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温泽熙弯腰继续用木棍撬茅草根。
时而冒出一两句与雄厉聊天,其内容有关于万兽部落的,也有关于这个蛮荒世界的。
从雄厉口中,温泽熙知道了这个世界并没有明确的四季时间,虽然也有称呼春夏秋冬,但除了冬季,其余季节划分的时间都相当模糊。
在四季中,冬季是最危险最难挨的一个,不仅是食物上十分匮乏,还会有成群的野兽袭击部落。
所以每到冬季大雪时,部落里一般不会外出,强壮的兽人会保护部落不受野兽的侵袭。
“为什么不修高墙来抵御?”温泽熙不经意间提起了一个陌生的词汇,并用习以为常的语气询问。
事实上,要不是他模模糊糊接收了原身的记忆,通过记忆知道冬季确实会下暴雪,他可能根本不会相信雄厉的话。
因为就如今盛夏的气候来看,这里气温并不低,很难相信冬季怎么会下雪,甚至是那种无法出门的大雪。
“高墙?那是什么?”雄厉一脸疑惑,不明白温泽熙口中的“墙”是什么东西,能抵御野兽?
但他仔细想想,怎么可能呢?
他们部落最重要的地方用了荆棘和尖刺来围住,但哪怕如此防御,在冬季也根本挡不住厚厚的雪和饥饿的野兽。
温泽熙言简意赅说:“是一种用石头搭建起来的东西。”
“石头搭建起来的?”雄厉没法想象,但却在心里默默记下了“高墙”这个词,想着回去禀报首领。
“嗯。”温泽熙点了点头。
正想用手里的木棍在地上划个圈来表示用围墙围住部落就会安全许多,谁知这时候不远处忽然传来嘈杂的声音。
所有采摘队的亚兽人都抬头望去,见是狩猎队回来了,纷纷收拾好背篼前往汇合。
温泽熙也迅速背好背篼跟着雄厉前往,走近后才发现狩猎队拖着一条十分巨大的千足虫,还有十几人驮着一只只一米多高的青蛙。
狩猎成果看着十分丰盛。
“伏勇怎么了!?”雄厉第一时间注意到被人扶着的狩猎队老大——伏勇,还有好几名浑身浴血、奄奄一息的奴隶诱饵。
“雄厉大人,伏勇老大被千足虫咬到中毒了!”一名狩猎队成员说道。
雄厉微微一惊:“该死!赶快回去!祭司大人会有办法!”
“是!只是…只是老大好像已经撑不住了!”
“什么!?”雄厉瞪大了眼,赶忙走到伏勇跟前。
与那名兽人说的一样,中毒的伏勇脸色发青,唇色发黑,人已经没多少意识了。
对于兽人来说,他们拥有强健的体质,无论受什么伤,只要他们捱过去,身体就会帮助他们迅速恢复,可熬不过去那就没辙了!
温泽熙此时并没有像所有人一样密切关注那个叫“伏勇”的兽人。
此时他的视线放在了被拖着回来的几名奴隶身上,其中一个就是虎涯。
虎涯一脸血迹,右眼处成了一个血窟窿,正涓涓淌着鲜血。
能被人拖回来的奴隶大多还有二次利用的价值,所以虎涯虽然眼睛伤了,但是人还算清醒,被拖回来后就自己靠在树边休息。
温泽熙走了过去,从衣兜里摸出一片晒干的人参让他含在嘴里。
“熙大人!”虎涯见到温泽熙非常兴奋,正想起身,奈何身上伤口太多,疼得他龇牙咧嘴。
温泽熙按下他:“别动,你好好休息,我去看看伏勇。”
看着虎涯的惨状,温泽熙心里对于权利和势力的渴望越发强烈。
他害怕有一天他也会沦为奴隶,若是成为诱饵死在林中也不错,但他更怕赫尧那阴晴不定的暴君会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他必须有所行动了。
来到伏勇身边,温泽熙简单检查了下,他对于这个世界的毒虫还没有什么认识,所以也不敢冒然给伏勇解毒。
听他们说这种常见的毒虫祭司有办法,便只是悄悄拿了一片人参给伏勇含着让他吊着一口气能回到部落。
注意到他举动的雄厉没说什么,只是好奇他塞了什么东西。
“是人参,一种补血益气的药材,让他含着或许能吊住他一口气。”温泽熙解释。
雄厉点了点头表示清楚了,只是摸了摸下巴询问:“那你还有没有,给我一片呗。”
温泽熙瞥了他一眼,他的人参本并不多,虽然很不情愿,但也没办法,只能掏出来递给他:“这东西不好找,我手上也没几片了,你没大病不要用。”
“知道知道,大不了之后我帮你找找嘛。”
雄厉捏着那又小又干瘪的东西,虽然不相信这东西能有让人留一口气的功效,但还是笑眯眯地揣进了兜里。
温泽熙看他那满不在乎、随手一放的举动,很想把东西抢回来,但没实力也只能咬咬牙当做没看见。
返回部落的路上,温泽熙注意到不少采摘队的背篼里都有曼陀罗的花朵和嫩叶,于是好心提醒了一句。
“这东西不能吃。”
谁知话音一落,采摘队领头——凝纤纤就扭头看着他,一脸嘲讽道:“小部落来的就是没见识,这东西我们之前就采摘过,无毒,怎么,刚刚我说你摘的野菜有毒,所以你现在就想来诬陷我?还兽人呢,心眼真小。”
“……”
温泽熙不再说话,心想对方说无毒要么是上次采摘的植物只是与曼陀罗外形相似,并不是曼陀罗,要么这个世界的植物和他那个世界不同。
………
日落黄昏,一行人终于回到部落。
抵达部落后,人群便分散开来,各自去处理各自的事。
伏勇和几位受伤的兽人被带去了祭司帐篷,雄厉则离开温泽熙前往首领帐篷汇报情况。
而被当做奴隶的兽人和亚兽人们即使受伤也没资格看病,被带下去后只能自己扛着。
温泽熙看了眼被带走的虎涯,抿了抿唇,抬腿朝祭司帐篷走去。
祭司是一位头发花白的亚兽人,过百的年龄。
虽然在平均年龄两三百的兽人世界并不算高龄,但或许是他接触有毒草药太频繁,又用自己试药,所以外貌上看着像似行将就木的老者。
他杵着骨杖走了过来。
先是用干瘪的手指摸了摸昏迷的伏勇,随后扳开后者的眼皮和嘴巴瞧了瞧。
最后拿出一碗黑乎乎的药汁让作为助手的温泽熙给他灌进去。
“祭司大人,老大还有救吗?”一旁狩猎队的小伙子担忧地望着兽皮上躺着的人,他很害怕老大就这么死了,那他这辈子都不会安心的。
老大是为了救他才被千足虫咬到的!
祭司晃晃悠悠看了眼说话的兽人,半响发出嘶哑的声音:“有气就有希望。”
说着,他拿骨杖敲了敲对方,继而道:“回去等着吧,别待在这里,明天再来看。”
半大的小兽人抹了一把脸眼泪,“嗯”了一声,麻溜跑出了帐篷。
“你也出去吧,现在应该在分食物了,去晚了就没了。”祭司用骨杖也敲了敲刚灌完药汁的温泽熙。
温泽熙闻言想着采摘队带回来的曼陀罗,摇了摇头:“不用了,我没出什么力,能分到什么算什么。”
“什么出力不出力?食物是抢来的!”祭司看着他一副不上心的模样,有些气急败坏用那树皮般的手指捏住对方的手臂,骂骂咧咧起来,“兽人都像你这样瘦的跟个猴儿似的怎么得了!快滚!出去抢!”
“哎!祭司大人!疼啊!抢就抢,你别掐我啊!”
温泽熙也在祭司帐篷里和祭司生活了快小半个月,他跟着祭司学习了不少这个世界的药材和处理伤口的方法,也算是对方半个徒弟了。
而祭司从刚开始的嫌弃到后面发现温泽熙十分有天赋,尤其是记忆方面,几乎过目不忘,他非常满意,久而久之就把他当自己半个孩子对待了。
温泽熙被半打半撵着赶出了祭司帐篷,他刚出来,迎面就差点撞上雄厉。
“伏勇怎么样?”
“祭司大人刚刚灌了药,明天再看,能醒来就没事了。”
“哦,你那人参片还真神奇。”雄厉说道,他可是亲眼瞧见一路上伏勇的脸色从中毒的青色到含了人参后慢慢恢复些许血色的。
“本就是可遇不可求的珍惜药材。”说着,温泽熙仰头望着对方,问,“你找我还是找祭司大人?祭司大人在里面。”
雄厉嘻嘻笑道:“找你,首领想和你聊聊‘墙’的事。”
一听是赫尧要见他,温泽熙顿时觉得浑身都不舒服了。
他跟着雄厉前往了首领帐篷。
帐篷门口,雄厉做了个请的姿势:“首领只叫了你,我就不陪同了,我要去吃肉了。”
温泽熙点了点头,抬腿正想走,忽然想到那煮进肉汤里的曼陀罗,脚步顿了一下,开口想提醒雄厉点什么,但最后想想随时可能被杀的自己。
他抿了抿唇:“行,谢谢厉哥带我过来。”
“啧~就喜欢听你叫我哥,真带劲,走啦~”
温泽熙望着他离开的背影和挥舞的手臂,想着那有毒的曼陀罗,张了张嘴,但到底没说什么,只是眼中闪过一道冰凉的寒光。
他在万兽部落尚且举步维艰,他不可能考虑到所有人,生死有命,怪不得他。
转身走进帐篷,温泽熙第一眼就看见了坐在兽毯上的赫尧。
对方倚靠在石床边,一双腿盘着看着相当结实有力,此时正用麻布擦拭着一把小巧锋利的骨刀。
他目光低垂着,也没有将焦点落在手上的武器上,像似在发散思维思考着什么,又像似什么都没想只是无所事事等着他而已。
温泽熙站在门口一时间不知道自己是先开口,还是安静等着赫尧发话。
毕竟对方可不是一个好相处的人,一旦讲错话做错事,等待他的就是万丈深渊。
可哪怕处在这样寂静的氛围里,他依旧会被对方身上那股凶残嗜血的气息压得喘不过气来。
他心里甚至在想:这世界上怕是没有人敢站在赫尧身边。
不知道过了多久,赫尧终于放下了手中的骨刀,他抬眉看了温泽熙一眼,没带任何情绪的声音传来:“过来。”
仅仅两个字,温泽熙就感觉自己浑身的汗毛倒竖了起来,此时他若是兽形,绝对是一只浑身炸毛,连尾巴都竖立起来的狼。
他咽了口唾沫,不着痕迹瞥了眼赫尧随手扔在兽毯上的骨刀。
有那么一瞬间,青年悍不畏死的中二之心让他生出了一股冲动——
他想冲过去,捡起地上的骨刀刺向赫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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