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17


    温情和旖旎荡然无存。


    闻溯冷漠离去,找出花瓶把那束唐菖蒲插好,然后上楼收拾客房。


    江逾白继续新地图探索。


    这里主卧客卧和书房都在二楼,一楼的房间被打通改成健身房,江逾白进去一看,里面大大小小的健身器材加起来竟然有十几种。


    他终于明白闻溯的腹肌是怎么来的了,一边嘀咕着“你家跑步机竟然没变成杂物堆”,一边戴上拳击手套,梆梆揍了沙袋两拳。


    十分钟后,江逾白对健身房里的器材们失去了兴趣,挑了个地儿坐下打游戏。


    闻溯过来找他时,从他手机里传出来的除了“doublekill”“triplekill”等游戏音效,还有开黑队友的说话声。


    那声音赫然是裴斯言的。


    峡谷里战况激烈,江逾白和裴斯言的交流就没停过,没技能了、回城补血、报敌人的位置,一句接着一句,语速飞快、情绪激动,完全没有注意到闻溯推开了门。


    闻溯在门口站了一会儿,才抬脚走进去。


    江逾白背对他盘腿而坐,背脊微弓、低垂脑袋,手指在屏幕上飞速按动,专心致志、全神贯注。闻溯垂眼瞥着他,突然间轻轻一扯唇角。


    “西瓜和哈密瓜吃哪种?”闻溯问江逾白。


    “抓对面的荆轲抓对面的荆轲!我要死了我要死了!”江逾白嗷嗷叫着对裴斯言说完又回闻溯:“不做选择,我全都要!”


    “去皮切块还是直接切片?”闻溯不慌不忙,继续问他。


    “切块,方便!裴斯言你绕一下,这个荆轲很凶!”


    “是比较方便你。”闻溯说,“不如干脆榨个汁?”


    “你还有技能吗?我3技能cd快好了!不榨汁,榨汁就完全失去口感了!”


    人头和食物他都想要,一心兼顾两头。


    闻溯觑着江逾白的屏幕,等他杀死了敌人、保住了小命,才慢条斯理去厨房。


    江逾白读条回城,说话频率变少,身旁也没了第二个人的说话声,裴斯言语气随意地问:“你还跟闻溯在一起?”


    “对啊。”


    “你现在在哪?”裴斯言又问。


    江逾白不想做太多解释:“……在家。”


    这局王者没打太久,对面虽然凶,但架不住他们的人打着打着挂机。开了几次团后江逾白这方就把敌对水晶给拆了。


    江逾白依旧被酒精困扰着,屏幕盯久了眼睛晕,吼久了头疼,不想继续再打,和裴斯言说了一声便退出游戏。


    闻溯将切好的水果端来。


    果盘里哈密瓜和西瓜各占一半,叉子备了两个。他扫了眼江逾白已经黑下去的手机屏幕,又发现那屏幕黑掉不久还再度亮了起来,没收到一边,问:“你和裴斯言关系很好?”


    “还不错,毕竟我是他前夫。”江逾白戳起一块哈密瓜。


    “……”闻溯转头,琥珀色的眼眸淬着冰雪,瞬也不瞬凝视江逾白,“前夫?”


    “准确来说是前情缘。”江逾白赞了一声闻溯家的瓜甜,怕这位成天在无涯学海里苦作舟的同学不理解,没急着戳下一块,而是解释:“就是游戏情侣的意思,绑定一起做任务。。”


    闻溯眼神更冷:“网恋?”


    他呵的一声冷笑,拿走果盘蹭的起身,居高临下睥睨江逾白说:“你今天吃得够多了。房间已经给你收拾好了,现在时间不早,上去洗澡睡觉。”


    江逾白叉子扑了个空,睁大眼睛,不可置信。


    这天夜里下起了雨。


    雨势起初不大,淅淅沥沥,到后半夜伴着惊雷噼里啪啦砸起窗户,非但没把江逾白吵醒,反而让他睡得更沉。


    翌日降了温,流过天际的风透出凉意,似乎秋天终于踏着慢悠悠的步调到了。


    江逾白睡得早醒得也早,清晨便睁开眼睛,大脑缓慢开机,在轻柔软和的被子里思索起“我是谁”“我在哪”以及“我为什么会在这里”几个问题。


    或许是因为昨晚喝醉之后没有很快睡过去,他大致记得发生的事情。


    他磨磨蹭蹭起床下地,在客房带的卫生间里洗漱完,摸去厨房找吃的。


    闻溯这个人显然没有屯粮意识,橱柜里没有螺蛳粉方便面干拌面,冰箱里没有零食点心小蛋糕,甚至连颗鸡蛋都无。江逾白有且能找到的,是昨晚那个果盘,以及常温存放的牛奶。


    江逾白不想一起床就吃水果,只能寂寞地把吸管戳进牛奶盒子中。


    餐桌上的唐菖蒲比昨晚买回来时开得灿烂,淡蓝花瓣舒展,仿佛一位落落大方的美人。江逾白欣赏了一会儿,自豪地赞美自己的眼光,然后去开昨天没有探索过的阳台地图。


    闻溯家里的阳台是南阳台,阳光充足,靠墙立着一个大花架,上面摆满了盆栽,看得出受到了精心养护。


    花架旁还有一盆风车茉莉和一盆桂树。


    风车茉莉没有刻意修剪形状,枝蔓缠绕栏杆自由生长,现在花期已过,绿叶垂成瀑布。


    栽在盆里的桂花一米多高,江逾白从未见过这样矮小的桂花树,觉得它开出的花都比那些高大桂树上的迷你。


    他凑近闻了闻花香,余光倏然瞟见什么,又探过头去确认,眼里流露出惊奇。


    沙沙沙。


    有脚步声从二楼主卧来到阳台。


    音乐生的听觉何其敏锐,江逾白拿走叼在嘴里的空牛奶盒,感慨:“七点不到你就起了啊?”然后仰起头,指着桂花枝叶底下那一小簇菌类说,“这里长蘑菇了!”


    闻溯醒来就下楼,眼底的困意没有完全散去,眼皮微垂,头发有些凌乱,英挺深邃的五官映着晨光,唇线轻抿,看起来比平时更不容易亲近。


    他倚上落地窗垂眼看江逾白。


    江逾白蹲在花架前,身上穿着的是和他款式相同但颜色不同的睡衣,没有扣上面两颗纽扣,露出的皮肤白得像水洗过的瓷,锁骨深深凹陷,形状优美,宛如上好的器皿。


    他久久凝视着那一处,没有回答江逾白的话。


    “哥,你别是没醒在梦游吧?”江逾白等了半晌等不到回答,歪过身子往闻溯的腿上打一下。


    “来看昨晚住进家里的松鼠。”闻溯终于开口,尔后瞟了眼桂花,“应该是鸟或者风带来的孢子。昨天下雨,湿度变大,就长出来了。”


    “序列几啊你就敢种蘑菇。”江逾白揶揄。


    “嗯?”闻溯哼出一个单音,示意他没明白。


    “诡秘里的梗,你没看过诡秘吗?”


    “没。”


    江逾白一脸“年轻人你不当如此”的神情:“一篇超好看的网文,我还买了实体书,等上学带给你。”


    “……好。”闻溯从不看网文,犹豫了半秒才点头。


    江逾白卖出了安利,心情更是舒畅。


    “要不是你先前那句话,我还以为你变成单字怪了。”江逾白手指拨弄着桂花叶,“这些都是你打理的吗?”


    “家政阿姨在照顾。”


    江逾白:“切——”


    他眼里的期待瞬间消失,化作浓浓的嫌弃。


    闻溯被逗乐,喉间溢出一声低笑,换了个更放松的姿势,懒洋洋问:“松鼠,早上想吃什么?”


    江逾白大气,不和他计较称呼问题,报出一串食物名:“油条春卷茶叶蛋手抓饼加肉松里脊火腿。”


    闻溯也不嫌弃他点得多,说了声好,转身上楼拿手机,半途想起什么,停下来问:“这次没断片?”


    “你知道我上次断片儿了?”江逾白歪着脑袋,“如果我断片,第一句话就是质问你为什么把我弄到你家里来了。”


    闻溯抬了抬眉稍,心说的确如此。


    得益于小区地处商圈中心,哪怕现在是不到七点的清晨,也有商家接单。


    半个小时内,江逾白点的东西便被外送小哥陆续送上门。他逐一拆开、摆上餐桌,又把外卖包装袋随意一放,总算让闻溯家里多了点儿生活气息。


    闻溯只在江逾白点的那一堆之外加了份虾馅蒸饺。


    两人相对而坐。


    江逾白是那种如果不出门,可以从早到晚都穿睡衣的人。


    但闻溯不同。他洗漱完便换了衣服,现在穿着一件亚麻色衬衫,结实但不贲张的肌肉将胸前衣料撑得恰到好处。


    江逾白不由自主瞄了两眼。


    他在桌上咔嚓咔嚓敲起茶叶蛋,脑中自带bgm,敲得很有节奏。


    闻溯突然挑起话题:“江逾白,要不要加深一下我们之间的合作?”


    “嗯?”江逾白的理解能力是企业级别的:“是给我加钱的意思吗?”


    而这是闻溯完全没有预想到的反应,不由失笑:“你不觉得单方面喜欢我,无法从根本上解决问题吗?”


    “是这个样子没有错。”江逾白点点头,现在烦恼依然存在着,比如打完篮球依旧给他送水的人,又比如还是会出现在课桌里的零食巧克力。


    “你打算从根源上帮我?”


    “不也是帮我自己?”闻溯说。


    他放下餐具,往后靠上椅背,姿态闲适从容:“我们交往,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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