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筠昨夜熬了一宿,哪怕是闭着眼也在默念文章,勉勉强强能默背一篇,早起只觉头昏脑涨,混沌一片,再细想昨夜背下什么了,一时万分茫然,五内空空。
崔凤林坐在对面已梳好妆,偏头见她呆头呆脑,颇为同情,“筠妹妹,今日的事错不在你,你底子本就差些,又是第一次进学英华殿,是她们心存歹心要欺负你,你莫慌,且咬牙背,能记多少便是多少,我今日会替你说话,让夫子尺下留情。”
舒筠回过神来,懵然的眸子渐渐焕发活力,露出可爱的小虎牙,“无妨,我尽力而为,要打便打。”没有过不去的坎,她也没那么娇气。
崔凤林欣赏她这份气度,像是初生的嫩芽柔弱而无惧,这一日她便等着舒筠梳洗好,一道去用膳厅。
谢纭和李瑛先到,瞧见崔凤林与舒筠一道进来,颇为诧异,谢纭视线在崔凤林身上落了片刻,笑眯眯问舒筠,“舒家妹妹,昨日背得如何了?”
舒筠当她是空气,明晃晃从她身边走过,压根不搭理她。
谢纭气得炸毛,“我跟你说话呢,你怎么这么不懂规矩?”
舒筠端着锦杌坐在崔凤林对面,不曾看她一眼,“谢姑娘一面算计人,一面立牌坊,莫非旁人被你欺负了,还得感激你?”
谢纭眼珠子都要瞪出来,李瑛在一旁笑了,慢慢擦净手,与谢纭道,“瞧见没,你莫要把人当傻子。”
这时,宫人陆陆续续进来布膳,储秀宫的管事牌子也侯在门口侍奉,谢纭不敢造次,轻哼一声,“希望妹妹到了英华殿,嘴皮子还能这么利索。”
舒筠置若罔闻,天塌下来得填饱肚子。
有了昨日的经验,谢纭有意关注食盒,
今日跟前置了四个小碟,有栗子糕,鳜鱼羹,一小盅玉井饭,最后是一盅菌菇汤,瞥了一眼崔凤林和李瑛,勺子里舀出来的汤汁与她一样。
只剩最后一个食盒,被宫人提到舒筠跟前。
第一盘摆出来的是一叠鳜鱼片。
这一道菜极为考验刀工,鱼片切得太厚太薄都影响口感,去皮去骨,切成一块块,再用酱汁加香葱姜辣煎炒,如同镀了一层金子,带着酥香。
第二盘是虾仁栗子糕,四人均有栗子糕,唯独舒筠这糕点上嵌着一块虾仁,光看那光泽便知新鲜又肥美。
谢纭喜爱吃虾,忍不住吞了下口水。
第三盘便是一叠蟹黄鸡丝春卷,一端出来,香气四溢,黄灿灿的蟹黄洒在春卷,令人垂涎不已。
现在根本不是吃蟹的时节,谢纭记得太上皇喜蟹,为了确保他老人家一年四季吃上蟹黄,宫人在太液池一角养了一池子蟹,等闲没人敢染指。
舒筠有什么本事偷吃太上皇的蟹?
至于最后端出来的那盅汤,谢纭鼻子灵,已经闻出来了,是一味乌鸡燕窝,一夜的好心情顿时见鬼去了,谢纭气得将筷子一扔,憋不住质问管事牌子,
“贺公公,您可否解释,这是怎么回事?”
贺公公拢着袖八风不动,“老奴可不知,您得去问御膳房的管事牌子,以老奴瞧,莫非是送错了?”
鬼才信这话。
谢纭气饱了起身先离开。
这回就是李瑛都来了些脾气,她盯了舒筠几眼,方耐着性子吃了几口。
崔凤林倒是没说什么,一点点将碟子里的朝食吃完。
舒筠总算发现了端倪,原来她与其余三人吃的不一样,七爷也未免太厉害了,手都能伸到后宫来,舒筠满腹狐疑。
谢纭没吃饱肚子,上午饿得咕咕直叫,被众人听见,丢了个大脸,她将这一笔全部记在舒筠头上,憋着一口气就等着舒筠挨打。
午后,众所期盼中,晏夫子捋着胡须踱步进了大殿,他神情与往日不同,似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双唇无声颌动,仿佛得了什么绝世佳文,正在吟诵,待入座,他老人家吩咐书童将篇目名称挂在前方的架子,开始点人背诵。
绢帛上六个篇目赫然在目,怎么多了一篇?
对于大部分学子来说,多一篇少一篇并无大碍,只要能过关便成,对于想一较高下的谢纭和李瑛来说,则有些傻眼。
她们并未读过《画略》。
舒筠正在临时抱佛脚,隐约听到嗡嗡声中提到《画略》二字,她满脸狐疑,待定睛一瞧,唬了一跳。
脑海如同有万匹马狂奔而过,心中更是千回百转,如下油锅。
七爷这也...太护短了吧。
她尚且只是与他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若是嫁与他为妻,还不知他有多宠着。
舒筠一时百感交集,甚至不由猜测,这七爷手眼通天,不是一般的驯马师,莫非他还有旁的身份?
混混沌沌中,舒筠被夫子点名起来背诵,她出口便是《画略》,大家听得一头雾水,这姑娘背的是什么?莫不是破罐子破摔,随口应付?
再瞅夫子,却见他神色幽幽听得意犹未尽,渐渐的,大家被文中激昂的情绪所感染,方觉这文章似乎与《滕王阁序》有异曲同工之妙,虽比不得后者磅礴,却也不失为一篇好赋。
谢纭的脸色变得很难看,她自然站出来质疑,夫子却道,
“无妨,这篇文为老夫从友人手中所得,你们背不出来不奇怪,故而若谁能将剩余五篇背全,老夫亦可奖赏。”
谢纭没能得尝所愿,心绪颇受影响,背诵《滕王阁序》时错了几个字,李瑛在《墨竹赋》上折戟,二人谁也没讨得了好,最后得夫子一锭墨石的唯有崔凤林。
舒筠虽不用挨打,却也意识到自己与旁人的差距,原先老神在在的当一日和尚撞一日钟,如今见裴钺绞尽脑汁袒护,她不由生愧,下定决心今后要刻苦钻研。
课毕,裴彦生兴高采烈追过来,“筠妹妹,你背得真好。”
舒筠的嗓音格外好听,耐听,似山涧的清泉,柔软轻快,十分动人。
裴彦生说这话时,眼眶隐隐发热。
舒筠怪不好意思的,没法心安理得地接受别人的夸赞。
这时,谢纭带着她那帮跟班,气势汹汹围堵过来,她倚在人群正中,绷着脸盯着舒筠的方向,
“筠妹妹?哟,我的好大表侄,我还以为你目无尊长,在唤我呢。”
裴彦生心里一咯噔,他忘了谢纭的名字与舒筠同音,谢纭母亲是大长公主,为太上皇的妹妹,论辈分,谢纭是他表姑,只是谢纭这语气阴阳怪气的,他十分抵触,
“表姑耳朵不好使,眼睛也不好使吗,侄儿可没跟您说话。”
言下之意谢纭没事找事。
谢纭本就憋成了个炮仗,就差人点一把火,听得这话,气焰蹭蹭冒了出来,
“是吗?”她目光冰冷地看着舒筠,明晃晃地审视着她,“舒筠,你的名字妨碍了我,每每有人唤你,我都以为是在唤我呢,不如这样,你换个名儿,也少生些误会。”
这话蛮横无理至极。
舒筠给气笑了,裴彦生更是恼羞成怒,转过身来,不算高大的身子却是毫不犹豫护在舒筠跟前,
“谢姑娘有事冲我来,别欺负她一个无依无靠的姑娘。”
表姑都不认了。
谢纭鼻子给气歪了,“尊卑上下乃是人伦纲常,她冒犯了我,不该改名吗?”
裴彦生宽袖一拂,讽笑道,“你算什么身份,要她改名?还没当上皇后呢,就耍皇后威风!”他重重哼了一声,“哪怕当了皇后,也没有让人改名的道理。”
谢纭俏脸胀如猪肝,跺着脚恨道,“裴彦生,你给我让开,这是我跟她之间的事。”
裴彦生下巴一抬,“她的事就是我的事。”
舒筠听了这话,差点昏过去,“世子,您让开,我来与她分辨。”
裴彦生好声好气侧头劝着,“你别管,我今日就看看她有多大的本事!”
谢纭瞅着裴彦生护犊子的模样,猛地想起一桩事,语气一变,
“哟,原来一直是你在背后给她撑腰?”
“是又怎么样?”裴彦生脑子简单,并未深想这句话,甚至底气十足道,“我已与祖父禀明,意在求娶筠妹妹,祖父和大伯对筠妹妹赞赏有加,不日便会去舒家提亲。”
谢纭闻言心里那口气忽然就顺了,狐疑盯着他问,“是你买通御厨给她加餐?”
裴彦生心里想这又是个什么鬼,不过他跟太上皇提过这门婚事,太上皇着人照料舒筠也是情理当中,遂拍起胸脯,“没错,是我。对了,这也是皇祖父的意思。”
能指使御厨加餐,这种事只有皇祖父干得出来。
毕竟,以前皇祖父就是这般哄女孩儿的。
谢纭看着傻愣一样的表侄,再瞥了瞥他身后容色娇艳的舒筠,意识到舒筠并非是自己竞争对手,忌惮与恼怒一下子消得干干净净。
她这人脾气来的快,去得也快,立即浮现笑容,“哟,看来是一场误会,表侄,今日的事就算了,”又探头瞥了一眼舒筠,“舒家妹妹,姐姐与你赔个不是,你别见怪。”
扔下这话,她便没事人一样离开了。
舒筠等人群散去,抱着学囊将裴彦生拉至转角,额角的汗都给急出来,“世子,您莫要再费心思了,我...我是要招婿的,而且,我已议定了人选,”说出这话,她仿佛被注入一股勇气,人也跟着镇定下来,朝他施礼,
“世子心意舒筠承受不了,是舒筠不识好歹,还请您见谅。”
舒筠说完这些,心里落定一颗大石头,也不管裴彦生什么脸色,匆匆离开。
裴彦生如同被浇了一盆冷水,整个人浑浑噩噩的,好半晌都挪不开步子。
身旁的小内侍见他失魂落魄,眼神遛着舒筠离开的方向,开导道,
“世子,您别怪人家姑娘狠心,您的做法不对。”
“啊,我怎么不对了?”裴彦生茫然回头,
那小内使眉眼笑开,“您呀,就是太急了些,婚事还未定下来,你却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嚷嚷,您让人家姑娘心里怎么想?您该要规规矩矩请媒人上门议亲才是。”
裴彦生急道,“可是爹娘不肯啊,我这不是急着求皇祖父做主么?再说,祖父看样子已答应了,只等爹娘首肯,圣旨便可下去舒家,自然就是板上钉钉的事了。”
小内使内心感慨,小主子心是热忱的,就是做事还不够沉稳,罢了,比起淮阳王世子,舒筠缺的不就是这份诚心么?
他劝着裴彦生往回走,“您呀,先把心放在肚子里,也别再追着人家姑娘,等太上皇做主便是。”
裴彦生也意识到自己今日冒失了,可如果不是谢纭咄咄逼人,他也不会被迫声张。
舒筠这厢甩开裴彦生后,恰恰在慈宁宫后面的宫道遇见崔凤林,二人看到对方,明显都愕然了下,崔凤林很快露出微笑,“妹妹怎么在这?”
舒筠不好意思说自己要去藏书阁,便指了指身后的林子,“刚刚遇见临川王世子,我...我让他不要再嚷嚷了。”
崔凤林能理解她的心情,“世子心意是好的,就是行事莽撞了些。”
舒筠在此处撞上崔凤林也很奇怪,“姐姐怎么在这?”
储秀宫与此处方向南辕北辙。
崔凤林面色如常,“我原是打算去藏书阁借书,可惜进不去,便回来了。”
“啊,进不去嘛....”
舒筠心下打鼓,她出出进进多少回,也不见人拦过她,一时想不通,只能将其暂时搁置。
二人撞上彼此,只得结伴回储秀宫。
相互之间熟悉了,话匣子便打开,路上崔凤林问她怎么会入宫当伴读,渐而谈到婚事是何打算,
舒筠寻思一番,越发坚定主意,“我家里打算招婿。”她得寻裴钺问个明白,此事再不能拖下去,否则不知那裴彦生闹出什么动静来。
崔凤林笑眼看着她,“临川王世子可不会给你家当上门女婿。”
舒筠羞愧,红了脸,“谁说我要寻他,我自然是寻愿意上门的。”
崔凤林叹道,“这年头想寻个上门女婿,比寻金龟婿还要难。”
舒筠便想起裴钺,心里乱糟糟的,“可不是嘛。”
崔凤林只当她不好意思,不再深问,心里可以确定舒筠与皇帝不识。
一刻钟后,二人沿着林子里的羊肠小道,折去御花园,一路有说有笑回到储秀宫,恰恰到了用晚膳的光景,谢纭不见踪影,里头只有李瑛。
方才谢纭刁难舒筠,李瑛全程旁观,心中疑惑得到消解,对舒筠自然有改观,见二人在一块,遂多看了几眼。
舒筠避开她的目光,声称要回房一趟,让崔凤林先吃,崔凤林迈进用膳厅坐在李瑛对面,趁着宫人布膳的功夫,与她道,“别再为难舒姑娘了,她无心入宫,刚刚跟我说,家里是打算招婿的。”
李瑛捏着筷子未动,讥讽道,“裴彦生会愿意给她做上门女婿?”
崔凤林笑道,“招婿的念头怕是要落空了,上回淮阳王自觉欠了舒家好大一个人情,一定会替舒家撑场面,说服太上皇赐婚。”
“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她家境不好,这回又是被淑月公主逼着入宫当伴读,意图蹉跎她,我猜舒太妃便是因此事惹恼了太上皇,太上皇才暗中予以照拂,她无依无靠,没什么城府,还请姐姐高抬贵手,莫要再为难。”
李瑛见不得崔凤林当好人,冷冰冰道,“她不碍我的事,我自然没功夫料理她。”
崔凤林便知李瑛不会再伙同谢纭欺负舒筠。
见宫人上齐了菜肴,二人不说话了。
片刻谢纭婀娜多姿挪了进来,扫一眼没看到舒筠,讶异道,“咦,舒家妹妹没回来吗?”
崔凤林见她一脸关怀,无语凝噎,这人变脸比变天还快,却还是好脾气解释道,
“妹妹回房去了。”
谢纭便知舒筠是被自个儿给气得,遂失笑,“倒是我的过错。”
舒筠虽说没去膳堂,宫人怕她饿着,还是单独将食盒摆在了寝室,这原本是不合规矩的,可刘公公交待,舒筠便是规矩。
用完晚膳,几人在院子里消食,不免又撞上。
舒筠瞧见李瑛,不着痕迹换了个方向,抬脚上了游廊往后院去了。
崔凤林却不能跟着她走,而是缓步迎上,“姐姐也出来吹风了?咦,怎么不见谢姑娘?”
李瑛手里捏着一串十八子翡翠,漫不经心把玩,“她怕是逮着机会去宫里四处晃荡,寻陛下去了。”
崔凤林弯唇一笑,不知该说什么,二人一道立在廊庑展望夜空。
三月初的夜,暖风和煦,上弦月如一片薄薄的银片镶嵌在天际,天色还未彻底沉下,一层薄薄的暝雾悬浮其上。
李瑛望着不算明朗的夜空,突然出声,
“谢纭今夜见不到陛下。”
崔凤林袖下的手指不由紧了紧,这句话看似平平无奇,却透露了太多信息。
李瑛虽比不得谢纭与皇帝亲近,但李瑛祖父执掌中枢,她对朝局的了解远在谢纭之上,陛下这么多年洁身自好,连个宫女都不曾临幸,他到后宫,要么是去慈宁宫给太皇太后请安,要么是去太上皇的万寿宫,再者便是慈宁宫西南角的藏书阁,李瑛这么说,一定是陛下被什么事绊住脚,没功夫回后宫。
*
深夜的御书房,灯火通明,裴钺刚从中书省议完事回来,脸色一片铁青。
刘奎生怕小内使伺候不周,惹恼了皇帝,亲自上前替他更衣,一面低声劝道,
“陛下消消火,不过几个士子,能成什么大气候。”
裴钺薄唇弯出锋锐的弧度,眼底寒芒闪烁,“朕恼得不是那几个士子,恼得是有人背后推波助澜算计朕。”
刘奎眉峰一动,低垂着眼道,“蔺洵已经查去了,不日定有消息。”
今日午后,相继有三名士子在正阳门外撞登闻鼓,以死明志控诉天子不婚,国不可一日无后,意图逼着皇帝立后。
负责驻守正阳门的羽林卫指挥使吓到,立即派人上前阻止。
裴钺岂是受人威胁的性子,当即驾临中书省,不许任何人拦,让那些士子撞,裴钺的态度过于坚决,反令士子投鼠忌器,事情是压下去了,人也被带去北镇抚司审讯,但立后的呼声再次席卷朝堂。
裴钺这个人有些反骨,大臣越逼他,他越不急。
刘奎又道,“陛下,太上皇在慈宁宫探望太皇太后,说是让你得了空便去一趟。”
“不去。”太上皇见他一定是为立后的事。
刘奎却知他在说气话,不敢吭声。
将明黄的龙袍褪下,露出一身雪白的中衣,眼见刘奎又要换另一件龙袍,裴钺倏忽间想起了舒筠,指着一件玄色常服,“换这件。”
刘奎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嘴角挂着笑替他换上了。
“筠儿今日过来没有?”裴钺担心舒筠空等。
刘奎躬身替他细腰带,语气也轻快了几分,“没呢,也不知姑娘因何事耽搁了,今日没来藏书阁。”
裴钺有些担心,“朕要见她。”随手拿起搁在紫檀高几上的那串菩提子,大步往外走。
刘奎一惊连忙追过去,
“哎,哎,陛下,您这是要去储秀宫吗?”
裴钺立在寝殿外的甬道,回眸看他,“她不是住在储秀宫吗?”
“筠姑娘是住那,”刘奎苦笑着,“可是李姑娘,谢姑娘与崔姑娘也住那。”
裴钺眉心一皱,“她们怎么....”一语未毕,便知是太上皇做的手脚,他事先并未问清楚,只交待将舒筠安排在储秀宫。
灯芒温煦,清清磊落洒在他面颊,他眉目如冷玉般逼人。
裴钺驻足片刻,坚持道,“朕想见见她,现在就去,”缓步往后廊迈去,嘴里还在低喃,“也不知挨打了没...”
刘奎默默瘪了瘪嘴,没功夫琢磨立后的事,却是操心人家小姑娘打没挨打。他招招手,示意掌灯的小太监赶忙追上,一行人悄无声息往储秀宫方向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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