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饭从食堂里出来,天色还早。
珍珍和侍淮铭没有立即回家,而是绕道又去操场上转了一圈。
傍晚的风很软,有一些清爽的凉意,吹在脸上很舒服。
操场上有年轻人在打球,有小孩子在奔跑。
珍珍和侍淮铭一起看着感受着这个世界的朝气与蓬勃,漫步聊天。
好像自己的心态也跟着变年轻了,有点像从前那对新婚后就别重聚的小夫妻。
在天色微暗的时候,两个人离开操场回家。
现在家里没有别人了,进院子后也不用再管其他人,直接把院门锁上。
身边无人打扰,接下来所有的事都做得慢悠悠的。
洗漱完以后,两个人没有立即睡觉,而是拿了小提琴点了蜡烛到院子里纳会凉。
院子里晚风徐徐,比屋子里更为凉爽。
晚风吹得枇杷叶沙沙响,珍珍在枇杷树旁,站在蜡烛的光影中,拉小提琴。
隔壁的李爽和阿雯听到琴声,也拉着何硕和柳志到自家院子里坐着。
吃点水果嗑点瓜子,吹着舒爽的晚风,听小提琴演奏。
在这样的夜晚,听着这样悠扬婉转的琴声,总是会想起很多事。
想起年轻时候的相遇,想起一起喝咖啡听音乐的下午,想起有过的争吵,有过的欢笑,也想起那些被笑容和眼泪浸透的年岁,每一次欢笑热闹或者流泪的瞬间。
李爽嘴角微微带笑跟何硕说:“当时咱们刚搬回来,听到隔壁有人拉小提琴,还以为是彤彤兴禹在学拉小提琴,没想到竟然是珍珍。后来我知道的时候就在心里觉得,她八成就是一时兴起拉着玩一玩,谁知道她竟这样坚持了十年。有时候我是真的很佩服她,尤其是想起她刚来城里时候的样子,傻傻愣愣的什么都不懂,像个小孩子。现在呢,她是我们几个当中,活得最从容,也最优雅的一个。”
何硕当然也记得珍珍刚来城里时候的样子。
他看见她的第一眼,她正在门外陪着大白玩,还正儿八经地跟大白讲话,逗得很。
想想时间过得可真是快,一晃眼二十多年都过去了。
时过迁境。
大白走了。
钟敏芬不在了。
孩子们也都开启了自己的生活。
那些过去的岁月,好像都像这琴声,悠悠扬扬飘远在夜空中。
夜空里有星星闪烁,好像每一颗都有它自己的故事。
清晨,安静的胡同在第一道阳光中苏醒。
院门响动,早起的人们陆续从院子里出来,招呼一声早,一起去上班。
之前晨起会有孩子们追逐闹嚷,现在只剩下大人了。
便是都出来到了胡同里,也只有简单的打招呼声,没了以前的喧闹。
李爽和阿雯结上伴准备去上班,看到珍珍也从院子里出来,自然笑着说她:“太阳打西边儿出来了,你今天怎么起来这么早?还跟我们一起出门。”
珍珍不藏着掖着,很自然地冲她们晃晃手里那厚厚的信封。
李爽和阿雯明白的,李爽又笑着说:“还没有过稿啊?”
珍珍说:“是啊,我得继续投。”
阿雯也笑着,“别着急,等着吧,迟早能过的。”
都是最亲的人了,珍珍不跟她俩谦虚,同样笑着:“我也觉得。”
每次写出一篇完整的文稿来,她都觉得是旷世佳作,迟早要闻名于世界的。
当然了,她不敢有这么大的志向,这只是对自己的认可和鼓励。
写东西嘛,那就得对自己充满信心。
出了胡同,李爽和阿雯去上班,珍珍去邮局寄文稿。
昨天刚逛过街,寄完文稿她也没去别的地方,径直又回来了。
回到家关上院门,到写字桌前坐下来,铺开纸张拿起钢笔,拧开墨水和钢笔壳,把钢笔尖儿放进墨水瓶里吸一肚子的墨水,拧好钢笔落笔写作。
写了半天,中午起身活动一下筋骨,去厨房烧午饭。
家里只有她和侍淮铭两个人了,午饭做得少,烧起来也很快。
写东西比较费脑,她把做饭当做放松,做起来也十分快乐和解压。
侍淮铭回到家,闻到一屋子的香味,有些意外。
饭桌端上桌,在餐桌边坐下来,他笑着问:“今天是什么特殊的日子吗?”
珍珍也笑着回答他:“庆祝咱们又重新过上了二人世界。”
侍淮铭点点头,“是该庆祝。”
他心里有了主意,晚上下班以后,又带着珍珍去庆祝了一番。
他在西餐厅定了间包厢,晚上下班后带着珍珍吃西餐去了。
餐桌上有蜡烛有鲜花,金色的烛台上火苗曳曳。
看着这场景,珍珍忍不住笑起来,笑了好半天才停下来说话,“要是让孩子们知道了,肯定说我们这做父母的没心没肺,他们走了反倒快活起来了。”
侍淮铭在杯子里倒上红酒,送到珍珍面前放下,“还管他们怎么说?他们全都走了,没人成天地在屁股后面叫爸爸妈妈,搁谁谁不快活?”
珍珍笑着端起酒杯,随手轻轻晃两下,看着侍淮铭:“那……干杯。”
侍淮铭端起酒杯和她碰一下,酒杯碰撞叮的一声响。
珍珍酒量不行,今晚又多喝了一些。
回去的时候她已经身形不稳了,侍淮铭便背了她回去。
夜空中缀着一弯月牙,月光洒不到地面上,夜色深邃而浓郁。
珍珍趴在侍淮铭的背上,絮絮叨叨地不停说话。
她说:“三哥,谢谢你啊。”
谢谢他当初逼着她学习,谢谢他让她有了梦想,有了不一样的人生。
自从打开心结和他在一起后,她就没再受过什么委屈,人生顺遂,而且饱满。
他爱她,永远引领她向前的那种爱,永远支持她,让她无惧无畏的那种爱。
因为有他,她变成了更好的自己。
侍淮铭说:“我也该谢谢你啊。”
谢谢她爱他喜欢他,在不同阶段的岁月中制造不一样的甘甜,陪伴他十年二十年,还有接下来的半生。谢谢她让他拥有了最圆满的人生,幸福、无憾。
月亮弯着钩。
像是天空的笑脸。
八月十五是中秋。
因为孩子们刚离开家不久,离家又都远,有的还没有探亲假,所以中秋节没让他们回来。大人们聚在一起团圆,制造属于自己的热闹。
七个人说好了,晚上在院子里吃饭,喝酒赏月。
于是太阳西下的时候,几个人就一起在家里忙活了起来,又是蒸糯米做糍粑,又是剁肉切藕和面做藕盒子。
螃蟹自然也是少不了的。
螃蟹是之前买的,放家里养了两天。
侍淮铭、何硕和柳志在院子里用草绳绑螃蟹。
柳志一边绑一边说:“我长这么大,还不会吃这玩意,麻烦。”
何硕笑着说:“吃这个得耐得下性子,急不得。”
侍淮铭还没说话,忽听到院门上响起敲门声。
他把绑好的螃蟹放盆里,抬起头去看,只见是邮递员。
他家来邮递员是最寻常不过的事,他起身擦手去院门上收信。
这大半年下来,和邮递员都成熟人了。
把信递过来,邮递员笑着跟他说:“首长,我看今天的这封信轻得很,不出意外的话,有可能是过稿了。”
看一眼信封上的来信地址,侍淮铭直接把信封撕开看了眼。
看完后他脸上堆起笑,看向邮递员说:“你等一下。”
说着他转身进了屋,拿了两块包好的月饼出来。
他把月饼送给邮递员,笑着对他说:“辛苦你了。”
看侍淮铭这样,就知道肯定是过稿了。
邮递员没扫侍淮铭的兴,只当是沾喜气了,于是收下月饼笑着说了句:“谢谢首长,以后要是出书了,我肯定买。”
侍淮铭把邮递员送走,又回来继续绑螃蟹。
何硕看着他问:“我听着好像是说你老婆过稿了?”
侍淮铭点点头,却小声:“先不说。”
柳志笑着道:“你想制造惊喜?那咱们是不是还得准备点礼物啊?”
侍淮铭不跟他俩客气,“那你们就看着办好了。”
何硕:“瞧你那德行!”
没有让珍珍知道这件事,何硕和柳志找了李爽阿雯和陈嫂子先说了一下。
他们一起张罗着又临时准备了礼物,都悄悄放在了枇杷树下。
晚上在院子里摆上桌子。
圆月之下,酒菜陆续上桌,香气四溢。
几个人坐下来正准备贺中秋,酒杯还没倒齐呢,忽又听到一句:“呵,这都吃起来了啊。”
七个人同时转头,只见是何子然回来了。
如今也就只有何子然还留在熙城,但何硕和李爽没让他回来过中秋。
看到他回来,大家先是一愣,然后除了何硕和李爽,全都招呼他赶紧坐下来。
八仙桌上正好坐八个人。
珍珍又去屋里拿了一个酒杯出来,放到何子然面前。
何硕和李爽倒是也没什么脾气,只看着他问:“你回来干什么呀?”
何子然笑着说:“过中秋我还不能回来啊?”
李爽不客气,直接把酒瓶放到他面前,“既然回来了,就帮我们倒酒吧。”
何子然仍旧笑着道:“得嘞。”
本来桌子上气氛就好,两杯酒下肚,那就更好了。
桂花酒度数不高,珍珍倒是能多喝上几杯,掐着量不醉就行。
桌子上说着一些热闹的话题。
既然何子然回来了,那话题难免就说到了他身上。
侍淮铭替李爽和何硕问他:“你这以后什么打算啊?就这样混着啊?”
何子然完全没有着急的样子,只笑着说:“先混两年再说吧,我在熙城也有点混腻了,打算过了今年,明天再到南方混一混。”
现在听到这种话也懒得生大气了,李爽像个外人一样,看着何子然问:“那您这是还打不打算结婚了呀?”
何子然说:“结婚算什么事,不着急。”
李爽&何硕:“……”
而提到结婚这事,陈嫂子也有话说。
她出声道:“你们这帮孩子都是怎么了?咱们家程陈那也是,到部队里也不知道找个对象。这都多大了,怎么都不着急这事呢?”
何子然笑,“大娘,男子汉先立业再成家,没毛病。”
听到何子然这么说,李爽没忍住嗤笑了一下。
说程陈先立业后成家,那确实是的,人家把所有的时间精力都用在了事业上,建功立业步步往上,没空也没心思谈对象。而他何子然,时间都用来混和谈恋爱了。
混到现在一无所有,谈着恋爱又不提结婚的事,不知道到底想要干什么。
胡同里这几个孩子当中,他何子然是最混账的一个。
当然有这么多人在,李爽没不给何子然面子,嗤笑一下也就算了。
今天是聚在一起过中秋的,不开心的话自然不该多说。
再说孩子大了,再混账也得给他留面子。
有关成家立业的事,说几句也就揭过去了。
话题再换到别的上面,喝酒赏月吃月饼,气氛依然还是很好。
中秋的团圆饭吃得差不多了,侍淮铭忽又说:“好了,时间差不多了,我现在要跟大家宣布一件喜事了。”说着他便起身,转身去了屋里。
其他人都知道侍淮铭要说什么喜事,所以脸上都带着笑。
只有被瞒着的珍珍和后来的何子然不知道,所以珍珍和何子然面色差不多,两人都好奇突然有什么喜事要宣布。
片刻后侍淮铭从屋里出来。
他手里拿了个信封,坐下来后扫视一下大家,最后把目光落在珍珍脸上。
他看着珍珍没立即说话,珍珍好奇道:“什么喜事啊?”
她家的喜事,她怎么不知道?
侍淮铭不动声色,从信封里拿出信纸。
拿在手里轻轻展开,清清嗓子道:“林珍珍同志,你好,你的稿件《返乡》已被本社采用……”
听到这话,珍珍蓦地愣住。
她看着侍淮铭眨眼,屏着呼吸听他读完。
然后她压着胸腔里的心跳,伸手一把从侍淮铭手里拿过信封和信纸。
看完了所有的信息,她猛地抬起头看向侍淮铭,又看看其他的人。
大家全都面容带笑看着她,一看就知道早就知道了这事。
没等珍珍说出话来,李爽先起身。她把自己准备的礼物拿过来递给珍珍,笑着说:“我呢,给我们的小棉花送一支钢笔,祝你以后写出更多更好更优秀的作品。”
珍珍还在愣神,伸手接下李爽的钢笔以后,其他人也都把准备好的礼物送给她。
礼物送完了,只剩何子然尴尬地笑笑,说:“这也……没人跟我说呀……”
珍珍噗一下笑出来。
她笑了好一会,连眼眶都有点笑湿了。
然后她收敛表情,出声说:“谢谢大家,我一定会更加努力的!”
没准备礼物,那就只好烘托气氛了。
在珍珍说完这话以后,何子然立马抬起手使劲鼓掌。
掌声带动了其他人,瞬间院子里噼里啪啦的全是鼓掌声。
虽然就是简单过了稿,也没多少稿费。
但大家对她的鼓励和认可,都让她觉得这是一件无比荣耀的事情。
今晚天上的月亮很圆,桂花酒很香,月饼很甜。
月光和暖橘色的灯光叠融在一起,照亮每个人嘴角眼梢的笑意。
万事开头难,似乎在很多事上都适用。
自从珍珍过了第一篇稿以后,之后过稿好像就变得容易了许多。
她的名字在报纸杂志上出现的次数多起来,文风和故事被更多的人喜欢以后,也就慢慢有了点名气,成了杂志和报纸的签约作者。
然后也就自然而然依靠自己发表的作品,申请加入了作协。
加入作协以后,终于能勉强接受别人叫她“作家”了。
虽然,也就只是个给杂志专栏供稿的小作家。
虽是小作家,年龄却是不小了。
珍珍在日益宽松的社会环境中迎来了她的五十岁生日。
胡同里但凡有人过整生日,都会几家人聚到一起热闹一番,毕竟年过半百了,整生日过一次少一次,人生总共也没几个十年。
这一年,李爽和阿雯她们早早就琢磨起了怎么给珍珍过这个五十岁生日。
几个人私下里商量来商量去,还是李爽提出来:“她不是自己拉了十几年的小提琴嘛,要不咱们就帮她办一场演奏会,让她上一次舞台,你们觉得怎么样?”
这听起来还是挺有意思的。
虽说珍珍是凭着兴趣爱好拉了十几年的琴,但既然练了这么个技艺,其实还是想上舞台的吧,毕竟这就是个上舞台的爱好呀。
阿雯、柳志、何硕和陈嫂子都觉得可行。
也不指着赚钱什么的,就圆珍珍一个上舞台的梦。
几个人私下商量好以后,又去问侍淮铭的意见。
侍淮铭听珍珍拉了十几年的琴,从她拉噪音开始就陪着她了,他当然非常愿意看到珍珍有一天能站到舞台上,所以答应得非常干脆。
当然这个礼物不是能偷偷摸摸送的。
于是商量好以后,他们又一起找到珍珍,问她:“你觉得怎么样?”
珍珍听完大家的计划以后,心里瞬间生出向往。
因为学琴学得很晚,也不是什么卓越的天才,所以她拉琴就是自娱自乐的爱好,真没想过有一天能站在舞台上。但他们有了计划,她自然是想的。
但是她嘴上笑着说了句:“我过生日,还让我给你们表演啊?”
李爽笑着白她,“那我们给你表演,你看不看呢?”
珍珍说:“看呀,你们给我弹棉花我都高兴。”
阿雯:“我连棉花都不会弹。”
几个人说着话笑起来。
珍珍当然也只是说着玩的。
她打心底里感谢大家想出来的这个主意。
她真的很喜欢。
确定下来以后,其他人就立马忙活起来了。
当然以他们的身份来说,办这种事情基本没什么困难。
定表演剧场的同时,也到歌舞团请了伴奏乐队,该有的人都找齐了。
这些准备工作做好后,剩下的都是珍珍自己的事了。
之前她都是跟着老师私下学琴,或者自己一个人在家练琴,都是属于自娱自乐,现在则需要很认真地跟团队配合,完整地完成表演。
所有的舞台背后都是需要汗水的。
虽然是送给自己的礼物,但珍珍并没有马虎对待。
大家花了那么多金钱心力为她创造这个舞台,她当然要认真对待。
这可能是她人生中唯一的一次演奏舞台,她必须要留下最完美的回忆。
于是接下来的时间,珍珍便把大部分的时间都投入到了练习和排练当中。
歌舞团安排了专业的老师指导她,把她当成真正的演奏者对待。
在老师严格且专业指导下,到过生日的前夕,珍珍已经排练得很熟练了。
虽然想到上舞台就忍不住地紧张,但她觉得应该不会砸场子。
而在演奏会开始之前,孩子们也都陆续回来了。
珍珍因为忙于排练彩排,心思都在演奏上,没多关注回来的孩子们。
演奏会正式开始之前,珍珍在后台换好衣服化好妆,手心里捏了一把的汗。
离上台时间越近,她就越紧张,心脏简直都要跳出来了。
她这一辈子,连上台讲话都没有过,更别提表演了。
虽然做全了准备,之前也觉得自己还行,但临近上场,她还是怯场了。
手心的汗擦不干净,她握着丹穗的手说:“怎么办?我要是演砸了可怎么办?”
丹穗明白第一次上台的紧张,反握珍珍的手跟她说:“妈妈,没事,第一次上台都会紧张,这是很正常的,反正你只要记着,这是你自己的舞台,就当成是彩排好了,不好就重来,又没什么影响,不要有压力。”
珍珍想想也是,这是她自己给自己的舞台,是她自己的生日礼物,不需要有太大的压力。这场表演的目的只有一个——她开心就好了。
珍珍深深吸口气,冲丹穗点头,“嗯!”
丹穗笑着说:“玩儿就行了。”
珍珍再次点头,“嗯!”
虽这么说,但紧张的情绪还是在的。
到了上台的时间,珍珍在后台深呼吸好几口气才敢上去。
上了台以后,看到坐齐了乐队和站定了指挥,再往台下的观众席上一看,她忽然又更加紧张了起来,因为观众席上居然来了很多人。
她原本以为只有胡同里的人来看看她,给她当一下观众,结果没想到大院里的其他人也来了,还有许多是她不认识的,也不知道是从哪里过来的。
真是要了老命了,她握着琴的手突然都抖起来了。
这场演奏会她是主角,别人自然也不催她。
珍珍努力屏了屏呼吸压了压心跳,把目光从观众席上收回来,看向指挥。
指挥面容和软,等着她开始,眼神里全是对她的鼓励。
实在是太紧张了,珍珍又调整了好一会。
总不能一直拖时间,她最后深呼吸一口气,摆出拉琴的姿势,看向指挥轻轻点一下头。
指挥挥动指挥棒,伴奏先起。
珍珍努力让自己沉浸到伴奏当中,但不大能做得到。
她在进的时候进晚了,心里又是一慌,手上节奏便直接乱掉了。
珍珍放下了琴弦,伴奏也在指挥的指令下停住。
珍珍瞬间脸都红了,连忙说:“对不起,不好意思……”
指挥仍是眉眼温和,笑着跟她说:“没事的,可以再来。”
这时丹穗也在观众席上喊了一句:“妈妈!加油!再来一次!”
丹穗喊完了,观众席上的其他人也都给珍珍加油。
剧场里这么一闹,搞得没那么严肃正式了,珍珍绷紧的神经确实松了一些。
她看看指挥和乐队,又看看观众席上的观众。
尤其看到前排那些爱她支持她的人,心里慢慢找到了底气。
她深深吸口气,把琴弦又放到琴弓上。
向指挥点一下头,她这次比上次稍微放松了一些些。
但这种放松不足以让她如常发挥,她起初还是没把自己的水平全发挥出来。
不过在慢慢适应舞台,慢慢进入节奏和状态以后,就拉得越来越好了。
舞台的光束打在珍珍身上,她一点一点地融入舞台之中。
状态好起来以后,她拉得越来越好,身上的光彩也越来越盛,像是绽开了光晕。
而从舞台上流转出来的音乐,也让人听得入神,牵动着脑海里的情绪。
李爽现在比阿雯还要感性一些。
她坐在昏暗的观众席上,看着珍珍在舞台的灯光中入情地演奏,听着那徐徐缓缓的乐曲,眼眶不知不觉便湿了,眼睛里尽是闪烁的碎光。
何硕在旁边转头看到她,默默无声地握住了她的手。
回了神,李爽吸一下鼻子,把没出眼眶的眼泪咽回去,声音里带着点鼻音小声说:“也不知道为什么,每次认真听小棉花拉琴,听着她的琴声,都有种想哭的冲动。”
何硕明白的,因为珍珍的琴声中,有他们共同经历的,所有过往。
【南瓜文学】NANGUA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