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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11章


    要问马佳芸兰想不想升职加薪?


    当然想。


    只不过比起深宫贵妃,马佳芸兰更想当最后的胜利者,光明正大走出宫,一点一点步量这个世界,一步一步刷新历史,让自己的重生不枉自白活一回。


    她并非没有野心,而是野心太大了,大到一个紫禁城装不住。


    马佳芸兰以为儿女们理解自己,但在后宫闹得风风雨雨,甚至于影响前朝时,胤祉、胤祁、胤祝三人和往常一样正常请安,但都有通过母子密语轮流来询问同一个问题。


    他们确实理解大部分她的想法,但还是遵从内心问出口:“额娘真不想升贵妃吗?”


    马佳芸兰眨了下眼睛回:“晋升贵妃和现在有什么区别吗?额娘不也是这后宫第二人?相对位移可懂?”


    她对胤祉重复上述这一句,又补充一句:“长瑞不适合有个贵妃额娘。”


    对胤祝重复上述这两句,再补充一句:“额娘晋升贵妃,对长瑞,对塔娜,对小五,对你,都是弊大于利。”


    胤祉、胤祁、胤祝听了许多额娘的话,这些话对于他们的人生有重要作用,但这一次,他们并不认为额娘全对。


    “晋贵妃当然有许多好处。”胤祉笑着一一列举。


    首先,贵妃比妃位高了一个等级。


    越往上等级的差距其实是不断增加的,像是皇贵妃与妃、妃与嫔、嫔与贵人、贵人与常在、答应与庶妃等。


    马佳芸兰升了贵妃的确还是这后宫第二人,但享受的权利不止如此。


    不止是每年俸禄多了上千两,金银首饰、胭脂水粉俸例全部增加,不止是钟粹宫小厨房的膳食种类、马佳芸兰的衣柜和梳妆台种类可以增加,毕竟按照后宫规矩,妃位也有少部分东西是不可以享用的。


    马佳芸兰听着果然心动,可能是最近又收到一船海外货物清单,连英语口语都飙出来了:“Stop!停!”


    胤祉笑着换了一个方向,继续。


    贵妃仅次于皇贵妃。


    贵妃地位在朝廷命妇中最高等的亲王妃及长公主相当,见到宗室命妇更有底气,况且现在还加一个太子妃。


    妃位需要向太子妃见礼,也需要向其他妃位见礼,尽管因马佳芸兰作为四妃之首,对方会见礼回过来。


    但贵妃不需要。


    她只需要等着其他妃位向她行礼,见到作为晚辈的太子妃也无需先行礼,太子也一样,只需向皇贵妃行礼便是。


    现在宫里有太子+太子妃,妃位从四位添到六位,相互见礼的人又多了起来。


    胤祁指出:“额娘不是一向最怕麻烦吗?而且额娘可不喜欢跟后宫娘娘们论姐妹,升贵妃后这些繁琐礼节大部分都可以免去,额娘不需要向皇贵妃以外的人见礼。”


    宫中无皇后,皇贵妃说到头也还是贵妃,只不过皇子的封号比荣尊贵罢了。


    马佳芸兰:“……确实,但——”


    “没有那么多但是,儿子一向最佩服额娘的魄力与眼界,”胤祁开口劝说,“儿子也能够明白额娘对二哥的顾及,现在已经不同往日,二哥不需要额娘牺牲这么多。”


    胤祉先大阿哥一步晋升亲王,立下红薯土豆玉米这样的功劳,“神农”名声一点点传出,康熙能不防备吗?其他阿哥对他们兄弟三人的重视会少一点点吗?


    不会。


    退一万步来说,胤祉失败。


    假如登基上位的是其他任何一阿哥,胤祉大概率不会被光明正大处死或其他,只会被当作一个吉祥物花瓶,或者慢慢处死。


    下一任皇帝只要不是暴君,他也不是万能的。


    康熙一直想处理安亲王他们,却至今没有找到理由,胤祉相信自己即便失败也不会落得比安亲王更差的环境。


    “而且海外不是有那么多未开垦的土地吗?”胤祁提到这个亮眼放光,向往无限。


    马佳芸兰斜了他一眼:“真当开疆拓境很容易吗?尤其是没有背景的前提下,兵力呢?财富呢?权力呢?”


    轮到胤祝,他接过问题回答:“从‘海盗’当起?一步步成为海上霸主。”


    马佳芸兰:“……看不出来啊,你这小子还有想当海贼王的野心。”


    “事实上我们现在已经可以开始培养海洋势力,但最重要得问题在于一个信任,假如这个人成为海盗,他凭什么和我们联系,靠血缘关系?靠家族联姻?靠大清当背景?最好的办法是绑一条船上,到时候直接和大清海军联系到一块儿来……”


    马佳芸兰也陷入沉思:“海上基建可以,但诚如你说,这件事必须有可靠人才才是,这个人还得有一定的领导能力、出众的商业天赋、武力值不差、外语能力……”但哪里去找这么一个全面的人才。


    塔娜、胤祉他们各有事做,加上海外版图,根本忙不过来,双胞胎在科研外的事情上又不甚关心,兴趣不浓。


    两人的话题在不知不觉中走歪,胤祝永远都有这样一个技能,不知不觉带歪包括他自己以内的所有人。


    “儿臣觉得,最适合的不是二哥,也是长姐,更不是儿臣们,”胤祝抬眸看向她,“额娘总是忘记自己。”


    马佳芸兰一怔:“可我困在这后宫,又不能出海,很多事情也是纸上谈兵。”


    “即便额娘可以出海,我们也不太放心,先等儿子改进船具再说,但额娘的人可以出去。”胤祝这么回她,即便是常年泡在实验室的他,也有这个时代的冷漠。


    “额娘知道世界地图,知道各种各样的未来信息,懂多国外语,看的比我们更深更远,西方人的国王或教皇可以坐在后面看国家培养出一代又一代的航海家,额娘为什么不行,不是自己有商业基础了吗?不是还有我们吗?我们也可以当额娘的背景。”


    “儿子提到这些不是强制性地要让额娘建立一个强大的海上霸主,也不是说二哥会失败,二哥胜利的希望在儿子看来,目前为止超过64.7%。”胤祝终于又把问题扯回来,他能还记得最初话题,这是头一次,也许入宫前被耳提面命叮嘱多次。


    马佳芸兰好奇:“百分比也就罢了,这个小数点你是如何计算的?”


    “盘点全部皇子即时情况,一点点列出来,包括能力值、汗阿玛信任程度、防备程度、社会关系、家庭关系……个人价值除以综合,对了,第二高的是太子三哥,大哥和四哥、八弟相差不多,五哥的竞争力是4.5%,我和七弟的竞争力都小于1%,没办法,小爷干不过狡猾的二哥五哥。”胤祝这个数据表在他还没有上朝前便在偷偷弄。


    马佳芸兰眉毛一挑:“你是谁的小爷?”


    “嘿嘿,爷不是钟粹宫最小吗?”胤祝挠挠头装傻,这个表情是跟小十学习的,这家伙确实有一点憨但更多时候是装憨。


    最后,在宵禁离开前,他非常真挚地说:“我只想告诉额娘,不要忘记自己,也不要小看自己。在我心里,额娘能担起的何止是一个贵妃。”


    又过一日,胤祉再入宫。


    马佳芸兰像是赌气一样也不上茶水,自顾自地弹珍珠玩儿。


    哼!臭小子们。


    “额娘——”


    “又要说教了?”


    “才不是,儿子只是觉得额娘替我们思考的太多,替自己想的太少。”胤祉回答出了时下世间的儿子从来不会去想的问题。


    光是这一句,这个儿子没白养。


    马佳芸兰也明白这个,她的确在不知不觉中受到前世今生后宫影响太深,做什么事情都会考虑太多,布局往往都拉长线,一但短线对战,甚至会怀疑自己。


    “儿子知道额娘是想着事事周全,”胤祉笑了一下,“儿子也知道额娘眼中的世界,和我们眼中的世界不一样,额娘会看到更多的东西,每走一步,都会想到很久很久以后,像是小五小六说的,从地球飞出银河,但有些东西,想的越多顾虑越多。”


    “不如退一步,单纯在涉及皇权的部分,我们且只看这几十年,假如额娘当上贵妃乃至于更高,对我们来说确实有危险,但这又何尝不是一种助力?不然,惠妃娘娘她们也不会鼓足劲儿争取这些,或许额娘的步伐可以稍微大一点?不轻易踩入造f圈、神学圈之类,我们还是护的住。”


    马佳芸兰眉头已经舒展开来,她言:“一个贵妃之位也值得你们这么轮流说道。”竟然来了一场“反辅”教育。


    母子俩相视一笑。


    他们都心知肚明,这并非单纯的贵妃升职问题,而是涉及多个方面的观念革新。


    从某种意义上,胤祉他们说的没错,马佳芸兰的人生在穿越那一刻起,便主动给自己戴上沉重的枷锁。


    她必须承认,自己有从大路走向胡同越走越窄的趋势,陷入灯下黑的错误。


    这一次的“反辅”教育像是及时雨,让她清醒过来,身上的枷锁不说完全解开,但已经出现不少裂缝。


    这一局,孩子们赢了。


    马佳芸兰想明白过后,果断认错,又给三个兄弟都赐下不少好东西。


    第112章


    宫外,彦亲王府。


    颜扎吉朵在听说宫里又送了满满一箱子礼物出来,不免有些好奇。


    马佳芸兰往宫外赐礼的次数并不算少,但更多时候是宫外女儿坊或其他店铺出了新鲜物件儿,又以首饰胭脂香水丝织品居多。


    在二福晋眼中,娘娘从没掩饰过自己喜欢精致闪亮的东西,而且她不仅自己穿戴或把玩,还喜欢装扮他人。


    钟粹宫的宫女们也常常得到娘娘的赏赐,尤其是秋莺姑姑她们,首饰衣物加起来可能比一般常在答应都多。


    只是可能因身份地位的限制,有点东西她们不能穿戴,精品有限,但保暖棉袄皮裘这类实打实保暖的一定更多。


    自从有了儿媳,荣妃娘娘也常常和二福晋、五福晋、六福晋分享更多东西,五、六福晋因新妇还有些受宠吃惊,二福晋已经能和娘娘有来有往聊起来。


    不难发现,京城有不少流行风尚出于她们的两三句讨论。


    这对于三位福晋来说,都是新鲜的,尤其是在与朝臣命妇来往时,对方的衣服首饰、聊天内容能够被她们预知时,这对于她们融入交际起了不少作用。


    三人仿佛头一次真正了解女儿坊。


    马佳芸兰不怀疑三位福晋的管家能力,宫外的打工人是时候注入更多的新鲜血液,女儿坊现在已经在大清境内四处开花儿。


    除了与儿媳分享外,彦亲王家目前唯一的小格格也获得各种各样粉粉嫩嫩、或者毛绒绒的衣裳,和一些如珍珠发卡、弹簧制的金丝点翠蝴蝶的可爱精巧小首饰;


    小阿哥们因考虑到对方有亲额娘,怕其汇错意,礼物反而正常普通,除了宫里的弘旭阿哥有丰富的儿童装。


    二福晋以为今天赐的礼也是这些,一问才知,礼物是赐给彦亲王的,不仅他们亲王有,五贝勒与六贝勒也有。


    “王爷?”


    这倒是比较少。


    并非马佳芸兰不关心儿子,她早早分给他们一笔不下于康熙出的置家费,又给了他们每年都可以生金的商铺,关于这一点,后宫即便家世很不错的佟皇贵妃与瑾妃都比不上,这些也不需要跟其他人说。


    且宫里有的,宫外基本上也能找到,或者说他们王爷的俸禄里有;儿宫外有的,宫里未必有,因而更多时候是彦亲王等人往宫里送新鲜东西孝敬。


    外面不是没有人乱嚼舌根这个,但想要离间钟粹宫的母女母子情,根本是天方夜谭。


    颜扎吉朵问清楚情况后,便让人看好这个箱子,她怕耽搁娘娘、王爷、贝勒爷他们的要紧事。


    傍晚,彦亲王胤祉回府。


    听说额娘赐下一箱子礼物时,他忍不住嘴角往上翘。


    一副心情很愉悦的样子。


    颜扎吉朵与身边人相处这么多年,又有两个孩子,又是还算融洽的合作者,她能够辨别出二阿哥真欢喜还是假欢喜,今天这样怕是欢喜过头,她好奇打听:“额娘这是送了爷什么稀罕物?”


    胤祉正抱着三子弘晟逗他玩,闻言笑回:“额娘的东西自然是好的,这里面还有装不下快溢出来的心意。”


    颜扎吉朵:


    “……???”


    夫妻相处这么久,她还是有点不习惯胤祉这样直白讲话,不是说不可以直白,只是在言及情感相关事上,现在这个时代大多数人都是含蓄的,哪怕面对父母妻子。


    二福晋已经有了改变,比如夸夸妯娌,但还是无法和娘娘他们一样直白地对彼此表达心中的各种情绪。


    胤祉知道自家福晋脸比较薄,贴心地转移话题,简单解释了他们兄弟几个这些天与额娘的拉扯。


    他无限欢喜原因有两个。


    一因胜过额娘。


    在他们心中,汗阿玛的威武、额娘的神秘,都是像是世界第一山巅高不可攀,能够在某件事上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对他们来说,非常值得骄傲与自豪。


    其二便是他们一直以来都受到额娘的教育指导甚多,如今能够帮到额娘破除她的心魔,自然是非常开心,也值得庆祝。


    其三额娘知道他喜欢什么,礼物中有许多文学书籍,还有珍贵的名家书画书法,以及一些杂七杂碎的常识科普。


    颜扎吉朵并不是很能理解,但她敏锐地捉到其中的重点:“王爷的意思是额娘不想晋贵妃?但被你们说服。”


    “大概是这个意思,但重要的并不是贵妃位置。”胤祉想了下,这么回答。


    颜扎吉朵还是很难理解为什么娘娘没想过晋升贵妃,在后宫里,荣妃晋贵妃在外人看来几乎已经铁钉铁铆的事情。


    她为什么会不愿意?


    但既然现在已说通,他们需不需要做一些什么?


    比如延禧宫大阿哥那种。


    胤祉否定:“额娘心里有数,我们只需要从旁协助即可。”


    颜扎吉朵应了声。


    可能因胤祉在不知不觉中停下逗乐的动作,还有两人的交谈声给足了弘晟的安全感,他在父母的商议声中逐渐睡去。


    胤祉把他交给奶嬷嬷抱下去,又传晚膳。


    彦亲王府用膳也没有硬性的“食不言寝不语”规则,两人用餐过程中,两人也聊了下弘晨和瑚图里开蒙的事情。


    胤祉打算让弘晨和瑚图里一块儿,他们亲王府阿哥格格也不用分开,从小五小六在这件事的积极性来看,未来他们把儿子女儿扔到亲王府的可能性非常大。


    这是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


    彦亲王府上发生的前半部戏份,在五贝勒与六贝勒府上同样上演。


    只是胤祁胤祝比胤祉更喜形于色,因两家离得近,又打通南北一面墙,两人见面后还幼稚地对比他们收到的礼物。


    是的,即便是双胞胎,马佳芸兰送的礼物也不一样,小时候可能有相同的阶段,但随着他们喜好与个性显露不同时,各种各样的安排都有异同。


    除了面上的贵重物品与最新研究的菜谱外,胤祁的那箱子里礼物里藏有密语版的地球仪与太阳系、数学物理理论等;


    胤祝则更多是机械设计与机械图纸,其中有四分之一与船相关,包括一些动力系统装置的全然革新。


    马佳芸兰所画的这些图纸与这个时代的机关图不一样,她把未来机械制图这个在工科专业非常常见的课程知识挪了过来,文字、图线、符号、比例等全是的后世国际标尺化,更能方便任一眼识别。


    当然,前提是学过基础。


    胤祁胤祝很小的时候设计玩具便看得是这类图纸,如今更是吃饭喝水一样简单,也立马看出其中的全新东西。


    沉浸其中。


    五福晋与六福晋对于这些根本看不懂,仿佛在听天书,她们对于这些礼物都诸多疑问,无奈两位爷都是粗神经的,只能无奈对视一眼,干脆研究菜谱。


    此外,五福晋还在研读五阿哥为弘晨、瑚图里编写的基础数学书籍。


    六福晋也不想落后于妯娌,但无奈她实在天赋普通,接触开蒙年纪又太晚,研究这个还不如多学习一下外语。


    各取所长。


    紫禁城内,钟粹宫的马佳芸兰并不知自己的三箱礼引发了什么。


    她在思考。


    在胤祉、胤祁、胤祝轮流入宫以前,马佳芸兰并未太多关注晋升贵妃的事情,只因她明白,康熙根本没有多出一个贵妃的打算。


    但诚如胤祉他们所说以及很多人看到的那样,四妃六嫔,多出两妃,假如真的有妃晋位,一定绕不过她。


    马佳芸兰对比前世记忆与现世,有很多事情变了。


    前世宣妃与平妃册封时,四妃中,晋升可能性比较大的是惠妃与德妃,但德妃家世摆在那里,还是惠妃概率最大。


    也正因如此,惠妃只需要稳坐钓鱼台,动作越小越好,并没有今生大阿哥这样的大张旗鼓,非常低调。


    宫中流言也不多,不会像现在宫里宫外已经因惠妃母子到了失控的地步。


    马佳芸兰非常了解康熙,假如自己加入,这种失控会让他有一种逼迫感,即便成功也会被他牢牢记住,止不定什么时候就被他清算找回场子。


    但假如她真的一点儿都不在意这个,完全不参与,又会让多疑的他产生过了头的联想,她也不想当什么与世无争人物。


    唯一的出路表示转移注意力,从一个话题引导至另一个话题。


    也正因如此,当康熙摆驾钟粹宫时,马佳芸兰和弘旭正在院子里玩儿。


    两人身上披着橡胶材料制作的连帽雨衣,脚上穿着雨鞋,带上普通口罩,一蓝一红,蹭蹭跳跳。


    正在院子里。


    ——踩!泥!坑!


    昨日下了雨,东南角堆的泥土有些抢救不及时,被淋出了不少的泥坑,却没有让钟粹宫宫人们清扫。


    吧唧吧唧,好爽的,马佳芸兰和小弘旭都发出银铃般的笑声,谁小时候没有踏过一两个水坑雨坑呢?


    佩奇动画之所以传播这么广,可能还与这么行为全世界通用有关。


    康熙:


    ……踩泥坑?!


    他想过钟粹宫出现的任何场景,但这些场景都不包括两个脏兮兮的泥人,很明显,眼前的场景已经超出他的思维极限值。


    “你们在干什么?”


    第113章


    鲁迅先生的经典名言中有这么一句:“国人的性情是总喜欢调和,折中的。”


    著名的开窗理论便来源于此。


    马佳芸兰与对雨坑、泥巴产生好奇心的弘旭一起踩泥坑的用意也是因这个,先干脆地掀开屋顶,再把屋顶合上,一扇一扇地开窗,让对方更容易接受。


    她与康熙现在类似于无*婚姻,搭伙过日子,也不会影响他什么其他方面的兴趣。


    况且院里的泥巴可不仅仅只是泥巴,把它们找齐全运入宫也费了些劲儿。


    当中很有一部分是粘土,包括他们现在踩的泥坑这一种。


    粘土也叫黏土,是由硅酸盐矿物风化后形成的一种土壤,它具备含砂粒少以及黏性十分强的特征。


    粘土在大清并不罕见,它是陶瓷最主要的基础原料。


    瓷器在华夏的发展可谓是源远流长,且不断进步至今。


    马佳芸兰挺喜欢五花八门的精美瓷器,而她现在使用的更是皇家御用珍品,釉上彩、珐琅彩碗、天目瓷、色釉瓷等比比皆是。


    清朝又正是一个瓷器蓬勃向上的时代,包括有定窑、邢窑、钧窑、哥窑、汝窑等不同高超技巧,这其中有一些秘技在现代已经失传。


    马佳芸兰研究学习的同时,也会记录下她能够知道的一些知识,笔记本是钟粹宫大小主子都有的东西。


    因在后宫,院里无窑坑。


    但有根据马佳芸兰记忆设计的齿轮旋刀辘轳车,手工转动车盘,用刀旋削,可制作陶坯,还真有点像玩泥巴。


    马佳芸兰像是被声音吓了一跳忙,转过身,把沾了泥点的口罩摘下,浅浅一笑回:“万岁爷也知道妾身一直对陶瓷很有兴趣,正巧胤祝也在府上和庄外都建了窑坑。”


    “慈母多败儿,不对,也不知道你们母子仨是谁带坏谁,”康熙没好气道,“把弘旭带坏了,也不怕老二找你们麻烦。”


    “才不会,咱们弘旭玩的可开心啦,对吧?”马佳芸兰企图拉战友。


    而弘旭确实也玩的很开心,点了点头,又发出邀请:“皇玛法,一起玩儿。”


    他立在原地,并没有把脏兮兮的小手印在干净的龙袍上,可爱又懂事,配合那一张白白净净的小脸,可招人疼。


    关于这个,马佳芸兰只教了他一次,玩也是有规则限制的,圈圈内可以尽情完全,超出圈圈外不能随意毁坏。


    “……”


    看着一大一小亮晶晶的眼睛,康熙不由心中感叹,不论过了多少年,荣妃的眼睛还是和刚入宫一样清澈透明。


    这倒确实,除去绣娘这种极伤眼睛的工作,古人的眼睛都比后世一直盯着手机电脑都好很多,更加清澈。


    马佳芸兰的视力一直保持5.2,塔娜的视力尤其是动态视力比她更可怕,也难怪她狩猎命中率如此之高。


    康熙并不知荣妃心中的吐槽,他也在吐槽另一件事:“玩陶瓷便玩陶瓷,踩泥坑干什么?三岁小孩都没你幼稚。”


    他明明原地立着没有动,马佳芸兰却察觉到他想要掉头走的冲动,抿嘴偷笑。


    然后被瞪了一眼。


    康熙挥了挥手,让奶嬷嬷帮弘旭褪下脏兮兮的雨衣雨鞋等,又带下去洗一洗,对了,还有眼前这个为老不尊的。


    但马佳芸兰并没有告退去整理自己,她还有很多事情要做,等弘旭下去,才回了一句:“万岁爷不觉得这样很解压吗?”


    “解压。”


    康熙挑眉。


    “当然,很是解压,只是可能有点费衣服费鞋。”


    其实光脚更爽,但在这个时代可不是不体面的事情,马佳芸兰不会干这个。


    “万岁爷从小是天之骄子,当然不明白妾身这种普通人的困扰,就像是参加科举考试,在成绩排行出来之前,即便作为解元会元等学霸学神,也不可避免会忐忑不安。”


    马佳芸兰选择主动出击,把晋升贵妃的话题摆到明面上讲,有些东西与其藏着掖着不如大大方方,说自己没野心对方肯定也不相信。


    但似乎举了一个不太恰当的例子,所以她拧了拧眉毛。


    聪明如康熙自然听出来言外之意,也只有荣妃这天马行空的脑子能把这二者联系起来,他问:“假如名落孙山呢?”


    “那一定是妾身还不够好呗,”马佳芸兰毫不犹豫回答,顿了一下,又回,“妾身现在怎么说都是当前排行的榜眼,不管落不落,应该不会掉到进士排行外吧?”


    将相对论掺揉在里面,隐隐强调自己升不升,对她的影响都不大。


    康熙嗤笑了一声:“你倒是会往自己脸上贴金,榜眼?进士?你去参加科举,怕是一个秀才都考不上。”


    他又把话题拉回现实。


    深知万岁爷秉性的梁九功明白,钟粹宫这一关,至少是最关键性的关卡,应该是过去了,不愧是长宠不衰的荣妃娘娘。


    只不过梁九宫虽是太监总管,一个连皇子阿哥都不会忽视的奴才,但他毕竟还是宫人,在乾清宫摸爬滚打多年,学习的也是宫人一套,思考的也从宫人出发。


    梁九宫想不明白荣妃娘娘为什么靠着玩泥巴便解决这一场危机。


    为什么是玩泥巴?


    不说宫里娘娘,紫禁城上上下下可能只有荣妃娘娘能有这样古里古怪的兴趣。其他娘娘可能看见地上被风吹得多了几片叶子,都要惩罚打扫宫人,不是没有这样的事情发生,有人因此而丢了性命。


    “妾还是觉得自己挺聪明的,”听到康熙的话,马佳芸兰表示不干了,她指了指眼前的院子,“万岁爷你瞧,其他人可不像妾身一样踩个泥坑、玩个泥巴,也能不断玩出新意来。”


    “新意?”康熙也不是完全不信,他以为荣妃是在改进瓷器的技巧,或者说又是玻璃?石土这一类东西的确让荣妃玩透了。


    哦,这个确实也有。


    马佳芸兰在塑形手段上和工匠们天差地远,她只是借助一些知识,让瓷器的色彩更加丰富或者纯净。


    但她说的不是这个。


    马佳芸兰对着康熙指了指左边,“这是粘土”,又指了指右边角落,“那是石灰石,经破碎、磨细制成的碎粉。”


    “还有石膏,”


    “石膏!”弘旭哒哒哒跑来,“玛嬷,我知道我知道,石灰石除杂杂变生灰灰,生灰灰加水,石膏!”


    这小家伙的记忆是真不错。


    马佳芸兰摸了摸他的头:“石灰石是挖出来的矿产混合物,烧制成生石灰,吸水成熟石灰,熟石可制作石膏等,石膏在医学中运用最为广泛,运用于清热解毒、高烧疾病、止血、抗过敏、治疗烧伤等诸多方面[1]。”


    康熙其实对自然科学有一定兴趣,不然,当年他也不会赦免南怀仁的错误,放他出狱,并且还赐予他官做。


    不过如今已大多数撤了回来。


    “它们也可制作瓷器?玻璃?”康熙好奇地问。


    “回万岁爷,妾身今天聊的并不是瓷器和玻璃,”马佳芸兰摇了摇头,继续,“将石灰石、粘土,还有铁矿石按照一定比例调配烧制,再加入加适量石膏均匀磨细。”


    “玻璃?”


    “不,是水泥。”


    康熙:


    “这不还是泥?”


    马佳芸兰指挥钟粹宫的几个太监在康熙面前展示水泥的作用之一。


    当然,晾晒需要很长时间,中间步骤且先搁置。


    马佳芸兰又向康熙展示两个水泥块半成品,以及台阶、花坛、一小段水泥路等成品,尤其是硬度。


    “这是和木头、石砖不同的一种建筑材料,用在铺路上很简单,但修房子,或者修桥梁等等可能需要钢材、砖材的辅助,具体承重与抗压力等还需要研究与设计。”


    其实马佳芸兰本来是打算让胤祁胤祝把这个东西搞出来,不然也不会在胤祝的府上也修建多个瓷窑。


    Ps:


    胤祉他的人设标签里并没有这一条,塔娜也是。


    但胤祁胤祝在弄清楚原理过后,对这个的兴趣程度并不高,诚然水泥很有用,但知识挑战性有所不足,尤其是在暂时不允许他们涉及很多化学工程的前提下。


    胤祁胤祝基本上没有改进任何东西,配方比都用的马佳芸兰提供的那几种,又让工匠实验,变成十几小类。


    于他们挑战性不够。


    正巧又因先前双胞胎适应部门与三征噶尔丹的事情而耽搁至今。


    马佳芸兰愿意跳出来肩责此事,是胤祉三兄弟都乐意见到的。


    康熙见到水泥功用后第一个想到的是堤坝,每年七、八月的季节性得洪水是大清一个老生常谈的问题。


    不止大清,从很久很久以前,便有大禹治水三过门而不去的传说。


    假如水泥是真的,光是在治理洪水一事上便有举足轻重的作用,况且正如马佳芸兰所言,它的作用不止如此。


    确认安全过后,康熙才学着马佳芸兰,踩在葡萄藤下平整光滑的水泥地上,弘旭在他们身边蹦来蹦去。


    铺路的确是最简单,也是目前最实用的,四通八达的路,便利的不止行程,还有大清各处的凝聚力。


    马佳芸兰笑了下,把事情往小了方面说:“妾身也是惦记着,假如能把科尔沁草原到京城的官道铺成水泥路,塔娜他们往返入京就不需要这么折腾。”


    第114章


    接下来的时间,康熙也没再提到贵妃的事情,他和马佳芸兰、弘旭,在梁九宫等人内心的大惊失色下玩起了泥巴。


    只不过因水泥这种东西有点危险,他们玩的只是粘土制作陶坯。


    看似简单的步骤,实际上还挺需要技巧的,一开始真的很烂。


    那个花瓶差点儿被毁尸灭迹,马佳芸兰满是惊喜地把它留了下来,她咏叹道:“这可是传说级别的纪念品。”


    康熙已经猜到院里几个最丑不拉几的瓷器是包括荣妃几个在内的第一作品,又联想到乾清宫书房里祖孙三代的黑历史写生,他幽幽道:“你倒是促狭到找朕的茬,越发胆大包天了。”


    在他心情不错的时候,这么调侃倒是让他有一种不错的新鲜感。


    仿佛自己也加入钟粹宫的小家庭,不过,他本来也是其中一员。


    “万岁爷,妾身的胆子可小的很。”马佳芸兰无辜地眨了下眼睛。


    “信你鬼话。”


    正巧,小弘旭的作品也完成了,他那套工具都是根据他手大小制作的,再加上小家伙的动手能力实在强,看上去比康熙的陶坯好上不少,细节处很精致。


    三人的作品对比挺明显的。


    这让梁九功等人都忍不住呼吸一滞,但康熙却没有生气,还夸奖了弘旭两句,逗得小家伙尾巴都快旋到天上去。


    马佳芸兰是可以预料到这一点的,从前世记忆中多盘棋局可以看出来,明显的退让,反而让这个男人觉得无趣。


    康熙的胜负心也很强,一个不成,再来一个,下个不成,再来下下个……他的耐性与毅力远超一般人,学习能力与动手能力也不是很差,正常普通人水准。


    很快也能玩的有模有样。


    这种一点点进步、一点点掌握的成就感更让他心中舒畅,且捏泥巴和三百六十五天天天接触的折子相比,确实解压。


    一整个下午的时间,弘旭清脆欢乐的童言童语不断冒出,与康熙爽朗的笑声交汇,个中掺杂着马佳芸兰轻松平缓的话语,在钟粹宫正院久久回荡。


    且因近日晋贵妃的流言传的风生水起,宫中一直关注钟粹宫的眼睛可不少。


    但钟粹宫的管理一向严格,轻易探查不出什么,即便私下有,后宫管理者也不会把这些摆在明面上讲。


    众妃对于万岁爷在钟粹宫待一个下午很是好奇,尤其是听说还有欢声笑语。


    为了解答好奇心或其他,她们虽然不好直接问当事人之一的荣妃,但住在钟粹宫后殿的关佳氏、乌库氏几人又得到焦点关注,连嫔主、妃主都有向她们搭话的。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


    钟粹宫后殿庶妃从未获过宠,不管是先进来的关佳氏、乌库氏,还是后进来的新人,她们的颜色不差,家世不说多高但也不低,但依旧被万岁爷忽视。


    可她们又不像很多低位妃嫔一样泯于众人,原因在于钟粹宫的荣妃娘娘。


    很多娘娘都很好奇,荣妃娘娘是如何做到长宠不衰的。


    荣妃娘娘确实漂亮,但宫里的美人越来越多,与她平分秋色,甚至于美貌胜过她的也不是没有,但万岁爷对其宠爱一直不变。


    宫里女人获得的宠爱不单单指夜里的恩宠,更多在于得到什么,钟粹宫荣妃不仅仅宫权在身,在很多大事小事上都享有的特权。


    即便长公主出嫁,二阿哥、五阿哥、六阿哥都搬出钟粹宫,弘旭阿哥并未入宫,但万岁爷去钟粹宫的时间并不在少数,而且并不是只有午膳、晚膳会去,有时在钟粹宫向昨天那样待上一整个下午或晚上。


    很少人能够和万岁爷相处这么长时间,即便她们想,也缺少胆子与机会。


    后宫中,坤翔宫宜妃也同样受宠,承乾宫佟皇贵妃还是万岁爷的表妹,但她们都比不上钟粹宫,越来越比不上。


    有的人百思不得其解,于是住在钟粹宫的低阶妃嫔成为了她们的突破口。


    关佳氏、乌库氏几人嘴巴一向还是比较紧的,但可能是昨个儿刺激太过,以及随着年纪的增长越来越焦虑。


    在得到敬嫔王佳氏委婉地福利承诺后,在乌库氏的欲言又止中,常在关佳氏动了心,与一名季庶妃结伴壮胆,终于松了口,说出她们也不可置信的东西。


    万岁爷与荣妃娘娘玩泥巴的事情终究被传了出去,只能说院子里的隔音的确有些差,马佳芸兰也从不阻止庶妃们在正殿以外的地方闲逛,包括侧殿。???


    玩泥巴?


    什么东西?


    众人怀疑自己的耳朵听错,这种事情怎么可能在圣上爷身上出现。


    这成何体统?!


    流言蜚语当然不敢往康熙身上冲,故事的主角往往都是荣妃。


    而当流言快蔓延至弘旭阿哥时,马佳芸兰果断出手,先是惩罚了几个流言者,又把苏常在和那一名庶妃给佟皇贵妃送去,还有一名在钟粹宫清扫的宫人。


    是的,佟皇贵妃。


    马佳芸兰可以确认这次的流言有惠妃她们的推导,但主导者是佟皇贵妃,因为她想把升贵妃这件事按压下去,无论荣妃还是惠妃,一个不升对她和佟家最好。


    而想要把这件事压下去,问题不在惠妃,而在荣妃身上。


    在得知荣妃与弘旭阿哥的荒唐事后,佟皇贵妃惊得合不拢嘴,反复确认才知这是真的,而后又得知万岁爷加入。


    碰的一下,杯子碎了。


    这马佳氏简直胡闹!


    既然惠妃想要借着大阿哥提高声望,佟皇贵妃也借这个顺风车黑一把钟粹宫,将其的贵妃位置黑掉最好。


    佟皇贵妃未料到荣妃可以这么快准狠把自己抓出来,且这么刚,她本来已经为这事忽悠了一头替罪羔羊敬嫔出来。


    马佳芸兰:


    ……可能因平日里她一直把佟皇贵妃当小领导尊敬,让她错估情况;再加上近些年宫中对于高位妃嫔来说,过于太平,即便她与惠妃也不过小打小闹而已。


    锻炼不出什么人才来。


    佟皇贵妃伤了脸面气愤不已,第一反应当然是找回场子。


    去找皇太后帮忙不可能,皇太后和当年的太皇太后一样,不管她如何努力,这些年对她都不过面子工程;


    皇太后与宫里荣妃、瑾妃、宜妃的关系最好,她若请太后帮忙,到时候她老人家不偏向荣妃就烧高香了。


    “万岁爷……”


    佟皇贵妃有几分迟疑。


    佟皇贵妃因生子缘故,一错再错,当初一不留神在万岁爷面前留下坏印象,甚至拖累佟家,额娘入宫叹息过多次,佟家在万岁爷面前已经大不如前。


    佟皇贵妃这些年已经尽力弥补过去的错误,终于重新获得万岁爷的信任,但冰裂的裂缝哪里有那么容易弥补。


    正因裂缝明晃晃在那里,佟皇贵妃在万岁爷面前连表哥都很少自称,她再也不是当初表格与佟家都宠爱的佟家贵妃。


    当年的佟皇贵妃在康熙面前除了因表妹身份外,还因她的才情、依赖、天真烂漫娇俏个性而得宠,如今只剩下佟家表妹,可能还有一个贤内助称号。


    佟皇贵妃已经很久没有和万岁爷向以前那样聊天,毕竟幼年的记忆翻来覆去讲太过刻意,她又事事顾及,从前都是万岁爷宠她,现在则更多是她迁就万岁爷,和这个世道绝大多数后宅妇人一样。


    佟皇贵妃知道这件事错不在荣妃,正因如此,她才不敢跟万岁爷说,她不觉得自己和荣妃之间,万岁爷一定偏向自己。


    一位宫女小声劝慰:“娘娘姓佟,又是万岁爷的嫡亲表妹,万岁爷自然心疼娘娘。”


    “对啊,”嫡亲表妹,呢喃,“可除了这个嫡亲表妹身份,还有什么?”


    这话宫女可不敢搭。


    在她们眼中,佟皇贵妃是这后宫第一人,手里掌握二分之一宫权,即便荣妃娘娘惠妃娘娘都升贵妃,也越不过皇贵妃娘娘,荣华富贵这辈子享不尽。


    宫女又把公主和两位阿哥抬了出来。


    自第二次御驾亲征胜利过后,万岁爷并没有一定非要公主们和亲蒙古,承乾宫皇贵妃名下的四公主有望成为第一个留京公主。


    佟皇贵妃为此骄傲不已,她打算从佟家中挑选一个好儿郎作女婿,来个亲上加亲,女儿在自家生活想必会更舒心。


    只是四公主与姐妹们的关系都不错,而几乎所有公主们又都听那个和阿哥们一起上战场出格长公主的话,哪怕没有和荣宪相处过几天的延禧宫小公主们。


    想到这里,佟皇贵妃又一阵头疼,怎么哪里都有钟粹宫?!


    不说公主,胤祥也不知什么时候和小九几个混在一起,没少嘀咕五哥六哥,现在倒是隔的远了,只因五阿哥六阿哥已经摇身一变,成了贝勒,搬出紫禁城。


    可能只有胤祹省心乖巧些,但他并不得康熙重视,与兄弟们相比文学与骑射天赋都不是很高,连交际能力都差胤祥一筹,肯定是帮不了什么忙。


    最后,佟皇贵妃并不想因这些琐事打扰佟家,但此时孤立无援,无奈也只能求助佟家,忙让人去宫外请索绰罗氏。


    第115章


    一收到消息,索绰罗氏便急匆匆入宫。


    佟皇贵妃见到索绰罗氏,仿佛了主心骨,反而镇定下来,她言:“额娘快快请起,女儿为这点小事打扰到您,实属不孝。”


    “娘娘千金贵体,万万不可妄自菲薄,是奴才打扰娘娘才对。”索绰罗氏这么回答。


    佟皇贵妃将宫中这些天发生的事情细说。


    索绰罗氏非但不劝她息怒,左右看一眼,也跟着开口抱怨。


    她说的同样与钟粹宫有关——彦亲王、四贝勒、五贝勒,还有荣妃的娘家安宁伯。


    一切得从佟家发家史说起。


    佟家的祖先在史书上记录是很模糊的,细究的话,他们是汉人血脉,辽东望族,但后来因移居而加入女真等其他血统,甚至改名姓过女真名巴虎特克慎。


    不纯粹的汉人。


    佟家与爱新觉罗的渊源在于佟家祖先曾经救下过努尔哈赤,又与努尔哈赤有了姻亲关系,后来佟家女再嫁顺治,自打孝康太后生下万岁爷,佟家一飞冲天。


    这让他们看到了联姻的重要性,下意识在八旗中慢慢渗透。


    但渗透速度远不及前世佟半朝盛况。


    第一,佟皇贵妃至今未去世,也没有被晋升皇后,其父佟国纲也没有因早逝女儿晋一等公,佟家至今还是佟家,还没有被抬旗佟佳氏,在满人眼中当不起满姓。


    第二,尼布·楚条约签订协议有蝴蝶,佟国纲并未在这上面立功,随后处处蝴蝶,包括三征噶尔丹,他不会因为这个为国捐躯,佟家的两次战功也不再有。


    不管是佟国纲还是佟维国,从官职大小到家族底蕴都有削弱,联姻多讲究门当户对,他们能够选择的范围自然也不像前世那样,除了紫禁城外的任意挑。


    但佟家毕竟仍旧深得圣上爷宠爱的娘家,仍旧比很多老牌旗人更子孙繁茂。


    然而佟国纲兄弟也不甘心这些,他们从康熙的登基中获得这么多的福利,自然而然想到了下一任皇帝。


    他们其实之前已在布局。


    佟国纲成亲的早,娶了满族大姓之一的索绰罗氏,索绰罗氏子弟有没落迹象,佟维国搭上了四大辅臣赫舍里氏索尼,娶其旁支女,在康熙与赫舍里联姻后,也让佟维国的次子隆科多娶了赫舍里氏。


    如今太子的地位越来越不如以前稳定,他们又把目光放到其他皇子身上。


    靠女儿不太可能,随着一轮又一轮的佟佳女选秀失败,他们也明白康熙不愿意见到佟佳女再嫁入皇室。


    只能从儿子们入手。


    关于这个,佟家最擅长的是各论各的,各支持各的,那么不管哪一个胜利,他们到最后都是胜利者。


    佟维国的长子叶克书与次子德克新,与大阿哥交好,尤其是叶克书,已经参加过大阿哥党不止一、两件事,几乎可以打上大阿哥党的标签。


    只是叶克书很倒霉地因病去世,德克新便加入这个空缺,且叶克书的嫡长子,也是佟维国的嫡长孙舜安颜,他们想着年纪与大阿哥的四位嫡出女差不多,能不能来联一个政治姻,佟家很擅长这个。


    而佟维国的三子隆科多,也是他们这一辈能力最强的一个人,不管是骑射,还是政治手腕,都是相对来说最好的,我又是嫡子出身,他也是佟家七成以上的人脉资源堆积倾斜的这么一个人。


    背靠佟家,他现任一等侍卫,擢銮仪使,手握实权,也很得康熙的看重。


    在隆科多眼中,太子太傲,大阿哥武夫,他都看不上,他看上的是是前不久晋升彦亲王的二阿哥。


    隆科多现在没有女儿,但他有一母同胞的嫡妹,入二阿哥后院可能卡在万岁爷那里,但与安宁伯的嫡长孙联姻绰绰有余。


    他便动了这个心思。


    即便胞弟不行,安宁伯不是有个正在谈婚论嫁的嫡出姑娘,他还有同胞嫡弟庆元,庶弟庆恒、庆复,以及儿子岳兴阿等,与安宁伯,乃至于彦亲王庶长女都可相配,先暂时定下个亲事也可以。


    但以上全都被安宁伯委婉拒绝。


    不仅如此,彦亲王与两位贝勒似乎也不愿与佟家亲密往来,他们比安宁伯拒绝的更果断一些。


    隆科多的确有才干,但也因受到圣上爷宠幸,又是佟家这辈第一人,他性格也比较莽,多少有些恃才放旷,某一日下朝后遇见同样也很莽的五贝勒。


    隆科多企图用公主下嫁这件事来隐射佟家的兴盛,五贝勒也是懂得近亲婚姻的危害,听到这个他眉头紧皱,怼了回去,两人发生比较激烈的言语冲突。


    幸得彦亲王与佟维国同时赶到,制止了差点去演武场约布库的二人。


    在佟家看来,这边是对方当众不给隆科多以及他身后的佟家面子。


    佟家何尝糟过这种嫌弃?


    佟皇贵妃也很生气,但还是关注到了另一件事,她张了张口说:“额娘,堂弟给的名单有一部分也在四儿的驸马名单上。”


    苏佳氏生的四公主再怎么说也是皇贵妃跟前第一个成长的孩子,挑驸马当然得挑最好的,怎么能够挑别人剩下的?


    如此一来,心里有点膈应。


    “一家有女百家,公主自然是最好的,”索绰罗氏讪讪地笑了两下,她不能跟女儿说,在他们眼中,公主早是踏入半步的自家人,亏一点自家人没什么大不了,把矛头转向其他人,“可恨这马佳氏一个个心比天高,佟家贵女入宫都了得,佟家儿郎也是受万岁爷重视的,如何被他们轻视至此。”


    言罢,又看了眼佟皇贵妃,义愤填膺:“宫里的荣妃娘娘也……”


    “是我耽搁了佟家。”


    佟皇贵妃怒从中来,她针对马佳氏,马佳氏针对她一人即可,何必把这些算计蔓延到佟家头上,往日里看马佳氏是个规矩的,关键时刻竟露出狐狸尾巴。


    索绰罗氏又添一把火:“娘娘这次可不能轻易认输,认输了可不是承认您比荣妃娘娘低一等,您可是皇贵妃,这后宫第一人。”


    佟皇贵妃本来就不甘心,此时更是把这件事定位为佟家与马佳家的对抗。


    索绰罗氏这才说起佟国纲已经上折子,向圣上爷陈情此事。


    折子上内容很多,前面主要是隆科多不管如何都是佟皇贵妃的堂弟,他的姑母是孝康章皇后,也是康熙的表兄弟,五贝勒的长辈,他不能不尊长辈。


    中后段的内容则与马佳氏的商业有关,与民夺利,当中还隐射了几句荣妃娘娘手太宽的事情,后宫女人不得干政。


    又因女儿坊,连荣妃娘娘与汉族女儿私下聚会的事情也拿来一说,暗暗表示的荣妃娘娘不守妇德。


    佟家的目的除了找回场面其实和佟皇贵妃一致,既然二阿哥拒绝佟家的伸手,他们便坑他一回,哪怕坑不了,把荣妃的贵妃之位坑掉也是胜利。


    其实这些“家事”非常不适合在朝廷上断论,也不符合时下“清官难断家务事”的说法。


    但佟国纲已经不是第一次在朝上议论家事,他与长子鄂伦岱的关系、鄂伦岱与庶弟法海的关系已经差到人尽皆知,正是因佟国纲奏请过康熙“请诛其子”。


    康熙拒绝,但鄂伦岱的前途也差点被他阿玛毁个干净。


    父子俩沦为仇人。


    在鄂伦岱为了庶子之事被其阿玛放弃,索绰罗氏虽然关心和悲伤,但也觉得鄂伦岱太莽撞,上了狐狸精儿子的当,让她不得不养起了小号——才几岁的夸岱。


    佟皇贵妃先前怨过阿玛与弟弟一回,如今却被索绰罗氏火上浇油,熊熊怒火油然而生,觉得这么上折子完全没错,佟家果然是她的娘家,为她出头当她依靠。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


    次日朝堂上,见到了末尾,康熙也没有把折子摆到明面来讲。


    佟国维看了哥哥一眼,佟国纲收到信号,上前一步:“启禀万岁爷,奴才有事上奏。”


    康熙沉默了一分钟,盯着这个大舅舅看了一会儿,才道:“准奏。”


    佟国纲像是背诵一样将奏折内容一条条、一项项摊开来说。


    而在这个时候,谏官都察院左都御史、六科给事中,还有非谏官但有一定分量的内阁学士、吏部侍郎、光禄寺少司命、翰林院詹事,骁骑营城守尉等官员纷纷支持。


    这些官员有文有武,看似和佟家没有任何关系,但实际上在短短百年的时间,有过联姻或间接联姻。


    佟国纲敢在御前上奏此事,一是因为他是康熙的亲舅舅,平日里康熙便对他礼遇有加,二正因佟家的支持者们。


    当然,胤祉之所以敢与佟家对上,一因这些朝臣比前世少了至少三分之一的重要权臣,还在他射程范围内;第二,也因这些支持者们,他不仅不怕他们闹大,还暗中出手推了好几把,让阵仗越来越大,又让己方只出动马佳图海一系的寥寥几人辩驳。


    和声势浩大、咄咄逼人的佟国纲一方相比,着实势单力薄。


    纳兰明珠隐隐察觉不妥,还在观望,政敌索额图才不管这个,不论哪一方赢对太子来说都是好事,他直接跟了上去。


    康熙又沉默片刻,才对当事人也是导火索胤祁问道:“老五,你可有话说?”


    当然有,有很多,他憋太久了。


    额娘二哥偏偏让他提前演练这个,说是辩论赛时机、措辞、内容、临场应变都很重要,一辩二辩三辩,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胤祁上前一步,行了一礼,声音响亮又镇定地回答:“回汗阿玛,佟大人的建议与关心,儿臣不甚感激、虚心接受,对于佟大人的疑问,儿臣也想回答一二。”


    第116章


    康熙看了他一眼,言:“准。”


    “谢汗阿玛愿听儿子拙见,也耽搁各位大人的时间在这里听一些家里长短。”胤祁不慌不忙地先礼后兵。


    “关于佟大人对儿臣孝敬长辈之事的误解,也是儿臣一直想不通的,儿臣一向孝敬皇玛嬷,尊敬父母,友爱兄弟姐妹,这是有目共睹、毋庸置疑的事情。”


    “若是佟大人想要例子,可从三岁说起,只因儿臣只有三岁时零零星星的记忆,其中两件便是效仿古人的卧冰求鲤、恣蚊饱血,从额娘那里学了典故的儿子,与六弟一起向乌库玛玛、汗阿玛尽孝。”


    康熙:


    “……”


    臭小子好生会往自己脸上贴金!


    皇玛嬷那里的事情他不清楚,想来也有猫腻。


    至少在他这里,俩捣蛋鬼小时候哪里是尽孝,分别就是实践典故玩的很开心,与朕争夺他们额娘,不想跟奶嬷嬷下去睡觉找的借口而已,和孝顺沾不到多少边儿。


    见胤祁眼巴巴望过来,康熙脚痒,真想一脚踹过去,但这种在朝堂上父子俩的秘语秘言,对他而言还真是一件新鲜事儿,他倒要看看他的脸皮究竟能有多厚?!


    康熙哼了声:“继续。”


    “哎嘿,假如从小说到大,只怕是三天三夜也说不完。”胤祁证明了自己的厚脸皮,不但脸不红气不喘,还能更加金灿灿。


    “古人云,‘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因天气炎热,在额娘的帮助下,儿臣与六弟一起找回古书中的硝石制冰,又和他们一起发现玻璃密法,如今天下有更多晚辈、长辈们在宽敞明亮的房间里,夏季不怕炎热,冬季也能避风晒太阳,对儿臣来说,简直是人生最大喜事之一。”


    千万不要说佟家没有硝石制冰,这个消息很简单,已经公开;也不要说佟家没有玻璃窗,他们可是前三批装上的,有些爱新觉罗宗室都在他们后面。


    佟国纲本就不是急智之人,一时被带歪,卡壳,正要胡搅蛮缠。


    平日里他也这样。


    但佟维国明白,与其他人胡搅蛮缠,佟家有优势,但与爱新觉罗,万岁爷未必偏向佟家,他忙抢在佟国纲开口前,自己站了出来。


    行了一礼,回到正题:“万岁爷,诚然五贝勒作了这些于天下民生有福之事,但五贝勒对犬子言‘相鼠有皮,人而无仪;人而无仪,不死何为’,这分明是诅咒之意,又对四公主的婚事评‘何不同风起,扶摇而上九万里’,友爱兄弟是没错,但五贝勒的兄弟姐妹不止固伦荣宪长公主、彦亲王、六贝勒”


    “这些话是隆科多叔爷向佟大人讲的吗?”胤祁叫叔爷即不以佟皇贵妃来论亲戚,而是通过孝康太后与康熙。


    这个称呼一出,佟家人略微挺直腰杆的。


    他抿了下嘴,继续说:“既然隆科多大人都如此对阿玛坦白,儿臣也该禀告汗阿玛。”


    话里话外都是比告状,看谁比得过谁,把这件事不断定义为对方挑事。


    “儿臣确实说过‘汝何不同风起,扶摇而上九万里’,但并非针对四姐姐,更是关心四姐姐,毕竟四姐姐还未正式定亲,未来姐夫也不知道在哪个旮沓,儿臣以为,不管他是谁,都需要通过汗阿玛与儿臣兄弟姐妹们的考验,而这些事情不能在外面乱传。”


    “不管四姐姐嫁给何等人家,儿臣都觉得不舍,何况亲事并未定下,即便佟家,儿臣这句话当然不是说给隆科多叔爷听的,而是未来的四姐夫。”


    “至于‘相鼠有皮,人而无仪’,儿臣也确实说过这一句话,但绝对没有后半句,佟大人绝对是误会儿臣了。”


    佟国纲怒目而视:“五贝勒,你都把佟家比作鼠窝,这说还只是误会?”


    与佟国纲一样的还有隆科多,但他比佟国纲更聪明一点,补丁、答疑、反击三合一:“公主乃金枝玉叶,奴才怎敢怠慢?皇贵妃娘娘也嘱咐过奴才额娘,一定要善待四公主,奴才与五贝勒聊到四公主,也是与五贝勒一样,为了四公主好,但却被五贝勒误解之此。”


    胤祁垂眸暗数:


    “一、二、三……”


    刚数到五,便有一名谏官都察院左都御史跳出来,迫不及待对他定罪,他们也不是要处罚五贝勒,主要在于破坏名声,然后好蔓延至安宁伯与钟粹宫其他人身上。


    紧接着,刚才替佟家说话的臣子们又一次齐刷刷站出来。


    胤祁这才开口:“隆科多舅爷原来是这个意思啊?我还以为舅爷是想把四公主下嫁佟家,吓了一跳。”


    佟家人:


    “……”


    “???”


    有什么问题吗?


    四公主养在佟皇贵妃名下,在养恩大于生恩的前提下,佟皇贵妃当然有选择女婿的权利,也因四公主不需要远嫁蒙古,她与康熙聊了一下这件事。


    前世康熙将九公主下嫁佟家,便是对佟家的恩宠,但这一世,因有十三阿哥、十四阿哥,佟家根本不需要一个公主。


    康熙没想过此事,但还是答应了,不为其他,纯粹为了女儿的幸福。


    即便作为一个男权社会的封建家长,不代表他完全忽视自己女儿,既然四公主可以避免远嫁,他也想给她挑一个好人家,佟家在他看来正是不错的人家。


    亲上加亲也是一个不错的事。


    四公主不比塔娜,甚至三公主、五公主等都比不过,也正因如此,她才选择留京,也给佟家乃至于十三阿哥他们添加不了什么助力。


    于是在康熙的默许下,佟家尚公主的事情,在某些人眼中,几乎成为了铁律,只是现在八贝子的婚礼都未举行,赐婚可能得等来年开春过后。


    如今却被胤祁反驳。


    佟家可不想尚公主这种事情出什么意外,佟维国忙反驳:“这与公主之事无关,五贝勒频频把四公主牵扯进来是何居心。”


    “又对四公主的婚事评‘何不同风起,扶摇而上九万里’,”胤祁的记忆力很不错,可以把刚才佟妃纲的话一字不落复述,“一直在提的是你们。”


    他又向康熙行了一礼,掷地有声:“汗阿玛,儿臣之所以用无仪来形容未来姐夫,实在是因儿臣认为隆科多舅爷口中的四姐额驸人选,都不一个好归属!”


    众人未料到他这么说。


    康熙问:


    “为什么?”


    “儿臣并非故意议论长辈,若非涉及公主,涉及君臣……哎,毕竟清官难断家务事,”胤祁叹息过后,拿出一张折子出来。


    毫无疑问,这折子内容也是一张表。


    排在最前面的名字便是隆科多,隆科多的妻子是赫舍里氏,也是他额娘的内侄女,他的表妹。


    但结果呢?


    未来的赫舍里氏被逼而死,逼死都是好话,更准确说是折磨而死。


    如今赫舍里氏还没有死,但爱妾李四儿已经出现,赫舍里氏已经闭门不出,被折磨得人不人、鬼不鬼。


    折子上还有写:


    隆科多令李四儿随班命妇出入禁门,车前对马叱人避道,毫无忌惮[1],这个说重点,可以是藐视皇权。


    而最致命的一点,李四儿身份还是隆科多岳父大人的侍妾。


    这些事情其实被瞒的挺好,尤其是已经卧病在床一年的赫舍里氏,连李四儿,隆科多也与妻子阿玛利益交换,荣妃也是在现世才听说这个八卦,让人探查。


    折子满篇幅地都在表明隆科多“不忠不孝”,但偏偏没有明示,只说佟家家风对于表妹着实不太友好,不适合公主下嫁。


    因以上事情不好直说,胤祁很想说但二哥盯着他能,只能呈上给康熙。


    康熙看了开头,便紧皱眉头,不敢相信,隆科多竟然宠妾灭妻至此,“致元配若人彘”,简直不敢置信!!!他相信小五不至于为一戳即破的谎言撒谎。


    表格下面还有二、三、四、五、六……这个时代的男人本来就或多或少有点毛病,没有毛病的人可能是顾及妻子的娘家,或者真正的正义之士。


    佟家,不对,是佟维国的家里不存在这个。


    他们有康熙当作背景,一桩桩的婚姻是真的没有圆满的,连赫舍里他们都敢这样对待,又何况其他姑娘?


    不对,也有奇葩。


    佟国纲的嫡长子鄂伦岱便是奇葩,守着他妻子一人,即便连个儿子女儿也没有,这和他当初为了额娘与阿玛、庶弟闹翻很有关系,可见根子从佟国纲那里变坏了。


    与儿郎们相反的是,佟家的姑娘们倒是一个个从小被精贵培养长大。


    如今嫁的都不错,全是“门当户对的富贵人家”,更多是高嫁,她们基本上都是偏向于娘家,包括宫里的皇贵妃娘娘(这个暗含,但没有提及)。


    胤祁除了表格外,非常直白地画出一个网,也让康熙心惊于佟家的势力竟蔓延至此,刚才为他们说话的朝臣们,多多少少与佟家都有姻亲关系。


    哦,还有他自己。


    涉及皇权,康熙的雷达一下子爆到最高,这外戚之患并不是他以为的没有,佟家与太子党、大阿哥党都有联系。


    连此次原因也和联系二阿哥失败有关,而小六如此硬刚原因不止公主,还有他们惦记上荣妃的亲侄女,安宁伯的嫡孙女。


    佟家在布置什么天罗地网?!


    康熙的表情越来越凝重,是个人都知道五贝勒折子上写的一定很不简单,佟家人也开始各种脑补,以及脑补如何回击。


    最后,还是胤祁打破宁静:“汗阿玛,儿臣认为,姐夫的挑选还是得万分谨慎才是。”


    “没事瞎操什么心,当朕不在是吗?朕当然会为四儿挑选一个文武全才的驸马。”康熙语意不明如此说。


    话语中少了一个人。


    ——佟皇贵妃。


    佟家人的心顿时凉了半截。


    第117章


    佟家人非常好奇五贝勒折子上写的什么,他们也只有知道内容,才能更精准地进行辩驳与反击。


    但胤祁可没有满足他们好奇心的必要,让他们抓耳挠腮对自己反而更有利。


    康熙也不想把这些家事摊开在明面上讲,他已经不打算把女儿嫁到佟家。


    一来他女儿又不是缺人嫁,佟家一郎两家求,让他心里也很膈应,尤其是隆科多对他表妹的残忍。


    康熙有两任妻子,仁孝皇后得到他的感情与尊重,还有至今为止的美化怀念,孝昭仁皇后即便不在他欣赏水平上,他也给予足够多的尊重。


    他无论如何都难以想象自己身边的人,自己的表兄竟然是这样一个人,把“彘”这一手段用在妻子身上,而且这妻子还是他的嫡亲表妹?!出自赫舍里?!


    假如是自己女儿……


    在非政治联姻的前提下,康熙绝不会允许四公主挑选这样一个人家,毕竟四公主也是他的血脉骨肉。


    此外,还有一个原因便是佟家已经超过底线太过,佟皇贵妃养育十三阿哥、十四阿哥还不够,竟然有这么多小动作。


    他们还想着干什么?把爱新觉罗的阿哥格格们一网打尽吗?


    康熙认为不把这些事放到明面上说,自己已经是念在母家的问题上格外开恩,他对佟国纲、佟国维勉强一笑说:“两位舅舅,这些都是小孩子的小打小闹,咱们笑一笑便好。 ”


    言罢,还罚了胤祁三个月俸禄,让他不要跟表弟们斤斤计较。


    胤祁当然不甘如此,毕竟“打蛇不死,自遗其害”,但他知道比他不甘的人有的是,于是欣然领罚:“儿臣谢汗阿哥指点。”


    佟家人:


    ……就这?


    世人谁不知钟粹宫的人都很富裕,彦亲王可能都比不过五贝勒、六贝勒,他们从小便有自鸣钟、玻璃的提成,三个月的俸禄对于五贝勒而言,可能不及一面更衣镜,这根本相当于完全没有惩罚。


    万岁爷把这归于小辈的小打小闹,让佟家人怎么可能甘心?


    佟国维还有顾虑,佟国纲与隆科多都不是能憋得住的人,前者又比后者少了心机,佟国纲站了出来。


    “五贝勒知错就好。”


    这一种站在制高点的语气让胤祁兄弟几个非常不爽。


    龙椅上的康熙听到也频频皱眉,比起老五,佟家那些荒唐事才是真正的没眼看,舅舅有什么资格骂他儿子?!


    钟粹宫姐弟情兄弟情一向比较浓厚,因塔娜的关系,胤祉几个与公主们的关系都还不错,具体表现为有时会从外面给他们带一些礼物,娶了福晋后,福晋们也多公主们挺照顾的,尤其是二福晋住阿哥所的时候。


    这些康熙都有听过,对于胤祁因自家姐妹和马佳氏表姐妹,怼上佟家一事,他并不意外,意外的是竟牵扯出这么多东西来。


    康熙刚刚只罚五贝勒,可不是偏向佟家的意思,因为罚过代表过去了,没有罚才是私下记着本本。


    佟国纲非但没有意识到重要性,还高高在上跳出来……简直不把皇室放在眼中。


    当康熙心中已经有决策时,他对于佟家的各种行为都会有联想。


    不管对方做什么,脑子里都会想到折子上的那一个关系网,镶黄旗、正黄旗、正红旗、镶红旗、正白旗、镶白旗、正蓝旗、镶蓝旗,全部都有佟家的“亲戚”。


    佟家又不像钮钴禄氏、纳喇氏这样的老牌家族,同姓但有不同分支,朝臣里只要姓佟,都出自一家。


    对于佟国纲的趾高气扬,胤祁当然不爽,但佟国纲是长辈,在座人又那么多,勉勉强强回了个礼。


    佟国纲还不放过,毕竟他们的目的地不止是五贝勒,既然五贝勒攻击不了,他又把矛头指向安宁伯与马佳氏,说他们与民争利,实际上暗指宫中的荣妃。


    比当事人更心惊肉跳、全程不敢呼吸、生怕外孙失败的围观者安宁伯:……什么什么什么???


    不等安宁伯回话,彦亲王胤祉站了出来:“汗阿玛,佟大人,与民争利这词太过了,世人皆知,安宁伯一向与人为善。”


    他也亮出来一个表格,而这个表格不再保密,所有人都可以传阅的。


    现代商人恢复名声最重要的方式便是慈善,这在封建时代同样行的通,马佳芸兰从行商开始,专门划了一个账本来做慈善,资金一年比一年高。


    除了常备慈善金外,每当国内有什么天灾,不管是洪水或者雪灾,必定是捐一批又一批的米粮油布等。


    胤祉展现的只是其中一部分,且有些东西他很少写明具体银两数量,更多是类似一个庄子1/3所出,某个店铺一年全部收益,女儿坊十间商铺的全部瑕疵布料等。


    在场人能说什么?


    说不许行商?


    佟家在京城也有不少的铺子,京城当前最大的客栈之一还是他们家下人名下的,安宁伯可是靠经商立下大功。


    假如不拿这个说事,更说不通了。


    单看这一出又一出的善事,坚持十五年以上,那个时候五贝勒、六贝勒都还没有出生,可见安宁伯确实真的一心为善,难怪是能够发展牛痘、促进红薯土豆玉米的大气运之人。


    或许正是因为善事做的太多、老天眷顾的原因。


    也是这个时候,在胤祉安排的一个人带领下,许多人对于安宁伯赞誉多多,这可与佟家人想象中的完全相反。


    表格亮到这里点到为止。


    胤祉看了一眼佟国纲兄弟,反击才刚刚开始了,他拿出第二本奏折,将一件重要事情摆出来说。


    即人参掺假案。


    人参是珍贵的药用植物,肉质根为强壮滋补药,适用于调整血压、恢复心脏功能、神经衰弱及身体虚弱等症。[1]


    诚然人参确实有以上许多宝贵的药用价值。


    但它的药用价值相比其他药材来说,也是有一定夸张与神仙化的,这种情况在清朝皇室的刻意下推向一个新的巅峰。


    归根到底还是利益纠葛。


    清朝皇室在初入关时基本上垄断东北地区的全部人参,这甚至成为清朝初期战斗储备的重要来源之一。


    因此,必须鼓吹抬价。


    从皇室到民间,人参的声望不断上升,价格也越来越高。


    查慎行《谢揆恺功惠参诗》:“一两黄参值五千,十金易一两。”


    这是康熙年间普通人参的价格,一两10两白银,年限更高的人参价值更高,上了百年甚至于有价无市。


    每年,皇家甚至会定期在江南等繁华地区举行人参宴会,类似于现代的“展销会”,将除了贡品以外的人参,分成很多等级变价卖给商人们。


    利益格外动人心。


    如今能够在东北采人参的大头还是康熙,剩下一部分宗室与满族八旗老臣格外开恩,颁发类似人参许可证,现在还未晋封的佟家又属于当中一个特例。


    胤祉要讲的人参作假案不针对于佟家,但绝对包括佟家,并且佟家是当中借人脉关系上窜下跳最显眼的一个。


    若非马佳芸兰提醒,他也不知道这些人竟敢这么大胆。


    马佳芸兰:


    ……何止大胆,继续下去,再过两朝,前世从嘉庆开始,皇室贡品里面都有一半伪人参,皇帝也开始吃伪人参。


    并不是说那些家养人参、东洋参、高丽参等完全没有药用价值。


    但造假即为造假。


    趁着现在这股造假风只是刚刚兴起,没有渗透皇室,不涉及诸多朝廷重臣,胤祉便将这个事情揭露出来。


    “儿臣认为,不管什么样的人参都有它的价值,但应该向消费者标注,明码标价,而非偷偷摸摸以次充好,把伪人参当野生人参卖出去,人参往往是用在最危机时刻,假如病人使用伪人参,这与间接杀人又有何异?”


    而且皇室采集人参必须适量,保护野生生态环境,否则每一年胡乱挖掘下去,伪人参迟早也会越来越多。


    每年限量销售并不会降低人参的价值,也不会被其他人参冲击,甚至有可能拔高一筹。


    这话一出,朝堂上吃惊一片。


    毕竟普通百姓是用不上人参的,主要使用人参的还是权贵人家,想象一下,假如他们生病时,吃了假人参,难以想象后果。


    这件事涉及在场诸多人的利益,而如今兜售假人参的还是在少数。


    于是一下子,许多人站了出来,洋洋洒洒一大堆,恳请万岁爷明查。


    除了与佟家走得近的那一波人,大阿哥党、二阿哥党,还有全部中立的朝臣全都站了出来,他们可没有和佟家结盟。


    尤其是大阿哥党,光看索额图的脸色便知赫舍里家很有可能也参与此事,能够踩政敌一脚,何乐而不为?


    从纳兰明珠口中,兜售假人参已经不是与民夺利,这更是在与民夺命啊,他还把安宁伯推出来挡一挡来自某几位皇室宗亲的利剑目光,使劲儿夸,对比起来,安宁伯有多么多么善良了,差点儿夸上天。


    什么都没做已经脱身的安宁伯:……明明冬天,汗水浸透了我的衣裳。


    佟家人个个面如土色。


    他们并非这件事的罪魁祸首,只是因人脉广而被吸引,然后对其巨利上了心,佟家维护人脉也是需要银子的。


    但有了这一份奏折,当人们提到假人参势必第一个想到佟家。


    佟国纲躁得满脸通红,言语又卡壳,好在有佟国维与隆科多在。


    佟国维父子都知道这件事最好不要落在佟家头上,也跟着坚决支持,言语中,已经为把这些事情推给某个下属或门臣做铺垫,推卸责任之心,明眼人都能看出。


    康熙一个字:“查。”


    第118章


    伪人参案闹得沸沸扬扬。


    但说到底,这件事的幕后黑手都是有名有姓的重臣,当中有一半甚至姓爱新觉罗,也注定了结果是“雷声大,雨点小。”


    康熙再怎么看宗室不顺眼,很想处罚他们,也不可能让爱新觉罗背上这口锅,况且皇室虽然现如今有玻璃、机械时钟、其他手工机械产品等敛金,人参仍然是其中不可缺少的重要组成部分之一。


    最后,他只能把责任通通推给无关紧要的小人物,以治家不严、管理失职之罪,狠狠惩罚了一批人,尤其是他看不顺眼的安亲王、庄亲王几个。


    佟家也不出意外成了火力中心。


    尤其因隆科多、其妻赫舍里氏的阿玛、李四儿三人的事情之所以压下去,一部分原因也与赫舍里和佟家在人参事情的合作有关,导致这件事终究暴露出来。


    赫舍里与佟家关系破裂。


    赫舍里本来也没那么怕佟家,尤其是如今的佟家,赫舍里氏的额娘也终于能逮住机会,把隆科多嫡妻的事情闹了出来。


    赫舍里氏企图把全部罪名往对方身上搬,自己都是为了女儿,为了证实这一点,上门去大张旗鼓把女儿接回来疗养,两家成了结亲不成反结仇的典型案例。


    听说赫舍里氏重获自由的一天,那可真是“闻着伤心,听着落泪”。


    一时间,宫里宫外流言纷纷。


    好多人都在议论,佟家人告五贝勒不孝,但实际上人家五贝勒个打小就孝顺。


    “三岁刚会跑就卧冰求鲤、恣蚊饱血,再看看如今富贵人家这明亮宽敞的玻璃窗,确实给很多人带来便利……”


    再瞧一瞧隆科多,这才是真正不孝、不讲规矩的,连长辈的妾也能抢去,再怎么说,岳父也是父辈,基本的尊重都没有。


    对于那个名叫李四儿的人,有些朝廷命妇已经想起来了,有的人接触过的,也亲眼目睹她个性张扬、不讲规矩,只不过佟家人经常如此,他们也见怪不怪。


    他们万万没想到的是这个小妾还是是这么来的,也万万没料到病了一年多的嫡妻竟然痛苦至此。


    现在的确是男权社会,但家家户户都有女儿,谁会见到自己女儿沦落至此?


    即便男人们可能只是嘴巴上咒骂一顿,但在夫人小姐们心上留下的阴影久久不见消散,为赫舍里氏落泪的天涯沦落人不在少数。


    马佳芸兰也懂得“夫人外交”一词,她手上正巧有女儿坊这个媒介,当女性的力量联合在一起,也能发挥出巨大能量,哪怕只是向男权者吹一吹枕头风。


    她的目标不为什么,只针对隆科多一人。


    隆科多是当前佟家子辈第一人,他未来可是坐到副都统,又是九门提督执掌京城禁卫的人,对于皇权更替也是真有一定分量。


    马佳芸兰并不希望胤祉与隆科多合作。


    一来隆科多这个人人品不佳,反水的可能性也大,而且他性格桀骜不驯,背靠佟家背景胡作非为,与他合作自己内伤,佟家大多数人都与他一样狡猾;


    第二,佟家的枝繁叶茂也是时候修剪一下,他们搞得好多八旗秀女都与爱新觉罗有三到五代的血缘关系,有的家族还在向他们学习,联姻这种风气,必要遏止一下。


    马佳芸兰深深怀疑,八旗子嗣越来越烂,与各种近亲联姻脱不开关系,绕来绕去嫡系都在那几个姓里打转儿。


    既然佟家主动攻击,马佳芸兰也就顺势而为,推他们一把。


    如此看来,效果不错。


    隆科多这个时候,按照时下规则,他最该做的是惩罚李四儿,好好对待嫡妻,让嫡妻嫡子出来替他说话,重塑形象。


    有一句话:“浪子回头金不换”,这个时代对于男人其实是很宽松的,尤其是有钱有权有背景的男人。


    佟国维也打算这么做,但隆科多既然能够干下这些事,他在这件事情上本身就是昏头的,非但不处罚李四儿,还偏偏和佟国维对着干,休妻的话他都放了出来。


    若非佟国维竭力阻止,佟国纲又会把问题摊开来朝上说。


    马佳芸兰他们可不会替他们隐瞒,得知事情前因后果,还帮忙宣传了一把,要看春节马上到来,佟家的戏也一天比一天精彩,不止他们,很多人都在暗中做了推手。


    一来宗室也需要佟家转移视线,二来佟家这些年得罪的人其实挺多。


    当然,看在康熙的面儿上,佟家子弟也是需要赞誉几个的。


    对于为额娘对抗阿玛的鄂伦岱,不正是隆科多的反面教材?


    虽然这对抗有点儿瞎,但鄂伦岱对待额娘,对待妻子,绝对是佟家子弟的一股清流,与其他人完全不同。


    还有隆科多的嫡子,这个被他阿玛忽视的儿子,也受到一定关注。


    此外,这件事对于二阿哥兄弟几人也并不是没有坏的影响。


    胤祉揭发人参掺假一事,不止得罪佟家,还有赫舍里氏等一些朝廷重臣,包括几家铁帽子亲王宗室,可能还有康熙旗下的一部分内务府势力。


    但有些事情不是得罪人便不做,一直以来,他靠的又不是这些人,而且得罪这些人的反面,即赢得不少正派人士以及获利相关者的好感,这个受众更多。


    在康熙看来,佟家的关系网如此广拓,胤祉兄弟几个也不是看不到,他们比其他人更注意的早,假如与佟家联合在一起,对于他们而言绝对是有利的。


    但胤祉还是选择为了家人出头,得罪佟家以及一部分权臣宗亲。


    为什么?


    拒绝佟家的导火索很明确——不想与作风混乱的马佳氏联姻。


    因佟家的攻击,彦亲王为了维护弟弟和额娘,亲自揭露人参案,牵扯更多东西,这非常符合钟粹宫人重视感情的性格。


    也是这种性格让康熙对于荣妃升职的最后一点顾虑打消。


    审查还是继续。


    康熙先是暗中调查佟家,核实折子上的内容全部属实,也知道胤祉他们大概率从鄂伦岱那里听到的,因鄂伦岱在火器营与改良火器的胤祝来往挺频繁,而人参一案,胤祉又从隆科多的荒唐事发现的。


    他又查了其他人家。


    老实说,八旗中不止佟家一人关系网多,钮钴禄、叶赫那拉氏、董鄂氏、赫舍里氏、马佳氏等等,这些同样是庞然大物。


    但与佟家相比,其他族是一开始入关便不少,有的早已经不同宗,他们不是刻意针对上层,往往遍地开花,从上三旗到下五旗,还有包衣,通通都有。


    尤其是比较弱的几个家族,比如马佳氏,人丁兴旺,基本上都在下五旗和包衣旗。


    马佳氏的婚姻对象也是如此,即便他们有一个后宫娘娘,出了三个带血缘关系的子弟。


    娶女门当户对居多,嫁女下嫁比较多,还有遇人不淑,直接上门把闺女合离要回来的三个典型案例,再嫁的案例也有一个,这些都符合马佳氏一贯的家风。


    马佳氏一族确实没什么人才,可能只在经商上有点天赋,但他们家风肃清,且很有自知之明,从不主动掺和大事,唯一实权重臣马佳图海也已经上折请职。


    康熙模仿着胤祁画的关系网,把一个个八旗大姓标了出来,再浑到一起,蜘蛛一样的网让他心惊。


    继续发展下去,可能不止一个佟家、钮钴禄家,这些网越积越厚,会不会反噬到皇室爱新觉罗?


    未来这些庞然大物是否个个都能左右皇权更替,乃至于发生内乱。


    即便现在,处理一些不干净的家族,诛九族都要包含自个儿。


    宗室的权利已经足够让康熙头疼,再添加几股大势力。


    这个时候,康熙又想到先帝时期,曾下过一道指令:“方今天下一家,满汉官民皆朕臣子,欲其各相亲睦,莫若使之缔结婚姻,自后满汉官民有欲联姻好者,听之。”[1]


    即推广满汉通婚。


    后来因有满人拿这个当挡牌令箭,抢占汉女,又有老牌满人认为这夺取他们利益,这一个政策被大家忽略掉。


    等康熙登基后并没有对于这个修复,主要还是为了巩固旗人的地位,毕竟旗人与汉人相比实在太少,为了巩固权利,甚至于将满汉分界线划拉更深。


    但如今他也不得不思考,满人太少,需要借外力来平衡。


    然而完全无视满汉差别他也做不到,康熙选择这种,于是下了一道指令。


    允许八旗汉军与八旗满洲、八旗蒙古缔结婚姻,特例三品及以上汉臣与满人通婚,但需要向礼部登记。


    先迈开一小步。


    这一道圣旨比顺治时期更委婉,也更容易让人接受。


    即便有满人对此抗议,经过佟家一事,大家也不敢乱冒出头,只能劝慰自己,缔结婚姻也是自由的,只要他们不选择汉人,万岁爷也不能强按着牛头喝水。


    还有,他们也被第二道圣旨吸引走了注意力。


    康熙下这一道圣旨,也有把这纷纷扰扰的流言彻底压下去,从而给这件事画上一个句号的意思。


    这一道是册封圣旨。


    “奉皇太后慈谕,荣妃克尽孝诚,贤良淑德、抚育诸子悉均慈爱……晋升贵妃,封号荣,以示宠褒。谕礼部,应行典礼、尔部即议以闻。[2]”


    第119章


    圣旨一出,钟粹宫上上下下洋溢着喜悦的笑容。


    不说秋莺他们,连年迈的钟嬷嬷都在秋冬的搀扶下走了出来,她行了个礼:“恭喜荣贵妃娘娘,贺喜荣贵妃娘娘,奴才能看见荣主子有这一天,这一辈子也圆满了。”


    恭喜着恭喜着,脸上的泪水唰一下流了出来。


    马佳芸兰刚刚入手圣旨,本来还有点不真实感,一听钟嬷嬷这么说话,忙将她搀扶起来:“嬷嬷这话言重了。”


    今年是钟嬷嬷留在宫里待的后一年,开了春,她便会迁到宫外去。


    钟嬷嬷年事已高,基本上不管事,能够在宫里养老这么些年,已经是格外开恩,只是近日因年轻时过于劳累,身体不是很好,大大小小病症不断冒出来。


    马佳芸兰知道,自己无法永远留住她,最主要的是宫里规矩多又严,宫外规矩少,出去不管是请大夫,还是药膳保养,反而更适合她过余下的养老生活。


    钟嬷嬷一生无子无女,夫妇也早去世,甚至连她的哥哥也已经不在,她出宫唯一的依靠便是马佳氏。


    而安宁伯早已备好院落,准备将其当作亲人来对待。


    以上对钟嬷嬷而言,这是从她入宫开始从未想过的幸运。


    钟粹宫其他人也默默记在心中。


    这些年他们亲眼所见、亲耳所听,钟粹宫进进出出的宫人,但凡为主子尽心尽责办事,无论是太监或宫女,无论出宫或留下,他们日子都过得越来越红红火火。


    普通人一辈子不就求个平平安安到老,入了钟粹宫,他们的一生仿佛都定下了,主子的宽厚是其他宫人不可相比的。


    忠心耿耿的人越来越多,从心而忠与碍于权势地忠是完全不一样的,忠心的人在做任何事时都会从钟粹宫方向思考,也很难被其他人收买成功。


    即便是康熙,或者其他宫插入进来的少部分探子,他们对此也是非常羡慕。


    但以上对马佳芸兰而言,宫人们的养老福利只不过是顺手一句话的事情,他们服务的年限与态度已经足够获得一个养老权利。


    且有时候,人与人间不止有利息,还有剪不断的感情。


    此时此刻,马佳芸兰心里其实非常不舍钟嬷嬷,这一位陪了前世今生陪了她几十年的长辈,未来她们可能很难见面。


    临别前,钟嬷嬷还在惦记着马佳芸兰:“万岁爷的圣旨已下,这肯定是铁板钉钉的事儿,但荣主子毕竟还未正式册封,宝册未入手,宫人们不能太张狂,以免万岁爷不喜。”


    “嬷嬷,我省得。”马佳芸兰认真回答,后天便是除夕,册封肯定不会在今年,指不定还得等一两个月春节结束后才全礼,而这些日子,盯着她与钟粹宫的人肯定不少。


    等待的日子的确煎熬,但她并不是没有耐心的人。


    钟嬷嬷也知道主子的性子,自家主子神机妙算,只是她为荣贵妃娘娘操心半辈子,出宫时更会为主子而思考周全才是。


    于是她抓着秋莺把话不厌其烦地说了十几、二十遍,秋莺一点不见浮躁,每一遍都认认真真听。


    马佳芸兰也在旁听,有时怪腔怪调插入补充两句,让钟嬷嬷她们哭笑不得,离别的愁绪也在一点点消散。


    今天可是大喜之日。


    当天晚上,康熙摆驾钟粹宫,这符合后宫一贯的规律。


    康熙到的时候,马佳芸兰正在厨房里忙活,她很高兴,准备亲自参与当中两道菜——宫保鸡丁、松鼠桂鱼,一川菜,一苏菜,全都来自未来的菜谱。


    弘旭只对和面,更准确说玩泥巴有兴趣,但对于厨房其他东西兴趣不大,因而没有跟着皇玛嬷一起去殿外小厨房。


    此刻,他正在院子里骑两轮自行车,有了水泥地过后,车速能够更快。


    康熙不是第一次见到自行车,他见过小九小十闹翻只为争一辆车的场景,且这车已经成为机械商品之一。


    宫外也有很多人喜欢。


    但目前为止,都把这个当小孩子玩具,在自己家里玩,现在买得起自行车的,家里都在三进院子里以上,他们的院子,可能比钟粹宫正殿院落还大得多。


    民间也不是没有人模仿,毕竟自行车的设计比自鸣钟更简单,但橡胶轮胎上面却犯了难度,其他材质很难完全替代这个。


    “皇法玛!”弘旭看见康熙,来了个飘逸的摆尾,同时两脚蹬地,把车停下来后,乖乖行了一礼。


    随着弘旭的长大,他眼睛的形状与康熙越来越像,但眸色更浅,有点接近于黄琥珀,看起来更加清透明亮。


    在目前的全部孙子中,康熙与弘旭,还有毓庆宫的弘晏、弘晰关系最亲近,原因很简单,他们住宫里,算是看着他们长大的。


    他一开口,仿佛是平凡的祖父::“天寒地冻,也不怕冷着冻着。”


    “谢皇法玛关心。”弘旭把两只手摊开,笑容灿烂,口齿清晰,“今天太阳暖洋洋的,孙儿的手也暖洋洋的。”


    康熙还是让小太监拿了一件狐裘给他披上,,狐裘是大红颜色,连帽设计,帽子上长有两个猫耳朵,领口处还有两个毛绒绒小球,衬得小家伙越发可爱。


    他忍不住扯了扯两只耳朵:“你皇嬷玛没事竟喜欢折腾。”


    “皇嬷玛疼孙儿,”弘旭仰着头辩驳,又补充,“和皇玛法一样。”


    “小滑鬼头。”康熙笑骂一句,牵着弘旭暖洋洋的小手往屋里走,一路上都是小家伙童稚的声音。


    塔娜几个,小时候说话最多的是胤祉与胤祁,塔娜与胤祝更好动。


    而弘旭比胤祉、胤祁小时候还会说,像个小唐僧,表现欲有一些偏强。


    马佳芸兰并不遏制这种天性,也基本上不制止弘旭的童言童语,只是给予温柔耐心地正确引导。


    话说多了也有好处。


    弘旭开口说话的时间并不算早,只能说正常,一岁左右,但他每天都在进步,现在的表达能力超过七、八岁小孩。


    这一点,康熙也有明确地感受。


    比弘旭大一个多月的弘晏,可能因身体差等原因,性格比较沉默,话很少,也讲不了这么流利,其他孙子都都还是更幼的小孩儿,也无法和他们比。


    马佳芸兰出了厨房,换上一件新的便衣,进入屋内,便看见康熙正在考验弘旭的功课,弘旭叽叽喳喳背诵得很顺。


    “万岁爷,”马佳芸兰简单地问了个安,又言,“天色不早了,不如先用膳?万岁爷一定要尝一尝妾身的手艺。”


    康熙嘴角微微上挑道:“你今个儿倒是兴致不小。”


    他既然已经册封了,自然也希望册封的人怀着喜悦与感激的心情,假如对方太镇定没有任何反应,他也会无趣;假如对方恃宠而骄,他又会反感。


    类似于甲方爸爸心理。


    马佳芸兰摸的很清楚,她顺势表达自己的喜悦:“妾身这是开心,也想和万岁爷……咳咳咳,还有旭哥儿一起分享这份喜悦。”


    “摆膳吧!”


    今天的膳食非常丰富,八荤八素八汤,金鱼戏莲、百鸟朝凤、佛跳墙、黄焖鱼翅等,道道色香味俱全。


    马佳芸兰参与其中的混在里面挺显眼的,主要是色泽差了一些,味道还是很不错的。


    康熙还是很给面子夹了两筷,称一句“味道比菜色过得去”,他很少让人看出自己对食物的喜好,这一词勉强算是是夸奖。


    但是弘旭非常给面子的一口宫保鸡丁一口白米饭,一口松鼠桂鱼一口白米饭,直白地夸奖了许多蜜语。


    康熙听的牙酸:


    “得,这也是个不矜持的。”


    “万岁爷,这叫实话实话。”马佳芸兰从容自若道,然后噗的一声,仿佛自己也被自己的自恋笑到了。


    膳后,弘旭下去休息,康熙端起了消食茶,慢悠悠喝着。


    不知何时又与马佳芸兰聊了水泥。


    水泥这种东西,他准备明年向臣子们展示它的用途,如何展示成了一个问题,光是铺路可能不够高大上。


    康熙说起了他准备在宫外再修一座行宫。


    畅春园是用来避暑的,新行宫则是用来驱寒的——一座汤泉行宫。


    “热汤?温泉?”马佳芸兰一下子反应过来,连地址差不多都知道。


    果然,又听康熙说行宫遗址是明朝皇家禁苑旧址,现在更名为小汤山,建行宫之事他打算交给胤祁胤祝,用上新的建筑材料。


    马佳芸兰记得前世小汤山行宫没有那么早修建,这一世康熙的私库一直丰腴,打仗这些也没消耗多少,国库又没借多少银子,他提前建这个不奇怪。


    康熙会和马佳芸兰聊到这个,也因水泥是她无意中发现的,她对此可能更了解,且在他眼中,修建行宫不是什么重要的朝廷之事,荣贵妃了解一二也无妨。


    马佳芸兰眼睛一亮:“确实是个好去处,妾身听说,多泡汤对身体好。”


    在这个洗澡只能靠木桶不断加热水的时代,寒冷的冬季别说泡澡,洗澡频率都不敢那么高,有自然温泉绝对是冬季一大乐事。


    小汤山的地很广,山麓间温泉不止一处,胤祁胤祝的事情若是办的漂亮,他便也赐荣贵妃一个皇庄。


    第120章


    次日一早,马佳芸兰先去寿康宫向皇太后请安。


    在寿康宫里,皇太后又赐了非常多的东西,不比平妃少。


    “臣妾谢皇额娘。”


    马佳芸兰觉得自己多半也是托了宣妃的福,因她能明确感受到皇太后这些日子明显很开心,见谁都乐呵呵的。


    “以后好好照顾皇上。”皇太后一向慈和,她的嘱托也只这么简单一句。


    马佳芸兰又一番保证。


    两人还聊了些日常,皇太后看着荣贵妃格外被岁月优待的脸,不由有几分出神,正如姑婆所料,荣贵妃性情与手段都佟皇贵妃之上,有她在便能压住佟家。


    与已去世的孝庄太后一样,仁孝太后也不大喜欢佟家女。


    这并非是什么爱恨情仇的原因,仁孝太后对先帝害怕多余感情,从不得不入宫开始,她打从心眼里害怕自己和静妃一样被废,被废的皇后或许只能死回去。


    当时先帝只要不来她宫里,不管他去哪儿,她都放鞭炮庆祝。


    包括董鄂妃宫中。


    仁孝太后连董鄂妃都没有太复杂外人认为的强烈恨意,对她的膈应可能还没有对先帝多,何况她与孝康太后更是无仇无怨。


    已逝去的孝庄还会怨她们抢走自己儿子,而皇太后,说一句大胆的,她从来就没有把先帝当作自己的所有物。


    对他的女人自然也恨不起来,让皇太后不满的是康熙在对待佟家与博尔济吉特家表现出截然不同的偏心。


    一边各种恩典,一边防备加倍。


    再对比佟皇贵妃与宣妃,一人入宫便是高位妃嫔,一人当了超十年庶妃,相差天壤之别,明明入宫前宣妃的家世更胜一筹,但入宫后却被佟皇贵妃一直压得死死的。


    若非她这把老骨头还在,宣妃怕是也和当年的姑姑一样,消失在这吞人后宫里,她当然对得利者皇贵妃不会有好感。


    且佟家那谁什么多来着,对待嫡妻的态度也让她心惊与不齿,和他比起来,先帝都不算什么。


    这也证明,她过去对佟家的态度是非常明确的,果然不是什么好东西。


    如今见佟家对上钟粹宫战败,皇太后不说有多幸灾乐祸,至少心情舒畅,今天早上还多用了半碗粥。


    再加上前些日子宣妃终于晋妃,手一松,大把大把礼物洒下。


    里面有好些的百年以上的人参,这个时候的贡品,尤其是太后皇上享用的,必然是天生天养的正品。


    皇太后每年都会收到进贡,而她的身体一向不错,用不上这种大补之物,与其堆在私库里发霉,不如拿出来。


    也不知道佟家是如何黑心的,这等人命钱也是他们能挣得?!与佟家相比,他们科尔沁草原有哪一点不好吗?


    马佳芸兰告别喜滋滋的皇太后,出了寿康宫,前往承乾宫。


    此时,宫里有名有姓的妃子们都聚齐了,连庶妃也尽数来了,只是她们连个秀墩都没得坐,只能和宫人一样站着。


    马佳芸兰一出正门,全部人的目光齐刷刷一下子望了过来。


    这可真是壮观,但有点习惯了。


    马佳芸兰先向佟皇贵妃请安,因宝册未入手,暂时只是简礼。


    佟皇贵妃的脸色非常难看,她今天脸上敷了比往日更厚的□□,眼下的青影还是没有完全压下去,甚至额上也冒出几颗痘来,佟家的事情毫无疑问对她杀伤力巨大。


    她后悔了。


    若非为了争这一口气,佟皇贵妃认为自己肯定会阻拦佟家把四公主的事情闹到朝廷上,导致现在佟家陷入前所未有的困境。


    四公主与佟家的婚姻也说没了,听说现在敢与佟家联姻,尤其是敢与佟家子弟联姻的好人家几乎没有。


    而那些为了利益卖女求荣,攀上佟家的普通人家他们还看不上,且到现在佟国纲兄弟还在与多隆科多闹呢!


    再看看马佳氏,毫发无损,彦亲王与五贝勒的名声还更上一筹,六贝勒听说也任命了一件挺重要的工部工作。


    马佳芸兰更是晋升贵妃!


    佟贵妃一见到马荣贵妃便心窝子疼,若不是她为争那一口气,也不至于连累整个佟家,如今那一口气非但没有争下,包括她在内的佟家人脸面简直被人踩在地上摩擦。


    “免礼。”


    佟皇贵妃生气归生气,还不能给新鲜出炉的荣贵妃脸色看,她现在只要一出宫门便觉得所有人都盯着自己看,一看见两个人说话,便觉得他们是在讨论自己。


    假如自己再给荣贵妃下马威,流言蜚语不知道传到哪里去。


    比割了她心上肉更疼。


    因此,佟皇贵妃也只是很大度地嘱咐了两句,好好伺候万岁爷,和皇太后讲的差不多,宫里的女人价值似乎都在这里。


    “谢皇贵妃娘娘指点,妾身定然铭记心中。”


    马佳芸兰知道不知道佟皇贵妃具体所想,但也知道她必定是看自己不顺眼的,没关系,彼此彼此,从她下定决心升贵妃开始,从对方乱传流言开始,过去的平衡吃早打破。


    两人都在笑着,一个皮笑肉不笑,另一个也笑不及眼底。


    接下来便是众妃嫔在瑾妃的带领下,向荣贵妃请安。


    当中,瑾妃倒是没什么问题,在她看来,荣妃迟早得进一步,已经升不升都有可能性,期待不大、失望也不大。


    惠妃是承乾宫里除了佟皇贵妃以外,恨意最浓、最不甘心的人,可能她的恨意甚至于超过佟皇贵妃。


    马佳氏!


    为什么又是马佳氏?


    惠妃辛辛苦苦为了自己的名声造势,却被万岁爷忽略至此,钟粹宫什么都没干,还被佟家在朝上告了一状,结果依旧平平稳稳晋升贵妃,稳坐钓鱼台。


    贵妃与妃位可不是一个等级,以后她见到荣贵妃不能在与荣贵妃姐妹相称,必须行万福礼,对方只需要高高在上点点头,不禁想到她们是同一期入宫的。


    气到肝痛。


    惠妃的神色也不算多好,昨晚因没有收到圣旨测夜未眠,脸上也扑了一层厚粉,正因这些年胭脂涂得越来越厚,本身皮肤状况也越来越差,脸上的纹路多了不少,连头上的白发都冒出来好些根。


    过去她还只是气质上与荣妃像是差了两轮,如今一对比,两人从头发丝到花盆底,不说同龄人,竟不像是同一辈人。


    像是惠妃这样的才是正常,毕竟是当祖母的年纪,而荣妃,并不是说岁月没有在她身上留下任何痕迹,而是这些痕迹少,且伴随着她的气质拥有一种独特的韵味。


    宫里正值芳龄的妃嫔美吗?


    肯定美。


    但即便是她们当中美得很独特的人,与荣贵妃站在一起,年轻归年轻,第一眼望去吸睛的不是她们,越来越耐看的也不是她们。


    或许这当中少不了精心保养的原因。


    荣贵妃娘娘能够一直容颜不老,肯定手上有秘方,也正因如此才将女儿坊办得越来越火热,也不知她们能不能从中学的一二,即便花银两买也值。


    ——想法来自某些不差钱的妃嫔们。


    马佳芸兰并不知自己为女儿坊又带来一波声望,她可没忘记惠妃给自己一直下绊子,在惠妃请安时,多扫了她一眼,直到她的腿有轻微地酸涩感,才回免礼。


    这让惠妃更觉得失了面子,脸上的笑容差点儿没挂住,一口气需要很使劲才能咽下去,最后面不改色:“谢荣贵妃娘娘。”


    宜妃也挺不甘心的,这些年她一直想胜过荣妃,不,现在已经是荣贵妃,哪怕一件事也好,但输地简直快麻了。


    可能只有人缘、下棋、古琴、舞蹈这几个项目比她强,有些是为了打发时间新学的,但这些好像荣贵妃都不在意。


    更气人了。


    “荣贵妃娘娘万福,娘娘一如既往的光彩照人,青春永驻,让妾身好生羡慕。”宜妃笑意盈盈地说。


    马佳芸兰也笑回:“宜妃也一样,还是那么明艳美丽。”


    她夸的是实话,宜妃化妆多,保养方法不如自己,但张扬自信多年未变,身材也一直维护得很不错,也是美人在骨不在皮,美得越来越有风韵。


    当然回怼的也是真心。


    她确实年纪不小,也非真正的“青春永驻”,宜妃同样也不年轻,年龄方面她们就不要大哥笑二哥,半斤八两。


    马佳芸兰并不焦虑这个,不是因为子嗣圆满,而是她一天比一天更喜欢自己的生活。


    宜妃之后,新出炉的宣妃与平妃对于荣贵妃晋升之事没有意见,反正轮不到她们,对于她们也影响很小。


    嫔以及嫔以下也一样。


    可能只有关常在和那一位庶妃悔恨不已,她们已经从钟粹宫挪到承乾宫,一番对比,才知道在钟粹宫的生活有多幸福。


    承乾宫后殿有三个特殊的存在——苏佳氏、章佳氏、万琉哈氏。


    她们三个都是有子嗣的妃嫔,四公主即将出嫁,十三阿哥、十四阿哥在尚书读书,十四阿哥还被万岁爷夸过骑射。


    这算的上宫里有名有姓的人物,她们却从来不敢无故在承乾宫胡乱散步,侧院也不敢去,只能呆在拥挤的小房间里,去御花园等地都需要往上报备记录。


    有时还会被拒绝。


    在关常在她们看来,除了基础俸禄比不上外,这三人未必有她们过去在钟粹宫过得更自由更舒坦。


    但一切都回不去了。


    关常在两人一入承乾宫,因触怒佟皇贵妃,先是禁闭、削减俸例、抄写宫规一套流程下来,不流血也得蜕成皮。


    想要偷懒,又有两个严厉的嬷嬷专门监督她们一举一动。


    再说吃穿住行,比过去次了好几个台阶,非荣贵妃娘娘管理的内务府更是看蝶下人,现在的她们,看不见一丝一毫的未来希望,世上本没有后悔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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