鸡汤好喝,还是人......好喝?
未经人事的邪祟有稍许呆愣,手里端着的鸡汤已经放到温凉,既不舍得丢开碗,又没法将视线从白筱的唇边挪开。
几分钟前,它还是干燥的、苍白的,蹭起来一点儿也不舒服。
几分钟后,它就变得温热、湿润且红艳,里面还藏着更加灵活的纠缠......
边桓本能地吞咽了一下。
他觉得自己有些干渴,似乎得喝点鸡汤润一润,还能顺带着安慰永远都填不饱的肚子。
自从变成鬼祟之后,无论吃下多少东西,都感受不到饱意。
应该多吃点、吃快点才对?
想是这么想,手里的鸡汤却始终都没有动过,眼神还直勾勾地望着白筱。
许久没有得到答案,白筱并不失落,主动脱离他的怀抱后,善解人意道:“算了,你喝汤吧,再不喝就要彻底凉了。”
对啊,鸡汤放凉后,口感就完全不一样了。
他应该赶紧喝了才对。
边桓的喉结动了动,突然将汤碗往地上一搁,伸手就将女人拽了回来。
“再来一次。”
“什么?”白筱歪头,故意装听不懂。
“再来一次。”邪祟的耐心极好,他又重复一遍,“我要像刚才那样。”
白筱顿时笑了起来。
她这些天瘦了很多,以前也算是丰润大美人,如今脸蛋瘦出了骨相美。露出笑容时,娇艳之中便多了几分孱弱,让人惊艳的同时,也让人情不自禁地生出几分怜爱。
她深深地望着邪祟,嘴唇上下一动,吐出三个字:“不可以。”
“为什么?”
边桓很疑惑,明明是她主动凑上来,又主动张开嘴邀请他,为什么不愿意多来几次?
白筱没有直接说明原因,目光落到被搁置在一旁的鸡汤上:“你也知道,我是这个村子里被买进来的媳妇,孙家汉娶了我,就是为了跟我亲嘴。”
为了避免邪祟听不懂,她说得很直白。
“但他长得丑,我不愿意跟他亲。”
“我很感激你昨天帮我杀了他,所以今天才给你炖了鸡汤,也愿意跟你亲嘴。”
白筱:“你帮了我,我还了恩情,就该到此为止。如果你还想亲,不如再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事?”
“再帮我杀个人。”
白筱的笑容一收,眼底流露出一丝厌恶,但很快又收敛起来。
她哀哀地倒在邪祟的怀里,被捆绑的双手默默地抚摸着他的青嫩胸膛......才十八岁,肌肉刚刚长出来,就已经极具力量感,枕在上面十分有安全感。
“看到屋里的那个老头了吗?”
“他已经老得快要躺进棺材,还想着代替他的儿子传下香火,是不是很恶心?”
她的声音又委屈又哀怨:“他等会儿就要过来找我,躺在你的位置,急吼吼地将我拉过去,跟我再亲一遍,就像刚才那样......”
白筱描述得太有画面感,边桓瞬间皱起眉头。
男人......十八岁也算是男人了,他们变成鬼,也忘不掉骨子里的占有欲。
不过是杀个人而已。
他原本也准备毁掉这里。
没有任何道德感的邪祟当即就答应下来:“你想让他怎么死?”
白筱料到他会答应,刚准备开口,土屋那边的大门“吱呀”一声被推开。
驼着背的孙老汉朝着栅栏这边走来,步伐比往常都快了许多,显然是今晚即将发生的事刺激到了他的肾上腺素,老掉牙的身体也激动得微微发抖。
他不像孙家汉,一声也没出,摸着黑就要打开栅栏。
白筱推了推邪祟。
后者动也没动,只有一缕黑烟从栅栏的缝隙飘了出去,嗖地钻进孙老汉的身体。
孙老汉顿时愣住。
满心满肺的激动突地冷却下来,他在原地僵硬地站了片刻,突兀地转过身,坨下去的脊背奇迹般地直起来,像个提线木偶一般,直直地朝着门外走去。
咔嚓。
白筱手上脚上的铁链应声而碎。
边桓一把将她拽起,拉着跌跌撞撞的她,不近不远地跟在孙老汉的身后。
“你想让他怎么死?”
他又问了一遍。
白筱的双脚被绑久了,走路都有些发麻,必须靠着身边的邪祟,才能顺利地跟上去。
她盯着前方那道背影看了好一会儿:“我想让他怎么死,都可以吗?”
“当然。”
白筱注意到孙老汉已经不知不觉间走到一堵土墙旁,墙上为了避免有人翻进去偷东西,嵌了无数块碎玻璃。
“那些玻璃......”
她的话还没说完,边桓就猜到了她的想法。
下一秒,牢牢镶嵌在土墙里的玻璃剧烈地颤抖起来,明明没有任何外力,它们却逐渐从结实坚硬的硬土里脱出,齐刷刷地露出尖锐的端头,狠狠地朝着墙下的老头扎去。
没有一声惨叫。
被控制的孙老汉正在经受巨大的痛苦,那些碎玻璃不只是单纯地砸落在他的身上,而是直直地刺进他的血肉,将苍老的橘子皮扎出鲜红的血液。
边桓觉得很有趣,故意放开了对孙老汉的控制,只禁锢了他的声音与行动,使得他只能硬生生地站在原地被碎玻璃慢慢地切割。
他满意地看着那个老头蜷缩在地上,张大了掉没了牙的嘴巴,一双眼睛像骷髅似地盯了过来,像是要痛得流出血泪。
这是一种无声无息的酷刑。
符合了邪祟的预期。
一个月前,他刚从禁锢自己几十年的石像中挣脱出来,当时是怎么想的呢?
要让这个不知道换了几代人的村庄毁掉,让所有人痛苦地死去,彻底从这个世界上消失。只是还没来得及实施,就遇见了孙家的这个女人。
想到这,边桓下意识地看了白筱一眼。
“害怕吗?”
“他死得这么惨,你不应该尖叫吗?”
就像这些愚昧又恶毒的村民,看到一个死人,就吓得失声尖叫、双腿战栗,甚至还能传出一股尿骚味。
太讽刺了。
明明害死人的时候,一个比一个嘴脸丑陋,甚至还敢在旁观说笑,轮到自己的头上,却只能成为待宰的猪羊,哭得一把眼泪一把鼻涕。
若是这个女人也哭成那样......边桓抽了一秒,想了想那个画面,觉得自己可能也不想亲下去了。
还不如拐回去喝那锅鸡汤。
女人低着头,看不清具体模样,邪祟甚至弯腰凑了上去。
“你在哭吗?”
白筱的确在哭。
但是她哭得很好看,梨花带雨,像是山旮旯里被暴雨打残的野花,让人忍不住想要呵护、怜惜。
邪祟伸出手,碰了一滴眼泪,转头含进自己的嘴里,浅尝了一下。
咸的。
为什么看上去那么像甜的?
甚至想要逼她落下更多。
女人的眼泪落个不停,最开始还让人新奇,到了后面就让人愤怒。边桓的心底升起一股巨大的怒气,冷笑一声:“你是在为他伤心?”
“明明是你让我杀了他,现在又假惺惺地掉眼泪。”
难不成刚进来,就学会了村里这些人的虚伪与恶毒......各种念头在脑海里翻滚时,邪祟突然被人抱住脖子。
白筱的动作太突然,一下子就将他的后背撞到土墙上。
邪祟随便套的那身破烂衣服,更脏了。
“不是的。”
白筱缓缓地摇着头,垫着脚搂住他的脖子,眼角犹带泪光,就这么委屈又难过地盯着她。
边桓的愤怒瞬间被安抚大半,剩下的小半中夹杂着质疑,他觉得这个女人在说谎。如果她给不出合理的理由,那么肯定就是在掩饰失态。
“那是为什么?”
白筱没说,她就那么搂住边桓的脖子,几乎挂在高大邪祟的身上,欲语还休、欲言又止地看着他,一双泪目里仿佛藏了千言万语。
边桓开始毛骨悚然,他不是害怕这个女人,而是在她的眼睛里感受到了一股最强烈又最心慌的氛围。
太危险了。
明明她手无缚鸡之力,却让他的脑海里疯狂地响起警钟。
必须推开她!
或许是察觉到他的推拒,那双勾住男人脖颈的双臂猛地用力,硬生生地将他扯得弯了腰。
白筱顺势踮脚,直接碰上他的唇角。
方才的痴缠再次重现,边桓想要推开的手臂也停滞在半空中。
被深入缠住的那一秒,他有些失神——刚刚在想什么来着?对,推开她!
......可他已经满足了她的要求,亲个嘴是应得的报酬。
思及此,边桓瞬间抛开那丝预示着危险的第六感,毫无负担地任由女人施为。
隔着几十米远的墙角下,孙老汉已经被碎玻璃扎得奄奄一息,鲜血流了一地,整个人都没法动弹,只剩下口鼻还在喘着丝缕活气。
血腥味传到了这边,边桓觉得有些影响自己亲嘴,于是几缕黑烟就蹿进了老头的身体,操控了他的意识。
若是有人意外路过这边,就能看见一个几乎没有生气的老头在朝着另一个方向慢慢匍匐,逐渐远离另一对熟视无睹的男女。
痴缠的吻只持续了半分钟。
白筱就支撑不住自己的身体,无力地跌回原处。
邪祟才刚进入状态,不满地瞪了她一眼,长臂一捞,就将她捞回怀里。
他觉得没够。
饭和肉很容易就会吃完,但亲嘴是可持续的,反正她的嘴就摆在那,他想亲多久就亲多久。
边桓回忆着女人主动教导的“知识”,很快就剥夺了主动权。
火热的气氛维持十几分钟。
直到白筱觉得自己的唇瓣都要搓出火来,才适时将人、将鬼推开。
趁着邪祟还沉浸在暧昧之中,她无比依赖地靠进他的怀里,慢慢地解释。
“我不是在为他哭。”
“我是在为自己哭。”
美人蛇缠绕在邪祟的身上,吐露出一句又一句爱语:“你救了我两次,如果不是你的出现,可能躺在地上等死的人,就是我了。”
“你对我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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