需要你自己去闯。”
“哈？”涂菱一脸问号，气愤道：“什么都要我自己闯，那要你这个系统干什么？做摆设吗？”
系统被骂得一顿，复又答道：“由于您成功通过玩家初级测试，系统会将您的生命值体力值恢复到正常水平，并会强化您的武力值。待到您成为真正的修士，脑内意识海会自动开启。随着女神值的增加，那里面会随机出现各种奖励，敬请期待。”
“……就这样？”涂菱不可置信，“一般不都会附送新手大礼包么？比如空间灵药法器之类？”
“你都没入门，要这些有什么用？”系统反问。
涂菱不是傻子，很快反应过来，“你的意思是这些外挂后续都有可能出现对么？”
系统没说话，这是默认的表现。
“还有个问题。”涂菱道：“这本书我没看完，就翻到三分之一左右，你能把原书后面的剧情附送给我么？”
系统：“不能，这是规定。”
“……”涂菱咬牙，“那我这个新手遇到危险怎么办？”
系统：“我相信凭您的能力可以顺利度过难关。”
涂菱：……
“好了，我下线了，该出现的时候会再出现的，祝您好运。”系统说完这句当真就下线了，任涂菱怎么低声呼唤也不再出现。
出现了如此不可思议的局面，涂菱当真脑壳疼。
这本上看见有人推荐，出于好奇点进去看了看的。看完免费章节又充钱看了一些章节，觉得情节有些浮夸而且炮灰女配老是不合逻辑地出来干蠢事让她受不了导致弃文。
而现在她就变成了这个愚蠢的炮灰女配！最为致命的是系统还不告诉她后续情节，完全不知道女配会面临怎样的悲惨结局。
这种被卷入未知世界还命运多舛前途暗淡的感觉实在是太糟糕。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她还能记起前面看过的情节，她一定要避免一些可以预见的灾祸。
首
先就是她这个地痞流氓表哥。
想到此，涂菱的手心和额头都冒出了汗，如果她记忆没有出现错误的话，她即将面临穿越后的第一个大劫。
冷静，一定要冷静。
涂菱闭上眼睛，深呼吸几口，强迫自己脑子放松。
人有时候在危险的时候反而更能激发身体的潜能，涂菱自小到大遇到过几次危险的事情都顺利化险为夷，她相信这次也一样，没有什么事可以打倒她。
想通了看透了，也就冷静下来了。
待到她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四肢的沉重酸痛感竟然奇迹般地消失了，虽说额头上的伤口还在，却再无一丝钝痛之感。
不仅如此，涂菱还觉得自己浑身充满了力量，好像马上出去跑个五公里然后再上山打个老虎都不在话下。
看来系统没有说谎，不淡恢复了他的体力值，还给她加了点buff。
但这点buff在她表哥杨九斤的面前还是不够看。
如果她的记忆没错的话，杨九斤不但身强力壮会武功，并且手头有功法的残卷，瞎琢磨之下生出了点真气，算是半只脚已经踏入修真界。
涂菱现在还没开窍，对上有真气的杨九斤基本上可谓是小孩子对阵成年人，除非是抓住机会巧取一击即中，否则绝无胜算。
得想个办法。
她又琢磨了一阵，下了床。
不知道是不是系统给的福利，涂菱在黑暗中呆久了，渐渐能模糊地看见屋内的场景，像有了点夜视能力。
这地儿实在小，放下桌子和床板之后就没了什么富余的空间，东西也特别少，只有墙角有个大缸，里头还剩下些垫底的陈米。
涂菱在屋子里转了一圈，走到门前，拍了两下。
很快，屋外传来苍老而警惕的女人声音，“干什么？”
“那个……”涂菱坐到桌边，轻声开口，听上去有气无力的，“我口渴，想喝些水。”
外面的人没有说话，似是在思考，涂菱赶紧趁热打铁求情，“姑妈，能给我些水么？我真的口渴。”
“你等着。”半晌后，门外姑妈终于是松了口，但又恶狠狠补了一句，威胁道：“别想着玩花样，否则后果你知道。”
涂菱摸着额头上的伤口，“知道了。”
……
没过多久，姑妈开了锁，推门而进。
姑妈在原文里比龙套还龙套，作者甚至连个名字都懒得给她取。
她一手拿着灯笼，一手端着个小托盘，托盘里有个小茶壶还有个茶杯。
进门之后见涂菱捂着脑袋病歪歪地坐在桌前，她神色稍微放松了些，但眼神依然很警惕。
“你要是早服软就不会受这么些苦了。”姑妈将灯笼挂在门后，又把托盘放到桌上，叉着腰数落道：“你家乡瘟疫横行，父女二人来投奔于我，我待你们不薄吧？你父亲福薄，感染了风寒便丢掉了性命，还是我这个妹子出钱出力葬了他，我心疼你父母双亡，想让你当我儿媳妇，你却三番四次逃跑……”
涂菱低着头没说话，心里却冷笑了无数声。
没错，原主是跟着父亲来投奔这个唯一的姑姑，但第一天来这里原主的父亲便把身上的大部分银钱给了她，这些钱他们父女俩在这里吃住一辈子都花不完。
好日子没过多久，原主的父亲过世后，这亲姑姑便原形毕露，不仅把她父亲的财物全部据为己有，还强迫原主嫁给表哥。
－－说是嫁给表哥亲上加亲，其实说穿了就是寻个由头让她供杨九斤修炼罢了。
因为原
主体质特殊，虽说测不出灵根，却异常适合用作双、修的炉鼎之用。
炉鼎的下场便是耗尽心血形体枯槁而死，原主自然要抵死顽抗，这才招来一顿又一顿的毒打。
可怜她年龄才不到十六，身子又娇弱，怕是被打得断了气，这样涂菱才穿了过来。
眼见着涂菱没有吱声也没动作，姑妈越发跋扈起来，提高声音，“水给你端进来了，难道还要我亲手喂你喝不成？”
涂菱还是没有作声，姑妈气得用手指狠戳了下她的脑门，骂道：“你这脑瓜子别是又在想什么歪点子吧？我劝你趁早收了心思，不用你表哥出手，我都能收拾了你！”
“……我喝。”涂菱没有反抗，声音依旧是有气无力，伸手拿起壶准备倒茶。
没想到刚举起来，她手一滑，只听得一声脆响，茶壶摔到了地上，四分五裂，水溅了一地。
摔碎了水壶，涂菱却缓缓站了起来，表情平静得像是挑衅。
“死丫头！你是不是故意的！”姑妈回过神来气得够呛，第一反应便是抬手巴掌伺候。
可这一巴掌刚舞到半空便硬生生被抓住，涂菱对她微笑了一下，抬起膝盖对准姑妈的小腹就是狠狠一击。
小腹被暴击的痛苦是常人无法忍受的，姑妈都来不得哼上一声便捂着肚子弯下腰去，痛得靠到了墙边。
涂菱也不啰嗦，上前提起她这个便宜姑妈的领子，对准她的后颈一个手刀劈下去，姑妈双眼一翻，立即晕死过去。
“不杀你算我善良。”涂菱拍了拍手，整理了下衣服，准备趁着杨九斤去县城买米的间歇逃跑。
219
您的v章购买比例不够, 请补足或是稍后再来观看正文_ “那我就没什么好说的了。”涂菱此时内心已泪流满面，“你们这不是坑人么！我还以为单纯修炼就好, 你们倒好, 给我整这么一出, 是想害死我吗！”
系统文诌诌道：“人生在世，何处无情？如何选择与面对, 这也是一种修行。你来到修真界, 系统赋予你特、权，也必然要你承受一些考验。”
“别说得这么冠冕堂皇，不就是想给我挖坑么？”涂菱可没那么好忽悠，“本来你把我弄进这本书里玩穿越就是你不在理, 给我一些外挂那也是应该的, 搞得自己好像慈善家一样, 真的好么？你的良心不会疼么？”
系统：……
它第一次遇见这样口齿伶俐难缠的穿越玩家，一时间有些语塞。
“更何况你给我的外挂根本就是有限制性的，外加还有毒。”涂菱冷哼一声，“要不是人在屋檐下, 身不由己，谁会来这鬼地方, 玩由你制定规则的垃圾游戏？”
系统：……
“修行越高，那么烂桃花就会更多。”涂菱心里有气, 不全部说出来心里不舒服，“这些烂桃花会变成我的麻烦，成为我修行路上的障碍。因为有些男人就是垃圾, 得不到就要毁掉，我在现实生活中已经遇到不少了。”
“也不一定都是烂桃花。”系统开口，“修真道路漫长艰辛，能遇见志同道合，心心相印的人携手前行，也是好事。”
涂菱呵呵一笑，“得了吧。寻找那百分之一的幸福可能性成本太高，我还不如一个人独闯天涯。”
她是不相信什么狗、屁爱情的。
一直看上去疼爱妻女的父亲却因为外遇与母亲离婚是其一，她小学的时候还遇见过尾随她的变、态暴、露狂，因为她的机智和好心人的搭救逃过了一劫；大学的时候追她好久她拒绝多次的男生借着生日约她出去，说是好多人一起玩，这是最后一次，这次之后再也不骚扰她。
她信了，结果又是骗局。那个男生把她约到一处偏僻的ktv想强、暴她，还好她第六感灵敏，外加又遇见了好心人，后来她亲自把这个男生送进了警、察、局。
－－这也是她为什么这么恨杨九斤，毫不犹豫戳瞎他眼睛的原因之一，她恨这些畜牲。
因为从小到大遇险的这两次救她的好心人都是男人，因此她不会武断地觉得世界上的男人都不是好东西，她可以有异性同学，有好兄弟，也有异性朋友。
但是爱情这玩意，对不起，她真的不行。
“你还是太年轻。”系统老气横秋道：“你既已踏入修炼之路，便有着比普通人更漫长的生命，更波澜壮阔的人生，经历得多了，心境和想法是会变的。”
“……行了，打住。”涂菱懒得跟它争论下去，这种话题注定彼此无法说服，“咱们言归正传，这个女神值，所有男人都无法抵挡？这也太邪性了吧？”
系统：“心性特别纯正，心中看淡一切情爱的修真大能不会受此影响。”
“反推过来就是修为越高，女神值对其影响越小？”涂菱问。
“你很聪明。”系统道：“这次谈话我已经说得够多了，该下线了，祝你好运。”
涂菱：……
溜得真快！
不过这次谈话总算套出了一个重要信息，她想要安安稳稳修炼，就得找一个看破情爱的修真大能做师父。
那就绕回了原来的思路，她必须去慕水镇。
……
涂菱收回心思，看向坐在旁边的顾弦。
他现在的脸色已经
恢复如初，身体也不再僵硬，没有刻意跟她保持距离。
看他的表情，估计也对自己刚才会有那种反应感到奇怪。
涂菱暗自松了一口气。
要是顾弦受了女神值的影响真的对她有了那种心思，那这个朋友就真的做不成了。她很珍惜这个朋友，不想变成这样。
“弦哥。”涂菱叫他。
顾弦转头，眼睛亮晶晶的，“怎么了？”
“去慕水镇除了翻过这座孤山之外，还有其它法子么？”涂菱苦笑，“我的实力你知道的，三个月内根本无法穿越第二层第三层森林，但是我必须去慕水镇。”
“法子嘛，有倒是有的。”顾弦道：“就在我们道观脚下一个叫欢喜镇的地方，有两个传输的阵点。一个是修士专用，金丹以上修为可以自行启动；另一个阵点是由大刀行把控，普通人和修行低的也可以乘坐，但传输一次收费不少。”
说着她担忧地看着涂菱：“妹子，你……有银子吗？”
涂菱：“没有。”
顾弦：……
“很贵吗？”涂菱问。
“一次百两银子。因为银子重，大刀行都是收银票或者是丹药。”顾弦脑子里灵光一现，“对，没有银子的话，一粒中级丹药也可以。”
“五花聚魂丹不是很难炼么？”涂菱摸了摸包袱，“我……有点舍不得。”
“这倒是，中级丹药也分三六九等的，五花聚魂丹算是里头高级的了，用来换一次传输，不划算。”顾弦搓手，“如果弄到好炼的中级丹药比如定颜丹之类就好了……可惜我修为低，手上也没有。要不，你把我这颗五花聚魂丹拿去吧。”
“不行。”涂菱心里特别感动，但还是一口拒绝，“要用我自己也有呢，怎么能用你的。你现在特别需要这颗丹药。这样吧，等小白醒了，我先去欢喜镇看看，说不定能找到办法。”
顾弦想了想，“也行。等小白醒了，我们一起下山，正好顺路，我陪你去欢喜镇。”
“可你昨晚就没回观里，你师父会不会担心你？”涂菱突然想到这茬：“你出来不就是采药的么？”
“哎哟！”顾弦一拍大腿，“我采药的时候遇见巨蟒，被你救了之后都忘了！”
“……”涂菱黑线，“弦哥那你还是先去采药吧，不然没法回去交差。”
“可你……”
“没事的，我现在也是有真气的人了，在第一层森林应该问题不大。”涂菱劝道：“再说我呆在山洞里，有你的阵法，会出什么事儿？”
顾弦犹豫一阵后道：“小白约莫还有两三天才醒，等我采完药回去交差再来接你们，应该能赶上，应该不会出事吧？”
涂菱笑得爽朗：“不会啦，能出什么事儿。”
这种身体的预警不是涂菱第一次遇见，她从小到大曾经遇见过两次，一次是小学，一次是大学。
前两次在本能驱使下都有贵人相助躲过了致命危险，这一次她也没有犹豫地决定遵从内心。
涂菱停下往外迈的步子，刚转过身锁上门，她便听到了远远传来了狗吠声。
农村的狗都很凶悍，看家护院是把好手，夜晚稍有动静就会狂吠示警。
涂菱心道不好，怕不是杨九斤提前回村了！
要是被他看见亲妈被打晕死过去，自己还想跑，以他暴戾狠毒的脾气，肯定把她折磨得半死。
她根本来不及思考，在屋里转了一圈，拎起躺在地上的姑妈，直接把她塞进了大缸里。
也亏得缸里面没有东西又够大，否则这么一个大活人也
不知道放在哪合适。
涂菱手脚麻利，可杨九斤动作更快，她刚把地上的茶壶碎片给收拾了，就听见院门有了响动。
她心头一紧，赶紧吹熄灯笼，躺回了床上。
屋里重新恢复到了伸手不见五指的状态，但涂菱有了点夜视功能，还能模糊看见点东西，这让她心里踏实了些许。
事情的发展完全超乎她的想象，现在只能期盼杨九斤在外喝了酒，回来之后直接进屋睡觉。
－－里曾经简略地说过，他这个人性喜渔色，每逢进城买东西必定会夜宿花街柳巷喝到酩酊大醉。
谁能想到他竟然连夜回来了？该死的剧情。
就在涂菱心乱如麻的时候，杨九斤已经进了院子。
涂菱强迫自己凝神静气，调整呼吸，试着听他的动静。
“娘，我回来了。”
粗粗的男声响了起来，中气十足，却听得出有一丝醉意。
他娘现在正躺在米缸里，自然不会回应他。
杨九斤顿了顿之后又自言自语：“也对，都过二更了，娘兴许已经睡下。”
听到这句话，涂菱捏起的拳头慢慢放松，这货也许马上也要去洗洗睡了，等他睡熟，她总能寻着机会逃跑。
杨九斤不知道带回了什么东西，在院子里丁哩哐当地摆弄了一阵，涂菱似乎还听到了切割物体的声音。
过了约莫半盏茶的功夫，杨九斤折腾够了便进了屋。
涂菱擦了擦额头的汗，以为她的便宜表哥终于要睡了，但胸中憋着的那股气还没来得及吐出去，杨九斤又走出了房门，听着脚步声还是朝着这边而来。
220
“怎么样, 我没说错吧？”莫问真人摇摇头, 咂咂嘴，嘲笑道：“你啊，就是跟俗世里那些养闺女的爹似的, 不愿意把闺女嫁出去, 想到她跟其他男人在一起你就受不了。”
宁仇：……
“世俗有句话, 儿大不由娘。”莫问真人劝道：“这徒弟大了也不能什么都管，这次赵昊天的确不靠谱, 我也不同意。但如若小菱遇到了一个她志同道合的人, 想与他一起携手共赴大道呢？难道你也蛮横地反对么？”
听到这个假设，宁仇心中隐隐有些不知从何处冒出来的不舒服，“师父没有道侣，我们师兄弟四人没有道侣, 对修炼之路也没什么妨碍。她还小，应该把心思放在修炼上。”
“你这就是强词夺理了。”莫问真人指指宁仇, 无奈笑道：“不需要道侣, 这是我们选择的人生。需不需要道侣, 那是小菱自己的人生, 自己可以做主。”
宁仇没搭腔，默默喝茶。
“如果云霄找到这样一个姑娘, 我会很开心。”莫问真人像是在喃喃自语, “证明他除了有师门感情之外，还有支撑着自己前行的感情支柱。”
宁仇摸着茶杯，继续保持沉默。
也许师兄说得对, 他该调整一下自己的心态。
他轻咳一声，想到了正事，“小菱这个体质的确是个麻烦事，大师兄，你可知晓有没有法子彻底改变这种体质？”
“说实话，要不是她这个体质，当初慕水镇考核之后我就收她为徒了，哪有你什么事。”莫问真人叹了口气，“你的炼药和医术比师父他老人家都高，你都没法子，我能有什么法子？恐怕此事只有琉璃谷的人有可能解决。”
宁仇轻轻重复，“琉璃谷……”
“是啊，绕来绕去又绕到了琉璃谷。”莫问真人玩着核桃，表情逐渐严肃，“总觉得梦星这只老狐狸和赵昊天那小子有些不对头，今天你们师徒坚决拒绝他这事儿做得对，但是小菱还是得小心，她现在修为不低，又是特殊体质，盯着她的人不会少。”
“只要我还在，谁盯谁死。”宁仇语调平静淡定，但整个人散发出的杀气让莫问真人都一激灵。
－－想想也是，要是谁这么盯着云霄，他也会相当生气。
宁仇又道：“我想带小菱去琉璃谷，让陶谷主给她治病。”
莫问真人：“陶谷主现在长期闭关，不一定愿意见面啊……”
“我查过了，再过两个月的初五，是琉璃谷祖师爷的诞辰，说不定陶谷主会露面。”
“要不要让师父给陶谷主先通个信？”莫问真人建议，“毕竟师父跟他是一辈的，说话也比我们有分量，这样的话把握大些。”
宁仇眉头紧锁，“师父外出云游一向音讯全无，如何找得到他？”
莫问真人：“我们试着联络一下师父，要是联系不上就按你的法子办。”
……
与此同时，无极峰侧厅外的小花园中。
洛云霄与苏沐墨坐在荷花池边的凉亭里，吉祥靠着柱子，三人正在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
经过苏沐墨耐心的劝解，洛云霄已经彻底冷静下来。
“刚才我也不知怎么了，有些慌乱。”
苏沐墨笑了笑，“因为我们都知道那个赵昊天不是好人，怎么能让小菱跟他结为道侣呢，你着急也是正常的，我们也急呢。”
“师姐你说得对。”洛云霄露出笑容，像是放下心来，“小师叔拒绝他了，我想小菱也不会答应他，毕竟她已经拒绝过一次了。”
吉祥勾起嘴角，没有作声。心道这丫头
挺聪明的，三言两语就把洛云霄这傻小子的思路朝另一个方向带偏了。
洛云霄在修炼方面如此聪明，在感情上怎么就跟木头一样？都着急忙慌成这样了，却还不知道深层次的原因是什么。
但他一个外人，也不好说什么，这事儿终归还是得靠他自己。
“从秘境回来一个月了，你现在身体感觉怎么样？”苏沐墨大约也差不多一个月没见到洛云霄了，对他的身体很是担心。
洛云霄点头，“本来就是小伤，都好了，多谢师姐关心。”
“你怎么总是跟我这么客气。”苏沐墨有些嗔怪道。
“我说，苏师妹，你怎么不关心关心我啊。”吉祥咳嗽一声，假意生气，“从无边之海回去的时候我可是顶着划了三天的船，下了船就昏睡过去了。”
苏沐墨顿时被噎住，但她一贯是温柔可人的模样，只软软反驳：“吉祥师兄你又胡说，昨日我还给你端了一食盒的点心呢。”
“是，师妹最是体贴。”吉祥嘿嘿一笑。
－－明明那是三师叔让她端过来的，但经过苏沐墨的描述却总是能巧妙地显出是她的关怀。
都说旁观者迷，当初吉祥也迷恋过她一阵，觉得她千般漂亮，万般温柔，浑身上下挑不出一点毛病来。
现在除掉那层迷恋的薄纱，那些隐藏起来的习性倒看得分明了。
“师兄师姐，你们聊，我先走了。”
洛云霄突然起身告辞。
苏沐墨有些惊讶，“云霄，你去哪儿啊？”
“我估计他们也差不多谈完了，我去看看小菱。”
说着洛云霄就要快步离开。
“……那个，云霄。”苏沐墨起身叫住他，硬挤出个温柔笑容，“要不，我跟你一起吧？”
洛云霄看着她，有些不解。
“哦，你身体刚恢复，我怕你出事嘛。”苏沐墨自己都觉得自己的理由蹩脚。
“我身体没事了，你陪师兄好好聊聊。”洛云霄给她留下一个灿烂的笑容，随即快步离开。
吉祥看着他的背影远去，坐到了石凳上。
“师妹啊，别站着了，坐吧。”
苏沐墨哪儿还有心情坐这儿闲聊，笑了笑道：“师兄，我得回去修炼了。最近功课懈怠，师父有些恼了，一起走么？”
“我再坐会儿，你去吧。”
“那我先走了。”苏沐墨微微点头，随即从池塘上飞了出去，只在空中留下翩翩倩影。
吉祥坐在凉亭中，正巧看见荷花池中一群鱼儿凑做一堆哄哄闹闹，不知是在打架还是在争食。
“哎，太麻烦了。”吉祥喃喃。
他原本对苏沐墨有点意思，后来涂菱来了他又被这直爽开朗的丫头吸引，但现在看来，这两个人都跟他没关系。
就这样吧，他还是专注修炼三百年好了。
……
涂菱气鼓鼓地回到神秀峰。
原本她踏进侧厅的时候心情明明是平稳安定的，结果被赵昊天跟梦星两个人又激得一肚子气。
特别是赵昊这厮，居然跑到无涯宗，跑到她师父面前飙戏？
神经病都无法形容他的脑残。
涂菱坐到湖边，捡起一堆小石子，一颗颗地往水里漂。
石子在水面划过一个一个的点，连成一道完美的弧线。
玩了一会儿，涂菱又渐渐冷静了下来。
赵昊天这种行为属于典型的苍蝇不咬人恶心人，她实在想不明白他演这出的目的。
－－反正绝对不是像他说的那样，什么对她痴心一片，鬼才信。
无非就是觊觎她这个炉鼎体质，想利用她练功。
会不会还有其他阴谋？她拒绝了赵昊天这厮，他回去之后会不会对白若风不利？
想到此，涂菱坐不住了，从兜里掏出一张传音符，口念咒语之后，给白若风留了言，随后将传音符朝着琉璃谷的方向扔出去。
符咒幻化成一道光芒，嗖一下就窜了出去。
这次去秘境，各大门派都有损耗，琉璃谷也有几个弟子受了伤，白若风就是其中之一。
说来也是倒霉，这次涂菱与大部队走散，白若风洛云霄受伤，就连有无数法器护体的翁明明也被妖兽突袭受了轻伤。
涂菱害怕赵昊天趁着白若风受伤做出什么事情来，若风本来就是个背锅的，要是真因为她有个什么事，她这辈子良心都会不安。
就在她心绪难宁等待回信时候，兔子扭着肥肥的身子，蹦到了涂菱的身边。
它察觉到涂菱心情不好，乖乖地蹦到了她的怀中，还把肚子露出来，歪头看着涂菱－－来吧，摸吧，本大爷大发慈悲让你摸。
涂菱被逗笑，摸着它毛茸茸的脑袋，“这家伙还挺自觉的。”
兔子三瓣嘴一张一合，晃着两只短短的前腿，努力告诉涂菱不要怕，一切都有它顶着。
“好，有兔大爷，我什么也不怕。”涂菱摸着它光滑的皮毛，烦躁的心绪好了许多。
正在气氛非常温馨的时候，兔子却耳朵一立，警觉地从涂菱怀中蹦起来，立起身子站在涂菱的旁边。
下一刻就见从远处半飞半跑过来一个人影，落在了涂菱的跟前。
见到她，他露出灿烂笑容。
“云霄？”涂菱问：“是不是大师伯又要找我？”
“不是，只是过来看看你。”
洛云霄正要往涂菱身边走，却被气势汹汹的兔子拦住。
它围着洛云霄走了一圈，像是审视士兵的军官。
“……”洛云霄无奈地看了涂菱一眼，“怎么来了这么多次，兔子对我敌意还那么大啊”
涂菱笑出声，“可能我被罚在瀑布下打坐的事情让兔子印象太深刻了，它不敢对师父怎么样，只好把仇恨值加在你身上了。”
洛云霄：……？？难道他就好欺负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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