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三十一个小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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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脑子还是没有去看的。
因为结果出来了, 佘泛在休息室坐着,薛肆去拿报告给医生看。
和之前一样,没有什么特殊的情况,问题还是那些问题。
佘泛没跟着, 主治医生就多问了句:“他精神状况怎么样?”
面对这些事, 薛肆很认真:“您是指什么?”
“睡眠、情绪、食欲、记忆力、积极性等等这些。”
主治医生说:“我刚看他好像情绪还是不高涨, 说话速度也有点慢。你还是要多注意注意。白化病对外貌的变化太大,我查过很多病例,一百个白化病里有九十九个人多多少少都有一点心理问题。”
他知道薛肆跟佘泛不是亲兄弟,但这么多年互相扶持着,估计跟亲兄弟也差不了太多。
尤其他清楚薛肆很在意佘泛。
薛肆点头, 又想起什么似的, 若有所思地问了句:“他有时候面对一些话题会直接不说话, 这算问题吗?”
“什么话题?”
“他不想聊或者不想争论的话题?”
“频率高吗?”
“挺高的。”
医生皱起了眉:“别的呢?会有常发呆的情况吗?”
薛肆认真地回想了一下:“我十二月才回来的, 和他待的时间也不算特别长, 不知道算不算常发呆, 但我确实感觉……还是有几次这样的情况的。”
医生:“那他有没有表达过一些厌世的想法?”
“没有。”
薛肆摇头:“如果他不想让我发现,就不会跟我透露一点, 也一定会藏好。”
因为佘泛知道, 他肯定在这方面会很敏锐。
当年他亲生姐姐就是因为心理出了问题, 跑出家后再也没有回来,至今音讯全无。
至于他亲生母亲的事, 佘泛其实知道的并不详尽, 但也多少知道一些。
比如他知道他的亲生母亲也是因为心理问题自杀。
医生叹气:“我之前同学聚会的时候, 跟几个精神科的老同学聊过, 从他们那取了点经。”
“如果他真的是这种情况,不想让你发现的话, 那才是真正的棘手,我是建议你最好想办法带他去专业的心理医生那边看看情况。”
“但如果他还是会让你发现的话,那情况又会好很多,因为这是他的一个求救。”
医生说:“所以你一定要千万注意,把握好。”
他说完,见薛肆神色凝重,又宽慰了几句:“不过也不一定他就真的有心理问题,只是希望你们作为家属多注意一点。没有最好,有也不要急,不要自乱阵脚,尽量平常心对待。都是病,没有什么不同。”
薛肆点头:“好。”
……
跟医生聊过后,薛肆到休息室去找佘泛,一开门,就见佘泛在用手机给谁发消息。
他现在没什么心思吃醋,就看着好好戴着口罩和帽子,还将眼镜上的墨镜片打下去遮住了眼睛的佘泛。
佘泛小时候脸上还有点婴儿肥。
薛肆记得。
掐上去软软的,小孩还会不高兴,露出“你怎么这么无聊”的表情来,但一般都会任人揉捏,不会情绪上脸不让碰。
就…真的只是傲娇一下。
后来抽条了,佘泛就瘦起来了,但不会像现在这么瘦。
他的腕骨凸着都有点显嶙峋,纤细到真的让人感觉好像风就能吹走。
那张脸也因此看上去格外冷恹。
他其实感觉到了一点。
佘泛的心理问题。
薛肆在这方面一直都很敏感,可能小时候经历过,他有一些阴影在,所以才格外敏锐。
不然他也不会这么迫切地想要将佘泛绑在身边。
——用尽手段。
薛肆打开门时,佘泛就看了他一眼,然后收起了手机朝薛肆走过去。
他站定在薛肆面前时,就见薛肆还盯着他没有动作。
佘泛:“?”
他本来想说你堵着当门神呢,但话都还没到嘴边,就又懒得开口,所以干脆抬抬脚,踢了一下薛肆,鞋尖隔着衣物砸在薛肆的小腿上,示意薛肆让开。
薛肆轻轻哼笑一声,从自己的思绪中回神,垂眼看向佘泛,他知道佘泛的意思,但没动。
佘泛:“?”
他不知道他又犯什么病:“你看了脑子后发现要住院了?”
不然干嘛挡在这一动不动?
薛肆失笑:“你又不说干嘛,就踢我一下,谁知道你是不是刚坐着越想越烦我,所以就单纯想踢我一脚?”
佘泛心说薛肆这人有一个最好的优点。
就是他真的很有自知之明。
从医院出来后,因为佘泛说想吃一家甜品店上的新品,所以薛肆先绕路去商场那边。
在车上时,佘泛觉得手套有点闷,一边低头取手套,一边说:“你去得有点久。”
他看向薛肆:“有什么问题吗?”
薛肆当然不能说他跟医生聊了聊佘泛的心理问题,他随意道:“去的时候正好前面排了两个人,就等了会儿。”
他顺便问:“你刚跟谁聊天呢?”
佘泛不是很想理他这充满占有欲的问题,薛肆就催了他一声:“嗯?”
佘泛面无表情:“反正跟你说了回头你也会翻我手机确认,还有必要让我浪费口舌?”
薛肆微顿。
他其实猜到了佘泛会想得到他会动手翻他的手机,但他没想到佘泛会直接点出来。
不过…
这意味着他和佘泛现在这情况比他想象得要好啊。
薛肆勾起唇:“不一样,你说了我就不会惦记着难受;你不说,这事就会跟一根刺似的卡在我这儿……”
薛肆轻哂了声,没想吓佘泛,但光是想想,就让他嘴角噙着的笑都有几分危险,甚至带了些血腥气。
“啧。”薛肆的舌尖重重扫过自己的臼齿,刺痛都没能平复他心里翻涌起的戾气:“你也清楚,我有病。”
是真的会忍不住疯。
佘泛微微偏头,脑袋隔着帽子抵上窗户。
他还在想薛肆是真的太有自知之明了点,就听薛肆又低声跟他解释:“泛泛,我不是不相信你。”
薛肆道:“我就是……”
他到底不是什么文艺青年,也不怎么喜欢说那些文绉绉的话,更不习惯剖心。
但薛肆素来就是个直白的人。
他组织了一下措辞,重新跟佘泛说:“的确,你就算跟我说了,我也还是会看你手机,但我只是求个最后的安心而已。”
薛肆没有用什么拙劣的“怕你被人骗”啊,又或者是别的什么借口去修饰自己的行为,他大大方方道:“我就是没有安全感而已。”
他怕佘泛背着他偷偷想要离开这座城市,怕佘泛买一张没有归程的票。
他不是不能接受死亡,毕竟人总会生老病死,但他不能接受佘泛选择提前那么多结束自己的人生。
而且……
薛肆在长长的红灯面前停下,看着车窗前面停了一线的车:“我怕有人把你拐走。”
说到这时,薛肆的语气里带了几分凶戾,让佘泛知道了他是真心实意在担心这个问题:“我们家泛泛那么优秀,长得又帅,性格还可爱,只要和你相处久了,喜欢你是早晚的事。”
薛肆看向佘泛,那双漆黑的眼睛里写满认真:“泛泛,我可以接受你这一辈子都不会喜欢上我,你甚至可以厌烦我的追求…但我没有办法接受你喜欢上别人。无论是谁。”
佘泛第一时间没能说上话。
老实说,他第一反应是满头问号。
薛肆在说谁可爱?
他?可爱???
是薛肆不仅坏了脑子还瞎了眼需要眼科脑科一起挂,还是他紧急背了情话大全?
佘泛有一瞬是觉得薛肆在哄他,这满嘴的情话油腔滑调,就是不真实。
可他太了解薛肆了。
他五岁那年认识薛肆,和薛肆一起长大。
他是佘泛唯一的模特,甚至在两人的关系还没有变质时,薛肆还给他做过裸丨丨丨模。
佘泛了解他,所以知道薛肆没有在开玩笑。
他说的每一句话的每一个字,都是真的。
全是他发自肺腑的声音。
佘泛微微垂眼。
他从来就不觉得自己好。
成绩、画画,这些不是没有人可以取代他,这世界从不缺天才。
尤其是正常的天才。
一开始薛肆作为哥哥,不嫌弃自己弟弟长得像怪物,这很正常,大家是一家人。
可现在……
薛肆居然说他长得帅。
还说他这种性格可爱。
疯了吧。
佘泛讥讽地扯了下嘴角。
就听薛肆又忽然说:“泛泛,我其实知道我挺过分,也挺痴心妄想的。”
佘泛稍稍掀起眼皮,透过墨镜去看他。
薛肆真没在哄他,神色认真到不行:“你那么好,我这种烂人…配不上,还疯了似的想要将你绑在身边。”
薛肆盯着他,那对浓墨似的眼瞳像是要化作两根锁链,从头到尾将佘泛锁住、藏住。
他低声,像是呢喃一般,带着让人毛骨悚然的危险感:“可是,是我先来的啊。”
薛肆温柔、专注地看着佘泛,却真真切切地让佘泛体会到了一把什么叫做“像是毒蛇缠住脖颈,在耳边吐着冰冷的蛇信子”。
“泛泛,是你亲口说的。”
“你不会离开我,你会永远陪着我。”
在那最混乱的几天。
他跟他亲生父亲动了手,最后跑出家,他踩着湿润的大地,在翻涌的阴云中找不到去处,最后只能找上佘泛。
八岁的佘泛伸手抱住了他。
他说,他不会离开他的。
然后薛肆记到了现在。
是他先来的,佘泛也是他费尽心力养大的。
他无法接受佘泛会被别人拐走,无论是谁,就算是老天也不行。
佘泛是他的。
就算他死了,他也不会放开攥住佘泛的手——
作者有话要说:
来啦!!!
疯批老四x
因为这三章更了不够一万字,所以九点还有一章~
感谢在2023-04-01 13:09:04~2023-04-01 17:21:4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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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三十二个小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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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他俩之间再没一句别的话。
佘泛不知道要说什么好,好在薛肆也不是非要他一个回答。
就像他说的那样,他可以接受佘泛这辈子都不会喜欢他,佘泛可以永远不用给他答案。
人是他自己喜欢上的,佘泛怎么对他他都得受着, 除非他不喜欢他了。
但薛肆不可能不喜欢佘泛。
如果要问薛肆为什么, 那么薛肆一定会说, 这可是佘泛。
抛开佘泛那些什么天才小画家、神童等等一系列的称号呢?
薛肆也还是只有那一句话。
——这可是佘泛。
他什么都不用做,他什么都不用有。
聪不聪明厉不厉害都无所谓。
他喜欢他,就是会喜欢他。
到商场时,因为那边商场那一片停车都很难,所以基本上就是见到车位就可以赶紧停进去了。
薛肆停的车位离那家甜品店有些远, 过去都还得穿过一个红绿灯, 然后还要走一小段路进商场, 再坐电梯下去。
看现在这里这么多人, 不用想也知道, 那家店肯定生意火爆, 还要排队。
甚至佘泛都不确定还能不能买到新品。
薛肆显然也在思考这个问题:“你很想吃?”
佘泛也不至于非要为难他:“买不到就算了,下次一样。”
反正是出新品, 不是限定品。
让薛肆明天在店铺开门前就来等着也不是不行。
薛肆确认他是真的都可以, 就点头解开了安全带:“车上等我?”
佘泛没意见。
因为薛肆这一去肯定要很长时间, 佘泛又有点无聊。
他不是那种爱玩手机的性格,干脆放平了座椅躺下。
说起来……
之前没有觉察过, 现在他和薛肆之间的兄弟情被薛肆单方面变质后, 佘泛也有点敏丨感了。
薛肆有不少车, 这台不算是最贵的, 算上改造的内饰,差不多两百多万, 但却是薛肆开得最多的。
因为这辆越野的车型佘泛很喜欢,当初买这个车时,还是薛肆带他一起去看的,那时候他就是因为这个车,一度想要学车,只可惜眼睛不允许。
那个时候薛肆本来是没打算买越野的,他就是买一台车代步、出去办事或者玩什么的,他自己心里更倾向于suv,耗油会好点,也会方便很多。
不过最后因为佘泛真的很喜欢,所以薛肆就开得多。
……车内的内饰,都是他挑的。
佘泛有些恍惚。
他现在回首一下,发现好像不仅是什么人生大事,而是他和薛肆已经彼此融入了对方的世界。
尤其是他。
他在薛肆的世界,好像无处不在。
薛肆的家里,都完全是倾向于他在装修。
除了灯光布置,家具那些也全部都是圆角,圆就算了,还特意包了一层软的硅胶,就算是撞上去也不容易磕淤,更别说擦伤。
薛肆家里的很多摆件都是他挑的,家具薛肆也给他过过眼,他说喜欢,薛肆才买。
还有太多太多……
薛肆到底是什么时候喜欢他的呢。
佘泛有点想不出来。
因为从他的记忆里来看,好像从他们刚认识的那天开始,薛肆就对他很好很好。
佘泛也有青春期叛逆,他那时候还觉得他之前认为薛肆对他好,是因为他就认识薛肆一个,没有对比,所以薛肆就是最好的。
现在佘泛不会这么想了,他很清楚,从小到大,薛肆就对他很好。
那份好,从来就没有变过一点。
……总不能是他五岁时,十二岁的薛肆就看上他了吧。
这真的完全不可能。
按照薛肆的性格,他要是喜欢,他是憋不住太久的,一定会很早就说。
要是那么早就喜欢他,就不会带他和汪千帆他们玩,还允许汪千帆他们加他叮咚了。
他真的太了解薛肆。
想着想着,佘泛又想到了刚刚薛肆那番话。
他的手揣在兜里,隔着手套摸到手机,沉默了会儿后,到底还是拿了出来.
薛肆运气不错。
虽然队伍排了三条长,但新品管够。
小小一盒,不大,就巴掌大小。
他怕佘泛吃了觉得好吃,还想吃,就干脆多拿了几盒。
在漫长的排队等待中,薛肆在嘈杂的环境中感觉到自己的手机震了震,蓝牙耳机里也传来特殊的提示音。
那是薛肆给佘泛设的,这样佘泛给他发消息,他就知道是他。
——虽然薛肆本身也把其他人的消息全部设了免打扰,就开了佘泛一个人的。
薛肆摸出手机,本以为佘泛是跟他说还想吃什么,但率先入目的就是一张缩小了的糊掉的截图。
他点开,发现还是个长截图,还是叮咚的聊天截图。
地下商场网有点差,卡了几秒才加载出来。
图片直接跳转到顶,薛肆看见了佘泛的备注。
【约稿-商稿-CG】
然后聊天记录就是从他跟医生聊开始的,对薛肆来说,没什么特别的内容。
就是甲方跟佘泛说了些细节上的想法,佘泛在跟对方确认颜色和风格。
是工作。
不是私聊。
薛肆看完后,第一时间有点不知道要回什么。
他很清楚自己这个行径有多么不对,但他并不想跟佘泛说“不要纵容我”。
因为他知道如果佘泛真的不纵容,他会抑制不住自己发散的思维,会多想,会抓心挠肺地想要收走佘泛的手机,去看佘泛到底跟谁聊了天。
会疯掉。
薛肆还没想好回什么,佘泛就又发了句:【烤鱿鱼开了么?开了带一盒章鱼足】
那家烤鱿鱼店离这里不远,薛肆够高,一偏头就能看到开没开:【没。】
【薛肆:我去超市买点新鲜的章鱼足给你烤?】
【佘泛:可。】
薛肆勾勾唇。
他其实好像可以不用再纠结怎么回那张长图了,毕竟佘泛没说什么。
可薛肆到底还是按了一下那个长图,特别回复了一下:【[回复:图片]好的,知道主人不是在外面有了别的小狗,我就放心了^^】
看到这条消息的佘泛:“……”
薛肆是没有羞耻心这个东西吗?
佘泛点开薛肆的资料,在删除好友那按了一下,然后截了屏,再按取消删除。
薛肆收到截图的时候,笑弯了眼。
他哑笑着回了哭哭的颜文字,没等来佘泛再发消息给他,就知道佘泛是懒得理他了。
聊天的小插曲过后,佘泛还等了会儿,才等到薛肆出现在视野里。
佘泛一边去把座椅升上来,一边就瞥见有女生拦在了薛肆面前,手里攥着手机,看表情和神色,显然是想问薛肆要联系方式。
这场面佘泛不止遇见了一次,他知道薛肆不会给。
但这一次,不知道薛肆说了什么,那个女生朝车子这边看了一眼。
佘泛微不可觉地皱了下眉。
这一次,薛肆也显然是没有给人联系方式的。
他有些轻快地上了车,就对上佘泛的视线。
佘泛把墨镜片打上去,因为刚刚躺着,帽子已经摘下,露出还没长起来的白色头发。
那双粉红色的眼瞳透过镜片看薛肆,眼中的漠然并没有因此被阻挡半分。
车门关上,薛肆轻笑:“怎么一副审犯人的表情?”
他抬抬手,示意了一下自己手里的甜品袋子和临时去超市买的冷冻章鱼足:“买到了。”
薛肆将其放在两人中间的盒子里,正好卡在里面。
佘泛面无表情:“你在我听不到的地方跟别人说我是你对象?”
薛肆稍扬眉。
他并不意外佘泛会猜到,他只是笑吟吟道:“原来你在等我回来。”
佘泛知道薛肆说的这个等,不仅仅是等他回来开车的意思,还有关注他、在意他的意思。
所以佘泛无情道:“起身正好看见了。”
薛肆扫了一眼佘泛的座位,察觉到了一点偏差,知道佘泛是在车上躺了一下。
他有些失落,但又很快拾掇好了心情。
薛肆发动车子,选择性无视了佘泛那句话:“不说话就是默认了。”
佘泛:“?”
什么毛病?
他无语,不想再接话,直接从纸袋子里拿了一盒小蛋糕出来。
等佘泛吃了一口后,薛肆就问他。
“好吃么?”
“还行。”
就是没他想象的甜。
佘泛说:“白桃味的,还有点乌龙清香。”
他本来下意识想要接一句你要尝尝吗,如果薛肆点头的话,他就会趁着等红灯,喂薛肆一口。
但话还没出口,他就想起他和薛肆现在不是能这样做的关系了。
……习惯真可怕。
到家后,薛肆把剩下的小蛋糕去放进冰箱里。
佘泛看着客厅安装的三百六十度无死角摄像头,第一时间没动。
薛肆在家装了好几个摄像头。
客厅、餐厅、露台…他也没藏着,就这样大大方方地摆在明面上。甚至是当着佘泛的面装的。
佘泛想要不还是直接回房吧。
然后就听薛肆喊了他一声:“泛泛。”
在厨房那边的薛肆说:“家里还有芝士,给你烤芝士番薯,吃吗?”
佘泛动动脚,因为不想大声说话所以先走到了薛肆那说吃:“放甜点。”
薛肆一听他说甜点,张嘴就是:“少吃点糖。”
佘泛选择性无视,转身走到客厅开了电视就在沙发上坐下。
他望着那个漆黑的摄像头,想等吃完就回房。
没有人可以在这种还有点阴冷的天气拒绝芝士焗番薯——
作者有话要说:
来啦!!!
嘿嘿嘿
明天见~
第33章 三十三个小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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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晚。
薛肆运动完后洗完澡, 就打开了自己手机昨天新下的软件。
他用的还有点不熟练,但还是很轻松地找到了回放功能。
薛肆对时间把控得很好,刚好点到佘泛坐在沙发上的视频。
其实也没什么特殊的,就是佘泛坐在沙发上抱着一个靠枕在看电视。
这样的场景他不知道看过多少遍, 但无论看多少次都不厌。
薛肆就看着这样的佘泛, 把头发吹干, 看见自己也出现在了画面里,把芝士番薯放到了佘泛面前。
佘泛从小就猫舌头,怕烫。
刚烤出来的芝士番薯散发出来的热气明显,但佘泛嘛,他一直都很知道。
小馋猫。
端出来时, 他把勺子递给佘泛, 然后拿了蒲团, 给佘泛放在地上, 佘泛就顺势坐在了地上。
哪怕知道烫, 还是眼睛盯着电视, 手拿着勺子舀了一勺番薯。
热气登时冒得更多,佘泛也没有说立马就送进嘴里, 而是对着那一勺番薯在送冷气吹凉。
薛肆一开始只是带着重温佘泛可爱的目光登时就有点变味。
白天时他那颗心看着就有点蠢蠢欲动了, 现在到了夜深人静时……
薛肆的喉结压了压, 然后从自己的抽屉里拿出了被双重收纳的毛巾。
最外面那层是密封盒,里面是密封袋。
毛巾他没再洗过, 也不是直接上手用, 就是嗅着佘泛残留在上面的味道…加上他也只干过这么一次不太是人的事, 所以毛巾还很顶。
毕竟这块毛巾还是从佘泛家里带过来的, 佘泛用了小半年了。
佘泛身上总有股很特殊的味道勾着他,他以前就发现了, 但没太留心。
现在感情变质,就不一样了。
薛肆小心地把自己下半张脸闷进去,喉结滑动的同时,呼吸既是因为被蒙了一层毛巾而有些滞涩,也因为自己的原因,沉重万分。
他的手往下走,脑海里全是佘泛的模样。
不仅仅是刚才在手机上看见的,还有佘泛冷漠盯着他时的表情、冷嘲时那双粉红色的眼展露出的锋芒和流光、无语时偏头不想理人的模样……
薛肆的眼有一瞬的迷离,但嘴角却微勾着,笑容无端危险,甚至好像隐隐含着血腥气。
他的。
无尽的占有欲从灵魂深处翻涌出来,像是扭曲的线条疯狂纠缠上薛肆的灵魂和身体,要在他全身都刻满一个人的名字。
佘泛。
是他的。
他只能是他的.
次日早上。
佘泛起床洗漱时,顺手刷了一下手机。
他主要是想看看他的金主甲方有没有提出一些新的要求——昨晚佘泛给对方看了草图。
金主甲方倒是没有回他,可能要么是因为昨天太晚,毕竟也十一点了;要么就是现在太早,毕竟这才七点多。
但佘泛看见了关不掉的叮咚新闻推送给他推送了一条新闻。
佘泛对这些本来是直接划过,从来不会多看一眼,但这次省略号前面有一个名字。
“孟知平”
等到佘泛回过神来时,已经点进去了。
他也看见了完整的新闻标题。
“孟极集团董事长孟知平不允许继子喊其亲生父亲爸爸”
这标题,其实说不上多劲爆,但佘泛去微博看了看,居然上了个热搜。
只是他再一刷新,就已经从热搜上下去了,显然是有人出手撤了热搜。
不过从浏览记录里还可以点进去。
就见广场第一是一条看着像是路人拍的视频,人是都没有拍清楚,但反正是一个男的在一个办公楼外面闹,大喊着孟知平有钱人太过嚣张,不允许孟全来看他也不允许孟全喊他爹,明明他才是孟全的亲爹。
佘泛这还是第一次看见孟全的亲生父亲,也是第一次听见。
热搜广场已经很热闹了,有好事的网友开始在造谣脑补,说其实孟全才是孟知平的儿子,是孟知平出轨,剧本狗血到佘泛只在二十年前的小说里见过。
——孟全还真不是孟知平亲生的,他大佘泛一岁,那时候孟知平和佘微雨的感情还没有因为生下了他这个怪物而破裂。
孟知平虽然不是人,但也不会出轨。
如果他真的是出轨…佘微雨可能还会好受一点。
早就不爱,和因为儿子是白化病而不爱……
前者是儿子的事只是一个离婚的借口;后者是儿子的事那枚直接幸福美好的童话泡泡粉碎的鱼丨雷。
佘微雨很爱佘泛。
那份母爱是就算佘泛是白化病、就算佘泛是离婚,就算在外人看来,佘泛是她和孟知平关系破裂的唯一原因,她也爱他。
所以她无法接受孟知平因为她期待了这么久,终于得到的宝贝,而和她离婚。
……虽然微博底下的故事很离谱,但有人信,而且评论区已经编完了故事。
佘泛再往下翻了翻,发现有人说认识孟全亲生父亲,人虽然不能说特别好,但也是个老实人;还有人说认识孟知平的亲生父亲和姜秋洋,孟知平的亲生父亲叫程定,是个高中老师,母亲姜秋洋是个钢琴老师,婚姻一直很和睦,但是不知道为什么突然离婚了。
爆出孟全亲生父母职业的这人还说,他就是程定的学生,说程定离婚那会儿甚至消沉到请了一个月的假,是别人来代课的,他回来上课后整个人都瘦了好多,像去吸丨毒了一样。
然后这条评论不出意料地爆了。
又不出意外地在爆了的那一刻就被“限流”消失了。
佘泛若有所思。
他其实觉得这个人说的可能有夸张成分,但应该十有八丨九是真的。
不是因为被“限流”,而是因为姜秋洋确实是钢琴老师。
佘泛是从孟全那知道的。
毕竟他想要让孟知平垮台,总得了解一些事,看看能不能利用起来。
佘泛再刷了一下,没看到太多别的有用信息,就退出了微博。
他出去时,薛肆已经晨练回来洗了个澡,正准备做早餐了。
今天早餐吃炒牛河,是昨天晚上佘泛吃着烤章鱼足说想吃的。
佘泛嘴挑,不喜欢吃蒜黄,炒牛河也不喜欢放酱油,但外面的都是这么做,所以还得是薛肆挽起袖子亲自掌勺,才能做出符合佘泛口味的炒牛河。
薛肆见他过来倒温水喝,一边先开豆浆机,一边笑着说了声早。
佘泛不会回复他的“问安”。
薛肆也不介意,就说:“小区门口新开了一家卖果干的,看他们都是自己做的,我挑了些你喜欢吃的品种买了,放在客厅柜子里了。”
薛肆家里没有那种传统的大茶几,只有复古风的小圆桌,而且是透明的茶色玻璃,三层呈不规则阶梯分布,底下还有轮子,很是方便。
一般上面都不摆东西,零食什么全部都是放在柜子里。
要吃就拿,吃完就收回去。
不过佘泛懒癌十级,有时候是真懒得多做这几步动作。
然后都是薛肆帮他收起来。
薛肆也没说过佘泛的不是。
说真的,佘泛觉得自己懒癌这事要是被谁说了,那薛肆一定要背百分之九十九的锅。
全是他宠起来的。
佘泛哦了声:“吃完饭再吃。”
薛肆点头,又说:“跑步机发货了,应该明天就到。”
他边说边看向佘泛,就见佘泛捧着他那个黑色的茶杯,正小口小口地喝着温水。
水渍湿润了他浅色的唇,让薛肆的喉结跟着佘泛咽水的动作往下压。
佘泛没有察觉,只是咽下嘴里这口水后,面无表情道:“你把我绑上面我也不会跑的。”
薛肆:“……”
他哼笑:“你不锻炼锻炼,以后怎么办?”
佘泛虽然瘦,但也没有说弱不禁风,薛肆教过他一些很实用的防身术,而且佘泛的力气并不小。
主要就是人真的懒,没骨头似的。
佘泛掀起眼皮看他:“没有以后。”
最近一直紧绷着的薛肆听到这话瞬间敏丨感,但他的情绪还没起来,就听佘泛冷冷道:“我说过我不会答应你,脑子干净点。”
薛肆:“。”
他低哂一声,神经放松下来:“泛泛。”
薛肆笑:“究竟是谁脑子不干净?我都没有说什么,你就想到那去了,你就没想过我是指你现在不爱运动,以后老了骨头不行?”
佘泛呵呵:“我不了解你?”
他发誓,他那块毛巾多半就在薛肆的房间、柜子里锁着。
薛肆挑眉:“那确实,你最了解我。”
佘泛和他,在彼此眼里,没有秘密。
话赶话说到这了,佘泛放下杯子,垂眼看着杯子底部还剩下的一点水,问他:“孟家的事,你做的?”
薛肆又是一扬眉,没有否认:“是,因为不是针对孟知平的,而是对孟全的。所以查他生父那边的事、加上布局安排费了点时间,不然就在年三十晚上或者初一早给他送过去了。”
佘泛瞥他:“因为孟全给我发新年快乐。”
这是陈述句,不是疑问句,所以表肯定。
薛肆大大方方点头承认:“是。”
但他又摇头:“不过也不全是。”
薛肆随意道:“泛泛,我说过了,这些事我来就好,这么脏手的东西,你没必要碰。”
他说:“我很早就在布局了,离收网也差不了多远…你别掺和进来,你现在插一脚,反而有可能打草惊蛇。”
这话是真的。
薛肆彻底进商圈,不是因为尝到了来钱快的甜头。
而是因为佘泛。
他大学时决定投资赌一把投资一个在当时看来完全超前的科技概念,就是因为佘泛。
他看见过佘泛在新闻上看见孟知平的神色,所以……
他要积累资本,积累足够和孟知平抗衡的资本——
作者有话要说:
老四啊TAT
下午三点还有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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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三十四个小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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佘泛是真的没有想到薛肆很早就在布局。
他想过或许薛肆在发现他和孟全有联系, 知道他还是放不下,一定要孟知平付出点什么后,会帮他,但他没有想到在他根本没有提及的时候, 薛肆就已经在做这事了。
为什么会做到这一步呢?
佘泛不明白。
他确定薛肆那会儿肯定还没喜欢自己, 可在还没有喜欢上的时候, 薛肆就已经满心满眼都想的是他了。
佘泛动了动唇,说不出自己心里是什么滋味,也是因此,那副冷淡的表情看上去更加漠然:“你什么时候…开始的?”
可薛肆看着他,就是知道佘泛的态度软和了, 也不能说动容, 至少此时此刻, 他们之间的气氛不再弥漫着那淡淡的怪异感。
薛肆弯弯眼, 根本就不瞒着:“大一那会, 蒋骄找我投资。”
蒋骄就是那个CTO。
那是薛肆做得最疯狂的一次决定, 因为没有人看好蒋骄的项目,所有人都觉得他是看多了科幻电影、电视剧, 在那讲天方夜谭。
蒋骄找上薛肆的时候, 正好是薛肆大一的寒假。那时候薛肆在佘泛家里帮忙做大扫除, 薛肆来的时候,已经和蒋骄谈完了。
薛老爷子收到了点风声, 因为薛家那时候还是做传统生意的, 其他领域只涉足了医院这一块, 毕竟医药也还是传统生意之一。
听到薛肆想投资蒋骄, 薛老爷子还特意打了电话过来。
那个电话薛老爷子讲了什么,佘泛其实已经不太记得了——哪怕薛肆没避着他开了免提。
毕竟不是他感兴趣的事, 佘泛根本就没留心,满脑子都只有自己手里的小说。
不过佘泛记得,薛老爷子是很反对薛肆投资的。
大概意思就是他不看好蒋骄的这个项目。
可薛肆却很坚持。
反正那通电话的大概内容,佘泛确实不太记得了,但他还记得薛肆那懒散却又充满bking风格的一句:“您未免管得太宽,投资本身就是一场赌丨博,失败了就失败了,我十八不是一百零八,还有的是时间赚回来。”
这话说得帅,但问题是佘泛会记得这句话,是因为薛肆在说这话时,正好在帮他刷鞋子。
就。
很奇妙。
嘴里的话让他像个BKing,手里干的活却是保姆级别的。
而那时候的佘泛只觉得薛肆读了大学后好像事好多,成天电话没个停,好吵,还嘟囔着让薛肆去院子里刷,别在这儿打扰他。
然后…薛肆就笑了下,直接挂掉了薛老爷子的电话。
他也没有跟佘泛说过他做投资是因为什么。
不过当时因为他们的关系还没到现在这一步——指薛肆跟他表白后怪异了的一步。
所以之后吃饭时,佘泛就问了下薛肆什么情况。
薛肆真的从不瞒他:“有人找我投资,项目挺超前的,我查了下,国外都暂且没有那技术,就是投下去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吐出钱来,也说不定能不能吐出来,有可能直接砸了。”
佘泛哦了声:“这不是很正常的事吗?”
“是啊。”
薛肆总是用最轻松的语气跟佘泛说一些可能会面临的腥风血雨:“主要是我手里的钱也不够,所以我借了笔,还拉了不少朋友一起。”
那时候佘泛以为薛肆是想要玩一把大的,想要赚足够的钱,想要通过这一手跻身那个圈子的上层,以此来跟薛家抗衡,彻底脱离薛家的掌控。
他讨厌薛家,这点佘泛一直都知道的。
至于现在,佘泛看着薛肆,是真的不知道要说什么好。
这么多年,他一直以为薛肆学金融是被逼,做投资是为了有资本对抗薛家。
可他没有想到,薛肆是因为他。
现在仔细想想,这么些年,虽然薛肆是和薛家不怎么来往了,但也没有说撕破脸皮。
好像他们公司还和薛家的一些子公司有合作。
所以…薛肆说的都是真的。
……他到底为什么要做到这一步?
他一向伶牙俐齿,常常能把薛肆噎得一个音节都发不出来,可现在确实真真切切地不知道要说什么好。
因为在这一刹那,佘泛清晰地认识到了一件事。
薛肆好像从小到大,都是在围着他转。
见他沉默,薛肆勾起唇,那双深邃的眼眸含着笑,弯腰凑近佘泛一点,和佘泛平视:“怎么?被我感动得说不出话了?是不是忽然觉得我很好,可以考虑考虑和我在一起的事了?”
佘泛:“?”
他轻嗤:“我因为这种事和你在一起,你高兴?”
这纯纯就是感动和利用,没有任何感情。
可薛肆却没有丝毫停顿:“高兴啊。”
他是发自内心的:“所以你要答应我吗?”
佘泛:“……”
他冷漠地看着薛肆,薛肆轻哂:“你看,无论我做什么你也不会答应。”
他在心里叹气,但也没有太多不满,只是悠悠道:“泛泛,我说过的。你不喜欢我没关系,我不在意。”
他能够拥有佘泛,他就已经很知足了。
无论佘泛是想要利用他还是有别的什么目的,他都无所谓。
如果这是个魔幻的世界,佘泛是想要他心脏的猎人,他也会主动握住佘泛的手,帮他挖出自己的心脏。
至于为什么不是自己挖出来给佘泛……
那薛肆是有点私心的。
他想要佘泛亲手杀了他,想让佘泛那双如同艺术品的手沾染上他的鲜血,沾染上鲜血里流淌的那些只对佘泛而起的妄念。
薛肆的舌尖顶了下自己的后牙槽。
这些事光是想想,他就兴奋到全身的细胞都在叫嚣着、渴求着佘泛的存在。
佘泛不为所动,语气漠然:“便宜都让你占了,你当然不在意。”
薛肆挑眉,语出惊人不死不休:“如果让你睡我你就同意的话,也不是不行。”
佘泛:“……”
佘泛:“?”
因为刚运动完,薛肆就算是洗了个澡,也还热着,所以只穿了件无袖坎肩加比较宽松的休闲长裤。
老实说,他跟佘泛站在一起,有点像两个季节的人。
佘泛扫了眼他露在外面的手臂,粗壮、结实,虬结的肌肉怎么看都是能一打十的存在。
而且和网上那些浮夸的虚假肌肉不一样,薛肆不是练肌肉好看,作为综合格斗的四冠王,他的身躯是真的充满力量。
体会过无数次被他单手抱起来的佘泛在这方面真的太有发言权。
所以他有点不明白薛肆是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的。
注意到佘泛的视线,薛肆也看了看自己的手臂。
他意味不明地低哂一声:“你要真想,我保证我克制住自己,不反抗。”
佘泛:“……”
他是真不想跟薛肆探讨这些东西:“我不想。”
他冷漠道:“对你没欲丨望。”
薛肆不意外佘泛的拒绝,但这话听着,总让他忍不住发散思维,多想到一些地方去。
所以薛肆用舌尖扫了一下自己的臼齿,越想越不爽,最后在佘泛准备离开厨房时,伸手拦住了他的去路。
他的手撑在佘泛身边,掌心抵住灶台的边沿,就这么轻而易举地拦住了佘泛,因为距离稍近,还莫名有点像是把人圈在了怀里。
佘泛:“?”
他偏头看向薛肆,就见那双本来还笑眯眯的眼睛不知道又被戳到了哪个点,变得危险而又晦暗,薛肆的语气都低了很多:“那你对谁有?”
这架势,大有几分佘泛嘴里只要说出一个名字,他就去立马把人车裂了的恐怖感。
越来越不藏着…不,薛肆在他面前根本就没怎么藏过。
佘泛轻嗤,问了一个他很想问的问题:“你不累么?”
成天给自己列一堆假想敌,动辄就因为他一句话醋成这样。
干嘛非要喜欢他?
佘泛始终认为,像薛肆这样极度缺乏安全感的人,就该被满腔爱意和热忱包裹,要找一个看见他眼睛里就会亮起星星,只看一眼就会让人明白TA喜欢薛肆的人。
性格再温柔点,多一点包容,因为薛肆对自己在意的人,其实脾气挺好,就是有时候人有点神经。
只要对方对他好一点,薛肆就能给更多的付出和爱与喜欢。
只要对方对他包容一点,好声好气地跟他说,他也不是不可以收一收自己那些可怖的爪牙。
毕竟薛肆其实一直都很温柔,不然也不会变成一个无形的牢笼将他困在其中。
但薛肆应该是要喜欢上那样的人的。
如同夏日的骄阳一般,炽热的,灿烂的。
而不是他这样的人。
他真的就像是冬日的雪,冰冷的,永远暖不起来。
要么薛肆把他融化成水,然后他消失;要么这口雪迟早冻烂薛肆。
何必呢。
何必把命耗在他身上呢。
佘泛不明白。
世界上的人千千万万,就算薛肆审美特殊,真觉得他这副鬼样子好看,也还有其他外表和他一样,但性格比他好太多的人。
为什么非得是他?
做一辈子的朋友,不好吗?
佘泛微微垂眼,那双粉红色的眼瞳没有太多神色和波澜,雪白的眼睫更是为他添上几分冷意。
他只想跟薛肆当一辈子的哥哥和弟弟,所以他真的很希望薛肆能退一退,对他的热情可以早点消逝。
爱情太脆弱了。
这点薛肆明明也知道,为什么非要迈出这一步?
佘泛有太多问题因薛肆而起,却没有一个是准备问出来的。
他不打算问,因为没必要。
可现在,薛肆堵着他的去路,把他逼在这一角,两人明明没有任何肢体上的触碰,灵魂却好像交融在了一起,让空气都焦灼黏稠起来。
距离明明也还有三个拳头远,却又感觉近得有些过分。
薛肆的气息包裹住了他,还有洗发水残留的淡淡柠檬味传来。
清香中带着点苦涩,又成了天然的冷香包裹住佘泛,让佘泛看上去更加冷恹。
薛肆低头:“泛泛。”
低沉的嗓音响起时,佘泛下意识地掀了一下眼皮。
他对上薛肆的眼睛,那双深邃到像是两个黑洞,要将他吸进去的眼睛。
薛肆盯着他,仿佛这样就能将佘泛的灵魂一并锁在这小小的一角。
他语气随意却认真,还带着点温柔的笑:“我不觉得累。”
薛肆勾着唇,他说:“我乐意被你折磨。”——
作者有话要说:
嘿嘿嘿嘿嘿嘿嘿嘿嘿嘿
下午六点还有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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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三十五个小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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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肆这话说出来,注定得不到佘泛的回应。
佘泛就只是抬抬眼,说了句哦,然后气氛就僵掉。
被堵着的大雪人又问:“还有事么?”
这意思就是让薛肆把位置让开了。
薛肆哂然一笑,没有多说什么, 收了手, 佘泛就转身离开。
走时还不忘多说了句:“豆浆记得放甜点。”
薛肆和他的这个对话已经成了日常:“少吃点糖。”
而佘泛从不会理会这句话。
薛肆喊吃饭时, 佘泛正好在回消息。
他边走路边单手打字,薛肆把用碟子装着的炒牛河放在他习惯坐的位置上,看他一眼,语气看似随意,但暗藏“杀机”:“走路看着点, 坐下再回。跟谁聊天, 要这么急着回?”
佘泛坐下后拿起薛肆摆在碟子上的筷子, 挑了一口河粉吃。
炒牛河的牛肉是新鲜的, 薛肆还特意过了一遍血水再放了点料酒炒, 也没切太小, 鸡蛋是在牛肉和粉熟了后再加的,因为佘泛喜欢吃生一点的炒鸡蛋, 所以用的是无菌蛋。
炒牛河里面还放了豆芽, 佘泛喜欢炒粉或者炒饭放豆芽, 就像喜欢这里面的胡萝卜丝和火腿一样。
关于他的喜好,薛肆背得是滚瓜烂熟, 不会出一点差错。
甚至佘泛在不同的季节和天气会倾向于什么食物, 薛肆都十分了解。
佘泛咽下嘴里的粉, 才接话:“你这算盘是当我蠢?”
薛肆挑眉, 说了句很经典的话:“你要这么想我也没办法。”
佘泛撩起眼皮看他一眼,懒得说话, 关了手机收进口袋里。
看得薛肆又很想把他手机收缴了。
但他到底还是没有这么做,只是在佘泛吃完炒牛河开始喝豆浆时,幽幽喊了声:“泛泛。”
薛肆不是装的,他是真一直在想佘泛在跟谁聊天,表情那么认真。
是跟约稿的甲方?还是又是今楠?又或者是新认识了什么人?
佘泛太优秀,薛肆是真恨不得变成一条狗,这样就可以围在佘泛身边转,只要有别人凑过来,他就立马亮出獠牙,嚇退那些人。
而做人,就总要忍这忍那。
太憋屈。
佘泛的世界忽然多出来了个偶尔会聊聊天的朋友,这让薛肆十分不适。
这种感觉就像是原本摸惯了的平整的东西忽然多了一点凸起,无论怎么摩挲都无法平下去,而薛肆也很清楚,这个点也不会平下去。
佘泛交到的朋友,无论怎么样他都会记住。
佘泛咬着吸管看薛肆,实在是有点烦他了。
刚刚吃早餐时薛肆就一直盯着他和他的手机。
佘泛直接抄起自己的手机,对着薛肆一丢。
他准头一直可以,套着硅胶软壳的手机直直地冲着薛肆的胸口砸去,薛肆眼疾手快地接过。
就见佘泛丢完后就起身,走时还给了他一个冷漠到有点蔑视的眼神。
完全传达了他的意思。
他不想跟神经病说话。
薛肆却勾起了唇。
佘泛密码没改,指纹也没删掉他的,所以薛肆按按屏幕就开了锁。这点又让薛肆有点牙痒,他感觉佘泛就像是一根很细的绒毛,你伸手去抓时,他会被带起的风吹走,但你不动时,他又会往你这儿落。
薛肆不明白佘泛究竟知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如果真的想拒绝他,那就拒绝得干脆点啊。
不然他总会忍不住得寸进尺。
……但,薛肆又想佘泛最好一辈子都这样。
吊死他都行,只要别真的和他走到绝路。
佘泛也没跟谁聊天,就还是那个约CG的甲方,问佘泛接不接一整个手机游戏的立绘加场景、道具和CG,价钱开得不算低,但其实没到佘泛接稿的价位。
佘泛问了一下是什么游戏,对方回说是解谜向的,然后他们就在聊时间。
最后是对方说把他的名片推给了那边游戏工作室的人,佘泛加了,游戏工作室的人给佘泛发了个问好的表情包,佘泛回了句他先吃早餐,对方立马表示好的。
之后就没有之后了。
薛肆吃完自己面前的炒牛河后,收拾了餐盘放进洗碗机里,也端着自己的豆浆去找佘泛,就见佘泛已经站在了露台上,在看书。
估计是刚吃得太饱,暂时不想坐。
薛肆走过去:“合同要我帮你看吗?”
佘泛嗯了声。
他对这些不了解,所以每次有什么都是薛肆帮他看。
应声过后,佘泛又冲薛肆伸出了手。
薛肆挑挑眉,慢悠悠地将自己的手抬了起来。
但在他触碰到佘泛前,佘泛就收回了手,语气漠然:“手机。”
薛肆勾起唇,转了转自己的手:“它今天开始叫手机了。”
佘泛:“……”
又犯病了是吧。
他面无表情地看着薛肆,薛肆笑笑,到底还是没再逗他,从口袋里把佘泛的手机掏了出来。
佘泛重新抬手,被薛肆捂得有点热的手机轻轻拍在了他手上。
薛肆借着这一瞬的接触,用指腹摩挲了一下佘泛的掌心和指尖。
不过两秒,两人收回手,佘泛好像没有察觉一样。
但下一秒,佘泛把手机揣回兜里,视线继续投向自己手里的书时,极其冷漠:“你下次再偷偷动手动脚,我就把你手砍了。”
薛肆微顿,没有第一时间接话。
佘泛等了会儿,没等到他的动静,就掀起眼皮再看他一眼:“?”
薛肆对上他的目光,低哂了声:“听见了。”
“听见了”不是“知道了”。
佘泛冷诮地扯了下嘴角。
就听薛肆又嘀咕了句:“我感觉我是真有点问题啊。”
佘泛:“?你不是一直有自知之明么?谁又给了你你很正常的自信?”
薛肆:“……”
他哼笑,很想把佘泛捞过来揉两把,很可惜不能。
薛肆只能口头说一说话:“我刚在想,你砍了也挺好。”
佘泛睨他,示意他继续。
他倒要看看薛肆又要作什么。
薛肆笑得漫不经心,但他一露出这样的表情,佘泛就知道他是真的有认真考虑过这个方案:“然后我报警、告你,最后我们再走私了。”
他似笑非笑:“你砍了我的手,那我以后生活就不方便了,私了让你照顾我一辈子。”
他说完,又呢喃:“不过后面想想还是不太好,真要闹到那一步,你怎么也得在警察局里待几天。我不放心。”
佘泛:“……”
确实有病。
他只是一句警告,就算薛肆下次再犯,他也不可能真的砍掉薛肆的手,毕竟犯法。
但薛肆却认真地考虑过这个方案。
两人之间安静了会儿,佘泛看了好几页书后,就听薛肆又忽然出声问他:“孟全,你可以删了吧?”
佘泛不需要去在意孟家的事。
这些有他在。
佘泛完全没有必要留着孟全了。
佘泛哪里不知道薛肆的意思。
他抬眼看向薛肆,就见提这要求的人话听着像是问询,好似很尊重他,他要是不想删,那也不会怎么样。
但其实那双眼漆黑着,看着很深。暗藏着毋庸置疑的强势。
佘泛毫不怀疑,他要是拒绝了,薛肆会发什么样的疯。
所以佘泛学着薛肆低哂了声,然后掏出手机点了点,最后示意薛肆看着。
薛肆就看着他把孟全删掉。
明明事情已经如愿,薛肆心里却没有多高兴。
他垂眼望着佘泛冷淡的侧脸,心里微微沉下去。
如果依照佘泛的性格,就算真的打算删孟全,也肯定会先讽他一句“你是不是管得太宽,这是我的社交”。
但佘泛没有。
不是因为他听他的,而是因为佘泛已经不在意社交了。
他敢说,他现在就算是让佘泛把列表所有人都删了、不再接稿…佘泛多半也就是无言片刻,然后照做。
因为他不在意这些了。
他接稿,不是想赚钱,只是单纯找点事做。
不然以对方开的那个价位…确实不低,但约不到佘泛这种层次的。
佘泛基本上都没跟对方谈价,只问了什么题材类型风格,连价格都没问,就答应了。
薛肆难得无措。
他不知道要怎么办才好。
他不知道他要怎么样,才能拉住佘泛。
现在佘泛所在意的事太少。
薛肆很清楚,他现在不会为他停留下脚步,他的视线也不会落在他的身上。
佘泛现在还站在这儿,是因为梁琼甃还在疗养院,还在这个世界。
如果梁琼甃不在了……
薛肆在心里轻呼出口气。
他既为不知道要怎么留住佘泛而焦躁,也为他在佘泛心里没有那么重要、他无法成为锁住佘泛的那个理由而难过。
不过后者对他来说是完全可以不用去在意的情绪。
他没指望过佘泛会喜欢他,佘泛和他现在能这样,他就已经很知足了。
就说明,他在佘泛那儿已经有足够的地位了。
小雪人心冷,坚硬的冰,是没法塞进什么东西的。
他知道。
反正……
他会留住佘泛的。
无论用什么手段.
下午的时候薛肆得去一趟公司,有会。
佘泛就在家画画。
薛肆一点钟出的门,出门时还问佘泛有没有要带的东西。
他每次这么问时,佘泛都会有种他打算这样把他关一辈子的错觉。
但这几天去看梁琼甃时,佘泛也都有出门。
而且再过几天就望星大学就开学了。
佘泛是上网课,但也得去学校报道。
佘泛:“晚上想吃虾,带虾回来吧。”
薛肆颔首:“行。”
他又问:“波士顿龙虾还是基围虾?”
“1。”
又是多说几个字好像会怎么样的回答。
薛肆轻哼:“好。”
薛肆出了门后,家里瞬间就安静了下来。
佘泛画了会画,看看门口,昏暗的灯光打在他身上,让他的肤色看上去稍微正常了点,却也让那双粉红色的眼瞳看上去更为诡谲。
在家里,墨镜片碍事,所以佘泛都是取掉的,出门再夹上。
佘泛转了一下手里的压感笔,黑色的压感笔被他玩出漂亮炫酷的弧度。
最后佘泛起身,去厨房里把昨天没吃完的小蛋糕拿了出来。
佘泛刚关上冰箱,随意一瞥,就看见了正对着他的摄像头。
佘泛微顿后,端着小蛋糕站在了摄像头前面。
他垂眼睨着那个黑色摄像头,停了差不多一分钟。
忽然,他弯腰用手指敲了敲摄像头,淡声道:“我电脑耳机坏了,顺便帮我买个新耳机回来。”
这画面好像有点傻,可十秒后,摄像头里传来薛肆有些意味不明的笑声,以及一句:“好,我开完会后去看看。”——
作者有话要说:
来啦!
今天没有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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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三十六个小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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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学那天, 自然是薛肆送佘泛去报道的。
路上的时候,佘泛脑子里还在想那个游戏工作室要制作的那款游戏的立绘的事。
那款游戏叫《幸运游戏》,是一个现代恐怖解谜游戏。
因为佘泛画立绘、场景、道具还有CG这些都需要知道剧情,才画得出来, 所以那边已经给他看过剧本了。
故事写得不错, 游戏玩法还有点融合了密室逃脱的感觉。
佘泛之前接过一个主机恐怖游戏的同人商稿, 官方约的。
就是那种他画了发出去,官方再转发一下。
也不为什么,就是佘泛微博几十万的粉丝都是活粉,官方等于借他宣传。
佘泛不是不知道,其实这个还没出过游戏的工作室——现在筹备的这个将是他们工作室第一款游戏——打得也是这个主意。
和之前那个官方比起来, 他们的价位确实低了不少, 但他不缺钱, 而且也不是很有所谓钱不钱的。
他只是给自己找点事做, 让自己不要脑袋空空, 然后开始胡思乱想。
前面红灯好长, 不仅是灯长,车也长。
佘泛有时候是真觉得望星市的交通太恐怖。
他想着, 又觉得眼睛有点痒, 下意识地抬手揉了一下, 薛肆正好瞥见:“泛泛。”
有些习惯成了自然,佘泛本能地迅速收回手, 等他把手放下后, 才慢半拍地想起他和薛肆现在也不是哥哥弟弟的关系, 他没必要这么警觉。
……习惯真的好可怕。
薛肆也注意到了他的动作, 本来俯身在手套箱拿眼药水的动作都顿了顿。
他停了会儿,最终还是没有憋住笑, 嗓子里闷了几个音节出来。
也不怪佘泛反应这么大,主要是因为佘泛揉眼睛的事,薛肆是真的跟他发过脾气的。
那还是佘泛小的时候了,小时候的佘泛,鬼机灵特别多,也总有点不知道分寸。
比如说佘微雨和梁琼甃都告诉他了,眼睛痒就闭上,或者滴眼药水,要么拿热毛巾、冷毛巾敷一敷,就是不能揉。
先不说总是揉眼睛本来就不好,就说佘泛的眼睛真的很脆弱,薛肆是见过他病发,眼瞳震颤时的模样的,所以也很在意佘泛的眼睛。
可那时候佘泛小,不懂厉害,有些事他们越说,他就越来劲。
表面乖乖的,背地里还是照样揉眼睛。
薛肆抓到过他两次,第三次再发现时,就跟他发了火。
其实都不能算是发火,就是冷着脸说了几句重话。
可从小到大就被佘微雨和梁琼甃捧在手心里的人,哪里被这样“凶”过,小佘泛当时就哭了,还说他凶,再也不要和他玩了。
但小时候的佘泛,也是真的很好哄。
他给他买了一个波板糖,他就跑回来重新找他了。
还因为自己在他面前哭鼻子感到难为情。
而现在……
面对薛肆的闷笑,佘泛只是无语地看着他,然后自己打开了手套箱拆了没开封的眼药水,摘掉眼镜滴药。
薛肆望着他,不免叹气。
现在的佘泛,怎么撩都不会害羞,就算被笑,也没有反应。
不过…也还是很可爱。
薛肆弯眼。
佘泛虽然闭着眼睛,但可以感觉到薛肆黏在自己身上的视线。
他都懒得说什么.
因为今天开学,所以来的人很多,薛肆是把车停在了附近,没停在门口——没车位。
薛肆背着佘泛的包,另一只手给他打伞,两人并肩走在校园里。
今天出了太阳,不大,可对佘泛来说也不行。
他们这组合有点惹眼,薛肆就不用说了,身高和身材在南方都出挑,佘泛则是从头到脚的包裹住,真的容易让人误以为是哪位明星和他的保镖出现在了校园里。
毕竟望星大学是有表演系的,且也有几个知名演员还在读书。
报道时,佘泛签下自己的名字,学生会的学长长长地哦了声:“我认得你的名字。”
他笑:“学弟,你在我们美院很出名啊。那画,画得真好,学很久了吗?”
学长热情,但佘泛并不好聊天,只冷淡地点了下头。
对方登时觉得有点尴尬,尤其站在佘泛旁边的薛肆垂垂眼,望着学长的目光有点寒凉。
学长瑟缩了一下,看了薛肆一眼,却又瞪大了眼睛:“!薛肆…学长!”
他有关注综合格斗比赛,再加上薛肆之前在学校读书的时候也是学校的风云人物,稍微八卦点的,都知道他,薛肆那张脸辨识度又很高。
他有点激动地比划了一下:“我我我,我是你的粉丝!你每场比赛我都有看!”
薛肆言简意赅:“谢谢。能快点么?”
他们特意早点来,就是因为这几天全是太阳天,上午还没那么强烈,紫外线指数也没那么高。
防晒霜和太阳伞也只是能挡一挡,不能全防。
时间久了,对于佘泛来说就是折磨。
薛肆也是接受过几次必要采访的,虽然追过拳赛的人都知道他不喜欢采访,但薛肆也不是那种在采访中冷淡的人,相反还开过几次玩笑。
而现在薛肆表现得既有几分淡漠,甚至还隐隐能够感觉出些不耐。
惹得佘泛都抬眼看了他一下。
薛肆解释:“待会太阳就大了,晒。”
他没有说你会不舒服,而是说:“我晕日。”
佘泛:“……”
学长瞳孔地震,好像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秘密一样。
薛肆这样的壮汉,居然有这么奇怪的病吗?!
佘泛把作业交了后,和薛肆在望星大学的小道上走着。
这边小道搭了棚,遮雨挡光,上面还有树压着,夏天就没有大路那么炎热,但一般这种二月天还是很少人走,主要是有点偏。
佘泛和薛肆每次走在一起的时候,距离就会不自觉地挨得有点近,近到偶尔肩臂会碰撞在一起。
毕竟这么多年,关系那么好。两个人之间也没有说发生什么血海深仇的大事,关系是真的拉不开。
佘泛看着旁侧透进来的一点太阳光,又想到薛肆的说辞,没忍住,嗤笑了声:“晕日。”
薛肆挑眉,低头去看,可惜只能看见佘泛的口罩和墨镜还有帽子。
佘泛笑起来很好看。
小时候笑起来软软的,像个甜甜的雪团子,光是看了就觉得心情舒畅;大了后…确实基本只要笑,都是满满讥嘲,可他那张厌世脸那么一扯嘴角,就帅得薛肆不要不要的。
心脏会很明显地紧绷起,呼吸也会快很多。
——薛肆得承认,他就是恋佘泛脑。
只要是佘泛,无论他什么样,他都喜欢到爆炸。
薛肆想象着佘泛似笑似嘲的模样,语气就不自觉地轻快了:“不行?”
他半玩笑半认真道:“认识你后我看见太阳就一个头两个大。”
佘泛大概天生对情话满级免疫,他没有半分动容,还是那个语气:“你下次找点好借口行么?”
“只要能信不就行了?”
“别人不信呢?”
“那就一个个借口找,砸过去。”
“…你这跟明摆着说不想聊有区别?”
“有啊。”
薛肆悠悠:“这多少委婉了点。他要不是你学长,我就直接说别那么多废话了。”
佘泛:“。”
是薛肆的风格。
这条小道路过商学院,而且正好路过商学院的荣誉栏。
从这儿也可以看见商学院报道的棚。
两人经过时,佘泛看了眼。
他戴着眼镜,荣誉栏也不远,所以他能够看见。
薛肆的照片就贴在上头,寸照,蓝底的。
那张照片其实是薛肆高中时拍的,那时候的薛肆头发没现在长,但也不是寸头,就盖过额头一点点。
照片里不苟言笑,看着有点凶,出挑的五官隐隐带着几分匪气,光是看他面相,就能够感觉到这是个很强势的人。
不过说实话,薛肆长得是真的很好。
是那种让人怀疑他是不是走错院,该去隔壁表演系。
佘泛跟薛肆没有停留,薛肆也没有要去看一下自己母院的想法。
他们往前走,佘泛忽然有些恍惚。
他其实很清楚地记得薛肆的每一件事。
薛肆上高中时,和他已经关系很好了。
他那个时候喜欢看电视剧,而且追了同一个演员好几部,毕竟演得是真好,剧也不错——他前些日子看的那部《侠》,他还画了同人图的电视剧里也有那个演员。
那时候他觉得那个演员特别帅,每次薛肆来就跟薛肆念叨,说周一砚好帅,然后薛肆就会用掌心挤着他的脸,对他说你哥我才是天下第一帅的,不许反驳。
薛肆以前一直都挺自恋的。
……那为什么现在要说自己是个烂人呢。
佘泛上车后都还在想这个问题。
诚然,薛肆是有点神经,控制欲也过头。
但他这就最多算是有病和发癫,跟烂人也挂不上钩啊。
佘泛垂眼。
他有时候觉得他和薛肆彼此真的太了解对方了,了解到根本没有秘密可言,了解到对方会干什么、做什么、想什么,都很有可能一清二楚;但有时候又觉得,其实他们也没有那么熟悉彼此。
比如说他就没有想过,薛肆会喜欢他。
这不在他的计划里。
这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
也让他害怕。
薛肆对他的感情变成了喜欢……
那他会像孟知平那样吗?
在十几年或者二十几年、三十几年后,这份喜欢淡却,所有的浪漫成了一种习以为常的日常,不会再心动。
最后因为日常插入了未知的变数,全部崩塌。
没有人可以预料到那么久远的事。
所以……
不要开始,就是他和薛肆之间最好的结局。
佘泛如是想——
作者有话要说:
老四:别说我恋爱脑,不礼貌,我这叫恋泛脑。
泛:……
泛:(一脚)(冷漠)闭嘴。
下午六点还有一更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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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三十七个小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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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学后, 佘泛就开始工作和网课两头忙了,出门的时间和机会就更少。
出去,基本都是去看梁琼甃。
过了年节,薛肆也有自己的事要忙活。
他毕竟是公司最大的股东, 有很多项目都会在他眼前过一遍。
望星市的冬日很短暂, 在二月底时, 气温就开始越来越热。
佘泛在家也就是穿两件衣服,打底的长袖和冲锋衣,就足够。
而薛肆已经完全没有碰过外套了。
佘泛的头发长得快,已经长了不少。
反正看上去比十二月、一月时手感要好了,就是可惜薛肆已经揉不到。
不过薛肆发现佘泛好像又长了点。
毕竟才十八, 还在长身体的时候, 每天又被他这样变着花样投喂, 就算不横着长点, 竖着长长也总是应该的。
薛肆把刚做好的冰糖草莓端到露台, 放到了佘泛旁边。
他前段时间往露台加了百叶窗和深色的厚窗帘后, 佘泛待在露台的时间就更长了。
上周他就让薛肆帮他把电脑搬到了露台,干脆直接在露台画画, 只有上网课时才会在书房里。
——书房还有个台式电脑。
薛肆没学过画画, 但因为佘泛, 分得清CG、立绘、场景这些,所以他看出来了佘泛在画场景:“有点阴间。”
佘泛嗯了声, 放下压感笔用叉子叉了个冰糖草莓。
望星市这个时候的草莓很便宜, 因为再卖不掉就会烂在手里了。
薛肆虽然有钱, 但这种便宜也不会不买。尤其这时候的草莓也很甜。
十块钱一大篮, 挑挑拣拣,漂亮的、很红的就给佘泛洗了直接吃, 红得不是很好看着就带酸味的就做成冰糖草莓,长得着急的,就做甜品。
佘泛颜控,薛肆知道。
而且是从小时候就知道了。
那时候佘泛吃水果,长得不好看的草莓、葡萄车厘子什么的,他都不会吃。
自己家做的冰糖草莓没有外面卖的那么大个,但一口一个就刚刚好。
咬下去嘎嘣脆,微酸的汁水被冰糖吸收,尝不出一点。
薛肆看着佘泛嘴里的没吃完,就叉起第二个,不由得勾起唇,眼里全是温柔笑意:“很久没做了…还行吧?”
佘泛点头,给予肯定:“好吃。”
他又说:“就是有点粘牙。”
“冰糖都是这样……”
说着,薛肆想到什么似的:“我下次试试给你做霜糖的?”
听他这么说,佘泛也想到了小时候薛肆给他买的那袋霜糖山楂。
那时候因为薛肆也没吃过,他俩都被霜糖山楂的外表给蒙蔽了,薛肆给他买了一袋,一袋十二个。
佘泛咬了一口,就被酸到皱起了脸,再也没有吃过第二口。
不过薛肆对口味一直都不是很挑,所以最后那一个和剩下的十一个,都是他吃完的。
佘泛望着手里第二个冰糖草莓,想他和薛肆之间真的有太多故事和记忆。
是那种如果他和薛肆以后不见面了,可能随便在家拆包薯片,他都会想起薛肆。
想起他总是会在他说想吃薯片时,帮他拆了薯片包装袋再递给他;想起他曾经为了买他很喜欢吃的一个限定口味的薯片跑了几家商城十几家超市,攒够了一箱给他带回来;想起薛肆还为他学过炸薯片,味道很好,他很喜欢,然后那段时间薛肆只要一来找他,就会给他炸薯片,最后吃到他腻……
佘泛咬住第二个草莓。
这段时间他和薛肆之间也没什么暧昧,那怪异的气氛好像就这样消退了,薛肆也没发癫,动不动就说那些话,更没试图想要和他肢体接触。
他们好像回到了哥哥弟弟的关系。
薛肆应该是想明白了吧?
他们之间,是不是……
没有。
他们之间没有回到过去。
因为佘泛感觉到了,薛肆黏在自己身上的目光。
薛肆就坐在他身边,手肘搁在桌子上,手握成拳,撑着自己的脸,大大方方而又坦荡地盯着他。
佘泛不知道他在看哪,当然就算是知道了,估计也没有什么反应。
薛肆在盯着他的唇。
看佘泛张合着嘴咬冰糖草莓。
虽然自己做的冰糖草莓没有那么大个,但体积也不小。
在咀嚼时难免会有一点点大动作。
薛肆就看着佘泛的唇齿张张合合,里面的舌尖和舌苔若隐若现。
他就这么一直盯着,然后眸色渐深,呼吸也紧了几分。
他真的很想亲上去。
问佘泛好不好吃,也是想亲上去。
想在佘泛的嘴里尝尝他亲手做的冰糖草莓的滋味。
薛肆其实不怎么喜欢吃甜的东西,但如果是佘泛给的……
甜死他都行。
薛肆越想,一颗心就越是躁动。
要怎么样,才能亲到人呢。
在薛肆陷入一些沉思时,佘泛终于抬眼看向了他。
他对上薛肆那狼似的目光,面无表情:“你没自己的事做了么?”
在这看他?
“……这几天都空了。”薛肆回神,笑了下:“确实没事做。”
佘泛哦了声:“那去。”
他抬抬下巴,示意薛肆:“把我调色盘洗了,鞋子刷一下,还有那件羽绒服,天暖了用不着了,洗了。”
薛肆:“。”
他哼笑,很想对佘泛动动手——不是打架的动手,就是揉一下佘泛的脑袋,或者捏一下他的脸、鼻尖。
也不一定非得是这三个地方,只要能碰碰佘泛,哪都行。
非要问薛肆为什么,薛肆也答不出来。
就是单纯地想表达一下自己对佘泛的喜欢。
溢出来的喜欢。
薛肆没法碰佘泛,所以只能起身,任劳任怨地问:“还有别的么?”
佘泛说没了,于是薛肆就离开了这个露台。
没了薛肆横在这,佘泛觉得空间登时都宽敞了好多。
他再吃了一个冰糖草莓,就慢咬着拿起了压感笔,继续画画.
佘泛让薛肆刷的鞋是冷天他穿的那双球鞋,里面加绒的。
这双球鞋还是薛肆给他买的,佘泛喜欢浓色,虽然是搞艺术的,但对自己用的东西,喜欢的颜色都很单一。
茶杯是纯色的,拖鞋也是,衣服也大多数都是纯色,就算有别的颜色夹杂着,也不花里胡哨。
薛肆就按照他的喜好买,这双是纯黑的,就带了点深蓝的边。
薛肆有双同款的,但是边是深红色,也没加绒。
其实薛肆不是故意的,他和佘泛很多东西都是同款不同色,因为大多数是薛肆买的时候想到佘泛,然后顺便给佘泛买了。
买同色的有时候不注意容易混,所以薛肆都是买另一个色。
如果选色比较多,他也会问佘泛要哪个色。
薛肆想着,在给佘泛刷完鞋和羽绒服,再洗完调色盘后,就掏出了手机,去逛之前常买的那几家服装牌子。
现在和之前不一样了,现在薛肆完全就是抱着买情侣装的心态去看的。
现在春天了,都上了春装,又可以挑一挑。
薛肆的衣品不错,这点佘泛是点过头的。
晚上他们打边炉,佘泛说想吃的。
佘泛打边炉喜欢鱿鱼、虾,还有肉片以及牛肉丸这些,薛肆把衣服买完,就开始准备食材。
中途佘泛画久了,脖子酸,起来走了走。
薛肆家里是开放式厨房,所以他注意到了佘泛的动作,切菜的手微停:“不舒服?”
佘泛揉着自己的脖子:“也没有。”
没到不舒服的地步,就是有点酸而已。
但薛肆已经准备洗手:“我给你按一下?”
佘泛瞥他,那双粉红色的眼睛看着漠然,但薛肆读得懂里面的深意。
他轻哂:“泛泛,你是不是有点太过敏丨感了?给你按摩而已……你就把我当工具人不行?”
佘泛轻嗤:“我可以,你能么?”
他冷漠道:“你心思干净过一秒?”
薛肆想了下:“你可以装作不知道。”
反正不一直都是这样么。
佘泛:“……”
这叫什么?
掩耳盗铃的最高境界是被偷铃的主人家帮着掩耳朵?
两人无言对峙片刻,最后佘泛扭头就走,意思不言而喻。
薛肆却停在那好一会儿,才垂首似嘲似笑地扯了下嘴角。
他有时候高兴佘泛不让他碰了,这意味着佘泛有在正视他的表白,没能再把他当哥哥;但有时候也会因为佘泛不让他挨他而烦躁甚至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会急。
急到让他想把自己的心都剖出来给佘泛,祈求佘泛能多看看他,挨他哪怕一下,他都知足。
真真切切的饮鸩止渴。
晚上吃饭时,薛肆跟佘泛坐了同边。
主要是薛肆要烫菜,然后捞出来,放在佘泛碗里。
他俩打边炉,佘泛是从没举过手的。
薛肆把烫好的牛肉片用漏勺捞出来,将汤压了压,放进佘泛面前的食碟里,看着佘泛还在小口咬有点烫的牛肉丸。
要是太烫了,佘泛就只留一点牙印在上头就会收嘴。
很可爱。
他笑,又努力推销自己:“你看,有我在多省事啊。”
佘泛已经预料到他要说什么了,他面无表情地掀起眼皮,还没说什么,薛肆就快速道:“你再多考虑一下,有我做你男朋友,挺好的。”
佘泛油盐不进,半点停顿都没有:“你做我哥哥更好。”
“那不行。”
薛肆不意外他的拒绝,但他还是勾着嘴角,语气悠悠:“除非是情哥哥,那确实更好。”
佘泛:“……”
佘泛:“。”
佘泛:“再骚就滚。”——
作者有话要说:
嘻嘻嘻嘻嘻
来啦!
今天没有啦,明天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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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三十八个小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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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肆本来还说佘泛今年立春前后都没感冒, 有点进步,后来现实就告诉他有些事不能念叨,以及佘泛真的需要锻炼了。
佘泛醒来时其实没感觉自己有感冒,他是有觉得脑袋不太舒服, 但他以为是昨天没睡好。
还是吃早餐时, 薛肆发现的。
他们早餐吃生煎包, 薛肆自己包的,再加一杯黑豆浆。
佘泛洗漱后出来时,薛肆已经在煎了。
佘泛就等了会,等到薛肆端了刚出炉的生煎包放到他面前:“烫,放放再。”
特意提醒佘泛一句, 是因为佘泛以前是有过因为吃生煎包太急, 舌头被烫起泡的先例的。
佘泛哦了声, 就这么短短一声, 就让薛肆停下转身的动作, 看着他微微皱眉:“你声音怎么好像有点哑?”
大脑有些昏沉的佘泛还有点没力气:“没睡好吧。”
多听了四个字, 薛肆就已经可以确认了:“我看你更像是感冒了。”
他没再往厨房走,而是去客厅拿了腋下丨体温计回来:“量下体温, 看看有没有烧。”
在这种事上, 佘泛从不会觉得薛肆龟毛, 嫌他麻烦。
因为他很清楚自己的体质。
所以佘泛接过了体温计,熟练地将其夹在腋下。
薛肆这才去把自己的早餐端出来。
吃的时候, 薛肆看着佘泛, 心里难得没什么不干净的心思。
他就看佘泛眼皮好像比平时更耷拉了点, 吃饭也慢慢很多——当然也有烫的问题, 但佘泛是那种烫就迅速吹几口,然后就着滚烫的温度咬下去的小馋猫。
但今天他的食欲明显不振。
薛肆算着时间, 等十分钟后,就冲佘泛伸手:“我看看。”
佘泛懒洋洋地把体温计拿了出来,放到了薛肆的手上。
薛肆起身去比对着明亮看了看:“…37.9,低烧。”
他轻叹:“还好今天生煎包不是牛肉馅的。”
佘泛身体差,如果在发烧的时候吃牛肉或者老母鸡羊肉这些,会直接飙到高烧,最严重还可以烧好几天。
这些都是有实例的。
佘泛本人倒不是很在意。他习惯了自己的低烧和感冒。
他放下筷子,看着自己实在有点没胃口吃完的剩下三分之一的生煎,有点遗憾。
薛肆的厨艺经过这么些年的磨炼,真的特别好。
今天早餐的生煎又是他点的,他昨晚是真想吃,但现在没胃口也不假。
再吃他怕他会反胃想吐。
佘泛咬着吸管喝了口渣子滤得干干净净的黑豆浆,头一回觉得甜得腻人,不由得微皱着眉抿了下唇。
薛肆是读佘泛表情的专家,他一看就知道佘泛觉得胃不舒服了。
所以薛肆又转身倒了杯温水:“漱一下。”
佘泛喝了口,好受很多。
他盯着杯子,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还没等他细想,就听薛肆说:“吃不下就别吃了,等你好了我再给你做生煎…半小时后给你泡药,困吗?要不要睡会?”
男人的嗓子本来就是典型的低音炮,现在放轻后又压着点,不像平时那样吊儿郎当的、欠欠的,就好像带着无尽的温柔,让空气都缱绻起来。
佘泛想掀眼皮看看薛肆,可不知怎的,明明起来的时候他也觉得不舒服,但也没怎么样。洗漱的时候他还在想场景细节,还在想画画的事,可现在他却在薛肆的一言一句中脑袋逐渐空空,什么都不想想。
甚至……
佘泛的眼睫很轻地颤了颤,就像是两片羽毛被极其微弱的风拂过,细微到让人根本察觉不到。
“嗯。”
佘泛应声,然后说:“我就在沙发上躺一下。”
低烧而已,不严重。
低烧对于佘泛来说,是习以为常的事了。
前几年薛肆不在他身边时,他低烧都是喝包药,然后继续画画。
所以为什么现在……
佘泛躺在沙发上,耷拉着眼皮去看给他盖毯子的薛肆。
是因为一月才高烧过吗?
为什么他这次那么脆弱?
佘泛闭上眼睛,觉得自己好像有了答案,却又不愿去想。
薛肆起身,他知道佘泛没睡,所以难免忍不住念几句:“都说了让你运动运动。”
运动确实不是佘泛喜欢的事,薛肆也不想强迫他,可运动对佘泛好。
跑步机到了很久了,然而根本没有被佘泛光顾过一次。
薛肆家里是大平层,客厅很大很空,所以跑步机就被安置在了那。
佘泛天天路过,天天见,但就是没有多看过哪怕一眼。
好像那个东西就不存在于那一样。
看得薛肆很是头疼,却又没有办法。
这要是佘泛还小,还能想办法骗上去几次,毕竟小时候的佘泛,就算再机灵,阅历也总有限。
现在……
根本就想不到能让佘泛上去跑一跑,哪怕走一走都好的办法。
佘泛本来干脆就不想理他不想回话,但他鬼使神差地在薛肆的疼惜中开口:“下次一定。”
薛肆当然知道这个梗,他哼笑了声,却没有再说什么,只是揉了揉佘泛的脑袋。
这回佘泛没法反应迅速避开或者直接把他的手打开。
佘泛的头发已经长了不少,细软的白毛,手感有点像在撸猫,让薛肆整颗心都软得不行。
所以他又忍不住再揉了一下。
佘泛懒得抬手也懒得动,他每次发烧,无论高低,都会烧得神经有些不舒服。
所以他只开口道:“别得寸进尺。”
薛肆笑了笑,佘泛声音都是懒的:“困了,快滚。生煎包和豆浆都赏你了。”
其实不用他说,薛肆也会去处理掉——指让自己的胃处理掉的处理。
就像那天,佘泛在厨房喝的那杯温水,还剩下一口没喝完就搁在了灶台上,后来又被他俩“聊天”拉扯地凉掉了。
不过薛肆不怕冰,他可是冬天吃冰淇淋的人。
所以那最后一口水,佘泛喝过的水,最后当然是被他抿到了唇齿间,送进了胃里。
但对于薛肆来说,他自己偷偷摸摸处理掉,哪怕佘泛多半也猜得到;和佘泛开口说让他吃掉的感觉和心情是不一样的。
薛肆在听到佘泛说这话时,当时就怔了下。
等到他反应过来时,嘴角已经不自觉地微微上扬。
因为佘泛看上去确实太累了,所以薛肆只是再揉了一把佘泛的脑袋,帮他把毯子再往上拉了拉,盖到了佘泛喜欢的位置,正好遮住佘泛的下半张脸。
之后薛肆就起身,但又想到什么,停了停,摆了个东西在佘泛手边。
佘泛第一时间被冰到,却真的懒得说什么。
反正薛肆会开口:“我放这了,你要找我没力气喊的话就丢出来。”
佘泛动了动手指,握住了。
其实他也没有烧到那个程度,可就是真的……
在薛肆面前他好像就烧得很严重了。
薛肆没说非要等佘泛给个回答,他办好这事后,回到了餐桌,把已经变成温的生煎包吃掉。
他先吃完自己的,漱了个口后,才去吃佘泛的。
和前面狼吞虎咽不一样,吃佘泛那碟,薛肆完全就是细嚼慢咽。
包括那杯甜到齁的豆浆,薛肆是真不怎么喜欢吃甜的,但还是那句话。
只要是佘泛碰过的,甜死他他都乐意。
等薛肆吃完东西收拾好后,就给佘泛泡了药。
他拿着杯子过去,因为药还烫着,所以薛肆没急着喊佘泛,只是看着好像已经熟睡了的佘泛,没有进一步的动作。
他离开时佘泛是侧着的,现在仰面躺着,手放在外面,还攥着他塞到他手里的小摆件。
佘泛的毛发都是白色的,在暗色下也很显眼。
过白的肌肤此时因为低烧微微泛着红,他闭上眼时,又正好因为毯子盖住了那天生下压的唇,所以显得有些乖巧。
有人喜欢这样乖的模样,但薛肆却心疼得不行。
他更喜欢佘泛抬着眼睖他,带着冰冷却鲜活的神色看他。
“泛泛。”
薛肆低声喊他,佘泛有点半梦半醒了,所以不太想接话也不想动。
但薛肆注意到了他眼睫颤了下,就知道他没睡着,故而道:“先吃药。”
佘泛这会已经有点难受了,尤其是胃和眼睛,烧得很不舒服,对于他来说,低烧比高烧要难受很多。
高烧基本就是闷头睡,但低烧常常难受到他睡不着。
不过就是因为不舒服,所以佘泛很清楚自己得吃药。
他动了动,还没自己支棱起来,薛肆就伸手将他捞了起来。
薛肆结实的手臂强硬地塞进他的颈后,充满力量感的手臂轻松地就将他捞起来。
佘泛也终于睁开眼。
他一掀眼皮,就对上了薛肆略微沉着的眉眼,两人的距离很近,因为佘泛就被薛肆半抱在怀里,整个人的上半身都压在他的臂弯。
薛肆另一只手端着药送到佘泛嘴边,显然是要喂他的意思。
但佘泛没有第一时间张嘴。
两人就这么无声对望了会儿,佘泛有点恍惚。
他想起了以前小时候的事。
他以前发烧,薛肆也这么抱着他给他喂过药。
其实那天他说的话还是不对的。
薛肆看他的眼神有干净的时候,就是在他不舒服时,薛肆会变成他一个人的专属医生。
他的眼里只有心疼和一些压着的着急。
佘泛动了动唇,任由薛肆慢慢给他喂了药,又被薛肆放下。
毯子重新盖在了他身上,他闭上眼,感觉到薛肆隔着毯子轻轻拍了拍他,低沉的嗓音在他听来有些含混:“睡吧。”
佘泛动了动眼睫,在薛肆最后那声“好梦”中安然入睡。
好像那个睡眠质量不好、入睡总是困难的人不是他了一样——
作者有话要说:
来啦!!!
下午六点还有一更~
然后宝们,存稿还有几章就正文完了,提前点个番外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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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三十九个小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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佘泛每次低烧都要反反复复折腾很久, 又是因为换季感冒,退烧贴不仅不顶用,胶还有可能会让他皮肤过敏。
别问为什么会有这种可能,问就是有过先例。
佘泛有些东西过敏是有前提的, 比如说平时可能不过敏, 但在什么情景下就会过敏。
而且佘泛每次低烧时都很难进食, 只能吃点流食。
薛肆就煲了一锅粥,只是佘泛喝粥也是就勉强应付一下的感觉。
佘泛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薛肆不在时,他烧就烧了,就自己扛着, 吃药, 随便吃点东西应付一下, 然后捱过去就好了。
可这一次好像格外严重, 他全程都不想动, 完全就是任由薛肆照顾他。
一天三次药、吃饭, 他都是挂在薛肆臂弯,让薛肆喂他的。
薛肆对此不仅没有脾气, 还完全可以说是乐得给佘泛鞍前马后。
甚至晚上洗漱时, 薛肆还想帮他刷牙, 最后被好多了的佘泛果断拒绝。
佘泛低烧主要是会反复,可能晚上好了, 第二天白天又开始烧了。
这一次也是如此。
因为佘泛之前跟游戏工作室那边说了两天内会细化那张场景图发给他们看看这种风格可不可以, 但他生病了, 要是薛肆不在, 佘泛肯定是二话不说直接端着热水就坐在电脑面前,手持压感笔, 吸着鼻子继续工作。
可薛肆在,不说佘泛自己的问题,就说薛肆是绝不会允许他带病上阵的。
所以是薛肆替佘泛回了工作室那边的消息,说病了,延后几天。
那边工作室也没有催,只是立马说老师注意身体,我们不急的。
毕竟当初他们找上佘泛时,就做好了被拒绝的准备。
——他们很喜欢“归雪”的画风,可预算不够,哪怕尽力提了最高的价格,也仍旧没到可以约佘泛全包美术的价位。
要知道就算他们不知道归雪和天才画家雪花是同一个人,归雪本身的名头也够响了。
归雪可是出了名的任何一张画放大到极致都挑不出一点瑕疵,甚至很多画都是细节满满,一幅画不是那种让人看一眼就过去了,要是耐心下来放大慢慢看,就能看到好多惊喜。
大概是因为有薛肆照顾,佘泛这次没烧多久,第三天时就只有37.4了,吃饭也正常,就是还在流鼻涕和咳嗽。
他什么模样薛肆都见过,瞳孔震颤的恐怖模样薛肆都直面过好多次了,所以佘泛在薛肆面前根本就不在意形象。
也没必要。
于是为了应对总是流水的鼻子,佘泛直接塞了纸团堵住,然后就这样吃饭。
薛肆看到时,难免忍不住发笑。
不是嘲笑也不是觉得滑稽,就是佘泛这样真的很可爱。
而让他无比满足的是这样的佘泛只有他看得见。
佘泛还有点咳嗽,所以薛肆又去小区门口的药店给他买了枇杷秋梨膏润润。
只是回来时,薛肆没想到自己正好撞见自己被“偷家”。
佘泛接了个电话。
电话那头是谁薛肆不知道,他就是有一种敏锐的直觉告诉他他得在意这个电话。
尤其佘泛的表情看着清清冷冷的,微垂的眉眼让锐利成了漠然,但薛肆就是能从佘泛的表情上分析出这个电话虽然他不知道是什么内容,可对佘泛来说肯定不一般。
薛肆就倚在旁侧看着佘泛和人打电话。
佘泛注意到了他的存在,也只是掀掀眼皮瞥他一眼,没有别的动作。
电话里是一个青年的声音,听上去还有点公鸭嗓:“…我是不知道你为什么删掉我,但就目前的局势来看,你大概是有了更好的合作伙伴吧。”
他稍顿后,继续说:“薛肆是吗?我听人说过你们关系很近。”
对方的声音压得有点低,佘泛和他不熟,辨不出他的情绪和意思,佘泛其实很少从不熟的人薛肆的大名。
他认识的人,喊薛肆不是会加学长就是喊四哥,梁琼甃喊薛肆都是喊四仔。
很小的时候,佘微雨不太喜欢薛肆,倒是喊全名,但记忆已经太久远了,后来佘微雨喊薛肆也是喊阿四。
所以乍一听孟全这么喊薛肆,佘泛的眼睫不自觉地轻晃了一下。
他没有什么波澜地开口:“所以?”
孟全好像是怕他误会什么,毕竟佘泛这话、这语气,孟全和他也不是很熟,真的很容易误会多想,觉得佘泛认为他是在记薛肆的仇又或者想要搅局,所以佘泛在反诘。
孟全立马道:“我不是说要反水的意思,我就是问问……”
他小声:“想问问你跟薛肆是什么关系。”
这问题第一时间还真把佘泛问住了。
他跟薛肆是什么关系?
如果在大年初一的那个凌晨前,他肯定能绝对地说一句“他是我哥”,现在呢?
薛肆已经不把他当作弟弟了。
故而佘泛在停顿了两秒后,说:“我把他当哥。”
不远处的薛肆稍顿。
他一听就知道佘泛在跟人聊自己。
薛肆垂首,似嘲似笑地扯起嘴角后没落下去,看着像是在笑,但那双眼却不带任何笑意,却也说不出是什么情绪。
只知道是晦暗的、好像带着些寒凉,藏着让人心惊胆颤的危险感。
佘泛还在跟孟全电话:“地方你定,回头发我短信就行。”
这意思是不会再加回孟全的叮咚了。
主要是本身叮咚这种东西对于佘泛来说,用处也不是很大。
除了学校作业,和甲方沟通交流,叮咚会找他的,就只有薛肆和今楠。
今楠也是间歇性的,看见什么觉得他会感兴趣的东西发给他,偶尔和他聊点随意的话题。
他使用叮咚最高频率,除开工作,就是跟薛肆。
现在薛肆和他住一起了,叮咚被点开的频率也直线下降。
挂了电话后,薛肆才开口:“跟谁聊天呢?”
他语气有些随意,好像根本没听见佘泛那句话一样。
可佘泛却觉得,他们之间这几天和谐的气氛又开始怪异了起来,那层薄冰也不知道是横在两人之间的,还是支撑着他俩的,反正就在那。
摇摇欲坠,不知何时会被打破。
佘泛看他:“孟全。”
听到这个名字,薛肆的表情不出预料地发生了变化。
其实他还是那副不经意的模样,可熟悉到可以从对方的微表情中分析出对方的情绪和大致想法的,不只有薛肆。
佘泛也是。
他知道薛肆又开始了。
吃醋、不高兴……
佘泛觉得薛肆现在就是,如果孟全就在他面前,他大概会毫不犹豫地一拳打过去。
反正他现在退役了也不用打比赛了,不用担心因为打架斗殴被禁赛。
但佘泛不怕他,只继续说:“孟知平那还有点我妈的东西,他母亲收拾的时候发现的,孟全要了过来,想给我。”
对于佘泛来说,佘微雨的所有东西都是重要的。
确实寄件就可以了,但万一寄件丢件了呢?万一快递暴力有破损呢?
佘微雨的东西,不仅仅是用保价就可以放心的。
就算里面只有一根佘微雨用过的、五毛钱一支的笔,对于佘泛来说也弥足珍贵。
薛肆显然也知道,所以他只问:“什么时候?”
“他明天会来望星市办事,说到时候给我发消息约地方。”
佘泛稍顿,主动道:“你有空么?”
薛肆语气凉凉:“当然。”
他嗤笑:“有人大老远地跑过来想拐走我家小雪人,我当然得有空。”
佘泛:“?”
他无言以对,干脆以不回应结束了这个话题。
可过了会儿,薛肆洗了水果坐过来,还是没能跨过这个话题:“泛泛。”
他问:“你和孟全到底怎么认识的?”
佘泛扎了一块梨肉,听到薛肆这话,咀嚼的动作都停了停。
他微侧首去看薛肆,内心毫无波澜。
薛肆觉得他大概率会懒得回,可也许是因为两个人现在的关系有些微妙,佘泛没有把他放在那么亲近的位置上了,所以才会说:“他找我的。”
确实是孟全先找的佘泛,起因也很简单,就是孟知平并不爱孟全的亲生母亲姜秋洋。
倒也说不上虐待,只是说孟知平对姜秋洋就是那种不会过问她喜欢什么,需要她出面的场合,也都是他给她搭配。
佘泛没什么感情:“他大概是憋久了,跟我发了很多。”
说他妈妈明明不适合那些艳丽的装扮,孟知平却偏要姜秋洋那样打扮,说大气。
说他妈妈在孟家就像是个外人一样,在孟家工作了十几年的司机都比他妈妈随意。
这么多年,姜秋洋一直有点如履薄冰,和孟知平也相敬如宾。
佘泛对这些没什么感触,他不知道姜秋洋是怎么离婚又怎么跟孟知平的,反正就算孟知平不爱姜秋洋,姜秋洋不也还是在其中得到了地位和钱么?
佘泛品着嘴里梨水的香甜,语气淡淡:“他们狗咬狗而已。”
只不过孟知平是他想解决的那条狗,孟全想要做什么,他都不在意。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孟全会找他,只不过是因为想看看佘微雨有没有留下孟知平的什么把柄。
这些佘微雨倒是没有,不过佘泛手里有钱,他可以给孟全提供一些弄倒孟知平的经济支持,而且他有脑子,生意上的事…薛肆没避过佘泛,佘泛懂一些操作。
他素来天才。
薛肆大概知道了他们是怎么认识的,又漫不经心地问:“你们见过几次?”
佘泛听到这话,似乎是轻哂了声:“你不是查过么?”
薛肆稍顿,也不瞒着:“总怕有什么遗漏。”
佘泛这回是真的嗤笑了一下:“两次。”
免得薛肆再问,佘泛干脆自己继续说了:“第一次是意外,第二次是他复印了一份他觉得孟家产业有问题的账目,但放在厦新不安全,所以送到我这。”
孟家在厦新,望星往北两个省的省会城市。
孟全也不是一两次到望星办事,孟知平也不是什么阴谋家,不会想到孟全和佘泛在背地里偷偷联系。尤其——孟全虽然不是他生的,但真的是他一手带大的,他对孟全很好很好。
不让孟全和亲生父亲联系,倒也不是控制欲,只是孟知平希望自己能把孟全当做自己的亲生儿子,如果孟全和亲生父亲还有联系,他没有办法去给自己洗脑。
很可笑。
因为佘泛,薛肆对孟家那些破事很了解,比佘泛要清楚太多。
不过孟家如何,对他来说都只是能利用与否,他现在更在意的事情是——
“那你为什么要清掉聊天记录?”
佘泛猜到他会这么问。
他不自觉地抿了下唇:“手滑。”——
作者有话要说:
关于过敏那个,我亲身体会过,比如我平时狂炫葡萄没点事,感冒一吃葡萄,只要一颗,立马过敏_(:з」∠)_睡好的时候喝咖啡奶茶没事,没睡好喝咖啡奶茶心悸到能把我送走_(:з」∠)_我还会在特定的季节对猫毛过敏!!!所以有时候我家逆子的爱对我来说真的很沉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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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四十个小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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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肆在听见、看见佘泛说出那话时, 就知道佘泛在说谎。
他坐在佘泛斜对面的单人沙发上,抱胸窝在沙发里看着佘泛。
那双漆黑的眼锐利而又带着些许冷沉,其中压抑的情绪让气氛变得无比危险。
可被盯着、被这诡异气氛笼罩的人,却无比镇定地在继续吃梨。
薛肆总是觉得自己很了解佘泛, 但有时候又会觉得自己也不是那么了解。
比如此时, 他想不出佘泛为什么要说谎骗他, 又究竟为什么要清空他和孟全的聊天记录。
是他们之间说了什么?
薛肆敛眸,眼底深处的冷郁几乎要溢出来。
佘泛不是没有察觉到薛肆的情绪变化,他们彼此太了解对方了,他回想了一下自己刚刚的答案,说手滑其实没什么不对的。
叮咚的消息记录设置有点脑瘫, 真的很容易按到清空聊天记录, 确实是会弹出一个弹窗确认, 可问题有些软件设置的确认和取消的方向都不一样, 有时候会手快, 真的容易按到。
还是说……
佘泛咬着嘴里的梨, 在想自己刚刚说话时有没有抿唇。
薛肆之前说过,他说谎时会习惯性地抿一下唇。
这种习惯性的动作, 佘泛也回忆不起来了, 好像有, 又好像没有。
不过反正有没有,他都不打算再说什么了。
薛肆要觉得难受, 那是他自己的事。
佘泛无情地想。
他跟薛肆又不是情侣关系。
于是今天一整天, 薛肆注定难捱。
他之前跟佘泛说的如果他没法得到答案, 就会抓心挠肺地难受很久, 并不是虚言。
佘泛完全能够感觉到,薛肆整个人都蔫了很多。
虽然看着好像很正常, 但对他来说,薛肆是很明显话少了些、情绪淡了些。
倒不是针对他,却也是因为他。
晚饭时,佘泛小口喝着碗里的汤,抬眼看默不作声吃饭的薛肆。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薛肆现在就很像被剥夺了出去玩的快乐后还被没收了玩具的狗狗。
整个人给人的感觉都是耷拉着的。
佘泛其实有点想说什么,但还没开口,就又不知道该怎么说。
他的表达欲很早就丧失了,多说几句话他都会由里到外地生出一种淡淡的无力和烦躁。
所以最终佘泛还是什么都没有说,只是喝完汤后就起身离开了。
佘泛回到露台打开笔记本电脑和手绘板,视线刚好扫过他之前看过的那本书。
他想他和薛肆之间的气氛已经怪异到好像随时都会变成一把锤子,狠狠击碎那层薄冰.
次日孟全上午就给佘泛发了消息,约的地方好巧不巧,正好就在他们住的小区对面那条街,车都不用开了。
但薛肆还是跟在了佘泛身后。
孟全是孟知平的继子,但跟孟全没有血缘关系。
他大佘泛一岁,还在读大学,人说不上高大,和佘泛差不多,高佘泛一点点,大概因为平时有锻炼,也有薄薄的肌肉线条,但在薛肆面前,真的就像小弱鸡仔。
孟全看见薛肆也来了时,显然有点傻。
而佘泛也没有要和他坐下聊天的意思,只是伸出了手:“东西。”
说实话,真的有点像什么奇怪的交易现场。
孟全把自己身边的袋子递给佘泛,佘泛拿过后,只简单说了个谢就要走。
他这态度薛肆还是挺喜欢的,可架不住孟全喊住了佘泛。
佘泛微微侧首,粉红色的眼瞳从眼镜和墨镜片缝隙露出一点,让孟全不自觉地屏住了呼吸。
他和佘泛其实见过两次。
两次佘泛都把自己裹得很严实,但他看过佘泛的照片,也知道佘泛白化病。
他没觉得哪不好看,相反他真心觉得佘泛长得很漂亮。
像是橱窗里摆放的精心捏出来的人偶,关节都是粉的。
总有种可以随意摆弄的脆弱感,看了就让人怦怦心动。
可孟知平不喜欢佘泛,他也不敢在孟知平面前提佘泛哪怕一句。
但他还是想跟佘泛说一句。
他的情窦初开,是……
孟全才张嘴,薛肆就忽然抬手。
他看得出来,孟全喜欢佘泛。
这种感觉很奇妙,孟全这个名字从佘泛的手机上出现在他的视野里时,薛肆就诡异地知道了他是他的情敌。
而现在孟全想说什么,他也猜得到。
他不想让佘泛听见。
薛肆霸道蛮横到甚至不想让别人的表白都落入佘泛的耳朵中。
所以薛肆下意识就想将佘泛往自己怀里揽,把人直接带走。
但他的手还没触碰到佘泛时,佘泛就反应快过脑子,直接当着外人的面抬起了自己戴着手套的手,将薛肆的手拍开。
场面登时一静。
佘泛也慢半拍地想起从昨天孟全你给他电话开始,薛肆就一直在吃醋。
他在口罩下的唇稍抿了下,却不打算挽回什么。
他就是这样的性格,就是这样的人。
他会驳薛肆的面子,无论任何场合。
薛肆…虽然总是对着他骚话不断,但这个人有多骄傲,佘泛一直都知道。
这一出过后,他不会再喜欢他了吧。
佘泛微微垂眼。
空气凝结住,本来想说什么的孟全第一时间都不敢开口。
主要是薛肆的体格和气场在那,真的很吓人。而且他都替薛肆尴尬了!
可就连佘泛都没想到,薛肆只是笑了声,没有任何不高兴,那双微耷的眼甚至还带着点笑。
那么骄傲的一个人,语气却是那么的可怜:“我就是想勾一下你的脖子。”
他低着头问佘泛:“这也不行么?”
佘泛:“。”
他想也没想:“不行。”
“哦。”
然后薛肆学着他的语气哦了声,明明也没有故意拿腔作调,却就是透露着一股浓浓的卑微:“我记住了。那…扯你袖子行吗?”
佘泛:“?”
他第一时间是真没明白薛肆在玩什么,语气冷漠甚至还带着点刺:“你别挨我就行。”
薛肆头低得更下了,结实宽厚的脊背都透露出一股低微:“好吧。”
佘泛重新看回孟全,嗓音淡淡:“还有事?”
孟全动动唇,就忽然对上了站在佘泛身侧的薛肆的目光。
刚好像被佘泛训了的人此时抬着眼看他,嘴角勾着笑,眼里满是得意和挑衅。
说真的,完全不明白他在骄傲什么的孟全只能打下六个点。
但被薛肆这么看着,孟全也不知道为什么有点不敢说出来,所以他最后只能道:“我感觉他最近好像有所察觉有哪里不对,新项目喊了停,旧项目也开始在查…如果是你们这边动手了的话,你们小心点。”
孟知平到底不是什么傻子,孟家产业能在他手里做大,除了孟知平确实有点运气以外,他自己也是有些手腕的。
佘泛点头,却是看向薛肆。
见他的视线投过来,薛肆勾起唇,虽然没有说什么,但眉眼间已然荡漾起了春意。
之后再没多话,佘泛跟薛肆一起离开了这。
目送着他们远去,孟全虽然当下没太明白薛肆到底在自豪什么,但事后一个人时,孟全回想起,就大概知道了。
佘泛对他很冷淡,也不能说是冷淡,就是对待陌生人的漠然。
两次见面,佘泛都是一副对外物漠不关心的模样,可他面对薛肆时,会有很明显的情绪。
无论是嫌弃还是夹杂在其中的一点不耐,那都是情绪。
更重要的是……
佘泛在意薛肆.
佘泛和薛肆回了家后,佘泛在客厅坐下,就打开了孟全带来的袋子。
袋子里面是一个盒子,盒子打开,是一个胸针和一串佛珠。
望星这边的人都信这些神神鬼鬼的东西,这个佛珠还是佘泛的外公,佘微雨的父亲送给佘微雨的嫁妆之一。
只是当年佘微雨离婚太匆忙,加上孟知平也有好几处房产,佘微雨没找到这串佛珠在哪。
拿实打实的金钱衡量,也不是什么很贵的东西,但有些东西,不是钱能解决的。
这串佛珠,承载了很多记忆。
佘泛把它小心收好,又拿起了那枚绿玛瑙胸针,一时间没有说话。
他神色很淡,但细看又有些复杂。
薛肆注意着,轻轻问:“怎么了?”
佘泛其实有点不想说话,他也没干什么,就是觉得很累。
可一抬眼,他就对上薛肆关忧的目光,所以鬼使神差地简单说了句:“孟知平送给我妈妈的。”
他那个时候是还没出生,但他听梁琼甃提起过。
如果他猜得没错,这个设计…应该还是他们的定情信物。
就这么一句,薛肆瞬间就明白了。
他沉默几秒:“要我帮你丢了吗?”
这东西放在佘泛这,佘泛觉得碍眼,放在佘家老宅,估计佘微雨也会觉得晦气。
“卖了后把钱捐了吧。”
佘泛把胸针塞回盒子里,交给薛肆,语气淡淡:“丢了浪费。”
薛肆应下:“好。”
两人之间安静一会儿,佘泛抬眼看向薛肆。
他还没说话,薛肆就像预料到了一样,轻笑了声,说:“不用担心,他就算发现也晚了。”
佘泛哦了声:“会坐牢吗?”
“那要看他补不补得上那些缺口了。”薛肆语气随意:“反正要么坐牢要么欠债,他得选一个。”
“你弄垮了一个公司?”
“不至于,孟家虽然说不上庞然大物,但确实不小,要弄垮很难。可生意场本身就不只有一头狼吃蛋糕,蛋糕不够了,狼就会想吃肉了。”
薛肆:“狼可是会吃同类的。”
佘泛懂他意思了。
不过听薛肆这话不是他们公司要吞并下孟家,那……
佘泛垂垂眼,沉默许久后,到底还是问了句:“这一次谁是你的朋友?”
薛肆身边玩得好的几个,佘泛都认识,他们都很喜欢望星,不可能考虑去厦新发展。
薛肆挑眉,原本散漫的笑容瞬间就不一样了。
他笑得明媚,昨天积压到刚才的阴云都在刹那间消散。
薛肆语气轻快:“不算朋友,之前合作过一次认识的,北边周家,周经年。”
他其实知道自己不该点破,但他就是忍不住。
薛肆凑近佘泛一点,眼里的笑粲然到晃眼:“泛泛,你好像…在吃醋。”——
作者有话要说:
老四就是那种,在外面:老子天下最牛逼
在泛泛面前:(因为泛很喜欢狗所以想给泛当狗)(如果向全世界承认自己是泛的狗,泛就会和他贴贴的话,下一秒就去买全球投屏+广播亲口播报)
—
另外和宝们说一下,不可能写病弱番外的呀QAQ
白化病远比你们想象的严重,很多病痛真的不是病弱两个字就能概括的,得病的人是很难受的。尤其像泛这种色素完全缺乏的,泛已经算是没有很严重的并发症了,像很多并发症都是器官纤维化和皮肤癌,器官纤维化可能大家不理解,我简单举个例子。
肺纤维化最短的只能活六个月,皮肤癌就更不用说了,都带癌了,大家都懂。
泛之前一直保持一个季度一次体检就是担心会出现严重并发症,老四和妈妈外婆那么仔细养着的人,我不想让他受那么多苦痛呀(跪)
——
六点还有一更~
感谢在2023-04-04 16:26:12~2023-04-05 06:31:5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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