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瓜文学 > 虐心甜宠 > 拉尔曼郡的魔女 > 16、拉尔曼郡(五)
    “厄会有人类一样的情感吗?”


    阿尔米亚把玩着青年翘起的一截碎发,随口问道。


    林雾想了想,“暂时还没有出现研究这方面的论文,但可以肯定的是,厄对人类无比仇视。”


    “厄以人类为食,报复并残杀人类,只听说过灾厄畸变一夜屠城的事,从没听过哪只厄有了人类般的情感,怜悯弱小放其生路的。”


    哦?那他此刻面前的自己不就是一个反例吗。


    阿尔米亚嘴角轻轻勾起,露出个讥诮的笑容。


    她微微压下自己异样的神情,语气平静,“那你觉得厄是怎么样的呢?”


    “残忍,嗜杀,血腥。”


    青年的声线极富磁性,有一种古老贵族才会拥有的优雅腔调,但是他似乎不想让人发现这一点,总是沉下声调,冷冷地说话,那道似鸢尾花般的悠韵声音只会在略微激动时出现。


    此刻她环着他的脖颈,能感觉到这些词一个一个从他嘴里说出时,在声带划过的细微震动。


    喉结上下起伏,他继续冷漠地说道:


    “厄是大陆的毒瘤,是最无价值的生物,不对,它们连生物都称不上。厄是没有生机的,它们运动与静止的一切本源都来自被窃取者的身体。”


    “厄们极具报复心,如果你重伤它却不足以将它杀死,它逃亡后会时时刻刻注意你的动向,等待任何一个撕咬你的时机,只要你一踏出穹顶,就会被围涌上来的灾厄扑食。”


    “当一草一木陷入畸变,有了怪异的能力,它们便不再是以往单纯的事物,而是被厄占据了身躯。


    所以——


    你杀死一只圈养几年的羊,或者陪伴你长大的猎狗,一只通人性的雀又或者其他的什么生物的时候,不必伤心与手软,它们既然畸变成厄了,灵魂早已上升天堂,留在世上的只是罪恶的傀儡。”


    阿尔米亚玩头发的手指顿了顿,随后毫不在意地撇到一边。


    她低头,轻轻凑近男人的侧脸。


    “审判者大人好像很讨厌厄呢……”


    林雾略微不自在地侧过头去,躲避那道吐气如兰的气息。


    “白银帝国无人不厌恶灾厄。”


    阿尔米亚装模作样点了点头,“说的也是。灾厄恶心又丑陋,人人得而诛之。”


    “那你……刚刚问那头厄的话是什么意思?”


    林雾深深地看着她。


    “没什么啊,随口一问。”


    阿尔米亚俏皮地眨了眨眼,“估计当时它也是故弄玄虚,诈我一下。”


    “你看这不就成功了,真是心机深沉的灾厄啊……”


    林雾颔首,“有些高级的灾厄善用伪装,你以后要小心谨慎一些。”


    “嗯。”


    林雾刚要迈步,脖子突然一凉——


    他下意识扣住了那只柔软的手。


    “不是说好给我喝吗,怎么不愿意了?”


    女孩用委屈的眼神望着他,水润的眸子似乎要溢出湿意。


    似是触电一样松开对方的手,林雾轻咳一声,“下次不要这么突然——”


    好让他有个准备。


    “哦。”


    细白的手指轻轻勾过锁骨处的暗扣,却因为方向不顺和视野的遮挡总是没法解开。


    女孩眉头紧皱,脸上出现了赌气般的神情,动作用力地扯着扣子。


    林雾无奈地看她和他的扣子作斗争。


    叹了口气,轻声说道,“我来教你。”


    “……这个暗扣刻着螺纹,不是常见的羊角倒扣形式……”


    “好麻烦啊,这件衣服真讨厌。”


    他抿了抿唇,“那以后我先解开,方便你吸血。”


    林雾突然一怔。


    他什么时候这么自然地敞开命脉让人随意拿捏了。


    阿尔米亚轻笑,“真是个慷慨的审判者大人啊……”


    “审判者”三个字在她舌尖绕了几圈,富含深意地说出,他又开始耳骨发烫,忍不住揉了揉。


    肯定是救命之恩的缘故,他才对其不设防。


    面对陌生的异性并不羞涩,连厄是什么都没了解清楚,她可能是在一个极度单纯安全的环境长大,周围人还没教她如何与异性保持适当距离。


    他有点头疼。


    自己真的要带上她去格尔郡吗?


    万一她的家人是拉尔曼郡的人,对女孩的路程计划并不知情,以后会气势汹汹找上门来责问他怎么办?


    尖锐的刺痛打断了他的思绪,林雾踉跄了一步,伸手撑了一下旁边的雪松。


    “啊,抱歉。”阿尔米亚略微慌张地看着他,“我太饿了,一时没忍住用了点力,是不是很疼啊?”


    林雾摇了摇头,“没事,你继续。”


    “哦,好吧。”


    女孩再度伏低身子,伸出尖牙刺穿青色的血管,双手紧紧攀着他的脖颈,甚至让他有点喘不上来气。


    林雾垂眼望着她因用力而发白的指尖,心里却不合时宜地想着:


    她好像……挺喜欢他的血。


    不过这次比上次要疼,果然是饿极了。


    ……


    阿尔米亚喝了许久才收回尖牙,望着男人清隽冷白的面容,她在心底嗤笑了一声。


    人类啊,总是这么单纯。


    如果她再伸长一点牙,就会刺穿致命的动脉了。


    鲜血将喷溅满地,雪白的地面上开出一朵一朵蔷薇般的花来,煞是美艳。


    他的身体会迅速失温,然后彻底冰凉,裹在深深的雪层里,等到来年雪化之后被秃鹫和乌鸦们分食干净,任何人都找不到她动手的痕迹。


    听起来好像很有趣。


    阿尔米亚闭了闭眼,把这股兴奋欲压下。


    她还是更喜欢温热的血,那就不要这么早动手了吧。


    *


    阿尔米亚一路上看见了好几只裘鼠,不知是不是因为斯塔塔的异动,周边的生物都开始惊慌起来,行为诸多异常。


    她想搭弓射箭,凭她这些年来不断练习的技艺,能在极短的时间内剥皮缝制一双普通的鞋出来,只是没有她精心制作的雪地靴那么暖和而已。


    但现在有人跟着她,在没有到达目的地前,阿尔米亚并不打算过多暴露自己的能力。


    能射死悲嚎已经很奇怪了,如果她还会给动物剥皮,会种植奇怪的草药,认识只生长在畸变中心的植物,又或者……拥有卫道士才有的穹顶……


    尤其是她旁边这个人还是身份特殊的审判者,是专门解决灾厄的那一类人。


    到时候发现她并不如口中说的那什么德古拉人族一样,直接分分钟拷问她,然后把她的背景经历甚至秘密都打听清楚,再让她吊死在洁白的圣堂。


    可怜的阿尔米亚就会和那头悲嚎一样下地狱了。


    阿尔米亚感慨了一会儿。


    说起悲嚎,她又不可避免想到失守的斯塔塔城镇。


    连居住在雪山坡洞里的麻纹野猪都带着一家老小迁移了,那个诡异的杜莎湖泊肯定已经蔓延开来。


    她第一次判断错误畸变中心场的位置。


    “活”过来的湖泊,肆虐的悲嚎,漫山遍野的灾厄……


    阿尔米亚捏了捏鼻梁,头疼起来。


    既然杜莎湖泊是中心,那个她一直密切观察的有极高厄值的隧洞又是什么呢?


    总不可能是杜莎湖泊弄出来的幌子吧。


    这真是成了精了。


    灾厄有思想,悲嚎也有低级的智力,但中心场是没有思维的,它们最主要的“贡献”是培养一只极端扭曲的灾厄,然后不断地释放厄值污染周围环境,使得许多生物畸变。


    总结说来,畸变场为灾厄驱使,但自身没有智慧。


    阿尔米亚仔细回想当时那副混乱的情形,但还是没有在记忆里找到任何一个接近极端等级的灾厄。


    那么杜莎湖泊为什么突然暴.动了呢?


    麻纹野猪口中的“它来了”指的是谁?


    是杜莎湖泊,还是那个可恶的萨能利奶羊,又或者是她不知道的什么东西……


    羊又为什么要让她去格尔郡找它?


    ……


    她的小脑袋承受不了太多疑问啊!


    阿尔米亚苦恼地耷拉着眼皮。


    她只想有吃不完的蒲旭草饼和肉脯零食,时不时捕猎改善生活,未来再加强一下自己的穹顶,避免卷入灾厄与人类的斗争中啊。


    真烦。


    她又想咬一口那人的脖子泄愤。


    林雾挑起凌厉漂亮的眼皮,回头望了女孩一眼。


    她正出神地看着他的肩膀。


    “你还想喝吗?”


    他温声开口,同时熟稔地解开了第一颗暗扣。


    阿尔米亚抬眼望去,发现对方的额间都有因急性贫血和长时间走动而渗出的薄汗了。


    她少有地生出一分羞赧来。


    “不喝了。”她摇了摇头。


    她以前不该嘲笑海东青是个茹毛饮血的低级生物的,明明她以前并不喜欢血液,总觉得有深深的腥气,但现在居然隐约对人血有点上瘾的感觉。


    不知道是只对这一个人还是整个人类。


    阿尔米亚忖思片刻。


    她到时候是不是应该再找一个人测试一下。


    林雾听见女孩的拒绝,心情微的失落,但还是云淡风轻地将扣子系好。


    “还有十几里就到芙拉镇了。”


    前段时间守城的时候听到了马修村和芙拉镇的事情,他连夜写信向上级汇报,估计现在有一支军队正在那里处理呢。


    他现在过去递交职务变动申请,应该能顺便蹭个车过边境线。


    到时候再仔细调查一下她的身份,通过她的户籍背景追溯一下过往经历,社会交际之类的……


    睫毛颤了颤,将表面那一层细雪抖落,他轻轻压下了心底的怀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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