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得。”沈聆妤说。
这是?她送给谢观的平安符, 三年前,就在这里,就在这张婚床上。
她指腹轻轻反复摩挲着平安符上粗糙的“平安”二字。旧地重?游, 偌大的谢府重?新修葺, 却空无一人,周围一片静谧, 沈聆妤的耳畔却隐隐又响起旧时染着香气?的爆竹声,一时间旖蜜的记忆涌上脑海, 回到她与谢观成亲的那一日。
沈聆妤穿着一身嫁衣安静坐在婚床上。那时她及笄,尚有孩子心性?, 成亲前一日, 嬷嬷反复教她大婚的章仪, 一次次叮嘱她过了?这一日就是?大人了?。
于是?, 她坐在婚床上的时候,努力?微笑着, 学着大人的端庄淑贤样子。
婚宴收尾, 在婚房里陪着她的友人和?侍女们都已退下,只剩下沈聆妤自己一个人安静坐在这儿,等她的夫郎回来。
“吱呀”一声推门声,沈聆妤的心跳也跟着这一道推门声而慌乱地跳快起来。她很快平复了?紧张的心情,至少面上是?从?容的。
谢观的身影映在绣着比翼鸟和?连理枝的丝绸坐地屏上, 在他将要绕过屏风走过来的前一刻,沈聆妤悄悄舒出一口气?,用最端庄贤雅的柔笑面对他。
谢观穿着大红喜服的身影出现在视线里, 他望过来眉眼间带着笑, 沈聆妤心口怦怦跳着,拼命告诉自己要从?容冷静, 才不可以胆怯地移开目光。
当谢观将要走近,沈聆妤主动站起身,往前迈出两步相迎。
“晚上可吃东西了??”谢观问。
沈聆妤点点头。
短暂的沉默之后,沈聆妤在想她是?不是?应该说些什么?她佯装从?容地问:“客人都走了?吗?”
“差不多都走了?,还有些客人也用不着我?陪。”谢观微笑着回话。
沈聆妤不知道再说什么了?。
即将携手一生最亲近之人,这一刻却是?生疏到气?氛有一些尴尬。
“时辰不早了?,我?们该歇下了?。”谢观说。
沈聆妤极轻极轻地“嗯”了?一声。这一句仿佛噙着暗示,暗示着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沈聆妤已经事先被?嬷嬷教过,可真到了?这一刻,她还是?有些犯怵。
她低着头,不敢去看谢观,偏又努力?做出平静的样子来,伸手去给谢观宽衣。
也不知是?婚房里的光线太红,还是?她心不在焉,竟是?一时之间没能将谢观的衣带解开。
谢观垂眼,视线落在她鬓边轻晃的红色步摇珠串。他视线再下移,落在沈聆妤的柔荑。他伸手,手掌覆在她正手忙脚乱给他解衣带的手背上。
掌下,谢观明显感觉到沈聆妤的手轻颤了?一下。
他说:“不用了?,我?先去冲个澡。”
沈聆妤说好,迅速收回手。她抬眸,撞上谢观对她微笑的眸色,她不禁也弯了?弯唇。
婚房里又只剩下沈聆妤一个人了?,她变得更加紧张。沈聆妤才知道原来度日如年是?这样的滋味。她盼着谢观迟些回来才好。可又觉得总要经历,明日还要早起,那他还不如早些回来,破罐子破摔地想着谢观快些回来快些结束才好……
沈聆妤正胡思?乱想着,谢观冲完澡回来。沈聆妤一瞧见他换上了?一身寝衣,顿时心里更慌。
这次,她也没心思?站起来迎他,僵僵坐在床边。
谢观在她身边坐下,望了?一眼她身上的大红嫁衣,问:“沐浴梳洗过了??”
沈聆妤点头,她眼眸转了?转,心道这谢七郎莫不是?傻子,难道看不出来她已经卸了?妆?
“那还穿着嫁衣。”谢观道。
沈聆妤硬着头皮解释:“嬷嬷说……需要你解……”
谢观恍然,道:“忘了?。”
沈聆妤轻咬了?下唇,没吭声。她低着头,看着谢观侧了?侧身探手过来解她的衣带。
沈聆妤上身的嫁衣被?谢观脱下来,谢观有些意外她里面没有穿平日的丝绸寝衣,而是?一件贴身的兜衣。
谢观移开了?目光。他去解沈聆妤的裙带,将她一层层裙子解下来,沈聆妤红着脸配合着。她多层婚裙里,也没有穿平日的长寝裤,而是?短短的一截小裤。
沈聆妤尴尬地拧着眉颤着睫。
谢观站起身,将给她褪下来的衣裙叠好,放到一旁的架子上。他再转过身时,见沈聆妤挪蹭着自己上了?婚床,正在扯喜被?遮。谢观望着沈聆妤绯红的脸颊,唇角漾出一丝柔笑来。他一一吹熄屋内的灯,只留着那一对喜烛。
他立在床边弯腰,帮着沈聆妤整理喜被?。
沈聆妤望着谢观探过来的手贴着她捏被?角的手,动作不自然地向一侧挪了?挪。
当谢观在沈聆妤身边躺下的时候,谢观明显感觉到了?她身子一僵。
谢观唇角的笑始终没散,他说:“小郡主,今晚我?们暂时不圆房,你不用害怕。”
沈聆妤惊讶地转过脸,睁大了?眼睛,问:“为什么?”
还没等谢观解释,沈聆妤再说:“嬷嬷说不可以……”
谢观知道她正在望着他,他享受着这一刻她的目光落在他身上的滋味儿。一想到往后余生,她的目光永远只属于他一个人,他心里涌上一汩汩幸福的暖浪。
他痴醉得享受了?片刻她凝望他的目光之后,才说:“后日我?就要随父亲出征,战场刀剑无情,有去未必有回。”
沈聆妤有一点懂他的意思?了?,可她不赞同,迟疑了?一下,才闷声道:“你能不能回来我?都已经嫁给你了?。”
谢观温声解释:“若我?出征时,你有了?身孕,我?不放心你一个人在家里。”
沈聆妤不懂:“我?不缺人伺候……”
谢观忽然轻笑了?一声,他这一声轻笑抚过沈聆妤耳畔,让沈聆妤心口莫名一痒。
他这才转头望过来,四目相对,他望着沈聆妤的眼睛,温声:“小郡主年纪还小,我?舍不得你一个人。我?应该陪着你。”
“而且,我?们还不熟悉不是?吗?最重?要的是?,允霁不想你害怕。”
喜烛暖红的光影透过床幔照进来,将谢观的眸光映衬得一片温柔。沈聆妤目光躲闪,心里的慌乱忽然之间得到了?抚慰。
她心跳乱了?。
可是?她隐约知道这一刻的心乱,并?非先前的慌乱忐忑和?害怕。
他再深看了?沈聆妤一眼,重?新转回头不再看着她。虽然他很想将目光粘在她身上,可他怕太唐突怕吓着她。
“睡吧。”谢观温声,“今日忙了?一日,明日还要早起。”
沈聆妤轻声说好。
一片安静里,锦被?挲挪声十分明显。
谢观不知道沈聆妤在做什么。
片刻之后,谢观感觉到沈聆妤在被?子的手朝他慢吞吞挪过来,主动握他的手。
她的主动,让谢观心口涌上欢喜。
下一刻,谢观的手里多了?件东西,而沈聆妤的手已经飞快推开了?。
沈聆妤小声说:“你不要说不吉利的话,你会?平安回来的。”
谢观抬手,将平安符悬在眼前,凝视着。
沈聆妤用眼角的余光瞥了?他一眼,红着脸嗡声解释:“婚期太匆忙了?,初一十五才能去寺里求,来不及了?……只好就近求了?个普通的……”
——你可不能嫌弃。你要是?嫌弃也不许说出来让我?知道。
“好。”谢观轻颔首,“我?会?平安回来。”
谢观长指收拢,将平安符握在掌中。
沈聆妤从?遥远的回忆里回过神来,将手中的平安符在指间轻轻翻转了?一下。一眨眼,居然是?三年前的事情了?,好像很遥远,又好像仍在眼前。
她抬眸,望着婚床与随处可见的囍字,再将目光落在谢观的面上。
她仍旧斥责,只是?这次斥责的语气?明显低柔了?些:“就为了?这个东西?真是?很想骂你脑子不清醒……”
谢观伸手,掌心覆在沈聆妤的手心,两个人的手心相贴,隔着那个平安符。他说:“沈聆妤,在战场的时候无数次生死一线,我?都会?去想送给我?这枚平安符的你。我?一次次忍不住去想,你是?不是?还在等我?回去?还是?只是?敷衍我?的话。”
“我?想给谢家几百口人讨个公道是?真心。可很多次我?本可以采取更稳妥的方式,却不择手段迫不及待,是?为了?生者。”
“而你就是?那唯一一个生者。”
“我?怕你因为谢家妇的身份被?刁难,我?怕你因为身残而受委屈。我?答应了?你要平安回去,然后继续我?们一生的婚契。”
谢观放开沈聆妤的手,掌心抚上沈聆妤的脸颊,指腹擦去沈聆妤脸上的泪。湿泪沾了?他满手,他靠过去,去吻沈聆妤的眼睛,去吃她的泪。
“沈聆妤,多爱我?一些吧。”谢观的吻逐渐下移,贴着沈聆妤的唇瓣,慢慢一边厮磨,一边说:“我?卑劣自私心胸狭窄,想要拥有的东西一定要得到。面对得不到的,永远做不到大度放手。”
“沈聆妤,你是?我?唯一求而不得。”他的手慢慢下移,轻轻握住沈聆妤的脖子,“我?总是?在想如何逼你爱着我?。又忍不住一次次想,若你真的不爱我?,那我?就掐死你,再去殉情。”
沈聆妤也不知道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哭的,此刻满脸挂着泪。她蜷长的眼睫早已被?泪水打湿,她颤着眼睫抬眸望向谢观,哽声说:“会?疼的。”
谢观的眸色明显一顿。
沈聆妤说:“掐死我?,我?会?疼的。谢观,你根本下不去手。”
谢观沉默。他深邃的眼底藏着一丝气?急败坏,是?被?看透的气?急败坏。
又有眼泪从?沈聆妤的眼中滚落,可她却是?笑着的。她说:“允霁,我?有时候会?觉得你很可怜。”
谢观皱了?眉,深藏在眼底的气?急败坏几乎快要藏不住。
沈聆妤手心抚上谢观的脸颊捧着他的脸,又一次真切地感受到谢观的不安,她说:“到了?现在,你还是?害怕吗?”
谢观恼声:“我?怕什么?我?有什么可怕的?”
可是?沈聆妤湿漉的眼睛里一片温柔,他醉在沈聆妤的柔眸里,心里的气?恼消散得无影无踪。
沈聆妤说:“我?能为你做的确实不多,我?也不知道我?要怎么说怎么做,才能让你安心,你才会?相信你在我?心里。”
“你说我?就信。”谢观死死盯着沈聆妤的眼睛。
沈聆妤沉默了?一息,拉过谢观的手,将他的手掌压放在她的心口,她望着谢观的眼睛,温柔又坚定地说:“允霁,我?知道你有很多缺点,做过很多让世人觉得狠辣惊悚之事,实非世人眼中的佳婿。可我?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享受和?你在一起的时刻,会?觉得安心、惬意、轻松,我?想这就是?心悦。在心悦之人身边,才会?不管做什么事情,时时都如沐春风踩云赏月。”
“如果?我?说你就信。允霁,你在我?心里。如果?你不相信,”沈聆妤弯眸,“你既然履诺回来继续我?们一生的婚契,便有一生的时间来让你相信。”
谢观望着沈聆妤,心里生出一种说不清的温暖。
正如十年牢狱生活后被?接回谢家那一日,他不再孤零零。他再一次被?温暖、被?拯救。
他眸光微转,再开口时声音里已噙了?一丝笑意,他问:“你知道我?有很多缺点,那我?有没有优点?”
沈聆妤也破涕为笑,她放下谢观的手,扒拉着手指头,认真道:“除了?男女关系简单、位高权重?、武力?高、长得天下第一俊、脑子还凑合以外,再没有优点啦!”
谢观已不仅仅是?声线里噙着笑,他直接低低地笑出来。两个人相望而笑,笑着笑着,谢观吻上沈聆妤,两个人躺在属于他们的婚床上。
情到浓时,沈聆妤轻推谢观,迟疑道:“算了?吧?你这……还断着一条胳膊呢。”
谢观瞥了?一眼自己的左臂,皱眉。断一条胳膊不算什么,可他确实没打算在今日和?沈聆妤做浪漫的事。
他说:“十九日之后,咱们把?欠了?三年的洞房补上。”
十九日之后?
沈聆妤望了?一眼谢观的手臂。难道十九日之后,他断了?的手骨就能养好?
谢观却瞬间冷了?脸,一副不高兴的样子盯着她。
沈聆妤在心里算了?算日子,终于恍然大悟。她微笑着轻轻点头,柔声说好。
——十九日后是?八月初二,是?他们成亲的日子。
接下来的半个多月,谢观都很忙,朝政堆积太久,太多事情要处理。谢观还是?会?拉着沈聆妤去上早朝。
他闲闲支着下巴,私下对沈聆妤说:“看着那些老头就心烦,你在我?身边我?才有耐心听他们那些废话。”
沈聆妤用手指头轻轻点他的鼻梁,嗔声:“凶些可以,但是?不能当昏君。要是?惹了?众怒,被?人赶下皇位可就不好了?!”
谢观嗤之以鼻。这帝位,除非是?他自己不想要了?,否则谁也休想觊觎。
朝臣对于皇后娘娘跟着上早朝这件事,始终不满。不过谢观故意黑脸了?几回,喊打喊杀,然后让沈聆妤开口求情,他再高抬贵手。那些不赞同皇后娘娘跟着上朝的大臣,都受过沈聆妤的“救命之恩”,如此,再也没人敢多嘴了?。
今日是?天气?热,沈聆妤自己不想起,才是?谢观一个人上朝。沈聆妤正在乾霄宫吃冰降暑,小靴子进来禀告:“娘娘,青葳宫那边决定今日催生了?。”
沈聆妤赶忙放下手里的小食,去往青葳宫。
谢云和?丹娘现在住在青葳宫。太医院的太医们日夜守在那里,给丹娘续命安胎。
乾霄宫里的灵堂已经撤走,谢家人的牌位陆续搬回谢府。安顿好之后,谢云才会?搬回谢府。
对于丹娘宁肯自尽也不愿意受制于人的行为,沈聆妤有些佩服。再者,丹娘肚子里怀着谢家的骨肉,是?谢家风雨之后降生的新生命,她更是?在意得很。
自回宫这半个月,丹娘一直靠药续命保胎,如今腹中胎儿七个月出头了?,勉强到了?可以催生的月份。太医们决定今日催生,将孩子生下来,再用重?药全力?医治丹娘。
生产这件事,本就是?九死一生。何况丹娘身体状况差成这个样子,今日催生,一个不慎,恐就是?一尸两命。
谢云很不愿意冒险,可丹娘清醒时,强烈要求如此。她握着谢云的手,虚弱又坚定地说,她受不了?这样半死不活卧床的日子,是?死是?活,她都想要个痛快。
谢云了?解她,知她必是?厌烦透顶了?,劝说无用,才勉强同意这么早开始催生。
沈聆妤到时,太医刚给丹娘服下药。谢云脸色苍白,整个人瘦了?一圈,他守在床边,目光一寸不移地盯着丹娘,连沈聆妤过来也不知道。
沈聆妤没有打扰,向太医详细询问了?情况,她看不得生产的可怖,便到外间等候。
几乎折腾了?一整日,日光西沉时,沈聆妤听见了?婴儿的哭声。她悬了?一日的心,放下一半。
宫婢过来禀告:“是?个小郎君,太医说情况尚好。”
“丹娘呢?”沈聆妤问。
宫婢说:“太医正围着止血,说是?还要再观察一阵子……”
沈聆妤点点头。帮不上什么忙,她起身回去,回凌霄宫的路上,沈聆妤遥望着笼罩着远山的暮霭。
落日西沉,夜晚降临之后,会?有新的朝阳,一片生机勃勃。
沈聆妤的唇角染上欣慰的笑。
她回到乾霄宫时,谢观已经回来了?,正懒散坐在软椅上看折子。他是?真不愿意看这些折子,可若他不看,沈聆妤就要看。
“如何?”谢观问。
沈聆妤走过去,主动偎在谢观的臂膀,柔声:“是?个小郎君,太医说还好。丹娘还需要再调养治疗。”
谢观将手中的折子合上,往身前的书案上一扔,道:“走吧。”
沈聆妤疑惑问:“去哪儿?”
谢观捏了?捏她稍微有了?些肉的脸蛋,咬牙道:“八月初二了?!”
沈聆妤恍然。
沈聆妤要去换出宫的衣裳,谢观支着下巴,看着她。沈聆妤很快换好,见谢观还坐在软椅上没动,她走过去,立在他身前,道:“走呀?”
谢观仍旧支着下巴,说:“你忘了?东西。”
沈聆妤眨了?眨眼。
“不带你的糖豆儿了??”谢观撩起眼皮瞥向她,“不管走到哪儿都带着,这回真要用到了?,反倒记不住要佚?拿?”
沈聆妤恍然。他果?真早就知道她将避子丹藏在糖盒里。
“不拿了?。”她说。
今时不同往日。要她生一个孩子和?让别的女人给谢观生下太子,若非要二选一……沈聆妤无声叹息,那还是?前者吧。
谢观目光沉静地盯着她,问:“你为什么叹气??”
沈聆妤的浅叹,便成了?重?重?一声叹息。她挨着谢观坐下,苦恼道:“一想到要生孩子,就很烦啊。孕期的苦处就不说了?,生的时候动辄就是?一日,多疼啊……”
谢观的眼里浮现了?诧异,他惊讶问:“沈聆妤,你不想给我?生孩子不是?因为讨厌我?、想随时跑路?”
沈聆妤的眼里也浮现了?诧异,她惊讶问:“怎么可能?”她犯愁地絮絮自语般:“我?若生下太子,那日后就是?太后。皇后可能被?废,太后却废不了?。要是?能生下太子,好日子等着我?……”
谢观还是?有些震惊,他再问:“你天天戴着避子丹不想生孩子就是?因为怕疼?”
沈聆妤迟疑了?一下,又小声说:“还怕死……”
她的母亲难产了?三日才生下她,自己却没活下来。
谢观一下子站起来,走到博古架前去找那瓶避子丹,他一边找一边问:“呆呆,你把?药藏哪儿了??我?们不生了?。”
只要你不是?因为讨厌我?想离开我?,我?们不要孩子便是?。
沈聆妤慢慢站起身,望着谢观翻找的背影。
谢观找到了?。他回头,见沈聆妤皱眉望着他。他朝沈聆妤走过去,抬起右臂将沈聆妤抱在怀里。
“别怕,我?们不生了?。到时候随便扒拉个孩子立太子就是?。小八不是?刚生了?个?可以把?那孩子抱过来。”
沈聆妤心头一暖,眼泪一下子涌出来。她低下头,将脸埋进谢观的肩窝,脸颊贴着他的颈侧。
谢观搭在沈聆妤后腰的手上移,抚慰般轻轻捏了?捏沈聆妤的后颈,说:“我?的错。居然没考虑你会?疼会?怕。我?的
作者有话要说:
错。我的错……”
他这样好,让她如何不把他放在心上?
沈聆妤的眼泪沾在谢观的颈侧,她哽声:“也许没那么疼,我们还是……”
“不。”谢观坚定拒绝。
谢观不仅是这一刻坚定,在往后余生里,也从未为这一刻的决定会反悔过一瞬。
而眼下这一刻,比起孩子还有更重要的事情。
谢观擦去沈聆妤眼角的泪,牵着她回到谢府,回到故事开始的地方。盛夏时节,草木肆意欢愉生长。微风拂过,吹起沈聆妤的裙角,拂在谢观的身侧。
两个人牵着手回家,回到两个人曾经憧憬着未来一生缱绻的家。
沈聆妤看着谢观去燃桌上的喜烛。她抿唇而笑,在旧地重拾三年前嫁过来时的心情。
谢观放下床幔上榻,凑到沈聆妤面前去亲吻她。吻长喘浓时,长吻短暂地分开,四目相对,两个人在这一刻眼里只有对方。沈聆妤垂眸望了一眼谢观的左臂,压着喘迟疑道:“要不……再等等?”
谢观当然不可能再等。难道还要再等来年今日的纪念日?到了这个时候,谢观才意识到自己跳进湍急水流确实是个馊主意。身残也不能阻止,可谢观左臂使不上力气,不得不思考什么姿形更省力。
沈聆妤轻咬了下唇,去推谢观的肩膀,将他推倒,骑坐在他的身上。
原来真正的合二为一是这般。谢观长长舒出一口气,他这时才知道喂血互食的虚假合二为一真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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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话是一丢丢的赠字~
还有一些事情应该写,在后续慢慢写吧,正文停在这里比较符合小暴君想要的浪漫hh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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