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我是不是要死了?”
“呸呸呸,别胡说,你是属乌龟的,长命百岁!”
被医生诊断为全身器官衰竭,此刻夏桐连呼吸都要费劲全身力气,虚弱地窝在妈妈怀里,喘息着勉强露出个笑。
“十二生肖哪里有乌龟?”
“我说有就有!”夏琳凶巴巴地瞪女儿一眼,忍不住眼眶泛红,紧紧抱着女儿,一边催促丈夫,“你开快点!”
“哎!”王大伟一米八几的壮汉,急的浑身大汗,脚恨不得踩进油箱里。
疯狂跨年夜,锦江市中心的地标性建筑,人民广场被围的水泻不通,无数青春洋溢的年轻人相聚在这里,热闹喧嚣,激动地等待新年焰火点亮那一瞬间,喜迎元旦。
夏桐原本也是高高兴兴参加跨年夜的一员,可惜了,欢乐的跨年夜她参与不了了,这个年估计也跨不过去了,死在全国都喜庆的日子,真让人伤心。
夏桐今年大四,过完年就是最后一学期,开学回来后,大家都要忙毕业的事情,考公考研的,找工作的,估计就那么多时间一起玩儿,所以寝室四个人约着一起跨年,开开心心玩一晚上。
原本计划的挺好,谁知道打车去人民广场的路上,夏桐突然觉得身体不舒服,开始时以为是没吃晚饭晕车,后头她坐都坐不稳,晕倒在室友王洁仪的怀里,把一车人都吓坏了。
出租车司机赶紧调转车头送她去医院,医生急救了十几分钟,着急跑出来要找家属,王洁仪在车上就给夏桐爸妈打了电话,连忙说还要一会儿就到。
夏桐家不在锦江市,在离锦江市六十公里外的三江市,今晚上跨年,路上没什么车,走高速很快就到。
王大伟和夏琳夫妻俩赶到医院,医生就说让他们做好心理准备,王大伟腿软,孩子好好的,怎么就不行了?
医生也检查不出具体毛病,这样二十出头的年轻小姑娘,又没有其他疾病史,怎么就全身器官衰竭了?
夏琳强撑着精神,再次跟医生确认情况后,夏琳不顾医生反对,叫王大伟抱上女儿回家。
夏桐越来越虚弱,看了眼手机,还有十几分钟就跨年了。
“妈,我想睡觉。”
夏琳慌了,一巴掌扇女儿胳膊上,“别睡,你敢睡我打断你的腿,夏桐,给我醒醒。”
夏琳叫停车,车子急刹车,夏琳手撑住前面的椅子,母女俩好险没被甩前面去。
王大伟顾不得抹脸上的眼泪,慌手慌脚地把车停在路边。
“大伟,我带来的药呢?”
“在你包里。”王大伟慌忙俯下身去,在丢在副驾驶上的女包里翻找,越着急越找不到,包包翻了个底朝天,才找到那个泛黄的纸包。
“拿过来。”
“真要给女儿吃?”王大伟犹豫,放了几十年的药,连药是什么成分都不知道,这药能吃吗?
“都这个时候了,废什么话,赶紧拿过来。”
王大伟是个妻管严,老婆一凶,他赶紧着把药递过去,还打开后备箱拿了一瓶矿泉水打开,夫妻俩配合着把药喂给女儿。
药效几乎是立竿见影,刚把药喂进去,夏桐缓缓地睁开眼睛,那口断掉的气,似乎续上了。
夏琳急道,“愣在这儿干什么,快点开车,只剩下十分钟了。”
“马上!”
这会儿已经下高速进城了,市里的路王大伟熟,七分钟车子就停到道观门口。
“快来!”
王大伟跳下车,抱着闺女往道观门口去。
大门紧闭,王大伟一脚踹过去,大门纹丝不动,他急的连踹几脚。
夏琳跟过来,拉着女儿的手贴在门上,关的严严实实的大门发出沉闷的声响,在他们面前缓缓打开,被王大伟抱在怀里的夏桐,身子一斜,滚进了大门里,大门又砰的一声关上。
“桐桐!”
“女儿!”
就在此时,被人遗忘了几十年的通天观,发出金光,如同石子掉落进平静如镜的湖面,激荡起层层涟漪。
冲天的金光,只通天观附近的人看到了,但金光中蕴含的灵气和生机,如同旷野里肆无忌惮的风,荡向四面八方。
能有这么大阵仗,除了通天观,再无其他,知晓通天观的人,也无人会错认。
此时此刻,心有所感的玄门人士,纷纷望向西南方向,确认金光来自那个传说中的所在,激动的弓腰作揖,遥拜通天观主人。
地府的冥河上划船的老船夫,眼睁睁看着,冥河对岸那一望无际的彼岸花海中,一条河流凭空出现,不紧不慢地汇入冥河。
河面上,一片片闪着微弱金光的树叶子随着河流漂下来,冥河底怨气冲天的老鬼为争抢这奇特的叶子打起来,老船夫捡起一片飘过来的叶子,深吸一口气,叶子化成白烟,被他吸入肚子里,顿觉神魂清明。
几十年来都未曾笑过的老船夫嘴角微微翘起,通天观开了,连通地府和通天观的黑水河重新通航,真乃众生之福!
对妖界的大妖而言,几十年不过闭眼睡一觉的时间,通天观重新迎来主人,大妖尚且坐的住,小妖们已然嗷嗷叫着要去闯万古林,闯过万古林,就能通过通天观,去人间快活游荡。
“刚才哪里在放烟花?可真好看。”
“哟,阵仗真大!”
“城里不是不允许放烟花吗?”
“好像不在城里,在城郊。”
这年头,通畅的网络让大家都见多识广,看到再稀奇的东西也就是多看两眼罢了,无人追根究底。
通天观背后是邛崃山脉的支脉,名叫小苍山,小苍山旁边一群山头被称之为苍云山,是古往今来名人骚客的打卡点,苍云山如今也是道教名山,苍云山上的玉清观在百姓心中十分有地位。
“师傅,师傅,快别睡了,山脚下城西的通天观开门了!”
年纪大了,熬不了夜,早早睡觉的玉清观老观主被大徒弟叫醒,半晌才回过神了,一惊一乍地跳起来,“什么,通天观开门了?”
“我的祖师爷,没想到我老道死之前还能看到通天观开门,等我死了,也能坐通天观的vip船去地府,老道我功德圆满了!”
大弟子李玄清小声问,“师傅,您存够了进通天观的功德吗?”
老道怒吼,“不孝弟子,我老道一辈子行善积德,功德多到用不完!”
现在不是吵嘴的时候,老道赶紧吩咐,快把消息报上去,明天一早下山去通天观拜访,这一回,他们玉清观必须在通天观有一张椅子。
和重阳宫、相国寺这样的道观寺庙相比,他们玉清观离通天观最近,一百年前他们却没抢过,就连通天观的大门都没进去,老道那时候还年轻,师傅和师兄们提起这事儿就唉声叹气。
这一次,他们玉清观一定要有一席之地。
和玉清观有相同想法的人不在少数,隔空朝拜通天观之后,第一时间定票往三江市赶。
通天观开门了,也没完全开,一阵金光后,通天观大门紧闭,夏琳和王大伟急的把门拍的啪啪响。
“桐桐,听得见妈妈说话吗?”
“女儿醒醒。”
“夏桐,快说话呀,急死我了。”
王大伟慌了手脚,“媳妇儿,桐桐会不会……”
“不会!”夏琳打断他的话,“我外婆曾经说过,夏家的女儿分两种,一种像我这样的平凡的,肯定长命百岁。还有一种是桐桐这样的,只要一发现不对劲就送到通天观,也能长命百岁。”
“那就好,那就好。”王大伟不停地唠叨着,不知道是真的相信,还是说服自己相信。
“媳妇儿,我把车开过来靠着墙,我踩在车顶翻墙进去看看。”
“那你把车开过来。”
啪啪啪!声音从大门里面响起。
夏桐醒了,睁开眼就看到自己躺地上,冷的她利索地坐起来,就着月光,四周的建筑看得出一个模糊的影子。
面前是两扇门,摸索了一下,那手感一看就厚重,她背后是空旷的院子,院子是青石铺就,月光下光滑的就跟玉石一般,干净的似乎能反光。
谁家的院子是这样的?太诡异了吧!
背后的风吹过来,后脖子上的汗毛根根竖起。
“妈,我好害怕,我想出去。”夏桐吓得赶紧拍门,喊妈的时候声音都在颤抖。
夏琳面上一喜,“你醒了,感觉怎么样?”
“感觉……”夏桐感觉了一下,“感觉挺好。”
没有之前那种随时都要断气的感觉。
”那就好,那就好,我和你爸推不开门,你从里面打开试试。”
夏桐从地上爬起来,拍拍屁股上不成在灰,大门是那种乡下老式的大门,大门没有锁,一般只有一根门闩别着,此刻门闩靠墙放着,大门没别,夏桐轻轻拉了一下门就开了。
她侧身伸出头去,“怎么会推不开,门里面没锁,瞧,我拉一下就开了。”
王大伟和夏琳对视一眼,算了,本来就不符合科学,没必要深究。要深究的话,怎么解释活蹦乱跳的闺女突然要死了,来了通天观突然又活了?
女儿健康就好了。
“你快出来,咱们先回家去。”
“哦。”夏桐也害怕,只觉得屋里面阴气森森,也想赶紧跑,前脚迈出门去,后脚还没抽出来,她腿一软,立马晕倒在妈妈怀里。
“坏了,快把孩子放门里面。”
夫妻俩赶紧把晕倒的孩子塞进去,几个呼吸间,夏桐自己从地上爬起来,摸不着头脑,“我怎么又晕了?”
王大伟担忧,夏琳叹息一声,“命中注定,这是夏家人的命,改不了!”
“妈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我跟你说你就懂了。”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夏家人有两种命运,一种是顺利迈过三十岁这个坎儿,以后一辈子平安到老。还有一种就是活不过三十,但是能进通天观续命,也能平安到老,只是以后没有多少自由,只能靠通天观活着。
夏家人代代单传,几乎都是生女儿,也是因为夏家的特别,夏季的女儿结婚一般都是招婿入赘。
“上一次夏家进通天观的人是你祖祖,也是我的外婆,本来我妈,也就是你的外婆也是一样的命运,但是那时候她去了新疆支援建设,发作的时候没来得及送回来,死在了路上。你外婆死后,男方家把我送回来,你祖祖长寿,活了九十多岁,把我抚养长大才去世。”
“妈,你不用来通天观?”
夏琳点点头,“我不是被上天选中的人,我连通天观的门都进不了。”
夏桐眼泪汪汪,“可是我还这么年轻,不能离开这里,我后半辈子不跟坐牢一样?等下学期开学我就大学毕业了,我还要去实习找工作呢,还要找帅哥谈恋爱追剧出去玩儿。”
”这么将就活着,还不如死了投胎重新来。“夏桐越说越伤心,小雨变大雨,哇哇地哭。
“行了,都二十出头的人了,有事儿说事儿,哭什么哭?”夏琳被女儿哭的烦躁。
一阵透哭的凉风吹过来,夏桐哭的张大嘴,吸了口凉风,打了个嗝儿,吓得一下蹦起来,“妈呀,有鬼!”
看外貌,约莫二十来岁的眼镜鬼,身上穿着民国时期的蓝色长袍,凭空悬在空中,微笑着和夏桐打招呼,“我刚才听你说话有些忍不住,其实你还是有出通天观大门的法子。”
夏桐眼睛亮了,眼泪一抹,连忙夸奖了一番,“你真是个心地善良乐于助人救人于水火的好鬼!”
心地善良乐于助人救人于水火的好鬼阿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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