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外停车场。
辰时雨带着金磊在车辆间穿梭。
这里放眼望去都是各种各样的豪车,炫酷的车身,流畅的线条,改造过的发动机,以及……低的不能再低的底盘。
看着辰时雨四下挑选,金磊忐忑地问道:“姐,我们要开这个车走吗?这些车都有特殊的防盗系统,暴力开启绝对会发送警报。”
辰时雨默不作声,快步走出这块区域,金磊亦步亦趋地跟在她身后,仔细解释道,“不是声音的那种警报,是直通镜海市安全中心的警报。当然,我也不是怕警察来抓你,我是说,这车我们开不走……”
他话音刚落,辰时雨已经挑好了心仪的车——这个停车场唯一一台越野车,伸出手去。金磊微微眯了眯眼,下意识地觉得自己要看到徒手拆车门的暴力美学。
咔哒一声,门锁自动打开,仪表盘亮起,可辰时雨明明没有钥匙!
金磊还在愣神,辰时雨已经坐在了驾驶座。“上车啊。”
“哦、哦。”他抬脚就要去副驾驶的方向。
“你坐后面。”辰时雨把自己心爱的冲锋枪和子弹箱放在副驾驶,用绳子牢牢捆住。
“姐,这车是你的?早知道我就不说那么多了,显得我像个傻子。”金磊平时话没有那么多的,但是他现在又紧张,又好久没见到一个活人,下意识地逮着根本不熟的辰时雨说个不停。
“我找自己的车要找这么久,那我才是个傻子。”辰时雨一脚油门,越野车像一头蛮牛悍然冲出!
没有车钥匙,但她有系统。在青藤区那家小旅馆进行基础强化时,辰时雨就问过系统,如果有人想闯进房间怎么办。系统给出的第二个备选方案是锁死整个旅馆的房卡,以及断掉水电。那时辰时雨就想到,系统的作用不只有目前表现出来的加强自己战斗力这么简单,系统本身,就能侵入网络和电子设备,在关键时候,起到意想不到的助力。
“系统,你能根据市里还能正常工作的摄像头,找出一条离开镜海市最顺利的路吗?”
【可以,正在为您规划。】
顺利地找到合适的车辆,辰时雨脸上冷峻的表情肉眼可见的松动了不少。金磊也意识到这一点,他试着和辰时雨搭话:“雨姐,我记得你,虽然你什么班级活动都不参加,但是我看过入学名单,你的成绩是咱们专业最高的。”
他问出了困扰许久的疑惑:“那你怎么不去读那些热门专业,来学风景园林呢?”
辰时雨反问道:“那你为什么选这个专业?”
像金磊和蓝嘉让这样的人,不是通过正常考试入学的,专业当然任他们挑选,金磊怎么看也不像是对园林感兴趣的模样。
金磊讪讪地说:“学什么专业都无所谓,反正混个文凭而已。我看风景园林专业总是招不满人,就随便选了这个。”
辰时雨听了金磊的回答,却没有和他交换答案的想法。她选择风景园林的原因也很简单。联邦有一条特殊规定,废区出生的人即便以合法途径来到联邦,二十年内不得从事关于医疗、军工、人工智能、教育、生物科技、互联网等等相关领域的工作,目的是防止间谍窃取机密和煽动公民对抗联邦。
辰时雨八岁来到联邦的福利院,如果选了这些专业,二十八岁才能从事相关工作。可辰时雨还有高额的助学贷款要还,她必须在大学毕业后立刻找到一份工作,尽快还钱。选项已经被抹除大半,做出的选择就不是辰时雨本身的意愿了。
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不提也罢。
她转进一条冷清的街道,目的地是街角的便利店。
便利店的玻璃被人打碎,商品散落一地,已经有人来过了。辰时雨一边抱起货架上的商品,一边问金磊:“对了,你怎么得罪蓝嘉让的?”
金磊提着辰时雨让他搬上车的矿泉水,十分迷茫。“我也没和他打过交道,我不爱跟蓝嘉让这帮人玩,他们也嫌我家没底蕴,是个暴发户。”
他细细思索一番,终于想道:“前几天倒是有个事和他有关。我就说了一句,我和蓝嘉让都是那种等着继承家业的,绩点无所谓。这句话被他听到了,他当时也没表现出不满来。”
“我这句话怎么得罪他了呢?”金磊向辰时雨求教。
知道这件事是蓝嘉让主使的,辰时雨倒是查过蓝家的资料。
“你是家里独子,蓝嘉让有个大哥,家业轮不到他继承。要么是你这句话刺痛了他,要么,他可能自大到觉得你把他和你并列,就是对他的侮辱了。”
金磊觉得自己理解不了这种想法,嫌恶地啐了一口:“不管他,神经病!”
现在确实不用纠结这些,先不说蓝嘉让虽然放言要报复,可他现在又有几分能力报复?光雨之后,一切都重新洗牌。更别提他们准备去金石城,蓝嘉让要是敢出现在金石城,金大维都得让他好好喝一壶。
————
出城路上,辰时雨还搭载了一对夫妻。
两个人千恩万谢地上了车,男人问坐在后座上的金磊:“小兄弟,咱们出城以后准备往哪走?”他好不容易才遇到一个愿意让他们夫妻两个上车的车主,最盼着的就是能一直顺路下去。
金磊张了张嘴,往哪走?他也不知道啊!辰时雨只说要带他离开镜海市。
金磊把求救的目光看向辰时雨:“雨姐?”
辰时雨头也不回:“金石城。”
金磊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辰时雨要送他回家!这不是亲爹是什么,这声爹他先偷偷叫了。
男人一脸茫然,金石城是什么地方,没听说过啊?
金磊为他解释,控制不住的喜悦让他嘴角不自觉的上翘:“往北走,敦林沙漠知道吗,金石城在那个沙漠南边。”
另一边抱着行李的女人听了忧心忡忡的说:“那我们也不顺路,我们得往南走,我老家在南边。”
男人攥住了他的手,使劲捏了捏,像是安抚女人,也像是为自己鼓劲。“肯定能遇到愿意捎我们一段的好心人的,你看,这不都遇到了一个。”
女人勉强地点了点头,正要说些什么,突如其来的急刹车让她整个人向前倾去。
后座的几个人都经历过一个惊魂的晚上,这时候草木皆兵,伸着脖子超前看,嘴里慌张地问:“怎么了?”“前面有丧尸?”“这条路不通吗?”
“没事。”辰时雨推开了车门,“我下去一趟。”
金磊这才放心的把后背贴到了座椅上,转而安慰起那对夫妻:“别担心,我姐说没事就肯定没事。”
辰时雨刚刚在路边看到一个人,车上已经坐满了,她本来不准备再捎上谁,可这人似乎是她的熟人。
上辈子金石城里出了变故,辰时雨匆忙逃出城时,一个负责维持城门治安的卫队长看他神色慌张,怀疑她偷了东西想跑,硬是拦着辰时雨不让她走。
是城门口一个负责甄别入城人员有没有被丧尸咬伤的异能者站出来,他见辰时雨的确着急,主动为辰时雨担保,她这才顺利逃出城。
这个人并不认识辰时雨,他在城门口工作,每天见过的人数不胜数。但辰时雨对他却很熟悉,每次出入城都能见到。辰时雨记得,他的异能是和眼睛相关,每次使用异能的时候眼睛都会变成红色,更戏剧化的是,他本人却是高度近视,没了眼镜和瞎了没什么区别。
刚才车子驶过,路边一个店里就冲出来一个人,他跌跌撞撞,仿佛弄不清越野车的方位,只能根据声音摸索,还被路面的杂物绊的摔了一跤。辰时雨随意地瞥了一眼,还以为他是个丧尸。直到这人抬起头,一抹红色一闪而过,才让辰时雨有所怀疑。
辰时雨转身朝来时的方向走了几十步,这才走到刚刚见到这个人的地方。意识到车子离开,他好像又躲回了店里。
“江帆?”辰时雨站在店外喊道。
店里有人惊喜地应了一声。他摸索着跑出来,站定在他眼里那个模糊的人形面前,却分辨不出来喊他名字的是谁。“你认识我,你是?”刚刚喊他的声音有点陌生。
这时候的江帆远比辰时雨曾经见他的时候狼狈,西装裤上好几个脚印,额角有伤,鼻梁上的眼镜不翼而飞,让他只能眯着眼睛看人。但还能看出眉清目秀的底子,整个人透着一股书卷气。
确认是他以后,辰时雨仗着他看不见,随口扯谎:“我们不认识,地上掉的是你的名片吗?我刚刚开车路过,看到你好像想搭车。”
江帆怔了一下,忙不迭的点头:“是,我想搭车……”他说到这里,脸上现出一股脆弱的茫然来,每次听到街道上有声音,他都充满希望地冲出去,每次等来的都是扬尘而去的车子,这下真的有人愿意载他,他却不知道可以去哪。
“那就走吧,跟着我。”辰时雨看他的确是高度近视,连一米外的人脸都看不清楚,又补了一句,“看得见我吧?”
“大概……看得见。”
辰时雨踏出店门,在地上一瞥,看见了一副镜片碎得不成样子的金丝眼镜。这模样实在不像是不小心摔碎的。
她装作随意地问江帆:“我刚刚好像看到你眼睛变色了。”
江帆盯着面前的背影,被抛弃的那种绝望感又笼罩了他,赶紧说:“你别害怕,我不会变丧尸的。那是我的超能力,或者说异能也行,眼睛变色的时候,我能看见丧尸。”
辰时雨笑了一声,似乎是不相信:“这是什么异能,我也能看见丧尸。”
“不是的,”江帆解释道:“你也看到,我近视很厉害。没有眼镜,眼前差不多都是模糊的色块。但是使用异能的时候,周边的建筑都消失了,人也不见了,世界是一片白色,能看见一个个被涂成红色的丧尸。”
“也就是说,就算丧尸躲在墙后,你也能发现他。”
“就是这个意思。”江帆点头。
“那其他的污染生物,比如植物和动物,你也能看到吗?”辰时雨追问道。如果把一切重新分类,污染生物是一类,普通人是一类,异能者是一类,没道理江帆只能看到丧尸。
江帆的脚步有一瞬间的停滞:“动物……其实我也看见了,动物也会变成丧尸吗?”
“差不多吧。”两个人马上就要走到车边,辰时雨不想继续这个话题,赶紧抛出了最关心的那个问题。“你遇见过其他异能者吗?看得到他们吗?”
江帆并不确定:“我不知道,但是我的确见过一个不一样的人,他是绿色的。坐在车子上,很快就离开了。”
“我是什么颜色的?”她冷不丁地问。
江帆抬起头,褐色的瞳孔渐渐变成了刺眼的红:“好像看不到你……”
“你确定?”辰时雨幽幽地说。
她这样一说,江帆反而不确定了,他的异能也是刚刚摸索出作用。江帆又仔细的看了看,语气犹疑:“还是没有,可能是我的异能出错了……你应该是什么颜色?”
回应他的是辰时雨的一声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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