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银河号已经驶入茫茫宇宙之中。星船内部的大部分灯光已经关闭了, 表示着星船内部设定好的节律时正处于夜晚, 是该入睡的时间了。
只有会议室内依然亮着灯光,时禹,林和卡尔三人在巨大的屏幕前站得笔直,正在向帝国做出这次任务行动的汇报。
一开始范三也参与了这个会议, 只是他那边的镜头晃得十分厉害, 像是在奔跑,偶尔还传来几声怒骂。
“臭小子, 都跟你说了不要参与到这种事情里来了!不听话是吧!”镜头里范三的手指狠狠地戳在了泽野的头上。
“雌父我不帮你们,你们怎么办嘛!”泽野边跟着范三气喘吁吁地奔跑边委屈地喊道。
“你小子,以为自己是英雄呢?多危险知不知道!!!”镜头只能找到范三下巴的几层肉, 此刻正在剧烈地颤抖。
“还不是跟你学的, 你就是英雄!就是大英雄啊, 不是你救了我我早死了……”
军方那边忍无可忍地关掉了范三的视讯通道。
“他们是在逃命吗。”卡尔默默问。
“应该是暴露了……”林有点心虚, 低头看地,“呃, 忘记告诉他们赶紧撤退了。”
卡尔一掌拍在林的脑袋上。
会议室里终于沉静下来,只剩下银河等人的汇报声音。
不知持续了多久, 散发着莹莹蓝光的巨大屏幕终于暗了下去, 林大大地打了个哈欠, 嘴巴都要合不拢。
“你刚刚说在任务中碰到的那个雌虫,在哪?我怎么没看见。”林看向时禹,十分疑惑。
“他不想接受我们的安排把他送到某个民住星去, 他说自己反正没几天好活了, 想自由地走一走。”
时禹又回想起了那个漂亮的雌虫, 大大的眼睛挂在消瘦的皮囊里。
明明自己虚弱得脸色苍白, 在道别前仍然灿烂地冲时禹一笑, 说道:“我早就看出来你不是一般人,你可不像个俘虏,你像个战士。”眼神里流露出一丝遗憾,但也仅限于此了。
那支诱发剂已经在他体内发作十几天了,时禹知道他身体内部肯定无时无刻不在疼痛,甚至站立都需要耗费极大的意志力。
那么年少,却即将与世永别。
林和卡尔都沉默了。
不管怎么说,这次任务是顺利完成了。
或者说……也没有那么顺利。
黎辰迷迷糊糊地躺在被窝里,感觉自己浑身都在发冷,睁开眼就是一片天旋地转,甚至连肌肉都在酸痛,手臂上的伤口明明已经差不多愈合了,却在浑身难受的状态下仍然有种隐隐发痛的感觉。
一回到银河号上就深感身体疲惫的黎辰,瘫在沙发上愣是不愿意去医疗舱。于是时禹只好去开会之前,小心翼翼地捧来一罐治疗液,涂在黎辰的伤口上,临走前还把黎辰随手扔在地上的衣服拿起来叠好放沙发上了。
这一动作又把黎辰逗笑了,却笑得不是很有力气,整个人蔫蔫的。
现在黎辰知道是为什么了,也许是比泰星突然而至的寒天,也许是伤口被感染了,抑或是两者都有,总之黎辰在半夜发起了高烧。
在黎辰的记忆里,自己已经好多年没有发过烧了。而上辈子最后一次发烧,是在十七岁。
实际上,上辈子的黎辰很早就体现出了对赛车的天赋和热情。那时的他时不时就会约上几个好友出去赛车,其中有几个人也是富家子弟,彼此的家族都互相认识。
他那个恶心的爹,名叫傅才业,事业顺风顺水起来后,就把一半注意力放在了家庭上,前半辈子把家里人的心都伤透了,后半辈子居然就开始指望能体会到一点家庭的温馨。
期望在自己家里面看到兄友弟恭的场面。
于是在某次黎辰约的赛车局上,黎辰就看到那私生子就跟着杜盛那家伙一起走进来了。
杜盛,杜家少爷。杜盛的父亲是傅才业的合作伙伴之一,他俩沆瀣一气黎辰也不意外。但不影响他脸色阴沉。杜盛走过来给黎辰打哈哈,说这都是他老爸的要求,要他把傅思博,也就是私生子,带来跟各位熟悉一下,主要就是,跟你熟悉一下。
黎辰当时嗤笑了一声,觉得傅才业脑子有病,还是那么自以为是,一转头,对上了傅思博的眼神。
那私生子看到他,立马慌张地笑了一下,然后走近两步,似乎想要说什么。黎辰冷着脸站了起来,一点面子也不给,让他滚一边儿去,嫌恶到了极点似的。
没做停留,黎辰招呼上其他所有人,就继续看他的宝贝赛车去了。
后来杜盛跟他说,那私生子当时的脸色非常难看。
黎辰根本没在意,还对杜盛说:“怎么?你同情他啊?可别小看他……”黎辰似笑非笑瞥了一眼杜盛,“小心有天他悄无声息地把你掐死在夜里。”
再后来,傅才业依然时不时叫别家少爷带上傅思博出来,到黎辰所在的局上。黎辰知道这也不仅是为了让傅思博跟自己打好关系,还有就是想让傅思博融入这个圈子,为他以后铺路罢了。
可惜两样事情都没有做成。
黎辰不屑欺负他,尽管是在自己的地盘,但也从来没有理过他,连带着其他人也很少理会他。但是傅思博不在乎,每次只盯着黎辰看。这个人也实在是没有眼色,像是不知道“知难而退”四个字怎么写一样。
这么多次的会面,他们之间倒也不是毫无冲突。有一次傅思博不知好歹端着一杯香槟来给黎辰敬酒,黎辰面无表情把那杯香槟全倒他头上了。
傅思博终于也不装了,闭了闭眼睛转身就走。
那天晚上回去,黎辰就莫名奇妙上吐下泻发起了烧,他自己躺在家里一天一夜,家里没有一个人发现。
黎辰当时躺在床上,一点力气也没有,竟也不再想给自己做任何处理。不想下楼拿药然后看着他们故作惊讶和疼惜的模样,也不想吃东西。他第一次发现,身体无时无刻传来的痛苦和哀鸣,竟然能让心里感觉好受一些。
能抗就抗,不能抗住就算了,黎辰顶着这样的心思,就这样硬生生扛了两天一夜,没怎么睡觉,睁着眼睛。
不知为何想起来那么多往事,黎辰裹紧了被子,浑身又酸又痛,十分烦躁,思绪又不自觉飘远了。
傅思博,那是个十分偏执冷漠的人,黎辰想。
初中的时候,他们被安排在了一个学校,生物实验课是两个班合并上,他们碰巧在同一个班。老师给每个人都发了一只小青蛙,让大家尝试剥离青蛙的神经。
十二三岁的小孩儿,正是意识到了生命的概念极其意义,而又没有经历太多的年纪,第一次面临这种亲手杀掉动物的事情,班里几乎所有的同学一开始都不敢动手。
只有傅思博面无表情地抓住了那只还在挣扎的青蛙,按照老师所说的步骤,一手拿金属探针|刺进了青蛙的枕骨大孔,左右搅动起来,没有流露一丝寻常的情绪。
他不在乎任何同学惊诧的眼光,完全沉浸于挑起青蛙的神经。生物老师惊讶地走了下来,那是个戴着眼镜的高大男性,想看看这位勇敢的孩子怎么做的实验,不小心碰到了他的手臂。
就那一下,傅思博的针偏了,蛙神经一下子被挑断了。本来也不是什么大事。
但谁也没想到傅思博的下一个动作是一针扎到老师的肩膀上,把生物老师推到在地上,猛踹起来。
即使是十二岁男孩的力气,使出全力来,也是非常大的。他被碰了一下,却像是真的想让老师死。
黎辰看到了全程。
这件事后来被傅才业摆平了,压了下去。黎辰早就知道,他那个拥有一半血缘关系的弟弟,不是什么好东西。
只是没想到后来会报复在了他的头上。
黎辰只是不愿意去回想,但实际上他依然没有忘记,自己被推下悬崖后傅思博狰狞扭曲的脸。
“傅思博……”黎辰念出了声,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这名字真难听,他想,那人一开始好像不叫这名来着,以前跟他妈姓,叫什么来着……容什么……?
容扶拽起桑今的头发,如同世间最温柔的情人般,轻柔地抹了抹他的嘴角,布料散落在地上,其中一件上面绘制着某种特殊的图腾,一根尖刺状物横穿于整个图腾之上,彰显着其势不可挡的意味。
如果银河的人看到这个图腾,定然能够串联起一些令人困惑不解的事情。
“所以你说他们肯定会来找你的?”容扶轻声道,手指轻轻挑起绳索,冰凉一片,足以见得雌虫身上的温度有多高。
他们换了个位置。
“是……是的,我已经……已经问过属下了。给时禹打的那支诱发剂,他们并未来得及,嗯,给出消解剂。”
浅灰色长发并不是很安份地搭在桑今的肩头,发丝晃来晃去。
出于某种考虑,对于雌虫这类拍品,他们拍卖场都会提前打上诱发剂,若有宾客愿意拍下他们,在拍卖会结束后他们自然会送上对应的消解剂,能消解掉雌虫身体内的诱发剂成分。
只可惜银河那些人并没有这个耐心等到拍卖会结束。
“毕竟……拿了我星阁的东西,也是要付出代价的。”桑今似乎很热,额间的汗流下,汇成一滴水挂在他尖尖的下巴上。
容扶就喜欢看他这个样子。
只能说银河那些虫大概也想不到,这个诱发剂不但只是诱发信息素腺体大量释放信息素吧,这其中还含有一种毒素,会不断侵蚀雌虫的腺体神经,让信息素腺体功能持续紊乱,直至信息素失控导致虫体狂化而亡。
“做得很好。”容扶摸了摸桑今的发,唇边的笑容渐盛。
桑今讨好地笑了下,凑上去吻他。
作者有话说:
黎辰上辈子的事情有在第一章 讲过。入v啦!!!很感谢大家支持!!!
明天周三还是跟以前一样没有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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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明明白天经历了那么多事理应万分疲惫, 时禹回到自己的房间, 却迟迟不想入睡。
左想右想犹豫了片刻,还是安静地走出了房间,坐在了黎辰的房间门口。在那只雄虫出现以后,似乎只有靠近他, 再靠近他一点, 才不会感到不安。
学校里负责教授《雌君必修手册》这一系列课程的的老师以前总跟他们说,雄虫是一种多么脆弱的生物。
老师当时站在讲台上, 随手拿起一个袋装营养液举了个例子,他指着那个营养液,边缘上是锯齿状薄薄的复合金属镀层, 然后对着全班雌虫说, 即使是这个东西, 也能刮伤雄虫娇嫩的皮肤。
听得下面一干雌虫心惊胆战。
所以作为雌君雌侍, 必须要为雄虫安排好一切,以防他们面对来自生活中的各种“威胁”时, 弄伤了自己。
于是几乎所有的雌虫在遇到自己想要保护的雄虫后,都会不自觉地产生极大的焦虑和不安全感。
怕自己一不留神, 自己的雄虫就受到了伤害。
而时禹, 尽管在帝国军事学院曾将所有《雌君必修手册》的课程修到全优, 在真正遇到那只雄虫时,才发现事情根本不像手册里说的那么简单。
怪不得老师当时曾经意味深长地对他们说:“当你们真正遇到自己的雄虫时,你们就会发现, 生活是复杂的, 而忧虑永无止境。”
当时台下气血方刚的雌虫们嘘声一片, 只当老师是在故意炫耀自己有个雄主这个事实。
在遇到黎辰之后, 时禹才真正理解老师的话。他亲眼目睹黎辰受了那么多次伤, 每一次的伤大概都是帝星里的雄虫一生都不会受到的伤害。
时禹前所未有地感觉到自己很糟糕,也很没用,巨大的沮丧席卷了他的内心,如果连保护他都做不到,又该用什么底气去……追求他呢。
他又想起雄虫之前对他每次接近的抗拒和躲避,这就是很明显的信号,雄虫不喜欢他触碰,也对他没兴趣……
何况自己还很恬不知耻地不断用信息素勾引了雄虫,诱导雄虫做出那种举动,时禹垂下了双眼,也只有黎辰阁下那么善良温柔的雄虫不会追究他了。
房间里传来“咚”得一声响,时禹霎时回神,眉头一皱,立刻站起身来敲了敲门。
过了一会儿,时禹没听到任何回应,着急地直接推开房门走了进去。一进去往床上望去,灰暗的视线中没看到人影,时禹顿时慌了一下。
直到视线下撇看到床边的地板上,只见黑发雄虫侧压在柔软的毯子上,身上紧紧裹着一层被子,他双目紧闭,面色潮红,修长笔直的小腿从被子里伸了出来,两腿交叠弯曲,皮肤细腻莹泽。
时禹一伸手,果然感受到雄虫额头上发烫的温度,立马轻轻拽起雄虫的小腿裹进了被子里,在指尖留下了清晰柔软的触感,让虫心神大乱。
迷迷糊糊间,黎辰感受到自己的额头被贴上了一块冰凉的东西,几声温柔的呼唤要将他从黑暗中拉回来,他艰难地睁开双眼,就看到时禹的一头金发在他眼前扫来扫去。
这场病来得汹涌,像是积攒了许久的乌云突然倾泄而下,黑压压的沉重感让黎辰觉得浑身无力,只能感受到自己被轻柔地放在了床上,冰冰凉凉的东西擦在他的脸侧。
他挣扎着要从被窝里探出手来,摸索半天终于拽住了那只手,放在胸前,感到安心了一些,昏昏沉沉睡过去。
楼下时不时传来说话的声音,些许碗盘清脆的碰撞声,突然一声沉重的闷响后就是玻璃巨大的破碎的声音,震颤着整个房子,男人咒骂不止的声音一句一句刺|激着黎辰本就疼痛的神经。
“有话好好说,”女人放声大哭,“你打孩子干什么啊!!啊!!他的脸都被你划破了!”
“你问问他眼里还有我吗!每天跟他说话他都像没听到一样,学校老师都说他有病啊!你看他是不是有病!”
桌脚大力摩擦发出刺耳的声音,女人崩溃地尖叫起来。
楼下混乱的响动仿佛一根一根针扎在黎辰的敏感的神经上,他们又在吵架,那三个跟他住在同一个屋檐下的“陌生人”,无休无止地为着各种各样的事情争吵着。他能清晰感受到自己的神经痛感逐渐向整个头皮蔓延。
他高烧躺在床上,喉咙像是要冒烟,已经一夜未眠。黎辰总感觉自己一旦睡过去,醒来那一刹那就一定会感受到无尽的孤寂和恐慌,他不喜欢那种感觉。
黎辰盯着天花板很久很久都不眨眼,不睡觉也不动弹,反正也没力气。有时候天花板盯累了就会换个东西盯,比如床前的书桌上的,他和妈妈的合照,这会让他感觉好一点。
“没有我,你看看你……看看你们,你们什么东西也不是!”伴随着这句怒吼的是楼下传来的巨大的摔门声,黎辰无声地冷笑了一下,心想,没有我妈的钱,你才什么都不是。
继而难以忍受般地闭上了眼睛,陷入又一波高烧持续导致的晕眩感。
睁开眼,黎辰躺在床上,房间里还是一样的昏暗,冰冷,依然只有他一个人躺在床上仿佛静止般的处于时间长河之中。
只是房间布置不同罢了,黎辰反应了下,想起来自己已经是在另一个世界生存了。
没有什么不同,只是窗外的一片黑夜变成了更加静谧空洞的宇宙暗夜。
又来了,身体一会儿觉得燥热一会儿觉得冷,细细密密的针戳在他的神经上,黎辰安静地适应着那样的感受,在想,这次又要坚持多久呢。
“醒了?”一个温柔的声音突然在他耳边响起,带着一些哑意,唤回了黎辰越来越深重的思绪。
黎辰迟钝地扭头一看,才发现在黑暗中,时禹单膝蹲在自己床边,而他的手……
正在被自己握着,放在自己胸膛上,发起烧来知觉也退化了,竟然没有察觉到。
自己浑身没什么力气,就算是握着雌虫的手腕,也只能算是虚虚环住,雌虫却没有任何要挣脱的意思。
“感觉怎么样,阁下?”时禹没听见黎辰答话,又着急起来,“已经通知林去联系医生了,别担心,阁下,别担心……”说着声音低了下去,像是在说给自己听一样。
黎辰静静看了时禹一会儿,尽管在这个光线下只能看清雌虫的一个大概的轮廓,但是……这感觉是如此不一样。
手心里握着的同温的手,雌虫越来越低落的声音,都让黎辰有些莫名的开心起来,又实在没什么力气,只在胸膛里微微地震颤起来,慢慢说道:“只是个发烧而已,死不了人的。”他把时禹的手抓得更紧了,一起塞到被子里。
时禹感到手掌传来更为热烘烘的温度,热量似乎要直燎上他的脸,冰蓝色眼睛无措地眨了两下,却依然坚持:“银河马上就会停靠。”
“银河”上是没有配备军医的,毕竟雌虫们个顶个的身体素质强悍,极少生病,发烧更是几乎不会发生在雌虫身上,因为能使他们的身体遭到威胁的东西,光靠体温上升也是无法解决的。就算真的受了伤,即使是碗大的创面,断胳膊断腿,丢进医疗舱躺躺也足够他们恢复了。
星球的医院里接待的大部分雌虫都是信息素紊乱或者腺体的问题,而除了安排他们去安抚所也别无他法。在星船上更是如此了,能治的医疗舱就足够,而不能治的医生也没办法,他们也无法凭空变出来一只雄虫。
于是雌虫的星船上基本只配备医疗舱。
但是,对于雄虫来说就完全不一样了。无数病症,或大或小都有可能发生在雄虫身上,其复杂程度不是医疗舱里的治疗液可以轻轻松松解决的。
黎辰不知道的是,得知他发烧的消息后,整个舱的雌虫都变得十足紧张起来,在他们的看护下雄虫阁下还生了病,这是他们所有虫的失职。
据说发烧对雄虫来说也并不容易度过,他们会感到非常难受,如果持续高烧不下的话甚至有危及生命的可能性!
银河每只雌虫的脸都绷得紧紧的,焦躁又担心地在星船里踱步。
林已经通知上级了银河要停靠的消息,上面也迅速地安排了一名在就近军队的军医赶往他们要停靠的巴罗星。
黎辰懒懒躺在床上,手上有一搭没一搭地玩起了雌虫的手指,刚喝了一些水润喉咙,现在发起了呆。房间内的灯光已经被时禹调亮了,暖黄色照在雄虫的脸上也没让雄虫的脸色变得好看多少,依旧有些煞白,让他感到十分揪心。
“唉,”过了一会儿,黎辰幽幽叹了口气,“真不是什么大问题,不用一天就会退烧的。”
黎辰也不想说出自己仅仅是经历了比泰星骤降的温度后就发烧这个事实就说出来,实在是有损形象,可是……
“我只是在比泰星冷到了而已……你们,”黎辰看着眼前挤在他房间门口的一个个面容严峻的雌虫们,有些无奈,“到底干什么那么紧张!?”
“担心您啊,阁下,你看起来脸色好差,”宿姜眼眶都红了一圈,挤在一堆高大的雌虫中间,艰难发声,“千万不要有事啊呜呜呜……”
一个发烧把一群没接触过雄虫的雌虫们吓呆了。
“发烧而已……算了。”黎辰觉得说不通,默然翻身,把浅浅弯起的嘴角藏在被子下面。
大家左等右等,由于军医所在的军队离巴罗星还是有段距离,等到黎辰吃了退烧药,晕晕沉沉又睡着了,军医依然在路上。
然而令谁也没想到的是,他们的老大时禹先倒下了。
信息素屏蔽室内,时禹跪在角落,紧靠着墙。一头短发完全被汗浸湿,汗珠汇聚于下巴,顺着修长的脖颈滑落,整个人都湿淋淋的。
又是一阵猛烈的情.潮来袭,他难以自抑高高地仰起头,汗湿的脖子暴露出来显得各外脆弱,紧紧握着的拳砸在地上,指甲死死扣进掌心,从指缝中洇出血来。
本以为在拍卖场内早就平息的诱导发|情,现在看来好像又卷土重来了。浓郁的信息素不受控制地在这件屏蔽室里逸散,好在由于屏蔽室里的特殊修建材料,信息素并不会外泄,连带着他挣扎的声音也不会被外界听到分毫。
信息素屏蔽室是为了雌虫度过发|情期专门准备的舱室,跟厕所一样,是每个地方及星船上的标配,除了雄虫的住所。
就在黎辰睡去不久后,时禹突然被体内一阵猛烈的信息素迸发刺|激得跪在地上,把林几个人吓了一跳,听从时禹的吩咐紧急把他送到了屏蔽室内。
从任务结束后就再也没有休息过,独自在屏蔽室里熬了五个小时的时禹像是忍耐到了极限。体内的感受比他以往任何一次发|情期都要强烈,上次是因为黎辰,他才好过一点……时禹紧紧抿唇,点开光脑,给林打了个通讯,气息十分不稳,“林,抑制剂……”
“医生说你不能用抑制剂,腺体功能已经失控,再用抑制剂很有可能起到反效果。”林听着时禹狠狠压制下依然微颤的声音,紧紧握拳,用力闭了下眼,“时禹,这个仇……我们一定要报。”
一波信息素慢慢平息下来,时禹有些失力地垂下头,脸色惨白,眼神有些虚焦,依然淡淡。
“当然。”他平静地说道。
作者有话说:
考虑了下自己的日常时间安排,感觉之前除了周三都日更的想法还是太草率了,经常差点就放了大家鸽子(也确实放过),这样特别不好。以后改成两天一更~谢谢大家。感谢在2023-03-07 21:45:53~2023-03-10 22:55:5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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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连续十几个小时, 时禹终于从屏蔽室里走出来了, 浑身冒着刚冲洗完身体的冷气,衣装得体,面无表情。
不见任何脆弱单薄,他依然是那个强大冰冷的银河首领。尽管表面维持着一片淡然, 只有时禹自己知道这次情热并没有完全褪去, 暂时压制住,连他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又会失控。
几乎可以肯定是受到了拍卖场注射的那支药剂的影响, 他体内的信息素早已紊乱得一塌糊涂,时禹正想进医疗舱检测一下身体状况就被林一个通讯喊到了会议室。
挺直坚硬的战斗靴踏进会议室,时禹就看到林和卡尔面容严肃, 紧盯着那个放在桌子上的通讯器。
“黎辰怎么样了?”时禹问。
“一直退不了烧, 反反复复。”林答道
时禹刚迈进会议室的脚就要往回撤, 要去哪个方向不言而喻。
“别走, ”林叫住了他,“阁下在睡觉, 你想去打扰他?还是说,你才刚压下来又想进屏蔽室?”一般来说, 处于发|情期的雌虫接触到雄虫信息素而又没有得到安抚或者进一步的行为, 信息素腺体只会变得更加活跃。
林见时禹停住, 踌躇不前,径直走到门口把他拽住,指了指桌上的通讯器, “来消息了。”
摆在桌面上的是一种特殊的通讯器, 它不同于光脑的信息接受传送方式, 而是在某种特殊频段进行的, 更容易进行隐蔽而不会被截留信号。
“有什么消息?”时禹开口道。
“蜂王那边不太对劲。”那边传来有些模糊和失真的声音, 声流并不太稳定,“在一个月前,蜂王的首领埃德文突然销声匿迹,而我们后来再也没有追踪到过他的行迹。”
“现在我们怀疑,蜂王首领已死。”
几个雌虫的面容都严肃起来。
“继续说。”时禹走进会议室内,在主座上坐定了。林和卡尔纷纷跟着坐下,于主位一左一右。
“我们小队近几个月来一直把蜂王当作重点追踪对象。一直以来,蜂王都是那么滑不溜手,每每接到蜂王驻留某个星球的信号都是在蜂王早已经走了不知道多远之后。但蜂王头目埃德文是个极其自负张扬的人,几乎每个探子都会对他留有印象。”
林皱了皱眉,想到大概一个半月前那批被蜂王从魔眼那里嚣张抢走的药品,心想这确实是个十足狂妄自负的人。
“但这一个月以来,我们接到的情报都称没有看到过蜂王首领,就像是凭空消失了一般,他没有理由突然变得如此低调,连到黑域去验货的整个过程都没有出现过。”
帝国在黑域也曾安排过几个探子,但由于黑域环境特殊,根本没有办法在那里不打草惊蛇地集结起武装势力,无法从这里展开攻击,只能潜伏在黑域之中默默收集情报。
“蜂王到达黑域?你是说哪一次。”时禹问。
“蜂王抢走药物后,抵达黑域,你们后脚到达。”
所有雌虫都回忆起来了。银河上次去到黑域,也就是不久以前,是去找蜂王算账的。因为那时候蜂王从魔眼手中抢走了一批银河要的药物,这个消息连带着“蜂王已到达黑域”的消息一起传到了银河的耳朵里。
被这样明目张胆地抢走了一批药物,银河不可能不追究。在弱肉强食的星盗之中,退一步就等于退了千千万万步,退让就是将自己的软弱暴露于前。
只有张牙舞爪地进攻,才能威慑无数贪婪的目光。更别说银河这样的大势力。
偌大的宇宙之中,消息总会存在时间差。等银河到达黑域时,被黑域的人告知蜂王早就已经离开。
随后时禹就收到了万分紧急的任务。有帝国雄虫被星盗绑架,附带一个距离黑域遥远的星球定位信号。
没有任何时间可以耽搁,银河原地补充完能源就立刻空间跃迁去解救雄虫了。
然后,银河就遇见了黎辰。
通讯器那边的虫继续说道,“但我们当时并没有意识到不对劲。直到我们开始发现蜂王的作风和行迹似乎发生了很大的变化。”
蜂王之前的行事风格一直十分嚣张,在戒备松散的星域中强抢民舰,四处惹火,挑衅边防行星的防御系统,往上面丢一个光子炮就跑。这都是蜂王能做出来的事情。
而相比之前,现在的蜂王号明显更加懂得如何低调行事,藏匿自身,与雾色的风格愈加相似,都喜欢潜伏在暗处,如同野兽暂时蛰伏于夜中,不知何时突然现身出击。
这样反而更让人觉得心里不安。
“我们开始警惕,而一系列的追踪调查之后,发现埃德文最早失去踪迹,就是在那次黑域行动中,全程没有虫看到过埃德文现身。还有一个发现,你们到达黑域的时候,蜂王很可能并没有走。”
“由此我们怀疑,在那次黑域行动之前,埃德文已死,新任首领已经上任。”
蜂王首领更替,而新老大是个会极会隐藏的家伙,不轻易暴露于人前,并且银河对他一无所知,这绝不是个好消息。
“老大,你有没有觉得哪里不对劲呢……”林双眼放空道。
“西泽,”时禹手指轻轻敲击桌子,说出了这个仿佛跟先前谈话毫无关系的名字,“我们一直都很想知道他到底是什么时候跟蜂王的人联系上的。以及……他背叛银河转而跟蜂王的人通风报信,临死前的最后一句居然是……”时禹顿了下,这是他感到难以置信能够表现出来最大程度的反应。
“他爱容扶。”卡尔接话道。
“我们之前一直有去调查这个叫容扶的虫,着重限定范围在雄虫之内,与蜂王相关。但却一无所获,帝国的雄虫登记系统中并没有一只叫容扶的虫,我们倾向于认为‘容扶’是一个假名字,毕竟在帝国,雄虫怎么也不可能会成为黑户。”通讯那边继续说。
“看来目前所掌握的信息还无法得出一个确切的结论,回到西泽,既然你说我们到达黑域时蜂王还没走,那他有可能是那次在黑域时跟蜂王的人接触了?”时禹坐在椅子上,手指支着太阳穴,身体的感觉隐隐又冒出了头,他显得有些不耐。
林思忖了片刻,打开光脑,“卜夜,你过来一下。”
……
会议已经结束,果然如时禹所想的那样,又是一阵信息素潮起。屏蔽室内的光打在时禹身上,勾勒出一道狼狈的身影,声波在完全封闭的屏蔽室都犹如困兽一般,空荡荡回响,都是压抑又急促的喘息。
尽管周围环境寂静无声,时禹却觉得他的世界此刻已是混乱不堪,拼尽全力才能让自己靠在角落的墙上,而不是倒在地上。原本肤白泛冷的雌虫此刻像是着了一抹红颜料,染得全身泛红,眼尾含春。
即使是这样难耐,他也从未想过,要到那位阁下身边,请求垂怜。
因为这是一种索取。而向雄虫索取是雌虫最不会做的也最不应该做的事情,更不用说索取对象是正处于生病期间的雄虫,他现在只希望黑发雄虫能安安心心休息,尽快养好病,不要再顶着那张无精打采眼睛都睁不开的脸,平平淡淡地跟他们说没事,让人心都揪了起来。
雌虫从来知道的都只是奉献。
所以他们其实并不懂得什么是爱。
更何况时禹是未婚,以一个未婚雌虫的身份去找雄虫帮助自己度过发|情期,在虫族社会,这是一种极其容易被认为是刻意引诱雄虫的行为,结婚和未婚有着十分本质的区别。
时禹其实已经很熟悉发|情这个过程了,一直以来他的发|情期都是独自熬过去的,无法疏解的欲.望带来无穷无尽身体的空虚,忍到最后就会变为身体的灼烧和疼痛。他可以忍耐前者,因为他只把欲.望当成一种跟疼痛无差别的身体感受,也可以忍受后者,疼痛对于他来说早已是家常便饭。
但以往,从来不会像现在这样,近乎疯狂的渴求在他身体里伴随着灼烧的疼痛,而并没有随着疼痛的出现消散。
因为他的欲.望具象成了一个人,才发现,原来欲.望不仅仅是一种身体感受。欲.望是那人亲吻上他的唇,是那人的手指触碰他的身体,是那人拥上他,与他融合为一……
他脑海里深深刻着一个身影,原来只要那个人存在,疯狂的渴求就不会消失。
“哒、哒、哒……”
微弱的脚步声在封闭的空间内响起,时禹感到自己的下巴轻轻被捏了起来,眼前一片水雾早已聚焦不了任何东西,但是那个令他魂牵梦萦的声音凑在他耳边响起。
那人说:“怎么不来找我?”语气中还含带着生病着的鼻音,听起来有些幽怨。
如同一枚石子惊湖,时禹瞬间像是被从幻境中惊醒一般回过神来,看清了眼前景象。
雄虫在他面前蹲下,凑得极近,一只手强硬挤入他的腰和墙面的缝隙中,像是将他整个拥入怀中。
体内的信息素叫嚣地更凶猛起来,雄虫放在他腰间的手掌像是燃起了一把火,冰蓝色眼眸眨都不舍得眨地看着咫尺之近的黎辰,拼命抑制住自己对于更多触碰的渴望。
呆愣愣地望了半天,时禹只是伸出了手,轻轻捂住了雄虫的眼睛,遮挡住他的视线,随后轻轻挪了下位置,默不作声合上了腿。
其实距离这么近,即使不靠眼睛看,黎辰也能感到雌虫的动作,被捂着眼睛也没挣扎,静静地等待着雌虫准备好。
等了一会儿,他抬手按住时禹,大量的信息素从他体内释放出来,雌虫急喘了一声脱力趴在了他的肩膀上,双手垂落下来,只余喘息,压抑又难耐。
黎辰的手向下探去,想把雌虫捞起来,触摸到了一处潮湿。他顿了顿,更加用力地环住了雌虫,双唇再也忍不住般覆在了雌虫滚烫的后颈上,细密的吻不断落下。
时禹惊得浑身一抖,衣衫逐渐被剥落,一半身体被搂在滚烫的怀里,一半仰在冰冷的墙面上,被吻得浑身发软。
“阁下……”他完全被眼前的人所支配着,掌控着。
又是一个吻落下,黎辰声音低哑,追问着一个答案,“你宁愿来屏蔽室也不愿意来找我……为什么?”
人类无法理解雌虫是怎么想的,唯一的解释似乎就是雌虫对他隐晦的不接受以至于躲避。可时禹对他的种种细节又让他无法忽视,忽视这只雌虫可能的情意。
他没有带着不明不白的心绪继续下去,最终只能无奈般的将时禹的头按在他肩膀上,静静等待着信息素交融后雌虫的身体平静下去。
静谧的室内,黎辰低低说了一句与现在的场景毫不相干的话。
“我醒来之后没有看到你。”
作者有话说:
我自己说了自己短,你们就不许再骂了哦(好吧,我确实短,骂吧感谢在2023-03-10 22:55:54~2023-03-12 23:52:5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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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那只是一个很简单的拥抱。
时禹的下巴压在黎辰的右肩上, 二人头颈相依。但由于信息素的纠缠, 他们仿佛就互相融在了这一片空间之中,不分你我。
屏蔽室中的灯光开得很暗,在看不见的地方,各自带着各自的忧愁和情思, 感受到的情绪, 甚至都不知道是自己的,还是对方通过信息素传达过来的。
但这一刻黎辰拥着雌虫也没有分出心思来去想那么多。时间随着雌虫一起一伏的胸膛流淌, 随着他逐渐平缓的呼吸流走,和对方温热的皮肤紧贴着,一切的存在感如此之强, 以至于让拥抱着他的黎辰, 也觉得自己此刻“存在”。
一种脚踏实地的存在感。
他很少去体会自己的感受, 无所谓是压抑还是麻木。然而此时此地他被那么清晰地唤醒了, 才终于发现过去的自己原来总在游离,急切地抽身于所有人之外。
原来过去那么多年, 他还是那个十岁时跪在家门口,恐惧着自己温文尔雅的父亲一夜之间变得青面獠牙的小孩子。
这么多年, 他还是那个小孩子。
那年的恐惧绵延多年, 他一直害怕着他的世界会如同那年一般突然天翻地覆, 完全翻转而变得面目全非,他会恐惧爱他的人突然毫不犹豫地伤害他,所有人突然站在了他的对立面, 会恐惧失去, 也恐惧经久不衰的怀念, 捧着一堆旧物祈求无望的再现。
如此战战兢兢。
不管到哪里, 他像是一个局外人, 一个过路人,他的心灵没有归宿,他的灵魂无法栖息。
第一次,落到了这个拥抱里边,充实了灵魂,心脏一紧一缩,他在这里存在。
“阁下……”
“嗯?”
“你怎么……那么好。”时禹没什么力气地垂着头,嗓子压得低沉。
轻笑出了声,黎辰抬手揉了揉时禹的发,“不是我好。”
黎辰自觉自己的脾气真的挺差的,总是喜欢跟全世界对着干。即使那是要命的举动,只要他想他就会去做。活了两辈子,虽说加起来也就二十年,但还是那样的我行我素,是一个喜欢以生命为代价表达自己对这个垃圾世界不屑一顾态度的傻子。
所以不是他好,也许是因为那个喜欢站在世界对立面的黎辰,突然发现有另一个人总是选择站在他身边。
感到右肩传来一片湿意,黎辰松开了搂着时禹的手,掰过雌虫的肩膀一看,一滴泪水就那样垂在他尖尖的下巴上要掉不掉,偏偏又没有什么表情,看着格外可怜。
黎辰眼见着时禹一脸笃定地摇头,“就是,你好。全都好,没有一处不好。”
“所以呢,你要爱我吗?”
这句话脱口而出,不假思索。在得知时禹情热宁愿来屏蔽室苦熬也不愿意去找他时,他那一瞬间涌起的情绪似乎有了解释。
这个多情的夜晚,他才明白过来。
靠着墙,他看着时禹精疲力竭地慢慢闭上眼睛,把雌虫往怀里揽了揽。
……
直到“银河时”的第二天早晨到来,驻守于附近89号行星的军医阿尔瓦才终于赶到巴罗星,登上了银河号。
一来就直面了屏蔽室里排排坐的两个病号。那只漂亮的雌虫靠在雄虫怀里,沉睡着,而雄虫却也颇为纵容环住他,沉静的黑眸望来,明亮又清醒。
通讯里说是个雄虫阁下发烧了,现在看起来反而感觉生病的那个是雌虫一样。阿尔瓦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应该先拉走哪个。
阿尔瓦也是个活过了大半寿命的雌虫,出身贵族,从医几百年,经验丰富,这辈子见过的事多了,但扪心自问也从未见过这么一个场景。
大多雄虫都寡恩薄义,自私自利,这种温情的场面不会发生在他们身上。
身后的带领军医前来的几个银河部下则都低头守在门外,眼观鼻鼻观心,生怕自己看到什么不该看的东西。
这位老军医也是十分干脆,见这场面也懒得说那么多分开他们,扶着自己一身老骨头颤颤巍巍地坐在地上想给黎辰看病,边说着:“阁下,冒犯了。”
其实黎辰觉得自己已经快好了,只是还有些晕晕乎乎的,看着眼前这位老军医的一堆仪器要往他身上招呼,像是要做一个全面细致的检查,他连忙摆手,“不不不,不用了,我已经好了,您请先给他看。”
阿尔瓦有些惊讶地抬起头。雄虫的礼貌就如同雌虫的眼泪一般,都近乎于没有,他再次对这只雄虫感到意外。
时禹现在的状况其实并不正常。
一般来说雌虫被安抚过后都会陷入一种平静但精力反而更加充沛的身体状况,因为体内的信息素被疏导通畅了,会让雌虫感到更轻松。
而时禹虽然暂时停止分泌信息素了,表面上看是平静了,却变得很虚弱,精神极差,这是不正常的。
阿尔瓦瞅了瞅时禹,转过头招呼身后的雌虫,“把他抬到医疗舱里去。”
话音刚落,就见黑发雄虫轻轻松松地把雌虫打横抱了起来,疾步走了出去。
阿尔瓦:第三次震惊。
“到底怎么回事?”黎辰站在医疗舱外,问林。
“我们怀疑是那支药剂的问题,”林有些忧愁,“具体要等阿尔瓦医生检查完。”
“雾色。”黎辰一字一顿道。
“我们的人已经在探查雾色的行踪了,但是……”林想起自己刚收到的消息,脸色又差了几分,“不止雾色,目前各个星盗势力的活动似乎都低调起来,往常隔三岔五都要爆出来一两件星盗恶性事件,而最近几乎没有任何他们活动的迹象。”
以前那群星盗团只是滑不溜手,现在则像是潜伏于沙漠之中的毒蛇。
没过多久,阿尔瓦出来了,严肃地盯着光脑看,“我刚刚抽了一些他的血液,检测结果显示,他的血液和信息素参杂了百分之二的青基素成分,还有一种成分我解析不出来,是一种未被登录在册的成分。”
阿尔瓦一旦涉及到专业性问题,语速就变得飞快。
“别小看这百分之二的青基素,这是一种毒性十分高的物质,能够侵蚀虫的神经系统,加上另外一种未知成分的影响未知。但根据他的检查结果,我初步推测,那种物质专门针对雌虫的腺体神经。那只雌虫的信息素腺体已经遭到一定程度的破坏,开始萎缩。”
黎辰的脸色变得极为难看,“该怎么办?”
“这两种成分堆积在他的身体里无法代谢掉,要去除掉必须找到对应的消解物质。但目前其中的一种成分我甚至不知道是什么,青基素我倒是听过,这也是一种十分罕见的东西……”
正当黎辰觉得青基素这个名字好像在哪里听过时,老军医的声音又慢悠悠响了起来:“倒也不是没有办法抑制毒素的侵蚀作用……全看阁下您的意愿了。”
“您请说。”
“雄虫信息素天然可以组成屏障进行保护,如果那只雌虫能够每天都接受雄虫信息素的安抚的话,还是能够起到很强的延缓作用的……”阿尔瓦意味深长地眨了眨眼,“您可能并不会太排斥这个过程的,您知道,毒素和信息素的共同作用会让雌虫在接受安抚时不太清醒的,可能会陷入某种假性兴奋状态……”
“总之,他的表现不会让您失望的。”
黎辰:“……”
会议室内,林代替时禹向银河全体公布消息。
“一个月前,银河号追着蜂王前往黑域。当时我们被告知蜂王的人已经离开,但很可能并没有。卜夜曾派西泽外出打探消息,就在那时他很有可能接触了蜂王的人——容扶,一只雄虫。随即背叛了银河。”
“而现在我们猜测,他就是蜂王的新任首领。”
病还没好全,但依旧想要来参会的黎辰听到这个名字眉头一皱,这只是他第二次听到这个名字,上一次也是时禹跟他讲西泽的事时听闻的。
不知为何,他突然对这个名字有些敏感。
“雄虫?有什么其他信息吗?”黎辰问。
林摇了摇头,“没有任何信息,他很会隐藏。所以要问大家,有没有在黑域或者其他任何不同寻常的地方见到过雄虫。他可能很会伪装,可能表现得很普通跟其他雄虫没有什么两样,也有可能扮作雌虫。请仔细回忆。”
卜夜听完这话,余光瞥到黎辰,像是突然想起来什么,眉心狠狠一拧。
他站起来,十分着急地说道:“我不确定那是不是雄虫,在拍卖场桑今后来带来了一只虫,但我没能看清。”
“但是桑今对他表现得很亲密,一直盯着他没有盯过别处,很有可能就是雄虫!我记得那只虫,是因为他侧过头来的时候眉眼轮廓跟黎辰阁下有些像,但又不完全一样!他的发色……”卜夜终于回想起当时在昏暗的灯光下被自己忽视的细节,“发色也是黑的!!!脖子上还有一道疤!”
脑子里模糊的记忆终于慢慢浮现出来,串联到了一起,黎辰感觉自己像是被鼓槌重重击了一下,浑身血液飞速上涌。
容扶……
他以为早就可以抛掷脑后的记忆又卷土重来,那个女人就姓容,私生子以前跟妈姓也姓容。
原来他叫做容扶。
真是,荒谬至极。
作者有话说:
又超时了……叹气。晚上临时有事被拉去干活了,来晚了!
其实黎辰一直是个内心矛盾又复杂的人来着,有些必须要交代的。
还有就是,这本的篇幅不会长哦。
周四继续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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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容扶, 傅思博。
黎辰终于在脑子里将他们两个划上等号。
一想到他, 脑子里浮现的画面就是悬崖边上,他被推得往后倾倒,眼前傅思博狰狞的面容。
傅思博上辈子杀了他,到了虫族世界来居然还敢在他面前再次出现, 真以为自己疯得无人能敌了吗?
额上青筋暴起, 黎辰明明感觉到自己血液都在沸腾,却依然在其他雌虫面前表现的不动声色, 冷静又迅速地在脑海中串联起所有已知线索。
卜夜在拍卖场看到了傅思博和桑今在一起,而傅思博,也就是现在的容扶, 已经确定是蜂王的一员, 甚至有可能是蜂王的新任首领。
这说明蜂王和雾色两大星盗势力团体已经同恶相济, 只要他们不傻, 现在一定统一将矛头指向了银河。
他们当然不傻。
不论容扶是否亲眼看到黎辰都不重要了,在拍卖场的事随便一打听都可以打听到, 更别提那条喜欢游走于宇宙之间阴毒的蛇——桑今,如今变成了容扶的家宠, 柔柔顺顺地窝在他的怀里, 有什么消息不会告诉他呢?
容扶必定已经知道黎辰的存在, 而他也必定不会无所作为。
甚至如今他们肯定知道时禹需要消解剂,指不定会在哪里下套让银河往下跳呢。
在场所有雌虫大气都不敢喘一口,无比安静地等着黑发雄虫思考完毕, 黎辰能想到的东西军雌们自然也都想到了, 雾色和蜂王已经合作, 但就是不知道那只和桑今待在一起的虫到底是不是容扶, 而那只虫, 跟他们的阁下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
直到黎辰站了起来,在自己下颚线往下三指处划了一下,对卜夜说道:“他这里有条疤?半指长?”
卜夜重重地点了两下头。
“眼睛是黑色的?”
“不能确定,”卜夜犹豫了一下,“只能确定是暗色瞳仁。”
“他就是容扶。”黎辰终于对着众雌虫说出了答案。
“您……认识他?”林看着黎辰的脸色,犹豫了一下问道。
在衣袖底下,黎辰克制不住地收紧拳头,指甲陷进肉里面扣得生疼,以此尽力平定自己的心绪。
这个亲手把他推下悬崖的人,也是他上辈子那个混乱肮脏的家庭里的一个成员,一个跟他有一半血缘关系的人,一个潜藏于暗处的疯子。
有这么多名头可说,黎辰压下情绪,只是轻描淡写一句话道过,“他是我的仇人。”
“那他就是我们银河的敌人。”
不知何时,时禹已经站在了会议室门口,白色衣装制式精良整洁,衣着一丝不苟,隔着整个会议室的雌虫与黎辰相望,又一次坚定地站在了黎辰这边。
脸色平常,状态正常,黎辰把时禹从头看到脚,确认他在治疗舱里好好休息恢复了精力后,微微放下心来。
“谁那么大胆,敢和我们阁下作对???”宿姜立马怒了。
文勇一拍桌子,露出自己健壮的大块肌肉:“管他什么雌虫雄虫,都得被我揍趴在黎辰阁下的脚下!”
迪恩也激动起来:“就是!”又感到有些担心,“阁下,他欺负过你吗?”
这句话一出来,其他雌虫面容也严峻起来,观察到黑发雄虫绷紧的下颌,像是受了委屈又憋着不说的样子。眼神中不由流露出怒意,像是真的在为他们的阁下在过去可能受到的伤害而生气起来。
明明阁下全身上下近乎完美又那么平易近人,在他们看来根本没有任何缺点。雌虫们此刻已经忘却了过往积累的所有虫性险恶的社会经验,根本想不通居然有虫会对这样好的一位阁下表现出任何不善的举动!
会议室里的气氛沸腾起来,黎辰差点被他们逗笑了,身体在雌虫们不平的声音中慢慢放松下来,淡然安抚了一下雌虫们难受的情绪:“这不是没事吗。”
依然没有透露太多,已经朝夕相处了这么久,黎辰对这些雌虫的性格了解得透透的,他已经惊诧于这个世界对于雄虫的保护心理到了有些极端的程度。
但有时黎辰甚至会觉得银河的雌虫们对他的保护心理简直更为极端。
这个星船内部已经跟黎辰刚来时大不相同。
银河号星船内部的墙体及地面其实都是由一种表面极为光滑的银质材料制成的,这样的材料能够确保星船的坚固和稳定性。
雌虫天生对于身体有着极强的掌控力,每一寸肌肉似乎都含着巨大的力量,走在光滑材料上面能轻易地维持住自己的平衡。
而对于雄虫来讲,这就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了,以至于黎辰一开始走在银河号内部,总是走得很慢,来避免在光滑的地面上滑倒。
而现在,银河号上每一个走道上都铺上了厚厚的地毯,柔和色调的温暖地毯与这个充满冷调金属光泽的星船似乎格格不入,但它如今就是充斥了银河的每个能够被踏足的角落。
如果往驾驶室走进去,就会发现,那些铺设了满满一舱室的高精尖仪器,其边缘尖角部分都被裹上了一层透明绵软的材料。
而这只是因为黎辰。他对驾驶星船这种事有着极大的兴趣,他喜欢研究这些仪器,碰下这个碰下那个的,高强度材料做成的精密仪器,其边缘锋利程度对皮肤薄软的雄虫也不是开玩笑的。
第一次黎辰到驾驶舱去“玩”的时候,仅仅是探出手去够里边的按钮这一个动作,都会让默默守在旁边的时禹紧张一瞬,立马用手捂住下边的仪器边缘,隔绝黎辰的腹部。
然后第二次黎辰再去,就看到了这些包裹住尖角的软物质,让他语塞了好一阵时间。再后来,其他军雌们自发为整个银河号中突出或尖锐的地方都被裹上了一层透明材料。
让黎辰以为自己是什么超级易碎品。
银河号内也逐渐添置了一系列“雄虫专用”的物品,公用舱室的软椅靠垫,餐厅里粘合度极高而不容易被打碎的餐具,越来越丰富的新鲜食材取代了营养液,堆积在仓库……
黎辰不知道的是,这些雄虫专属的物品充斥于冷漠单调的星船内,无疑给每个雌虫都带来了十分不一样的感受。
仅仅是每天看到舱室内黎辰的东西都会有种奇妙的幸福感,有这样一只珍贵而又美好的雄虫呆在自己所属的星船上,那种由本能谱写的保护欲和幸福感是无法控制的。
但黎辰能够感受到的东西也足够让他毫不怀疑如果这些雌虫,特别是时禹,知道了容扶曾做过什么后,后果……会不堪设想,不是他能控制得了的。
黎辰还不想让他们,去分担自己的恨意。
“如果有机会的话,我会亲手杀了他。”黎辰说。
但也不需要在他们面前,压抑自己的全部情绪。
这话倒是让时禹怔然了,内心泛起浓浓的不安,能让黎辰都说出这种话,到底是发生了什么样的事情……
看了眼雄虫明显走神的模样,时禹只能将不安暂时压下不表,继续会议主题:“蜂王和雾色的动作很有可能不仅仅如此。近些时日来,各星盗团在宇宙间的活动逐渐减少,我们几乎探测不到星盗团的活动迹象。
“更为严重的是,军方的宇宙探测器在帝国境内多处发现了不同星船残骸,经过数据比对后怀疑来自于不同星盗团势力,疑似集体遭到清剿。”
几乎是瞬间,众人心中就有了答案。
如果以上的信息都是正确的,那么现在的局势变得绝对危险起来。
银靴踏进在地毯上,走到了会议桌最前方,发出沉闷的响声,冷肃的金发雌虫环视一圈,以银河首领的名义正式下达命令,“银河全体都有,进入全面警戒状态,时刻准备战斗!”
至此,连跨五个星域的帝国境内三大星盗势力,蜂王、雾色和银河之间的战役,正式打响了。
又经过了几个小时的讨论,会议终于散去,黎辰和时禹留在了会议室内。
“我曾经在兰谢的口中听到过青基素这个东西。”黎辰突然想起来说道。
“他曾说过桑今的拍卖场专门会去别的星系搜集一些珍惜药材和稀有原料。青基素也在其中之一,也许我们可以从他那里获得一些消息。”
时禹依然很专注地看着他,就像以往任何一次默默守在他旁边的模样,但黎辰此刻觉得他的眼神有点不太对劲。
“不舒服吗?”黎辰观察了时禹几秒,慢慢走向时禹,逐渐把雌虫逼到墙边上,一只手环住雌虫的腰,压着他靠在墙上。
雌虫的眼睛瞪大了些,似乎没想到黎辰会突然这样做,看着咫尺之近黎辰垂落下来望着他的目光,又觉得似乎这样的距离,才是他一直渴望的距离,并且,远远不满足于此。
“阿尔瓦说——”黎辰懒懒拖长了音调,“你最近会有点喜欢,被触碰。”
“是这样吗?”雄虫的手轻轻扯开了时禹下摆紧贴于身一丝不苟的衣装,扯出一块空隙露出雌虫常年未经过日光照射的冷白皮肤,刚好够黎辰的手探进去。
手掌覆在敏感的腰部,时禹觉得全身都随着腰部的轻颤而酥麻了一阵。
“阁下……”时禹心跳如擂鼓,不知如何自处,下意识想往后退却发现自己早已经靠在墙壁上,退无可退。
布料传来阵阵摩挲声,黎辰的手往上游移起来,“唔,雌虫的体温真的比较低。”
认真感受之余,黎辰还不忘边说出这个曾在星网上查阅资料看到的知识点,像是一个认真巩固知识的好学生。
骤然停在某处,雌虫本来被生理和心理刺|激得不轻的身体顿时感到了一阵空.虚,他湿润的眼神抬起来,有些迷茫地看着眼前的雄虫,眼里不见任何排斥。
黎辰轻轻笑了一下,似乎很满意雌虫的表现,他轻轻用指甲剐蹭了一下,以一吻封住雌虫后仰而送上来的唇。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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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又被亲了。
时禹被黎辰撩拨得一塌糊涂。
他脑子里混沌一片, 心里也乱成一团。
黎辰以为当时的时禹早已力竭失去意识, 没有听到他的那句话。其实时禹听到了,失去意识的前一秒,雄虫问的他那个问题。
以他最放肆的心去猜测,或许雄虫也是对他有一点喜欢的呢?即使是一时新鲜, 即使是在星船上别无他选……时禹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如此胆小, 患得患失,忧虑重重。
可是, 时禹闭上眼睛,脖子后侧的腺体处传来的每一丝疼痛都在提醒他,让他停止去幻想。
就这样吧, 只要雄虫不问, 他就可以不做出那个回答, 献上自己的所有, 包括自私又卑劣的心,换取一段停留。
他仰起头迎接着雄虫的吻, 感受到自己胸口处的一阵阵酥麻,胸前布料绷紧出一只手的轮廓, 身体仿佛已经不是自己的了, 总之……不管怎样还是无法拒绝雄虫的任何举动……
那就让他就此沉沦吧。
很难想象这只看起来坚硬又强大的金发军雌总是会在一个个亲吻下而无法支撑自己的身体, 黎辰不得已把他抱了起来,放在会议室里的长桌上。
知道雄虫的触碰能让时禹的身体感到更舒服一点,黎辰很好心, 羊脂玉般的皮肤在指尖溜过, 像在把玩什么艺术品。
直到黎辰触到他上身的突起, 大大小小的不在少数。他不由得顿住了一下, 知道这些都是伤疤, 胸口上更是有一道两指宽的贯穿整个胸口的伤疤。
这是得伤得多重呢。
雌虫身体缩了一下,却做出了有史以来最主动的行为,像只小动物一样挤在他的颈侧,笨拙地印下一个个潮湿的章,发丝柔柔地扎在黎辰的脸侧,有些痒。
不由自主地勾起了嘴角,黎辰很配合地仰了仰头,听到耳边雌虫低低的声音:“我……我会去做疤痕消除的。”雌虫以为他的停顿意味着嫌弃。
时禹本来是要去做疤痕消除的。
在那个得知自己终于可以再升一级的夜晚,在即将走上那个位置,自己作为一个平民雌虫终于可以自己选择雄虫的那个位置时,他对着镜子看到自己满身狰狞丑陋的疤痕,突然也觉得刺眼了起来。
他是打算去做疤痕消除的。
只是第二天……终究没有那个机会。
黎辰从自己的肩上掰过时禹的脸,看着那张精致得常常显得冷漠的脸,此刻眼里流露出湿漉漉的哀意,细看还带点委屈。
到底是他的什么举动让雌虫总是如此不安呢,人类百思不得其解。
他指腹轻轻压过那些伤疤,想起了一些事情。
在那次黎辰差点被蜂王伏击之后,时禹就给黎辰带回来了一个新光脑,方便他随时联系其他人。黎辰终于有机会再次登录星网查找资料。
他曾经搜过“时禹”这个名字,一打开搜索结果,铺天盖地的都是有关时禹因为攻击侮辱雄虫被帝国法庭判处三十年的新闻,和后来时禹逃狱流亡星际的事情,但是都说的很模糊,基本上就是一句话通知罢了。
这个黎辰表示能理解,毕竟事情是编造出来给某些虫看的嘛。
下面评论清一色的震惊,惋惜,不可思议,以及辱骂。
再无其他相关信息,没有时禹以前的信息,也没有任何细节。
翻到了很下面很下面,才能看到几条能带来一些信息的评论。
因为时禹一直在军校没有太多地出现在大众视野中,但在新生代军雌当中,他曾是所有虫崇拜的对象,这不仅仅是他因为他出色的成绩,还因为他是平民出身,每往上一步都要付出比贵族雌虫千百倍的努力,他是从刀山火海中一步步踏上旁人想都不敢想的高位的。
其中的艰辛,也许只有时禹自己才知道。
在一片混乱的评论中只有一条留言不带脏字,甚至流露出一些惋惜,说:“明明离那个位置只差一步了……只差一步,他就能当上第一军的军团长了。”
而对于这条留言的回复则都不堪入目。
“这种伤害雄虫的渣滓还当什么军团长,应该说还好发现的及时吧???”
“你又怎么知道的?内部的军雌?”
“杜兰特阁下还是仁慈了。”
……
“杜兰特阁下什么德性你们不知道吗?”越翻越下,黎辰看到了这条评论,而上面显示账号已注销。
故此,黎辰依旧没了解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军团长……
黎辰才发现其实自己对时禹了解甚少,但是没关系,他吻了吻雌虫沾湿的长睫,带着疼惜。
反正他和他还有很长时间,而这只雌虫已经是他的了。
简单的安抚之后,黎辰又带着时禹到了医疗舱室,老军医阿尔瓦站在那里,眉头紧锁看着一堆试剂管。
“依旧没办法配出来那种毒素的消解剂,就连和青基素化合在一起的另一只成分我都所知甚少。我会送回一部分血液样本到帝国研究所继续进行研究,但保险起见,你们也得去找到制作出这种神经毒素的虫,能拿到消解剂最好。”
就像是银河不知道蜂王雾色的藏匿之处一样,他们也不知道银河在哪。宇宙可以将所有隐藏于广袤黑暗之中,在这之间博弈,仿佛在跟无数隐形的手在做对抗。
蜂王雾色的合作,多数星盗团的销声匿迹,让银河全体人达到最警惕状态。
只能抓住现有的一切线索,防止落入太被动的局面。
他们之前就进行过猜测,雾色背后一定还有某个势力为他提供很多资源,毕竟雾色行事低调,对于劫掠民船民星这种事他们干得很少,连黑域都很少去逛。
黎辰将目标锁定到了某个人身上,推测道兰谢就是雾色背后的势力,他需要雾色的广泛的消息网以及非法渠道,为他获取抑制他的虫崽腺体病的原料。
银河已经耽误不起什么时间,得到黎辰的消息就迅速向军方索要兰谢的一切身份信息及定位信息,飞一般地赶往去了兰谢所在地。
在星际中即使航行速度再快,有空间跃迁的帮助,也是无法像上辈子黎辰坐飞机从一个洲跨越到另一个洲那样快速而轻易的,这往往需要不少的时间。
在遥远的路途当中,黎辰的生活变得规律起来,吃饭,睡觉,安抚雌虫。
有时打打游戏,刷刷星网。这天黎辰躺在自己的床上,在星网搜索框上打出了几个字:杜兰特。
光脑瞬间弹出来杜兰特的个人页面,他的名字后面还跟着一个玫瑰金标识,下面的粉丝数多得可怕。
看得黎辰眉头一皱,退出来又去搜索了一下,玫瑰金标识什么意思。
原来星网上大多数人都会进行身份认证的,如果是雄虫,系统就会自动地在ID后面加上一个玫瑰金标识,而大家也都可以通过搜索“雄虫”而找到你的主页。
几乎所有虫都会有星网账号,雄虫也不例外,所以如果搜索“雄虫”,能出来所有雄虫的个人主页,每一个的粉丝数都多得惊人,并且基本持平。仿佛每一只雌虫注册了账号的第一件事就是把所有雄虫都关注一遍。
但是雄虫们几乎很少分享动态暴露自己的生活或者在其他地方发表评论,个人页面几乎都是空白一片。尽管如此,他们的主页每天的访问量也是高得吓人。
访问雄虫主页时……大概就是一生孤独的雌虫们离雄虫最近的时刻吧。
杜兰特是其中的例外,他是为数不多的会上传自己的照片的雄虫,并且他还是住在帝星的贵族雄虫。正是因为此,尽管他的风评并不好,虐待雌虫雌侍的事迹层出不穷,大家还是对他又爱又恨。
说实话……那照片油腻得黎辰脸都皱起来,肥头大耳的,下面却依然是一片夸赞。啊,真是把黎大少爷恶心到了。
就是这么个东西,跟时禹扯上了关系?
继续往下翻,他刷到一条评论,吸引了他的注意。
“时禹那只雌虫真是不知好歹,居然敢拒绝阁下!!!”后面附带三个愤怒表情,评论时间显示三年前。
下面又有一条评论回复他的,“应该说是那只雌虫对阁下爱而不得,恼羞成怒才攻击了阁下吧。”评论时间在上面那条的几个月后,根据黎辰所看到的新闻记忆,那也正是时禹判处结果发布的第二天。
睡意登时消散,他越看眉头皱得越紧,这种放在上辈子说出来都会被人骂“你当老子那么好骗”的荒谬事件就这样显示在他面前,这都什么事……
从床上坐了起来,黎辰果断点击“回复评论”,编辑:“肥猪被人看不上是正常的,别恶心人了。”
点击发送,发出来的评论却显示“由于您没有进行身份认证,该评论经过审核后显示”。
懒得再理,黎辰把光脑丢到一边,也不想睡觉了,打算出去散散步,没有想过这条评论将会在星网上引起轩然大|波。
逛着逛着黎辰又走到了餐厅,发现灯光还亮着,时禹和林两人坐着,桌上摆着一堆酒瓶,二人看到黎辰,都齐齐惊讶了一下。
无比自然地挨着时禹坐下,黎辰抓住了时禹垂在身侧的手,说道:“你们在喝什么酒?”
林看着雄虫一来,魂儿就明显飘了的好战友,很是无奈扶额。
“罗恩酒。”时禹的手被牵着,乖巧地答道。
“这个是雌虫喝的,浓度比较高,雄虫喝了很容易醉……阁下。”时禹试图劝说正要尝试品尝罗恩酒的雄虫,黎辰却根本不听,已经给自己倒上了满满一杯酒。
没办法,时禹只好从桌下的柜子里又掏出一瓶酒,“贝蜜酒,度数更低,嗯,兑上红山果汁您可能会更喜欢喝一些。”一边试图在不松开手的情况下做到将红山果汁兑进酒里。
“别‘您’,”黎辰又纠正他一遍,不知想到了什么,眯了眯眼,“你好像很了解雄虫的喜好?”
林大惊,意识到这个问题不太对劲!赶紧用眼神示意时禹,疯狂眨眼,没想到时禹看到没看他一眼,板着一张冷淡的脸却有些羞赧的低下了头。
这像话吗!!?
他的好战友显然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不对劲,一个劲只想着掩饰自己是个天天逛“雄虫喜好专区”网页的痴汉雌虫了!
时禹:“也没有很了解……”低头左看右看就是不看黎辰。
这样的回答显然无法让雄虫满意,“嗯?没有接触过其他雄虫?”
这才明白黎辰什么意思,时禹下意识握紧了黎辰的手,有些着急:“没有!”
见雄虫不为所动,“真的没有!”
其实黎辰更多地只是想逗逗他罢了,看时禹这样,憋住了笑,又别有心思地调戏他:“真的吗?这么漂亮,学校没人喜欢你?”
看时禹脸红得要滴出血来,林在一旁偷笑,“是有很多雄虫喜欢他,可是他只喜欢你呀,阁下。”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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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结果雄虫还是喝醉了。
在意识到事情的发展开始不对劲起来, 林就果断地撤离了餐厅, 把空间留给了二人。
也许是因为这个小餐厅灯光温暖明亮,舷窗外暗夜漫漫,气氛实在好。想想自己成年后都没怎么喝过酒的黎辰在这个夜晚,就是很想放肆一把。
再说了, 罗恩酒能喝倒普通雄虫就能喝倒他吗?
“我是普通的雄虫吗?我可是人……诶!”黎辰表情十分认真, 说着话观察力并没有下降,死死抓着了时禹想悄悄把他酒杯拿走的手。
时禹没听清黎辰说的后两个字, 但也没去深究,毕竟雄虫听着还口齿清晰,声音语调还和平常没什么两样, 实际上已经在说胡话了, 刚刚还问他要不要一起去看月亮。
月亮?时禹这些年踏足过不少地方, 也没有听到过月亮这个东西。
于是时禹问他:“月亮是什么?”他认真盯着雄虫, 无端带着眷恋,像是想要记住他的一切, 深深刻在脑海里。
黎辰一派正经,手指戳上了时禹的脸, 盯了他半晌, 没有回答他的问题:“你比月亮好看。”
虽然不知道月亮是什么, 时禹也知道黎辰是在夸赞他,原本清苦向下的嘴角也浮现出清浅的笑。眼前的雄虫可能不知道此时此刻他才是这个空间里最耀眼的存在,白皙的脸上微微泛起红晕, 一双如同墨浸过的眼眸亮得惊人, 如此动人心魄。
体内气息翻涌, 时禹感到身体传来异样, 又被勾得情动。
酒杯倾倒, 黎辰的手沾上了一点酒液,轻轻按在了时禹柔软的唇上。柔软的唇肉张开,将那一辛辣又甜蜜的酒液卷入口中,舌尖探出贝齿。黎辰四指抵住雌虫分明的下颌,拇指被柔软裹着,若有若无显现的粉嫩舌尖刺|激着雄虫的神经。
黎辰顿了顿,意味于雌虫的热情。
他倾身吻去,雌虫的后背抵住餐桌,被限制于一个小小的空间之内,气息被疯狂掠夺,突起的喉结上下滚动,死死抓住黎辰的衣角又不愿抽离。
尽管今天已经安抚过了,两个人还是吻在了一起。
没有了“借口”的亲密,像是扯下一层遮羞布,让此时的两人的行为更加露骨,直指□□。
这些天以来每天都会发生这种情况,安抚安抚着就擦枪走火了起来,但黎辰从来没有做到过最后一步,尽管……该摸的都摸了该看的都看了。
只是雌虫在神经毒素的作用下,腺体每时每刻都处于高兴奋状态,连带着时禹本人……也变得十分敏感起来。
就像此时,时禹的手紧紧绞着他的衣角,脖颈后仰,紧挨着黎辰腰部的大腿肌肉绷起,将本就紧实的布料绷出一道坚硬的弧度。冰蓝色眼眸之中水光潋滟,眼尾一片红,失神地看着他。黎辰放慢动作,轻吻落在雌虫的后劲虫纹上,那更是一个敏感的地带了。雌虫不禁蜷起了身体,却并不是逃离而是窝进了黎辰的怀里,发出几声小小的呜咽。
于是黎辰不着急一下子将他们之间的关系快速推进,也许他们都需要一些时间去互相适应,不仅是雌虫的身体。彼此慢慢靠近,直至雌虫再也离不开他……
嘶,黎辰的耳朵传来湿润的触感,总感觉雌虫无端变得粘人起来。
——
“啧,又在这走什么神呢?”
一早,林就见到时禹站在厨房准备着给黎辰的早餐,食物正在烹煮发出清香,金发雌虫望着舷窗发呆。
时禹懒得搭理他。林却瞅着时禹脖子上未遮挡住的吻痕高高挑起了眉毛。
“你和阁下,最近……关系很不一般啊?”未婚雌虫林憋了半天也没憋出什么来合适的词来,“宿姜那群小子都在暗地向我打听呢,他们高兴得很,觉得阁下从此也是银河的家人了。”
“欸?是不是啊。”林用手臂杵了杵时禹,却发现时禹的表情并不能称得算是高兴。
时禹摸了摸自己后颈腺体的部位,艰涩道:“阿尔瓦说……我的腺体已经受损,”顿了顿,又不愿意亲口说出那个毁去他梦想的事实,“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林顿时怔住,张了张口,却说不出一个字。
半天才轻声问道:“什么时候检查出来的。”
“阿尔瓦来的那天。”也就是黎辰和时禹一起从屏蔽室出来的那天。
天知道这些天时禹是如何熬过去的。每时每秒汹涌深重的情绪都压在他的心头,压得他要喘不过气来,只有在面对雄虫时能够喘息片刻,然后又是无法承受的痛楚。
每每望着黎辰的眼睛,那里面装满喜欢的情绪,而他艰涩难言。时禹不知道雄虫是否能感受到他内心的挣扎与悲伤,但他总是耐心地细细吻过时禹的每一处,让时禹的整颗心泡在酸涩的泉中。
上天总是喜欢在他等待已久而即将获得所求时给予他一个重创,一切坚持的东西都会沦为泡影,转瞬即破。
时禹那天从医疗舱醒来时,回想起黎辰问他的那句“要不要爱我”,几乎立刻就想冲出去,告诉雄虫他的答案。下一秒,阿尔瓦就告诉他,“时禹,你可能再也无法孕育后代了。”
那一刻的天崩地陷,就发生在时禹的世界之中。
一只受孕率极低的雌虫有什么资格站在这样一位尊贵的阁下身边呢。
而他只能装作什么都没发生地穿好衣服,走向雄虫的每一步都感到疼痛。好在雄虫没有追问,可是后来的每一刻,他都在卑劣地欺骗着黎辰的感情。
“时禹……”
“到了。”时禹抬了抬手打断了林即将说出的安慰,看向那个逐渐靠近的星球。
紫色云雾绕于上方,背靠深蓝色星云,神秘又美丽,那就是兰谢所在的沃纳星。
帝国临星沃纳星。
四处墙面洁白,空间里的冷气开得十分足,吹得人寒从心起,医护人员来来往往匆匆忙忙,却并不喧闹,黎辰甚至能听到房间里冰冷的仪器滴滴运作的声音,这一整个高层,没有看到任何其他病人。
“阁下……久等了。”兰谢从其中一个病房门走了出来,跟上次黎辰见他比起来,倒是状态好了一些,依旧清瘦但神色并不显得那样灰白。他对着黎辰行了一个郑重的礼,再向时禹点头致意,示意他们进房间坐着说话,招呼人接待其余银河部下。
林并不知道黎辰和兰谢之间发生的事情,站在背后有些惊讶,毕竟兰谢可是出了名的大贵族了,家族底蕴深厚,直至今日依旧繁荣,坦白了讲,就连帝国官方如今也很难奈何他。
所以他根本无需向黎辰行那么大的礼,更不需要对其他人那样客气。
一进门,黎辰就看到了坐在地上把玩战舰模型的小虫崽。
那虫崽十分瘦弱,柔软布料穿在他身上显得空荡,看起来也不大,应该还没有黎辰的腿高。他两片苍白的唇紧紧闭着,靠在垫子上专注地在搭建自己手上的模型。
“长宇。”兰谢很温柔地蹲在他身边,将沉浸的虫崽轻声唤回。
名叫长宇的小虫崽抬起头来,这瘦小的虫崽倒是有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愣愣地看着黎辰半晌,手上的模型啪嗒一声掉在了地上。
没多久反应了过来后,小虫崽迅速涨红了脸,让苍白的脸看上去起色好了一点,很是害羞地挨到了兰谢身边。
“啊,”兰谢有点被一个劲往他怀里钻的小虫崽逗笑了,“我还没看到过他这样不好意思的样子呢。”他以往一直看到的都只是长宇死寂般躺在病床上的模样,不哭不笑不说话。
黎辰盯着小虫崽也有点想笑,转头看向了时禹,笑开了。
那样的温柔笑意晃到了时禹的眼,他不由自主跟着微笑起来,心里却是泛起一片密密麻麻的刺痛。
阁下他看上去很喜欢虫崽……
“长宇最近的状态比以前好多了,甚至已经成功度过了自己的第一次蜕变……都是因为您。”兰谢恳切地说道。
“我没有忘记我的诺言,阁下,有什么我能做的,您尽可以说出来。”
林在一旁咂舌,这可是大贵族的一个承诺啊……
于是银河等人就和兰谢说明白了他们的来意。
“我的确是和雾色合作过,”兰谢沉吟了一会儿,十分坦然地说着:“我们各取所需。但除了货物往来,我跟他的联系也十分有限。从上次拍卖场之后,我们之间的联系就断了。”
时禹面色不变,这也在他的意料之内。桑今心思深沉,既然知道兰谢有个得病的虫崽需要高等级雄虫的信息素,黎辰在现场那样露了一手,兰谢一定会联系上黎辰,这并不难猜。
对于桑今来说,这条线必须斩断。
“我依然能够提供一些信息,动用我的所有资源帮助你们找到桑今的踪迹。”兰谢继续道。
黎辰心想,如果对方知道他面对的人都是军方的人,还会如此坦然地以贵族身份承认自己勾结星盗进行一些非法活动吗?黎辰对上兰谢平静的目光,又觉得他未必没有看出来什么,但不在意罢了。
哪个大贵族又没有自己私下的非法产业呢,帝国还不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他唯一在意的也只有怀中抱着的虫崽了。黎辰朝一直偷偷瞄着他看的小虫崽眨了眨眼,让虫崽既惊惶又羞赧地移开了视线。
“他很喜欢您,阁下。”兰谢摸了摸长宇的头,很温柔地笑了。
而时禹垂着双眸,目光难辨。
“阁下,您……”时禹忍不住开口。
“什么?”
“您以后一定会过得很幸福的。”
黎辰笑了下,心想当然,这不是有你在吗。
——
回到银河号,黎辰心里还在盘算着兰谢提供的信息,一抬头就见到时禹欲言又止的神色,银河其他雌虫站在后面神情也同样凝重又严肃。
“阁下,”时禹缓慢地开口道:“我们……要送您回帝星了。”
其实如果只是为了兰谢口中的情报,银河本不必大费周章赶到沃纳星,打个通讯就好了。但是沃纳星就是帝星临星,距离帝星十分之近。
而帝国雄虫保护协会早就不断地在催银河尽快送回黎辰了,银河已经耽搁太久,他们做出银河挟持雄虫的可怕猜想,几乎要控告银河了。
更别提银河和蜂王雾色的战争一触即发,情况更加危险,根本不可能被允许带着雄虫再继续执行任务。
黎辰听到这话不可思议地回望时禹,“什么?”
一看银河其他人的表情也都十分不舍,敢情就只有他一个当事人被最后通知。
“我不走。”黎辰下意识说道,开什么玩笑,捅向蜂王的每一刀都必须有他黎辰的一份力。
更何况,“那你怎么办?”他问时禹,倒要看看这只雌虫能说出什么话来。
时禹体内的神经毒素在雄虫信息素的抑制下,以极缓慢的速度蔓延。但是如果没有他的信息素,雌虫要怎么办?
“我只希望您能安全……阁下。”时禹闭了闭眼,掩盖住眼底一片波澜起伏的情绪,竟觉得自己此时此刻根本无法面对黎辰。
经此一役,黎辰回到帝星,他再无可能与黎辰有任何关联,有任何接触。
即使时禹能在这场任务中存活下来,他也是一名失去孕育能力的雌虫,而黎辰是高等级且样样优秀的新贵雄虫,时禹不用多想都知道对方必然能够获得帝国一切资源和举国喜爱,他们再无可能。
这场梦终究远去。
“你——给我过来!!!”黎辰被气到了,一字一句说道。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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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黑发雄虫难得面带怒容, 敛起眉来, 银河众人大气都不敢出一口。
说完那句话,银河众人眼睁睁看着自家老大被拽走了,提起一口气都不敢放下。
“……完蛋了,阁下生气了。”宿姜僵在原地, 眼睛呆呆地随着走向房间的二人移动。
“应该不会发生什么事吧……”文勇大个子杵在宿姜身上, 垮了一张脸。
卜夜抬起头来,眼睛亮亮的:“阁下他不想离开……我也不想阁下走!”
林张了张口, “我们谁都没有权力决定这个。”
黎辰拖着时禹走进卧室,把门一关,气势汹汹的模样。
“为什么突然要我回帝星?”
时禹就在雄虫既是失望又是生气的目光中僵立在原地, 心中酸麻一片, 连呼吸都感受不到。
他手指忍不住颤抖起来。在说出这件事之前, 他就预料到雄虫会生气, 也许会对他失望,也许会再也不搭理他, 从此他们就是陌路人。可当黎辰真的以这种目光看过来时,那双墨黑瞳仁真的看着他而含有怒意时, 却比他想象得还要难接受多了。
“对不起, 阁下……”半晌, 才从喉间挤出这两个字,声音艰涩沙哑。
可是他别无他法。
他本就无法生育,又有什么资格继续耽误黎辰呢……只要黎辰去到帝星, 无数雌虫都会对他趋之若鹜的, 其中定然不乏优秀的, 家世优越的, 漂亮的, 健康的……
这样优秀的雄虫,他会拥有一切的。
远比一只叫做时禹的雌虫好的一切。
如今星际形势危险紧急,他更不能让黎辰参与到银河的危险任务之中。从加入银河伊始,每只雌虫都做好了赴死的准备,写好了遗书,处理好了自己所有的后事以防自己遇难。
这是个危险性高的任务。他们都无法保证自己的性命,又如何能保证黎辰能活下来呢?
黎辰坐在床上,盯着时禹半晌,惊觉自己所想的细水流长原来是他自己的一厢情愿。
面前这只雌虫如此干脆地把他往外推,连一声提前告知都没有,没有商量,也没有告诉他,自己的顾虑是什么。
甚至不顾自己体内的毒,打算以后自己硬撑。
黎辰是见过时禹发病的样子的,知道那会有多么痛苦又煎熬,因此更觉得难以理解。
这是伴侣之间该有的模样吗?
突然,黎辰的光脑响起来,他垂着眸看了眼,没接。他这个是一个新光脑,按理说是没有多少虫知道的,何况他在这里本来也没认识多少人。
“阁下,接吧。”时禹用极轻极轻的声音道。
“滴”地一声响,光脑显示接通。下一秒,极富热情的声音从光脑里冒出来,“黎辰阁下您好!这里是帝星雄虫保护协会,我是负责人科奇,向您即将来到帝星表以最诚挚热烈的欢迎!您的到来,简直……”
“有事说事。”黎辰听到是雄虫保护协会,没有感到太惊讶,语气淡淡。
“好的阁下,”对面的雌虫被打断也没有丝毫卡顿,像是早就习惯了一般,语气放得更加恭谨,继续流畅地说着,“我们已经给您安排了帝星最繁荣地带的一栋住宅,已经作为您的产业划在您的名下,希望您到达帝星后可以接受最全面的照顾。除此之外,您的光脑账户如今应该已经绑定了几个星球,作为您的私虫财产,这是我们的一点小心意……有任何要求都可以提,我们会一定会倾尽全力满足您的!”
这只雌虫唠唠叨叨说了一堆帝国赠予的东西,包括帝星房产,星球,星币……说到最后的声音甚至有点愤慨不平。
一直以来雄虫身份系统之中都没有黎辰这个名字,意味着这位阁下前二十年都从未有接受过帝国对雄虫的优待和补贴福利。
再深入想,这意味着对方可能一直生活在灰黑色地带,某个偏僻混乱的星球,以至于身份信息都无法登陆。
他们都不敢细想这位阁下受到了怎样的委屈。
后来又被星盗绑架,遭遇了那一系列事情,银河居然还这么久不将人送到帝星,必定是想独占这只雄虫。
真是可恶至极。
雄虫保护协会的几位负责人在准备着这位阁下的各种事务时,都在暗骂银河的卑劣,不知道利用职务与这位阁下朝夕相处了多久,还曾将阁下置于险境之中。
却完全忽略了他们自己,在最开始得知有位雄虫被绑架后,也是心情淡淡,并不那么着急。一只从未听说过的雄虫,想必等级也并不高,有银河去保护他,想必也不会出什么事。慢点就慢点吧。
直到前不久,他们遵从职责给银河打电话询问雄虫阁下的近况,才终于从时禹的口中听到说那位阁下是s级,而且是至少s级。
帝国珍稀的超s级雄虫流落在外那么久,还被绑架了!
这简直是帝国的奇耻大辱!
而时禹已经是重大失职,一位s级雄虫现在才上报。
这样一位尊贵雄虫的凭空出现,让所有人都兵荒马乱直到现在,从零开始准备了一系列贵族阁下所需的东西。
懊悔,担忧,震惊……所有的情绪直指办事不利的银河。
“您真是受苦了!”对方十分痛心,“到了帝星,我们绝不会再让您陷入险境的!”
明里暗里指责办事不利的银河。
黎辰手一抖,想把电话直接挂了。这种满带疼惜又愤然的语气真的让他很难适应……还是银河的人正常一点。
“我在这很好,谁说我要到帝星去了。”黎辰咬牙道。
“您……可有任何不满意?”科奇一抖,颤颤巍巍地问。
科奇紧张得浑身冒冷汗,完全想不到任何雄虫放弃到帝星过荣华富贵的生活,而留在星船上跟一群硬邦邦不解风情的军雌呆在一起的原因。他紧急在脑海中搜寻,终于想起来自己还有一个重要事项忘记交代了!雄虫阁下定是不满意于这个,他真是糊涂,这都能忘记!
他讪笑道:“们了解到您还没有任何雌君雌侍,所有适龄雌虫名单都发到您的光脑里了,都是帝国最优秀的贵族雌虫,只要您想,他们都可以是您的。”
凭空而出的s级雄虫,帝国的独一位,开玩笑,消息一在帝国贵族圈放出来,各个贵族都已经疯了。
这种事情,雄虫保护协会当然要为雄虫考虑妥当,尽管筛掉了很多低阶贵族和落魄贵族,申请名单上的雌虫还是多的可怕。
这大概是史上最明明赫赫的一份匹配申请名单了。
尽管这位雄虫连脸都没露。
对方挑选雌君这一番话说完,房间内的空气都凝滞了。
黎辰按了几下光脑,找到了对方说的名单,将他的光脑从手臂上拆下来扔向时禹,没什么情绪地说:“帮我选选?”
逐渐收紧了手上的光脑,时禹机械般地看向名单,滑动,张开口来竟然发不出一个音节。
他那样安静地站在那里,双手捧着黎辰的光脑,黎辰却感觉似乎有什么在那双冰蓝色眼眸中沉寂地破碎了。
倏然,一滴眼泪从雌虫的眼眶中悄无声息地滴落,砸在柔软的地毯上也是寂静无声。时禹突然大口地喘起气来,眼眶猝然红了一圈,压抑已久的情绪才终于爆发出来。
“阁下……”痛苦又低哑的声音绵延,说得极慢,他缓缓跪于黎辰脚前,仰视坐着的黎辰。“我无法……做出选择。”
“请您惩罚。”声音是惊人的哑。
黎辰伸出手擦掉雌虫下巴尖垂挂着的一滴泪,却不肯放过他这一次,“为什么无法选择?”
深重的情绪在时禹心中翻涌,日日夜夜反复惦念着的,滚落至舌尖又苦涩下咽的,都是……
“因为我爱您。”时禹抬眸望来,眼眸中一片赤诚。
能够爱上黎辰阁下,是多么幸福的一件事。
黎辰心脏漏跳一拍,狠狠一咬牙。这只雌虫平时什么都闷在心里,一张口就是一句重击,打得他措不及防。
“然后呢。”他问。
“我不想……您娶其他雌虫作为雌君。”
“那我如果娶很多个雌侍呢?”黎辰的手放在雌虫的脸侧,大拇指轻轻扶动,让时禹看着他。
时禹脸向上抬着,听完这话全身肌肉霎时绷紧,眼中不断冒出一个一个大颗的眼泪,就像是开了水闸就再也止不住一样,眼尾泛红。
几个呼吸来回,他被一种莫名汹涌的情绪抓住,于是终于意识到:“我想占有您。”
这一句话已经是极大的不该,他闭上眼睛,最后一滴泪水从长睫滚落,等待着即将到来的宣判。
原来他竟是如此不堪,如此卑劣,以残破之躯也在内心中那样奢望着,能够站在雄虫身边,只他一人。
他几乎是全身颤抖着,迎来了雄虫一个轻柔的吻。
一个轻飘飘的,温热的吻,落在他唇上,时禹脸上的泪水也沾上了黎辰的脸,像是神主动靠近垂落光芒,染上人间。
“这就是我想听的。”黎辰说。
这世上只为他一人而打下来的光亮。
雌虫的爱是等待,它是安静的,就像雌虫的眼泪一样。
那样一滴晶莹的眼泪垂落,仿佛一盆冷水浇到黎辰身上,他突然意识到,是不是自己一直以来都想错了。
他一直所想的“慢慢来”解决不了问题。
虫族和人类社会之间的观念差异实在过大,黎辰也常常对此感到混乱,有些在人类社会看来是理所应当的事情,到了虫族可能就会变得让人匪夷所思。
比如他想要跟时禹慢慢相处适应,等到一切任务事了,将表白示爱当做结束的号角,顺理成章地进入恋爱,婚姻的阶段。
其实这段时间把他也憋着够呛,好不容易遇到一个喜欢的人,压住自己的性子想要变得更加耐心和温和。
但却完全忽略了,虫族世界的情况。
如果一只雄虫要表达自己对雌虫的喜欢会怎样?
黎辰脑子一空,居然也没能确定这里的雄虫是否真的会表达对一只雌虫的喜欢,只是跟雌虫结婚已经是最大的恩德了。
所以他这样做,时禹并不能理解他的意思。
回想过去,他每天和雌虫亲近却没有做出任何承诺,简直就像个渣男。
怪不得雌虫总是表现得如此不安。
黎辰自以为想通了,气也逐渐消了。尽管他想的跟时禹想的不是一回事……哪只雌虫在黎辰那样亲密而耐心的对待下,不会感受到莫大的幸福以及对方的喜爱呢。
“那个……阁下?您还在吗?”光脑传出声音,通讯竟然还没挂断。
天知道科奇以及一众在科奇旁边偷听的雌虫听完刚才那段惊世骇俗的对话有多震惊,一阵眩晕袭来,几乎就要站不稳了。
那是雄虫吗?
那个雌虫是谁!!?
黎辰回过神来,这才反应过来通讯还没挂断,“刚才听到了吗,我有雌君了,所以不用再推荐。”
看着时禹睁大眼的不可思议,黎辰没等对面反应又补了一句,“还有,我不去帝星,我雌君还在银河号上。”
“滴”一声,电话挂断。
被黎辰伸手一下拽起来时,时禹仍未反应过来,全身一片冰凉僵硬。
“是他们之前给你打电话了。”黎辰指的是雄虫保护协会让时禹送回他的电话。
“是。”
“你答应了?”
“是的,我答应了。”
“但却不告诉我。”黎辰紧接着说。
“我做不到开口……直到今天的最后日期。”时禹感觉自己全身被撕裂成了两个部分,一部分在呆愣地回答雄虫的问题,一部分还停留在刚刚雄虫的话语里,不愿走出来。
真正阻碍他们的不是任务,不是雄虫保护协会,是他自己。
“我再问一遍,你确定想要让我去帝星?”
“我当不了雌君,”时禹却蹦出了这样一句话,他低声重复道,“我当不了雌君。”
这句话砸愣了黎辰,心跳不由得狂跳起来,他一直以来都会控制不住地对未来的东西感到忧虑,因为他所有看重的东西都要离他所去,既是惊惶又不得不面对,他问:“为什么?”
“我的腺体,因为毒素已经受损了,我的……受孕率会非常低。”时禹垂着头,几乎不敢看黎辰。
在虫族,生育和繁衍至高无上,以至于如果一只雌虫没有了生育能力,就相当于一只废虫,不管怎样都是不配站在雄虫身边的。
而黎辰,大大地松了一口气。他还以为是什么呢……曾经是人类的黎辰,从未对孩子这种事情有过任何幻想。
但是对于时禹来讲,这一定是个非常残忍的事情。他轻轻拥住了时禹,指尖插|进时禹柔软的发丝里安抚:“我从来不在乎有没有孩子。”
“反正,我娶定你了,我的雌君。”
“……为什么?”半晌,雌虫才近乎呓语般出声。
“因为我也爱你。”
眼前世界又变得一片模糊,时禹终于控制不住紧紧地抱住黎辰。
那是很奇妙的一种感受,时禹这辈子没流过什么眼泪,流的血汗倒是不少。也从未如此真切地陷入一个扎实的怀抱之中,感受到那样温柔的体温,直触及到他心底。
他心里的声音告诉他,这样真的很不应该,雄虫的纵容和爱不是他能够接受和放纵自己的理由,可是还是无法控制自己对着黎辰,说出自己幻想了很久很久的话。
“雄主。”声音眷恋又缠绵,这么多天的痛苦与挣扎终于落在了实处,一颗心重重落下。
“嗯。”
作者有话说:
最近太忙了……久等了。
下周之前应该会修一下这章和前面的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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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棋子生效
那位高等级雄虫阁下执意要留在银河号, 让所有帝国高层都感到震惊。
黎辰意已决, 回绝所有来自帝星的通讯。
而时禹身为军雌却没有办法拒绝来自军方的通讯。
“时禹,尊贵的雄虫阁下不应该冒险参与任务,你身为银河的首领,必须明确这点。”卞辛威严的身影出现在前方巨大的显示屏上, 语气十分严肃。
既然雄虫那条路走不通, 他作为时禹的老师,被军方派来劝说时禹, 来让雄虫回心转意。
卞辛看了看雌虫不为所动依旧冷硬的脸,换了个方式说道:“如果阁下在任务中有任何差池,你舍得吗?”
金发雌虫颔首低眉, 语气坚定, “我不会违背黎辰阁下的任何意愿, 老师。”
在视讯无法录入的会议室角落, 黎辰满意地点了点头。雄虫非要“偷听”来自军方的通讯,时禹也没有丝毫办法, 只能纵着他了。
一边是帝国高层的命令,一边是阁下的意愿, 即便是时禹不做这个劝说的中间人, 上面也不好说他反抗军令。卞辛揉了揉太阳穴, 叹了口气,“这不是你愿不愿意的事情,时禹, 你是军雌, 记住你的身份, 切勿有任何私心!”
卞辛想起三年前的时禹, 是那样一个恪守军规, 谨遵军令的雌虫。
当初时禹被杜兰特阁下控告,杜兰特家族把这件事闹得非常之大,卞辛作为第七军军团长,同时在军方管理高层任职,本可以出面暂时保下自己军部这个优秀的雌虫,不能做到让他赦免,但如果军部开口,时禹能够获得针对此事重新调查的机会。
卞辛曾向时禹承诺过,“你是我最优秀的学生,我当然不会任由你平白入狱。”他宽厚的手掌拍了拍时禹的肩,威严的神情透露出一丝柔和。
可是当庭,法官问卞辛对时禹的处决是否有异议,卞辛他摇头了。
他摇头了,于是时禹当天入狱,再无翻身可能,“攻击侮辱雄虫”的罪名永远钉在他的耻辱柱上,而他也将永远保留案底,彻底与他即将得到的那个位置无缘。
第二天,卞辛到狱中找到时禹。
“时禹,就在前天,上面明确命令,军方要彻底整治如今星盗横行的现象。我想,你是我最优秀的学生,老师决定把这个任务交给你。”
“我会安排你出狱,组建你的军队。以逃狱的举措,顺理成章成为星盗,到时候……”
时禹终于明白,为什么老师突然出尔反尔,只是因为可以更好的利用他的罪名,完成他定的任务。
一个原本的后进领袖,一路过关战将到达高位,对雄虫心生歹念后被捕入狱,又逃狱做了星盗,这一系列事情是如此的顺理成章。没有人会怀疑这点。
预备军团长就变成了逃狱星盗犯。
当时谁也不知道整治星盗这件事要如何去做,需要多久。偌大宇宙,星盗无数地方可以藏身,帝国多年来无法解决的难题,放在时禹一人身上,极大可能他的一辈子都要飘荡在星海之中,彻底远离他原本的梦想。
没有人问过他的意见。“这是军令。”卞辛看着坐在狭小牢房的时禹说。
而他别无他选。
卞辛满意地看到青涩面容的雌虫,沉默地接过自己手中的调令。
那才是个军雌,缄默,理性,服从命令。
“你看看你现在这个样子……”
时禹抬起头看着他,只那一眼,就让卞辛顿时哑声。金发雌虫满脸漠然地盯了他一眼,让他回忆起当初那个庭审上,卞辛表示对结果无异议后,坐在被告席上年轻的雌虫向他投来的那样惊愕的神色。
与现在截然相反。
他安静半晌,说道:“老师,其实我从来都没有变过。”
金发雌虫看了站在角落的黎辰一眼,慢慢说道:“我一直是个,有私心的雌虫。”
“滴”一声视讯被时禹挂断。
卞辛在那头久久不能反应过来。岁月已然在他身上留下痕迹,他眉头皱起几道深深的纹路。他不是个多好的老师却也不能完全做到铁石心肠,卞辛心中一直有愧。
毕竟他一直都知道,时禹是被污蔑的。这孩子,从入军队开始就在他的手下做事,他做不出来那种事。
而卞辛,对此心知肚明。
躲在一旁的黎辰并不能知道他们话语中隐含的信息,很是开心地凑到时禹旁边,手臂勾住他的腰,逗他:“这么硬气啊?”
雌虫顿时转过脸笑了,褪去一身冷肃。
从前他的私心是为了走上高位,能够有组建家庭、孕育子嗣的权力。后来他的私心就变成了黎辰一人。从开始到后来,都是为了黎辰罢了。
二人一走出会议室,林就冒出头来,“怎么样?那臭老头说什么了,是不是强迫你送阁下回去?”
“臭老头?他不是时禹的老师吗,为什么这么叫他?”黎辰不解。
“我讨厌他。”林露出假笑。
时禹无奈地看了林一眼,知道林是因为自己那件事情,“我没答应。”
“对了,兰谢传来通讯。他说,棋子生效了。”
毕竟也是支撑一整个大家族的灵魂人物,兰谢跟星盗势力合作不可能不留下一手,以防万一。
在拜访兰谢时,他就告诉过银河,自己曾经在雾色中安排过人手,不过都没能成功打入雾色核心。但是,多亏了黑域的新型科技,那个指甲大小的定位跟踪器。
那种材料,粘在衣服上难以察觉,粘在皮肤上更是如同无物。被安排进雾色的人手都经过专业的训练,他们会找机会将其运用到雾色成员身上。
这是兰谢给自己准备的棋子,倒是便宜了银河。
棋子生效,意味着兰谢已经成功接收到定位器信号,他可以直接同步给银河。
“都准备好了吗,我的兄弟们,来看看棋子落在了哪?”林大喊一声,召集起了雌虫们。
“越雨星,733位点,位于99号恒星系中。”时禹手指在大屏幕上,浩瀚星图中,一个显眼的红点在他指尖上方闪烁。
“银河,全速前往99号恒星系!”
然而临出发时,这场长途从银河单舰航行,变成了多舰航行。多方出面都没能挽回雄虫的心,帝国只能派遣更多的军雌去协助银河任务,最主要是保护雄虫阁下。
为此特地为银河增派了三个小型舰队跟随银河号行动,既便于隐藏又能起到保护作用。
同时增派一队人员负责侦察,其中不乏来自国家中心侦察部队的虫,使用的技术和设备都是全帝国最顶尖的。
他们监控各方星盗势力的活动,主要是针对蜂王雾色,还有一个随行小队,提供一些帝国前沿武装装备。
银河号已经全面武装完毕,有着强大帝国的支撑,众虫都信心满满地出发了。
林看着这阵仗,咂舌道:“我们这是沾了阁下的光啊。”
卡尔冷静道:“帝国高层也不是傻子。之前扫清星盗势力遥遥无期,他们不可能把大量军事资源投入于此,如今眼见着即将取得大进展,当然要尽力保证这次行动成功了。”
“但是如果不是阁下,他们不会如此重视我们的死活。”卡尔继续道。
视线转向一旁,看到在驾驶操纵盘捣鼓这捣鼓那的黑发雄虫,以及他们的老大守在一旁,专注地注视着雄虫,眼睛眨也不眨的样子,卡尔冷肃的脸也不禁浮现出笑意。
自从阁下来到了银河,一切真的改变太多太多。
从前的银河,最符合传统印象中军雌的特点,肃穆,沉默,冰冷,舱室内时常安静得连脚步声都听不到,一言一行都经过标尺量过一样精准,弥漫着寂寥的氛围,而时禹是其中典范。
而现在大家定期会聚在餐厅里一起开火做饭,陪着阁下一起吃热烘烘的食物,眉飞色舞地聊天。会学着阁下,向其他人互道早安晚安。甚至尝试着在星船内部装上各种花哨颜色鲜艳的装饰品,只因看了星网上雄虫私人星舰内部装横的图,认为雄虫喜欢这种……
时禹穿梭于各个舱室之间,总是脚步轻快,一身沉重荡然无存,任谁都看得出他的幸福轻松。
仿佛雄虫对于雌虫就是空气一般的存在,故此雌虫的一生中只有呆在雄虫身边才能变得鲜活起来。
——
越雨星,504位点。
魔眼跪于容扶脚下,“魔眼号愿意归顺于蜂王,钦仰您的风姿。”
额上留下豆大的汗珠,魔眼垂着头偷瞄向舷窗外,那是“寒冰”,常年在帝国北部边境线附近游走的一个小型星盗团,由于不愿归顺蜂王,现在已经成为宇宙之间的一片残骸。
“从此没有魔眼号。”
“是……是。”魔眼只能点头称是。
妈的,怪不得最近星际间太平了不少,魔眼心想,原来有这一尊大佛在背后操作呢。大家要么忙着躲避帝国追捕,要么忙着从蜂王雾色手中逃脱,谁有闲心作乱啊。
星际两大星盗团合作在一起,要扩张势力,吞并各个星盗团,一旦被抓到了,他们很难有实力反抗。
更何况……就凭蜂王如今这位首领的雄虫身份,有不少星盗团上赶着自愿归属呢。
一个个跟什么似的上赶着舔,魔眼暗暗咬牙,这群见色忘义的狗东西,把老子的位置都给出卖了。真是没见过世面!这算什么呢,他可是见过更好看的雄虫。
也不知道那位雄虫在银河手里现在怎么样了……
正当魔眼盯着地板思维发散中,上面传来桑今的声音。
“您想好了?”
“嗯。他们势力再大,也只是一个星盗团而已,又能有多强。”
“您说的对,”桑今似乎笑了一声,“我们现在可是集结了不少力量呢,多亏了您。银河首领时禹,曾经有过再辉煌的战绩,如今也不过是帝国的弃子,一个逃犯而已。”
“我有点迫不及待了呢,”容扶哼笑了一声,“……哥哥。”
帝星中央侦察台。
“目标正在移动,报告,目标正在向北504位移动。”屏幕上方,那个不断闪烁的红点正在移动。
几名雌虫忙碌于各个屏幕之间,那是帝国最精密的探测仪器,其上显示着所有帝国版图内星图信息,无数动态信息化作数据存储于机器之中分析,输出。
一切帝国获取的数据被传送到银河的显示屏上。
蝼蚁散于暗处,卡在巨人的鞋缝之中,自以为无所不能。
作者有话说:
来点小剧场~
从前的银河,最符合传统印象中军雌的特点,肃穆,沉默,冰冷,舱室内时常安静得连脚步声都听不到,一言一行都经过标尺量过一样精准,弥漫着寂寥的氛围,而时禹是其中典范。
而现在……
“时禹,制动键之后是按什么来着?”雄虫对着巨大的星舰操作盘犯了难。
“啊……这东西比赛车难多了,不过比赛车刺|激多了。”
有了声音。
“阁下现在在哪?”烤了一些星网上雄虫爱吃小零食top10的文勇问道。
在看敌方资料的宿姜深深吸了一口气,“嗯,我猜在驾驶舱。那里有美好的气息。”来自雌虫对美好的直觉。
有了幸福的味道。
“卜夜,你在干嘛?”林好奇地看着卜夜拿着锤子敲敲打打。
“我要做一个框!”卜夜认真道。
“框什么?”
卜夜小心翼翼地从桌上用食指粘起了一根黑色发丝,“是阁下的!”
有了……呃,代表雄虫的小物品。
第二天,黎辰发现大家都奇奇怪怪地经过一处地方就会站定,然后傻乐一下,举起光脑拍照,再走掉。
他好奇地走近一看,发现那个地方的墙上钉着一个小框,立面裱着一根黑色短发。
黎辰:“……”整个银河号上只有他的头发是黑色,所以……
虽然说,他也经常注意到雌虫们会盯着他的很多东西发呆傻乐,比如他的水杯,专用筷子,还有游戏手柄。但是头发……头发!!!这也太夸张了吧!!!
像话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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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死忠粉
银河正在宇宙之中全速行进。
这应该是让人无比警惕的时刻, 星船上所有军雌都已经戒备起来。他们整天整天地都呆在会议室内, 满脸严肃地行进在舱室之间,手上拿着通讯器,手脚嘴都不歇停。
有些时候黎辰也会跟着开会,是自请要求的。没想到他们开会时用的一堆作战术语他根本听不懂, 什么a点埋伏位, 埃尔罗隐蔽……听得黎辰头大。
会议暂时结束,时禹走过来看着强撑着精神在听天书的黎辰, 蹲在雄虫面前,心疼地摸了摸他纠结的眉毛,“阁下, 您可以不用听的。这些是我们的职责。”
尽管雌虫的言语十分恳切, 但是黎辰的关注重点显然不在于此。
“虽然说呢——”黎辰拖长了音调, 看见那双冰蓝色眼眸专注地看过来, “我们还没有登记结婚……”
一听到“结婚”,时禹的视线顿时不知道该放哪好, 闪烁着躲着黎辰的视线,又被黎辰捏着下巴掰回来, 没有给雌虫害羞的时间。
“——那是因为还没有办法登记结婚。但是你的称呼, 是不是该变一下了。”
黑发雄虫就差把“我想听”放在嘴边了, 近距离凑在时禹面前,墨色眼眸眨巴眨巴。
他们现在还没办法登记结婚。本来按照常理来说,只要雄虫在光脑上操作一下, 就能直接把婚配库里的雌虫变成自己的虫, 十分迎合虫族社会普遍懒惰雄虫的需求, 实现光速结婚。
大部分未婚雌虫的信息都会在婚配库里。可惜, 自己的雌虫是个“逃狱的”, 身份还不合法呢,只能等到任务完成了。
说这件事的时候,这只雌虫还颇为忐忑不安地看着黎辰,担心他会因此感到不高兴。没想到黎辰只是“嗯嗯知道了”一副心大的样子,把雌虫拉到自己腿上坐着尽情地揉搓了一番,丝毫没有放在心上的样子。
虫族世界中,结婚意味着雌虫所有权的转接,意味着雌虫全权属于自己,包括他的财产。因此,雄虫当然都很看重结婚与否这一事实,他们需要一纸婚契牢牢掌控着雌虫。
对于蓝星人黎辰来说……结婚不过走一个法律形式嘛,没什么好在意的。
于是黎辰又莫名其妙收获到了雌虫一个香香的怀抱,“谢谢你,雄主。”
听得黎辰那叫一个心花怒放,尽管不知道雌虫又在开心什么,但是不妨碍他听着高兴!
可是后来又再也没有听到过这个称呼了!
黎辰一只手按住雌虫的后脑勺,不让他后退。眼睛像勾子一样勾住了雌虫的全部心神,慢慢压缩着他们之间本来就极短的距离,鼻尖相触,雄虫的干净美好的气息扑面而来。
时禹的眼睛都下意识闭上了,然后下一秒就感受到,雄虫的气息瞬息抽离了。
他怔然睁开眼,看见黎辰一脸坏笑,“你是不是故意吊着我,嗯?我也让你感受一下……”
“没有……”时禹着急起来。
只是太过珍重,总是一想到要叫这个称呼,就脸红心跳起来,无法自抑,而现在的情势紧急,每时每刻都不容放松。雄虫的存在,让这次任务压力剧增。
他绝对不允许黎辰在此次任务中有任何闪失,以至于要尽量避免任何别的举动干扰他的心神。
黎辰坐在椅子上,时禹单膝蹲在他面前,抬头焦急望着他。可爱得要命。
他故作无动于衷,懒懒靠在椅背上。
手急得搭在黎辰的膝上,时禹看黎辰一副不达目的不罢休的等待模样,反而觉得比之前脱口而出喊出来更为羞人。
犹豫了半晌,才终于眼一闭,豁出去般,“雄主……雄主。”
血色迅速蔓延上了时禹的耳尖。
“嗯。”黎辰憋住笑。
时禹靠在黎辰膝上,闭眼心想,天知道他内心有多想叫这个称呼,又曾经偷偷叫了多少遍。
外面有军雌敲门,应该是又有什么事情找时禹汇报,黎辰压着雌虫柔软的发一按,触感很好,心情不错的揉了揉,把人放走了。
时禹整理了下凌乱的头发和衣衫,走出了门外,一身冷意地望着那名通报的军雌。
“什么事?”
军雌被看得汗毛炸起,迅速低头说道:“老大,黑域‘血刃’被炸了,蜂王的人干的。”
“血刃”,曾经也是星际间一个势力不小的星盗团,掌控着黑域的武器市场,他们并不争抢地盘和资源,也不参与烧杀抢掠的事情,专门研制以及走私武器,做个星盗们背后的武器供应商。
所以“银河”出世后,首当其冲被银河针对的就是血刃,一是为了收归黑域的武器市场,又可以限制其他星盗手中的武器,这有助于他们的任务,二是打一个出头者,建立银河的新生威势。
后来“血刃”就变成了黑域武器市场的代称,收归于银河所有。
血刃被炸了,这就是对银河一次猖狂的挑衅。
对此银河早有心理准备,他们早就成为蜂王的首要敌人了。蜂王做出什么他们都不奇怪。
他们与银河必有一战。现在看来,是想激怒,或者说挑衅银河,逼他们出面。
“情况如何?”
卡尔不知什么时候也走了过来,“非常嚣张。血刃的重杀伤武器被提前搬走,对方开了个飞行器直接在血刃上方投了个炮,引起剩余武器接连引爆。”
“甚至,在血刃爆炸消息放出去的同时,宣告黑域另一武器市场的成立……估计用的还是,从血刃中提前搬走的武器。”
时禹面不改色,手指无意识的敲着桌面,“他们果然想要激怒我们,引我们出面。”
“看来他们是准备好了嘛,很有自信。”时禹道。
“是啊。”卡尔冷淡的脸浮现出一丝笑意,“老大您的提前部署是正确的,提前让范一范二带着大量重要武器撤退,留了个蒙蔽他们的血刃壳子。”
“要不——”林从后面走过来,手臂勾住时禹的脖子,“怎么说是我们帝国最强军雌呢,看看这一流的大脑,一流的战斗能力,还有,”林手欠地勾了下时禹的脸,被后者一掌拍下去,“一流的脸蛋,怪不得阁下喜欢你,哦哦哦~”
舱室里顿时响起一阵奇怪的叫声,最近黎辰阁下和老大之间那种莫名让虫脸红心跳的氛围,所有雌虫都很难不察觉到。时禹伸出手揉了揉太阳穴,深感自己进入了什么动物园,顺势把自己勾起的嘴角压下去。
罢了,这几天大家天天开会做战备部署,个个都精神紧张,让他们起哄一下。
“老大!我上次在餐厅看到阁下亲你了!!!”
“啊……你没看全,阁下还牵了老大手好吗。”
舱室内此起彼伏的爆料,总之是黎辰阁下十分宠爱自家老大就对了,这群年轻,稚嫩,大部分年龄甚至比时禹都小的雌虫们与有荣焉地吱哇乱叫着,释放着这几天憋在心里的,对于此类陌生又向往的事情的兴奋与喜悦。
过了良久都消停不下来。
“叫完没有?开会!”最终时禹只能驱赶这群雌虫赶紧进会议室,来掩藏自己面上逐渐升温的热意。
既然蜂王想要引蛇出洞,银河正在前往定位点,自然也应该做好万全之策。
黎辰并不知道外面发生的一切,他懒懒躺在自己的卧室里,难得闲了下来。这几天要不是跟着他们开着自己听不太懂的战略部署,要不是去驾驶舱学习如何开星船。
自从知道自己来到了一个星际世界,黎辰的梦想之一就变成了开着星船遨游宇宙,作为基础的驾驶技能,当然是要掌握的。
而现在他打算休息一会儿,又打开了很久没用的光脑,登录上了星网。
意外地发现自己后台消息提醒已经爆满了,一点进去才想起来他在某个评论区底下骂过杜兰特来着。
在黎辰发的那条“肥猪”评论底下是一水儿的问号和感叹号,刷了几页才看到有字的。
“我眼花了吗???”
“哪来的恶臭雌虫,等着被雄虫保护协会抓吧。”
“辱骂贵族雄虫,活腻了吗?!”
“说错了吗,时禹本来就恬不知耻,雌虫之耻!”
“你真可笑,没有身份认证,是小屁孩偷上星网吗!!?”
……
看到前面的评论,黎辰都神色淡淡,直到刷到了这一条,他目光顿住了,才回想起来,星网确实是几乎全民身份认证的地方,没有身份认证的一般都是未进行三次蜕化的雌性虫崽,很多未成年就不会进行认证,因为未成年会禁止进入大部分星网专区,光脑也会被限制使用。
至于为什么不会是雄性虫崽……因为几率太低了。在虫族社会在,不知道性别的情况下,大家潜意识都默认是雌性。
显然他那一句完全违背虫族社会道德与法律的话,让所有看到这条评论的雌虫都感到极为震撼,想不通怎么有雌虫这样找死。
黎辰刷着评论,觉得实在是太有意思,一时之间不打算去弄个身份认证,就这样得了。反正他也觉得雄虫ID后面的玫瑰标识没那么好看。
同时他个人页面上的粉丝数也增加了不少,估计是骂着不过瘾,特意关注他方便以后继续骂他的。
黎辰懒得理,完全不在乎这些雌虫的无能狂怒。在星网上终于搜索到了一条时禹的贴子,而不是负面内容的。
发帖时间是五年前,照片中的时禹看起来比现在更加青涩,面部轮廓更加柔和,五官依旧立体,神色冷硬地举着枪,深处丛林之中,如同野兽般一双蓝瞳锁定了前方猎物。
黎辰盯着照片看了半晌,手指动了动点击转发。
于是他的个人主页出现了第一条动态,内容是时禹的一张进行军事训练的照片,并且配有转发文字:“好帅呀。”
果真像个时禹的死忠粉丝了!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3-03-25 01:19:55~2023-03-28 01:00:0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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