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
“温总。”林特助敲完门后在门外等候。
自从特助团先后两次进入办公室,看见不该看见的场面后,他们就再不敢在总裁没有回答的情况下,擅自进入办公室了。
哪怕他们都知道,今天顾凡并不在公司。
“进。”温霁雪扬声答道,林特助这才推门进去。
“温总,这是您之前订做戒指画出来的草图,设计师让我拿给您过目一下。”
闻言,温霁雪不再低头盯着文件,抬头看向林特助举在身前的平板。
屏幕上,精心设计的钻戒模型在缓慢地旋转,每一个角度看上去都精雕细琢、光彩夺目。
他眼神一动,想起了这间早就被他抛在脑后的事情。
原本只是为了哄骗愚蠢的攻略者,而随意订做的敷衍之物,现在却因为他与顾凡的微妙关系,跟着也变得特别起来。
他想了想,没更改设计师的其他设计,只是提出要求:“把中间的钻石换成最大的,戒环上的纹路也用碎钻填满。”
他既然那么宝贵他的积分,想来也会很喜欢昂贵的钻戒吧。
这……这么豪横的么?
林特助瞳孔地震。
但特助的职业素养让他维持住了表情,平静应是后,便退出了办公室。
或许是前段时间因为生病,跟顾凡朝夕相处的时间很多,明明只是恢复正常的工作作息,温霁雪却莫名感到了一丝寂寞。
他摘下眼镜,向后倒向椅背,放松地闭目养神。
脑海中没有工作,全都被一个身影占据。
他想回家了。
温霁雪想。
确切地说,是他想顾凡了。
每当想起这个人,他上百次循环后只剩下一片虚无的心,却莫名有种被填满的感觉。
他想就这么跟顾凡平平静静地生活下去。
想让顾凡忘记攻略、忘记任务、忘记一切。
他并不觉得自己需要被拯救,他只想让顾凡留在他身边。
只有顾凡,他不想放手,也不打算放手。
他会留住他,不惜一切代价。
——
【醒醒,快到地方了。】810的声音突然响起。
“……唔?”顾凡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带着点刚睡醒的睡眼惺忪。
系统吐槽道:【你心可真够大的,被人绑架也能睡得这么香。】
顾凡偷偷打了个哈欠,人更加清醒了一点。
【跟程许有仇的统共就那么两个人,会做出绑架这种事的,还能有谁?】
而且他本来就是将计就计,为他想起“程许”的记忆创造一个契机而已。
有什么好害怕的。
【这头套勒的我忒难受。】顾凡抱怨道。
他双手被绑在身后,头上还套了个不透光的袋子,松口处被绳子系紧在他的脖子上,长时间不动,皮肤被勒得直发痒。
但想要洗白之前的程许,他就必须要想起之前的记忆。
为了将计就计,他只能装作毫无反抗之力。
前几天的意外,让他开始感到惶恐,如果不洗白程许,他担心攻略对象感受到的爱还不够。
“老实点儿!别动!”有人看出顾凡已醒,恶声恶气地警告道。
幕后黑手还未出场,顾凡也懒得跟这群“绑匪”演,只听话的停下了磨蹭头套的动作,没有说一句话。
“大哥,”面包车前排的小弟,狐疑地往后瞅了一眼,跟领头者嘀嘀咕咕地说,“我看这小子一点也不害怕,该不会是看出来了吧?”
被他称作大哥的男人坐在驾驶位上,闻言连看都没往回看,直接说道:“管那么多干嘛,咱只管把咱自己的事情做好咯,把钱拿到手不就得了。”
至于顾凡看不看得出来的,那是他们雇主需要操心的事情。
“哦哦哦,明白了。”小弟连连点头,不再关心顾凡的反应。
顾凡借由系统,将这群“绑匪”们的窃窃私语听得一清二楚。
心中有了盘算。
车子果然很快到达目的地。
“下车!”控制顾凡的这个绑匪倒是从头到尾都很敬业,他将顾凡推下车,动作和语气都十分地不客气,“老实点,别说话,否则一枪崩了你。”
与此同时,顾凡腰间抵上一个不知道是什么的硬物,让人只能联想到枪。
虽然已经知道是演的,但810还是很负责地扫描了一下这把“枪”,下定论道:【假的,玩具枪,没有杀伤力。】
顾凡了然点头,但行动却好像是被威胁到了一样,顺从着绑匪的动作,在黑暗中有些踉跄地往前走。
不知走了多久,也许是几分钟,也许是十几分钟,终于达到了最终的目的地。
沉重的铁门吱嘎响起,顾凡被一把推进房间,摔倒在地。
有人上前来粗鲁地撤掉了他头上的头套,久违的光刺得他眼睛疼,眯缝了好一会儿才彻底适应。
等顾凡能看清后,就看见一个面容凶恶的男人,从角落里搬来一把椅子,杵到他面前,然后大摇大摆地坐了下来。
“小子,听说你就是那个什么华润集团总裁的爱人?”他捏起顾凡的下巴,直视他说,“你也别怪我们,我们只是想赚两个钱花花而已,只要他肯乖乖交赎金,你的小命就没有危险。”
“但要是他舍不得交钱,”男人冷哼一声,从背后掏出一把刀来,猛地一下插在了一旁准备好的草人身上,颇具威胁性地说,“那就别怪我们撕票了。”
顾凡:“……”
这群“绑匪”还真是敬业,连道具都提前准备好了。
就是可能演戏并不在他们原本的业务范围内,台词棒读、肢体僵硬,也真是难为他们了。
出于同情,顾凡主动搭戏道:“他会给你们钱的,只要你们不伤害我。”
说着,下唇紧抿,俨然一副虽然害怕但又逞强的样子。
顾凡演出的惧怕十分真实,那领头的大哥便认定之前他只是在强装镇定。
于是,怕再演下去反而露馅,便只留下一句“算你识相”,就带着一群小弟,叮铃哐啷浩浩汤汤地走出了房间。
房门关上的一瞬间,顾凡脸上的恐惧就如潮水般飞快退去。
他四下扫视一圈,判断这里大概是某个废弃工厂的地下室。四周无窗,就只有角落上方有个不足半平米大小的细长天窗。
他手脚都还被绑着,嫌弃缩在地上的姿势难受,便在地上蹭蛄两下,蹭到墙角倚墙坐好。
顾凡:【现在,就等下一个演员上场了。】
好在这位演员并没有让他多等多久。
不过半天时间,外面的天还没黑,地下室的门就被再次推开。
“程许!真的是你!”进来的人不是别人,正是温子赟。
他慌忙上前,边解绳子便絮叨说:“我看见你被人绑上车,刚开始还以为看错了。幸亏我偷偷跟上来了。”
“温霁雪为什么没保护好你!”这时候他还不忘给温霁雪上眼药,抱怨道,“早知道会有今天,我拼了命也要守在你身边。”
“不过你放心,我一定会救你出去的。”
“还想救人?”门口突然传来一道不悦的声音,“那就得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话落,一群混混就随之冲进了地下室,俨然便是之前的那群“绑匪”。
温子赟来不及给顾凡解开绳子,连忙背过身去,将他护在身后,低声安慰他道:“你放心,我会保护好你的!”
说罢,便要冲上去,跟那群“绑匪”决一死战的样子。
“呵。”
可谁知道,温子赟的背后突然传来一声嗤笑。
“温子赟,”顾凡这次都没有继续扮演程许,而是用自己的语气嘲讽道,“同样的戏码你演两次,不腻歪吗?真就把别人当傻子?”
温子赟闻言浑身一僵,他木然地回过头来,表情僵硬地问道:“……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啊。”
他用拙劣的演技,再次丑到了顾凡的眼睛。
“还要我说的再直白一点吗?你,还有你们,”顾凡看了眼温子赟,又看了一圈已经开始不知所措的“绑匪”,说,“不过是合起伙来在演戏罢了。演技这么差,还指望我会相信?”
温子赟的面容开始扭曲:“你早就知道?!”
知道还默不作声,就是为了看他如跳梁小丑般的自导自演吗?
“是温霁雪告诉你的?!”温子赟猜测道,“你恢复记忆了?!”
只有程许已经恢复记忆并知道真相,才会对他露出如此厌恶的表情。
顾凡没说话,在温子赟眼中便是默认。
“该死的温霁雪!”温子赟一脚踹翻脚边的凳子,愤怒调节失败地暴躁道,“他怎么就不去死呢!”
顾凡闻言眼中一冷。
“你总是这样,温子赟,”他说,“明明是自己选择走这种歪门邪道,失败后不反思自身,反而去怨恨戳穿你的人,真的是无可救药。”
“我无可救药?我有什么错?!”温子赟瞪红了双眼,恶狠狠地看着顾凡道,“你以为温霁雪是什么好人吗?他明知道自己的杀母仇人不是爸爸,却故意设计让爸爸去顶罪,狠心把他送进监狱,这种人究竟有什么好的?为什么你们就都那么喜欢他?!为什么?凭什么?”
听到这样的质问,顾凡的表情波澜不惊,丝毫没有因为意外的事实而露出对温霁雪的厌恶,反而问温子赟道:“杀他母亲的不是温远英,那会是谁?”
温子赟像是被人掐住了喉咙,哑声不说话了。
顾凡见状,扯了扯唇角,笃定道:“是你?还是你那个把出轨标榜成真爱的母亲?!”
“不是我!不是我!”温子赟痛苦地揪住自己的头发,连连摇头否定道,“不该是我的,怎么会是我?!”
他无力地蹲下,再不见刚刚愤怒的模样,整个人像是一只漏气的气球一样,跌坐在地。
那天他去学校找程许的麻烦,因为激怒了温霁雪,所以对方告知了他一个事实。
原来,当年杀死温霁雪母亲的,并不是他和温霁雪共同的父亲温远英,而是温子赟自己!
而设计这一切,让温子赟不知不觉间当了刽子手的,正是他那个一直妄图嫁给温远英的母亲!
而温远英,不过是为了给他顶罪,才自愿入狱的!
温子赟在得知这件事的时候,当然不可能相信。
可当他回家去质问他的母亲时,却引得他的母亲崩溃大哭。
原来,温霁雪说的都是真的。
而且从一开始,他就知道一切,甚至手里还一直留有温子赟是凶手的证据。
他将温远英送进监狱,成全了自己父亲和温子赟的“父慈子孝”,然后又将这件事告知温子赟的母亲,威胁她,让她带着温子赟在本市生活,并逼得她和温子赟拮据度日,根本过不了好日子!
如果不是他去主动招惹程许,他可能一辈子都会被蒙在鼓里。
不、不对,温霁雪不可能会这么简单地放过他。
他一定会找准最合适的时机,像现在这样将真相撕开给他看,戳破母亲对他好的虚伪和假象,让他也陷在和母亲一样的恐惧和悔恨之中,过一辈子。
原本失去温远英的接济,温子赟曾也有一度时间非常颓废,但是是他的母亲从不曾放弃他,努力赚钱养家,让他都渡过了那段刚开始并不适应的、拮据的过去。
可现在他才知道,原来母亲不是没有想过放弃他,甚至还付诸过行动,可每一次都会被温霁雪察觉,并送回到他身边。
她是被迫的。
她并不爱他,只是害怕,她只爱自己。
温霁雪的目的达到了。
他的母亲,日日都要活在胆战心惊,和背叛儿子的后悔之中。
而他,未来的每一天,都不会再去相信母亲对他的爱,并且还要时刻担心,温霁雪拿出他杀人的证据,将他捉进监狱。
他想报复他们一辈子。
他做到了。
可温子赟不能坐以待毙。
如果他杀人的证据依旧留在温霁雪手中,那他就真的一辈子没办法解脱了。
所以他将歪主意打到了程许头上。
但他也没想借机去害死温霁雪。他只是想利用程许,把他杀人的证据从温霁雪那里偷出来而已。
“你帮帮我,帮帮我好不好?!”温子赟像是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拼命地摇晃顾凡的肩膀,说,“只要你帮我把证据偷出来,我什么都给你!你想想我们的过去,程许,你帮帮我,帮帮我!”
顾凡不知道何时已经解开了绳子,他一把推开温子赟,站起来,居高临下的俯视他道:“温子赟,我是不会帮你的。我已经犯过一次错,不可能再犯第二次。”
他指的是从前程许替他窃取温霁雪资料的那一次。
“可那次不是没成功吗?!”温子赟恼羞成怒道,“温霁雪又没有受到损失,你为什么还要抓着那件事情不放?!”
“那温霁雪不也还没对你做什么吗?你干嘛要就非要抓着他不放呢?”唯结果论的诡辩,顾凡也会。
“这不一样!”温子赟气急。
“哪里不一样?”顾凡语气冷然,“没有不一样,温子赟。只不过前者受害的是温霁雪,你觉得无所谓,而后者受害者变成了你,你当然就接受不了了。”
“你从来都是这样,严于律人宽于待己,所以你永远都比不上温霁雪。”
温子赟被顾凡说的目眦欲裂。
见计划败露,又劝说不动程许,温子赟一不做二不休,打算直接把程许抓了用来威胁温霁雪。
他对听了一场大戏的“绑匪”们说:“你们帮我把他抓住,佣金翻倍!”
那群被他雇来演戏的“绑匪”们面面相觑。
这事要是做了,性质可就不一样了。
温子赟咬牙:“三倍!”
有人的眼神开始变了。
顾凡却老神在在地劝道:“我劝你们别信,你看他现在这副打扮,能有多少身家?但如果你们帮我把他抓了,我会让华润的总裁帮忙准备一份足够丰厚的谢礼。而且你们之前对我做的事情,也会一笔勾销。”
“我不知道你们是怎么被他哄骗,肯陪他演这一出戏的,但不外乎就是他说可以说服我不报警之类的,”顾凡观察着那些人被说中了的反应,乘胜追击道,“可你看我们现在的关系,还有那种可能吗?选择他,你们可就成了共犯,选择我,不但可以洗脱嫌疑,还能得到一份谢礼,你们自己好好考虑。”
听了顾凡的一番话,果然有很多人动摇起来,看向温子赟和顾凡的目光,游移不定。
“大哥。”有小弟凑近为首之人的耳边问道,“我们怎么办?”
那人面露纠结,还在考虑,却忽然惊异道:“……老李,你做什么?”
老李正是那个一路上押解顾凡,非常敬业的绑匪。
他看起来,长相平凡,泯然众人。
连顾凡都没注意他的长相。
可此时,他正举着手中的玩具枪,指向顾凡。
但他们就是一群小混混,哪里能搞来真枪,都还以为老李只是想吓唬顾凡,于是领头者劝道:“老李,有话好好说,先把枪放下。”
他也没戳穿真相,而是把手搭在老李的胳膊上,想要将其举枪的手按下。
他到底被顾凡说动了,并不打算和温子赟同流合污。
可没想到,老李并不听他的,举向顾凡的枪口纹丝未动。
“老李?”他看着老李,疑惑道。
事情不对劲!
顾凡浑身的汗毛,都在那一瞬间竖了起来。
下一秒,只听“砰”地一声,枪声响起。
地下室里顿时弥漫开冲天的血气和硝烟气息。
“杀、杀人了!”有人惊声喊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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