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宁觉得,自己大概是被孔四贞套路了,不然为什么会一出门便遇上了去慈宁宫请安的博果尔了呢?
“博果尔哥哥,你看两位格格送我的衣服首饰,好不好看?”
孔四贞一见到博果尔,就兴奋的跑过去展示自己,让原本并不想上前打招呼的昭宁避无可避,只得带着琪琪格一起上前见礼。
“好看。”博果尔嘴里这样说着,眼神却飘向了昭宁,“大格格好,你今日,今日也很好看。”
昭宁:……
这想看又不敢看的眼神,这泛着红晕的脸颊,这直白的赞美,到底是什么情况?
这位少年,那日分别后,你到底自己脑补了些什么东西,能不能摊开来给我说说?
见昭宁不语,博果尔意识到自己这话说的太冒失了,赶紧找补:“小格格好,你也很好看。”
琪琪格:?
昭宁:……
还不如不找补,这见面就夸姑娘好看的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来的风流浪子呢!
孔四贞看不下去了,赶紧将自家蠢哥哥拽到一边,咬牙道:“你读了那么多书,难道就只会说好看吗?”
博果尔的脸色更红,忐忑的看着昭宁还想再说什么,却被昭宁抢先开口说道:“襄亲王是来向贵太妃请安的吧?时辰也不早了,不如早些去吧。”
一句好看已经够尴尬了,可别再让他说出什么别的来。
感受到昭宁的疏远,博果尔有些失落,侧身让开路,说道:“那两位格格先请吧。”
孔四贞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瞪了博果尔一眼,博果尔看着昭宁当真走过去了,也是心有不甘,忍不住又开口问了句:“大格格,听说你曾不慎落水,如今可无碍了?”
昭宁本就想找机会问一问这件事,此时博果尔自己提起,她自然不能错过,也顾不得忌讳,立刻停下脚步,回头直视博果尔:“我是无碍,但我的侍女至今昏迷不醒,襄亲王若是知道其中原委,还望能详细告知。”
博果尔暗骂自己没脑子,当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赶忙回道:“我只是平白问一句罢了。”
昭宁看他由红转白的脸色,便知道博果尔必是知道些什么的,要么此事是博果尔做的,要么就是做此事的人是博果尔要护着的,要么就是博果尔不想她知道是谁做的,怕她惹不起。
若主使之人是博果尔,那他如今不可能还会这么直白的对她示好,若是后两者,昭宁只能想到两个人——
贵太妃和顺治。
贵太妃是博果尔的亲额娘,自然是他要护着的人,而顺治,则是即便昭宁知道真相,也惹不起的那个人。
昭宁明白,无论是这两个人哪一个做的,她都不可能从博果尔的口中知道真相,所以也不纠缠,只当信了博果尔的话,点了点头,便招呼着孔四贞和琪琪格一起往慈宁宫去了。
看着昭宁远去的背影,博果尔一脸纠结。
那日相识之后,昭宁的身影便一直在他的脑海中挥之不去,午夜梦回之间,竟是梦到了二人身着喜服相对而坐的情景,更是叫他难以忘怀。
博果尔压抑了许久,甚至不敢进宫请安,怕再遇佳人,情难自禁,然而昭宁姐妹两个大闹乾清宫的消息,却叫他再次燃起了希望。
宫里面都传科尔沁来的小格格不甘寂寞,想要取代大格格做皇后,甚至摸进了乾清宫,而皇上竟然真的叫她进了,还情意缠绵了许久,若不是妒火中烧的大格格强闯进去将人带走,怕是司礼监的记档上要多上一笔了。
博果尔是见过昭宁和顺治的相处模式的,自然不相信昭宁会嫉妒,在他看来,昭宁定是怕妹妹吃亏,才会这么做的。
但若皇上和琪琪格真的两情相悦,又有什么不好呢?
若真如此,是不是就意味着,昭宁未必一定要留在宫里?
左右有琪琪格当皇后,科尔沁的目的也达到了,他若是拼命去求太后和皇上,他跟昭宁,也不是没有可能的吧?
心里萌生出的希望让博果尔心痒难耐,昨日借着送孔四贞回宫的由头进了宫,一则想试探一下贵太妃的口风,二则也是想求了这个妹妹帮忙。
毕竟若说在太后面前的得宠程度,孔四贞认第二,没人敢认第一,她若肯帮忙,机会总是大些。
却没想到他们还没到慈宁宫,便听说了喜福晋要见昭宁的事情,博果尔赶紧求了孔四贞去帮忙,想叫她把昭宁引到僻静之处再与他见上一面,可昭宁却直接了当的撇清了二人的关系,让孔四贞也有些下不来台,只得作罢。
博果尔自是不甘心的,今日又求了孔四贞帮忙,好不容易见到了昭宁,却因为一句不过脑子的关心,让他不敢再多说什么。
博果尔暗暗骂自己太蠢,跺了跺脚追着昭宁几人也往慈宁宫走去——
虽然没能跟昭宁多说几句,但他还是得去贵太妃那儿说说清楚。
……
昭宁三人到慈宁宫的时候,太后正在教小宫女编花绳。
看着仿若双生子一般的琪琪格和孔四贞跑进来,太后顿时笑开了花,爱不释手的一手一个将她们拉到身前,笑道:“哎呦呦,这是谁家的小格格们啊,怎么会这么好看!”
孔四贞晃了晃脑袋,给太后看她的发饰,娇声道:“太后,您看您看,这是昭宁姐姐送给我的首饰,是不是比您那套更好看?”
太后拍了拍她的手道:“你姐姐给你的,自然是最好的,我那点东西,你可不许再惦记了。”
苏茉儿端来了奶茶和糕点,哄着孔四贞和琪琪格到一边去吃,太后则是叫了昭宁坐到她身边。
“喜珠的事,你不要在意,这些年因着她姐姐,皇上也不怎么待见她,至今尚未正式册封,她难免有些心焦,”
太后和颜悦色的说道,“这次选秀之后,我琢磨着也该给她个正经的封号了,你说呢?”
宫里的福晋庶妃们,惯常都以姓氏称呼,若是有同姓的,也会如喜福晋这般,以名字中的一个字相称,这并不是正经的封号,只是大家叫着方便罢了。
只有妃位,才有资格拥有自己的封号,太后这意思,便是要给喜福晋封妃了。
以喜福晋的出身来说,封妃是理所当然的,顺治用年纪小当借口压着她这么多年,如今却是不能再压。
毕竟喜福晋与这一届的秀女们年龄相仿,断没有年纪小一说了。
太后此时与昭宁说这些,既是向她暗示她是未来的皇后,封妃之事是要知会她的,也是对她的试探。
昨日昭宁刚与喜福晋有些不愉快,今日太后便立刻提起给喜福晋晋封一事,便是要看看昭宁是否真的有容人之度。
昭宁仔细回忆了一下,完全记不起来历史上到底有没有喜福晋这号人物,不过有未来宠冠后宫的董鄂妃在,后宫的女子无论是什么位份,都不重要。
“姑姑侍奉皇上多年,自是该有此殊荣的,”
昭宁仔细拿捏着说话的分寸,“太后慈爱,我亦替姑姑高兴。”
太后满意的握住昭宁的手,笑道:“我的昭宁就是大气,真真叫人喜欢的很。喜珠虽然是你的姑姑,但毕竟身份有别,如今你只管叫她一声喜福晋便是了。”
太后这话,倒是正中昭宁下怀,她本就没兴趣跟喜福晋攀亲戚,以喜福晋这种拎不清的性子,她们两个人还是维持着公事公办的关系比较合适。
见昭宁并不推脱,直接应了下来,太后更加满意。
对嘛,她们科尔沁的格格就该如此,该大气的时候大气,该尊贵的时候也得尊贵,若是昭宁碍于情面不敢称大,虽然称得上小心谨慎,但却不免少了几分为尊者的气度。
比着静妃和喜福晋两姐妹,太后是越看昭宁越满意,非要苏茉儿找了她年轻时候带过的一串粉碧玺手串出来给昭宁,惹得孔四贞都直喊太后偏心。
慈宁宫正殿里一派笑语嫣然,而此时后殿中,贵太妃却是气的砸了茶杯。
贵太妃将宫女们都赶出门外,关起门来对着博果尔运气。
博果尔直挺挺的跪在地上,刚刚贵太妃砸碎的茶杯碎片划破了他的手背,可他却依旧不肯低头。
“你说,那个贱人给你吃什么迷魂药了?!”
贵太妃气的脸色铁青,“真不愧是太后看上的皇后啊,跟她倒是一模一样,明明嫁的是哥哥,却还要惦记着弟弟!”
“额娘!”
博果尔不满的皱眉,“这是我一人的想法,与乌仁图娅没有关系,我,我还不曾与她说过呢!”
贵太妃腾地一下站了起来,面前的儿子与印象中的某人竟是重合在了一起,叫她难以压抑住心中的怒气,一巴掌扇在博果尔的脸上。
博果尔被打的身子一歪,手掌按在了地上的茶杯碎片上,立时便划破了手心。
贵太妃没有注意到儿子受伤,继续呵斥着:“乌仁图娅也是你叫的?!那可是坤宁宫未来的主子!这话要是传出去一字半句,你那小命也不用要了!”
“她还不是!”
博果尔重新跪直,直视贵太妃,“额娘消息灵通,又怎会不知皇上不喜欢大格格,更喜欢小格格些?若我去求了太后和皇上,说不定——”
“你要我死你就去!”
贵太妃气的眼泪都掉下来了,“你懂什么是喜欢?太后的偏爱还不够明显吗?博果尔,你别傻了,便是皇上,也是对大格格更在意些,你以为御花园那一遭,当真是孔四贞帮她解了围吗?”
博果尔有些懵:“难道不是吗?”
贵太妃一边擦眼泪一边冷笑:“若是喜珠要为难她,你以为一个孔四贞便能没见面就把人救走?我告诉你,拦着喜珠的人是林升!大格格前脚刚走,喜珠就被禁足了,你现在告诉我,皇上不在意她,呵呵,你自己信吗?”
博果尔所思所想,都是建立在顺治不喜欢昭宁的基础上的,可如今被贵太妃当面点破,他顿时脑中一片空白。
博果尔软软的跪坐下来,目光呆滞——
若真如额娘说言,那他又凭什么去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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