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5.11日的更新
吻得格外节制。
像是怕吓到或是侵扰她一般, 只是轻轻贴着,再无别的动作。
分明只是短暂的几秒,闻声却觉得仰着的脖颈已然发酸。
她右脚向后, 退了几寸, 握着她手的人察觉到这一动作,拇指在她的手背很温柔地摩擦了一下,紧接着勾着的头稍抬, 有些不舍地离开了她的唇。
闻声睁开眼,对上男生幽黑的眸子。
那对在夜色里微亮的瞳仁, 除了莹白月色外, 还有她的影子。
“能不跟别人讲吗?”闻声声音微颤。
李延时拨开她的头发, 再次盯上那低低头就能含住的唇,声音很低:“不跟别人讲什么?我们的关系?”
“我就这么见不得人?”他有些计较。
闻声轻声:“不是,是怕老师发现。”
对方拢着她的头发重新靠近,貌似是想再吻下来。
闻声的手被握着带到了自己的腰后,她削薄的背脊顶在身后的窗沿。
斜后方的歌声与喧闹愈演愈烈, 没有任何人注意到此刻的他们。
恍惚中闻声觉得身前人的呼吸好似重了点,有些像刚刚在听筒里听到的那样——跑了几步后的压抑喘气声。
很轻微的喘息,就这样, 无比清晰地响在耳边。
闻声觉得自己快死了, 明明缺氧到想张开嘴大口大口地呼吸,鼻子和嘴巴却像失灵了似的, 宕了机。
鼻尖擦过鼻尖, 就在李延时的唇即将压下来时, 低微的电流声“刺啦”了一下, 教室内的白炽灯管从最远的那列开始,由远至近, “砰——砰”几声,接连亮起。
闻声心脏再次猛烈地震荡,她扬手把李延时推开,在周围一片因为来电而骤然响起的哀嚎里,别开身子,远离身旁的男生,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李延时看她一眼,嘴角微勾,抬手,用食指最中间的那个骨节蹭了下自己的下唇。
王启胜就在两步远外的窗台边,手搓着眼睛,适应这猝然回归的明亮。
转头目光落在墙角的一刹那,激动的扬手挥了挥:“我靠,你俩在这儿啊,我找你们半天。”
他按着身前凌乱的桌椅,几步跨到两人面前。
先是看了眼有些别扭的闻声,再是望向李延时,没心没肺:“你来学校了也不告诉我,跟闻声在这犄角旮旯站着干什么?”
闻声耳朵动了动,手指勾着一侧的窗帘布,没说话。
“我,”李延时刚发了一个音节,闻声手一抖,转头,警惕性地看向他。
男生眸光下垂,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闻声总觉得李延时扫了下她的唇。
他转回去,甩了甩手上的钥匙,回答王启胜:“吃糖。”
闻声心脏猛然皱缩,不由得想到刚李延时看她的那一眼。
“什么糖?”王启胜去摸李延时的口袋,“我也要吃。”
李延时一面转钥匙,一面往后避了下身体,语气混蛋:“不给。”
“你怎么这么小气呢?”王启胜继续伸手在他身上摸。
李延时躲开王启胜的手,懒懒的:“这事儿搁你你也小气。”
王启胜不明白:“分个糖有什么小气的”
闻声实在听不下去了,走过去把两个人分开:“你们两个别闹,该上课了,还有一节晚自习。”
因为停电,上课铃没打,但按时间,第三节 自习应该已经上了十几分钟。
即使再不情愿,窗边的人也慢慢散开,一边抱怨一边往自己的位置走,省得被开完会回来的王建国逮住骂一顿。
王启胜跟闻声关系好,也不怕她催,手还拽着李延时的口袋,“嘿嘿”笑了两声,跟她打商量:“马上马上。”
“马上什么马上?”李延时隔开王启胜的手,往后一步,靠近闻声,“学委让你上课你就上课,缠着我干什么?”
王启胜手上抓了个空,眼神在两人身上飘了下。
男生高而挺拔,肩宽却并不显厚重,此刻两手抄在口袋,站在黑裙白衬衣的女生身后,盯着自己说“学委让你上课你就上课,缠着我干什么”。
怎么说呢,这感觉有点奇怪
就像出门喝酒被抓到的妻管严,指着自己的兄弟对老婆说“都是他们非拉我过来,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
“”
王启胜陷入脑补,把那个画面里的男女主替换成闻声和李延时,然后打了个寒颤。
时哥应该不是这种人。
谁能管得住他啊?
王启胜这样想。
自己脑洞也太大了,就凭这一句话脑补出那么多东西,真离谱。
然而下一秒,王启胜就被打了脸。
李延时指着他对身边的闻声说:“是他非缠着我说话,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
甚至说完,还低头对闻声多补了句:“我是打算要上自习的。”
王启胜看得目瞪口呆。
他妈的这电停得世界颠覆了???
闻声看李延时一眼,不着痕迹地往旁边撤了半步,跟他拉开距离。
轻咳一声,望向王启胜:“那都回去上课吧。”
王启胜还没从刚刚那场景的惊吓里抽出来,结巴着应了个:“啊上。”
闻声“嗯”了一声,扭头瞪了李延时一眼,转身往座位走。
李延时看着她笑,毫不在意地耸了下肩,跟上去。
王启胜望着两人一前一后的背影虽说闻声和李延时现在还没什么关系,但这场景总让他觉得他所向披靡,人挡杀人佛挡杀佛的时哥,以后会是个恋爱脑。
真是离了苍天大谱。
周日晚上的第三节 晚修向来自由,没有老师和班委维持秩序,学生也可以在不影响他人的前提下,窜来窜去问题。
当前桌的王启胜第三次压着椅子挤过来问闻声弱智题时,有人终于烦了。
怕耽误闻声学习,他都没敢跟她多说一句,合着净便宜了王启胜这孙子。
李延时笔一扔,抽过王启胜手里的书,随便翻了两页:“哪道不会?”
物理上的题,确实也不是非要问闻声。
但相比李延时这说不定碰到他哪儿,他就哐唧给你一顿的大魔头,王启胜还是更愿意跟好脾气的闻声说话。
“没事,你学,”王启胜压着的椅子落地,把书抽回去,扬了下,“我问闻声就行。”
李延时根本没带理他的:“问我,她要学习。”
王启胜这人吧,精的时候是真精,傻的时候也是真傻,丝毫没看出来李延时的不爽。
他扫了眼闻声的桌面,又瞥李延时桌子上摊的练习册:“我问闻声吧,她作业写得都差不多了,你还差一大截呢哥哥。”
“那你问周佳恒。”李延时冲斜前方点点下巴。
王启胜扁嘴:“他这道不会。”
“那边文越。”李延时又点下巴。
王启胜回头看了眼:“太几把远了,还要跨个过道”
王启胜顺嘴冒了个脏话。
这脏字对于年纪不大的女生来讲,确实有点刺耳,闻声小幅度地蹙了下眉,
也不知道李延时是不是看到了,总之抬脚踹上王启胜的椅子。
“让你说脏话了?”
王启胜:
王启胜也是纳了闷了,他问闻声两道题怎么了,还有说个脏话又咋了啊??这哥到底又在作什么???
“哥,”王启胜忍不住叫了句。
李延时抬眉,示意他说。
王启胜吞了下口水:“你以后谈恋爱了一定是个作精,也不知道什么样的女生能受得了”
话没说完被李延时抵着椅子腿又踢了一脚。
李延时冷笑:“说完没?”
“不是,”王启胜想反抗,“你真的也太作了。”
眼看李延时又要踢他,闻声连忙伸手把王启胜那练习册抽过来:“哪道?我给你讲。”
她绷着唇,用合着帽的笔点了点练习册,很轻柔的声音问王启胜:“这道吗?”
这声一出,闻声明显感觉李延时看了她一眼。
迟疑了两秒,她回看过去,突然明白——她好像对王启胜太温柔了点,毕竟她还都没跟李延时这么说过话。
王启胜正对着参考答案看自己的式子,刚看明白一行,一抬头,入眼的就是两人焦灼对视的画面。
王启胜愣愣地看着这两人,只觉刚刚那股奇怪的感觉又涌上来。
这两人哪里有点不对劲。
但他此时学习劲头非常足,没多想,册子往闻声眼前递了递,叫道:“我的小声声,这个公式”
下一秒,一声闷响。
这回不是椅子了,李延时直接踹在他的屁股上。
“你能不能滚?”李延时一脸被恶心到的表情。
“到底咋了啊!”王启胜书一扔,委屈到家了,“你走那么久,没给我打一个电话就算了,今天回来就一直看我不顺眼”
王启胜一米九的汉子,没事却喜欢卖萌,李延时忍着吐听他抱怨。
闻声怕王启胜真哭出来,伸手拽了拽他的衣服:“王启胜?”
就连周佳恒都被这动静吸引过来,捏着笔勾头往这侧看:“怎么了?”
李延时直接丢过去一包纸巾,不耐烦:“完了没?”
“没完!”王启胜一甩手,跟个小媳妇似的,“我昨天晚上给你打电话你也不接,还占线!你说说你是不是在跟哪个女生打??竟然能占线一个小时!!”
周佳恒在旁边瞪大了眼睛,竖了个大拇指,喃喃:“牛批,什么女生能让时哥耐着性子打一个小时的电话。”
闻声直觉不对,问了句:“你什么时候打的?”
“凌晨两点。”王启胜回。
说完,王启胜像是想起来什么似的,指着李延时对闻声道:“我以前还以为他喜欢你,看来不是,撩完不负责的渣男,昨天还背着咱们跟不认识的狗女人打电话”
李延时磨了下牙,堵住他的话:“你骂谁呢??”
“又没骂你,”王启胜一边怂一边强撑,“我说跟你打电话的那个女生!”
“谁让你骂她了?”李延时脸瞬间更臭。
“哟呵!”王启胜来劲,“还真是跟女生打的????”
在王启胜心里,闻声他们才是一伙儿的,要真有不认识的女生把李延时勾走了,就是外面的狗女人。
王启胜抬手把李延时刚抛给他的纸巾扔回去:“还给你!让你在外面找狗女人!”
他两句骂完,回头看闻声,见她神情微妙,关切地问了句“怎么了”。
闻声干笑一声:“第一次听到有人骂我,有点新奇。”
“什么?”王启胜没听懂,但他也不在意,现在全心全意都是李延时背叛了他们,他像老父亲一样搂住闻声的肩膀,瞪着李延时,“幸亏咱没跟这种渣男好,就算好了也得跟他分,又作又渣脾气又差。”
对面李延时脸色越来越难看。
王启胜像没看到似的,搂着闻声喋喋不休:“回来哥哥给你介绍更帅学习更好的,就隔壁省实验,哥认识的也有人,校篮球队好几个,随你挑,等会儿哥就把微信推给你”
“你他妈。”李延时骂了一句。
王启胜抬头,梗着脖子:“咋了,就许你跟别的女生打一个小时的电话,我们小闻声就不能有个春天??呸,渣男!”
李延时盯着他那搭在闻声肩上一直没拿下来的爪子,对周佳恒:“查一下最近的焚尸炉在哪儿。”
闻声看着李延时的脸色,第一次有那么点觉悟,她推了一下王启胜,拒绝道:“不用了。”
“不用什么不用,”王启胜恨铁不成钢,“我明天就把那两个长得最帅的带过来和你认识认识。”
第72章 5.13日的更新
王启胜承诺得挺好, 第二天却没有如约履行。
他被学校派去了外省打比赛,要周末才能回来。
今年的夏和去年一样,有灼热滚烫的温度和放肆招摇的风。
下了晚自习就想拐去超市买根西瓜棒冰的闷热, 让临安仿似不再是那个地处东南, 四季平和的城市。
王启胜周日下午才回来,回家收拾了一番,正好赶上晚自习。
教室里开了一整天的空调, 气味有些难闻,第一节 晚自习下课, 王建国来班里把前后两个空调都关了, 招呼着让窗边的同学把所有窗子打开, 散散班里的味道。
物理老师说,每个人散发出的热量大概跟一个灯泡差不多。
几十平米的教室排排坐着六七十个灯泡,属实不算太凉爽。
头顶的风扇转的“呼啦”响,闻声抬手,抚掉后颈的薄汗。
后排两个男生一面扯着衣服扇风一面抱怨这鸟天气。
“我靠, 九月了怎么还这么热?”
“不知道,地球要爆炸了吧。”
“那可太好了,那就不用高考了。”
闻声晚上在做一套数学卷子, 其中有几道题非常典型, 她兴致起来,连着两个课间动都没动, 写题带订正一口气做完成。
最后一个数字落下时, 闻声呼了口气, 揉了揉手腕。
伸手摸水瓶才发现水杯里的水早就没有了。
后排的两个男生像是聊上了瘾, 话题从天气转到昨天的球赛,又从球赛转到隔壁班的八卦。
“上周末政教处抓了两对早恋的情侣。”
“现在还抓早恋?我以为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拉倒吧, 也就咱班老王头管得松,而且那两对好像都是七班的,梅奇兰亲手给送到政教处,请的家长。”
“还请家长?”
“梅奇兰嘛,也不奇怪。”
闻声握着手里的杯子,不知道怎么,突然想到先前在办公室见袁娅那次。
她轻摇了下头,把杂乱的思绪从脑子里赶出去,紧接着举手跟讲台上的老师打了个报告,拿着水杯出了教室。
前桌的王启胜压着椅子转身,正打算问李延时题,卷子还没放在李延时桌子上,见他放了笔,扬声跟前面的语文老师也打了声报告。
王启胜瞅着站起来的人:“你去哪?”
“上厕所。”李延时从座位里挤出来。
王启胜瞟了下闻声空着的位置,抓抓后脑的头发:“你们俩怎么说上厕所都上厕所。”
李延时侧头看了眼窗外,女孩儿走得快,身影已经略过右侧的窗户没了踪影。
李延时把王启胜扒开,往外走时脚下一顿,难得大发善心了一次,下巴点了下王启胜的水杯:“要接水吗?”
“要!”王启胜把自己的水杯塞给他,说罢咕哝,“怎么想起来帮我接水了”
“你呢?”李延时又看向周佳恒。
周佳恒听到响动,怯懦懦地把自己的瓶子也递过来:“要。”
李延时接了两人的瓶子,转身出去。
外面也热,但比教室里面凉快点,贯通整个走廊的风从他的衬衫下钻进去。
闻声接了水,瓶底抵着水池的边沿扣好盖子,回身走到拐角,撞到了李延时。
她被男生握着手腕重新拉回去。
李延时站在烧水箱前,把其中一个水瓶递给她:“王启胜的。”
说完拧开周佳恒的那个往里灌水。
水房在整个走廊的最东边,身后连着几个班的教室,冷白色的灯光从窗户洒出来,打亮了走廊。
闻声捧着王启胜那个一点五升的运动水杯,手都快举酸了也没灌满。
关键是,王启胜作为一个体育生水杯大也就算了,周佳恒的水瓶不知道为什么也是一升多的大瓶子。
闻声盯着两个大肚子水瓶,怀疑她和李延时要灌一个世纪。
为了节约用电,走廊和水房这处用的都是声控灯。
两人并排站着给两个水瓶灌水,谁也没说话,只有细细的水流注进瓶子里的闷响。
灯暗着,光线并不明晰。
闻声感觉到左侧人的手肘不小心擦到了自己的小臂,她轻咳一声,试图打破此时的沉闷。
“怎么出来帮王启胜和周佳恒接水?”闻声问。
闻声本意只是随口问问,没想到李延时倒坦诚。
“找个理由出来。”他回答。
闻声折了下胳膊,试图缓解举着水瓶的酸痛:“出来干什么?”
身侧的人低笑了一声,把灌好水的瓶子拧上瓶盖:“昨天打给你的电话没说两分钟就被挂了,说要学习,好不容易挨到今天到学校”
李延时抬手看了下表:“又从下午到晚上连着做了四节自习的卷子,头都没抬一下。”
“有人是不是忘了今天是周日?”他把瓶盖拧上。
闻声关了水龙头,这才想起来从下午到学校,直到现在总共就和李延时说过一句话,还是催他交作业。
“我,”闻声出声。
男生笑了下,把手里的瓶子放在水箱顶部,接过闻声手里的那个,帮她拧上盖子,换了个话题:“等下下了课,一起出去吃点东西?”
九点半下晚自习,十一点熄灯,中间还有一个半小时的时间。
“我不太饿,”闻声展了展身上的衬衣,盯着水箱旁边已经锈了的水龙头。
李延时把第二个瓶子也放到水箱上,刚握过瓶身的滚烫手指拨了下闻声的侧颊:“是真的让你去吃饭吗?”
闻声搓了搓指尖,侧脸刚被拨过的地方痒痒的,手心也痒痒的。
她在黑暗里盯着男生的衬衣下摆:“那十点半之前回来?晚上回寝室还要再做一套真题。”
“嗯,”李延时点头,也没想浪费她太多时间,“十点半之前送你回来。”
从开学到现在,已经进行了数不清场次的小考,没工夫琢磨每天穿什么衣服,闻声大多时候穿的都是校服。
李延时盯着女生胸前飘的黑色领带,目光转瞬往上,落到她的唇上。
有些东西一旦开了头,就很容易止不住。
比如下午闻声催他交作业时也是,他很认真地盯着女孩儿说话时一张一合的唇看了两秒。
“闻声。”他突然叫她。
闻声抬眼。
李延时顿了一秒,不自觉的伸手托了她的下巴,用拇指抹了下她的下唇。
两人隔了半米多的距离,讲实话,这一晃而过的动作并不逾矩。
“有水。”他解释。
闻声心下恍然,垂在两侧的手不由得捏住裙缝,目光落在李延时刚摸过自己的那只手上。
水杯空了两节课,嘴巴干得要死,哪里有水?
就在男生收回手,想去拿水箱上的两个瓶子时,闻声下意识上前半步,勾住他的手腕。
“李延时?”
不远处的拐角后突然传出凌乱的脚步声。
闻声霎时心惊,顿时松了手,手忙脚乱地去帮李延时拿水杯。
那声音听起来像是两三个人,谁知道是老师还是同学。
但李延时不肯放过她,逮住她的腕子把她往自己身边带:“你刚想说什么?”
“没有什么。”闻声扒开他。
李延时低着头,不依不饶:“明明叫我了。”
“真的没什么,”闻声慌得不行,脚步声越来越近,马上就要拐过来,“有人要来了。”
就在人影从拐角处探出来的一刹那,手臂上的力度终于松掉,放开了她。
然而闻声这口气还没松下来,耳边一热,身旁的人竟然俯身下来,贴上了她的耳朵。
沙沙的男声:“那说好,等会一起吃饭。”
闻声简直要被李延时吓死,抬手推他,低着声音:“知道了知道了。”
“闻声,时哥!”体委从拐角处小跑过来,笑着跟两人打了声招呼。
“嗯。”李延时往左一步,应了一下。
体委跑到近处,眼看要往厕所进,路过的时候随口问:“你俩刚说什么呢?”
他转过来就看到李延时低头靠在闻声耳边,不知道在讲什么。
闻声则貌似往旁边挪了一步,没看清表情。
“问她道题。”李延时答。
“你俩成绩都那么好,做同桌简直是暴殄天物,”体委羡慕地咂咂嘴,“我也想时时刻刻都能问你俩题。”
体委身后跟着他来上厕所的另一男生是他的同桌,大大咧咧地指了下水箱上的杯子:“怪不得你俩这么久都没回来,我最讨厌帮王启胜接水,他这杯子每回都要接一年。”
他这句话像是提醒了闻声。
怪不得李延时要拿王启胜这瓶子出来。
可以明目张胆地磨叽时间。
第73章 5.14和5.15的
第三节 晚修下课, 闻声没急着收拾东西,而是慢悠悠地整理卷子,想着等班里人走得差不多了, 再和李延时一起出去。
没成想, 世界之大,总有不长眼的。
闻声跟李延时背着书包,一前一后刚迈出教室, 王启胜夹着球从后面追上来。
“你们俩要去哪?”
俩人同时停住脚步,闻声瞥了下李延时, 仍旧是不太习惯撒谎。
“去吃东西。”她舔了舔唇, 如实道。
说罢, 和垂眸的李延时对视了一眼。
王启胜拨着汗津津的头发:“去哪儿吃啊,我也去。”
“你晚上也没吃饭?”李延时闻言皱眉,推他,“你饿了你去……”
听到这声音,本已经走出去的文童和周佳恒也拐回来。
文童蹦着跳过来:“要去吃什么, 我也好饿!”
“我也是!”周佳恒眼睛睁大,迸射出兴奋。
一句“吃饭”像是点燃了这群困兽,文童甚至挥挥手把已经走远的文越和颜可也叫了回来。
颜可貌似有求于文越, 强硬地勾着他的胳膊, 表情略有一丝谄媚。
文越看起来烦不胜烦,此时听到文童喊他, 脸上露出“终于解脱了”的表情, 连一秒钟的犹豫都没有, 转身过来:“吃什么?”
“什么吃什么?”颜可紧随其后, 抱胸看向堵在教室门口的几个人,“要聚餐?”
李延时:
聚个毛线的餐。
“都吃什么吃, ”李延时抬腕看表,“我只有两个半小时”
还没说完,被闻声隔着衣服掐住了后腰。
他垂眸望过去,半挑眉。
两个半小时都是说多了,确切的说,截止到晚上十点半,他只有一个小时。
“两个半小时什么?”周佳恒不解。
“两个半小时”
一句话刚出口几个字,拧在后腰的手再次掐得重了些。
“没什么。”李延时改口。
王启胜跟个傻子一样连“哦”了几声,一手挎上李延时的脖子,一手拐住闻声的胳膊:“那走,去吃宵夜去。”
出了二高校门,隔条马路的居民小区,一楼遍布着各种小吃摊。
大盘鸡、烧烤、米线,卖烤冷面和臭豆腐的小推车,用铲子压几下,“滋啦”一声,冒出油香。
一撮人也没那闲情雅致选到底吃什么,直接出了校门,右拐找了家常吃的大盘鸡店。
进门的时候遇到坐在墙角的吴封。
这还是自上次把他送到医院后第一次见他。
王启胜热心肠,进去看到他就吆喝让他过来一起坐。
吴封往这侧淡淡地瞥了眼,连应声都没应声。
王启胜脾气炸,有些恼,文童在旁边一直拉他,说算了,吴封这人就是有点怪。
坐下后,王启胜拿着菜单,格外豪迈地点了两份六十八的大份大盘鸡,外加六份皮带面。
文童咬着牙用起子跟面前的汽水瓶较劲:“就咱们几个人,你要那么多面干什么?”
王启胜咬掉筷子的外包装,“呸”一下吐到脚边的垃圾桶:“我自己一个人吃三份,剩下三份是你们的。”
“你是饭桶?”李延时用手上的一次性筷子敲在王启胜的后脑勺,跟在闻声后面,抽开她身旁的小马扎。
两张四方桌拼成的长桌子,桌下除了能坐人的马扎外就是被随地乱丢的纸团和倒掉的啤酒瓶。
闻声弯腰,把手里的马扎展开,发现一共三条绷带,其中一条已经断了。
还没等她转身,找到一个可以换的凳子,手上一松,那个坏了的马扎已经被抽了去,与此同时,李延时的手在她身后落了落,把自己的凳子换了过来。
闻声一顿,抬眸看过去。
李延时顶着她探寻的目光,很低的声音:“坐吧。”
见闻声没动,他又笑着道了句:“看我干什么?”
说着又想伸手拨闻声的脸,被闻声一把捏住,丢开。
闻声背对身后的桌子,屈膝,维持着刚刚捡椅子的姿势。
“你别老在外面摸我。”闻声小声。
李延时看着她那副做贼心虚的样子:“那在哪儿摸?”
两人的说话声被周佳恒递过来的菜单打断:“时哥,你们两个要喝什么?”
“一瓶可乐,一瓶豆奶,”李延时直接按着闻声的口味点了,“豆奶要常温。”
文童正在拉椅子放书包,闻言插嘴:“这么热的天不要凉的吗,声声?”
李延时直接把菜单递还给周佳恒:“她不能喝凉的。”
这话一出来,几个大直男没反应,文童和颜可倒是一顿,都往两人坐的这个方向看了一眼。
文童的目光在两人脸上转了一下,紧接着目光一移动,看了下一旁自己那不成气候的哥哥。
颜可则一副了然的表情,两秒后也嫌弃地看了眼文越。
文越刚涮完杯子,抬头,迎面撞上这两道眼神,不明觉厉地问了句:“怎么了?”
“没事,”颜可夹了个糖蒜扔到他面前的碟子里,“吃你的大头蒜吧。”
文越低头看着自己盘子里那白生生的蒜头,表情一言难尽:“我从来不吃这个。”
颜可切了一声,再次赏了他一记白眼,把糖蒜夹走:“不吃拉倒,不吃我吃。”
自从刚刚李延时摸她被她挡了去,闻声就端坐在马扎上两手绞着自己的裙边。
文童和颜可看过来的眼神她不是没注意到。
此时正纠结要不要把跟李延时的事儿告诉她们两个,毕竟别人可以不说,但连她们两个也瞒着就有些过分了。
身旁拆了一次性餐具,正在洗杯子的人像是觉察到她这想法。
把洗好的餐具推给闻声,右手提着茶壶倒水,左手牵过闻声的手带到自己的膝盖上。
闻声一惊,看他,一边挣扎一边嘴唇没怎么动的低声咬字:“你又要干什么?”
“不干什么,”李延时手指从她的五指间插进去,牵得更紧了些,手上提着的水壶先是给她倒了杯水,再倒自己的,“想给你的两姐妹招供?”
闻声抬眸,先是打眼扫了桌子上的一圈人,确定几人在聊游戏没看这边,才对着李延时轻点了下头:“我想”
“不行,”李延时把洗好的盘子也递过去,“你说不让说的,现在又想讲。”
闻声解释:“但我觉得应该给她们两个说一下。”
“不行,”李延时的拇指在闻声的骨节蹭了蹭,右手单手抠开易拉罐,头都没抬,“你不觉得偷情更有意思”
“你神经病啊!”闻声压着声音,猛拍他手背。
几人靠近店门口的地方,正值下课时间,店外来来往往路过了好几波学生。
说话间,门口的塑料布被撩开,再次进来两人。
王启胜拍拍屁股起身,两步走过去,搂着脖子把两人带过来就要往闻声和李延时中间插。
“这是隔壁省实验校队的,认识一下,”王启胜一屁股把李延时顶开,抽了两把椅子塞到闻声和李延时中间,把带的人按坐下来,朝闻声挤眉弄眼,“最帅的。”
李延时抬脚蹬王启胜的屁股,被王启胜眼疾手快一巴掌挥开,他把身边那个白净的男生往前盯,给他打眼色:“加个微信啊,主动点。”
同是体育生,那男生却白白净净的,和王启胜这又高又壮的大黑蛋不同。
他手在自己的黑色短裤上一搓,看起来有些腼腆。
掏了两下才掏出手机,摸索着朝闻声递过去:“可以加个微信吗?交交个朋友。”
闻声两手捏着自己的手机,正犹豫着怎么拒绝,手机被从王启胜身后绕过来的一只手抽走了。
李延时把闻声的手机揣进自己口袋:“不可以。”
“你说不可以就不可以,你算老几?”王启胜探身,张牙舞爪地要从李延时裤兜里掏闻声的手机。
“我说不行就是不行,我是她发言人。”李延时躲开王启胜的手,酒瓶磕着杯沿给自己倒了瓶菠萝啤,“不信你问她。”
王启胜把头转向闻声。
闻声干笑了一下:“听他的吧。”
巴掌大的小店,为了多迎几桌客人,小木桌一个挨一个,几乎没有任何下脚的地方。
突然文童“啊”了一声,往文越身边靠了靠。
一桌人都看过去,文越问她怎么了。
文童搓着胳膊,犹豫着说了一句感觉有人摸她。
文越看了看身后紧挨着的那桌人,拉着文童的椅子,把她往身边拽了拽。
身后那桌是几个穿着背心大裤衩的中年男人,上衣掀起半截,露着肚皮,一边抽烟一边撞酒杯。
喝酒、划拳,听声音就知道喝得有点多。
就在文童以为这件事情就此结束时,后腰裸露的皮肤再次被一只手不经意地擦过。
文童一惊回头。
就坐在她旁边的颜可这次看了个实在,拍着桌子站起来,当场就不干了。
“装醉揩油?哪只手摸的剁了。”颜可按着桌子站起来,往后一指,拦都拦不住。
几个男人喝的都不少,被这么一呛,脾气也上来。
大着舌头指颜可:“怎么说话呢,哪儿来的小丫头片子?!”
他们声音大,颜可声音比他们更大:“就说你们呢,一群老色鬼。”
闻声坐在文童对面,拉上她的手,压着声音问她:“怎么回事。”
文童脸色难看,指了指身后一个穿蓝T恤的:“我总感觉他摸我。”
那面颜可被人挥着酒瓶拽住。
“嘎拉”一声,文越踢着椅子站起来,一把把颜可拉到自己身后,揪住扯她那人的小臂。
那男人一米六几的个子,约莫有一百七八十斤,啤酒肚顶起来能装死个人。
胳膊被文越拽住,肉从指缝里被掐出来。
“喝多了就帮你醒醒酒。”文越逮住他的领子,右手握拳眼看就要挥上去。
那男人右侧一个地中海,捂着脸往后“诶唷”了几声,表演得像是被打了似的:“你们哪个学校的,我要报警抓你们。”
说罢,不罢休似的,扬着下巴往文越身边挤了挤,指着自己的下颚骨:“你往这儿打,往这儿”
“哪只眼睛看见我摸你们了,”蓝衣男往文童的方向,衣服穿那么短,“不是摆明了让别人看的吗?”
文越扬手揪上蓝衣男的领子,对着他的下巴就是一拳。
正当扬手还想再挥第二拳时,李延时从后面拉住了他:“忍一下,高三了。”
闻声起身,把文童抱过去,站在她身前,挡住那几个男人瞟她的目光。
颜可看到被李延时按住的文越,拨了拨头发,视线转回去,气势拉到两米八,手点着开骂:“只会喝酒吹牛看女人的狗东西,老娘我一不用高考,二不怕被学校开除,我一个未成年打你两巴掌还能被拘留??”
说着,甩手在男人脸上留下一耳刮子。
那男人倒退着往后几步,手眼看就要指到颜可鼻子上:“我要报警,你打我?!!”
“那我们也报警,”闻声声音凛冽,“你性.骚扰。”
蓝衣男哼笑一声,掂起身后桌子上的啤酒瓶挥了挥:“性.骚扰?有证据吗?我就问在场的有人看到吗?还性.骚扰,我呸!”
文童气不过,涨红着脸从闻声身后钻出来:“你就是摸我了,摸我胳膊,腰还有腿!”
文越一听还摸了腿,火冲上来,李延时架都架不住他,挥着拳头要再往那男的脸上招呼。
李延时兜住文越的胳膊:“别打他,报警。”
王启胜和周佳恒听到这话也从后面绕过来,企图拦住情绪上头的文越。
因为这场尴尬的意外,小店内的几桌人都频频朝他们这侧看来,其中一桌坐了一对上了年纪的夫妇,瞄了文童两眼,窃窃私语。
尽管没听到两人说话,但看表情,不难猜是在议论文童的衣服短。
颜可抱着臂,对着那处直接骂道:“看什么看,衣服短吃你家大米了吗?不骂这群烂人,反倒是议论起我们来了,真是可笑。”
按老实讲,文童身上的衣服一点也不出格,连露脐装都不是,只是一个稍短一些的上衣罢了。
但因为周围人的议论,此时也不免有些尴尬地伸手,往下拽了拽自己的衣服。
闻声转头看到文童的动作,拉住她想要往下扯衣服的手,拍拍她的肩:“没关系,穿就穿了,不用遮,是他们的问题,我们又没错。”
文越扬手还想揍人。
周佳恒及时拦住文越,拽拽他的外套,也劝道:“我们报警。”
被文越按在桌子上的男人一听这话笑了:“报警?你们说我摸她没证据,但打我我可是有证据。”
男人指着脸上的伤:“这儿,刚你们扇的,你看我不讹死你们!!”
和无赖没办法讲道理,和喝醉酒的无赖更没办法讲道理。
王启胜一听这话也急了,点菜单往身旁的桌子上一摔,点着蓝衣男:“还有没有王法了,你这人不是无赖吗?!!”
“我就无赖了,你能拿我怎么样?”蓝衣男舔着脸往前,脸上的表情让人特别想抽他。
第74章 5.16日的更新
气氛正僵持不下, 墙角坐着的吴封却突然站了起来。
他举着手机对不远处的两桌人道:“我拍到了,报警吧。”
被文越压着的男人瞬间一愣。
不仅是他,就连文越他们也是如此。
实在没想到, 在这个周围人都在看热闹的小店, 第一个站出来的竟然是吴封。
毕竟自上次之后,吴封在学校依旧是独来独往,除了像火箭一样往上蹿的名次外, 没有任何其它记忆点,见到他们几个也从不打招呼, 仿佛从来没认识过。
所以在此时此景下, “举旗”跟他们站在一边, 惹这几个一看就很难缠的男人,这画面实在有些诡异。
吴封身体抵着的桌子上还放了半份没吃完的大盘鸡饭,右手边一碗喝了两口的蛋花汤,他举着手机从过道那侧绕过来,把手机递向闻声:“文童未成年, 报警可以处拘留的。”
听到这句话,旁边桌的那几个中年男人酒醒了一半。
被压在桌子上的人晃了下肩膀,从文越手底下挤出来, 踉跄着:“你们少在那儿”
“瞎说”两个字都还未出口, 直接被李延时截住。
对待这几个中年地痞,实在是连具体的法律知识都用不到, 随便扯两句吓唬吓唬就够用了。
李延时帮闻声把手里的手机收起来, 避免上面的视频被围观的人看到, 随后抬头, 对那几个人道:“我们没一个满十八的,你自己掂量掂量如果真报了警, 是我们刚打你那两下严重,还是你们自己做的那点龌龊事严重?”
“关个十几天,赔点钱。”李延时点了下蓝衣男身上印着公司名字的短袖,“再告到你们单位。”
“挣点钱不容易吧。”文越淡笑,语气讽刺,“丢了工作可是连这口酒也喝不上了。”
一旁的地中海很重地揉了把脑袋,说话间喷出一股酒气:“你们你们到底想干什么?”
“道歉,他妈的。”文越一口脏话喷出来。
等会儿就要上晚自习,实在是不想因为这几个人渣浪费时间。
况且只凭那一小段视频能不能让他拘留上几天也是问题。
几人骂骂咧咧地道了两句歉,踢了桌椅板凳,从门口出去。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大家都怕文童难堪,也没再揪着那几人不放。
吴封拿回自己的手机,一声不吭地往原先自己坐的那桌走。
王启胜在后面喊他:“你那都凉了,一块吃啊?”
“凉了也能吃,”吴封往自己的桌前一坐,有些长的刘海让他看人时总带些阴恻恻的味道,“你以为全天下的人都浪费得起饭?”
王启胜语气立马变了:“嘿,你这人怎么总这么欠揍呢??那你帮我们干什么?”
吴封瞟了眼闻声和李延时,拿着勺子的手没停,把面前的饭拌了拌:“谢谢。”
两个字硬邦邦的,不像是在道谢,像是在骂人。
但这边的几个也都知道了吴封的意思。
是两个字是因为上次救他。
重新坐下后,闻声换了个位置,和颜可一左一右坐在了文童身边。
因为这个插曲,几人也没了吃饭的兴致,菜上来以后,几下吃完,付了钱抹了嘴巴便准备拍拍屁股走人,回学校睡觉。
刚撩开帘子从店里出来,王启胜指着不远处的一个霓虹灯牌下:“那不是刚那孙子吗?”
挂着“洗脚按摩”的霓虹灯牌,刚那个蓝衣男和地中海两人,正解了裤带,对着墙角一处“放水”。
光线昏暗,看不清人脸轮廓,但凭身形和穿衣能很轻易地就认出来是那两人。
刚刚那番,直到最后也只是换这蓝衣男道了个歉而已,不要说文越心里不爽,在场的其他人也觉得心里不痛快。
此时几人站在大盘鸡店的门口,望着那处,都有点想要帮文童报个仇的想法。
忽的,李延时看着那个方向偏头对文越说了句什么。
文越右手勾着书包带往上提了提,先是扫了眼周围的人和车,紧接着抬手朝李延时指了个地方,回了他一句。
闻声就站在李延时的左手边,看到两人的动作,不禁往他身侧靠了靠,压着声音问了句:“你们两个想干什么?”
李延时的手很自然地摸上她的后脑,也学着她的样子压低声音,像在说悄悄话:“等会你就知道了。”
说着勾住王启胜的脖子边把他往前面带,边跟他说了两句什么,另一侧文越也拽上周佳恒,跟他交代着。
颜可上下打量着明显在“预谋”的这几人,从另一侧绕到闻声的身边,下巴点着走在前面的几个男生:“他们说什么呢?”
文童像小松鼠一样把脑袋挤过来,表示也想知道。
闻声顶着两人期盼的目光,表情匮乏地摇摇头:“不知道。”
不过也没过多久,答案就揭晓了。
蓝衣男和地中海两人估计又喝了点儿,比刚在大盘鸡店里看着还醉不少,连身后悄悄摸过来四个人都未察觉。
两人方便完对着墙角抖了抖,一手把本该在裤子里的东西塞回去,一手抹了抹嘴巴。
李延时看准时机,从蓝衣男身后走上去,扯住他的上衣下沿往上一扯,兜头捆住他的手。
早就在身后等待好的王启胜立马扑上去,把蓝衣男的两个鞋带挤在一起,手一拽,把他的大裤衩直接扒下来,露着大屁股蛋子。
“谁啊?我靠,他妈的谁啊!!”
蓝衣男裤子被扒得彻底,手脚也都被捆住,全身上下袒露得最完整的地方就是他那张脸,以及大肚皮。
但奈何是被面朝墙按住的,胳膊从脸的两侧交叉往上被捆在头顶,所以尽管脸露得彻底,但完全看不到身后的李延时和王启胜。
而另一侧的地中海也被文越和周佳恒如法炮制的捆了个实在。
李延时用刚从地上捡的尼龙绳,穿过两人的上衣,把他们直接绑在了右手边的电线杆上。
两个男人像蛆一样在他们四个的手底下扭动着大呼小叫,但肥头大耳的酒囊饭袋哪是四个少年的对手,没两下就被露着屁股结结实实地绑在了电线杆上。
现在网络这么发达,这副模样被捆在这儿,很容易就被谁拍了视频发到网上成为新的流量。
喜欢揩油?那就也让你也赤身裸体的被全国人民好好看看。
对待无赖,就要用无赖的方法。
一切做完,周佳恒忍不住往那蓝衣男的屁股上蹬了一脚。
肥腻的屁股上被印了一个黑色鞋印,要多滑稽有多滑稽。
身后几米外挺立了一个黑色灯柱,昏黄的光线斜撒下来,并不明晰。
就在这处昏黄里,王启胜和周佳恒拍了拍手,对视一眼,笑得格外畅快,文越则绕过去,用拳撞了下李延时的肩,笑着抛给他一罐薄荷糖。
随后,几个男生转身,嬉笑推搡着往后走,从亮着光的地方走向远处的阴影,去找刚被他们下意识放在几米外,挡在身后的三个女孩儿。
文童挎着颜可的胳膊,指着被绑在电线杆上的两人“咯咯”的笑,闻声则被颜可拉过去,搂着脖子嘀咕了一句什么,闻声一愣,嘴角也挂上浅浅的笑意。
闻声的目光落在七八米外走过来的几个少年身上,她视线追随者李延时,还没来得及开口问问“这样做可以吗?”“有没有被看到脸?”“会不会有问题?”就被已经走到身前的李延时盖住眼睛转过了身。
李延时俯身在她耳边,低声:“再看是要长针眼的,宝贝儿。”
他嗓音清透微哑,本就像吹散燥热夏日的那股凉风,说话时习惯性上扬的尾音更是为他添了些并不让人讨厌的轻佻。
所以带了儿化音的这个称谓,被他喊出来,好听到让人心颤。
远离身后仍在不停叫喊的两个垃圾,前方路边一棵巨大的槐树下摆了几张摇椅,几个老太太一面摇着蒲扇唠嗑,一面吆喝着让身边的孙子不要跑远。
几个老太太坐着的地方,正对面,过个马路就是七枫巷。
巷口的枫树长得依旧好,两步远外停着一辆卡车,卡车上有还没睡着的一家三口和半车白天没卖完的西瓜。
下自习时还觉得闷到不行的天气,这会儿却凉爽不少。
忽而从耳尖略过的风,带着不同于白日的凉气。
闻声的耳朵不经意地蹭到李延时肩膀处的布料,脚下微微顿住:“你刚刚说什么?”
李延时扫了眼走在前面的几人,垂眸看向闻声,笑道:“再看是要长针眼的。”
不知道闻声是从哪里来的执拗,摇了下头,很轻的声音:“不是这句。”
李延时垂头看了她半响,片刻后勾住女生的肩膀再次把人带回怀里,低头,唇很轻易地碰到她的耳尖。
“等转正了叫给你听。”
第75章 5.17日的更新
“报!十二万点赞, 热搜排名第八位。”
半个小时的早自习,这是王启胜转过来的第三回 。
昨天那两个人渣真的被路过看热闹的人拍了下来,□□的视频被做了鬼畜放在网上, 半小时内, 点击评论和转发都过了万,甚至在今早冲上了热搜。
评论里有好几个认出这两人的说以前遭遇过他们的咸猪手,网民们纷纷伸张正义, 把这俩人的底裤扒了个彻底。
两人所在的公司今早出公告称已将其辞退,且因为影响范围大, 指控人数多, 当地公安也在几个小时前介入调查, 一旦取证成功,两人将面临15天的行政拘留及相应的罚款处罚。
李延时对着王启胜的椅子就是一脚:“再往后转,头剁了。”
王启胜哭丧着脸,不服气:“我这不是给你们传递第一手情报呢吗?”
闻声停了默写的笔,也看过去。
李延时扬手把王启胜的头拧回前面, 拽了吧唧的语气:“耽误到别人学习了。”
“耽误谁啊?”王启胜傻着个脸,“小声声?”
李延时一副快吐了的表情:“你能不能不要这么恶心?”
“怎么了,我就爱这么叫, ”王启胜作死, “小声声,小声声。”
李延时忍无可忍, 直接对着讲桌上坐着的语文老师, 来了句“王启胜不背书, 唱歌影响别人学习”。
语文老师拍了拍桌子, 让王启胜掂着书站教室最后面背。
王启胜苦着脸收了书走过去,世界终于清静了。
进入九月, 闻声和李延时被各科的竞赛组带走,去了外省参加集训,等省赛结束再回到学校,已经过了十月初的校运会。
盼周六放学时总觉得高中的时间很长,不知道要看多少次课程表,才过到周三。
但等进入高三,黑板旁的倒计时一页一页往后翻时,又会恍然——原来离高考,离毕业也仅仅只剩下一百多天。
所以大人们总说,学生时代的时间,又快又慢。
二高校园里有一条林荫道,从综合楼通往宿舍区,一百多米长。
不知道是出于何种考虑,总之在闻声高一升高二的暑假,校方在这条道的两旁移栽了很多银杏。
十月开始,金黄的叶子落满宽阔的大道,怎么扫也扫不完的银杏叶像是要让人永远记住这个秋天。
后来闻声再回二高做演讲,问及王建国,银杏路上怎么没了银杏。
王建国说他们这届高考完,没到九月,二高便经历了一场火灾。
灾情并不严重,只独独烧毁了这片银杏。
说来也奇怪,这银杏路只落了两年的落叶,就像临安的夏天,也只在这两年热烈。
各科的竞赛时间不一样,闻声和文越是最后一波回来的。
没成想,前一天回来,第二天就赶上了家长会。
周二下午五点,二高校门前车水马龙,在学校各个宿舍和教学区来来回回穿梭的都是来开家长会的高三家长。
由于闻清鸿身体不好,还在住院,闻声被特赦不用找人来开家长会。
“你竟然不用参加家长会!”文童抱着闻声,羡慕得快哭了,“你成绩这么好,就算是来开,也肯定是一直表扬你。”
文越抬手在文童脑袋上敲了一下:“你还是好好想想等会儿见了爸妈怎么交代吧。”
高三的第一次月考,史诗级难度的卷子,文童有三科都没及格。
“你能不能别哭了,”王启胜站在一边掏耳朵,“我五科都没及格也没哭成你这样。”
周佳恒半挡在文童身前,小声维护:“你不是体育生吗,她不一样,她要考文化课的。”
李延时站在这群人的最边上,头顶银杏树荫茂密。
没管身后聊天的几人,他抛了抛手里的可乐罐,低头问闻声:“你爸不来了?”
闻声用指尖抹掉前额的汗:“嗯。”
李延时“哦”了一声,右手掂了一下,把可乐罐再次抛到空中:“见不成家长了。”
闻声手里抱了牛奶罐,她叼着吸管,转头看向李延时。
在阳光下晶亮的眼睛很淡地眨了两下。
李延时轻笑一声,可乐罐换到左手,右手抬起,用被易拉罐冰过的食指顶上闻声的眉心,把她的脸轻抵回去。
“我说的不对吗?”
闻声吸了口牛奶,抬腕看了眼表,声音低低的:“今天周二。”
“周二怎么了?”李延时扬下巴。
闻声抬了握牛奶瓶的手,用食指的骨节蹭了下鼻尖,小声:“你没有遵守规矩。”
“嗯,”李延时扔着瓶子点头,答得十分坦然,“我不要脸。”
话音落,文童那边突然惊叫一声,逮了个离她最近的周佳恒,掉头就开始跑。
“怎么了怎么了?”周佳恒被拉的一脸懵逼。
“我爸妈。”文童慌张地往身后银杏路最末端可以停车的地方一指,转身接着跑,“怎么从这边过来了!”
闻声咬着牛奶:“王老师说带早到的家长逛逛校园。”
王启胜“卧槽”了一声,一转头,果不其然也看到自己一米九多的老爸鹤立鸡群地夹在那堆家长中间。
他拽住右边的文越,掉头跟在文童身后开始狂奔。
颜可盯着那处,“嘶”了一声:“我爸也在。”
文越把王启胜的手扒开,看向跟上来的颜可:“你跑什么?”
颜可白他一眼:“你们都躲,难道我不躲?”
闻声回身看了眼远处挤成一堆的家长,正犹豫要不要跟上文童他们,垂在身侧的手已经被人拉住。
李延时牵住她的手,带她小跑着追上前面几个人。
脚下“咔哧咔哧”是踩在落叶上的声音。
前面几人叽叽喳喳地互怼,一面躲着身后的家长一面笑得仰脸冲天。
家长会的原因,今天高三整个年级穿得都是校服。
白色的衬衣打了细细的领带,跑动时女生百褶裙的裙摆扬起,在风里晃荡出一道漂亮的弧线,不知道惊艳了谁的这场秋日寒露。
几个人踩着脚下的落叶,从银杏道的最东端一路狂奔向西。
闻声盯着斜前方男生的背影,他的手还扣在自己的手腕上,顺着骨节分明的手指往上,可以看到被箍在腕上的深灰色运动腕表。
黑色的领带从李延时胸前飘起,他回头,望向闻声。
闻声跑得微有些气喘:“你妈妈不是还没来,你跑什么?”
男生状似想了一秒,低头笑着对她道:“听说牵手跑完银杏路的人可以永远在一起。”
闻声微微顿住,连脚下的步伐都慢了半拍。
微凉的风蹭过耳廓,从头顶的树荫掉下一片叶子,落在闻声的肩膀上。
李延时就在这风里低头:“闻声,高考我们一起考到北京吧。”
闻声鲜少和谁约定,所以她下意识想要确认:“真的吗?”
李延时笑了声:“你是问哪句?”
没等闻声回答,他已经再次出声:“第一句是我编的,第二句是认真的。”
“第二句?”闻声问。
李延时抬手罩在她的后脑:“一起去北京那句。”
说话间,前面几人停住。
王启胜两手抵着自己的膝盖,弯腰喘着粗气:“你们丫的一个比一跑得快,累死老子了。”
“不快能行吗?”文童叉腰,拿手当扇子扇风,“不快不就被我爸妈逮住了吗?”
跟在最后的闻声也渐渐停下脚步,腕上的力道一松,原先牵住她的人已经收回了手。
闻声盯着前方还有几步才到的路尽头,很轻地皱了下眉。
想到刚李延时的话,她突然心下不安,强迫症似的想把这条路走完。
就像这条路没走完,这约定就无法兑现一样。
闻声垂眸,目光从脚底的柏油掠到几米外路口的石墩。
明明就只差几步。
“闻声?”文童又喊了她一声。
闻声回神,抬头:“嗯?”
颜可张开五指在她眼前晃了晃,有些担心:“你怎么了,文童叫了你好几次。”
闻声终于舍得把目光从路尽头那石墩上移开,她摇了下头,回道:“没事。”
突然,王启胜直起腰,用胳膊肘顶了下李延时:“那不是你妈吗?”
李延时正在拨手机,闻言抬头,看了眼王启胜指的方向。
一辆降了半扇窗户的迈巴赫停在男寝一号楼下,很低调的黑色。
袁娅头发盘的一丝不苟,从降下的半扇窗户看向这边。
大抵是出于对某种危险的警觉,李延时下意识揣了手机,往右侧站了半步,和紧挨着他的闻声拉开了一些距离。
闻声察觉到了李延时这并不明显的避让,她偏头,目光在男生身上落了一下。
李延时和袁娅隔了十几米的距离,遥遥对视了几眼。
李延时把肩上的挎包递到王启胜手上:“我过去看一眼。”
王启胜看了眼手里的包,抓着后脑的头发想,李延时为什么不把包直接给闻声,明明闻声离得更近一点。
半分钟后,李延时在袁娅的车前停下,他弯腰,对着车里的袁娅:“你怎么来了?我爸那边需要人。”
“请了护工。”袁娅抬手摸了下自己脑后的发髻,往闻声他们站着的方向看了眼,“那女孩儿是谁?”
临安好久没下过雨了,这两天温度上来,稍微动一下又会出汗。
李延时抬手,食指在额前抹了下:“哪个?”
“刚站你旁边的那个。”袁娅示意。
李延时回头,语气故意带了些不确定:“文童?我们班同学,旁边那个是她哥哥。”
袁娅目光在李延时脸上落了落,没再执着于这个话题:“你确定一定要在国内参加高考?”
李延时直起身,扯了下手腕上的表扣:“嗯,即使你在国外给我办入学,我也是不会去的。”
袁娅像是早知道他会这么回答:“那你就在国内考吧。”
袁娅这么容易就松口,李延时倒是有些惊讶。
他抿了抿唇,没说什么,只是问了句:“你等会儿要参加家长会?”
“不去,我就是来确定一下你到底要不要出国,我六点半的飞机。”袁娅低头翻了两眼文件,扬头对前座的司机道,“走吧。”
司机通过后视镜对袁娅点了下头。
也不管李延时还有没有话想说,袁娅直接合上文件,把窗户升了起来。
第76章 惊喜加更
李延时站在男寝楼下的路边, 被顶配的迈巴赫喷了一脸车尾气。
临安地处东南,下午四五点这个时间,日照一样的好。
李延时垂在身侧的手动了动, 忽然有一点烦。
阳光没有任何阻拦的直射在头顶, 把人晒得嗓子发干,李延时忽然想从哪里抄一瓶冰镇可乐,灌一灌。
他站在路边平复了大概一分钟, 把手里的纸团扔掉,转身, 走回刚刚的树下。
“你妈不是来参加家长会的吗?”王启胜顶了下李延时的肩膀。
“嗯, ”李延时从他手上把自己的包勾过来, “来问我出不出国。”
文越皱眉:“你妈还没放弃?”
李延时轻嗤:“谁知道。”
闻声站在颜可身边,盯着李延时往肩上挎书包的动作,没说话也没动,只是垂头,叼着牛奶瓶上的吸管, 把罐子里最后一口牛奶吸完。
她敏锐地察觉到,李延时和自己一样,都不希望这段关系曝光。
但她想瞒的是老师, 而李延时针对的对象是家长。
从左侧路沿滚下一颗石子, 正巧掉到闻声的脚边。
闻声抬脚,鞋底压上那颗石子在地面上碾了碾, 早就说过, 李延时对她来讲和别人不太一样。
她对他的动作, 神情, 甚至是声音都很敏感。
早在高二分班之前,她就见过李延时, 高一上学期的一个竞赛,男生作为唯一一个满分上台发言。
闻声没有参加那次的比赛,所以无论颁奖还是发言她都只是坐在台下看。
她对李延时的第一印象是——他有点吵。
不是话多的那种吵,是他和别人做一样的动作,发出一样的声响,闻声却莫名觉得他比别人声音要大那么一点。
所以分班第一天,王建国让她跟李延时坐在一起,她不大愿意。
有点吵,会影响到她学习。
后来闻声磨着脚下的那颗小石子,回忆这一年多的时间。
后来李延时对她来说越来越吵。
一堆聊天的人里最先听到他的笑声,明明很安静的自习却能听到他翻书和写题的动静,他从她身后挤过时,冲锋衣抽绳打在椅背的声响也清晰到不行……
“闻声?”颜可再次喊她,见闻声抬头,颜可接着道,“你今天怎么回事,总走神。”
闻声用手腕顶了下额头:“没事,可能太热了。”
李延时两步过去,手背在她的额头贴了贴:“头晕吗,还是想吐?”
闻声摇摇头:“都没有,就是有点热。”
“带你去买水?”李延时一手还捏着她的手腕,低声问。
王启胜也不知道哪根筋搭得不对,伸爪子拍李延时的手:“别摸我们小声声。”
话音刚落,几人身后响起一道急刹车的声音。
副驾驶的门被推开,袁娅的助理下车走过来。
穿着笔挺西装的年轻男人,把手上的一个牛皮纸袋朝李延时递过来:“你父亲的最近两个月的身体情况。”
李延时手从闻声的手腕上滑下来,接过男人递过来的牛皮纸袋,抬眸看了下后车窗。
这不是刚袁娅坐的那辆车。
“我妈去机场了?”李延时将牛皮纸袋上的线圈绕下来,问了句。
“嗯,”男人两手交叉放在身前,点点头,“在去机场的路上。”-
周六早上七点半,闻声背着包从寝室楼上下来。
刚迈出楼栋,就看到不远处等在花坛旁边的李延时。
黑色的斜挎包歪歪斜斜地吊在男生的肩膀上,扁扁的,一眼看上去就像没装几本书的样子。
不过闻声摸了摸自己身后的包,确实也没什么书好装,她书包里也都是卷子。
男生大概是余光扫到了她的身影,把正划着的手机按灭,揣进口袋,望过来。
十月末,天气转凉,闻声今早起来子啊阳台背书时连打了两个喷嚏,从衣柜里扒了个薄毛衣套在了身上。
此时她手指往袖口里缩了缩,朝李延时走过去。
闻声在李延时身前站定,左右扫了眼周围:“你怎么在这里等我?”
李延时伸手,想去提闻声肩上的书包,被闻声转了下肩膀避开。
“不然要在哪儿等?”李延时手收回来,“你寝室门口?”
闻声诧异,他怎么能把话曲解到这种程度:“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是什么意思?”李延时笑。
闻声心下叹了口气,想着算了。
“随便吧。”她说。
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李延时总觉得闻声近来说话时的语调和以前有些差别,不再那么硬邦邦或者冷冷淡淡。
很多时候,压了声音的话,都轻得像撒娇。
幸好这想法没有被闻声知道,不然她又要觉得李延时不可理喻。
明明她就是正常说话。
真的是没办法和恋爱脑的人讲道理。
“等下去哪儿?”李延时手抄进口袋,拿了瓶草莓牛奶塞进闻声怀里,“你家还是我家?”
闻声先是对手里的牛奶抗议了一下:“没有香蕉的好喝。”
说完,像是才处理了李延时的这话一般,抬头:“什么你家我家?”
“找个没人的地方,”李延时把闻声手里的瓶子拿过来,抽了吸管帮她扎开,再重新递过去,“写作业。”
“算了,去你家吧。”没等闻声回答,李延时直接帮她决定,“写作业。”
李延时低头看到闻声一脸不大相信的表情,心情突然大好,难得的抬手,揉了把她的头发,安慰道:“真的,写作业。”
闻清鸿的身体暂时维持得还算不错,怕耽误闻声学习,从家里搬出来住到了闻声一个远方表叔家,离医院近,也方便定期复查。
所以最近两个月家里只有闻声一个人。
两个人回到家,从上午九点多到晚上八点,做了四五张卷子,如李延时所说,真的是一直在写作业。
尽管李延时真的想做些什么,但临近奥赛,他实在不忍心浪费闻声的时间。
况且他自己也是,最近都是晚上一两点才睡,严重缺觉。
晚上和闻声在楼下吃了点东西,本打算去曹林那儿睡一晚,但想了想还是留了下来。
他真的被闻声家那个门整怕了。
闻声家七八十平的面积,一共就一左一右两间卧室和一个不大的客厅。
唯一的书桌在闻声房间。
天晚了,李延时不大相信自己的自制力,思来想去还是把自己的书从闻声的房间里搬出来,丢到了外面的茶几上。
闻声身上换了在家穿的白色针织衫,薄薄的一侧,勾勒出她瘦薄的肩膀和这一年纪的少女已经初现的弧线。
此时她就站在卧室门口,一手搭在门上,眼神澄净,望着客厅里的那张矮脚茶几:“你确定真的要在那边写吗?”
李延时抬眸,一眼就落在她针织衫前襟的第二颗纽扣上。
随后视线连停都没停地偏开,抬脚,踢了下沙发前的书包:“嗯,我在外面写。”
闻声比了下李延时的腿和那茶几的高度,十足不放心地又劝了句:“不然你还是进来写,那个桌子太低了。”
李延时提了下裤腿在沙发上坐下,两秒后再抬头时发现闻声还在门口站着。
实在是忍不住了,低声笑了下,哄她:“我在外面写效率还能高点。”
闻声不相信,指着那张玻璃的矮脚茶几:“你腿都放不下,怎么可能”
李延时望着她那诧异的眼神,明白她确实没懂是什么意思。
“你进来吧。”闻声再次邀请道。
房间里闷,闻声上面穿了长袖的针织衫,下面穿的却是灰色短裤。
很软的棉布料子,长度刚刚到膝盖。
转在李延时右手的笔停了停,两秒后,透明的按动水笔再度转起时,李延时轻咽了一下嗓子,看着闻声道:“你穿件衣服我再进去。”
闻声揪着自己的袖子看了看身上,不明白李延时为什么让自己穿衣服,明明并不冷
“我不冷。”闻声说。
李延时站起身,开始收自己的东西,嘴上道:“晚上温度低。”
闻声盯着他认真的表情看了两眼,又调出手机里的天气预报确认了一下温度,最后还是妥协般的在衣柜里扒了件带宽大的外套套在了身上。
两人并排挤在闻声的小书桌上写卷子,等时针往后走了两个小时,闻声换第三张卷子时。
李延时往后靠了靠,笔点桌面上:“第三张了?”
闻声点头,紧接着,目光落在李延时的卷子上,有些惊讶:“你怎么正面还没写完?。”
不应该啊,李延时一个小时前换的卷子,怎么算也该写到背面了。
“嗯,”李延时从她身上撇开视线,晃荡着点了下头,“有点分神。”
闻声仰头看了眼表:“是困了吗,你可以睡我的床。”
李延时手里的笔倒着,笔尾再次在自己卷子上戳了戳,两秒后抬头,把闻声快凑到自己眼前的脸拨开。
笑得无奈:“你能不能不要总是挑战我的底线。”
闻声有些茫然:“我怎么了……”
李延时把椅子往后推,从座位里挤出来,他站在闻声身后,弯腰,左手压上闻声的卷子,右手握着她的笔在她面前的卷子上打了一个占满整张纸的红色对勾。
闻声在他怀里挣扎了一下,轻声:“你干什么?”
李延时两臂收紧了点,把闻声完全拢在怀里。
握着闻声的手在她卷子的右上方写了个硕大的150。
闻声惊呼:“我还没对答案。”
李延时在她的发顶亲了一下,语气略带骄傲:“这种难度的卷子,你怎么可能拿不了满分?”
闻声打他的手:“那你也不能瞎写啊。”
李延时没听她的话,换了黑色的笔,手拉着闻声的卷子往右侧拽了点,在密封线里写上闻声的名字。
夜深人静,人的情绪被无限放大,会很容易就表现出不同于白天的那面。
闻声捏着卷子的一角,拎到台灯下。
对着李延时写的字仔仔细细看了两眼,小声嘀咕:“你把我名字写得好丑。”
“这还丑?”李延时用笔敲了下晃荡在空中的卷子,笑着嗤了下,“你什么审美?”
说着,李延时扬手欲从闻声右手边的一摞书里抽她的本子:“给你欣赏一下草书。”
“什么啊?”闻声试图阻拦他的手。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要写自己的名字,李延时手指在闻声那摞本子上上下划了下,问道:“哪个本子里写的东西最重要?”
闻声不知道他要干什么,在数学笔记上点了下:“这个吧。”
李延时捏着本子的边缘,把它从最下层抽了出来。
翻开,顺着装订线找到最中间的那页,扬手在左侧的空白处龙飞凤舞地写了个自己的名字。
完事颇有成就感地点了点那三个字:“草书。”
李延时说这话的时候,左臂还撑在闻声的桌子上。
闻声往左侧歪了歪,靠在李延时的胳膊上,轻声笑着:“好丑。”
她伸手捡过李延时的演草本,学着男生的样子顺着装订线翻到最中间,用墨蓝色的签字笔在右下角工工整整地写了个“闻声”。
两个本子并排摊在桌子上,一左一右,被写下对方的名字。
闻声盯着那两个名字看了几秒,心下恍然一跳。
白净的纸页上写下的名字,像是属于谁的,一个巨大的秘密。
她用手拍了拍那本子:“楷书,是不是比你写的好看?”
女生说这话时,尾音微微上翘,难得的带了些小女孩儿的娇嗔。
在深夜里印了台灯影子的瞳仁,又黑又亮。
李延时把桌子上的两个本子合起来,没忍住,撑在桌子上的手抬起,托住闻声的后颈,唇从她的太阳穴往下,一直碰到她的侧颊。
他半阖着眼,嗓音微微沙哑。
像是怕她不答应般,再次确定着:“那说好了,我们一起去北京?”
第77章 5.18日的更新
闻声被碰得有些痒, 往后躲了躲,还未张口,便被李延时的手机铃声打断。
后来, 再回想这些时, 突兀地发现,其实很多事一开始就是有预兆的。
比如那段差几步就能走完的银杏路,以及这个李延时问了两遍, 闻声都没有来得及回答的问题。
电话接起,男生大喇喇的声音从听筒里传出来:“你在哪儿呢?打你家电话没人接, 曹林说你也不在他那儿。”
两句话说到最后, 男生的语调里已经带了贱兮兮的味道。
李延时的手还托在闻声的下颚骨, 直起身时格外留恋地用指腹擦了擦她滑腻的皮肤。
他声音微哑:“在同学家。”
闻声两腿蜷起,交叉踩在自己的座椅上,环抱着腿仰头看向身后的人,听到李延时这个回答时,微不可见地蹙了下眉, 动作幅度很轻,连她自己都未察觉。
但李延时看见了,他靠在闻声的椅子后, 抬手摸了摸她的下巴。
闻声往后躲, 他就捞着她的后脑把人在揽回来。
给他打电话的这人,也算他半个发小, 只不过没有曹林和温九儒跟他关系好。
袁娅朋友的儿子, 所以关于闻声的事情, 李延时不想说太多。
“哪个同学家?”那人继续贱兮兮地问。
李延时在临着闻声椅子的床沿坐下, 手从女生的小臂滑下去,改握住她的手腕。
“你不认识。”再接着往下滑, 牵住闻声的手。
闻声瘦,手长得也好看,很白,手指又细又长,握笔时食指的骨节微微突出。
李延时把闻声的手展开,让她松松地搭在自己的手心里,看不够似的翻来覆去了好几次。
闻声被折腾得难受,干脆把手抽出来,捡了笔写题。
李延时手兀得一空,抬眸看向她。
闻声接收到他投过来的视线,想了想,把空着的左手塞到了他的手心里。
随后视线转走,接着做自己还未做完的卷子。
李延时盯着她认真的侧脸,右手掂了掂,把她塞进来的指尖攥紧。
听筒里的男生还在叽叽喳喳,吐槽他爸三天两头不着家,好不容易回来一次就逮住他猛吵。
李延时“嗯啊”了两声,懒得敷衍,把电话挂了。
手机里的声音蓦然消失,房间重归安静。
闻声察觉到身侧的人垂了眼,勾着她的手指左右晃了晃。
她偏了目光落过去。
闻声听到李延时很轻地叫了她一声。
他说:“闻声,你等等我。”
前几天家长会,在学校见到袁娅,让李延时感觉很不好。
虽然袁娅并没有说什么,也同意了他在国内高考,但李延时总觉得这不像袁娅一贯的作风。
毕竟她认准的事情,向来是不达到目的决不罢休,无论是用什么手段。
短短几天时间,李延时很认真地做了打算,甚至写了计划表,他连复习考试都没有这么认真过。
先瞒着跟闻声的恋爱,然后考去北京。
李延时想,如果他考去了北京,袁娅不同意要断掉他的经济来源,那断就断了,军校有补助,他少吃少喝点,顶多就是把坏毛病都改掉,不再那么讲究,还有闻声,无论怎样,他都不会放手
思来想去,唯一能脱离袁娅掌控的办法就是他要有能力。
好好高考,和闻声一起在北京读书,军校毕业,再进部队无论是他所追求的事情,还是希望有闻声在的生活,总之慢慢来,只要他肯努力,他们一定会有很多很多的以后。
所以他跟闻声说,说“你等等我”,等时间再过一些,等我再有能力一点。
闻声不明白李延时为什么这么说,但下意识觉得自己要答应他。
她捏了笔,半转身体,很认真地点了点头,说了句“好的”。
李延时被她这一本正经的回答逗笑,手搭在两膝之间,右肩抵上墙面,突然问:“你刚刚是不是不高兴?”
闻声想了下,很诚实地点头:“对。”
听到闻声这么回答,李延时嘴角的弧度勾得更大了一点:“我还没说是什么事。”
闻声懵了一下:“不是刚刚你回答你朋友的那句吗?”
“哪句?”李延时故意逗她。
闻声沉默了一下:“就是你说是在‘同学家’那句。”
李延时挑着眉笑得更欢了一些,伸手想戳闻声的脸,被闻声抱着腿躲了过去。
“我以为你不在乎。”李延时单手压住闻声的两只手,终于如愿以偿地捏到她的脸。
闻声晃了晃脑袋,试图挣脱开,小声:“还是有点在乎的。”
“也不只是同学吧。”她的声音更低下去-
闻声也不知道自己犯的什么矫情,总之,都已经过了两个晚上,想到周末李延时在自己家接的那个电话,心里还会翻涌上来一些酸酸的感觉。
明明就不只是同学,对吧。
谁会跟普通同学在停电的晚自习背着所有人接吻!
这情绪一直延续到周一早上,好不容易降了点,结果早自习结束,闻声跟李延时正在楼梯拐角说话,他那不长眼的发小迎面走过来,李延时下意识往旁边撤了半步时这本就没被处理好的情绪再次爆发了。
说起来,最开始还是闻声自己讲的,不要告诉别人,但真等看到李延时这个反应,她又哇,就是好生气。
李延时追上去,拽住她,好笑:“你怎么不讲道理。”
两人站在拐角处的楼梯间,早自习结束的这个时间,这里没什么人。
闻声甩了两下,没甩掉,面色不虞地看向他,绷了半天唇,憋出来两个字:“就不讲道理。”
楼梯间的窗户开了一半,晚秋的风从窗外卷进来,裹挟了丝丝凉气。
李延时走上前,拎着闻声外套的两侧,帮她把拉链拉上,眼睛里的笑藏都藏不住,偏说出来的话特别讨打:“哟,不讲理就算了,还这么理直气壮?”
闻声瞪李延时一眼,把自己的外套从他的手里扯回来,转身就从楼梯间走了出去。
李延时跟在她身后,一边往教室的方向走,一边笑。
路过烧水箱时,还记得抬手把闻声的杯子从上面拎下来。
周一第一节 英语。
也不知道是不是每个人的学生时代都有一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的英语老师。
一年四季换不完的衣服,淡妆盘发,说话温温柔柔。
上课没两分钟英语老师段楠,扶正了腰上小蜜蜂的位置,抬手轻拍了两下黑板:“默一下这两单元的单词。”
二高除了正常用的英语教材外,为了扩大学生们的知识面和词汇量,会在高三再加入一套学校自己编的书。
理科班的学生不重视英语和语文几乎已经成了常态。
不背单词,不写阅读。
段楠知道他们这个样子,所以经常会在课上强制性听写。
“闻声,你上来默?”段楠挑了个她觉得最靠谱的到黑板上默,给下面的人做榜样。
话音落,闻声刚从座位里挤出去,张猛从前门探进来头,对段楠招了招手,喊她出去。
段楠看到后,放了手里的书:“谁上来给大家听写一下?”
段楠视线在班里扫了一圈,正当打算叫周佳恒时,李延时举了手:“老师,我来吧。”
“那行,你来。”段楠走下讲台,临走到门口像是想起来什么似的回了头,对李延时说,“你下了课私下再默一下,和作业一起明天交上来。”
绝不放过任何一个人。
李延时点了头,拎着书走上讲台,很规矩地说了句:“好的老师。”
段楠把腰上的小蜜蜂摘下来,放心地出了教室。
闻声在讲桌上的粉笔盒里挑了根白色的长粉笔,转身往黑板前走的时候撞上了正往讲台上上的李延时。
两人对视一眼。
闻声目光偏开,转身用粉笔的最前端顶上黑板,做听写的准备。
李延时则摊开书,找到段楠说的单词表。
讲台上的男生微微弯腰,两手撑在讲桌上,从单词表里挑着单词——
他语速不快,每读一个单词会停顿十几秒,让大家有时间写。
男生低低的声音回荡在空旷的教室里:“鳄鱼、雇佣、创新……女朋友。”
李延时话音落,闻声侧眼望了他一下。
一个单元的单词总会有几个比较简单的。
李延时会选到这个词也不奇怪。
早晨七点,教室两侧的窗户大开,风还带着朝气蓬勃的露水气。
像是有所感觉,在闻声望过去的下一秒,李延时也抬头看过来。
讲台下的人都在写单词,偶有写完的也没抬头,抠抠手或者发着愣等着听下一个单词。
李延时顶着闻声的视线,卷了书,敲敲她面前的黑板。
略微压了声音,笑着给她重复要听写的词语:“快点写,‘女朋友’。”
第78章 5.19日的更新
几科的决赛都在十二月末。
二高今年换了校长, 十一月初的时候把高三十二个班打乱重新分了一下,把参加竞赛的学生挑出来分到了四个竞赛班。
闻声在九班数学班,李延时则去了十班物理班。
十二月末, 竞赛结束回到学校, 正好赶上元旦联欢会。
二高给学生的福利,每年跨年夜,只要是在学校, 无论是高一高二还是高三,都被批准抽晚上最后的两节自习办一个简易的联欢会。
闻声在九班的同桌是一个剪发头带黑框眼镜的女生,
初见时以为很腼腆, 相处久了发现, 其实也是个话痨。
跨年这天,第二节 晚自习铃声打响,同桌拍了拍闻声的手,惊喜地指向窗外:“下雪了!”
闻声正在写完形填空,连着填上两个选项, 才拽了拽毛衣的领子,抬了头。
这周换座位,她和同桌坐的这两列正好换到窗边。
上节自习还很空旷的天, 这会儿却漫天飘的都是雪花。
一片一片, 飘飘扬扬地荡在空中,临安难得见到雪, 更难见到这样大片的雪花。
班长和文艺委员正组织着几个个子高的男生在前黑板处挂彩带, 打了氢气的彩色气球飞了满屋, 顶着头顶的的天花板。
周围闹哄哄一片, 只有一小半的学生还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但也没有再写题了。
同桌就在这吵闹声里从抽屉摸出手机, 看新闻,她拉着闻声,语气激动:“我刚收到气象局的消息,说这是近三十年临安最大的一场雪!”
闻声把目光从同桌的手机屏幕上收回去,回头,身体往窗户的方向趴了趴。
她盯着窗外那在教室光线的映衬下显得更加硕大的雪花,喃喃:“真的吗?”
“真的啊!”同桌也趴过来,和闻声一起望向窗外银白的雪,“真的好大,像在纪念什么。”
闻声搭在窗沿的手动了动,食指指肚蹭到瓷片突出的地方,被刮了一下,微微的刺痛之后有细小的血珠冒出。
她眉间很轻地跳了一下,问道:“纪念什么?”
“不知道。”同桌摇摇头,笑起来时唇边的小酒窝可爱到不行,“就是觉得像为谁下的。”
同桌话落,敞着的前门被人扣响。
教室里安静了一瞬,齐刷刷地望过去。
教室门口站了两个很高的男生,一个灰色的毛衣外罩了校服外套,一个则穿着一年四季都是那个厚度的冲锋衣。
穿着冲锋衣的那个,一手插在口袋,一手拽着拉链拉到最上面,遮着小半个下巴。
他在闻声诧异的眼神里轻勾了下唇。
后排几个女生脸红着瞟向前门处,相互拍着对方的手臂窃窃私语。
尽管有好多人私下都在传闻声和李延时在一起了,但这并不影响大家看帅哥。
灰毛衣的男生扬了扬手里的吉他:“我们来表演节目。”
“李延时提议的,”他指了指身边的人,笑得爽朗,“他还说让你们班也抽两个去我们那儿表演。”
听到这话,闻声再转向李延时的眼神带了疑惑。
下一秒,她看到门口那人,手从自己冲锋衣的拉链上撤下来,掏了手机,低头发消息。
没等两秒,闻声的手机在桌肚里震了两下。
她摸出来看。
李延时:[来给你唱首歌。]
一条结束又发过来一条。
李延时:[你脸红什么?]
闻声用手背碰了碰脸,回到:[有吗?]
李延时:[嗯。]
闻声摸了摸鼻尖,正想敲字回复,对话框最上方“对方正在输入”的字样却闪烁了几下,然而一直没有发过来消息,像是在犹豫什么。
闻声:[你想说什么?]
李延时笑了,靠着门框,发过去。
李延时:[想说‘新年快乐’,但又不想只祝你快乐。]
“快乐”两个字太简单了些,包含不了他想给的所有祝福。
闻声没理解:[嗯?]
李延时看着屏幕上那个明显木楞的“嗯”,脚下换了个重心,再次笑了笑,回了条“没事”。
灰毛衣的男生唱了首民谣,一曲结束后被九班的人拉着又唱了一首。
等第二首再结束,轮到李延时,九班的班主任正好从办公室过来。
一个扎着高马尾的年轻女老师,国内顶尖大学的数学专业毕业,带今年高三的竞赛班。
不过刚三十出头的老师,无论是心态还是喜欢的东西都和学生差不多,她站在班门口给灰毛衣的男生鼓了掌,又问李延时打算唱什么。
李延时从那男生手机接过吉他,笑了下,没说歌的名字,只说是一首很小众的歌曲。
老师笑着点他,说还卖关子。
刚灰毛衣的男生唱歌时坐的是在讲台上的椅子,李延时抱着吉他走过去,单手把那椅子拎起来,对身后的老师道:“老师,我能去后面唱吗?”
闻声坐在靠窗那列的倒数第二排,身后隔了一排的地方原先放着一个木书柜,书柜前两天大扫除被撤掉了,空出了一块地方。
“前面太挤了,”李延时指了指闻声坐的那个角落,“那边空一点。”
年轻的女老师很好说话,摆摆手:“去吧。”
话落,还叫了临近的一个男生帮李延时搬椅子。
几分钟前,闻声的同桌因为想拍外面的雪,跟闻声换了位置。
此时闻声正坐在靠近过道的这列。
李延时抱着吉他从她身边走过时,垂在身侧的手还碰到了她的毛衣。
闻声抬手捏了捏耳垂,觉得耳廓比刚刚那个男生唱歌时要热一点。
或许,李延时说的没错,她是有点脸红。
男生把椅子放在她身后那排,抱着吉他坐下。
闻声心下微乱,低着头,手无意识地捏上笔,看起来像要写题。
同桌举着手机,对着窗外偷偷摸摸地拍了十来下,终于拍到一张满意的。
她挎着闻声的胳膊,给闻声看自己刚拍的照片:“你看这张怎么样,我想发朋友圈”
话音落,看到闻声手里攥着的笔,扬手就抽出来:“我的大小姐,你怎么还写啊,听歌了。”
说着她收了手机,扳着闻声的肩把她转向后面。
闻声任由同桌顶着自己的肩膀,她右臂搭在自己的椅背,视线在两米外李延时的身上落下。
纵然纵然已经预想过他抱着吉他是什么样子。
但眼神还是不受控制的滞了下。
黑色的带子挂在左肩,和他身上的黑色冲锋衣溶在一起。
他大喇喇地敞着腿,上身往后半靠,整个人闲散又自在。
李延时坐下已经有一会儿了,但不知道是在调琴还是在等什么,迟迟没有开始。
直到闻声被同桌推过来目光落过去时,男生才勾了一下肩上的袋子,左手四指并齐,轻砸了一下琴箱,低缓的旋律从琴弦中淌出来,伴着低哑的男音——
“一见钟情是我,吹不散的执着。”
“两情相悦如何,哪怕就几分钟。”
很轻松的小调,略微有些沉的喑哑男声,混着古典吉他像是被砂砾蹭过的颤音。
闻声没听过这首歌,也不知道这歌的原唱是男生还是女生,但觉得这歌的调子和李延时的嗓音匹配到仿佛就应该被他唱出来似的
“在漫天的飞雪里,每个不安的夜里。”
“清晨拥挤的地铁里,炽热地拥抱你。”
结束时,李延时的手从琴弦上滑下来,再次轻敲了一下琴箱。
男生收了吉他,拎着椅子从闻声身旁再次走过时,低头,又给她发了消息。
李延时:[知道这首歌的名字吗?]
闻声:[是什么?]
李延时:[脸红接收处。]
闻声抬头,望向斜前方擦着她过去的身影。
她垂眸,盯着手机上的那五个字很认真地看着,她想,他是心动贩卖机也是脸红接收处。
李延时和那个灰毛衣的男生作为十班的代表,表演完节目没有马上走,而是提了一袋子东西说送给九班的同学。
袋子里有笔记本,文具袋,还有一只很漂亮的录音笔。
东西没有那么多,并不是人人有份,要通过击鼓传花的方式选取幸运儿。
灰毛衣的男生坐在黑板前,用黑板擦敲着节奏,停到谁那里,谁就领一份礼物。
礼物并不算值钱,但领到的人却像买彩票中了几百万一样开心。
即使是一个十几块的线圈本,也要向周围炫耀半天。
闻声和她的同桌运气都不怎么好,连根笔都没分到。
同桌蔫巴巴地垂着脑袋:“我的运气也太差了,那个录音机好漂亮。”
闻声拍着同桌的肩膀安慰她:“没事的,我也没有。”
“同病相怜,”同桌头顶在闻声的肩膀上,“你不羡慕吗?”
闻声比了一下自己的小拇指:“有一点点吧,一点点羡慕。”
毕竟中奖这种事确实会让人开心。
东西分完,李延时在跟另一个男生离开之前,拐到教室右后方的角落,递给闻声后桌那人了一小袋东西。
班里人弄哄着,正起哄让一个学美声的男生来一首。
闻声后桌的那男生跟李延时一起打过球,互相知道名字。
他瞄了眼周围的同学和坐在讲台侧面的老师,抬手拍了拍闻声的椅子。
闻声放了笔,视线从已经从后门出去的李延时身上收回来。
“怎么了?”她问后座的人。
后座的男生体格有点像王启胜,他挤在狭小的座位里,从下面掏了个袋子:“李延时让给你的?”
闻声一愣,垂眼看向被塞进自己怀里的东西。
同桌听到动静,停止了起哄,也凑过来看。
女孩儿圆圆的脑袋凑到闻声跟前,好奇地盯着那个袋子:“是什么?”
奶白色的塑料袋,表面揉得有些皱巴,看不出来里面是什么东西。
闻声手指勾着顶端的蝴蝶结,把袋子拆开。
“是刚刚击鼓传花的奖品??”同桌惊讶的声音最先冒出来,“笔记本,笔,还有录音机?”
“卧槽,”后桌的男生也惊呼,“李延时给你搞了份一模一样的?”
同桌摇着闻声的手臂,满眼都是羡慕:“这算什么?他自己给你的奖品?!”
后桌的男生翻着那袋子里的东西:“真的每样都有,这算是终极大奖吧卧槽。”
音落,闻声收到李延时发来的消息。
李延时:[听到你说羡慕了。]
闻声:[这是哪里来的?]
李延时:[提前买了份一模一样的。]
李延时:[花的我自己的钱。]
后桌男生“我靠”的声音太大,把前面两排人的注意力也吸引了过来。
远处的人还在闹着让那个男生唱歌,只有他们这个角落,此起彼伏地“哇”了几声,艳羡地瞅着闻声怀里那堆“奖品”。
“所以李延时确实喜欢闻声对不对?”
“天呐天呐,他们真的是一对?!”
“应该吧,不然李延时为什么要专门绕到后面唱歌?”
虽然并没有人准确的知道闻声和李延时的关系,但接连不断的议论声都在猜他们是不是这样,又或者那样。
那些充斥在校园里,却无法曝光在阳光下的悸动,它们被封在平静的表面下,却比任何一种暧昧都汹涌、骇浪。
那时的喜欢是——你是我盛大的青春里最明目张胆的秘密。
我不说,所以是秘密。
我不说但所有人都知道,所以是明目张胆的秘密。
第79章 5.20日的更新
元旦过后成绩出来, 闻声和李延时都拿到了单科的金牌。
闻声想上的那个科研班今年改了新政策,数学竞赛金牌的人并不再直接保送,而是要在一月底再参加一次清大自己的考试。
至于李延时想上的学校, 因为今年招生名额的紧缩, 亦是如此。
除了提前批招生考试要过以外,高考分数也要在往年的基础上提四五十分才算比较有把握。
冥冥之中,好像今年的事情都更难一点。
整个一月份闻声都在为月底的考试做准备。
清大第一年以这样的形式选拔, 连个往年真题都找不到。
闻声把近二十年数学竞赛出现过的题型和知识点进行分类整理,从头到尾又刷了一遍, 每天晚上几乎都要熬到两三点。
李延时提前批的考试在三月, 最近在疯狂突击补他的英语, 晚上睡觉的时间点和闻声差不了多少。
然而多灾多难,也不知道是不是今年犯太岁,总之在闻声考试前再次出了意外。
临考试前两天,早上七点半,闻声跟着二高的老师前脚刚到机场, 后脚便接到了远方表叔的电话。
说是早上凌晨五点,闻清鸿肾衰竭导致休克,现在还在手术室里抢救, 医院下了病危, 表叔怕闻清鸿过不了这个鬼门关,再三思索之下还是给闻声打了这个电话。
闻声想都没想, 丢下老师, 跑出机场拦了辆出租就往省医奔。
司机看闻声着急, 车开得也快, 车到医院时不过才八点刚过。
闻声从出租上跑下来,顺着表叔给的楼层号一路狂奔到闻清鸿的手术室外。
在手术室外守了七个小时, 终于得到转危为安的消息。
两天后闻清鸿生命体征恢复正常,暂时脱离生命危险,学校那边也发来消息,清大的考试上午刚结束,下午便出了结果。
一共去了六个学生,只有一个被录取。
被录取的那个男生是剩下六个里成绩最好的,但比闻声还差点。
换句话,也就是说如果闻声去考试了,这次被录取的应该就是两个人。
好在过了年没多久,返校的第二周,闻声收到吴封发来的消息。
吴封的信息和他本人一样,标点符号都透露着阴郁和刻薄。
不过消息的语气和内容无关。
吴封说今年校长推荐制,清大对二高有一个名额。
只这一句话,别的都没再提,不过闻声也大概懂他的意思。
今年校长推荐的名额里八成有闻声一个,吴封的意思是让她跟学校说一说,她的那个名额对口清大。
“这吴封怎么回事?”王启胜看不惯他,“之前帮文童,现在又是你,平常倒好,见面一句话都不说,跟谁欠他钱似的。”
闻声倒觉得无所谓,一个人有一个人的脾气。
可能吴封就是这样的人?
面冷心热。
关于校长推荐名额的事,闻声隔天就找了张猛。
她成绩本来就好,三年大小考的分数,无论怎么平均都是第一,清大的名额就算不来问,老师们本也是打算给她的。
然而谁也没想到,申请表三月初交上去,才过一周就被打了回来。
清大的反馈是因为闻声缺考了先前的那次考试,所以按政策,推荐制的名额也没有办法给她。
换言之,闻声想要进这个科研所就只剩了唯一一个途径——高考考到全省的前几名。
这太难了。
即使是闻声这样几乎次次都是年级第一的成绩,也很难保证一定可以在高考考到前几。
王建国跟闻声说这情况的时候文童就在旁边。
她两只眼睛都睁大了:“还有这一说??”
王建国摸着自己已经秃了的头顶,脸上也是可惜得不行:“清大传回来的文件里把这一条标红了。”
闻清鸿还在医院住着,家里存折上的数字像流水一样“哗哗”地往下掉,单独考试和推荐名额接连两次的阴差阳错让闻声也有些力不从心。
闻声是个很一根筋的人,早就认准了这个科研班,这么多年也一直在朝这个方向走。
结果命运突然把这个指示牌撤走,跟她说你一直追求的东西可能不行了心劲儿被卸掉,她突然有点迷茫。
申请书被打回来的这天晚上,李延时来九班找她。
下了晚自习再在教室多学半个小时已经成了闻声的习惯,李延时知道,所以卡着十点才来找她。
他来的时候女生正趴在桌子上做题,原先总是挺得板正的脊背,这次却微微弯了些。
她握在手里的笔写写停停,很明显的分神。
黑色的双肩包,两个肩带被李延时并齐挎在左肩上,他靠在前门的门框,看了闻声好久。
在女孩儿第二次推了下眼镜,愣神时,他抬步走了过去。
闻声脑后的马尾松了点,她刚伸手拢上头发想要重新扎起来,便被李延时握住。
她晃了下神,转过去。
李延时帮闻声松掉的皮筋取下,扯着自己腕上的篮球手环想帮她把头发扎起来。
男生不常干这种事,手笨,重复了几次都没绑好。
闻声手伸到脑后,从李延时手里把手环拿过来,三两下便把头发扎好。
“快两年了,你怎么还用着这破皮筋?”李延时吐槽。
闻声甩了甩脑后的马尾,把自己的皮筋从李延时手里夺过来:“这是又买的。”
“又买的还这么不结实?”李延时点了点捆在闻声头发上的自己的手环,“你还是用这个吧。”
闻声把他的手拍开:“嗯。”
应罢,捡了笔,视线重新转回去看题。
然而她的跟两分钟前李延时进来时一样,盯在题目上的眼神有些游离。
李延时站在她身后,半晌,垂了身子,握着她的右手,在那卷子上划了个很大的对勾。
“你干什么??”闻声盯着那个硕大的黑色对勾,不可置信。
李延时笑,没个正形:“铅笔。”
闻声难得说长句:“铅笔也不行,铅笔也要擦啊!”
黑板旁的倒计时已经有两天忘了往后翻,但尽管如此,那白色板子上的数字也只剩下可怜的113。
这个时间,教学楼里的大多数教室已经空了,只有他们在的九班还亮着灯。
李延时盯着闻声桌面上的那张卷子,很突然地,手盖上她的发顶。
“闻声,不着急好吗?”
闻声一愣,感受到头顶那温热的触感,片刻后,她手背抵上前额,垂下头,很轻地一句:“可是我不知道怎么办?”
不知道能不能去想去的学校,不知道家里的钱够不够用,也不知道父亲的病会不会好。
她像被突然扔到了满是黑雾的森林。
看不到方向,也不知道哪里才是方向。
“闻声,”李延时摸着闻声的卷子,给她示意刚画的那个对勾,温声,“你可以的,你一直都是第一。”
闻声回头。
李延时盖在她头顶的手一直没拿开,此时见她看过来,很随意地揉了一下,笑着:“比我厉害多了。”
“我以后到大学了就跟别人说我女朋友一直是年级第一。”李延时抽过闻声的笔,又开始在她的笔记本上写自己的名字。
也不知道是什么习惯,自从上次在她家那回开始,李延时总喜欢有事没事翻她的本子,在各种空白的地方签名。
闻声盯着男生那龙飞凤舞的字,沉默半晌,很突兀地呢喃了一句:“可是我看不到未来。”
李延时手下一顿,他放下笔,侧眼,对上闻声的眼睛。
在教室白炽灯的冷白光线下,女生黑色的瞳仁依旧很亮,但不同的是,这次他看不到光。
李延时喉结轻滚。
他抬手,用两只手的食指抵上闻声的太阳穴,用了些力气,把她的头转向窗外。
闻声就坐在窗边,一侧的窗户大敞,被李延时把头强制性地转过去时,最先看到的是远处的综合楼。
综合楼的老师早就下了班,十二层的高楼黑洞洞的,和周围的浓郁的夜色融为一体。
“干什么”闻声问。
“你往前看,”李延时的声音擦在她的耳边,“能看到什么?”
整栋高三楼的人也已经走完,亮着灯只剩下他们在的这个教室。
闻声盯着远处那栋黑漆漆的综合楼看了好久,除了浓浓的黑暗外,唯一能看到的就是他们这处的光线印在那玻璃窗上产生的光亮。
银白色的亮点,是九班教室的灯,和灯光下的他们。
正当闻声犹豫要不要这样回答李延时的时候,俯身在她耳边的男生开口。
声音一如刚刚的温柔,却比任何的一刻都更有力量。
他说:“看到了吗,暗夜无光,有光的是你和你的未来。”
有光的从来都是你,以及你的未来。
第80章 5.22日的更新
闻声有一刹那的怔楞。
她从未想过那玻璃窗上的影子还可以这样解释。
她搭在桌面的手动了动, 捏在两指之间的笔早已松掉,倒落下去。
窗外荡起沉闷的钟声,是晚上十点的报时, 楼下广场上的灯柱依次熄灭, 更加沉寂的黑夜衬得综合楼上的那个亮点加倍鲜明了些。
恍惚中,闻声低头,摸着手里的卷子很浅地笑了下。
李延时好像没有说错, 在寂寂黑夜里,会发光的永远是你自己。
闻声正愣神间头顶再次被拍了拍。
“高兴了一点, ”站在身后的人俯身凑近, 看着她, “但没完全高兴。”
大少爷轻“啧”了一声,嘴上说着“真麻烦”,头却压得更低了一些,方便闻声抬手够到:“要不然,给你摸摸?”
闻声盯着面前那颗突兀的脑袋, 眼皮一跳:“摸什么?”
“头发。”李延时握着闻声的手腕,把她的手搭在自己头顶,“听说摸寸头可以解压。”
“真的?”闻声半信半疑, 却还是顺着李延时的动作, 在他的发顶揉了一下。
很短的圆寸,发质略硬, 碰到掌心柔嫩的肌肤, 有点扎。
“大概吧, 听说跟去超市捏方便面一样, ”李延时咋舌,捉住闻声的腕子, “差不多得了,一直摸?”
看着男生半挑眉的样子,闻声忍不住想笑,她往后靠了靠,倚在窗沿上,盯着李延时的表情,半弯眼睛:“不是你让我摸的吗?”
“只是让你摸一下,”李延时无奈,探身勾了闻声的书包,“走了,大小姐。”
闻声捡了桌子上的书和文具袋,三两步跟上去。
执着于刚刚的话题:“还挺好摸的。”
李延时走在前面,懒洋洋地答着:“那不留长了,以后你心情不好了就给你摸摸。”
“那你要勤洗头。”闻声提了个很直女的要求。
李延时好脾气的:“行,一天洗两次,随时给你备着,你看行吗,大小姐?”
两人从教室出来,锁好门,闻声去烧水房接水,李延时则提了两人的书包站在拐角处一边等她一边给曹林发消息。
李延时:[上次问你的那个平安符有没有信?]
也不知道是中了哪门子的邪,曹林作为一个高一的学生不喜欢学习,成天净琢磨着怎么看风水。
下到风水道教,上到五行八卦,没一个他不感兴趣的。
曹林:[问了问了]
曹林:[你急什么?]
曹林:[一天到晚跟催命一样催,你前天才找我,我不得花个两三天的给你问问。]
曹林:[而且求符,你不把她的生辰八字给我,我怎么给你求??]
李延时:[你找的人到底靠不靠谱?]
李延时:[生辰八字不能乱往外给。]
曹林:[???我让我爸托关系找的,能不靠谱吗?]
曹林:[真的是很厉害的道士!!]
李延时勾了下身上的包带,食指在手机壳的背面轻敲了两下。
李延时:[你先拿我的试试。]
李延时:[等会儿我把我的生辰八字发给你。]
曹林:[??]
曹林:[合着闻声的不给,拿自己的在这儿乱试?]
曹林:[这会儿不怕给出去问题了??]
曹林的消息发出去五秒,得到对面人的回复。
李延时:[我命硬。]
曹林:
牛批。
曹林:[我想提醒你一下,有人貌似还没转正。]
李延时:[]
闻声从烧水方拐出来时,李延时刚把自己的八字发给曹林。
走廊上的灯是声控的,一盏没亮,月色从男生斜后方的栏杆里翻进来。
他右肩吊着两个书包,倚在身后的墙上,垂着头在翻手机。
月色清冷,却衬得此时的他很柔和。
闻声突然就明白了学校表白墙上的那些告白与心动。
好像比考上大学更开心一点的事是和喜欢的人一起考上大学。
“走了。”闻声走过去,伸手想取下自己的包。
李延时侧了下身体没给她:“等会儿到楼下给你。”
穿过操场往宿舍楼走的路上,李延时再次收到曹林的消息。
曹林:[刚打电话给你问了一下,说是从命格看,用你的八字求出来的符更能保她平安。]
曹林:[人家问要不要用你的这个求给她?]
李延时因为发消息,落了闻声半个身位。
他抬眼扫了下斜前方的身影,女生正低着头拿手机在背单词。
最近有太多这样或者那样的事发生在她的身上,只保平安够吗?能不能保平安顺利?
犹豫间屏幕上弹出新的消息。
曹林:[哥,我急着打游戏呢,你到底求不求?]
曹林:[就用你的八字给她求一个了?]
李延时:[嗯。]
曹林:[但要开光之类的,只能你生辰那天拿。]
李延时的生日在高考后的一个月,他想了想觉得也可以。
考完大家可能要一起出去玩几天,他也可以去看看闻声的父亲,还要查分,报志愿,不急在这一时-
进入四月,倒计时的日历一页页地往后翻,风似乎都吹得更急了些。
校园里的学生一声不响,行色匆匆。
一打了下课铃就往食堂冲,课间十分钟不是拿来补觉就是用来背书,他们把吃饭的时间缩短再缩短,睡觉的点延后再延后。
燥热的蝉嘶鸣,仿佛也知道,对这群寒窗苦读了十二年的少男少女来说,再过几分钟,就是他们所盼望的黎明。
在每个夜深人静,只有笔尖在卷子上“沙沙”作响的夜晚,他们在心里喊着自己的名字,说“努力一点,请你再努力一点”。
努力往上走的路,哪有不苦的。
可是,也正因为有黎明前的那段黑暗,破晓之时也才更有意义。
文童上了一寒假的编导课,准备突击考试走艺考。
周佳恒的成绩缓步提升,一直稳在年级前五十,能去他想去的学校,但专业选择上不一定。
至于王启胜一天到晚黏在篮球场上,文化课落得属实有点多。
这学期开学,文童申请调换寝室,和闻声住到了一起。
四人间的寝室另外两个同学改了走读,宿舍里就只剩了她们两个。
文童打了个哈欠,实在撑不住了。
她把台灯拍灭,往床上爬:“声声,不睡觉吗?已经两点了。”
闻声揉了揉发酸的后脖颈,头都没抬:“你先睡吧,我还有几道就做完了。”
“那你也早点睡。”文童倒在床上,脚挑了被子盖在自己身上,闭着眼睛咕哝,“你真的是铁人,怎么能做到每天只睡四个小时的。”
“也就你能做到这样了吧”文童打着哈欠,下一秒便睡了过去。
闻声习惯性地在题干里的有效信息上圈了一下,手微顿,仰头看了看已经进入梦乡的文童,小心翼翼地拉开椅子站起来,走过去帮文童把被子掖好,重新坐回位置上时打了个哈欠,觉得文童这话说的不大对。
这个时间点还没睡的应该不止她一个。
比如
被扔在台灯下的手机震了下,闻声怕把文童吵醒,捞过来插上耳机,压着声音道:“马上就睡了,还有两题。”
怕闻声身体熬不住,李延时已经连着半个月,每天这个时候打电话过来提醒她睡觉。
听筒那边“啪嗒”一下,是笔掉在练习册上的声音,接着低低的男声,染着明显的困意:“我也还要一会儿。”
李延时转了转手上的笔,瞄着摊在桌子上的作业本:“这鬼古文到底是个鸟意思?”
闻声手背抵着唇,肩膀轻抖,忍着笑:“谁让你以前不背,语文是要积累的。”
李延时往后靠了靠,揉着因为缺觉而跳着痛的眉心:“操,早知道以前好好学了。”
可能是思维方式的不同,李延时实在是对这些阅读理解无能,很多答案对他不知道是怎么对的,错他也闹不清楚是怎么错的。
思来想去,也只有死记硬背,大量刷题,把能拿到的分拿到手里。
也不知道今年空军航校的分会到多少,但多考一点总没错。
更何况李延时有些执念,像在高考的成绩单上离闻声近一点。
两人没说几句便把手机放下,语音倒是没挂,插着耳机各自刷各自的题。
闻声最后两道做完,李延时也多看了一篇古文。
时针即将亲吻三点时,闻声才跟李延时挂了电话,去阳台刷了个牙摸上床睡觉。
窗外,寂静无声。
高三,你可能没听过一年里最火的唱片,也不知道春节档评分最高的电影,甚至不清楚当年最流行的颜色和突然爆火的明星,但你一定见过——这年夜里十二点的清风和凌晨四点的太阳。
那拼搏的二百多个日夜,只要想想,血就会莫名其妙地发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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