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爱出门,更讨厌坐车。
明明有钱打车，要去大商场的时候非要她带他坐公交。
可能这就是有钱人的省钱之道吧。
夏小让不懂，她只知道跟他混,自己能吃到很多平时吃不到的好东西。
从汉堡店的豪华儿童套餐，到烤肉店的爆汁牛肉粒,再到什么海鲜自助餐,反正随着老板越来越有钱，她跟着吃的东西也越来越好。
一个暑假感觉都长高了不少。
最开始，夏小让真的信了谈小歧的鬼话，以为是他父母给的零花钱。
直到看到他整天抱着个平板遮遮掩掩画什么东西卖,以及一个暑假都没见过他口中所谓的父母,夏小让大概明白：他是一个人生活。
于是谈小歧的鬼话从“父母住隔壁”变成“家道中落自力更生”，还警告她不许说出去。
“我是真的富过,你信不信？”谈小歧凶狠盯着她,高挺的鼻尖几乎贴到她的脸颊。
夏小让眨巴眨巴眼，认真道：“信。”
其他的不管，但对他富过这件事,她是真的相信。
毕竟他房间布置得可比她家好看太多了。
床和衣柜都换了,书桌也铺上桌布,骨瓷花瓶内盛开大朵白色芍药，搭配蓝绣球。
有时是紫色郁金香，有时是夏小让不认识品种的花。
随着季节以及谈老板的心情喜好，更换品种和颜色。
这种在夏小让眼里费钱又费事的行为,是谈老板有品位生活中必不可少的情趣。
不过反正花的不是她的钱，所以在谈小歧摆上花瓶后，夏小让其实比谈小歧还喜欢他的书桌，霸占了一暑假的书桌,在上面做作业。
结果就是谈小歧转头买了张更大的书桌，让商场送货上门，放到家里另一个位置。
他赚到钱后，现在装大人很有一套。
“哼。”谈小歧傲娇别开脸，“跟在我身边做事，少问，多配合，亏不了你。”
夏小让咧着一口整齐的小白牙，对他笑：“那我们下午去买新书包吧，明天开学了！”
谈小歧要转到二小跟她一起上学，她好开心。
这种开心，好像不仅仅包括他买学习用品时也会顺带给她买一份这件事。
“去去去。”谈小歧不耐烦地应下，葱长指尖轻飘飘将她探过来的毛绒脑袋从平板界面拨开，“少儿不宜，等我画完这一稿，你先自己玩会儿。”
不就是个书包嘛，小心思都摆在脸上了。
不过她那个丑书包确实该换，他的员工怎么能用别人的二手货。
/
九月初，二小开学。
夏小让从四年级升到五年级。
开学第一天，班主任领着一个全班同学都没见过的漂亮男孩走近教室。
不知哪个女同学特响亮地“哇”了一声，全班哄笑一片，然后是低声窃窃私语的八卦。
“同学们，这是今年新转来的谈斯歧同学，斯歧同学父母都在海外工作，大家多照顾一下他。”
夏小让也在心里“哇”了一声，谈小歧可真厉害，居然连老师都骗了过去。
“老师，谈斯歧可以跟我同桌！”夏小让抢在前排女生用石头剪刀布商量出谁位置换下来、谁跟谈斯歧同桌前，先一步举手，“有什么不会的我可以教他。”
“那就......”
“那就她。”男孩单手跨着书包往最后一排走，先老师一步做出决策。
全班39人，夏小让的同桌位本就空着。
起因是上学期女生们内部竞选班花时，她忙着回家做家务没投票，被女生们孤立了。
而同班男生们的身高又没她高，自卑作祟不敢跟她一起做。
夏小让很幸福地一个人独霸两人桌，霸占了一学期。
现在，她不介意跟谈小歧共享她的这片小天地。
没想到这人比她更霸道。
“我要坐里面。”他说。
夏小让犹豫：“我刚把书放好......”
“不换也行。”谈小歧俊俏眉梢一挑，慢悠悠拉下书包拉链，露出平板一角和花花绿绿的图册，“如果我上课赶稿没注意，这东西被老师没收的话，我们周末的海鲜锅就没有了。”
“......”夏小让还未长成的少女心碎了一地。
他原来不是真的想跟她同桌，只是为了角落的位置！
不过夏小让只心碎了一秒钟，就屁颠颠道：“换，我还能帮你把风。”
这个年纪的夏小让，除了学习之外，天大地大，吃肉最大，并且逐渐学会跟谈小歧讨价还价。
这个年纪的谈小歧，除了画劲爆漫画赚快钱外，烦闷之余，越发变本加厉地跟重启讨价还价。
“我说你就不能直接先帮我弄个成人身份证？我现在做事情多不方便。”
[不能。]重启毫不留情地拒绝，[现在帮你在网上注册各种网站的会员就已经很破格了！虽然我是系统，但我同时也肩负着你监护人的职责，你现在的工作就很不好！]
“放心，这个只能暂时赚快钱，我对我画的东西完全没有任何兴趣。”谈小歧笑着威胁，“你也知道画这种东西对小孩的身心成长很不好对吧，所以等我攒够一笔初始资金后，你帮我开个证券账户？”
重启：[......]
学期过半，夏小让发现谈小歧的平板从五颜六色的分镜界面，变成了红绿色的线路图。
书包中花花绿绿的图册也变成了各种财经杂志。
她挠了挠头，少问话，多做事，认认真真模仿着谈小歧的笔迹帮他写作业。
还得总结和整理课堂笔记，等谈小歧忙完，学他上课时漏掉的部分。
尽管如此他整天不学好，夏小让的第一名还是受到了威胁。
真是教会徒弟饿死师父。
两人12岁那年，分别以二小第一名和第二名的成绩毕业。
又以开学考第一二名的成绩，一起进到了二中的重点班1班。
夏小让是因为户口问题，只能就读二中。
以谈小歧现在的财力，其实完全可以去上隔壁区赫市最好的私立初中德理中学，但鬼使神差地，他让重启帮他弄在了跟夏小让一个学区。
一个人去新学校的话，没人使唤，很多东西不方便，他是这么想的。
在二中，谈斯歧和夏清让的名字，一个是天上雪，一个是地上霜。
除了月考排行榜和校花校草的称呼之外，没人会把两人联系到一起。
一个是父母在海外做生意的富二代，品学兼优，偶尔不羁又随性的态度老师也愿意包容，属于可望不可即的人物，在学生中人气高涨。
一个是申请助学金的特困生，一天到晚不是在学习就是在做作业，社交活动一盖不参加，没有朋友圈，独来独往，孤僻，除了脸和成绩一无是处。
谈斯歧需要一个富家子弟的身份，能省去很多不必要的麻烦，否则无法解释自己穿的名牌和高档用品——在其他人眼里，一个12岁的少年根本不可能赚钱。
而他给夏清让买的衣服也只能堆在他的新公寓，等她周末时候穿，否则她无法对她妈解释。
没人知道谈斯歧的作业其实都是夏清让做的，也没人知道两人周末会到处到赫市的美食小巷探店。
在校内，两人一个是谈受欢迎，一个是夏不受欢迎。
两人都不是在意他人眼光的人，对此心照不宣。
当然，这一切在夏清让收到人生的第一封情书后，变得不一样。
教室内响起轻微窸窣的八卦声。
“哇，夏清让居然收到情书了，不知道是哪位勇士写的。”
“我猜肯定没写署名，夏清让出了名的不好接近，冰雪美人好吧。”
谈斯歧冷着脸看女生望着情书惊讶愕然的表情，轻嗤，一封情书而已，他都不知道收到多少......不对，谈斯歧看了看自己除了课本外再无其他的桌肚。
好像初中以来确实没人给他写情书？
这个学校的人都比较矜持，不写情书？
那夏小让这封好像是有那么点冲击力，不算她大惊小怪。
谈斯歧没有犹豫，1班的所有同学倏然间，就看到他站起身。
少年身高腿上，在教室的一众男生中卓然鹤立，很难忽视，同学们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谈斯歧已经快步拽着夏清让的手腕，出了教室。
徒留一室惊掉了的下巴。
夏清让手上甚至还拿着那封来不及放下的情书。
谈斯歧带着夏清让一路上到教学楼顶层的天台。
“不许早恋，早恋会影响你工作。”身姿挺拔的少年倚在墙角，轻轻巧巧从少女手中捏起粉色情书，塞进自己口袋，“我先保管，等高中毕业的时候我再还给你。”
“高中会不会太久了点？”少女的关注点有点清奇。
“不久。”谈斯歧淡淡道，“二中的教学水平一般，我周末请了课外辅导的老师，你也一起。明年我们一起跳级。”
早一年进到那什么贵族高中，不就错失跟女主同一届的奖学金了么。
时间这么紧张，她谈个鬼恋爱。
“谈老板说得有道理，”夏清让放心了，默默从校服口袋掏出七八封情书，“我知道你不会看，所以我帮你也保管了一些，高中毕业再还你。”
谈斯歧：“......？”
原来这就是她每天不跟他一起吃早餐，要比他早一步到教室的理由？
“神经病。”他笑骂，“下楼回去上课。”
“嘿嘿。”夏清让笑容灿烂地跟上，“那我们明早一起去吃卤牛杂粿条吧？”
谈斯歧凉凉瞥她一眼：“怎么，不啃你的包子了？”
“青菜包哪有卤牛杂好吃，”夏清让一点也不怵他，一根杆子爬上天，“我知道谈老板就不是小气的人。”
谈斯歧懒得理她，迈着长腿走在前，不说话，嘴角隐隐勾起笑弧。
真是完蛋，他好像把祖国的花朵养歪了，居然能干出偷藏他情书的事。
夏清让在日记本里对此表示，二中哪有什么天上雪地上霜。
只有她跟漂亮老板的臭味相投，狼狈为奸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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