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问的突然,卷帘一时没反应过来:“喝什么?”
天蓬急着想看热闹,脑袋一热,张口就来:“就是喝尿……叫叫叫……”
那个“尿”字没说完,临到嘴前转了音。
这音强行转变,肉眼可见的,天蓬腮帮子上的肥肉都跟着颤,一双小眼珠子秒变斗鸡眼。
他离卷帘又近,一转头,还差点把嘴嘟到人家脸上。
还算口齿伶俐的天蓬,舌头就像打了结,“叫”了半天没叫出个所以然。
卷帘一脸不解:“天蓬元帅,你说要叫什么?”
天蓬使劲咽下口水,幸好他机智,卷帘又是个脑子不太会转圈的,要不然就露馅了。
清清嗓子说:“我的意思是,你从瑶池拿到凌霄宝殿的那个琉璃壶,里面的茶水陛下喝了没?”
还特意将“茶水”咬字重了些。
原来天蓬元帅说的是这事,卷帘“哦”了一声表示了然:“陛下没喝。”
“陛下竟然没喝?”天蓬调门都高了不少。
哪咤费了老半天劲,算是白忙了。
好好的一场热闹,说没就没了。天蓬有些痛心疾首,劈头就问:“陛下为什么没喝?”
这话问的稀奇,卷帘像不认识他一样,从头到脚打量了天蓬好几个来回。
“看什么看,不认识我了!”
刚被哪咤呛了声,期待的热闹还没发生,天蓬觉得没意思极了,对着卷帘这个大老实人也就没客气:“你不是都把琉璃壶端去凌霄宝殿了么,陛下怎么会没喝?”
还在状况之外的卷帘顺着他的话就回:“陛下本来是打算喝的,但他跟娘娘和哪咤三太子在商讨给杨戬敕封的事,一时半刻就没顾上喝。”
天蓬恨他是块榆木疙瘩,这人能在玉帝身边伺候这么些年没被换下,也真是稀奇。
一把扯过卷帘的胳膊,闲着的那只手指着人就说:“卷帘呀卷帘,你让我说什么好,陛下在商议事情,那肯定得说话不是,只要说话就得动嘴皮子,陛下商量了这么久,说了那么多话,估摸着嗓子都快干了,这时候就需要茶水之类的东西来润润嗓子,陛下让你把琉璃壶拿到凌霄宝殿,不就是这个意思么。”
恢复战斗的天蓬好一通巧舌如簧,卷帘还真就听进去了,正要点头,又觉得不对,立马摇头:“可是陛下没吩咐,我就不能轻举妄动,只有陛下吩咐的事我才照做。”
这人轴起来比牛还来劲,天蓬早就习惯了,一副“你在陛下身边这么多年,这点事还要我教你”的表情睨着他。
这么好的一场热闹没看成,真是可惜了。
卷帘哪里知晓这些,他还有任务在身,现在没工夫跟天蓬讨论陛下是不是喝茶这样的小事。
步子刚迈出去,又被天蓬拦下:“卷帘,你着什么急啊,你是玉帝身边的御前侍卫,又没有胎等着你去投,这样,你来我宫里,咱哥俩喝一杯。”
天蓬拽得太紧,那一身的肉可不是白长的,憋着劲呢。
卷帘瘦瘦高高一人,想要挣脱还真不容易,只得亮出手中的一卷明黄:“天蓬元帅,这酒现在是喝不成,我还得去灌江口传旨,耽误不得。”
传旨?还是去灌江口传旨?
天蓬一门心思都想着凑热闹,关心玉帝有没有喝下琉璃壶中的“茶水”,别的暂时抛之脑后。
这一说传旨,他才后知后觉,刚才卷帘好像有提及,玉帝和王母会同哪咤在凌霄宝殿商议事情。
商议的还是关于杨戬敕封的事。
又想到哪咤,那小孩拎着貂,一脸喜悦地奔着南天门方向而去。
如今卷帘又说去灌江口传旨,这旨意不会是要给杨戬的赏赐吧。
天蓬瞪着卷帘手中的明黄卷轴,是玉帝的圣旨没错。
话说回来,就卷帘这种性子的人,让他伪造圣旨,不如直接贬下凡来的痛快。
如此,这是玉帝的意思没跑了。
即便如此,天蓬的小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一脸怀疑人生的样,问:“这是玉帝的意思还是王母娘娘的意思?”
问完这话他就后悔了,真想原地扇自己俩巴掌。
果然,跟卷帘在一块待的时间越久,自己脑子也跟着变得不灵光。
有区别么。
虽说玉帝是三界之主,但现在天庭的局势,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很多事情都是王母的主意。
王母是女仙之首,负责众位女仙的事务,在外只是有个协助玉帝管理三界的名头,仅此而已。
可这位娘娘真是不简单,硬是成了玉帝背后独一无二的军师。
其实三界之主并没有传闻中那般厉害,但能在大大小小事情上左右三界之主决定的人,才是真的厉害。
说白了,玉帝的意思,就是王母的意思。
就在不久前,玉帝封赏了不少有功之臣,天蓬还特地向玉帝提了一嘴杨戬,结果直接被轰了出来。
玉帝扬言,让他立马滚出凌霄宝殿,省的在眼皮子底下惹人心烦。
天蓬是个男人,脸皮够厚,被斥责滚出去倒是无所谓,只是苦了嫦娥仙子,也受到了牵连。
玉帝对杨戬成见这么深,怎么转眼工夫,说封赏就封赏了?
可见王母在里头也没少出力。
“咳咳……卷帘天将,你还走不走了?”
哪咤去而复返,等了许久也没见卷帘过来,他就有些不耐烦,回头一瞧,人这是被天蓬给拦下了。
见状,哪咤嘴一撇,天蓬糊弄不了自己,转身就开始忽悠老实人。
哪咤自己怕是忘了,他忽悠起卷帘来也是毫不嘴软。
本想着喊一嗓子,可那俩人姿势实在诡异。
天蓬缠着卷帘的胳膊,卷帘急得满头大汗却没躲开,俩人俨然一副亲密好兄弟的做派。
看的哪咤不知道说什么好。
他跟杨二哥也是好兄弟,都没这般腻歪。
快人快语的哪咤,这次难得没有嘴快,凑近了才咳咳嗓子问卷帘还走不走。
这句话算是给卷帘找到挣脱天蓬的理由。
“马上就来。”
对玉帝的旨意,卷帘都会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就算他跟天蓬关系好,也不能因私废公。
走之前,哪咤不忘给天蓬做了个鬼脸。
惹不起哪咤,天蓬不停安慰自己,犯不着跟一个小孩计较。
恰好这时,搜捕白老鼠的天兵统领灰溜溜地往回走,心里郁闷得紧,别说老鼠了,连一撮鼠毛都没见着。
他把这事跟天蓬元帅一说,后者打着哈欠敷衍:“找不到就算,兴许那老鼠在外头玩够了,自己就回去了。”
这话说得可真轻巧。
天兵统领掏掏耳朵,以为自己听错了。
天蓬的目的已经达到,没那个闲工夫再过多周旋,见人回来,便不再逗留,找个借口就开溜。
留下的天兵头子欲哭无泪,没找到老鼠总是不安心,只能寄希望于副统领那边了。
希望那只鼠鼠听话点,别太贪玩惹出事端来就好。
跟来时一样,哪咤又要故技重施,趁当值的羽翼仙人不注意,把小貂偷渡出南天门。
这回身边除了哪咤,还多了个卷帘,也好在这人不是个好事的,老实到让白隽都忍不住想分他个心眼子。
南天门外有段下坡路,白隽顺利滚出去后,没掌控好自己的小身子,骨碌骨碌往下滑。
真是奇了怪了。
他明明记得这段坡没那么长,都滚了这么久,怎么还不停下。
不仅没停下,还越滚越快。
“咕咕咕咕——”
白隽莫名有点心慌慌。
来的时候,哪咤还跟他说这儿有两条路,一条是正常通往下界的,另一条则是犯了错的神仙削去仙籍时被贬下凡的。
别看这两条路都是通往下界,看似殊途同归,实则完全不同。
如果都一样的话,那天蓬元帅是怎么成的猪八戒?卷帘天将又是怎么变成了沙和尚?
想想也是这么回事。
白隽别的兴许不行,但记忆力却极好。哪咤带他来时走的是正常通往下界的路,那坡很短。
可他现在滚的这段,已经不是有点长了。
不是吧……
就算心态再好,也顶不住老天给他开这么大玩笑。
天地之间九万里,从这条神仙被贬的道上掉下去,就不仅仅是能不能活的问题了。
从这条道下去,天蓬元帅误入了畜生道,成了一只猪妖,卷帘掉进了流沙河,承受万箭穿心之苦。
他才刚穿过来没多久,还没来得及好好享受,这就要原地玩完了么。
“糟糕!”哪咤的声音都变得急躁,“都让开!”
“三太子你干嘛去?”
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可这种情况下,白隽真的想哭哇……
嗯?
没原地玩完,怎么感觉原地起飞了?
貌似还转了个圈圈。
“杨二哥,你怎么来了?”是哪咤的声音。
小貂短耳朵一动。
谁来了?
在从坡上滚下去时,白隽受到了惊吓,这时被人圈在怀里,也是用毛爪捂着自己的眼睛,不敢睁开。
没有预想中的失重感,贴身之处,是一袭质地柔软的布料。贴在圆圆的小肚皮上,很是舒适。
趁着无人发觉,他稍稍蹭了蹭。
杨戬眼神不变,不着痕迹地把小貂又往怀中揽了揽。
这下白隽蹭得更欢了。
“兄弟的本事我心中有数,不过还是担心会出事,就过来了。”
若在以前,面对这样的称赞,哪咤会得意挑眉,今儿却有些受之有愧。
旁人不知,哪咤可是看的清楚,那只花狐貂滚错了道,差点就酿成大错。
虽说花狐貂在封神战场上做的事不地道,但它不吃人的时候,毛绒一团,雪白雪白的,还是有几分可爱之处。
再说,花狐貂现在归杨戬所有,当初说的借来玩几日,没想到一个不小心,差点给玩死。
哪咤心虚地摸摸鼻尖,压低声音踮着脚往他怀里瞅:“杨二哥,它怎么样了?”
被点名的小貂肚皮蹭得正欢,毛茸茸的后背上突然多了只大手。
白隽满脑子都是,被发现了?
他以为自己做得不明显。
感觉到手掌下略带僵硬的小身子,杨戬嘴角浅浅一勾:“小东西挺精神,看样子没什么大碍。”
他这么一说,小貂的身子更僵了,脸上更是羞羞的,像是没穿任何衣物那般。
许是刚才蹭得太过火,他毛茸茸的皮下,有个小东西不知不觉挺立了起来。
杨戬说的小东西,不知是他这只貂,还是另有所指。
亦或两者都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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