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碾过去
应杰恩是应家最受宠的孩子,父母能疼爱到什么地步呢?
应杰恩现在的内衣裤得妈妈手洗才穿,喝水插了吸管送到他嘴边才喝,但凡有一点没顺着他,应杰恩能当场躺在地上,说这是要害死他,要断老应家的根。
在爸爸应鸿光他面前倒是一个乖顺的绵羊,天天把崇拜父亲挂在嘴边,哄得应鸿光感觉自己倍有面子。
即便现在是要出去执行任务,应杰恩也觉得这群人得顺着自己。
可冷不丁遇上应已违这个扎手的点子,心里又是委屈又是愤怒,一双小眼睛里咕噜咕噜往下流眼泪,当场就躺在应已违的车前,一副有本事从他身上轧过去的样子。
“你今天是我哥就轧过去,看我爸不打死你!”
驾驶座上的小高犹豫地看看应已违,又从窗户里看应鸿光的脸色,似乎想从那张脸上看出什么来。这可是应家最受宠的小儿子,全云雾城都知道他老子疼儿子疼得令人发指,万一真出什么事,他在这云雾城里还怎么混?
应已违把面具戴上,微微抬起头,看着那长长的鸟嘴的指向,心里不觉为原身感到痛惜,身边存在这样一群人,原身的灵魂还能保持那样的纯洁度,真是太不容易了。
小高的态度已经说明了很多事情,现在一个外人都知道他不受重视,做决定前要看应鸿光的脸色。
不巧的是,应已违最擅长争夺话语权。
他们担心害怕,应已违不会,他们犹豫恐惧,应已违更不会!
应已违按住车上的车窗控制按钮,将车窗降了下来。
黑色反光的玻璃缓缓落下,露出里面那张诡异的鸟嘴面具,从应杰恩躺平的角度看上去,只能看到鸟嘴的底部,不知道为什么,那深黑如同污秽的表面让应杰恩“看到”很多东西。
蠕动在一片泥泞中的躯体,不断往外分泌的粘液,还有那直接暴露在外的肌肉。
纠缠着,拥抱着。
扁平又尖锐的声音借助空气传了过来,那种让人恶心的音调,如同黑暗中的蜗牛,慢慢朝他挤来。
心跳声在此刻仿佛成了它们最好的指引。
来了!
它们迈着触角往前奔跑着,欢呼着,剥夺他呼吸的能力,抢占他生存的空间,啃食他脆弱的躯体。
咔嚓咔嚓咔嚓
骨头在悲鸣,血液在哭泣,可那残忍的生物不会停止,反而更加兴奋地咬着,似乎只有在哀嚎的衬托下,他能变得更加美味。
而应已违就站在它们之中,冷漠地注视着他,被吞噬殆尽。
咔
车窗降到了最低处,整块玻璃被藏进了车门里,惊醒了沉浸在幻觉中的应杰恩,汗水浸湿了他的后背,浑身泛起一股剧烈的痒意,仿佛有无数细小的触手游走在皮下,踏着他的血管,踩着他的肌肉,把他当做一具皮囊,肆意地起舞蹦跳。
这时他听见应已违说:“碾过去。”
那话语间带着一种诡异的鼓动,驾驶位上的小高听了觉得自己的眼皮变得沉重起来,眉心和太阳穴中顿时产生一股倦意扎进了他的神经,不停向大脑传输着疲倦的信息。
小高打了一个哈欠。
他的手和脚却配合默契地踩下了油门,驾驶着汽车,朝应杰恩碾过去。
碾过去?应杰恩的思维一时跟不上,压根没有反应过来这是什么意思,只能眼睁睁看着那车轱辘离他的脑袋越来越近。
“狗东西!”
应鸿光拽住应杰恩的小腿,把这小祖宗从轮胎底下抢了出来。
还不等他起身教训应已违这个逆子,那辆车便扬长而去,给父子两吃了一嘴的尾气。
被提溜着的应杰恩抱住他爹的大腿,声泪俱下。
通往任务地点的道路很平坦,由于长期使用,还维持着一个相对整洁的状态,当然这种整洁指的是没有丧尸在路面游荡。
黑红色的血迹已经浸入沥青路面,车轮碾过去的时候,染上了混杂着泥土的砖红色,如同黏稠的胶质当中混入了某种昆虫的发声器,扑哧扑哧发出沉重的颤音,叩打着人们脆弱的神经。
被烧得漆黑的汽车残骸被堆在道路两侧,各种废弃的垃圾被人翻了一遍又一遍,中间还夹杂着几具已经被风干的丧尸,挣扎着想要从这堆垃圾里爬出来,可脑后的致命伤让他们永远固定在这个动作。
人类的底线如同这堆垃圾一般,不断消耗,不断降低,被无数次搜刮后还要被人类审视,是否还有可以被拿走的东西。
绝望的怪诞,才是这个世界的底色。
潘德泉整个缩在后排,忍不住地开始发抖,他拼命缩小自己的存在感,连大气都不敢出一声。小高是他的队长,平时两人相处还算和睦,他也知道小高是那种好好先生,只要矛盾不严重,他总是希望大家能相处得愉快一点,是不会做这种随意要人命的事。
可现在,应已违三言两语地挑拨下,小高一反常态,浑身散发着一股戾气,真的要往应杰恩身上轧过去。
即便应杰恩为非作歹,但他不是那些丧尸,不是人类的敌人,为什么要这么对他?应已违能这么对待自己的弟弟,那他们这些连朋友都算不上的人,岂不是可以随意抛弃的弃子?
一想到刚才应已违说的话,潘德泉就浑身发冷,这个人绝对不是他的阿昆,阿昆没这么狠心!
小高开车开得很稳,他在这条路上开了好一会,才渐渐意识到自己刚才干了什么。
他似乎在斩杀自己的未来。
一想到自己回云雾城后,应鸿光那个老东西会耍什么花招招呼他,汗水就不断从手心里冒了出来。
原本打磨光滑的指甲现在刺挠着手掌,脸旁的碎发变得异常碍事,喉咙就像被人用砂纸打磨过一样,紧得他说不出一句话来。
他的人生似乎已经完蛋了。
小高甚至在想如果现在直接撞死,和回到云雾城后对比,那个死得更舒服些。
直到他下意识看了一眼车子右侧的后视镜,里面应该是那张怪异的鸟嘴面具,小高却看到无数绿色的触手从衣领处伸了出来,不停向外蠕动着,扭曲的藤蔓茂盛得如同热带的植物,表面湿漉漉地向四周试探。
唯一不同的,热带植物接受阳光的洗礼,而小高从镜子里看到的这个,仿佛是被什么可怕的东西催灌出来的。
其中一枝触手似乎感受到小高的视线,转过身朝他试探过来。
这时小高才从镜子中看清那柔软的藤蔓背面,长满了牙齿。
现在就会死的,都不用想以后了。
小高绝望地想着。
“好好开车。”
应已违按住蠢蠢欲动的藤蔓,掐着它的嫩芽往车座底下塞进去。
一不注意,这家伙就在这乱撒花粉。
它的花粉具有一定的魅惑特性,普通人吸入后会产生幻觉,虽然他不知道小高看到了什么,但明显是一副中招的样子。
这藤蔓小家伙在无限世界一直保持着一副幼年期的样子,没想到居然还有机会进入成熟期,看来这个世界给了它太多养料。
原本他想把藤蔓留在素星身边,但是一想到藤蔓这看见素星就随时开花的坏毛病,应已违决定带藤蔓出来望望风。
毕竟一个优秀的饲主需要让宠物保持良好的心态。
藤蔓:礼貌你吗?
即便前一晚藤蔓还扒拉着素星的窗台,试图和帅哥进行一个美妙的贴贴,死活不肯离开。
接着应已违默默掏出一个打火机,送到了藤蔓扒在窗边的枝条下。
藤蔓:敲里马!听到了吗敲里马!
最终藤蔓还是屈服在本能之下,一边对素星依依不舍,一边捧着自己被烧疼的手,呜呜咽咽地骂应已违。
刚才在素星的口袋里待了好一会,才钻进应已违的包里。
“应……哥,不是,应先生,咱们这个任务,您想现在去哪啊?” 小高咽了咽口水,再次往后视镜看了几眼,看到那张熟悉的鸟嘴面具,心里才安稳下来。
相比刚才恐怖的藤蔓,他觉得这鸟嘴面具真是亲切极了!
里面好歹是个人!
“在别人眼中还算个人的”应已违看着任务,一时间居然沉默了。
素星给他清单的时候,脸上是带着笑的。素星说这次的任务很简单,没有什么难度,按照要求找足上面的物品即可,大多都是一些常见的东西,只是找起来有些比较费时间。
比如应杰恩喜爱的毛绒玩具或者成品折叠床什么的……
应已违再次看了一遍清单内容,甚至在思考他是不是错过了什么密语。
结论是曾经不在意别人死活的应已违,居然破天荒的为城主姜建平的治理水平,为云雾城民众的未来感到担忧。派人冒着被丧尸攻击的危险,消耗珍贵的汽油,只是为了出门找玩具还有折叠床?
应已违沉吟半天,计上心头,顿时摇了摇手里的任务清单,说:“从玩具开始。”
他可是一个好哥哥,得“满足”弟弟的愿望才行。
第24章 自助
应杰恩坐在车里,两腿蹬在空调出口处,小嘴撅的老高。“爸,你怎么不收拾他?”
应鸿光转头看向应杰恩,露出一种安抚的笑容,眼角的褶子如同沙丁鱼的罐头挤在一起,说:“圣子已经出手了,到时你只用配合就好。”
听到“圣子”这两个字,应杰恩马上把脚放下来,换成一副认真的模样,“敏学哥也来吗?”
“不。”应鸿光说,“如果你出发前仔细看过任务,会发现这次的任务地点是一处废弃的超市。”
应鸿光的目光紧紧追在前面的车上,手上的方向盘握得很用力,“那个超市实际上被用来做生物实验,里面有大量的丧尸。”
和安超市内,咕噜咕噜轮子滚动的声音回荡在走廊内,引来走廊两侧房间里传来砰砰砰的撞击声,一个穿着圣殿制服的人推着小推车,沿路给每一个房间的小窗口里投放食物。
“别吵别吵,一天到晚就知道嗷嗷叫,有本事出来啊。”
嘭
厚实的金属墙壁上出现了一个凹痕。
那人顿时吓得连连后退,他的脑袋可比不上这墙壁。
“我允许你这么对待他们吗?”
一个清冷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让他顿时僵在了原地。
他转过身去,讨好地笑着说:“严教授,您今天来啦。”
来人是个气质清冷的青年,一双凤眼藏在黑框眼镜下,凌乱的黑发被一根数据线绑住,身上披着白大褂,一手劈手抢过那人手里的食物,一手指着出口,张嘴蹦出一个字来,“滚。”
青年挂在腰间的对讲机滋啦滋啦响着,异常刺耳,里面传来一个焦急的声音,“教授你怎么亲自去了,请把那些粗活交给圣殿的人!”
“陈明,你应该知道他们对我来说有多重要。”严教授透过观察窗,贪婪地看着房间里面的丧尸。“他们是珍贵的课题素材,我不想让他们受一点伤。”
“请考虑下自己的安全问题!教授身上肩负着整个人类的希望,不要这么……”
严教授关掉了对讲机,继续痴迷地看向房间里的丧尸。
而那个圣殿的人,推着小推车迅速离开,半路还有些紧张地回头看。在一个角落里,他从小推车上拿下一只毛绒小熊,动作轻柔得把它放在地上,谨慎得像面对刚出生婴儿的父亲,生怕一动就伤害到它。
等小熊肥嘟嘟的小屁股坐在地上,他才松一口气,带着小推车跑了起来。
严教授对这一切全然无感,他盯着那些丧尸,甚至想伸手去触碰他们。
“或许你们才是人类进化的方向?瞧瞧你们的身体,简直就是造物主的奇迹,只要让那些毒素消失,我完全可以把人类推向另外一个巅峰……”
“你们该感到庆幸,能够加入我的实验,毕竟你们都是一群有罪之人,圣子让你们来接受教化,是你们的福气,所以为什么还不说话呢?”
严教授把头靠在墙壁上,脸上满是落寞。而墙壁另一头是陷入疯狂,朝严教授在的方向不停抓挠的丧尸。
陈明看着这一幕,险些捏断了手里的笔,第一次无比期望有人能打破这一幕。
似乎上天听到了他的祈祷,应已违的车来了。
“这就是咱们的任务地点。”小高把车停稳,边熄火边说,“是个荒废很久的超市,地方太偏了,所以平时没什么人来,丧尸也基本见不到,所以这任务不难。”
潘德泉抱着枪挪下了车,毫不犹豫地和应已违他们保持着距离,似乎只要靠近就会被杀掉一样。
应已违没功夫理会他们,一打开车门还来不及摘下面具,他就闻到了香味。
摘下面具那一瞬间,应已违觉得自己立刻掉入了美食的海洋。
香茅、青柠、椰子,酸味和清甜混合在一起,不但没有冲突,反而让人食欲大开。
烤得滋滋冒油的肉片,撒上孜然、辣椒和细盐,配着咕嘟冒泡的冰镇碳酸饮料,淋漓尽致地把畅快塞进所有味蕾。
炸至金黄的面衣散发着一股小麦的香气,经过高温油的洗礼后达到了巅峰,混了些许花椒粉、陈皮粉和姜粉的肉片浸入蛋液中,保持着最多汁的状态,被面衣裹住一同降临油中,捞出还不等放凉,一口咬下去顿时就被酥脆多汁的口感征服!
应已违闻着这些香味,一时有些恍惚,他分不清自己是来了超市,还是来了餐厅。
他闭上眼,用嗅觉去感知着。
裹上酱汁的锅包肉,汤色靓丽的佛跳墙,还有放了蒜蓉粉丝的生蚝,一口下去舌头都要鲜掉了。
这次出行的时间只有两天而已,现在告诉他这里有这么多美食,未免也太过分了吧,根本吃不过来!
“哥?”
应杰恩一下车就往他哥的方向跑过来,看见应已违在和安超市面前杵着一双大长腿,顿时觉得腿短的自己又矮了几分。
这一露怯,让应杰恩不自信起来,看什么都觉得像被发现他要害人。
直到看见和应已违一车的两人被他爸叫走,当时就知道这是应鸿光在给他打掩护,顿时有了些许底气,脸上的笑容不再僵硬。
他长得一般,不是敏学哥落泪都楚楚动人那样,只能眼巴巴凑到应已违旁边,讨好着说:“哥,你别不理我。”
应已违伸手用拇指擦过鼻尖,终于愿意施舍一个眼神出去,从上到下挑选货物般看着应杰恩,看得人心底发慌。
仿佛一只狼猎到了一顿晚餐,正打算选择最美味的一处开始下嘴,着猎物看上去颇为肥美可选来选去居然没一处能吃的,只能遗憾的摇头,去寻找新的目标。
“……哥?”自觉被嫌弃的应杰恩疑惑道。
应已违揉了揉眉心,往超市走去。
应杰恩正想追上去,就见他哥包里掉出一个亮亮的东西。
是一支装着橙色液体的玻璃管,看上去很薄的样子,大概一踩就会碎,顶端被一个小塞子紧紧塞住。
不知道怎么回事,应杰恩心底有种声音在告诉他,这是很重要的东西。
需要毁掉。
他拔掉塞子,把里面的液体通通倒了出来,橙色的液体落在土壤里,快速往下渗透着,最后留下一个小坑。
应杰恩用鞋扒拉两下,想要彻底把痕迹抹去。
“弟弟。”
听到这声音,应杰恩马上把玻璃管揣进兜里,双脚踩在那地上,紧紧剁了几下,迅速调整好脸上的表情,一脸诧异地说:“啊,什么?”
应已违没有说话,他静静等了一会,等药剂变成气体完全被应杰恩吸入。
猫猫箐里的植物很丰富,足够让他做出一些有趣的东西。
“我刚才有掉什么东西吗?”应已违仿佛自己也不确定,拖长了语速。
而这边应杰恩急得冒汗,有好几次他甚至想要打断他哥,说一百个没有,可他不能。
应杰恩努力保持着平静,等应已违一字一句说完,马上回答道:“没有哦,是什么很重要的东西吗?”
“也不是。”
看着应杰恩一脸憋屈的样子,应已违觉得有些好笑,忍不住逗道,“一般重要的样子。”
“走走走!”应杰恩反应过来自己被耍了,脸上顿时挂不住,带头往超市里走去。
应已违按按口袋,把探出头想趁机溜走的藤蔓按了回去,刚才要把药扔出来,这小家伙缩小成能钻进口袋的高度,要把那支比它还高的药剂扔出来,肯定花了不少心思。“乖一点,现在还不到你出场的时候。”
看着门头上的“和安超市”几个大字和破败的门厅,应已违心情愉悦地走了进去。
超市内部很大,各处通道还算通畅,没有什么大型杂物阻拦,所有能吃的食物全被搬空了。
路面、货架、墙壁上已经发黑的血迹宣告着这里发生过了一切。
有几只褪色的橡皮小鸭子挤在角落里,身上沾满了青黄色的粘液。
路面中间干净得发亮,像是有人趴在地上一点点蹭的,这种痕迹一直从门口延伸了到这里。
墙壁踢脚线上一点的白色墙面全是划痕,那高度正好是一个人趴在地上,抬手能够到极限高度。
应已违深吸了一口气,觉得空气中的香味越来越浓,不断搅动着他脑子的理智。
“哥你看!我想要那个大熊!”应杰恩指着角落里的一个熊喊道。
那个胖胖的毛绒熊歪着脑袋靠在墙边,身上的毛干净整洁,看上去很可爱的样子。
有诈。
应已违这么想道,到底什么情况下,会有一个干净的熊坐在废弃超市的角落里,等待着人把它拿起来?
等等,拿起来。
应已违马上明白这些人到底想干什么,他抓住应杰恩的后领,将人拖到了过去。
“你疯了!”无论应杰恩怎么哭喊挣扎,都没有办法挣脱应已违,只能不停地咒骂着。
“你这个疯子!敲里马,狗……”
骂声戛然而止。
应已违提着应杰恩的领子,将他整个上半身悬空在毛绒熊上方,说:“哥手脏,你喜欢的话自己拿吧。”
第25章 丧尸
胖胖的熊仔坐在满是灰尘的角落里,棕色的绒毛在冷光的照射下,透出一种冰冷的感觉。
圆滚滚的塑料眼球映出应杰恩惊恐的表情。
应杰恩想起他爹刚才告诫他的话,“跑进距离你最近的房间,关好门,其他的一切交给丧尸……”
可现在,应杰恩只能紧紧撑住墙壁撅着屁股。
不能碰到那只熊!
他试图努力往上抬头,可脑袋上有一只手按着,不论怎么使劲也没有办法挣开。
那手贴在他的头皮上,里面血液流动时带来的细小动静顿时被放大了。
噗通噗通
柔软又坚韧的血管随着血液的奔走,缓缓颤动,每一次收缩带来的震动都是电流般的刺痛。
有什么东西在他的身体里,沿着他的头骨,攀着他的肌肉,肆意啃食。
他被啃成了一座由白骨堆砌而成的小山,可那东西还在继续,伴着歇斯底里的狂笑继续,疯狂地称赞味道不错。
应杰恩瞪大了眼睛,汗水顿时从额头滚落而下,模糊了整片视线。
冷。
他感觉自己的头似乎被塞进了冰箱的冷冻层,头顶正贴着制冷管,那上面的寒意让他忍不住打起冷颤来,抽痛不已。
明明都是人类,为什么他的手这么冷……
“不喜欢吗?”应已违的声音似乎隔了一层玻璃,变得模模糊糊起来。
“……喜、喜欢。”
应已违按着他脑袋的力道微微加大,让他的脸和熊熊贴在一起,语气温柔地说:“那还在犹豫什么。”
应杰恩心中突然升起一股求生的想法,干脆往下一扑,撞在了熊熊身上,顺势朝旁边滚去。
毛绒熊圆滚滚的身子顿时被压扁,塑料眼珠崩出去弹在墙面上,光滑的表面上布满了棱纹,它的肚子像有个气球那样高高隆起,下一秒便变成了堆满褶皱的奇怪形状。
随着而来的,是一种褐色带着亮光的液体,从熊熊的肚子里渗出,散发着难以忍受的气味。
应杰恩找了最近的一个房间躲进去,关门上锁一气呵成。
他发现墙上有一个观察口,用手撑着墙壁站起来,站在观察口朝应已违讽刺着,“应已违!我劝你不要嚣张,如果现在你肯跪下来求我,我大度点救你一命,否则我让你今天就交待在这!”
应已违看着空空的手上,笑出了声,上一个威胁他的人,坟头草都被割了多少茬。
“弟弟,你之前说想要亲近我……”
“呸!”应杰恩啐了一口,“我他妈是疯子?要不是为了敏学哥,谁愿意给你个好脸色。”
应杰恩越说越得意,“你最好清醒点,别什么都想和敏学哥争,我告诉你不可能,你也不配,人敏学哥是什么身份,你再看看自己是什么货色!”
“敏学哥对你的好我都看在眼里,就你个白眼狼,生来就是造孽的,爸妈有你这种儿子每一天就光进气!”
说完这句话,应杰恩突然耸起肩膀,把脖子缩起来,不敢再看向应已违那个方向。
刚才那一眼,看得他神魂俱裂,应已违背后似乎站着一个诡异的物体,无数细长的触手上挂满残骸。光看一眼就能感到精神和身体被割裂开来。
那触手朝他探了过来,穿过观察口的玻璃,如同液体般渗透着,细长的触手身上挂着一层黏腻的液体,映出他斑驳的脸。
触手越来越粗了。
等它涨满了整个观察口,根部忽然鼓了起来,嘭的一下炸开条口子,露出装满黑暗的巨口,呼吸期间发出了一种令人狂乱的刺耳声音,下一秒铺天盖地的牙齿笼住应杰恩。
他被吞下去了。
此时,应已违对手边长大的花骨朵温和笑了笑,用指尖轻轻拂过那如同丝绸的花瓣,说:“脏,别吃。”
那粗壮的触手开始蠕动着收缩起来,根部硕大如同囊肿一般的部分往前推着,到中间一个充满弹性的部位,开始拼命扭动着。
呵咻
应杰恩被吐了出来,身上裹着一层淡绿色的汁液,刚一掉到地面上就剧烈的咳嗽着,似乎想要通过这种方式将自己的大脑吐出来,查看他是否还保持着完好。
那些触手缓缓退了出去,观察口上的玻璃完好无损。
如果不是自己身上这狼狈的痕迹,应杰恩惠觉得自己在做梦。
他刚想骂两句解气,抬眼就看到了应已违身后露出一个残缺的头颅。
牙齿、眼球、充满结缔组织的肿块暴露在外面,应杰恩每一次呼吸,仿佛就能看到那头颅混着红与白的液体沿着头发滴落,而应已违似乎还没有发现自己背后有这么危险的东西。
应杰恩颤抖着往后退了几步,这东西的存在颠覆了应杰恩一切知识、经验和认知。
他虽然整天躺在云雾城吃喝玩乐,但丧尸他见过,绝对没有这个样子的。
一定会被杀掉的。
应杰恩连忙缩进角落里,向神祈求他爹没有骗他,这房间真的安全!
房间外,应已违还在逗弄手边的花骨朵,完全没有注意到背后的那个东西,让那个东西似乎生出一种喜悦的感情。
它的猎物没有发现自己处于危险之中,真是太好了!
那东西在空中旋转一周,上面的肿块仿佛涨得快要爆开,它瞪着半个眼球,靠近毫不知情的应已违,贪婪的用挖去一半,吊着软骨的鼻子去闻应已违。
它已经能想象到咬下去时,猎物身体里迸出的鲜血会涌进它干枯的喉咙,可以从骨头上撕咬下紧质鲜活的肉……
然后,然后它会重新长出一个脑子。
它缓缓张开了有两层牙齿的大嘴。
刹那间,一把闪着寒光的剔骨刀从上往上刺穿了它的下巴,上下牙猛然撞在一起,发出了痛苦的哀嚎。
它挣扎着往后退,握住那刀的手似乎像被水泥固定住一般,纹丝不动。
那东西现在就像一条被钉住脑袋的黄鳝,无论怎么扭动身躯,都无法从那根钉子上挣脱下来,只能等待着死亡。
应已违一早就闻到这股变质的气息了,变质食物的味道和正常食物的差距非常大,这种差距在他看来这就像盛开的鲜花和捂臭的衣服,不用眼睛就能分辨清楚。
“真是糟糕的味道。”应已违捂住鼻子,等藤蔓缠住这个东西才把刀拔了出来,走远了一些。
接着他揪过藤蔓上一片墨绿色的叶子,把刀上的粘液蹭干净。
藤蔓:!!!
藤蔓一边缠着那个东西,一边伸出两根细细的触手把应已违弄脏的叶子抢回来,努力抖动着,似乎想把上面的脏东西弄下来,可是叶片的质感太好,沾到的脏东西半天也不见下来,气得藤蔓在旁边呜呜咽咽地骂着。
素星就不会这么对它。
素星只会夸它的花花好看!
藤蔓似乎想把那片叶子藏起来,可看了半天还是别扭,犹豫半天还是自己把那片叶子揪了下来,疼得它花枝乱颤。
恨不得把这东西砸在应已违脸上!
可它看见应已违迎上来的温柔笑脸,下意识间转头就把那东西丢朝应杰恩在的方向。
咚
观察口被撞得发出一声闷响,吓得缩在角落的应杰恩连连发抖,像一只被老鹰盯上的鸡崽。
应杰恩又等了会,发现周围没有什么动静后,把脑袋伸到观察口,顿时对上了只残缺的眼球。
干瘪的眼球中透露着一种空洞,面上灰蒙蒙像是笼罩了一层细网,而那眼仁正牢牢锁定住应杰恩,它就像那根钉住黄鳝的铁钉,牢牢将应杰恩钉在原地。
空气中的香味越来越重了,重得甚至需要应已违捏住藤蔓的花骨朵挡在鼻子前。
顿时觉得自己被需要的藤蔓害羞起来,扭动着枝条抽打地面,缩成了小小的样子躲进应已违的口袋,唯独留下了那朵花。
藤蔓:嘿嘿嘿,还挺不好意思的。
应已违把剔骨刀架在身前,盯着香味浓烈的地方,有什么东西过来了。
一阵诡异急促的声音传过来,啪啪发着闷响,像是厚重的鞘翅扑扇时发出的动静。
沉闷、低哑、速度极快,转眼间就来到应已违面前。
来的是个手臂被拉宽、在地上爬行的人型生物,它趴在地上如同壁虎一般飞速迈动四肢,蹭蹭蹭地朝应已违的脖颈扑来。
在即将碰到应已违的时候,应已违冷静地拉过旁边的货架,直接把它挤到了墙壁上。
甚至还听到它发出一声哽咽。
这么一看,它的脑袋比其他丧尸大了一倍,像个大头娃娃,太阳穴附近还有圈缝合线。
应已违半蹲下来,手上再发力几分,颇有兴趣地看着面前这只丧尸。
它浑身散发着一股白桃乌龙的香味。
正当应已违思索拿什么配白桃乌龙的时候,一个焦急的声音传了过来,“不要伤害他们!”
严教授今天的心情很糟糕,先是圣殿的人不好好给素材喂饭,后是给素材们检查的时候出现了素材逃跑。
好不容易追上一个,他就发现视为珍宝的课题素材被人按在地上折磨,旁边还躺着一个脑袋被开瓢的!
“他们是未来能拯救人类的关键,你快放开他!”
接着他听到了颠覆世界观的一句话。
“人类需要拯救吗?”
第26章 白桃乌龙
严教授微微长大了嘴巴,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开始怀疑原有器官是不是出现了什么问题,否则怎么会有听到这种荒唐离谱的话。
真是个疯子。
他在心里评价道,人类作为独一无二的碳基生物,对于自然界乃至整个宇宙都是特殊的存在,是属于地球的奇迹,为什么他能这么轻而易举地说出这种话来?
“你压根不知道我的研究对人类意味着什么。”
他的研究可以推动整个人类迈上一个台阶,等他攻克所有难关的时候,所有人类都将他奉为科学的神明,崇拜他,模仿他,在他的带领下迎来新人类的世界!
真的如同敏学说得那样,在世人知道他研究的到底是什么后,都会唾弃他,厌恶他,用世界上最恶毒的语言来攻击他。
明明他只想一门心思泡在实验室里,去解决那些难题。就算末日审判开始的时候,全实验室的人都跑光了,只留下他一个人坚守阵地。即将被实验体咬伤,严教授的手里也拿着试管。这是属于科研者的浪漫与坚持!
如果不是姜敏学的存在,他早就已经死在丧尸手下,何谈今天能站在这里继续他的课题研究?
说实话,姜敏学真的对他很好,救了他的命,专门划定了一块区域用于实验研究,还给他定期送来实验品,甚至在他遇到什么问题的时候,和姜敏学聊聊天就能找到思路。
所以在他看来,旁人是根本比不上姜敏学的,旁人的话他也是不愿意听的。
“我不想和你多说什么,无知的愚民总是做错误的选择,你这样的人只要静静等待着世界的变革,被剔除还是迎来生机,是靠你的基因,而不是那张嘴。”
唰
剔骨刀划过严教授的脸颊,鲜艳的血珠迅速冒了出来,圆滚滚地坠在脸上,让严教授如同面具一般的脸色上出现了丝裂痕,那刀洞穿严教授身后的丧尸手臂,扎进旁边的墙壁。
“呵。”应已违轻笑一声,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墙边,拔下剔骨刀,顺势蹲下,腿部的战斗服被紧紧绷着,在惨白的光线映着一种无生命的冷意,勾勒出应已违他那修长有力的腿。
剔骨刀在应已违手里转了一个花,挑起了那只正在颤抖的丧尸的手臂。“辛苦研究就研究出这么一个废物?”
被称作废物的那只丧尸头颅正贴着地面,连抬头撕咬这个最本能的动作都做不出来,整个身体被挤压在地面上,唯有那被应已违挑起的手高高举在空中。
不知道为什么,它面前的这个男人身上带着一股可怕的气场,让它忍不住诚服。
它在恐惧,它在表达诚服,它在祈求宽恕,像一个正常人类信徒那样在神像面前,露出最卑微的模样,希望神能给予它解放和自由。
可是它被拒绝了。
应已违打开那只手,眼中的遗憾似乎是要溢出来了。“错误的方向只会把人类带向深渊,无论再如何努力,起点一开始站错的话。”他用刀尖朝严教授点了点。
应已违看着地上那已经不能被称为丧尸的生物,某一瞬间,以为自己回到了无限世界。无限世界里的怪物有一部分就长着这幅臃肿的模样,它们是古神后天加工出的造物,智力低下只有本能,散落在各个副本当中,成为了古神的眼线,监督着所有玩家。
可即便是古神最漫不经心的造物,也比眼下这粗糙的拼接高上许多倍,人类想要模仿古神造物,中间的差距可不只是技术,还有思维和认知。
应已违下意识想揪过一片叶子擦刀,却发现自己抓了一个空,他面色不变,反手握刀背在身后。
从口袋里偷看到这一幕的藤蔓:看看我就是这么重要!
那头被质疑的严教授眯着眼睛,眼中闪过一丝寒光,追问道,“你什么意思?我的起点怎么会错,那是在敏学的帮助…”他突然停下了话头。
这个实验方向是姜敏学提出来的,因为时机和角度恰到好处,并成功解开了困扰他多年的科研谜题,让他决定往这个方向发展。
可严教授没有意识到的一个问题,一个没有任何科学素养,对科学没有探知想法的人,怎么可能提出能解决他问题的方法呢?
难道真是一开始就错了。
严教授越想越深,潜意识中似乎有什么在阻止他,让他不能、也不敢接受这个可怕的事实,仿佛只要说出来,就会打开潘多拉的魔盒。
“人类现在拥有的造物手段基于人类本身,而真正意义上的造物,人类始终没能掌握。”应已违点了点自己的脑袋,“这里装着的知识,是人类自己的认识,是经过总结规律后得到的经验,可人类的身躯没有办法负载太多。”
应已违曾经经历过一个副本,那个世界的人类已经发展到了一种极限,他们捕捉太阳,抽取太阳里面的能量供给地球和地球上的人类,那个世界的人类也发展出了意识共享端,只用一个照面,就能传递彼此的思想,无误、准确、毫无遗漏。
他们甚至知道古神的存在,联合一些玩家掀起叛乱,试图独立于无限世界之外。
很快,这场声势浩大的叛乱结束了,历时一分钟。
当那些参与叛乱的玩家尸体堆在任务大厅的时候,其他玩家才真实的意识到古神绝对的权威。
无论人类发展到什么地步,始终无法认识到他们认知以外的东西,但要认知到那些本身存在又没有被发现的东西,需要人类发展,这就像陷入了一个可怕的怪圈,无法跳出,无法挣脱。
“选择大脑说明你已经知道了人类的弱点,他们没办法在有限的寿命里获得所有经验,可是注重提升某个肢体的能力,忽视大脑为了维持身体运转消耗了更多能量,那是可笑的舍本逐末。”
应已违还记得那个副本里的人类,他们活着的时候各方争夺势力,死后尸体沉入海底,埋进大地深处,而他在这场对所有玩家而言是决战时刻的战争和古神进行了一场交易,成为了唯一的观众,亲眼目睹了人类对与古神的意义。
根本不存在什么可笑的意义,那种由人类擅自作主添加的存在,从来没有出现过。
或许人类需要这种状态稳定自己的精神,从而达到避免外界的污染的目的?
应已违眼中闪了闪,思绪似乎沉浸在那里面。
可说实话,那时整个世界回归平静的时刻实在太美妙了,时间在那里形同虚设,应已违在那里过得很惬意,直到古神主动把他送了回来。
问他为什么不对其他玩家感到心痛?
想着无限世界里面每时每刻都充斥着算计,连蚂蚁都有八个心眼的样子,应已违会回答,“他们还是死了比较好。”
死亡意味着真正脱离无限世界,否则等待他们的是无休止的精神污染和情绪伤害。
严教授坐在地上,双手抱着头,一副难以接受的样子。
应已违转身去研究那只散发着白桃乌龙味道的丧尸。
在出现白桃乌龙这个称呼前,应已违将所有配有水果香气的茶统称为水果茶,那种清爽的茶汤口感里带着一种柔和的力量,似乎一口下去真的咬在了桃子上,甜美的汁水顺着口腔和味蕾发生碰撞,在轻柔得茶香攻势下,回味更是要甜上许多。
这种甜丝丝的东西用来吃真的是一种享受。
应已违用刀身拍拍那只白桃乌龙味,试图将它唤醒。
食材的状态关乎到食物最佳的口感,这种情况明显是它们出现了应激反应,原因是不适应周边环境,或者是受到了什么刺激。
这非常影响肉质,甚至会导致它们成为无关紧要,可以随意消耗的养料。
那白桃乌龙眼神涣散,头重脚轻,仿佛下一秒就会倒下的样子,看上去已经到了垂危的状态。应已违眼中少见的出现了一种慌张,这是他还没有尝试过的口味,不能轻易让它变质,否则这偌大的世界里,他上哪里再去找第二个白桃乌龙?
应已违抓住那只白桃乌龙,拽着它往应杰恩在的房间走去。
他得让食材保持一个良好的状态!
应杰恩躲的房间在离门最远角落里,他用袖子挡住耳朵,紧紧闭着眼睛,嘴里开始念念有词,试图把所有知道的神明都喊了一遍。
咚咚咚
门被敲响了。
应杰恩不敢动弹,把自己缩成了一个球的形状。
他觉得自己好像在做梦,看到一种可怕的生物,刚才被什么东西吃了下去,醒来的时候身上像是在泥地里滚了一圈一样,浑身上下没有一个地方是干净。
直到他看到观察口那个诡异的头颅,顿时冒了一身冷汗,真切意识到自己没有做梦。
咚咚咚
门再次被敲响了。
门外,一只丧尸贴在门缝边,试图透过那压根看不见的缝隙闻里面应杰恩的气息。
那种活人的味道。
第27章 回锅肉
应已违举起杯子,暗红色的液体在高脚杯里摇晃着,在光洁的杯面上留下痕迹,它们汇聚着,拥挤着合并成在一处,抓紧彼此共同下坠,义无反顾地沉入底部,细小如同沙子一般的颗粒挂在杯壁上,傲然向外宣誓着它们曾经占领过这片领地。
它们使出浑身力气,不停向上挥发出一股甜蜜的香气,试图征服那个冷血家伙的嗅觉。
绵密的气泡从底部涌上来,刺激着它们在这小小的杯子中奔跑、喧腾、吵闹,无数张嘴被挤在一起,朝上不停开合着,它们在争执由谁来吹响进攻的号角,却没能发现彼此的力量不停地被消耗着,等到被吞下去那一刻真正来临时,它们已然失去了抵抗的力量,消失在那片黑暗之中。
应已违把杯子放下,用手帕轻轻在嘴边擦拭,擦去了蹭上的红色痕迹。
藤蔓伸出触手举着榨汁机,把自己缠在底部的可旋转枢纽上,一层层叠了起来,接着往后一抽。
榨汁机的刀片迅速飞转着,发出嗡嗡嗡的声音,在等待榨汁机工作的时间里,藤蔓举着那个榨汁机,重复刚才的动作,它低头看着自己身上因为震颤而抖动不已的叶片,认命地伸出其他触手护住自己新长出来的嫩叶。
刚才那个位置的叶子被应已违揪掉了。
它可能成为唯一一个担心自己秃掉的植物?
榨汁机的出汁口往外流淌出新鲜的液体,落在了桌面的盛酒器里。
是的,它在仓库替应已违找到了盛酒器和高脚杯。
那时应已违拿着剔骨刀在它的叶根上敲了敲,如同古神般呢喃出自己的要求。
它卷起盛酒器,给应已违的杯子满上,呜呜咽咽地抱怨着。
藤蔓:怜悯应已违那个屑狗罢了,才不是因为害怕变成了劳碌鬼。
桌子铺着灰蓝色桌布,一张黑色餐单放在筷子旁边,上面用飘逸的字体写着今天的主菜。
回锅肉。
一般炒回锅肉,应已违习惯用青蒜苗,从独头蒜里长出的蒜苗比多瓣蒜长出的好很多,气味不大且在口感更为清甜,但末日开始以来他便找不到合适的蒜苗,只能退而求其次,选择那种表面泛着青黑的青椒,在光线下它甚至能变换着色彩。
或许那不再应该被称为“青椒”,它现在缩水成娇小的模样,尾部翘着尖尖的角指向天空,像是在回应什么。
这种“青椒”洗净,切开后会散发着一种辣味,按住柄部往后一剥,就能揭下外边那层如同硫酸纸厚薄的皮来。
最奇妙的点在于,只要稍微加一点盐在表面细细揉搓,就能闻到一股辣椒混合着蒜香的味道,吃上一口,脆、甜、辣,整条舌头都能清醒过来。
回锅肉是大块肉在锅中煮到八成熟,然后捞出切片的,肥瘦相间的厚实肉片落在盘中,颤动着互相挤在一起,刺激着人类的视觉。
在人类眼中,这类东西有统一的称呼,高热量食物。人类的基因中天然存在着一种对于饥饿的恐惧,这种恐惧的优先级排列在第一位,颇使他们在生活发现周边的食物。
即便是吃饱的状态,胃的状况反应到大脑后,大脑会产生停止进食的命令,但视觉中再次出现食物时,在你意识不到的时候,大脑仍会继续将一部分注意力分出去放在食物上。
刻在基因中的存在不容反抗、不容背叛。
没有人能说不。
尤其是这肉片在油锅中翻腾的时候,高温使它们微微卷了起来,油脂从里面渗透出来,柔和地包裹住肉片,成了融合青椒和肉片最棒的中间人。
在无限世界中,玩家们是最讨厌中间人的,中间人往往把握着大量的信息,一手二手三四手,而玩家们能听到的,绝大部份已经是被中间人筛选后的残渣,毫无意义。
所以应已违习惯自己去找信息。
总有人对一件事物产生自己的想法,忽视原本的内容,结合想象产生了“自我理解”,然后告诉别人有这种理解的人是荒谬的,可笑的,当有人指出其中逻辑的错误时,他会像一只疯狂的鹦鹉,炸起全身的羽毛追着攻击别人,以证明自己是对的。
对错真的这么重要吗?
是的,对错对于那些人来说,是维持精神运转的食粮,只要证明自己是对的,就能比别人高尚,伟大,更有价值。
而支撑对错的信息都无法证明真假,何谈对错?
或者说能够支撑对错的信息本身就是利于那些人,才被挑选出来作为支撑的。
这样的人类到底有什么被拯救的价值?
应已违用筷子夹住一片回锅肉,送进嘴里,然后满意地点点头,大概人类就如同现在的他一样,唾弃着但又无法分离,甚至互相依存。
应已违用餐完毕,正打算离开餐桌,旁边忽然响起一个声音,“等等!”
藤蔓刹那间变了个样子,刚才的体贴全然不见,散发着一种肃杀的味道,触手飞舞,把应已违护在中间。
“没关系,他伤不了我。”应已违挠挠藤蔓的枝条。
来的是严教授,他似乎跑了很远,扶住墙壁喊出话后,他开始剧烈咳嗽起来,空气仿佛成了一种毒药,不停刺激着他的支气管和肺。
严教授咳了很久,后面跟着一个年纪稍大的青年,加快脚步上前扶住严教授,满脸都是担忧。
“教授,你慢点慢点。”
严教授推开他搀扶的手,捂住嘴咳得更厉害。
仿佛要把肺咳出来一样。
“陈明,你、你快去问。”严教授指了指还站着那里的应已违,恨不得亲身上阵。
陈明尝试着朝应已违的方向迈出几步,发现那些触手确实让开了,便大胆靠近了应已违。
“应、应先生,教授有一些问题想和您聊聊,不知道您有没有空。”陈明从白大褂内侧口袋里捞出一个牛皮纸袋,递向应已违,“这是我们所有实验体的信息,您可以先了解一下。”
应已违拆开袋子快速翻阅起来,发现了一个有趣的事实,除了实验记录外,所有实验体都被详细记录了犯罪内容,细致到犯罪心理都记录在案。
“教授是拒绝接受无辜者参与这个实验的,圣子大人为了支持教授的研究,每次都会送一些十恶不赦的人来。”陈明说道,“这样详细的内容能让我们时刻警醒自身,放弃对实验体的同情与怜悯。”
陈明说得越激动,应已违听得是越困卷,真想让无限世界的玩家们听听这番话,说不定能被乐得哭出来,什么叫做放弃同情与怜悯,这样一帮在错误路线上策马狂奔,还在自我感动的人,到底在骄傲些什么。
“你研究的课题是什么?”
“探寻这场末日审判中人类会不会被淘汰,有没有更进一步的可能。”
在严教授看来,末日开启的第六个年头,人类已经到了岌岌可危的边缘,人口数量急剧减少,云雾城里的新生儿因为医疗条件下滑,能长大的十不存一,如果再找不到解决问题的办法,人类真的会灭亡。
应已违眉头微皱,因为丧尸导致了人类现在的困局,不应该要解决丧尸,研发对丧尸更具有束缚力的东西,为什么要走向推进人类进步的道路。
“那个、那个因为教授糟糕的交际能力,教授离开了原来的科研小组。”陈明解释道,在他说最后几句话时,还悄悄转头看了看严教授的脸色。
简而言之,教授是个社恐,并被开除了。
“没多久那个研究小组的所在地爆发了丧尸潮,里面的科研人员全部牺牲。”
只剩下严教授这个独苗苗,货真价实的拯救人类的希望之光。
严教授终于喘匀了气,说道:“如果你有什么好的见解,请不要有什么顾虑,我会认真听的。”
应已违翻看着文件,每两个实验体对应一组实验,但由于实验体的稀缺,所以在很多验证上缺少数据,没有办法保证数据具有普遍性。
这成了严教授所有猜想的致命缺陷。
“放下你不值一提的骄傲和尊严,筛出基于幻想而产生的结果,然后重新分析哪些是你能做到的,否则你不是在拯救人类,而是把人类带进深渊。”
一直以来坚信自己在拯救人类的严教授忽然茅塞顿开,似乎从迷雾中走出来一样,欣喜若狂。
【警告,警告,二号攻略对象好感值跌破50,请宿主接受惩罚!】
“什么?”正在会议室里坐着的圣子忽然出声,吓得下面报告的那人哆嗦起来,似乎是他犯了什么不可饶恕的罪,让圣子大人感到了厌恶。
姜敏学脸色惨白的起身离场,丢下一堆切切私语的高层,脚步之间有些踉跄。
二号攻略对象严教授是姜敏学恶补了一堆物理知识后忽悠到手的,原本是三个人中最牢固的一个,为什么突然出现这种情况?
【跌破40,请及时挽救调整姿势!】系统的警告声在姜敏学大脑里疯狂回响。
第28章 弟弟
会议大厅内一片寂静,参加会议的人面面相觑,没有一个人开口。
刚才他们正在研讨的议题是关于军团和执法队的经费分配,这个问题每年都会拉出来讨论一次,再怎么吵圣子也不会生气,可今天圣子居然摔了椅子。
一把上面雕着精美花纹的椅子倒在地上,孤零零的格外凄凉。
姜敏学推开会议大厅的门,力道大到把两边守门的孩童撞倒,要是往常姜敏学势必要停下来,柔声细语地把两个孩子哄开心,可今天不行。
看着圣子气势汹汹地离开,两个倒在地上眼泪满满的孩子互相搀扶着站起来,有些害怕地看看四周,确定没人后才小声说:“圣子好可怕,他好凶。”
姜敏学回到自己的房间后,直接将桌面上价值不菲的一件花瓶摔在地上,外面的人听到了响动知道今天圣子心情不好,不敢进来。
【二号目标数值停止下跌,请宿主尽快找出原因。】系统冰冷的声音响起,才让姜敏学的理智渐渐回笼,开始在房间里来回踱步。
半晌,姜敏学用一种略微刺耳的语调说:“系统,调阅二号目标离开我后的所有参数,精确到每4个小时记录一次!”
此刻的姜敏学根本来不及管外面的人对他的自言自语有什么看法,现在他只想知道是哪个王八蛋搞的鬼,进而忽视了自己嗓音的变化。
他来到这个世界后,系统为他精心挑选了三个攻略目标,好让他坐稳现在的位置,唯独这个二号最难搞。
这个二号是个世界里只有科研的人,原生家庭幸福美满,没有白月光朱砂痣,是个把研究当恋人的社恐人。
接近难度是三个目标里最高的一个。
二号不社交,不玩乐,天天泡在实验室,唯一出门的机会就是去各个国家参加学术交流。
姜敏学一个普通的富家子弟,根本和人家不是一个圈子的,就算姜敏学愿意花钱给自己镀金,也无济于事。
因为姜敏学和二号之间存在着巨大的知识差距。
原本姜敏学考虑过,二号搞研究需要大量的资金支持,他能不能称为这个支持者呢?
在他让系统统计了姜家所有资产后,再看看二号需要的资金,痛苦地闭上了眼。
靠金钱拿下二号这个方法根本行不通。
那时他和系统的关系还没有这么僵硬时,系统安慰他,【这种级别的实验室一般都是国家支持,姜家还未拿到“富可敌国”称号,宿主可以换条路子。】
于是姜敏学开始根据二号的研究方向,学习文明等级更高的相关知识,最后在系统的帮助下,磕磕绊绊地拿下了二号。
一成功他就把人指使到云雾城外,划了块地把人丢进去,美其名曰支持科研。
想到当初学习的痛苦,姜敏学心情就糟糕起来,他从小最讨厌的就是学习了。
【宿主的“声音光环”进入老化期,请及时充值。】系统冰冷的声音再次响起,内容让姜敏学更加暴躁起来。
“声音光环”是他在攻略二号后得到的任务奖励,能够让他的声音更加具有迷惑性和煽动力量,前者能抚慰人心,争吵得再激烈的场面只要他开口,就能解决事端;后者能跳动情绪,再怎么以自己为中心的流浪者只要听到他的话,命都愿意献给他。
现在这光环进入老化阶段,姜敏学说话就没以前这么有用了。
“我不管……”姜敏学刚说出几个字,就被自己沙哑破锣一般的嗓音所震惊,变声期发育失败时自己内心所有的恐惧全都涌了上来。
当年经过因为变声尴尬的不止应已违,还有他姜敏学。姜敏学一直以少爷身份自居,告诉自己一言一行都要符合一个少爷该有的气度和风范,外表已经在线的姜敏学不满足,他要有获得好感的言行举止,还要有动听的嗓音,力求方方面面做到完美。
系统诱骗他花积分变得更优雅的那些项目,姜敏学全拒绝了,毕竟姜家有钱,想要什么得不到。唯独这一点,变声期后的破锣嗓,人类世界的力量只能让它变得不这么难听,换句话说,就是无法干预……
美好的姜家少爷一开口是个破锣嗓,绝对会被笑话的,甚至还会被笑个几十年!
于是有着破锣嗓的姜敏学陷入了绝望,深夜里辗转反侧,毕竟第二天就要去学校里见同学,他又不能不说话,只能求助于系统。
“马上给我续费!”
【叮~扣款成功,“声音光环”已续费成功,本期有效期为十个月,感谢您的支持。】似乎因为姜敏学终于消费了,系统的语调带上了些许热情,但不多。
【调阅二号目标参数记录需要消耗大量能量,系统将关闭部分功能,宿主是否确定使用?】
“确定!”
【请稍后。】
姜敏学听着自己恢复圣洁的声音,心里松了口气,走出房外对着缩在角落里的仆从说:“刚才有一只猫跑进来打碎了东西,能麻烦你们帮我清理下吗?”
那名仆从看姜敏学出来,身体往后躲了躲,生怕自己成为了圣子发脾气的对象,可姜敏学一开口,他的眼神便变得直愣愣的,语气激动地说:“圣子大人您真是太客气了,能为您服务是我的福报!您从丧尸嘴下把我救了出来,那之后我的生命就属于您,快别说只是一点打扫卫生的小事了。”
姜敏学看着那人斗志昂扬的背影,心里才畅快几分。
他走到庭院里,在一个藤椅上坐下,开始翻看系统提供的数据。
系统的数据里记录了二号去外面后,遇到每个人的名字,时段。二号的生活非常规律,除了每天和自己的手下呆在一起外,其余时间全部在实验室。
姜敏学看着一连串“陈明”,有些无语。
学术怪真的很可怕。
姜敏学往下划动着,忽然停住了,他看到一个熟悉的名字。
应已违。
此时,应已违刚接受了严教授的参观邀请,说了句稍等。
应已违走到应杰恩躲着的那个房间外,蹲在那只还在闻人味的丧尸旁边,伸手放在丧尸的头颅两侧。
咔嚓一声脆响,那只丧尸再没了动静。
“感谢你为我做出的一切。”应已违低声说。
他跨过那具尸体,破坏了那扇门的锁心。
旁边的陈明看到这一幕,似乎想说什么,又瞅看教授一心研究的表情,抑制不住心里的疑惑,问道,“那个,里面是有什么吗?”
应已违露出一个温柔的表情,解释道:“里面是我智力先天不足的弟弟,控制不住自己的语言和情绪,我来这里就是听说可能有治疗他的药物,现在他这个情况,还是让他暂时在这呆一会吧。”
说完,应已违落寞地低下了头,摆足了一副为弟弟担忧的好哥哥形象。
“说出来不怕你们笑话,我刚和弟弟他们相认不久,他对我好像有些抗拒,明明小的时候就一点点高,追着我跑来跑去…….”
甚至还适时抬头满含深意地望向观察口,里面刚好有探头出来的应杰恩。
“应已违你才是个傻子!你怎么不早点去死,好让我爸和敏学哥落得清净!”应杰恩听到这话简直是气炸了。
这观察口可不隔音,应已违说的那些话他听得明明白白,什么叫“智力先天不足”,什么叫“控制不住语言和情绪”,明里暗里都是在骂他不聪明!
他这话一出来,反而收获了陈明和严教授不满的目光。
严教授皱着眉,脸上全是不赞同的表情,陈明更加直接,开口道:“你哥哥冒着这么大的风险出城,就是为了帮你,你怎么不知好歹呢?”
应杰恩听得目瞪口呆,完全没有见过这种操作,只觉得心里梗着。 “不是,明明是他……”
直到他看到陈明和严教授怜悯的目光,而对象是应已违时,险些喷出一口血来。
应杰恩猛烈拍着观察口,发现没人理他后,连忙跑到门口,试图开门却发现根本打不开,只能大声喊道:“你们不要相信他,信我啊,还有我真的不是傻子!”
可外面的三人充耳不闻,气氛和睦地离开了这里,在经过转角的时候,应已违回头看了一眼那个房间。
陈明以为他放心不下弟弟,安慰道:“他在这里很安全,不会有丧尸能进那些房间,还有专人负责饮食,你不用担心他。”
应已违笑了笑,说:“那我就放心了。”
和安超市内部的空间很大,应已违跟在他们后面走了大约十分钟,穿过了五道防护门,才来到一个宽阔的房间。
十个透明的巨大玻璃箱一字排开,每一个玻璃箱里关着一只丧尸,全部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如果不是它们微微起伏的胸膛,真的会让人觉得这些只是普通的丧尸尸体。
“现在只剩下十只了……”严教授一看到这些丧尸,脸上就浮现了狂热的神情。
而应已违却被浓烈的香气冲得头晕。
第29章 离谱
应已违带上鸟嘴面具,才觉得那香味淡了很多,眼前逐渐清晰起来。
鸟嘴面具里填充了很多过滤材料,称得上是应已违目前的得意之作。
他转头望香味最浓的玻璃箱走去,看到了盘正冒着热气的大盘鸡,青椒伴随着土豆卧在汤里,依偎着醇香软烂的鸡肉。
应已违眼中闪过一丝愕然,再转头看向另一个玻璃箱,里面装着的是盘水煮牛肉,纹理漂亮的肉片堆成小山,顶着翠绿的葱花傲视看山下,山角被红亮的辣油包裹,看得直叫人食指大动。
为什么他看到的这些全是成品?
应已违甚至还看看旁边的严教授和陈明,发现是两个大活人后,才放下心来去研究那些看起来不一样的丧尸。
在严教授眼里,面前这个男人看到他的实验体后,非但没有表现出惊讶和恐惧,甚至还想靠近观察。
灰冷的灯光打在这些玻璃箱上,里面躺着被云雾城称作怪物的生物,而这个青年的关注点格外不同,别人都被这丧尸狰狞的外表所吓坏,他却盯着各项细节,不时轻声念叨着什么,而他眼中的痴迷是严教授最为熟悉的一种。
那种熟悉的贪婪和痴迷,这个人没有骗他……
接着严教授开口问道:“你想加入我们吗?”
陷入贪婪(疑惑)的应已违没有直接回答,旁边的陈明却惊讶道:“教授是想?”
陈明知道自家教授是个深度社恐,能让他主动开口的,除了科研就是想挖人,当年陈明懵懂无知,初次见到严教授时是抱着见偶像的心态,结果严教授上来就进行了一场如同毕业答辩导师般的问答,问到最后还问了句“你想加入我们吗?”
陈明以为是自己精彩的表现得到大佬垂青,走上SCI论文连发,登上国际舞台的康庄大道,结果他如愿以偿,成了严教授的学生+跟班+生活助理+秘书+发言人,累成牛马。
要是面前这个青年也来,他岂不是可以减轻点负担?
于是陈明看向应已违的眼神,充满了炙热。
新的打工人,快来加入吧!
应已违摇摇头,鸟嘴也跟着抖动起来,只听他谦虚地说:“我不值一提,能帮上你们的忙就足够了。”
严教授简直感动得一塌糊涂,他醉心研究,很少与人打交道,说话只会直来直去,没少因为这个吃亏,外面那些人也见他好欺负,想方设法地来分他的成果,之后他就更加不愿意与人来往,有了陈明后他更是把这些事全部丢给他。今天听见应已违这么说,严教授眼泪都要掉了下来。
他擦了擦眼角,绕到办公桌后开始翻找材料,一边翻一边解释着:“这是实验体在我这里最长的有四年,最短的是一个月,原本还有更多的实验体,可惜后面跑丢了……”
应已违眨眨眼,发现自己面前的还是一盘大盘鸡时,有些无奈地移开视线,不再关注玻璃箱里的内容。“然后呢?”
严教授像是第一次说话有人认真听,神情有些紧张地说:“我们在实验体身上做了很多检查,在对实验体进行清洗后,发现皮肤、肌肉都保持着弹性,但不具有伤口的愈合能力,伤口表面仿佛干瘪一般,7天后会出现粉化自动脱落。”
严教授继续说:“我们还解剖了脑部组织,发现脑部没有创口的丧尸比人类的大脑皮层要薄上很多,几乎到了只是一层皮的程度。”
“这些实验体是我们找到的,表面没有明显感染伤口,没有损伤,还会睡眠的丧尸,我觉得应该能从这些实验体身上找到人类进化的密码,现在已经进行了两千次实验,还没有结果。”
严教授冷着张脸,但眼神中满是疲惫。他知道要想解开这个秘密可能会花去很久的时间,甚至直到他死去也没法找到答案,但他愿意去做去尝试!
没有损伤。
应已违看着面前新鲜至极的大闸蟹,陷入沉思。
难道这才是他看到成品的关键?这么一想他养在猫猫箐里的那些小东西,还真没有一只是没有损伤的。
“之前你们和我说过,这些是曾经的罪犯?”
陈明说:“这个我来解释吧,在圣子救下教授后,云雾城内发生了一场□□,抓捕了一群领头的,后来一问这些人在末日审判之前就是有案底的,各个都背着不少人命,但是圣子大人心善,没有直接要了他们的命,而教授这边缺乏可以研究的对象,于是把他们送到这里,为人类的进化事业献出生命。”
应已违冷笑一声,送到这里做实验,姜敏学真是“心善”啊。
陈明指着应已违面前的大盘鸡说:“这个先是虐杀了自己岳父一家,后面还杀了自己老婆孩子。”
指着水煮肉片说:“在河道里投毒,毒死了一个村的人。”
指着麻婆豆腐说:“把自己的继妹扔下15层的。”
指着大闸蟹说:“投炸弹炸了一栋居民楼的。”
……
应已违听着陈明介绍完毕,渐渐发现了一个隐藏的规律,似乎只要是罪行越大,造成伤害越多的,他看到的菜式越精致,闻起来越香。
陈明看到应已违那张鸟嘴面具上下动着,刚想说什么,桌上的座机响了。
叮铃铃
这一声,似乎惊醒了玻璃箱里的怪物们,严教授连忙解释道:“实验体现在只是醒过来,不会主动伤害你的!”
应已违看着眼前慢慢爬起来的大盘鸡,眼中闪过几丝趣味。
做大盘鸡要将鸡肉斩成大段,而应已违正看到那些被斩断的鸡肉一层层叠了起来,拼成了一只鸡的模样,身上还流淌着浓香的汤汁。一段土豆代替了它的头颅,转向了应已违的方向,仿佛在透过玻璃观察着应已违。
接着举起了那块土豆。
应已违不知怎么突然明白了,这只鸡在打鸣。
在严教授和陈明看来,玻璃箱里的那只丧尸被电话铃声所惊扰,满身都是不乐意的情绪,它站了起来发现面前站着的应已违,开始拍打玻璃,那拍打位置正好是应已违的头部。
咚
沉闷的撞击声传了出来,撞得人心里发慌。
可青年站在那处,连眼睛都未曾眨过……
陈明看得心里只发怵,手里捏着电话,电话那头接连传来的喂喂喂也听不见。
“说话!”电话那头的人明显开始生起气来,才叫醒了陈明。
“什么,圣子想来了解一下实验进度?好的我会通知教授的。”
应已违听到圣子要来这个消息后,脸上的笑容更深了几分。
他来之后就追着过来,看来是他做了什么让姜敏学着急的事情。
云雾城内,圣殿因为圣子突然想出行的命令,忙得人仰马翻。圣子自从在位以来从来没有离开过云雾城,这次居然破天荒的想要出城,甚至还没有通知下属,自己一个人跑到了城门口。
要不是城门口值守的人眼尖,认出了乔装打扮的圣子,否则等圣子回来了圣殿都可能不知道。
“圣子大人体谅体谅我们吧。”一名披着圣殿长袍的老人颤颤巍巍地劝说着,“即便圣子大人想要出城,也应该带足了护卫,外面丧尸横行,圣子大人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们这些老骨头,城里的信徒也是不打算活了。”
“死就死,关老子屁事!死了我还清净!”
姜敏学在脑内和系统疯狂吐槽着,面上却带着无可挑剔的笑容。这群老东西是他当初为了拉拢人心拉上位的,图的是这些老东西的号召力,如果不是为了这些,他姜敏学恨不得马上把这群老东西丢掉丧尸堆里!
【此行为将影响声望值,请谨慎考虑。】系统不疼不痒地提示着,上次姜敏学在它这消费了一笔,让它欢天喜地了好久,可冷静下来一想,这是姜敏学这么多年以来第二笔消费,心里如同泼了盆冷水,凉得它代码发疼。
“您说的是。”姜敏学脸上挂着一丝稚气,话里话外都带了歉意,半天才把这些老不死哄高兴。
要不是那城门值守的人眼睛太利,他现在应该已经到了和安超市,好好补救他和二号之间的关系,而不是现在在这等护卫调动!
姜敏学坐在圣子的宝座上,看着下面忙来忙去的人,脸色很不好看,什么他专用的饮食,衣服都要带好,以防不时之需。
最后等圣子走出云雾城的时候,后面跟了一长串的车队。姜敏学坐在后座,不断和路边的难民挥手致意,展示自己的亲和力,心里却把应杰恩骂了八百遍。
他简直就是个废物!
姜敏学早就安排好人在和安超市设置陷阱,只要应杰恩把人引过去,被放出来的丧尸就能把应已违撕碎,可现在应杰恩不但没成功,还把他辛苦攻略的二号搭进去了。
姜敏学简直要气到爆炸,等周边再没难民后,他迅速冷着张脸,开始思考对策。
可等他到和安超市的时候问起应已违的时候,严教授却一脸茫然地回答:“谁是应已违?”
第30章 父亲
姜敏学看着严教授面无表情的脸,停下了询问,严教授背着手,把拇指包在其他四个指头下。
他在说谎。
严教授不善交际,脸上总是一副死人脸的样子,给不了解的人看了误以为他脾气孤高,不屑于别人来往,但姜敏学知道,严教授紧张时会有一连串小动作。
比如现在。
姜敏学心中顿时生出一种被背叛的感觉,明明之前他花了这么多功夫和心力,仅仅一个应已违就动摇他之前全部的努力,严教授甚至愿意为了应已违撒谎。
姜敏学低下头,他的表情笼罩在阴影下,两只笑眼垂了下去,泪珠在眼眶中打转,叫旁边的一众跟随者看得直心疼。
姜敏学说:“我、我想来看看你。”
软软的语调回响在耳边,听得旁边的人于心不忍,陈明的视线在严教授和圣子之间来回移动,自觉看出了什么,咳了咳。
先前阻止圣子出城的信徒直接愣了,圣子想要悄悄出城的原因,原来是想要出城看一看单恋对象?
看对面那个教授浓眉大眼,但对圣子似乎没有什么情谊在,这段感情里恐怕圣子难了……
严教授似乎也没能想到姜敏学会这么回答,更加紧张地握紧手,要是来硬茬他可以继续维持面无表情的高冷形象,但现在姜敏学这幅要哭的模样,他是真的没办法。
严教授微微迟疑,伸出手去笨拙地擦了擦姜敏学脸上的泪珠,哑着声音说:“别、别哭。”
他动作僵硬得可怕,想着给姜敏学擦完眼泪就收手,可是姜敏学握住他的手,一脸惊喜地抬起头来,笑意盈盈地说:“我没关系。”
陈明和信徒们都唏嘘不已,圣子这完全是一副情根深种的模样,严教授脸色稍为好看点,圣子就能开心起来。
圣子着实太苦了。
“我、我想偷偷出来看你,可是被他们发现了,说是担心我一个人出来不安全,一定要我带这些人出来,但我知道你不喜欢有这么多人在,所以我们进去说可以吗?”
姜敏学得进去确定,严教授没有受到应已违的影响。
姜敏学顺势抱上了严教授的手臂,抬起头眼睛红红地看着严教授,那种可怜的模样看得陈明都有些不忍心,替教授开了口。
“教授,圣子大人,我们进去说吧,外面站着不是办法。”
严教授只觉得自己被抱住的那只手如坠千斤,拉得他都要站不稳了,姜敏学一拉他完全无法抵抗,被迫顺着他们进了和安超市,拒绝的话在嘴边转了又转,还是没能开口。
路上,姜敏学一边闲聊,一边迅速观察着周围的环境。他安排人放置的毛绒熊已经被挤破,里面用来吸引丧尸的药水全数流到外面,他准备的各种安全屋像是被用过的样子,门锁被破坏,里面也是一片狼藉。
“那里怎么……”
严教授似乎也看到了那间屋子,眉头皱了皱,往前走了一步挡住姜敏学的视线,掩饰道:“没什么,我们去前面吧。”
姜敏学注视着严教授,眼中闪过了很多情绪,最后笑得很甜地说了一句,“好。”
【“系统,统计现在二号见到我所有情绪值!”】
姜敏学感觉自己从来没有这么生气过,凭什么应已违只是和严教授待了不到两个小时,就能对他产生这么大的影响?
【您的系统正在更新,请稍后。】
冰冷的提示音再次在姜敏学的伤口上戳了一刀。
呼呼呼
带着浓重湿气的风吹在应杰恩的脸上,像一个又一个的湿巴掌拍着,疼得他睁开了眼。
入眼是一片流动的赤红。
好一会应杰恩才发现那是赤红的土壤,他动了动,发现自己被牢牢捆在了汽车底盘上,完全不可能挣脱,嘴巴里似乎塞着什么东西。
绝对是应已违那个疯子!
他试着发出一点声颜与音向外求援,可是半天都没发出一点动静。
嘴里塞得东西太多了。
应杰恩动用起自己脖颈内外所有的肌肉,把一团毛巾吐了出来。
他仿佛看到希望一般,努力抬头向外面喊着。
但原本应该柔软的声带,现在像个纸板一样卡在喉咙里,疼得他怀疑自己。
应杰恩没能发出声音。
他瞪大双眼,拼命张嘴向外着呼气,车轮卷起的尘土全数灌进他的嘴里,覆盖住那还保持着湿润的口腔。
应杰恩的努力毫无意义,他已经哑了。
但凡这辆车经过崎岖的路面,任何一块石头和坑洼都能要了他的命。
求生的本能让应杰恩用尽全身的力量晃动着,试图挣脱出这种束缚。
应杰恩的挣扎似乎有了一点用。
车停了。
“小杰呢!”
是他爸!应杰恩听到那个熟悉的声音,彻底激动起来,那个在自己成长过程中陪伴自己无数次的男人,是他的父亲啊!
只要被他发现,自己就有救了。
他在这啊爸爸,看看他啊!
应已违推开车门下了车,动作说不出的赏心悦目,对着盛怒中的应鸿光,脸上全是冷漠。
可应已违现在的心情却不是很好,原身给他留下的情绪还保留着些许,看见应鸿光这个生气样子,只觉得自己的心被高高吊了起来,呼吸有些不畅,“不知道。”
“不要让老子收拾你!我问你小杰人呢!”
一丝委屈突然从心里生了出来,应已违知道这是原身的情绪,开口轻声问道:“那应已违呢?应已违不算你儿子吗?”
陷入情绪的应鸿光根本没有注意到应已违称呼的变化,朝着应已违开始骂道:“你以为你算什么东西!不要以为自己在外面野了活着回来就了不起,你那点怂样指不定是得了哪个坟的青烟保佑,不然就你这吃饭都要被狗抢走的样子,早死外面了!”
“还有脸和小杰比,小杰就是摔跤都能比你多砸两个坑,你算什么老几!”
应鸿光用食指对着应已违,下一刻似乎要用这指头戳死他。
“应已违和应杰恩明明都是你的孩子……”应已违低着头,看上去似乎是伤了心。
应鸿光哪里管这么多,上前揪着应已违的衣领,继续说,“你算老子什么儿子,家里把你养到这么大,结果还养出一个白眼狼,成天就知道和敏学,小杰对着来,当初老子就应该把你掐死!”
“不要以为靠上素星那颗大树就厉害,早晚老子要捏死你,最后再问一遍,小杰人在哪里!”
被捆在底盘上的应杰恩眼泪都要流了下来,越发卖力地摇晃起来,希望能被应鸿光发现自己的动静。
“呵。”应已违捏着应鸿光的手腕,稍稍用力,应鸿光的手腕便无力地朝一边扭去,松开了应已违的领子。
“放开我,我是你老子!”
看着应鸿光铁青的脸,应已违心里的委屈全然消散一空,嘴角微微勾起丝笑容,“现在想起来你是我爸了?“
应已违手上再一用力,应鸿光只觉手臂一阵刺痛,疼得他冷汗直流,居然跪到了地上。
有些人在家里横行霸道惯了,真以为自己成了家里的皇帝,喜欢的就百般宠爱,讨厌的恨不得现在就踩到土里,还要让受宠的那个往上跺两脚。
“有应已违这种孩子,是你的福气。”应已违看着冷汗直冒的应鸿光,手上的劲头不松反紧,嘴边的笑容真诚了几分。
原身在这种环境下还保持着自我,没有被那些情绪肆意啃食,努力斩断自己身边的污秽,本身就是极其顽强的存在,如果去了无限世界,应已违相信他还是能坚守本心,过得很好。
无限世界最缺的,就是这种坚韧的存在。
“老子是造孽。”应鸿光咬着牙吐出这句话,但气势上却弱了不少。
应已违等心中的那些情绪消散后,放开了对应鸿光的控制,他答应过要替原身讨回一切,要让原身走上巅峰,那这些伤害过原身的人可不能随意死掉。
应已违要让他们亲眼见证,曾经他们随意折辱的人,未来能绽放出何等耀眼的光彩。
他对着应鸿光笑了笑,真心期望对方能活久一些。
应鸿光被这笑容看得有些发毛,本想再教训他一顿,可想到刚才自己狼狈的模样,声音都弱了三分。
“小杰是和你一路进的和安超市,我找不到他人自然是要来找你的。”应鸿光说着,心里也在担忧计划的执行情况,和安超市那边他找了一圈也看不到人,只能让跟在严教授后面的学生陈明指了个路,赶快追了上来,现在这个白眼狼独自一个人在这,应杰恩下落不明,他不能动手杀了应已违。
应已违回到驾驶座,关上了车门,说道:“他是个成年人,说句不好听的话,你不觉得你对他的管束太强了吗?说不定,他只是厌烦你这个父亲罢了。”
这话一出口,应已违明显感受到了应鸿光的僵硬,他本是随意一句试探,没想还真戳中了应鸿光的心事。
应已违发动车辆,把应鸿光甩在了脑后。
谁也没发现,刚才应已违停车的地方,土壤被浸湿了一小块。
第31章 掏心
应已违自有记忆以来,便是在无限世界一个又一个世界中轮转,不曾停止,也不能停止。他已经忘了很多事情,包括自己今年有多大,从哪里来的,但这些对应已违来说不重要,对无限世界的玩家也不重要。
如何在下一场游戏中活下去,是玩家们关注的问题。
当应已违摆脱这一切后,只想找一个能够安静度日的地方,幸运的是他找到了,还遇见了素星。
可这个世界似乎看不惯他过得太悠闲。
他不想让素星为难,不然他有很多方式可以解决这些问题。
当然,现在他得选择一些比较花时间的方式。
窗外的树影快速掠过,车速渐渐超过了160,应已违驾驶着车往猫猫箐的方向驶去。
猫猫箐,是应已违在这个世界搭建的基地,里面还藏着许多属于他的小秘密。
忽然,应已违踩住了刹车。
刹车瞬间抱紧了轮胎,在碎石子地面上蹭得咔咔直响,不少还弹在了底盘上,嘭嘭嘭想个不停。
应杰恩的心情如同过山车一般,在听到自家爹声音的时候到达巅峰,发现车辆继续往前,他爹没发现他时坠到了深渊。
他可能今天真的会死在这,死得悄无声息。
末日要一个人失踪可太简单了,他在云雾城玩蓝绸带的时候就做过很多次,轻车熟路。
他爹在云雾城小有权力,圣子对他也重视,只要他想做什么,享受什么都是一句话的事,会有无数人跪着送到他面前来。
眼下,他被捆在底盘上,无人知晓。
伴随着刹车声响起,弹起的石头如同冰雹一般砸在他的身上,应杰恩险些以为这就是自己的结局了。
他听见车门开合的声音,鞋子踩在石头上发出的咯吱声。
应已违是走远了吗?
他这么想着,等了好一会也没听到什么声音,早已沉寂的求生意识再次占据了上风。
能逃吗?
应杰恩挣扎着,忽然发现捆住自己右手的绳索不知道什么时候被磨破了。
他看得眼眶一热,觉得连上天都不让他死在这里。
应杰恩用尽全力开始挣扎着。
终于,右手解放了。
接下来的事情就顺利很多,即便他在地上滚得一头灰,也根本顾不上擦,他只想逃。
当他从车底怕出来的时候,只觉得这个世界真是美好到极点,正在这时,一个低哑的声音从上面传了过来,“你想逃去哪?”
应已违侧躺在车顶,单手撑住脑袋,一双长腿惬意地舒展着,甚至还困倦地打了一个哈欠。
他看着应杰恩,眼中满是趣味。
虽然这里距离猫猫箐还有一段距离,但是复杂的路线已经足够绝了那些人追踪的可能,换句话说,没有人能找他。
应已违朝呆愣的应杰恩招招手,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弟弟,我们来说点掏心窝子的话吧。”
诡谲的光自那双眼睛中闪过,应已违撑着身体做起来,跳下车顶,走到应杰恩旁边说,“要是说谎的话,我可就真掏心窝子了哦。”
和安超市内,圣子坐在存放实验体的房间内,看着空荡荡的玻璃箱,一脸震惊,但想到旁边还站着严教授和陈明,连忙调整好自己的情绪,适时露出了疑惑的语气。
“教授,是实验遇到了什么问题吗?怎么实验体都消失了。”
找这些实验体可是费了他不少功夫,是讨好严教授的关键点,现在居然连根毛都不剩了,什么人能打包带走?
远方的应已违打了一个喷嚏。
“是圣殿的人,把他们全部放走了。”严教授义正严辞地说,“今天我在进行例行检查的时候发现锁被打开了,调查监控后发现是圣殿安排给他们喂食的人。”严教授看了一眼旁边的陈明。
陈明连忙接上话:“圣子,教授他没有说您不好的意思,咱们这间屋子是不装监控的,我们发现实验体没了时候,连忙看了外边的监控,发现这段时间只有之前圣殿安排的人接触过,您也知道教授多么宝贝这些实验体……”
陈明拿着一台笔记本电脑送到姜敏学眼前,上面播放着一个男人慌张不已的奔跑,看脸正是姜敏学安排进来设置陷阱的人。
这人是个关系户,塞了好处进的圣殿,但能力实在差只能把他打发到这种地方来,做些简单的工作,没想到居然是在这上面出了差错。
严教授对这些实验体有多重视,姜敏学深有体会,要是把他和那些实验体同时吊在悬崖上,让严教授二选一,那个男人绝对会毫不犹豫地选择留下实验体。
真是可笑。
姜敏学继续问道:“那今天有其他人来过吗?”
严教授那张时刻保持着冰冷的脸有了些许松动,转眼又恢复了冷意,语气中还带了些怒气,“没有。”
姜敏学心里骂了系统无数遍,这种要紧关头升什么级,害得他连二号的数值都没法看清,这要他怎么办!
“教授,您别生气。”姜敏学委屈巴巴地说,边说边低下头,手指抓紧了袖边,一脸难过的样子。
接着姜敏学抬起头来,有些讨好地说:“我再去给你找实验体,教授要多少都可以……”
这一幕但凡给圣殿的人看见,一定要开始心疼圣子了。
陈明在旁边都觉得自家教授有点太不近人情,圣子往日亲切随和,哪里看过他这幅低声下气的样子,看来是真的爱惨了教授,要是他是教授,早就开始哄人家了,哪里会在这里干站着?
但想到应已违之前给他们说的那些话,陈明连忙甩甩脑袋,让自己赶快清醒起来。
严教授对姜敏学这幅样子似乎也有些扛不住,伸手想去摸摸姜敏学的头,可在即将碰到姜敏学头发的时候,收回了手。
“实验体跑了就跑了,我调整一下研究方向,对整体不会有什么影响的……”
严教授这话一出,看不见人物数值的姜敏学信以为真,觉得对方这是在安慰自己,甚至到了愿意放弃实验体的地步!
从来没有接受过这种待遇的姜敏学有些不敢相信,自己居然有被严教授温和对待的一天,当即就抱上严教授的手臂,一张漂亮脸蛋笑得极其温柔。
知道自家教授实际上也只是为了应已违在打掩护,根本已经不在意那些实验体的陈明,在心中默默为圣子大人点蜡,这一片痴心终究还是错付了……
严教授轻轻咳了一声,把手从姜敏学怀里抽出来,眼神飘忽不定。
这一切落在姜敏学眼里,就是大冰山害羞的样子,哪里还顾得上什么应已违。
说起应已违,他正坐着藤蔓编出的藤椅,头顶上是片遮阳的大叶子,喝着藤蔓做的鲜榨果汁,好不快活地看藤蔓和应杰恩玩猫捉老鼠。
藤蔓:今天也是怜悯应狗的一天呢。
应杰恩被藤蔓缠着脚,倒掉在空中,两眼晃成了蚊香样。
“说说应已违在你心中是什么样子。”
应杰恩被吊得时间久了,那张灰白的脸终于有了血色,他咬牙想了半天,才蹦出几个好词来,“……有义气,会关心人,对我好。”
应已违摇摇头,对这个答案并不满意,“如果你要称赞我,我已经听过很多了。”
他掏出剔骨刀在手间把玩着,刀光映在应杰恩的眼睛上,闪个不停,“我想听的是掏心窝子的话,既然你不愿意说,那我就自己动手来听一听。”
应已违站起身,头顶的遮阳叶,手边的小桌全部往后退去,藤蔓还极其配合的如同塔吊一般,把应杰恩吊了过来。
终于,应杰恩扛不住了,开始哇哇大哭起来,“应已违你就是个混蛋!老子不就是小时候欺负过你几次,至于要杀了我吗?”
“我爹不喜欢你是他的问题,你这么没本事,你找我有什么用啊。”
“敏学哥人家是正牌少爷我说错了吗?明明是你自不量力非要和人家比个高低。”
“我们生来就是比人家低一等,你要是好好待在敏学哥旁边当个陪衬,也不会有在外求生这一回事……”
应已违的剔骨刀抵在应杰恩的脑门上,吓得人直接住了嘴。
“欺负过几次”“爹不喜欢你”“自不量力”这几句落在应已违耳边,他脸色一如往常,像是没能掀起任何波澜。
可心里那种酸酸涨涨的感觉却蔓延开来,像有只小蚂蚁搬家一样,一块块挖空了。
原来在应杰恩看来,原身被欺负只不过是微不足道的小事。
原身被姜敏学诬陷偷东西,被姜敏学按着头挨打,被姜敏学带着全校人孤立在他看来,是给姜敏学当陪衬的本分。
就是这些造就了原身,也迎来了应已违的降临。
应已违微微闭了闭眼,再次睁开的时候,是无限世界玩家为之恐惧的眼神。
冷漠和疯狂。
旁边的藤蔓根部裂开一条大口,露出了无尽的黑暗,应已违不顾他的尖叫,把他的脑袋按了进去。
“那么你来体验一次这些不值一提的小事吧。”
第32章 生气
厉肃刚一推开执法队办公室的门,门后的一摞文件就失去支撑般砸在地上,混着地上的文件,看得就叫人头疼。
在办公室外的眼镜听到动静,手里抱着半人高的文件走了过来,看到办公室里的杂乱模样,眼镜那一对细眉毛高高挑着。
厉肃悄无声息地收回那只迈入办公室的脚,退到副官身后,脸上写满了“与我无关”。
副官干笑两声,接过眼镜手里的文件,问道:“我帮你吧,要送去哪?”
眼镜推了推他那副眼镜,态度温和地说:“队长办公室。”说完就抱着手,等副官帮他送文件。
明明人家的态度很好,副官却觉得手里的文件重如千斤,在丧尸面前他都不曾露怯,现在在眼镜那炙热的目光下哆嗦起来,一定是笨蛋上司的错!
副官颇为幽怨地看着厉肃。
“进来吧。”素星的声音从办公室里面传来,厉肃率先迈步进了办公室,副官却被眼镜堵住,弱弱地朝厉肃喊了一声,“还有我……”
厉肃往前的步伐坚定潇洒,给副官留下了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
厉肃:素星手下的这个眼镜性子怪得很,抓人干活毫不手软,你保重!
副官:……敲你玛!
看着正在朝自己靠近的眼镜,副官颇为紧张的往后退了两步,直到自己的背靠在墙上。
退无可退的副官看着眼镜凑上来,突然发现眼镜他有一双非常漂亮的眼睛,在侧面的阳光的照射下特别澄澈。
平日里他们只能看到眼镜的反光,加上那莫名骇人的气势,以及路过的狗都能被他抓去守门的风格,大家对眼镜那是避之不及,有多远跑多远。
明明都已经到了末日,为什么还要当社畜?
可现在。
副官突然觉得有些不敢直视眼镜了,他扭过头去,脸颊上飞起了一阵绯红。
“眼镜,队长他……”疤脸从楼梯间走了出来,看见往日队伍里最理智的眼镜一反常态,把军团里那个特别骄傲的副官按在墙上,两个人近得都要贴到一起,那气氛暧昧得飞起。
疤脸捂住自己的眼睛,当作自己看不到,但露出半只眼镜的指缝却暴露了他,疤脸边往前走边骂道:“这一天天的要不要人活啊。”
副官发觉自己也不对劲,抱着手里的文件往前一推,把眼镜直接推得往后退了两步,慌张地跑了:“那个我先走了!”
眼镜抬手揉了揉被撞疼得手腕,目光灼灼地看着疤脸,“你今天很闲?”
“哈哈哈,也、也就一般吧。”
“那上次的行动报告就给你写了。”
上阵杀敌极为勇猛,写报告犹如要命的疤脸,当场觉得命去了一半,他碎碎念道:“一对对的,就知道欺负我。”
厉肃进了素星的办公室,找了许久才找到一个可以坐下的地方,他解开自己制服顶端的两颗纽扣,惬意地坐了下来,随手拿起一份文件,眉头皱了起来。
“圣殿食堂供销清单,这不是圣殿的活吗,怎么推到你这里?”
“城主说圣殿人手不够,况且这些是小事,只是缺个人盯着他们……”
“这些事做着做着就成你的职责了,话说你家那个。”厉肃朝他挤了挤眼睛,“知道他们这么欺负你吗?”
素星没说话,他抬头看着厉肃,眼中一片茫然。“这些活我如果不管的话,没有人接手的。”
“放放你那该死的责任心吧!”厉肃把手里的文件丢到一边,“那些活都是无关紧要的活,你做或者不做不会影响什么,你家那个都回来了不好好陪他,陪这些废纸做什么?”
素星本说些什么,但是听到一个词后,脸色开始古怪起来,“……我家那个?”
“对啊,你家那个,”厉肃把交叠在一起的双腿放了下来,身子往前倾,好奇地问,“怎么,你发悬赏找了这么久,还自己贴了这么多物资,搞得我手下那群小崽子各个心猿意马的,得空就想溜出去给你找人,你说你们之间没关系,谁信?”
素星握笔的手微微抖了抖,轻声说:“我们只是朋友关系罢了。”
厉肃看着素星脸上的绯红,恨不得放面镜子在他面前,朋友关系?
办公室内陷入了一阵安静,素星不敢抬头,只能盯着面前的文件,像是要在里面看出一朵花来。
“朋友就朋友,我不干涉,这次找你来是想聊聊圣子那边的动作,那个圣子似乎对你家那个、哦不,你朋友充满了敌意。”厉肃把身边的文件叠起来,为自己清理出一片空间。
“我听说他和圣子从小一起长大,因为试图对圣子取而代之,被赶出了姜家,至于后面他去了哪里,没人知道。”
素星在心里默默回答到,和我在一起。
“然后就是你发疯般找他,索性人找回来了,不然也不知道你得疯到什么时候。”厉肃把手里的文件叠整齐,继续说:“你别看我一天到晚被圣子迷得神魂颠倒,但只要离他远点,脑子还是清楚的。”
“那你确认现在你是清醒的吗?”
厉肃答不上来,羞愤在他的脸上一闪而过,“总之你那朋友看上去,压根不像嫉妒别人的样!”
人的眼睛是藏不住东西的,尤其是嫉妒。
厉肃见过的应已违自信,强大,有坚定的目标,像是不会被什么所轻易动摇的样子,要说这种人会嫉妒谁,厉肃是不会信的。
嫉妒姜敏学?更不可能了。
素星签文件的手继续动了起来,在他看来应已违身上根本不会存在这种情绪。
“我觉得你在废话。”
厉肃反驳道,“不,你根本不知道,应已违和我们所有人都不一样,他身上有一种特殊的东西,把我们和他分开了!”
“无论你离他多近,你们依旧在两个世界。”
素星站起身,椅子腿在地面磨出了刺耳的声音,“你什么意思?”
厉肃自知说错了话,深吸了一口气说:“大家都知道你们关系亲密,但是对应已违的印象只存在于’素星的附庸‘,除此之外他什么都不是。”
“素星,你真的了解这个身份之下的应已违吗?”
厉肃走到门边,留下了这句话,当他的手握住把手的时候,素星抬手把笔甩出去,直接钉在门把手边,将厉肃直接挡了回来,接着素星开口阻拦道:“你要的只是应已违帮你摆脱圣子的控制,至于我和他的关系,你未免管得太多了!”
厉肃摊了摊手,无奈道:“你今天能阻止我继续说,但不能阻止城里的流言蜚语,圣子占据舆论上风,你让我怎么用他?”
曾过上一次□□后,应已违的名声彻底在云雾城传开了,嫉妒圣子羡慕圣子的人不在少数,但大家都知道谁嫉妒圣子的时候,那个人会成为一个靶子。
人类最喜欢的就是攻击了。
“应已违没有错。”素星强硬起来,向厉肃争论着。
“素星!你不要碰到应已违的事情就失去理智,你是个成年人了。”
嘭嘭嘭
门从外面忽然被敲响了,给厉肃和素星两人强行降温,打破了一触即发的气氛。
“队长,不好了,您快去看看外面看看!”门外站着的是宁宁,她拉着素星快步往外走着。
中央大街上围了不少难民,素星扒开人群往里面走着,便看到了痛苦流涕的应杰恩。
此刻他正抱了一具沾着土幼小的枯骨,不停地说着对不起。
他的旁边有个刚挖出的土坑,土壤肥沃,硬化的水泥薄层碎裂开来,里面的沙砾闪烁着漂亮的光。
那坑底还放着一件蓝绸带专用的制服。
而应已违站在远处,看着这一幕闹剧的发生,就在十几个小时前,被围住的人是他。
围观的人开始小声议论。
“蓝绸带不是出城了吗,怎么会被埋在这里?”
“应家的两兄弟都不是什么好东西,怎么一天到晚就搞事情。”
“怎么抱着蓝绸带哭啊,晦气啊!”
圣殿的人迅速赶到现场,把应杰恩和围观人群隔开。
蓝绸带这种事是圣殿内部的秘密,里面有什么门道,玩的什么花招,圣殿上下心知肚明。
但不意味着里面的门道是公开的,带头的那个想上前把应杰恩拉走,却发现无论如何都拖不动他。
无奈之下,他只能义正严辞地说:“你居然胆敢亵渎神的祭品,偷盗祭品的卑劣之徒,还不快点把祭品的遗骨放下,神还能宽恕你!”
应杰恩置若罔闻,抱着遗骨继续哀嚎,有人上前想把遗骨抢走,应杰恩就会上去咬人。
素星发现了应已违的所在,主动向应已违靠了过去,问道:“他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
应已违继续目视前方道:“只是让他经历了一遍这些人遭受的苦难罢了。”
素星张张嘴,想到厉肃那句“你是个成年人”,生生压抑住心里的情绪,淡淡回了一句,“嗯。”
应已违马上转向素星,抬起他的脸,盯着他的表情审视了好一会,说:“你现在不开心,谁欺负你了?”
第33章 下戏后(一)
宁宁敲敲素星办公室的门,大声道:“喂喂喂,过年了,你们准备出来吃饭啦!”
门没有打开。
宁宁把脑袋贴到门上,听到里面传来一些细小的声音,有闷哼,有轻微的碰撞,还有素星队长挣扎的声音。
宁宁摇了摇头,感觉自己越发多余,但本着自己淋雨,别人也别打伞的原则,宁宁继续敲门,声音还大了起来。
“队长,你起床了吗?”
还不等宁宁继续喊下去,门被人从里面迅速推开,就见素星衣衫不整,大口喘着气,双颊通红地走了出来。
宁宁微微歪头,往办公室里看进去,就见刀光一闪,一只手从背后抓住素星的手,将他拖了回去,那刀光闪得宁宁眼镜一痛,后面就看不清楚,门被狠狠砸上了。
不一会,里面又传来了素星队长的挣扎声
宁宁揉着自己的眼睛,捂住了耳朵。
成年人的世界真糟糕啊。
姜敏学靠着墙,朝宁宁露出了一个温柔的笑容:“宁宁小姐,素星和应已违本就是合法夫夫,在戏里饰演一对好友,平时已经憋得很幸苦了,你还是不要去打扰比较好。”
宁宁无奈地摇摇头,说:“也不知道编剧怎么写的剧本,让我一个未成年来扮演队员,还要和那个眼镜天天待在一起,过年了还不能让我轻松下吗?要是和姜老师在一块的话,我超级乐意哦。”
姜敏学笑了笑,说:“我称不上老师的,只是比大家多演了几年戏。”他朝宁宁伸手道:“走吧,去放烟花。”
影视基地的云雾城内,中央大街上围了很多人,编剧在这里摆了几桌年夜饭,邀请全剧组的人共度除夕夜,只是应已违和素星两个主角迟迟不到。
老演员姜建平招呼姜敏学和宁宁坐下来,给应杰恩扔了一个打火机,“杰恩,去把那个炮仗放办公室楼下点了,我就不信这么大的动静,他们还能睡得住。”
周围的人哄笑起来。
“爸,我真是你亲儿子啊,这不是要我的命吗?应哥非拆了我这身骨头不可!”应杰恩卸了妆,脸色看着红润起来,平时为了角色需要,他得上厚厚的底妆,黑黑的眼圈,把脸搞得一副肾虚的模样。
还不等应杰恩去点炮仗,素星办公室的窗子大开,应已违抱着素星沿旁边的藤蔓滑了下来,在大家看清之前,应已违拉过藤蔓上的叶子挡住两人,等叶子撤开的时候,两人已经整理好了彼此的衣服。
应已违拉着素星的手,往年夜饭桌边走去,素星用袖子不停擦着嘴,眼神飘忽不定。
应已违发现后,转头亲了上去。
“哦~”
周边的人起着哄,姜敏学直接捂住了宁宁的眼睛。
应已违亲完,看着素星那双漂亮的眼睛,说:“亲爱的,新春快乐。”
第34章 私奔
“有人欺负你。”
这句话如同一束星光,照到了花园中从未被阳光照耀的角落,而素星就是角落里那朵花,靠早晨的露水和落日的余晖倔强生长着,他在夜间绽放,在黑暗中默默摇晃着自己的花瓣,望向那片璀璨的夜空。
浩瀚的星空中大概没有属于他的星星吧?
他这么想着,然后一抹星光落在他的身上,曾经在黑暗中的挣扎,收集露水的艰辛,还有尽力伸长自己去迎接那少得可怜的余晖的痛苦,都被看到了。
他没有被放弃,他也是被眷顾的。
素星觉得心口的位置有些重,有什么东西在悄悄的蔓延到全身,这美丽的星光,是单独属于他一人的。
应已违看素星的那张“你怎么知道”的表情,和汇集在眼底的泪光,他抬手在素星脸边微微拂过。
这些感情是应已违不熟悉的,但他能清晰的感知到。
无限世界的玩家评价他是一个疯子,没有正常人该有的感情,靠着本能苟延残喘,如果不是够疯够狠,根本无法在无限世界立足。
如果说在以前,应已违不会在意,但遇见素星后,应已违觉得他们说的都是狗屁,素星的情绪仿佛一片黑暗中发着微光的蔷薇,静静的绽放着,如此美丽和独特,他怎么可能会忽视呢?
所以,应已违看了一眼被人群包围的应杰恩,做出了一个决定,他要放弃即将上演的好戏,带素星离开这个地方。
毕竟和目睹应杰恩悲惨结局相比,他觉得素星要更重要一些。
应已违从口袋里掏出藤蔓扔到地上,只听那团成团的藤蔓发出啪唧一声轻响。
藤蔓晃悠悠地爬起来扶着脑袋,发现它伟大的主人已经拉着素星离开了。
藤蔓:你清高,你了不起。
被丢下的藤蔓沿着难民的脚间悄悄溜了进去,藏在角落里,伸出一条细如发丝的嫩枝,骂骂咧咧地探向应杰恩,被喂了一嘴狗粮的藤蔓下了决心,要让主人的弟弟承担它的怒火,植物也是有脾气的!
抱着骷髅的应杰恩哭得停不下来,找到一个圣殿身穿制服的人开始忏悔,不管对方是什么身份,把自己干过的事都抖了出来。
旁边围观的难民还当这小霸王得了失心疯,结果越听越不对劲。
圣殿每次挑选出来的蓝绸带没有去参加祭祀,而是等蓝绸带们出了城,马上被应杰恩拦下来送入私牢,随他奴役。
而这一具幼小骷髅的主人则是被他无意间推下台阶,当场陷入昏迷。应杰恩怕了,他觉得是他杀了人。
那时正好是中央大街施工期间,他就把人埋在了路面下方,无人知晓。
之后应杰恩的胆子大了,只要有什么不如意,他就会把人带到这里处理。
中央大街下,一共埋了五具尸体。
圣殿那人听得几次上来捂应杰恩的嘴,可每次都被挣开了。
蓝绸带被半路劫走的事情,圣殿上下没人不知道,毕竟应杰恩压根没做遮掩,光明正大的把人带走。
有的人悄悄打过小报告,第二天那人就被以背叛圣殿的名义扔出了城外。
他和圣子关系匪浅,父亲又是云雾城城主的心腹,区区几个蓝绸带,失踪就失踪了,能拿他如何?
那些因为看应杰恩不顺眼,而去告状的人都被扔出城外喂了丧尸。
但凡应杰恩遇到什么刁钻的难民或者是不配合的圣殿人,他只用说,“我爸是应鸿光!”“圣子是我哥!”事情就没有他办不成的。
今天应杰恩一改往日的做派,学着那些在圣子面前忏悔的罪人,虔诚地抱着遗骨,继续忏悔道:“其实大哥才是真正的……”
一只大手粗暴地捂住应杰恩的嘴,捂得应杰恩脖颈往后仰去,力度狠辣让人以为他和应杰恩有仇。
应杰恩翻起白眼,双手无力地扒拉着那支捂住他的手,拼命折腾。
圣殿的几个人都竖起了耳朵,上面漏出的这些秘密对于他们来说,可能是改变命运的契机,要是能让他们脱离现在打杂兵的身份,那就……
很快,几个人就打消了这个心思,那个人是应杰恩的父亲,城主的心腹。
连应鸿光都要拦截的秘密,恐怕在场的人没几个能活着听完。
圣殿那个领头的连忙笑起来,凑到应鸿光面前说:“我给两位清出一条路来。”
应鸿光深深看了他一眼,点头说:“多谢,今天我记住你了。”说完,就要带着应杰恩往外走。
潜伏在一旁的藤蔓见状,连忙伸出触手拽住应杰恩的裤子,将应杰恩的裤子直接扒了下来。
旁人眼里只看到出溜一下,应家小霸王的裤子掉了下来,应鸿光明显犹豫了一下,接着在儿子的尊严和保守秘密中选择了后者。
之后,难民中间就流传起了很多关于小霸王和中央大街的传闻。
“你是没看见小霸王那光屁股的模样,我真的是能记一辈子。”
“听说小霸王那家伙就这么点!”聊天那人用手比了一个长度。
“胡说,明明只有这么点。”
一个更短的距离。
“真是出了一口恶气,要不是他天天身边跟着人,我早给那孙子套麻袋了!”
“别别别,你要是这么打算,前天还在我面前说攀上了他家的关系?”
疤脸一边转述这些内容,一边朝坐在沙发上的素星递着眼神,“队长,别人都说是小霸王出个任务就成了失心疯,当街脱裤子,我看不是吧。”
素星看看旁边的应已违,只见他神态轻松地倚着沙发,像是什么都没听到似的,认真喝着素星这的大叶子茶,明明是不值钱的玩意,却被他喝出了一种贵气。
素星看向疤脸,开口问道:“应杰恩出去执行任务的事情,别人是怎么知道的。”
疤脸回答道:“是那小子自己宣扬的,名单一下来后他就四处宣扬,说是要借这个机会好好给他那大哥上一课,所以这段时间城里好事的人一直在等着看戏。”结果唱戏的主角换成那看戏的,疤脸偷偷看了应已违一眼,连忙收回眼神,这一撇看见个绿油油的影子略过,再要仔细看,就看不见了,反而对上一只眼。
白的脂肪、粉的肌肉混合着,鼓鼓囊囊地挤在一处,向深处蠕动,像是支撑着什么更为庞大的机体。
忽然那东西转了过来,疤脸只觉得整个人都为之一颤,那是一只怎样的眼睛啊。
细碎的脓肿点铺满整个表面,向外冒着肉芽,棕黑色波浪型薄膜上下开合,动作粘稠到仿佛在流动,一块浑浊的胶体落在眼睛中央。
脑子告诉疤脸,他正在被注视着。
他的曾经,他的一切被全部剖开,平摊在桌面上,等待着什么去查看,去审视,去翻找。
有个声音在耳边响起,轻轻的,如同叹息般说,没有什么是需要隐藏的。
“疤脸!”素星喊道。
疤脸一脸茫然地看向素星,就像意识已经毁灭,只留下相关条件反射。
“让他出去吧。”应已违开口,把手伸到沙发扶手外,看上去更惬意了。
在素星看不到的角落,藤蔓抓着应已违的袖子迅速往上爬,不用多久,藤蔓爬到了衣兜里,把自己团成了一团,和往日里充满活力的模样判若两草。
应已违拿出剔骨刀,在手里舞了一圈,头也不回的往后一扎,原本空无一物的地方似乎出现了什么波动,层层涟漪像外荡去。
剔骨刀只接触到什么东西浅浅一瞬,便直接冲破扎进了墙中。
从应已违开口到飞出剔骨刀,仅仅用了一秒的时间。
应已违若有所思的把剔骨刀收好。
刚才,他似乎感受到了古神的气息。
素星看着疤脸顺从地走出去,脸上的表情有些凝重,他在想是不是疤脸说的什么话让应已违不舒服了。
于是他问道:“这次任务发生了什么不愉快的事情吗?”
应已违摇摇头,“挺好的。”他的舌头有了一次不错的体验,肚子也填饱了,如果能把应杰恩解决了,整体感受可以打到十分。
素星见应已违这样回答,前期想说的安慰内容全数憋进肚子里,整个人看上去有种莫名的失落感。
应已违怎么会让他的小狼崽失望呢?适当的柔弱能拉近和小狼崽的距离。
“他们说我不配在这里待着,云雾城能收留无家可归的流浪者,却不欢迎心机深沉,意图将圣子取而代之的卑劣者。”说到这里,应已违适时低下头,露出了一丝落寞的眼神。
“你不是!”素星连忙反驳道,“你明明很善解人意,是他们存心找茬,要是这次我跟着去的话,他们不敢这么对你的!””善解人意“的应已违说道:“那要是你不在我身边呢,素星,他们是一群鬣狗,只要我在这,他们就不会放弃从我身上撕下肉来,明明我没有做错什么,但他们不会放过我的……”
接着,卑劣的外乡人应已违,对着他心爱的小狼崽露出了真实面目,“和我一起走吧。”
第35章 下戏后(二)
大年初二。
爬在墙上的凌霄花开得热烈极了,阳光透过花瓣落在房间内,增添了几分暖意。
素星趴在床上,抱着一个枕头,眼睛空荡荡地望向窗外。
米白的绒绒被遮住一些用力过度的痕迹,柔软的发丝挡住脖颈间的印子。
被精心清理过的身体在床上翻了过去,因为牵拉到韧带,素星轻轻发出了一声,“嘶~”
昨晚应已违拉着他闹了很久,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像是要把他生生吃掉一样,虽然这次接的剧本是美食剧,但他确定自己不在应已违的菜单上。
一些画面在素星的脑内不停循环。
应已违按着他,细细讲述发面的关键,酵母是如何被唤醒的,在面团中酵母如何发挥作用,最后面团膨胀了数倍。
素星一边咬着手指,一边和应已违探讨如何发好面,并且成功制作出美味的菠萝派。
深夜的美食总是消耗得很快,加上应已违刻意控制着量,素星没能吃饱。
流程熟悉之后,为了吃到更美味的菠萝派,素星主动提出,在即将出炉时,往里面加入一些枫糖浆。
应已违原本打算停下来,但听到素星的要求后,再次做了遍揉面和发面,不过这回是素星来做。
应已违没有控制量,他看素星揉面揉得有些累,于是拿了个枕头垫在素星腰间,好让素星舒服些。
素星的双手揉得有些发红,想让应已违来接手,但被应已违扣住腰,听着那鼓励的话语在耳边响起,“继续。”
“刚才已经给你做了一份,现在还想吃的话,要自己努力了。”
素星那双漂亮的眼睛眯着,像一头饿坏的小狼,控制着应已违的命门,威胁道:“你的把柄可是在我手上。”
应已违顺着素星的力道往前,全部精力都在素星说的把柄上,他的手搭在素星的手上,和素星一起揉面。
然后用牙不轻不重地咬住素星的下巴。
素星忽然觉得腿有些酸,接着听见应已违说:“你抓住我的把柄,想过那刀尖正对着你的弱点吗?”
素星轻呼一声。
盆里的面团被应已违拿出来,软绵绵,白嫩嫩的躺着。
应已违用擀面杖用得很熟练,那面团顿时被他压平,抹上一层香油,对折,然后摆成一个方便再次制作的姿势。
多来几次后能吃到更加酥脆的口感。
菠萝派送进了烤箱。
还有,应已违准备了一大份枫糖浆。
那种透亮、甜蜜、吃多少遍都不会感觉腻的味道。
淋入枫糖浆的时候,菠萝派内部的热浪顶破了外面的酥皮,甜蜜可口的内馅顿时流出来,混入了枫糖浆中。
应已违淋入枫糖浆的动作没有停,素星叫了几次他也没听到,直到那枫糖浆溢了出来,应已违才停下。
他看着这盘漂亮的杰作有些得意,用手指蹭走容器边缘的糖浆,送到素星嘴边,说:“尝尝,这是你选的味道。”
素星有些犹豫,毕竟他之前没有尝试过,不知道好不好吃,似乎之前的菠萝派被消化了,现在肚子有些涨涨的,又要让他尝枫糖浆?
素星张开了嘴,用舌头舔了一点点。
“没有味道?”
应已违笑得有些坏,“刚才吃了这么多还不知味?真是个贪吃鬼。”
素星躲进被子里,反正他手握应已违的把柄,不怕应已违真让他把剩下的菠萝派吃下去。
可应已违是个魔鬼,不会浪费粮食,菠萝派做了,一定要吃完。
素星眼睛红红地说吃不下去了,应已违就一边哄人,一边给素星喂菠萝派,最后素星还是含着泪吃完了整份菠萝派。
应已违给素星洗了个澡,用湿纸巾仔细擦了擦嘴,把人安置在床上。
他清理好了一片狼籍的现场,看着素星有些蔫,心疼得把人抱在怀里,说:“下次不许这么贪吃了。”
素星摇摇头,“可是很好吃啊,你的把柄在我手里,得给我做一辈子的饭。”
应已违听了这话,哪里还坐得住,压根不顾素星还没干透的头发,又开始拉着素星研究其他美食的做法。
一做,就做到了晚上放烟花的时候。
嘭
璀璨的烟花炸在空中,映在素星眼里,应已违把工具都搬到窗边,方便素星看烟花。
素星有些不好意思,“在窗户边……是不是有些太大胆了,万一被别人看到……”
应已违手里握着擀面杖说:“亲爱的,今晚的烟花很惹眼,他们不会发现的。”
第36章 怪异
素星开着车在云雾城里缓缓驶过,铺着沥青的地面很好开,没有碎石、残骸混在中间,车轮轧上去几乎发不出声音。
路两侧站着许多难民,他们不时小声说着什么,看到素星的车过来便停下,透过那扇玻璃窗紧紧盯着素星,他们当中有想上来和他说话的,还有恨不得把他生撕了的,但大多数都是冰冷且麻木的。
他们是云雾城这个庞大机器中的一部分,只需要保持云雾城的运转,没人在乎他们到底在想什么,到底需要什么,即便是死了也有更多的人填补上来。
零件坏了换一个就好。
他们生活在云雾城中,命运和生活与云雾城无关。
但素星关心这些,他是云雾城的执法队长,职责正是保障这些零件正常运转。
残破的零件在云雾城这台机器里会被绞碎的。
其他同僚觉得他这种想法非常可笑,甚至把他当作茶余饭后的谈资。
“这是末日,收起你那可笑的良心。”
“你这么帮他们,是不是你和他们有什么关系啊?”
“你帮我们,是为了要肾脏还是要心脏?”
素星靠在驾驶座上,抬头看着窗外灰蒙蒙的天空,突然觉得自己有些累了。
他的思绪忽然想到应已违的那句“和我一起走吧。”
素星不知道应已违说的“走吧”是要去哪,但听到这句话素星心动了,他想抛下自己的一切和应已违走向那条未知的路。
离开,这个想法就像一株蒲公英的种子,随风飘到素星面前,在他的心里迅速扎了根,开始疯长。
素星的车停了下来,前面似乎正在堵车。在云雾城堵车几乎是个不可能发生的事,但素星没有心思去考虑这背后的问题,他踩住刹车,盯着前车的尾灯开始发呆。
远离姜建平和圣殿那些尔虞我诈,不用为了这些难民争取应得的东西而接受上层的压榨……
最重要的,他是可以在应已违面前做自己,他可以去外面看收集物资,和应已违一起猎杀丧尸,而不是困在这云雾城中消磨自己……
咚咚咚
车玻璃被砸响,中断了素星对未来的畅想,他难得冷着脸,看向那个打扰他的混蛋。
疤脸那张大脸贴在玻璃上,挤眉弄眼地说着什么。
素星深吸一口气,把车窗放下来,等着疤脸开口,要是疤脸还来气他,他马上转头去找应已违,抢了人就跑!
“素队,还好你来了,前面出事了,眼镜拿不下来,正要我去找人呢,没想到碰上素队您了,快去救命吧!”
眼镜被一披着圣殿白袍的蒙脸人掐着脖子抵在墙上,整张脸涨得青紫,右眼镜片中间横了一大条裂缝,挡不住那背后泠冽的眼神。
“哟,这么一看,你也是个美人啊。”大祭司从那白袍蒙脸人背后绕出来,把那副破眼镜摘了摔在地上,仔仔细细凑到人面前去看,还不等他再看两眼,就被眼镜那吃人的眼神吓得连连后退。
“哎呦你还敢这么横?信不信我再往你那崇敬的素星队长身上,啃两块肉下来?”想起自己的倚仗就在身边,这小眼镜的头头素星也不在,大祭司的那颗小胆大起来了。
大祭司朝后挥挥手,说:“轻点轻点,把人掐死多不好。”
制住眼镜那蒙脸人闻言,甩了一个不赞同的眼神,不满地看向大祭司。
“圣子说这段时间你听我的,你难道想违抗圣子的命令吗?”
“……我知道了。”那人的声音嘶哑,像极了一条在湿地里游走的蛇,听着就让人不适。
大祭司啧啧嘴,似乎也是对这蒙脸人感到厌烦,继续去逗眼镜,正要继续上手时,忽然听到后面传来一个声音。
“大祭司,我的属下似乎没有得罪你吧。”
是素星!他怎么会在这?
大祭司还来不及喊拿眼镜做人质,只觉得身边刮起了一阵风。
素星的枪再次顶在了大祭司脑袋上。
这里不在城外,空旷且没有多少人围观,可现在是在云雾城内,有大量的难民,还有圣殿的人。
素星会被骂得很厉害,圣殿的人会借此又在执法队身上刮下什么油水,城主那边又会压更多的工作。
可素星还是这么做了,他站在大祭司面前,用枪推着大祭司的脑袋,下一秒就可以扣下扳机。
“放开他。”
大祭司的脑门红了一片,他被素星推着脑袋,只能拼命往后伸头。“你、你做梦,杀了他!”
大祭司这会顾不上眼前的美人,干脆往后面退去,把地方让出来给圣子派给他的那人。
那家伙据说是圣子大人身边的得力护卫,从末日审判开启就跟着圣子,杀了无数阻拦圣子的人,那时圣子还只是一个无知的孩子,要是没有这位蒙脸护卫的保护,恐怕早就折在半路上了。
这次圣子大人把这位蒙脸护卫借给他,原本是要执行一次任务,可现在他只想借刀杀人!
疤脸冲出来插进那蒙脸人和素星之间,挡住那蒙脸人砍向素星的一道冷光。
铛
疤脸丢开手里断成几段的青石,叫了句乖乖。
这青石是城主从地下千米开采出来建城的材料,素星要一次砍断都要费上些功夫,这人居然只用一击。
但疤脸不是要正面和人对上,而是创造一个空隙。
蒙脸人似乎也是发现了什么似的,掐着眼镜的手当即收紧,可掐了个空。
眼镜不见了!
“嘿。”
素星喊了一声,蒙脸人这才想起还有个大祭司落在人家手里,他再转身要去救人的时候,只看到大祭司被素星一推,像是站不稳似的朝自己扑过来。
素星收回踩住大祭司袍子的脚,往后退去。
突然一个被拉了环的手榴弹从侧面扔出来,看那落点似乎正好是大祭司和那蒙脸人中间。
蒙脸人眼睛都瞪大了几分,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是有人在试探他!
自己平时很少露影子,今天是接到圣子的命令出现在大祭司身边,这一定引起某些人的注意。
而自己只救不救一个决定,就能推断出他和大祭司谁的命更重要,也就是说他和大祭司谁才是主人。
“该死!”蒙脸人狠狠骂了一声。
想出这种要命的试探方式肯定不是素星的人,这不是他们的风格,所以到底谁呢,是谁想出这么恶毒的花招?是谁想对圣子不利?
素星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就忽然被一个人扑倒在地,耳边顿时响起了震天动地的巨大爆炸声。
应已违抬头看了看刚才自己扔手榴弹的地方,一片焦黑,正处爆炸中心的大祭司捧着自己的手连声哀嚎,而那个蒙脸人从一处残垣后探出脑袋。
孰轻孰重一目了然。
应已违心里有了计较,拍拍护在身下的素星,说道:“没事了。”
素星这才抬起脑袋,一脸茫然地看着应已违,“刚才我没让他们扔手榴弹,还有你是从哪里出来的?”
应已违背着手,把手榴弹的拉环悄悄扔掉,说道:“我打算去圣殿看一看,发现有个鬼鬼祟祟的人往这边过来,扔了个什么东西,我情急之下就这样了。”
素星眨眨眼,看向应已违的眼神里全是信任,莫名给应已违看得有些不好意思。
“原来是这样,还好你来了,那坏东西跑哪里去了?”素星握住应已违那只藏过拉环的手。
“坏东西”应已违无比感谢自己早早就把拉环扔掉了。
他面上适时露出一丝歉意,“抱歉,我的注意力全在你的身上,没有关注到那些地方。”
素星慌张地移开了眼神,耳朵尖尖却红了,闷闷说一句:“哦。”
应已违笑出了声,掏出手帕给素星擦了擦脸,他尽了最大的努力避免,可素星还是变成了一只脏脏狼崽。
可这不会影响他对狼崽崽的喜爱,甚至他还在为了有更多亲近的机会感到喜悦。
看,狼崽现在对他的接近没有任何戒心,任由他触摸喉咙这种致命部位。
什么时候狼崽才会对他露出软软的肚子呢?
应已违深吸一口气,告诫自己要有耐心,这之后的每一步都应该走稳。
得到狼崽信任的机会只有一次,如果他得到了,那么这份信任将不存在时限。
一想鱼沿.到这样,应已违开始抑制不住的激动起来。
不,他得冷静,计划正在顺利进行,不会有什么问题的。
应已违问道:“你呢?怎么会在这里,是不是他们。”应已违把视线停在了鬼哭狼嚎地大祭司身上,觉得这是一个不错的祭品。
“杀了他们,我命令你杀了他们!”大祭司压根不知道自己被人安排了结局,朝蒙脸人嘶喊着,誓要把刚才的那些人全数杀了以解心头之恨。
蒙脸人站在原地,全身散发着抗拒的味道,那个低哑如同蛇语的声音响了起来:“圣子只让我配合你执行任务,现在你和任务没有关系。”
换言之,他不管。
大祭司气得险些脸都歪了,伤口又疼,心里又气,险些没把自己当场气得背过去,瞪着一双红眼睛到处拿眼神刮人,看到和素星亲密的应已违,眼睛咕噜噜转了起来,大祭司挣扎着凑到蒙脸人面前一阵嘀嘀咕咕。
那蒙脸人看向素星和应已违的眼神越发怪异起来。
第37章 危险
【系统更新已结束,欢迎您继续使用本系统】
毫无感情的声音在姜敏学脑海里响起,姜敏学居然产生了一种久违了的想法,他用手捂着嘴,挡住那根本掩饰不住的笑。
【快给我查二号的数据,马上!】
一个熟悉的透明面板弹出来,上面流淌着蓝色的数字,迅速汇聚成一份资料,可看到顶端的数据,姜敏学的笑容僵在脸上。
【系统,你没有和我开玩笑?】
【宿主,即便是在更新时段,我依旧保持运转,随时监控各个目标的数值。】
姜敏学看着那刺眼的10%,真的想把系统揪出来好好质问一遍,60%是存有好感,90%可以被系统判定成功,就算之前这好感度跌落的时候也没这么可怕,现在直接告诉他到10%!
【那你告诉我这10%代表着什么?】
【意味着二号攻略对象讨厌宿主,当好感度降为负值的时候,攻略对象将对您保持仇恨状态。】
姜敏学气得开始摔东西。
精美的珠宝首饰散落一地,宝石和珍珠在地面弹起又落下,咕噜噜地滚到地面的凹陷处,站在姜敏学身边的侍从吓得连忙后退几步,当场就跪了下来,连声哀求道:“圣子大人请息怒。”
侍从的哀求似乎没有什么作用,反而还更加激怒了姜敏学。
姜敏学招了招手,站在屋子四周的护卫上前,擒住了那个侍从,接着他用那张悲天悯人的表情说:“这名侍从心底已经抛弃了神明,奔向恶魔的怀抱,现在我以圣子的名义赐予你救赎,用生命的血来洗涮你对神明的不敬。”
轻轻几句话,就将一名无辜的信徒定了罪,姜敏学冷漠地看着那名侍从被拖出去,心里并没有好受多少。
即便他再怎么气,对脑袋里的系统产生不了一点影响。
他明明亲眼去确认了严教授的情况,还和严教授有了一些亲密接触,怎么数据还是这个样子?
莫非那个社恐也学会了表里不一,给他玩当面一套背面一套的花招。
【其他的呢?】
【一号厉肃仍然保持在90%,三号保持……】系统不知道出了什么问题,犹豫了一会儿才把三号的情况说出来,【三号的数据保持在100%。】
系统隐藏了一点,刚才它停顿的那一瞬间,发现三号的数据掉到95%,一秒之后又恢复了100%,考虑到宿主现在不稳定的情绪,它决定把这一点数据波动瞒下来。
姜敏学这才松了一口气,三号是三个对象中数值唯一为100%的人,要是三号也掉了下来,那他真的是要气晕了,他马上对唯一留在房间内的护卫厉声说道:“现在把你们队长叫来!”
那护卫有些紧张,听到圣子问话,连忙目视前方,大声说道:“圣子,队长他听从您的安排,现在已经去找大祭司了!”
听到这答案,姜敏学心里顿时涌上一股不详的念头,眼前一阵阵发黑,人都要站不稳了。
作为三号攻略对象的蒙毅,看着应已违和素星的眼神有些说不出来的奇怪,好在他蒙着脸,别人看不见他的表情。
蒙毅是跟随在姜敏学身边杀手,他们的相识很老套,受伤的杀手遇上了好心的小少爷,小少爷为了救那冷血的杀手,把自己最后一点粮食全交了出去,之后小少爷凭着自己的聪明才智给杀手换得了药物,杀手为报恩,替小少爷斩杀了一个个敌人,把小少爷扶上了现在的位置。
他是杀手,骨子里恪守信用,姜敏学用最后一口粮救了他的命,那他就要保护好姜敏学。
可现在,那个他平时根本不会理的大祭司,凑到他耳边嘀嘀咕咕了一堆话,让蒙毅听得有些不舒服。
“你不过是圣子派过来的一条狗,对面那个就是你要咬死的对象,还不快去?”
“不听我的话就是不听圣子的话。”
“他们两就是狗男男而已,杀了他们圣子肯定会高兴的!”
蒙毅心里的味道有些说不出来,他自认为对姜敏学是很好的,姜敏学就算是要他的命,他也能毫不犹豫地把刀马上捅进心脏。
要是姜敏学不满意,他还能捅第二次。
但这不意味着什么阿猫阿狗都能对他发号施令,他的主人只有姜敏学一个。
所以他拒绝执行大祭司的命令,站在一旁,无声地抗拒着。
他哪里是狗,他是姜敏学手中最锋利的一把刀。
和对面还要人保护的小崽子完全不一样!
他瞪着被人护住的素星,眼中全是蔑视。
看那乳臭未干的模样,明明可以成长为他的对手和他痛痛快快的战一次,平时就泡在一堆公文里面,根本就是浪费天赋!现在遇到危险只能躲在别人后面,是何等的无耻,何等的懦弱,何等的丢脸!
懦夫。
不知道自己已经被归类为懦夫的素星站在应已违身后,眼睛亮亮地看着应已违。
应已违被看得心里一阵阵发热,不自觉地移开视线,却看到了眼神诡异的蒙毅。
他往前走了一步,彻底挡住蒙毅看向素星的视线。
妄想对狼崽下手的人,他都不会放过。
杀意,一触即发。
大祭司的哭声中混着叫骂声,可在场的人连半点眼神都不曾分给他。平时位高权重,到哪里都是被人捧着的大祭司第一次遭受冷遇,伤口处又是一阵阵钻心的痛,干脆不分你我,当即对着两边人开始唾骂。
“你就是条狗而已,圣子当初不过是看你可怜,才好心救了你一条狗命,你知道我和圣子什么关系吗,我看着圣子从小长大的,得罪了我你就没好果子吃!”
“至于你素星,老子今天断手这仇就记你身上了,别以为你找了个靠山就能怎么样,你那点小心思城主一清二楚,城主捏着你老妈的命,等我回去非让城主断了你老妈的药!”
这话一出,应已违只觉得素星抓紧了自己的手。
妈妈?药?这几个关键词在应已违脑海里闪过,之前没有听素星提过亲人的事情,但看素星寡白的脸色,应已违知道现在不是聊天的好时机。
当务之急,是要把这大祭司拿下,不能让他出去乱说话,当然最好是就解决在这里。
大祭司刚喘口气,还来不及要往下说,一把剔骨刀就停在了他脖颈间。
锋利的刀刃带来的寒意隔着皮肤传入大脑,刺得大祭司全身都打起颤来,什么温温湿湿的液体流下来,粘在衣领上,沿着缝往下淌,那东西所过之处,引起了令人难耐的痒意。
是汗吗?大祭司想到,他大气不敢出一口,深怕呼吸用力一点,就能要了他的小命。
蒙毅的瞳孔紧张得缩了起来,看着忽然出现在面前的应已违,十分的诧异,他根本没有感受到应已违这人是什么时候靠近的,尤其是那把已经破了大祭司油皮的刀。
他不由自主地握紧手,要是把大祭司换成自己,他没有把握能躲开这一击,甚至连反抗的念头都没来得及升起。
危险,这个男人太危险了。
要是能和这样的对手来一场……
“大祭司要不要安静一些,不然你的伤口又要痛了。”应已违意有所指,毫不留情地把剔骨刀推进了几分,让大祭司彻底安静下来。
大祭司此刻骂人的心全无了,他的注意力全在应已违这把刀上。
他往后退一分,那刀就追着上来,比上次还要快,还要再进一分。
血液飞速在血管里奔跑着,但每一次前进都能感受到那种凉意,连带着运到大脑里的血也带着寒,刺得大祭司脑袋抽抽的疼。
要是再退,他真的要交代在这里了。
大祭司露出一个讨好的笑容,“您看您,这么客气干什么。”边说边想把刀推开,可那剔骨刀非但没有退让,刀刃一转,直接划破了大祭司的手指,接着又抵在大祭司的脖子上。
没能脱离险境,反而还又添新伤的大祭司努力咽下这口气,好声好气地劝道:“您别别别着急,我这条贱命用得着您动手吗?这不是掉了您的份嘛。”
“我问,你答。”应已违冷冷说出几个字,用眼神警告着旁边的蒙毅,如果这两人要当场翻脸,他得确保自己能控制住全局。
“是是是。”大祭司想擦擦额头上的汗,却被手上伤口的血糊了一脸,狼狈得厉害,全然没了之前拿眼镜说笑的猖狂模样。
“他是谁。”
大祭司哆哆嗦嗦看了蒙毅一眼,压低声音回答道,“他是圣子大人身边的护卫,是、是圣子大人借我来干活的。”
蒙毅往后退了几步,心里觉得还是有些不安全,明明离这个男人已经有一些距离了,但他还是感觉自己像是被狼叼住喉咙,下一秒,那尖牙就会咬穿他脖子。
还是太危险了。
蒙毅又往后挪了几步。
“护卫先生可别忙着走,等我和大祭司叙会旧,马上来找你聊聊。”应已违笑着用刀柄砍在大祭司腹部,满意得看着大祭司疼得缩成一团,又因为回到脖颈间的剔骨刀不得已挺直了腰板。
“聊聊你们是怎么欺负我的人。”
第38章 厌恶
应已违横刀站在素星面前,将他挡得严严实实。
背部的肌肉随着应已违的用力绷紧了,露出漂亮的弧度,穿在身上的衣服被那股力量撑开,肩膀处有几份褶皱,莫名的让素星感到口干舌燥。
如同他已经和应已违度过无数个夜晚,他被抱住,低头时正好可以看见应已违肩膀上衣服的纹理,那里如同现在一般,有几份褶皱。
素星的心忽然被什么软软的东西撞了,周围的血管、血液全都变得轻飘飘的,违反世界规则,违背常识的飞散在他的身体内。
上去抱住他!
素星的脑子里只有这个想法,曾经一个人经受的委屈和不甘每天都在不断累加,压得他不能动弹,所有人都在告诫他要活着,可没有人告诉他光活着就要拼尽全力了。
如果他没有遇到过应已违,他会安安稳稳地为云雾城卖力,无论云雾城再如何,也是人类最后的城池,是他的家,他愿意为了这座城,为了里面的人去忍受。
但他遇见了,应已违作为一个个体,不用接受周围人的期盼,不用肩负拯救别人的义务,甚至不用考虑别人的看法和态度,在这个末日独自活着。
和应已违在一起的那段时间,素星以为找到了自己的精神支柱,每天都过得很惬意,但他把应已违弄丢了。
等素星坐上执法队长那个位置后,马上发疯一般去找应已违,找那个能让他的灵魂得到安宁的人。
好在,他找到了。
昏黄的光影笼罩在应已违的身上,整个人在素星眼睛里变得仿佛在发光一样。
如果真的和这个人走了,一切都会好的吗?
素星伸出手,轻轻从应已违身后环住了他,像是对待什么珍宝一样,动作轻柔得令人屏住了呼吸。
他抱到了。
不是梦中一碰的碎影,不是让他望而却步的泡沫,是那个温暖、鲜活、充满生机的应已违,真实且清晰。
感受着应已违骤然绷紧又放松的身体,素星把鼻子贴到应已违的衣服上,让他的味道充盈着自己的大脑。
那股令他充满勇气,去面对这个世界的味道。
看着抱成一团的两个人,蒙毅只觉得精神受到了刺激。
有种被什么糊了一脸的感觉,明明在场的人这么多,却还是无法融入其中的样子,就像自己是多余的那个人,手脚放在原处都会产生一种不合适的错觉。
不不不。
蒙毅甩了甩头,明明是那两个人的不对,尤其是那个素星!
“作为云雾城的执法队长,居然还躲在别人后面?素星你敢不敢站出来,接受我的挑战。”蒙毅解下身上的斗篷,朝素星走了过去,眼神是半点不敢落在应已违身上。
应已违手里的刀往大祭司脖颈处又推了几分,大祭司马上鬼哭狼嚎起来,朝蒙毅连声高喊:“退退退!”
看着蒙毅不得不停住的脚步,应已违微微叹了口气,心里感慨这群人真的非常煞风景。
他背后那只可爱的小狼崽不知道受了多少委屈,正在需要安慰的时候,平日里哪找这种机会?
说不定等他转身的时候,还能看见狼崽可怜巴巴的眼神,他只要轻声细语地哄好小狼崽,就能摸到那软乎乎的肚子。
应已违眼中闪过一丝骇人的光,头一次觉得自己的耐心要消耗空了。
“有话好好说,咱们好歹是一边的,为外人伤了和气不值得,我看您喜欢这小子得紧,到时候我把这小子的把柄给您一说,他不得对您百依百顺,只要放我……”大祭司脸上堆着谄媚的笑,他话还没说完,只觉得喉咙处像是进了风,发出呼呼呼的声音。
他仿佛成了一件暴露在旷野中的乐器,由风拨动着。
大祭司愿意把素星的所有秘密都说出来,那些被城主小心藏起来,说出去就会让素星死无葬生之地的秘密,只要知道就能把素星攥在手里一辈子,可即便他愿意交出这个秘密,眼前这个男人也不愿意接受。
血液往外流着,缓缓染透了那件圣殿制服,落入干燥的沙土中。
贪婪的沙土大口吞咽着难能可贵的□□,兴奋得发出刺耳又冗长的尖锐噪音,周围的微小尘粒被风卷起,蒙到伤口上去,像是食髓知味的寄生虫,顺着味道迅速开始攀爬。
在大祭司倒下前,唯一看到的只有应已违那张讽刺至极的笑容,以及微微开合的唇。
那个男人无声地说出几个字,“我不想听。”
微风拂过,荒芜的土地上被卷起了一层尘土,乘风扬起,像一张巨网将几人罩住。
应已违单手放下外袍,露出被他挡在下面的素星。
素星的头发被外袍带过,有几缕头发往外翘起,给原本冷艳的素星加上两分柔和的气质。
在应已违眼里,这就是一只刚刚洗完澡,被他用毛巾按住擦水的小狼崽,小狼崽的视线被毛巾挡住,全然不设防的由他上下其手。
毛巾忽然被拿走,逐渐适应了毛巾的小狼崽愣住,仿佛身上留有着那些触感,瞪起那双漂亮的眼睛,像是再问“为什么要停下?”
应已违想把那双眼睛遮住,里面的坦然让他有些无地自容。
他是个从无限世界里掉出来的疯子,面对这样美丽的事物真的会忍不住。
他想现在就把素星抢走,然后带到他打造的据点里面,不让任何人见到他的小狼崽。
在最后一刻,残存的理智占了上风。
他得让素星心甘情愿地掉入陷阱,然后等待着他走到陷阱边,用那双充满希望和期待的眼神看着他。
那时,应已违才可以享受把小狼崽揽入怀中的特权。
应已违伸手把那几缕头发理顺,趁机厘清自己的思路,他知道素星有些事情瞒着自己,知道了可能会让他未来的做法产生一些变动。
现在的问题是素星不想让他知道,那他就不问。
应已违一甩剔骨刀,血珠飞落渗入沙土中,刀面恢复如新,利落至极地收入刀鞘。
青年果断至极的动作看得蒙毅眼热,而他护住的素星则变得刺眼至极。
这个人应该在更广阔的天地有一番作为,而不是为了一个只有脸蛋能看的家伙停下脚步,要是站在那个人身边的是蒙毅,他能把这个人推向顶峰。
蒙毅不是一个忘恩负义的人,他跟在圣子身边这么多年,这段时间里有人拿金钱,珠宝,美人来收买他,他都没有心动过。
所有人都知道蒙毅是圣子手中最锋利的那把刀。
但不意味着蒙毅甘愿于此,在圣子手下这些年,蒙毅过得很憋屈。
圣殿那些繁杂的事务正在一点点侵蚀他。
谁也不知道蒙毅上次任务失手了。
在整个云雾城,名字只要说出来连小孩子不敢哭的蒙毅,圣子身边最坚定的守护者,居然有失手的时候,说出去谁敢信?
那时圣子安排他去暗杀一个不服管教的小团体首脑,四十二岁,不难对付。因为没料到对象竟然敢反抗,蒙毅被那个首脑捅伤,最后费了很多功夫才把人杀掉。
别人安慰他是对手太难缠,可蒙毅心里清楚,他这把刀钝了。
末日以前蒙毅一年能接上百份暗杀工作,可在末日里,人类却成了需要保护的珍稀物种。蒙毅向姜敏学提过他想去猎杀丧尸,但被姜敏学拒绝了,告诉蒙毅现在要做的事就是保护好圣子,按照圣子的要求杀了那些敌人。
考虑到姜敏学曾经做的那些,蒙毅同意了。
可见到那个人,蒙毅心里那点曾经被扑灭的火苗再次燃起,他看得出来,那人手段狠辣,行事决绝,但非常在乎素星,大祭司要胁素星也是看中这一点,没想到那人这么果断,直接把大祭司斩了。
要是他能跟在这种人身后,一定能活得比现在更加舒心和畅快!
蒙毅似乎已经看到欢庆的金色彩带飘在空中,云雾城的城门大开,所有的难民都在道路两侧喊着他们的名字,庆祝他们又为人类夺回一座城池。
走在队伍最前面的青年意气风发,笑着和远处的人招手,而蒙毅只用跟在后面,骄傲地看着那人一路前行,等别人问他和那人有什么关系的时候,他就能自豪地说,“我是他的追随者。”
一想到这里,蒙毅那张生硬的脸上开始出现激动的红。
蒙毅觉得素星的存在实在太碍眼了,要是找到什么好机会,一定把素星赶走!等等,大祭司之前说素星藏着什么秘密,在那种要命关头拿出来做交易的,说明这事只大不小,要是他能挖出这个秘密公布出去,素星在云雾城之中哪里还有立足之地?
素星像是感受到什么似的,微微瑟缩了一下。应已违马上觉察到,替素星将领上的扣子扣好,把人送到车上。
应已违在上车前,朝蒙毅那边看了一眼,那如同看垃圾般的眼神刺得蒙毅一颤,甚至忍不住当场呜咽出声。
等蒙毅清醒过来的时候,应已违的车已经走远了,只留下漫天的黄沙。
蒙毅缓缓抬起手捂住脸,试图遮掉皮肤抑制不住的滚烫。
第39章 椰子和鸡
树影和灰沉的天空映在玻璃上,给副驾驶座的素星蒙了一层阴影。
素星扭头看向窗外,流畅的下颌线被光细细勾勒出来,被气流抬起的发丝飘在他眼旁,如同墨色的透纱,还有那光里翘起的睫毛,在眼睛处投下了一小片阴影。
是任何人看了都要感慨伟大的脸。
可这样的美人眼中翻涌着痛苦、挣扎还有犹豫。
“你……你有什么想问我的吗?”素星看着玻璃上应已违的倒影,像是下定决心般主动开口。
素星不能把应已违当作傻子,任何人听了今天大祭司说的那些话,都会他产生怀疑。
他的双手藏在衣服下面握着,不自觉地越捏越紧。这个秘密一旦曝光,就会将他直接推向整个人类的对立面,无论他以前为云雾城做了多少,根本不会有人在乎。
或许那时就是素星的死期,和他有关系的人都会被愤怒的人们撕碎。
那应已违这么办?
一想到原本无辜的应已违被他牵连,素星的心就被揪紧了。
如果未来的事态往这个方向发展,还不如当初他没有找到应已违。
“我想问。”
应已违的声音在车内响起,素星马上竖起了耳朵,仔仔细细地听着这个人会说出什么来,是对他的秘密刨根问底,还是要咒骂因为他倒了霉?
心脏似乎在那瞬间坐上电梯,从一楼冲到了二十楼,再往上就要跳出来了。
“我想问豆花你喜欢吃甜的,还是咸的。”
“我不是故……哎?”素星之前准备的那些全然没用,他震惊地转过头,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应已违看见小狼崽骤然瞪得圆鼓鼓的眼睛,忍不住笑出声来,几次抬眉望着素星的表情,放松了手里控制的方向盘。
“你没听错,我只想知道要是端出一份豆花,你想吃甜的还是咸的?这些年我在外面四处寻找,找到了一种类似大豆的植物,划开它的表皮就能获得一种白色的汁水,只要放置一段时间,它的口感会变得类似豆花,但这种植物我在云雾城里没有找到,或许得去外面……”
听着应已违语气平和的描述,素星突然感觉刚才他担心的那些东西消失了,应已违这个问题就像一团高寒冷冽的空气,迅速席卷了素星的大脑。
“如果你喜欢吃甜的,上次那种酸甜的果子我还给你藏了一些。”
记忆涌了出来,那种清甜酸冽的口感不停冲击着唾液腺,味蕾仿佛在那一瞬间被果汁包裹、浸泡,舒爽得连大脑皮层都在颤抖。
这一刻,那些令人头疼的事情被从大脑里面挤出去,只留下某种急切、渴求、抓心挠肺的饥饿感,驱使着这具身体发出了几声低吟。
咕噜噜
素星用力捂住肚子,头一次希望自己能丧失听力,他把头顶在玻璃上,心里在疯狂地祈祷这声音够小,可是越按那声音越反转悠扬起来,还带上了转调。素星现在只想找个洞把自己埋起来。
这、这还不如让他手无寸铁直面丧尸!
“是我疏忽了,应该早一点回去的。”应已违的声音淡淡在车里响起,语气中带着说不清楚的温暖,话语间,应已违提起了车速。
车内恢复了安静,只能听到车外轮胎在路面飞驰的声音,偶尔还有一些石子打在底盘上,发出哒哒的动静。
素星用牙齿咬着下唇,好一会儿才松开,留下片绯红的嘴唇开合道:“咸的甜的都可以,我不挑食。”然后迅速撤走视线,盯着车顶上的小块图斑。
应已违点点头,嘴角露出一个得逞的笑容。
在素星看不到的角度,应已违搭在车窗边的左手悄悄放下,敲了敲在努力摇晃花朵的藤蔓。
应已违觉得藤蔓很喜欢给素星送花,所以他骗藤蔓开出几朵花来,在上面涂了一些能放大心底想法的药剂。
上车的时候,他将藤蔓放在角落里,让藤蔓晃着花朵,帮助药剂挥发,药量很小,对应已违来说基本不存在什么影响,但对素星的影响将会非常显著。
如果此刻只是有一点饿,那在这种药剂加持下,饥饿感将会被放大。
应已违不会用药物去控制小狼崽,他的尊严不允许,这种手段不能拉进两个人的距离,还会将人越推越远。
所以他只能用一点小技巧,帮助素星发掘内心深处的东西,然后将这些捧到素星身边,只等着小狼崽低头进行挑选。
那时,应已违将会成为最懂素星的人。
啪嗒
灯光顿时洒满了整间屋子,应已违往厨房走去,突然像想起什么似的转头对素星说道,“今天晚上请让我为你准备一番。”
素星站在门口有些踌躇,这是他第一次在清醒状态下进入应已违的房间,要是仔细来说的话,他和应已违之间好像也没能这么熟悉,这么突兀地跑进别人家里吃饭是不是有些不礼貌,他应该邀请应已违先去吃几顿食堂,然后再循序渐进?
还不等素星想明白循序渐进什么的时候,感觉自己脚上有什么东西拽着他,低头一看,原来是那株可爱的藤蔓。
藤蔓正抱着他的裤脚往房间内拉,小小一个顶着肥嘟嘟的叶子,嘿吃嘿吃努力着。
素星伸手把它捞了起来,走进房间把它放到桌子上,“辛苦你了,小可爱。”
藤蔓听得一愣,它跟在应已违身边任劳任怨,从来没有听过这种话。
这个大美人说它辛苦了,还夸它可爱!
藤蔓脑袋上叶尖顿时嘭嘭嘭起来,绽放出几朵细碎的小花,它特意偷看应已违一眼,确定他没有发现,捧着珍宝般举起一朵小花花往素星手边送。
一道寒光闪过,剔骨刀精准至极地切断了花梗,应已违靠着厨房的墙,虎视眈眈地看着藤蔓,冷冷说:“抱歉,我手滑了。”
藤蔓:手滑尼玛!你手断了都不会松开那把刀,现在说手滑你心里真的不会愧疚,应狗你没有心!
素星一听这话,注意力全然转了过去,有些担心的走过去问:“是今天太累了吗,要不去尝尝我们的食堂?”
应已违笑着摇头,把素星拉进了厨房,给藤蔓使了个眼色让它去把门关上。
关门者藤蔓:养狗罢了养狗罢了。
“疤脸和我说过,你们食堂供应的食物是有限的,即便缴纳了相应的物资,也吃不饱饭是吗?”应已违刚听到这些的时候是非常诧异的,云雾城是一个运转多年的大型城市,只要它的掌权者是个有理智的家伙,是断然干不出让大家平均分配的事情。
素星他们作为维护云雾城治安,救援云雾城外出队伍的中坚力量,怎么会连饭都吃不饱。
说起这个疤脸一脸委屈,“原本队长很富有的,但是他的大部分财产都拿去选悬赏找你了,好在是你自己找过来的,不然队长的钱包非得大出血一次。”
“我们定期会出去寻找物资,用于平时的补给,有些时候救回来的那些小队有良心,想给我们物资当作感谢,队长他都是不会要的。”
“食堂里的菜每人就拳头大一份,都是些涨肚子的东西,吃下去不一会就饿了。队长也和上面争取过,每次都被上面的老狐狸糊弄过去了。”
“所以队长除了攒用来找你的钱,其他全拿来供养我们这支小队……”
素星想解释什么,却被应已违认真的眼神看得说不出话来,他今天在应已违面前好像都是一副失败的样子,原本以为应已违来到他身边能过得更好,可现在看来。
“也不是那么糟糕,至少比外面那些卖了一天命也吃不饱肚子的好很多。”
应已违没有反驳素星的话,手上备菜的动作快了许多,他现在只想让这只小狼崽吃上一顿饱饭。
真正意义上的饱饭。
在来找素星之前,应已违便开始考虑什么是素星能吃的,毕竟他平时吃的东西对普通人类来说是一种剧毒,当初闯进他猫猫箐偷吃的那些人是最好的证明。
他看着桌面上的食材,手上的刀开始动了。
沼泽里有一种长着黑色羽毛的芦鸡,异常凶狠,它会攻击闯入领地的丧尸,可当他发现一群流浪者试图捕捉这种芦鸡,就有观察的想法。
应已违跟了那群流浪者三天,看着他们将芦鸡吃下去,并且这些人没有出现任何中毒的样子,应已违将这种鸡的模样记住了。
他今天打算要做的是椰子鸡,用椰子里面的水来煮,煮出来的鸡肉清甜味香,肉质细嫩,那汤鲜香开胃,最合适素星这样胃不好的人。
要问应已违怎么知道素星胃不好的,这还得归功于热情的疤脸。
黑羽芦鸡长得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头上的冠像张牙舞爪潦草得很,被一张皮绷得紧紧的,险之又险的待在脑袋上。应已违选了一只年轻的芦鸡,放进沸腾的汤里只用滚上五分钟便能熟透。
素星拾起一个紫色的圆壳,好奇地凑近闻了闻,浓烈的椰香顿时涌进鼻子。
第40章 椰子鸡和狼崽
椰子鸡,这道在末日前称得上寻常的菜,在末日开启后的制作称得上艰难。
末日前后的椰子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东西,末日前的椰子是要靠剥的,熟练的开椰人只用举起一个青白皮裹着的椰子,往旁边竖起尖锐的大铁钉上一扎,借助自身的重量往下一压,包在椰子周围的厚皮就能褪下来,如此往复,就能得到一个棕色的椰子,要是想要吃里面的椰汁,就需要用上其他工具打开。
末日开启后倒是不用这么麻烦,要想吃椰子,得下水里捞,不知道这些植物的进化点是怎么点的,椰子居然长在了水里。它被一种三角形的硬壳包裹着,这外壳长得有人这么大,上面还有密密麻麻的花纹交错排列着,像是用来迷惑天敌的伪装色,这种三角形是带弧度的,光照在上面总是看不太清楚。
应已违见有个流浪者捡了一个小椰子壳,做成了只精致的耳环,换得不少食物。
这椰子平日里沉在水底,要到每天潮落的时候才会浮到水面来,原因是这水里椰子中间不是实心的。
要吃这椰子,得找到一个趁手的工具,应已违用剔骨刀往椰子尖尖那处捅了进去,熟练得像是做了很多次,当然这捅的不是椰子。
捅进去之后转一次刀,就轻松撑开整个椰子,再往前一劈,椰子壳咯啦咯啦地响起来,里面的椰汁会争先恐后往外挤。
把椰汁盛出来后,那椰子壳被应已违留了下来,这个壳子削掉外面那层像是水母的东西,送到水边冲洗干净,就是一个透着紫色华光的薄胚瓷碗,样子看上特别招人喜欢。
这东西要是出现在末日前,一定能成为了上层人士手里的新宠,可惜这是末日后,根本没人在意你用的土碗、铁碗、金碗、还是一个压根不是碗的东西。
他们只在乎里面装着的食物。
应已违用汤勺搅动了锅里的肉,现在已经可以看到那透亮的汤汁上方飘着金色的油珠,香味顺着锅边慢慢升腾,染在房间里每个角落,空气中似乎都带上了椰子那股甜甜的味道。
椰子的甜和糖的甜是不一样的,植物自带的芳香混在这股椰香里面,不浓,但非常清晰。
素星捧着那个椰子壳不愿意松手,眼睛微微轻合,浓密的睫毛拢住最后一丝清明,想着自己上一次吃椰子是什么时候。
应已违不会只准备一个碗,刀在他的手中上下飞舞,那层像水母一般的东西哗哗往下淌,落在水池里就看不见踪影了,应已违将新做好的碗清洗干净,开始往里面盛汤。
在锅里被汤汁盖住的鸡肉露出影子,肉质的香味顿时占据了上风,带着椰香的热气蒸腾而起,悄悄沾染在两人身上,金珠般的汤里还飘着两片鲜艳的枸杞,让人看得食欲大开。
是得说“片”,那枸杞的样子和末日前也不同,形状如同厚实的叶片,尾巴上长着短短一截叶柄,在汤里也不见胖起来,只会滴溜溜转着,素星看了好一会,才决定要先把它吃掉。
舌头最先碰到的,是一口微烫的汤,将整个口腔都暖了起来,鲜甜的汤汁让人忍不住搅动起舌头来,舌头顶住上颚,不断回味着之前的味道,那颗枸杞在一瞬间就落在牙齿之间。
上下一碰,枸杞自身带着的甜味和汤汁一同迸发出来,甘、香、爽、润的汤汁浸润住了全身。
美味得素星舔了舔嘴唇。
一点汤汁粘在素星嘴边,应已违下意识想伸手去帮他擦掉,可素星的舌头先他一步,舔走了那点汤汁。
应已违笑着把锅朝素星的方向推了推,然后把那手藏在桌下。
刚才他碰到了素星的舌头,虽然只是一瞬间,但那温热的触感太过于独特,现在那种感觉都还停留在上面。
而罪魁祸首还坐在桌前吃得很开心。
应已违撇了一眼桌下,确保没有出现什么不应该在此刻起立的东西。
素星吃东西吃得很安静,没有吧唧嘴,没有吃得到处都是,举止优雅得像是在参加一场宴会。
说实话,看素星吃饭是一种享受,应已违在心里悄悄催促着,吃吧,再吃多一点,吃饱了才能有力气。
他想把小狼崽养得再胖一点,虽然现在小狼崽的身形很漂亮,但是要是肉再多一些,开枪的动作一定更帅,露出肚子等他去揉的时候一定更软。
素星放下碗,看到锅里已经见底的汤,再看看应已违面前那个还是空空的碗,有些愧疚,“我一时没忍住,害得你没能吃上。”
应已违露出一个满足的笑容,说:“不,我已经饱了。”被小狼崽可爱饱的。
住在应已违和素星楼下的疤脸动了动鼻子,到处闻着。
“眼镜,你知道这香味是从哪里来的吗?香得怎么这么勾人呢?”
眼镜想回他,可被身边一直粘着的副官惹得没法说话。
最后还是眼镜推开了副官。
“你到底想怎么样?”他是被队长从大祭司手里救下来的,副官在这个过程中发挥了芝麻大的作用,怎么好意思说是自己的救命恩人,还时刻粘着自己,是不用上班的吗?
“我和长官申请了一个交换计划,作为我们两方这次合作的象征,双方安排了一个人进行交换,素星队长这边的人选是宁宁,而长官这边,是我。”
副官继续说道:“为了保证我们之间的友好合作,我决定努力融入大家。”
眼镜被副官一点点压进了沙发当中,直到他靠上沙发的软垫,退无可退。
这是什么见鬼的融入方法啊!
眼镜往侧边利落滚去,脱离了那个家伙的控制,想要反驳什么,最可恶的是副官说得没一点错。
“想融入我们不需要贴这么近。”眼镜伸手推了推鼻梁上的那副眼镜,寒光在镜片上一闪而过。
一种被盯上的感觉蒙在副官心头,刺得他马上坐正,想起被眼镜拉去干活的场景,连忙赔了一个笑容。
副官看眼镜的脸色好了很多,松口气般小声嘀咕着,“什么嘛,上次白费这么多努力救人了,长官还给我安排了好多工作,都被我推了,这下要做到什么时候去。”
似乎是同为下属的隐形触角碰到一块,有着丰富工作经验的眼镜来劲了。
他用指腹抬了抬镜框,不赞成的说道:“作为下属,应该时刻为领导分忧,军团那边工作压力如何我不清楚,但素队这边我能确保,大家都有充足的休息时间,素队如果发现我们过度疲劳,就不会强制让我们出去执行任务……”
副官在短短几分钟内,听到了很多不带重复的赞美之词,连带着记下了素星队长面对丧尸是如何的勇猛,以及素星队长讨厌食堂里的胡萝卜。
“停停停。”疤脸嫌弃得从地上拎起一个人形生物,“这小子扛不住了。”
副官满眼都是蚊香,晕晕乎乎的倒在地上,像是被什么好好折磨了一番,整个人都是蔫哒哒的。
眼镜长腿交叠在一起,往后靠在沙发上,镜片上的寒光闪过,缓缓吐出句话:“副官大人,你行不行啊?”
眼镜背后的狭长双眼弯出一个挑衅的弧度,里面的不屑狠狠狙击着副官,再加上那话似乎刺到了副官,已经软成一摊液体的副官又支撑了起来,挣扎着说道:“我可以!”
等副官坐回椅子上,握拳放在嘴边轻轻咳了一下,仿佛刚才丢脸的那个人不是他一般,转眼间恢复成了那个精明强干的模样。
“长官这次让我过来是给你们提个醒,圣殿内现在调动非常厉害,平时常见的几个执行官已经看不见了,上次的乱子确实是圣殿在背后搞鬼,这次长官觉得圣殿是在谋划什么,虽然没有被我们抓住把柄,但现在不同往日,要警惕一些。”
眼镜点点头,示意自己听到了。
他们在云雾城内,整天和圣殿抬头不见低头见,很难察觉出什么异常,军团从立场上置身事外,能看得更加清楚。
“我知道了,这段时间我会建议素队减少外出的工作数量,保证人手的充足。”
副官悄悄朝眼镜的方向挪了挪,自以为对方没有发现,又挪了一点。
“副官大人现在有空是吗?”
疤脸听到这句话,整个人瑟缩了一下,往常听到这话都意味着苦难,他们要被眼镜这个大魔王抓走,关在暗无天日的房间里干活。
想起那些日子都觉得一阵心酸,疤脸现在只想拿块牌子写上“快跑”,然后贴在副官的眼睛上。
可惜副官还是太年轻,直愣愣地回答道:“现在、有空。”
眼镜一听,伸手抓住副官的领带,将那黑色的领带从衣服里面抽了出来,莫名带出一种空虚感。
眼镜的指尖隔着衣服擦过副官的身体,留下了一阵痒意。
看着面前人的眼睛,副官说不出什么拒绝的话来,他的魂仿佛成了那条领带,被眼镜牢牢勾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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